《白吟剑上雪》 第一章 少女已知雪,少年可见寒。 北风扫百里,霜寒袭北漠。白雪纷纷,若春来柳絮,漂浮大地;若霓裳仙子,拂袖而起。皑皑百里,无草木之生长,亦少人烟之足迹。 北漠以北,有一高山,因太祖皇帝唐荃在此痛击匈夷族而被名之为“荃夷山”,此山地势险要,为大殷与匈夷之天然屏障。且说在这高山峭壁之上,有花三三俩俩,抗寒而绽放。花呈白色,远观,似与天地合二为一;近看,却是一点丹青之笔。 花下有一人,头戴白冠、身着白衣、腰佩白玉、手握白剑,举头赏花。雪渍飘打在那人的脸上,顷刻之间便已化作无形,好似融入其容貌之中。那人抬手,拂去水渍,却又被新的雪渍亲吻。那人轻笑,纵身一跃,踏峭壁借力,拔剑而舞。剑尖破开冰雪,却只是轻点花瓣。那人翻身落地,剑收归入鞘。 “飒——”寒风袭过,吹落那片花瓣。侠客信手拈花,轻轻一嗅,叹息:“北漠以北哪有什么芬芳?终是我自作多情罢了。”遂作诗曰: 《醉归雪》 酒尽风尘醉,梦遇雪衣仙。 霓裳花乐曲,云纱叶音弦。 悄落伊人记,静待月宫圆。 此中有真意,幽深伴入眠。 风吹花散,于茫茫白雪之中不知所迹。 此间正处深冬时节,北漠城内已然积雪数丈。会腊月二十三,家家举灶台祭灶君,夜幕,街巷一片凄清之景。连下数日大雪,今夜却有明月相照。吹灯后,纱窗更通明了几分,只因雪映月色满庭院。 五更时分,天色还没破晓,便已有人晨起。 天鹰王将府后庭中,有一人晨起挥舞双锏,其形似鹰,双锏为翼。那人翻身跃起,锏尖划过深厚之雪,白雪向外扩散,若风起之龙卷。那人脚尖触雪,似蜻蜓点水,却能借力跃起,双锏横扫,带雪成线,于空中翻滚。未几,那人落地,左手收短锏,右手长锏刺出,白雪顺着锏刺出的方向飞出,其尽头是一颗枝叶结冰的树。“哗啦啦……”树与激起的雪相撞,无数冰渣掉落,忽如一夜春风,花雨满天。 那人收锏,走到屋檐之下,将双锏放入下人手里的盒子中。 一女子走来。那女子身着华贵丝绸之服,面带桃花之色,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可亲。女子伸出手,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男子额上的汗珠。她开口,其声若春风般温和,“夫君,辛苦了。你这套‘游龙锏法’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看样子啊,都快要赶上咱爹了呢!” 女子旁边的丫鬟附和道:“是啊,秦漠少爷。您本就已经号称‘武绝’了,还这样天天练锏,只怕现在全天下能够接住您‘游龙锏法’的,也没几个呢!” 秦仲寒扫了那丫鬟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是跟随知雪陪嫁过来的丫鬟,这次,我就饶了你。不过,你记住了,我已取字,字仲寒,别再叫我秦漠。” 那丫鬟忙点头,细声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邬知雪看了那丫鬟一眼,急声说道:“还不快下去,给少爷准备早饭。” “是,少奶奶。”丫鬟略一欠身,连忙退去。 邬知雪帮秦仲寒掸了掸衣服上的雪渍,柔声道,“好了,夫君,别跟一个丫鬟一般见识。而且,我也才刚刚嫁过来几天,她们不知道天鹰将军府中的规矩,还望夫君恕罪。如有再犯,我一定会重罚的。”秦仲寒微微点头,却也并未多看身旁的可人儿一眼,便走入大堂。对此,邬知雪也并未多言,只是紧跟秦仲寒身后。 早饭过后,秦仲寒与邬知雪出了府门,门前早有马车等候。两辆马车周围,还有三四个箱子,箱盖皆用银丝描边,花纹精巧,可想其中应是装有珍贵之物。一身材魁梧之男子走出,唤道:“漠儿,到了岳父家,切记不可像这样冷言冷语,邬家可不比自家,不会有人惯着你。” 秦仲寒却也没有理会那人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已及冠,字仲寒。”语罢,便上了马车。 邬知雪见那男子,忙上前行礼,说道:“爹,放心吧,我父亲知道夫君的脾气,他会包容了。况且,有我在,府上的人也不敢说闲话。” 那男子便是秦漠之父、大殷的天鹰王将——秦通。 “这……也罢,有劳贤媳了。自两年前白隙然失踪之后,漠儿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变得冷漠起来。能容忍他这样任性,真是辛苦你了。”秦通叹息道。 邬知雪低眉一笑,道:“不是这样的,爹。我能嫁给夫君,夫君愿意娶我,对我来说便是天赐的恩惠,自当好好珍惜。好了,爹,不多说了,我得上路了。离家了几日,还真有点想念父亲。” “嗯,去吧!”秦通欣慰地笑了。 对他而言,自己的儿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自然也是他的福分。只是,若是秦漠还不肯放下曾经“洛印五虎”那段辉煌时日,这对他的前程,势必会有很大影响。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秦通叹了口气,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也拿起双锏,上马前往军营。 邬知雪的娘家在北漠城南,天鹰王将府在北漠城北,这一趟婚后第三日的回门,要跨越整个北漠城。途径城中,邬知雪提起车帘向外张望,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是那离军营较近的天鹰王将府所不能比的。 马车外的人声不绝于耳:“那是天鹰王将府的马车队吧?”“是啊,听说前日秦仲寒公子成婚,娶了邬员外的千金邬嫦。这么算的话,今日应该是回门了。”“没错,是他们的回门之日。要说这秦仲寒公子和那邬员外的千金邬嫦,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啊!”“可不是嘛!秦仲寒公子可是曾在战场上以一己之力退敌上千的英雄豪杰,又是名门之后;而邬家千金是北漠城第一美人,那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英雄配美人,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听闻这些言论,邬知雪俯首含笑。她伸手掀起车帘,看向窗外的繁华,心中忆起过去之事。 两年前,秦仲寒第一次入城之时,她便看到了秦仲寒身上的英雄气质。那时,只是一个少女的情窦初开,便已成了日思夜想的相思之疾。自那以后,邬知雪便经常向爹爹打听秦仲寒的消息,常常夜不能寐。 邬知雪还记得,那年北漠城的元宵宴会之上,秦仲寒于人群之中飞身而起,用墨笔在墙门上写下了“北雁再难知雪,南驹不易见寒”的对联。那时,秦仲寒的英姿深深地刻印在邬知雪的脑海中,故而,及笄时邬嫦为自己取字“知雪”。 命运是眷顾她的,两年后的今日,她已然成为了那含苞少女心中英雄的妻子。 “少女已知雪,少年可见寒?”洞房花烛夜,邬知雪如是问道。 “少年已见寒,只是难见驹。”秦仲寒如实答道。 那夜,邬知雪便知,饶是风光无限的秦仲寒,内心也有心结。秦仲寒并未对邬知雪坦白,通过秦通,邬知雪对秦仲寒的心结也仅知一二。她希望能够解开秦仲寒的心结,不过,既是心结,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开的,只能够顺其自然。能陪伴在秦仲寒身边,邬知雪已然很知足了。 邬知雪放下车帘。想到这两日与心上人的朝夕相伴,邬知雪只觉得心头一阵甜蜜。 远处的阁楼上,白衣侠客见那浩浩荡荡之车队,问道:“小二,过来。我且问你,那边是谁家的车队啊,这么气派?” “那边啊,是天鹰王将府的少爷秦仲寒公子的车队。这秦仲寒啊,名叫秦漠,是天鹰王将秦通的长子,可厉害啦!”小二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白衣侠客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他们这是要去哪儿?秦仲寒不是个将领吗,军营在北边,他们为何向南走?” “公子有所不知,前日秦公子与那邬员外的千金邬知雪成婚,今日是他们的回门之日。” “原来如此。”白衣侠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不错,小二,再来一坛!” “好嘞!” 白衣侠客望着杯中酒,恍惚间却念道那段无法忘却的日子,正是那:五虎长剑歌天涯,酒散不知何处了。 第二章 少年已见寒,只是难见驹。 行半日,忽见街边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中为三间兽头大门,门前立着十来个着丽服之人。正门紧闭,只两个侧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邬府”二字。 邬知雪下了马车,门前立之人迎上,欠身行礼,“恭候三小姐,恭候三姑爷。老爷已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邬知雪微微颔首,“夫君,我们进去吧。” “嗯。”秦仲寒轻哼了一声,便随几个丫鬟走入府宅内。 入了府宅,两边是百花游廊,壁上刻画着千姿百态的花叶,似一副游春图。行至尽头,是一个紫檀架子的大插屏,屏画上有一仙女,仙女踏云,霓裳迎风而起。仙女手握一物,似杖又似剑,其物指月,好似与月相舞,又似对月苛责。画角落款:“叶落秋。” 秦仲寒留步,望其画,似有些出神。 左右丫鬟见状,解释道:“这画是昨日老爷的好友送的,说是一位很厉害的画师画的。老爷看了甚是喜爱,便命人做了这紫檀插屏至于大堂门前。” 见秦仲寒仍旧没有动静,邬知雪小心询问道:“夫君,怎么了吗?这画可有什么不妥?” 秦仲寒开口道:“此画名唤《霓仙指月图》,作于洛印城的唤仙阁。画上之女唤作唐馨,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也是先皇册封的姝渝公主。此画的作者叶落秋,原名叶枫,天下人号之为‘乐绝’。” “‘乐绝’?”邬知雪疑惑,“夫君,你号称是‘武绝’,你与他相识吗?” “唉。”秦仲寒面露悲哀,叹息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转过插屏,入大堂,靠墙有几处架子,架子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瓷器,有几件秦仲寒能识得瓷上花纹,其中多为前朝之物。左右丫鬟道:“三姑爷不必见怪,老爷向来喜好前朝的玩意儿。” 出了大堂,行一段路,前有一屋,屋内传来琴声。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哀声不绝于耳。少顷,意境开阔,似行极狭之地而豁然开朗。左右丫鬟道:“此曲……” “《别君歌》。”秦仲寒道,“看来,那副词却没有广为流传啊……” 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从门内走出,下了台阶,欠身行礼道:“刚才老爷还在和小少爷念叨三小姐和三姑爷呢,可巧就到门前了。快快进去见老爷吧。” “好。”邬知雪挽着秦仲寒的手走入大门,见一老者正坐于火炉旁望着自己,左边是一位面带慈祥的女人,右边是一位略带着稚气的少年。前方的旷地上,几个舞女在翩翩起舞,后方有一琴师在奏乐。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秦仲寒拱手弯腰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邬知雪半蹲俯首行礼。 那位少年也立刻起身作揖,“见过三姐姐、三姐夫。” “好了好了,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礼数。”那老者摆摆手。他便是邬知雪的父亲、邬员外邬道成。 “爹,我好想你啊!”邬知雪投入邬道成的怀抱。 “哈哈,你夫君还在这里呢,都成亲了还这么小孩子气。”邬道成微笑着说,“看来,我的贤婿把你照顾得不错啊!” “他啊。”邬知雪脸色略微泛红,看了秦仲寒一眼。而秦仲寒却也没来和岳父岳母搭话,只是看着那琴师手下的琴,右手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挥动。“他就是个呆子!”邬知雪说道。 邬道成与妻子相视一笑,“哈哈哈,看着女儿女婿这么好的感情,还真是想起了我们年轻时候的那段时日呢!” 邬氏嗔视了他一眼,“那可不是,咱女婿可比你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 秦仲寒略微低头,“谢岳母大人夸奖。” “贤婿,你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邬道成问道。 秦仲寒正要说话,一旁的少年却抢先开口:“哎呀,爹,姐夫可是经常上阵杀敌的大将军啊,在军营里习惯了也很正常吧!我就觉得姐夫这样很帅啊!” “是啊,爹,他就这样。”邬知雪说道。 “唉,你们俩姐弟啊。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嫁了女儿连儿子都向着女婿了,要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办啊。”邬道成叹气道。 秦仲寒略微作揖,“岳父大人说笑了。方才我听这曲应该是《别君歌》,却不知岳父大人是否知道与之对应的词?” 邬道成疑惑:“这首曲子从洛印传到北漠,一直不曾听闻还有相对应词。莫非贤婿知道?” “知道个大概。” “来人呐,给我姐夫拿来文房四宝。”小少年说道。 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时,秦仲寒有些发愣。也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笔墨了,长时间握锏与枪的双手,现在十分粗糙,还适合握笔吗?秦仲寒拿起笔,右手竟有些发颤。他在纸上写道: 《别君歌》 洛印枯木清风飏,不惧寒风送秋觞。 情浓不过三壶酒,云淡本为一面妆。 寻生探视困宇内,觅世高仰忘穹苍。 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笔止于此。 秦仲寒放下笔,长叹一口气,望向窗外。 秦仲寒犹自记得,此诗作成之时,是秋末初冬时节,那年的洛印城十分寒冷,那时已然下起了雪渍,风将其飏起,仿佛万千个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日落时分,天边无紫霞,而诗人心里有紫霞,故成尾联,也是秦仲寒最喜欢的一联“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见夫君眼中之悲,邬知雪忆起了那夜秦仲寒答复她的话,那时,秦仲寒的眼中,亦有这样的悲。 “少年已见寒,只是难见驹。” 北漠城中央,一座亭台上,两个七尺大汉立在中央。一旁的棚子里,一个戴着银色铁制面具的人看着台上正在争斗的两个大汉。“喝啊!”一个大汉猛地挥出一拳,将另一大汉打出擂台。那铁面之人拿起十两银子,一拍,拍上擂台。那大汉连忙抬起双手接住,说道:“多谢铁面大人。”然后举起双手,大吼一声:“啊——还有谁不服!”其声震耳欲聋,让还想要挑战之人萌生退意。 “我来试试。”一白衣男子翻身上台。 且说那白衣男子,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弱,身高仅与那大汉的双肩并齐,看上去却长得眉清目秀,实是个美少年。那白衣男子将随身携带之佩剑与酒壶放在落兵台旁,语气中带有几分慵懒:“赢一场十两银子对吧?” “对。”铁面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男子,“不过,在这个擂台上,被打死,可是不负责的哟。” 白衣男子一笑,遂望向那大汉,“听到了吗?被打死是不负责的,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哼。”闻言,大汉却不屑一顾,“真是狂妄的小子。喂,我大牛从不打无名之辈,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吾名,白驹。”白驹伸了个懒腰,“好了,快来吧,等我打赢五场,还得继续回去喝酒呢!”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大牛是何许人物啊?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力士!据说他的力量还可以与天鹰十二骑中的钢拳大人相提并论!这个看上去酒都没醒的小子,有什么本事与大牛比试?只怕是在这里耍酒疯吧? “哼,小子,我会让你后悔的!”语罢,大牛张开双手,冲向白驹,对着白驹用力一挥,意图将后者锁住,却不知怎地扑了个空。 白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继续。” “哼,小子,少看不起人了!” 大牛一拳挥过来,这一拳似乎带着劈风之力,挥拳的风声都在白驹耳旁回响——这一拳从白驹面前挥了过去。白驹抓着大牛的手,转身跃起,一脚踢在大牛后背,借着大牛冲拳的力量,直接将他踢下了擂台。 “唔——”众人皆愣住了。这才几秒啊,大牛就输了? 包括大牛,此时脑子也是懵的。自己是怎么输的? 直到白驹说话:“喂,那个戴面具的,说好的十两银子呢?”“接着!”铁面一掌将银子拍向白驹,白驹手一挥,从容地接住银子,说道:“谢了,这下酒钱有了。下一个!” 众人回过神来,一时间议论纷纷。“听到了吗?那小子居然叫铁面大人戴面具的?”“听到了!”“那是什么身法?你看到了吗?”“没有,不知怎么地大牛就扑空了!”“这一招借力打力太厉害了!”“哇,这个公子太帅了!”“不过,比起仲寒少爷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白驹也不理,只是走到落兵台旁,拿起酒壶,小酌一口。 第三章 白驹两击败韩夜,邬家岳父赠卷轴。 北风卷地,路上行人皆瑟瑟发抖。白驹提起酒壶,饮了一口,叹息,面容带有遗憾之色,喃喃道:“唔……北漠的酒终究还是比不上洛印啊……” 一紫衣男子翻身上台,望向铁面:“铁面大人,不知修行之人能否参与今日之擂台战?” 旁边的官吏看向铁面,铁面略微点头:“可以,不过,对方也可以不接受挑战。不知阁下已到了什么境界了?” 紫衣男子略一颔首,双手合并略微作揖,“在下不才,去年才刚刚步入修行者行列,目前只是众生境界中期。” 铁面了然,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看你面貌,应该还不到而立之年。此时便能摆脱初修者而进入众生境界,实为不易,在大殷境内,已属天才。那公子,不知你这回是否要接受挑战呢?” “呼,酒喝光了啊……”白驹放下酒壶,擦拭嘴角,这才望向那紫衣男子,“没办法,大殷是富足之地,人人都很有钱,醉梦阁的姑娘一夜便要耗去二三十两银子,更何况一坛较为上品的美酒都要一二十两,不多赢几场,没钱喝酒作乐啊!” 紫衣男子墨眉微蹙,胸中有些怒火。作为修行之人,他本是不屑于与平常人动手的,可看这白驹顷刻之间便将一大汉击败,这倒引得了他的兴趣。可没想到,他将这白驹视作对手,这白驹倒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决心,要给与此人一些教训。紫衣男子从衣中拿出两柄短刀,问道:“不知白驹公子,可敢与我动兵器。” “依你。”白驹顺手拿起靠在落兵台旁的佩剑,“来吧。” “劝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乃是寻刺大人的首徒韩夜!”语罢,韩夜还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目光所落之处,立着一个身着紫袄、面若冰霜的女子。铁面也早已注意到了人群中那个一身紫袄的女子,只是现在在办公,不方便过去寒暄。 “没人问你是谁。”白驹刷了刷手中的剑,语气中带有一丝催促。 “你……”韩夜彻底怒了,可正当他要冲上去给白驹一点教训时,他才注意到白驹的剑并未出鞘,有些疑惑,“你为何不拔剑?” 白驹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带着无奈,“哪来那么多废话啊?还打不打?你要知道,醉梦阁的姑娘可比你有趣多了!” “你……居然把我和醉梦阁那淫秽之地的人作对比!好,也罢,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手下无情!” 韩夜向白驹冲刺而去,那气势好似带有雷霆之迅猛一般。白驹抬起剑身还在剑鞘中的剑,剑尖指着韩夜,不过,不显锋芒的剑看上去毫无威慑力与杀伤力。当韩夜距离白驹的剑尖不到一尺时,韩夜忽然消失,原处只留下了一个影子。白驹嘴角微扬,将剑一挥,只听“噗”地一声,剑鞘砸在了韩夜肚子上,将韩夜击出擂台。 韩夜倒在擂台之下,于地面上留下长长的痕迹。韩夜撑着短刀站起,双眼有些颤抖:“怎么可能……” “喂,戴面具的,银子。”白驹催促道。 铁面从一旁的盒子中拿出十两银子,一拍,白驹从容接下。 “不行,我要再次挑战!”韩夜再一个翻身上了擂台。这人看上去也不过弱冠之年,甚至可能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易便将他击败了,语气还那么不屑,他何曾受过如此大辱!修炼至今,同龄之人他也就只输给过他师父寻刺,可那寻刺可是闻名天下的修行者,名副其实的天才,输给她不丢人。而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儿,有何本事,居然一击便把自己打下了擂台?刚才一定是自己大意了,自己可已然是众生境界中期了,除了天鹰十二骑那群怪物,同龄者中自己不应该输给任何人!韩夜大吼道:“我不知道你方才是如何将我击下擂台的,但是,我不服!你并没有真真正正击败我,只是靠着下擂台者输这一规则来取巧罢了!那算不得真本事!所以,我不服!” 白驹望向铁面,“那我再赢他一次,还有银子吗?” “当然。”铁面说道。 “好。”白驹看向韩夜,“来吧,速战速决。” “你看好了!”韩夜手中双刀交叉,以其为中心,周围飓风凝集,看上去隐隐有些紫气。 “哦——是神术!”擂台下有人惊叫道,更是有些非修行者在分析:“看来这人之前被击败确实是轻敌了!在这个年纪就能将修炼之仙气外化,我真不知道当今世上除了天鹰十二骑中的那几个年轻之人,还有谁能够做到!” “哼哼!”听着台下之人的赞美,韩夜得意地看着白驹。“方才原本打算用‘影刺’直接打败你,既然被你看破,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修行者与凡人的差距!” 白驹却也不慌忙,看着这紫气,竟有些走神!未几,他才叹出一句话:“紫光啊,呵呵,真是好久不见了。”他看了一眼擂台之下的紫袄女子,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而那紫袄女子,竟有些脸红。 “紫光化雷!”韩夜一唤,天空之上浮现一个紫色圆阵。见此奇景,众人无不惊叹。电力聚集,竟化作一道紫雷从中劈下! 白驹一跃,这一跃,非闪避也,而是抬剑迎雷而去。“滋滋滋……”雷电在剑鞘上轰闪,却不退散。白驹将剑一挥,引雷劈下,目标直指韩夜! “砰!”只听闻一声巨响,烟雾升起,韩夜受落雷之冲击倒飞往了台下。 紫袄女子纵身一跃,接下韩夜,然后脚尖在其身上一点,人落到了擂台上。紫袄女子举手作揖,“鄙人寻刺,代我徒儿谢公子不杀之恩。” 却说秦仲寒在岳父邬道成面前默写下《别君歌》,邬道成看了尤为惊叹,念道此诗不传于世真是暴殄天物!未几,邬道成命众舞姬、琴师退去,又命内室、儿女回避,此时屋内只剩下了邬道成与秦仲寒二人。 秦仲寒询问道:“岳父大人,不知岳父大人退去左右,只留小婿一人,是何要事?” 邬道成摆手,道:“此刻仅你我二人,贤婿就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今日趁我女儿回门,我要赠与你一件至宝!” 秦仲寒忙作揖低首,说道:“小婿惶恐。岳父大人您给的嫁妆已然十分丰富了,小婿不敢再向岳父大人讨要什么至宝。” “欸,不是说了吗,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起来吧!”邬道成如此说,秦仲寒才起了身子,“我大女儿嫁给了北漠城的一个富豪之子,张家的大公子张寅,那张寅是个纨绔子弟,不能托之以大事;我二女儿嫁给了北漠城通判之子,吴家的二公子吴盔,那吴盔虽有兼济天下的抱负,无奈性格软弱,难成大事。我三个女婿之中,你是最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故而,我唯有将此宝物托付给你。” “谢岳父大人夸奖。”秦仲寒再次俯首作揖,“只是不知,这是件什么宝物,竟能让富甲一方的岳父大人如此看重?” 邬道成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此物,是一份修炼卷轴,其中蕴藏着的,是当年太祖皇帝唐荃所修炼的强大神术《武灵决》。我已经老了,不可能再吸纳其中的法力去修行了,但是你可以。而且,你的天赋是‘光’,与这卷轴相互契合,这于你的修行,应该是有很大好处的。” “岳父大人,这……这万万使不得啊!”秦仲寒连忙下跪作揖。 修炼卷轴是蕴含着浓厚法力的东西,吸纳了修炼卷轴中的法力,修行之路将大为顺畅。并且,每个修行卷轴中都蕴含着一种神术,对于修行者而言,有一个能贴合自身“天赋”的“神术”,能大大增强自身的实力。而这《武灵决》,可是当年殷太祖唐荃修炼的至高神术,品阶自是不必说的。此等贵重之物,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垂涎,他秦仲寒只是一个结亲没多久的女婿,怎可直接接受此等贵重之礼? 邬道成捋了一下胡子,说道:“当然,将此物赠与你,老夫是有条件的。” 秦仲寒依然不肯起身:“无论是什么条件,都不值得以如此珍贵的修炼卷轴去换啊!” 邬道成摇摇头:“不,我说的这个条件,可比这我吸纳不了的修炼卷轴要珍贵得多。” 秦仲寒道:“岳父请讲,只要是小婿能办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也无其他。我知道,你并不曾爱过我的女儿吧?”邬道成说这话之时,看上去确是云淡风轻,似乎置身之外一般。 秦仲寒却是心下一慌,连忙解释道:“岳父大人,知雪她很好,我……” “莫要多说了。”邬道成摆摆手,“贤婿,老夫也是一大把年纪了,经历过一些世俗之事,知道为何你的父亲要向我提亲。其中缘由,不过是看中了我在北漠的家业与影响力,想要借我之手助你们秦家在北漠稳定下来罢了,想必,此事你也清楚。” “小婿清楚。”秦仲寒没有再解释。 “呵呵,你也倒是坦诚。”邬道成笑道,“不过,用毕生之基业,帮小女寻得一门好亲事,也值得。秦仲寒,你是力敌匈夷的大英雄,我女儿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以后,你再要纳妾也好,出去寻欢也好,我都不会怪你,只求你好生对待我女儿,不要让她为你难过。” “小婿明白,这是小婿的分内之事。更何况,我秦仲寒也不是那种喜好寻欢问柳之人。”话至此,秦仲寒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往日的一个兄弟,那人总是放荡不羁,依仗过人之才便整日混迹于风月场所,好在自己洁身自好,不然可能真会被他带坏…… “嗯。”邬道成欣然一笑,捋了捋胡子,“看来,老夫还没有老眼昏花,识人之眼力还是不错的。还有一事,待你吸收其中仙力,获取神术之后,定要把这股力量用在正确之事上,莫要坏了我的一片好心!” “岳父大人……”秦仲寒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看邬道成那炽热的眼神,终是没有再推辞,只是说,“小婿谨遵岳父教诲。” 邬道成将卷轴放置于桌前,道:“吸收之前,你要先知晓几件事。修仙之人,修行分为初修者、众生境界、大地境界、昊天境界、道玄境界、自然境界六个层次,而只有进入众生境界,才不会被神术反噬。” “这个小婿知道。每个人生来便会携带‘器’、‘兽’、‘光’、‘花’、‘梦’五种天赋其一,而天赋觉醒且体内具有法力之人便可踏上修行之路,修习‘神术’以接近传说中的神。而修行之法乃是春秋先贤老子李耳所创,除去入门的初修者,便是他在《道德经》中写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众生境界,为神术之起源,只有解知众生,才能解知神的力量。” 邬道成欣慰地点了点头,“嗯,不错。我要告诉你的事,修行之事切不可心急,很多修行者直到年迈都没有摆脱初修者的层次,像你父亲的特殊部队天鹰十二骑,个个都到了大地境界以上,那实为少数。你已是众生境界,但修炼之时一定要保持心平气和,一心急,很容易就止步不前甚至法力倒退,严重的,可能还会走火入魔!” “小婿记下了。”秦仲寒恭敬地说道。 “好,现在,你可以吸收其中的法力与神术了。” “是。”秦仲寒展开卷轴,卷轴中央有几行字似水一般在纸上漂浮:“武灵决,聚神武之正气,集仙灵之阳刚。”秦仲寒念叨,随后,他将手置于卷轴之上,以意念与之呼应。金色之气从卷轴中涌出,汇入秦仲寒之身体。秦仲寒只觉一阵暖流在体内朝心脏汇聚,他闭上双眸,感受这法力。 第四章 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且说那少年将军秦仲寒迎娶北漠城大财主邬道成邬员外之女邬知雪后,第三天随邬知雪回门见岳父。那邬员外将偶然获取之修炼卷轴赠予秦仲寒,秦仲寒心道却之不恭,故而收下了邬员外的一片好意。 秦仲寒开始吸纳卷轴中的法力之后,良久,才睁开眼。他的双眼中布满金色丝线。少顷,丝线散去,恢复原状。 “贤婿,你感觉怎么样?”邬道成问道。 秦仲寒俯首,“岳父大人,小婿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流淌。我现在感觉……”秦仲寒四下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像能够感知到众生,比以前好像要清晰很多,哪怕是一叶、一花、一鸟、一虫……” “什么?”邬道成惊诧,随即变得兴奋,他起身,握住秦仲寒的手,“才这般年纪,竟已达到众生境界巅峰!哈哈,秦仲寒,我的贤婿,你果真是个天才!” “岳父大人,小婿斗胆问一句,您也是修行之人吧?”秦仲寒从这位岳父身上感知到了不同于其他的气场,他觉得邬道成身上的气场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唉,说来惭愧。”邬道成言说道,“老夫已是知天命之年,才勉强达到众生境界巅峰。而你,才刚刚吸纳修炼卷轴中的法力之后,已然从众生境界前期达到了众生境界巅峰。此后,你要好好巩固,勤加修炼,这样才没白费了这个‘武灵决’。” “是,小婿谨遵岳父大人教诲。” 话分两头,城中的擂台上,紫袄女子话语一出,便惊煞众人:“鄙人寻刺,代我徒儿谢公子不杀之恩。”寻刺是谁啊?那可是天鹰十二骑中的高手,与那边坐着的铁面大人齐名,而且据说天鹰十二骑每一个都是修行者,并且境界都不在大地境界之下。如今,在师父面前欺负了徒弟,难保师父不会替徒弟出头。这下,这个翩翩公子可惨喽! 白驹却看也没看寻刺一眼,只是说道:“银子!” “啪!”铁面照例将十两银子拍给他。 “师父!”擂台下的韩夜刚想说什么,却被寻刺止住了。 “白公子,不知小女子可否向公子挑战呢?”寻刺问道。 白驹瞥了韩夜一眼,自顾自拿起酒壶,小酌一口,道:“你这是要为你徒弟出气吗?” “非也,非也。”寻刺的笑容更盛了,“只是,我徒儿韩夜修为尚浅,不知阁下已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了。既是擂台,挑战者应该与被挑战者修为持平才对。我看这里除了那边的铁面大人与我,也没有大地境界以上的人了,不如我来挑战,这样,也会公平一些。不然,本该是征兵的擂台,让你这个不会投军的人赚走了银子,铁面大人那边也不好交差。” 什么?他是大地境界?韩夜感觉内心正被一万匹烈马践踏。难怪自己感知不到他的法力,原来他的境界比我还要高,但是,大地境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量产了?随便一个人出来都是大地境界了?而且,我众生境界和大地境界差距竟如此之大,他仅靠一击便将我击败,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可以是可以。”白驹戏谑地看着她,“不过,打你要比前面的困难多了,不如我们加点彩头怎么样?直接加到一百两银子?” 寻刺掩嘴一笑,这一笑,似春风拂面,一扫这冬日的寒冷,不知让擂台下多少男子小鹿乱撞,甚至还有些男子已然流出了口水。“赌钱多没意思啊?不如这样,反正你赢了钱也是去醉梦阁消遣,你若赢了我,我便陪你一夜,并请你喝全北漠最好的酒。怎么样?” “成交。”白驹嘴角微扬,看着寻刺那张洁白无瑕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薄之意。 “那你输了呢?”韩夜在下面叫唤道。 白驹说道:“那我就舍身放下架子陪寻刺姑娘一夜。” “无耻之徒!你真是给我们修行者蒙羞!”韩夜愤怒地大吼。 寻刺只是浅浅一笑,下一瞬,她竟消失在原地。 “又是这招‘影刺’,烦不烦啊?”白驹拔剑,向后身挥去。不料,寻刺身处空中,剑从她身下挥过。寻刺双手不知何时依然拿上了双刀,此刻,寻刺一刀斩向白驹。白驹忙侧剑抵挡。“哐当!”刀与剑相撞,却传出悦耳的声响。寻刺落身,一脚踢中白驹腹部,将白驹逼退几步。随后,寻刺再次消失。 白驹没由来地踏了几步,却刚刚好避开了寻刺的这招“影刺”。白驹身形一倒,剑自上而下挥向寻刺。寻刺左手侧刀抵挡,“哐当”,又一次传来悦耳的声音,寻刺左手一麻,短刀险些脱手。寻刺右手刀挥向白驹,因白驹的剑被寻刺左手刀缠住,难以抽回格挡。白驹身体一转,避过了右手刀,然后横移几步,将剑抽回。 “滋滋滋……”此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一紫色圆阵,一道紫色雷电轰下,白驹忙退身躲避。 霎时间,天地变色,冥气环绕,紫雷轰鸣。虚空之上那紫色圆阵释放芸芸之气,众人皆感一股邪气藏于其中,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将突破某种禁锢,一涌而出。 “白公子,两年不见,我已然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寻刺了!不知今日之战,可否令阁下刮目相看?”寻刺后跃,空中翻滚,似花瓣飘落般落于白驹十尺之处,双手交错,一紫链自寻刺之手升起,注入紫阵之中,“神术·天地紫冥阵!” “天地紫冥阵!”韩夜惊诧。此阵为昊天境界以下之至高奥义,号称同境界内无人能敌。寻刺不过大地境界中期,只可使出此阵威力的十之五六,却也绝非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能正面轻易攻破的。韩夜寻思道:看来,师父认真了,居然把她现在所掌握的最强一招使了出来,这个登徒子今日恐怕要讨些苦吃了。 再看白驹,只是立在原处,等待着寻刺的进攻。此刻寻刺正在以法力布阵,若是此刻进攻,以白驹之速便可轻易胜了那寻刺。可是,白驹并未移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天地紫冥阵。 见白驹此状,韩夜有些得意。他觉得那白驹是从未见过此等景象的,一时之间心生畏惧,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那韩夜意料不到的是,白驹忽然开口。因周遭风声之大,致使台下的百姓皆未听清白驹的话语。而作为修行者的韩夜,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白驹念叨:“ 洛印枯木清风飏,不惧寒风送秋觞。 情浓不过三壶酒,云淡本为一面妆。 寻生探视困宇内,觅世高仰忘穹苍。 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韩夜一惊,默念道:“这不是师父手绢上的诗吗?为何那个登徒子会知晓?” 韩夜能知,寻刺自然也能知。她的目光中,不禁泛起了点点泪花。她细声道:“为何,你一离开就是两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冥阵之中,若紫色汪洋,紫雷涌动,数道紫雷自天地紫冥阵中击出,带着千钧之势奔向白驹。白驹拔剑笑道:“这算是宣泄你的不满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白驹身动,以诡异之身法于百道紫雷之中穿梭,入这天地紫冥阵如入无人之境。 “喝!”寻刺抬手,紫雷变向,若百条细蛇,朝白驹撕咬而去。 白驹忙转身以剑格挡。“砰砰!”紫雷轰在那剑上,竟然炸裂开来。而那把剑承受数道雷击,居然未起一点瑕疵。接紫雷炸裂之力,白驹倒飞出去,那方向正是寻刺所在之处。白驹回身以剑一劈,寻刺忙用双刀格挡,白驹再飞速一脚踢在寻刺身上,将寻刺踢下擂台。那天地紫冥阵也随之消失不见。 “师父!”韩夜忙上前扶住寻刺。 众人惊异,这人到底是何身份?居然连天鹰十二骑的寻刺都败在了他手上! 第五章 别君悲歌终得散,故人诗曲春风还。 且说那白衣侠客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未动用任何神术、甚至法术,便将使“天地紫冥阵”的寻刺给击败了。在场之人,除了那位铁面大人,无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驹瞥向铁面,“铁面大人,现在能退出了吗?我想,我的银子赚够了,今晚还有一个大美人儿陪我共度春宵,今日无憾矣!” “无耻小人!我师父才不会陪你这种下贱之人呢!”韩夜怒吼道。 白驹却也没有看他,继续与铁面说道:“我在这里也影响你们招兵吧?再这样继续下去,下一个上来跟我打的,该是您铁面大人了,我可还打不过您呢!我看,那个韩夜挺不错的,可以招了。”白驹一个飞身下了擂台。 “等等。”铁面唤道。 白驹瞥了铁面一眼,“怎么,堂堂铁面大人莫非要为难小民不成?” “这倒不是。只是,这是这一局对战的银子,按照规则,我应该给你。”铁面将银子扔给白驹。而这一次,银子飞来的速度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周围人甚至都未曾看清楚那银子的飞行轨迹。明明是银子,却仿佛暗器一般快。 白驹举手从容地接住,“啧啧,要论暗器的本事,你可比暗刃差远了。” 铁面也是旁若无人地笑道:“有空的话,这两天找我喝一杯。” “您的酒量跟您那不经喝的师父一样,我可不敢恭维!”白驹嘲讽道,接着,看向了寻刺,“小妞儿,今晚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呢?” “你……”韩夜正要与白驹拼命,却被寻刺拦了下来。 “先去酒楼吃饭吧,打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言罢,便对韩夜说,“韩夜,你先回去吧,这是我的故人,今夜我要与他叙叙旧。” “可是,师父……”韩夜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寻刺止住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罢了罢了,师父你自己小心。”语罢,韩夜还瞪了白驹一言,方才离开。 而铁面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带他去了其他地方。韩夜心知,铁面与寻刺同属“天鹰十二骑”,为了不舍师父面子,加之寻刺经常在他面前提及铁面,于他而言铁面是可以信任的,便跟着铁面走了。 白驹与寻刺相视一眼,然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夜幕降临,北漠城的天空被黑暗笼罩,而城内却依然灯火通明。今日是正月十四,明日便是元宵了,家家户户都在为元宵做准备。 秦仲寒走入一座屋子中,见桌前邬知雪正在与弟弟邬哲下棋,而他的岳母邬氏正在一旁观望,岳父邬道成则正看着他白天所书写下的那首《别君歌》。秦仲寒略微作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不必在意诸多礼节。”邬道成摆摆手,“贤婿啊,你快来看看,老夫今日一直在欣赏此诗,实在是越读越觉得妙不可言啊!尤其是这颈联,这句‘觅世高仰忘穹苍’,其意境实在是开阔……” 听着邬道成的解读,秦仲寒内心高兴的同时,却又有一些遗憾。因为北漠常年战乱的缘故,人们有所耳闻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边塞诗,见到这种与众不同的自然会觉得新奇。只是,这诗对于那位故人来说,并不算出色,只是他在一夜春宵后的随意之作,算不得什么佳作。 “只是,贤婿,这尾联‘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我还是无法参透其意,贤婿可否与我讲讲?”邬道成说道。 “这……”秦仲寒拱手作揖,“这个,小婿也不清楚,可能是那位诗人随性写下的吧,小婿也不知其中深意。” “这样啊。”邬道成叹息,“真是想见见这位诗人啊。我大殷常年战乱,已经有很久没有出过才子诗人了。那些自称诗人的钱端、吴进、王显郡之流,在我看来不过尔尔。能真正称得上是诗人的人,当今世上唯有昔日的‘才绝’白驹,只可惜,他已销声匿迹、许久没有作品流传了。” “岳父大人也知道‘才绝’白驹?”秦仲寒诧异。 邬道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奈何,一直无缘得见,唉……” 而此时,被他们提起的‘才绝’白驹,正在北漠城的一个客栈中,抚摸着眼前这位佳人的身躯。 “唔,两年不见,你的身材变得这么好了呀……”白驹低头,咬下寻刺的肩带,看见了寻刺肩后纹着的那把剑。那剑与白驹的佩剑十分相似,剑尖指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这个‘白吟’的刺青,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寻刺看着抱住自己的白驹,伸出双手勾住白驹的脖子,细声问道:“白驹哥哥,这两年,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寻刺真的好想你、好想你……”这个样子,和人前那个冷漠的寻刺完全判若两人,即便是她的徒弟韩夜看见了,也只会怀疑这是谁人的易容之术,绝对不会相信这是自己的师父,那个杀人不眨眼、如同寒冰一般的刺客。 “去了北漠以北,误打误撞下步入了修行者的行列。”白驹亲吻着寻刺的身体,柔声说道,“先不说这个,让我尝尝你这杯久违的美酒。” 寻刺却伸手推开白驹,她低着头,脸上写满了失意,“白驹哥哥,我……我这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我……已经失去了服侍白驹哥哥的资格……” “是吗?”白驹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弧度,道:“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事?” 寻刺的脸颊变得红晕,她低着头,不敢看白驹。在白驹的抚慰下,寻刺的身体慢慢躺在了床上。 一时间,房间内传出了欢欣的呻吟。 寻刺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心已经被永夜覆盖两年了,一切热忱好像都被万年玄冰冻住了一般。她变得冷漠、嗜血,可是,这个男人一回来,便如同一束光,驱逐了她内心的永夜,融化了那万年玄冰。难得地,寻刺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一夜,尽管让寻刺觉得很辛苦,但是寻刺睡得很好,没有之前经常袭来的噩梦,也没有半夜没由来的惊醒。她很安心,因为感觉得到,自己深爱的人正抱着自己。 晨光透过窗子照入屋内,温柔地抚摸着寻刺的脸颊。 寻刺下意识将手放在眼前来遮挡阳光,另一只手伸向旁边的情郎,却发现情郎不在。她猛地睁开眼,却被阳光刺痛,眼前一片杂乱。寻刺揉了揉眼,看向身旁,身旁已然空无一人。 寻刺开始心慌了。 她忆起了两年前,也是在这北漠城,同样的情形,睁眼之后不见那侠客。她原以为,只是与往常一样,被那侠客戏耍一番罢了,谁知之后发生了“群狼围剑绝”的事,那侠客也在那次战役之中失去了踪迹。这一次,好不容易再见,莫非又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吗? 客房的门被推开,白衣侠客走进来,将门带关上。少年侧目,看向寻刺,道:“把你吵醒了吗?抱歉。” “白驹哥哥!”寻刺掀开被子,顾不上穿鞋,跑过去,抱住白驹,双眼中竟泛起了泪花,“白驹哥哥,我还以为你走了、不管寻刺了……寻刺真的好怕,怕白驹哥哥不管我了……” 白驹轻笑,抓住寻刺的手,推开寻刺,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然后将其往后一拉,自己往后坐到了座椅上,寻刺则坐倒在了他的怀里。此时,寻刺只穿了一件肚兜,白驹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那,我的寻刺妹妹是有多想我呢?” “很想、很想……”对于白驹突如其来的举动,寻刺并没有感到很陌生,因为曾经的他,也总是这么蛮不讲理。只是,这样的感觉,寻刺已然两年未曾体会过了,今时再度体会,寻刺心中竟升起一些感慨之意。 白驹亲吻了一下寻刺的脸颊,道:“寻刺妹妹,饿了吧?我方才下楼买了些许早点,快充充饥吧。” 听白驹这么一说,寻刺才嗅到桌上早点的香味,察觉到自己空荡荡的腹部,寻刺脸颊不禁泛起一点红晕,似那盛放的桃花一般美。 趁寻刺吃早点的时候,白驹道:“今日,仲寒应该就从岳父家回来了吧?陪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嗯。”寻刺轻轻点头。 白驹已然失踪两年了,最挂念他的,除了自己,就属那少年将军秦漠秦仲寒了。他二人虽非亲兄弟,情谊却也不在那之下,白驹应当去见见他。正是那:别君悲歌终得散,故人诗曲春风还。毕竟不知那侠客与将军见面是何情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邬府寒见门前雪,集市糖引白相见。 且说那秦仲寒随邬知雪回门之时,受岳父邬道成之恩惠,吸纳修炼卷轴《武灵决》中法力,修炼之境界到达了众生境界巅峰。第二日四更时分,秦仲寒便起床修炼,坐在屋顶,汲取月光之能量。 秦仲寒的天赋为“光”,具有强大的阳刚之气,这《武灵决》,亦是至阳至刚之神术,与秦仲寒的天赋完美契合。不过,若是这至阳至刚之气中,未曾有一点儿阴柔之力,那在实战中便难以收手。 攻敌三分、自留七分,这便是大殷历来讲究的仁慈。想当初殷太祖唐荃建国之时,对待先朝之文武百官,个个敬重。即便是对先朝末代之皇忠心耿耿的大臣,太祖皇帝非但没有为难他们,还以礼相待。而对待一起建国的将军们,太祖皇帝并未效仿大多数古代皇帝,杀戮或架空功臣,而是册封天鹰、天虎、天狮、天狼四大王将,其他将军也皆有封赏。此为大殷国仁慈之始端。 修行之人亦应如此。非大恶之辈与敌国之人,不可杀戮,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应当攻敌三分、自留七分,既守仁慈之心,又护自身之境。 这份阴柔之力,正是秦仲寒控制自身法力的一种途径。此阴柔之力来源于月光,而太阳之光转化为月光之后,便可与秦仲寒体内的这股阳刚之气相辅相成,在帮助秦仲寒调解阳刚之气的同时,又促进了秦仲寒法力的增长。 五更时分,秦仲寒睁眼,调和了一下体内的阴柔之力,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却见一女子站在屋檐之下望着自己。那女子披着一件袄子,秀发与簪子上沾了些许由风吹起来的雪渍,宛若画卷中的伊人一样。 当然,对于秦仲寒说,那女子确乎是他的伊人,只是一直以来都待她比较冷漠罢了。秦仲寒开口询问:“什么时候起床的?” 邬知雪颔首,双手放于腰间,略微欠身,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大家闺秀气质。她轻声道:“夫君,知雪四更半起床的,发现夫君不在身旁,便知夫君一早就外出修炼了。见夫君在修炼,知雪不敢打搅,便在此等候。” 秦仲寒往邬知雪所站之处走了几步,伸手将邬知雪的身子扶直,并轻轻拨去邬知雪发上的雪渍,道:“现在不似婚前,你我夫妻二人之间,不必那么多礼节。还有,我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你要是想睡就继续睡吧,不用迁就早起。” 邬知雪不解道:“夫君,礼节问题,我能理解,毕竟夫妻之间应当是亲密的,确乎不需要太多世俗的礼数。可是,妻子侍奉丈夫,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呀!哪有丈夫起了,妻子还在床上赖着的道理?况且,按照礼数,与公婆同住,早晚都应当向公婆请安,我要是起晚了,公公会怪罪的。” 秦仲寒道:“我娘已经故去了,这你知道;我爹他不是那么死板的人,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一套。所以,你要是早晚都给他请安,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以后,在我家里,你不必早起。” 邬知雪轻轻一笑,摇摇头:“夫君,为了你,我愿意早起。” “早起干嘛?在这儿干站着?”秦仲寒的语气十分冷漠,没有一点儿关心之意。 邬知雪低下头:“夫君,我知道不是修行者的我,在你旁边,什么也帮不了你,但是,我一定会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服侍好你的!” 秦仲寒叹息,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邬知雪的额头,“可是,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丫鬟。” 正午时分,秦仲寒与邬知雪在邬道成家吃完中饭,方才离开。 临出发前,秦仲寒没有坐轿子,先前那四个抬轿的下人,秦仲寒让他们与给邬知雪抬轿的下人轮着休息。 “比起昨日,今日更冷。这里离王将府有很长一段距离,你们几个轮着休息,也好保存体力。”秦仲寒对那四个下人说道。 送行的邬道成与邬氏,一脸欣赏地看着秦仲寒,正是那“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见父母这样的表情,邬知雪对那些抬轿的下人说道:“你们留在府里吧,我也不坐轿子了。” 闻言,秦仲寒双眉微皱,他轻声喝道:“胡闹,你一个女子,怎耐得住如此的天寒地冻?这万一要是冻病了怎么办?我怎么向岳父大人交代?还是快回去轿子上吧!” 邬知雪道:“夫君此言差矣。论起女子,古有木兰披甲替父从军,今有梦书挂帅西征倭寇。而你们男子总是高高在上,一副看不起女流的样子,怎知我们女子,也有着不输给男子的气概!若是定论女子不如男,未免太狭隘了吧?” 秦仲寒冷言道:“别人我不管,可是你不信,乖乖回轿子上呆着,要是感染了风寒,有你受的。” 邬知雪拉住秦仲寒的手:“夫君,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好嘛?我不会感染风寒的!” 秦仲寒甩开邬知雪的手:“不行!” 见秦仲寒与邬知雪的争执,邬道成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遂看向妻子,而不曾想过妻子也看向了自己。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邬道成上前,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别争了。贤婿啊,我这女儿,虽然看上去大家闺秀,实际上啊,就是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当初啊,她可是暗恋了你很久呢!” “哎呀,爹!”闻言,邬知雪低下头,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邬道成继续说道:“你就随她一回,要是她这次吃亏了,下次自会听你的。” “这……”秦仲寒看上去有些为难。 邬道成笑道:“贤婿,不如,你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随着我这不懂事的女儿一回,如何?” 秦仲寒连忙作揖,“既然岳父大人都发话了,小婿自然不会多言。” “太好了,夫君,我们走吧!”邬知雪上前,拉住秦仲寒的手。 “唉,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哟!”邬道成讪笑。 二人朝远方走去,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脚印。而目送他们远行的邬道成与邬氏,眼中竟然泛起了些许泪花。雪渍飘在他们脸颊上,与他们的泪点融为一体,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哪些是泪,哪些是水。 且说秦仲寒与邬知雪走在回家的路上,途径集市。此时虽是冬季,却是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集市上人口众多,皆是在筹备年货。 “夫君,我们要不要也顺便买一点年货呢?”邬知雪拉着秦仲寒的手,兴致勃勃地问道。 秦仲寒的脸颊上依然保持着冷漠:“这两天要下人来买就好了,何必亲自操劳这些事情?” “哦……”邬知雪略带失望地轻叹一口气,但是她的教养要求她不能再夫君面前表现出不悦之色,故而那一丝不悦的神情立马从她脸颊上消失。 昨夜,邬知雪与母亲长谈,得知自己大姐与二姐的丈夫,都将其宠成了一个小姑娘,而自己婚后却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对比之下,邬知雪不免产生一点儿失落。可是,她马上自己,自己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成为大英雄的妻子,自然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卖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 邬知雪随着秦仲寒继续走着,却被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所吸引,忽然开口笑了笑。 “怎么了?”秦仲寒闻声,问道。 邬知雪摆摆手:“没什么,夫君,我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什么事?”秦仲寒询问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依然如这满地的冰雪一般。 “小时候,父亲请了先生来给我们教书,作为女孩子,我们都是不准出门的。而我家后院与那附近的闹市,就只有一墙之隔,总是能听到墙外冰糖葫芦小贩的吆喝声。后来啊,二姐就经常带着我和小弟翻墙出去买。有一次,被大姐撞见了,大姐告诉了父亲,父亲就罚我们抄书,现在想来,手都隐隐作痛呢!”语罢,邬知雪笑了起来。 而秦仲寒,虽然没有跟着做笑,却走向了那冰糖葫芦贩子,从腰间掏出一些钱,道:“所有冰糖葫芦我都要了。” “好嘞,谢谢爷!”那小贩收了钱之后,将插着冰糖葫芦的长竹竿递给秦仲寒,回家休息去了。 秦仲寒从长竹竿上取下了一个冰糖葫芦,递给邬知雪。 收下冰糖葫芦后,邬知雪愣了一下,见依旧沉默寡言的秦仲寒,不由地一笑,道:“谢谢夫君。” “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多礼数。”秦仲寒说着,便继续赶路。 邬知雪咬下一个冰糖葫芦,跟在秦仲寒后面。 “就这么直接买下所有的冰糖葫芦,秦少爷还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一个调笑的声音传入秦仲寒的耳中。 闻声,秦仲寒一惊,望向声音来源之处,只见一道剑气破雪而来,目标直指秦仲寒手上装载冰糖葫芦的长竹竿。 秦仲寒纵身跳起,翻身躲避剑气。而使用剑气攻击秦仲寒的人,在眨眼之间靠近了秦仲寒。正是那冰糖葫芦引旧忆,故人再见探新人。毕竟不知后续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侠客将军再相见,秦通怀旧忆白驹。 且说那秦仲寒为邬知雪买下一长竹竿的冰糖葫芦之后,突然遭受到了一股剑气的攻击。凭借几年来在战场上的历练,秦仲寒很轻易就闪避开了。再看向来人,来人已然靠近了秦仲寒,一剑劈过来。 秦仲寒迅速退却,闪开这一剑。不料来人突然变招,手中长剑一挑,长竹竿从秦仲寒手中脱手而出。来人随性一伸手,便接住了那长竹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那秦仲寒在这两个回合的交手中连连败退,最终退到了邬知雪身边。 邬知雪上前一步,看向来人。那人头戴白冠、身着白衣、腰佩白玉、手握白剑,看上去一副侠者模样,邬知雪看见,周围不少女子见到那侠客,脸颊都有些发红,虽不及当初自己见到秦仲寒那般身手时的程度,却也离那不远。 邬知雪对那白衣侠客说道:“少侠请住手,不知我与夫君是哪里冒犯到了少侠,使得少侠要如此对我们出手。” 周围不少人认出了秦仲寒与邬知雪,纷纷上前,拦在秦仲寒与邬知雪面前,看着那白衣侠客。“你是谁?为什么要对秦将军动手?”“告诉你,秦将军对我们北漠有恩,在北漠,你要是想动秦将军,得经过我们的同意才行!”“是啊,你与秦将军为敌,就是与我等为敌!” 白衣侠客的耳畔,传来各种喧嚣,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试探,仿佛成了大逆不道一般。白衣侠客咂咂嘴,笑道:“看来,你小子在北漠过得不错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秦将军不敬!”话语之间,一个大汉冲上来,展开双臂就要去抓白衣侠客。而白衣侠客身形一闪,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步伐从大汉身前绕到了大汉身后,再伸手轻轻一推,便将大汉推到在地,大汉的脸完全被地上的雪给吞没了。 那大汉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愤怒地看着白衣侠客。而白衣侠客,却不慌不忙地拿出酒壶,小酌一口。 有人认出了白衣侠客的身份:“那人好像是昨日在擂台上击败寻刺大人的修行者,好像叫什么,白驹!” 经过那人一提醒,周围不少人都认了出来。“对,是叫白驹!”“是啊,我也记得他!” 众人认出白驹的身份之后,一时之间没有人敢上前,毕竟,那可是击败了寻刺大人的修行者。这世间,修行者本就不多,除白驹与秦仲寒外,在场众人中的修行者,不过一二人而已。而强大的修行者,更是少之又少,那天鹰十二骑已然是大部分修行者中较为强大的一群,而这个白驹,竟比天鹰十二骑的寻刺还要厉害。想清楚这一点后,便无人再敢上前了。 “白驹……”听到这个名字,邬知雪柳眉微蹙。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只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再看秦仲寒,竟是愣在了原地。 “好像昨日他与寻刺大人的赌约,是许他一夜春宵,难不成寻刺大人真的被他……”“他娘的,侮辱了寻刺大人,又来侮辱秦将军,今天,我们就跟他拼了!”“对!是秦将军守住了我们北漠,要是有人敢与秦将军为敌,就是与我们北漠人为敌!” 不知是哪些人想到了这一点,白驹周围的人变得群情激愤,都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白驹。 “轰!”一道光圈在白驹身遭闪现,然后化作光墙往外推去,将靠近白驹的众人给掀开。 一道白光闪过,秦仲寒从那白光中落下,站在白驹面前。白驹看见,秦仲寒的目光中,含带着一丝泪花。 白驹戏谑道:“哟,不是吧,这么大男人了,这是准备哭一场?” 秦仲寒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小驹。” 白惦收起了戏谑,回复道:“好久不见了,仲寒。”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秦仲寒向众人解释了一番,道白驹是他许久未见的故人,并不是什么敌人。而白驹与寻刺的事,并非是白驹侮辱了寻刺,而是从很早以前开始,白驹与寻刺就已经是恋人了。 这时,邬知雪才想起,曾经父亲因事去过帝都洛印,回来之后,她听父亲提起“洛印五虎”之事。后来,北方匈夷扰境,皇帝派兵扫北,天鹰王将为帅,“洛印五虎”中的三“绝”为将。她夫君秦仲寒是“洛印五虎”之“武绝”,那白驹,便是“洛印五虎”之“才绝”。 人群散去之后,秦仲寒给白驹介绍道:“小驹,这是我的妻子,邬嫦,字知雪。知雪,这是白隙然白驹。” 邬知雪双手放于腰间,微微欠身行礼:“早就听说过‘才绝’的大名,今日得见,不剩荣幸。若是方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才绝’赎罪。” 白驹摆摆手:“别‘才绝’、‘才绝’地叫了,听着怪别扭的,你跟仲寒一样叫我小驹便好。你是仲寒的妻子,这么说,我应该叫你……弟妹!” “喂,什么弟妹不弟妹的,叫嫂嫂!”秦仲寒拍了拍白驹的肩膀。 白驹反驳道:“仲寒弟弟,你这不厚道啊!你是九月份的,我可有一半以上的几率比你大呢!” 邬知雪开口问道:“夫君,小驹到底是比你大还是比你小啊?” 秦仲寒道:“小驹从小无父无母,也不知是哪月哪日哪时出生,只知道他和我一样,是贞启六年诞生的孩子,故而,他与我谁大谁小每个定论。也因为这个,当时我们‘洛印五虎’还在的时候啊,他时而以老二自居倚老卖老,又时而以老四自居要我们的好处。” “哪有!”白驹瞥了秦仲寒一眼,“我一直比你的大好嘛?” “呵呵。”秦仲寒干笑了两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小驹,你我二人也有两年没见了,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 “好啊,晚上找个地方等你。”白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是哪里吧?” 秦仲寒淡淡一笑:“当然知道,你那风流的性子,我估计别说两年,两百年都改不了。” 秦仲寒将邬知雪送回王将府之后,没有在家中久留,便离家去应白驹的约了。 邬知雪对白驹有过耳闻,印象中,那应该是一个谦谦君子或飘逸侠客的形象,而今日得见,邬知雪觉得白驹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近日短暂的相见,邬知雪只觉得白驹轻薄、不懂礼数,久别重逢不说喜极而泣、两眼汪汪,也应是欣喜若狂,哪有人一见面就动手的?而且,那人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即便被那么多人当面指责,也依然那般泰然自若,是持才自傲吗? 总之,邬知雪对白驹的影响不怎么好。可是,看夫君那欣喜的样子,邬知雪也不好提出。毕竟,莫说邬知雪嫁过来的这几天,据公公秦通所说,这两年来秦仲寒一直闷闷不乐,对谁都冷若冰霜。而今日见到白驹之后,夫君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就连送自己回来的时候,邬知雪都能见到秦仲寒脸上的笑意。 “这白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夫君像换了个人一样。”邬知雪寻思道,“唉,算了,夫君高兴就好。” “吁——”秦通拉动缰绳,令座下的马停下脚步。 见秦通回来了,邬知雪微微欠身行礼,道:“见过公公。” “自家人,不必那么多礼数。”秦通从马背上跃下来,见邬知雪还站于王将府门前,遂上前问道:“贤婿这是与漠儿从我亲家家里回来了?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邬知雪解释道:“说来好笑。儿媳刚刚愣神了,一时之间,竟没注意到自己还站在家门口,未曾进去,真是让公公见笑了。” 秦通摆摆手:“没什么,情有可原嘛。漠儿呢?” 邬知雪道:“方才,夫君把我送回来后,便出去赴约了。” “赴约?”秦通略一皱眉,愤愤道:“胡闹,把自家媳妇儿丢在家门口,自己去赴约了。这么晚了,他能赴什么约啊?在这北漠城之中,除了我那天鹰十二骑与他是旧友,就没见他与什么人交往过!” 邬知雪道:“与他约的人,是那‘才绝’白驹。” “白驹?”秦通一愣,随即道:“他……他回来了?” 邬知雪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漠儿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了。”秦通道,“贤媳,我们先进去吧。” “嗯,好。” 进门之后,邬知雪问道:“公公,那白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啊……”秦通回想了一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今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日,在我和夫君回来的路上,白驹突然袭击夫君,夫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吃了些小亏。之后,百姓们认出了夫君和我,纷纷上前与白驹为敌、责骂白驹,但是那白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夫君将误会澄清了之后,白驹也并未表达什么感激之情。我感觉他……”邬知雪柳眉微蹙,似乎是在思索一个较为贴切的词汇。 “不拘小节?”秦通道。 邬知雪微微点头:“嗯,可以这么说吧。” “哈哈,那小子,还是这样,一点儿也没变啊。”秦通笑道。 邬知雪问道:“公公,您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通道:“算是不拘小节吧。我还记得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时候,大约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皇上梦书公主选驸马,设置了三轮考试。第一轮笔试的时候,我担任考官,所有考生中,就这小子的衣冠最不体面,躺在椅子上,敞开衣服,露出肚皮,还喝着酒。我本当他是来扰乱考堂秩序的,就准备把他轰出去,谁知他却说:‘第一轮考试比的是才华,而非衣冠。’” “这……”听闻这样事迹,邬知雪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通大笑道:“当时,我也是这样的反应。好吧,既然如此,便让他考。结果一出来,他高居榜首,分数还比第二名的江时高了数十分。要知道,当时给梦书公主选驸马的审题官,可是当时的太子、现在的圣上啊!他竟给白驹评了那么高的分数!” 邬知雪猜测道:“会不会是刚好皇上喜欢他的作品呢?” “非也,非也。”秦通摆摆手,“后来,他的作品被公之于众了,接着,传遍了整个洛印城,当时的考生无一人不服。” 邬知雪争辩道:“可是,我夫君的才华也不差呀!昨日,在我家,他还根据我父亲听的那首曲子,写下了《别君歌》呢!” “《别君歌》?”秦通重复了一遍诗名,诵道:“洛印枯木清风飏,不惧寒风送秋觞。情浓不过三壶酒,云淡本为一面妆。寻生探视困宇内,觅世高仰忘穹苍。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邬知雪讶异道:“父亲,你怎么……” 秦通道:“此诗,是白驹为寻刺写的。” “啊?为寻刺姐姐……”邬知雪再度惊讶。 秦通道:“那小子虽然不拘小节,但是才华、实力、人品,无一不是上乘。现在他回来了,以后,你会有机会了解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夜晚,秦仲寒并未归家。邬知雪倚在窗边,望着窗外雪。 第八章 才绝醉梦作词曲,武绝立身护白驹。 且说秦仲寒别了邬知雪后,来到了醉梦阁前。这醉梦阁,是北漠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亦是这北漠城中最为美观的建筑。 醉梦阁里三层、外三层,外三层之屋檐上都有着白色积雪,而每一层都挂着粉红灯笼,宛若雪漠之中盛开的花朵。姑娘们倚着栏杆,观看过往的客人,时而传来嬉笑声。而里三层,是环形结构,第一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舞池,舞姬与乐姬们在其中歌舞奏乐,好不欢畅,外圈则是观舞之人;第二层栏杆边缘,是最好的观舞之地,舞姬与乐姬的美艳在第二层的位置皆能毫无遮掩地欣赏到,第二层外圈为客房,乃客人休憩之处;第三层皆是客房,不过招待之女和豪华程度与第二层不可同时而语,可入第三层者,大多是达官显贵或富家子弟。 醉梦阁并未处在城中央的闹市里,可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使其繁盛之势毫不逊色于城中央的闹市。而经常出入醉梦阁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与富家子弟,平常人家的收入也只能偶尔进入罢了。 不过,秦仲寒作为此时北漠城名声最盛之人,却从未来过这等场所。第一次来,又是孤身前往,饶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会有些许紧张。 秦仲寒进了这大门后,立刻就有女子认出了他。一浓沫粉饰的女子走来,挥动手上的粉色手帕,手帕在秦仲寒脸颊上划过,一股芬芳进入了秦仲寒的鼻中,让秦仲寒浑身一阵哆嗦。 那女子谄媚道:“哟,秦大将军,这真是稀客呀!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从来没有来过我们醉梦阁吧?” 秦仲寒木讷地点点头:“我……我要找个人……” 女子将秦仲寒拉入醉梦阁内,笑道:“放心吧,秦大将军,我们这儿什么样的都有。喏,你看舞池上正在跳舞的,叫花铃,她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舞姬呢!本来今晚是安排给那张家的大公子张寅的,要是将军喜欢,今晚我可以给您安排!” “张寅?”秦仲寒双眉微皱。 那张寅是何许人也? 他是北漠城张员外之大公子,是北漠城最大的富豪邬道成之大女儿的丈夫。说起来,秦仲寒和他还有连襟之亲,前几日在婚礼上,秦仲寒还与张寅相见了。那张寅的人品,秦仲寒也略有耳闻,据说张寅虽家财万贯,但人品不佳,在与邬知雪的大姐邬桐成婚之前,经常调戏良家妇女。成婚后,据说略有收敛,却还是经常出入醉梦阁这样的风月之地。对此,邬嫦的大姐邬桐都见怪不怪了。 “没事,秦大将军,您可是我们北漠城的大英雄啊!您要是喜欢,北漠城谁人还敢说一个‘不’字?我这就给您去安排……” “慢着!”秦仲寒叫住那女子,道,“我来这儿是为了找我的朋友,可不是为了行那风月之事。我且问你,有没有一位身着白衣、背着白剑的人来这儿?” “这……”那女子思索了一下,想起了什么,指向一个方向,哭诉道:“先前倒是有一位侠客模样的人来这儿,长相是很英俊,但是却白吃白喝,喝了醉梦阁不少美酒。我们要他先结账,他却说自会有人来结账。我等认出了他是昨日在擂台上击败寻刺大人的修行者,都不敢上前去驱赶。现在,他就坐在二楼的那边。秦大将军,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秦仲寒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他一点儿也没变啊!” “什么?”那女子将耳朵凑近,轻轻呼气,气流顺着秦仲寒的脸颊飘到了秦仲寒的耳边。 秦仲寒打了个哆嗦,冷脸道:“你带我去找他吧,还有,离我远点!” 女子带着秦仲寒上楼。上楼时,秦仲寒顺势瞥了一眼在舞池中央跳舞的那位女子。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内心一惊。 那位名为“花铃”的女子身着红色衣裳,恰似一朵美艳的牡丹,却又面容清秀,宛若一朵高洁的秋菊。花铃时而轻柔踱步,时而矫健如飞,时而若绽放之盛美,时而若含苞之娇羞。那舞婀娜多姿,仿佛舞尽了女子可有的千娇百媚,让人赞不绝口。 吸引秦仲寒的,并非是这女子的美貌,也并非是因为这女子优美的舞姿,而是因为这女子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秦仲寒觉得,那位故人不会出现在北漠城这样的边境之地,更不会出现在这样的风月场所,秦仲寒几乎就要以为那位名为花铃的女子就是那位故人了。 虽然秦仲寒并没有不轨之心,可那引领他的女子可不这么想,秦仲寒的这一个眼神,被那女子尽收眼底。 秦仲寒到了二楼,只见那侠客坐在栏杆边,举着酒杯,望着舞池中的女子,目光中含带着一丝泪光。秦仲寒走到白驹旁边,拿起桌上的酒壶与酒杯,往酒杯里斟了酒,走到白驹旁边,不由分说地用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白驹的酒杯,遂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罕见呀,你居然不叫女子来陪酒?”秦仲寒瞥了白驹一言。 白驹淡淡一笑,道:“这不是等你来吗?” “少来,我可不是那种人。而且,我现在已经成婚了,更不可能那样陪你疯。”秦仲寒皱眉道。 “别那么死板嘛!”白驹指了指舞池中央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她和某个人长得很像?” 秦仲寒撇撇嘴,无奈道:“你是等我来,好让我帮你把那位花铃姑娘叫上来吧?那位花铃姑娘是头牌舞姬,若是以我秦仲寒的面子,那花铃姑娘估计不来也得来了。是吧?”语罢之时,秦仲寒瞥向了送自己上来的那位女子。 “是是是!若是秦将军这样的大英雄,试问我醉梦阁里哪位姑娘不愿意啊?哪怕秦将军不给一分钱,我想那些个姑娘也是争先恐后地想要陪伴将军度过这一夜春宵。只是,这美人配英雄是天经地义之事,要是让这美人打破规矩、放下身段,去配个小白脸儿,这不合适吧?”说着,那女子还冷冷地看了白驹一眼,目光中毫不掩饰鄙夷之情。 “哈哈哈哈……”秦仲寒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样子连旁边的那位女子都觉得被吓到了。 在包括女子在内的大多数人的印象中,秦仲寒一直是一个冷面将军,他露面的任何场合,莫说笑了,嘴角都未曾扬起过一下。据说,就连前几日的婚礼上,客人也未曾从秦仲寒的脸颊上看到过一丝喜色。人们只当是上惯了战场的将军不适应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故而情绪不外露。而眼下秦仲寒的大笑,让女子怀疑,这人是不是秦仲寒,还是某人的易容术。 秦仲寒笑道:“白驹呀白驹,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受姑娘的欢迎。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啊?” 舞池上,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花铃停在了舞池中央,身子往后一仰,就这样倒在了地上。第一层的客人无法看到其仰躺的美姿,却依然为花铃的舞鼓掌;而第二层的客人,看到那花铃的满面愁容与美妙之色,无一不为之惊叹。 “呵呵。”白驹干笑了两声,随手拿起靠放在一旁的白色长剑,从第二层一跃而下。白驹飞快拔剑,一道道剑气劈出,打在面前的柱子上,刻下数字。接着,白驹落地,再次跃起,辗转另一根柱子。 “喂,你干什么!” “这里可是醉梦阁,是大家开心的地方,轮不到你在这儿撒野!” “对啊!我们还要看花铃姑娘跳舞呢!识相的,快滚下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舞池上的舞姬们与乐姬们,都被白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纷纷跑出舞池。 不过,那花铃却留在远处,并非有所举动。她看着在周围柱子上刻字的白驹,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伤感。当然,此时舞池周围一片混乱,无人注意到花铃的想法。她虽是醉梦阁的头牌,在醉梦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却也只是一个舞姬罢了。 “真是太猖狂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动手了,一人大喝一声,用力一跃,一拳轰向了白驹。 秦仲寒翻身而下,双手交叉,正面迎向了那男子。二人在空中发生碰撞,冲击力让二人都后退了些许。 秦仲寒看向那男子,称赞道:“好力气!” “是谁阻止老子……”男子看向来人,一眼便认出了秦仲寒。他连忙下跪,道:“在下该死,冒犯了秦将军,还请秦将军恕罪!” 秦仲寒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道:“小事,莫要放在心上。” 男子起身,气冲冲地道:“秦将军,方才你为何要阻拦我?那人破坏醉梦阁的规矩!” 男子身后,又一男子走出。那男子身披绮绣,头戴朱缨宝饰之帽,腰佩白玉之环,两手上皆是金链子。男子笑道:“秦大将军,哦,现在应该叫你妹夫。妹夫,你不常来醉梦阁,自然是不知道这醉梦阁的规矩。在歌舞之时擅自闯入舞池,耽误了大家游乐者,无论是谁,哪怕是你秦仲寒,都是要被驱逐出醉梦阁的!” 秦仲寒冷言道:“张寅,这儿,还轮不到你来出头吧?” “你……”张寅瞪了秦仲寒一眼,强压怒火,道:“你说得对,这儿,是轮不到我来管。但是,你我有连襟之亲,我作为你的兄长,管管你是应该的吧?刚成婚就来这醉梦阁风流,你就不怕,伤了我那小妹邬嫦的心?要是我告诉邬嫦,或者告诉岳父大人,威震一方的‘武绝’秦漠秦大将军,进入在成婚的第四日,来到这醉梦阁风流,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你呢?” 见那张寅小人得势的模样,秦仲寒依旧面不改色,冷言道:“随便你。只是,这位是我的挚友,他,我保定了!” “我什么时候还要你来保了?”白驹的声音幽幽地传入秦仲寒的耳中。 秦仲寒看了白驹一言,笑道:“写完了?” “嗯。没办法,有舞有乐没有词,真是浪费了落秋这么好的曲。”白驹双手环肩,看向对面的张寅,“喂,我不是记得醉梦阁从三年前开始,便不对我与落秋设立什么规矩吗?难不成,洛印醉梦阁的权限,在这北漠城中不作数的吗?” “什么权限不权限的。”张寅愤然道,“这天底下所有风月之地,只有那‘才绝’与‘乐绝’,可无视这舞池上的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猖狂!” 闻言,白驹与秦仲寒对视一眼,皆是一阵叹息。 那花铃走到白驹与秦仲寒面前,抬起双手,双手相叠,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道:“小女子花铃,见过‘武绝’、‘才绝’。”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不仅仅是以张寅为首的那些男人,就连之前送秦仲寒上楼的那位女子也惊讶了。 那秦仲寒将军是“武绝”不假,可是,那男子哪儿有半点传说中“才绝”的样子啊?传说中的才绝,不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的白衣侠客吗?额……这么看来,那男子确实也符合传说中“才绝”的形象。可是,“才绝”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登徒子形象? 张寅看向花铃,大喝道:“喂,花铃,你别乱说!你不要看见个有几分英俊的男人就喊‘才绝’!” 花铃冷冷地瞟了张寅一眼,挥手指向白驹方才在那柱子上写下的句子,道:“敢问张少爷,你能写出这样的词句吗?” 众人顺着花铃的手,看向那些词句: “遍映山红,引来云卷仙阁术。绕花莺树,辗转如歌舞。 “洁玉玲玲,怡醉鸳鸯慕。周郎顾,妙音来处,酒曲清风路。” 花铃走到被跑走的乐姬放任不管的长琴旁,坐在琴椅上,双手抚上了琴弦:“‘才绝’大人,要是小女子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之前那首《点绛唇》的词吧?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为君歌唱一曲呢?” “这也是我的荣幸。”白驹与秦仲寒对视一眼,翻身一跃,跃上了第二层。 第九章 知雪情化漠上寒,白驹再回军营探。 且说白驹再众目睽睽之下,于舞池周围的柱子上为曲乐《点绛唇》写下词阙。众人细看词阙,这才相信那白驹便是当年名震帝都洛印的“洛印五虎”之“才绝”。舞姬花铃于舞池中央抚琴,轻轻歌颂着那白驹写下的词阙: “遍映山红,引来云卷仙阁术。绕花莺树,辗转如歌舞。 “洁玉玲玲,怡醉鸳鸯慕。周郎顾,妙音来处,酒曲清风路。” 舞池之上只有花铃一人,但是众人却十分享受这首曲子,甚至于都忘了自己方才对白驹的不正之言。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众人还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还立于舞池周围,处在之前他们准备阻拦白驹的位置。再看舞池之上,那花铃已然失去了踪迹。 目送白驹与花铃进入第三层的房间之后,秦仲寒淡淡一笑。 之前那女子上前,对秦仲寒说道:“秦大将军啊,一开始,是我们的不是,是我们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才绝’,不知秦将军可否帮我们跟‘才绝’道个歉啊?” 秦仲寒道:“没事,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对了,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这些天他的开销全部记在我账上。”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女子挥了挥手帕,伸手接过银子,“有您这样的朋友啊,一定是那位‘才绝’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吗?”秦仲寒轻轻一笑,目光却深邃了起来,“我倒觉得,认识他,才是我的福分。” 秦仲寒到家时,已然是深夜了。 站在王将府门前,秦仲寒看见门前站着两个冻得直哆嗦的下人。那两个下人见到他,上前行礼道:“少爷,您回来了。” 秦仲寒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问道:“王将府平常不是日落就关门了吗?为什么今天现在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门前候着?” 那两个下人回答道:“是少奶奶让我们在这儿候着的,说要等少爷回来。” “等我回来?”秦仲寒皱起眉头,轻喝道:“真是胡闹,居然让下人在这儿平白无故挨冻。” “不不不,少爷,这您就误会少奶奶了。”其中一个下人连忙解释道,“少奶奶派了十多人在这儿候着少爷,轮流候半个时辰。又怕我们一个人候着时闷,故而两个人一组。另外,少奶奶也心疼我们这么晚了还在这儿挨冻,给了我们一些赏赐。等候少爷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少奶奶又如此待我们,已经让我们很知足了,少爷千万不要责怪少奶奶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秦仲寒道。 “是,那,少爷,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见两个下人把门锁了离开之后,秦仲寒走向了自己的屋子,发现房间还亮着灯。秦仲寒推门而入,将用来挡雪的披风解下来。 “夫君,你回来了。”邬知雪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去,将秦仲寒的披风接了过来,挂在墙上,“今日与‘才绝’的相会,可曾愉快吗?” 秦仲寒点头,然后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的放置的银色披风与针线,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邬知雪走来,开始收拾桌子,“哦,我这不是在等夫君回来嘛,闲来无事就翻了翻夫君的衣柜,见这件披风上有一些破损,便想着帮夫君补一补来打发一下时间。” 秦仲寒道:“这种事,何必你亲自操劳,叫下人去做就好了。” 邬知雪摇摇头,柔声道:“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妻子帮丈夫补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何必要外人来做?” 秦仲寒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邬知雪的秀发,道:“娘子说的对,是为夫的不是。”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温柔,邬知雪愣了一下。 秦仲寒轻声道:“怎么了?” 邬知雪笑出了声,轻言道:“夫君,我还以为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不懂男女之间的这种情情爱爱呢。没想到,像夫君这样的盖世英雄,也会如此温柔呀!” 秦仲寒俯身,亲吻了一下邬知雪的眉头,道:“那,娘子,我们就寝吧?” “嗯呢。”邬知雪抱住秦仲寒,为秦仲寒退却了衣裳。 翌日,邬知雪醒来时,秦仲寒已然不在身边了。她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果然,秦仲寒在屋檐之上打坐修炼。此时,明月犹在,地上这一片白雪映着月光,使庭院显得无比明亮。而遥远的天边,隐隐透出了一股光亮。 邬知雪轻轻一笑,步入了厨房。 “见过少奶奶。”厨子们连忙行礼。 “我来做吧,你们帮我打下手。” 清晨的阳光跃过山头,照射在秦仲寒俊美的脸颊上。秦仲寒睁开眼,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另一边的房间,看见下人们在忙来忙去。秦仲寒修炼结束之后,吸引秦仲寒的,并非是下人们忙碌的身姿,而是一股浓郁的香味。紧接着,秦仲寒就对这阵香味起了反应。 “咕——”秦仲寒的肚子响了起来。 秦仲寒从屋顶上翻身而下,走进那间房子,见到桌上摆满了菜肴。 “夫君,你来了,正好,菜肴都差不多齐全了。”邬知雪道。 一旁的厨子说道:“少爷,少奶奶在我们刚来的时候就起了,来到厨房说要为您做早餐。这一桌子菜肴,都是少奶奶亲自做的呢!” 由于经常呆在军营的缘故,他和父亲秦通即使在家,早上一般都起的很早,故而王将府的厨子早上也来得很早,基本上是在自己起床开始修炼后不久就来了。那么,按照这个厨子的说法,邬知雪也是在自己开始修炼后不久便起床了。 看着这一桌子菜肴,秦仲寒问道:“知雪,这都是你做的?” 邬知雪羞涩地低下头,道:“让夫君见笑了。还请夫君不要嫌弃知雪的手艺,能品尝一二。” 秦仲寒轻轻一笑,坐在邬知雪身旁,拿起筷子,开始品尝邬知雪做的早餐。吃着碗里的佳肴,看着身旁的伊人,秦仲寒只觉得内心无比地安定。 饭毕,秦仲寒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准备去军营了。算上婚前的筹备,秦仲寒已然近半个月没去军营了。正好今日无事,便与白驹相邀去军营里看看。 秦仲寒架马到达军营时,白驹已然在军营门前等候他了。 “好慢啊,果然,成婚的男人,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白驹双手环肩,笑道。 秦仲寒从马上跳下的,得意地笑道:“那是,今天早上,知雪还跟我做早餐了呢。” “啧啧,结婚后的男人,真是油腻。我觉得我一个未婚的少年郎,还是不要跟你这样的老男人混迹比较好。”白驹打趣道。 秦仲寒呵呵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二人走入兵营。 士兵们见到了,连忙行礼唤道:“参见秦将军!” 秦仲寒笑着摆摆手,道:“你们继续你们的事儿吧,我只是半个月没回军营了,故而过来看看。” 一士兵笑道:“秦将军,你刚成婚嘛,不来军营兄弟们也能理解。之前,你带着我们上阵杀敌,立下了那么多战功,现在总算能体会一下平常老百姓的欢乐了,应当好好珍惜呀!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祝秦将军新婚快乐!”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叫喊道。 “哎哟,这气势,要是不听内容是什么,我还真以为他们在骂你呢,秦将军。”白驹笑道。 秦仲寒翻了个白眼:“你戏这么多,咋不去跟着醉梦阁那群姑娘们一起演呢?” “主要是,我怕本少一上台,那些姑娘们都得失业了。你知道,本少那可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要是那些个王公贵族对本少有不雅的想法,那本少岂不是要吃大亏了?”白驹轻浮地瞥了秦仲寒一眼,然后扫了一眼那些个士兵。 秦仲寒露出嫌弃的表情:“得了吧你。” 士兵们疑惑地看向秦仲寒:“秦将军,这位是?” 秦仲寒道:“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挚友,白驹。” “哦,见过白驹少侠。”士兵们行礼道。他们虽不知这白驹是什么来头,但是,能够成为秦仲寒将军的挚友,那必然不是一般人。而且根据方才二人的对话,士兵们知道,他与秦仲寒的关系一定不一般,秦仲寒与手底下的士兵一向以兄弟相处,可秦仲寒对他,似乎比对他们这些士兵还要亲近。 见那白驹一声白衣,腰佩白剑,一副江湖侠客的模样,故而对其恭敬地称呼“白驹少侠”。不过,这一声“白驹少侠”,倒是让秦仲寒感慨良多。 三年前,北方民族匈夷进犯大殷北部边疆北漠,天鹰王将秦通被赐予封号“镇北大将军”,奉命挂帅,点将“剑绝”陆吾颖、“武绝”秦漠、“才绝”白隙然、天鹰十二骑,开始北伐之旅。两年前,“群狼围剑绝”,陆吾颖与白隙然在极北之地失去踪迹。 这两年,秦仲寒连连挫败匈夷大军,那“武绝”名号之上,又多了个“匈夷克星”的称号。但是,秦仲寒心里清楚,若是白驹在,这一切都能做的更好。“洛印五虎”中,抛去有着“智绝”称号的江令成不谈,“才绝”白驹在谋略天下上是当之无愧的最强,甚至江令成也不敢保证,真正行军打仗碰上白驹之时,能够稳胜。 若是这两年白驹也在,想必这些士兵也要唤白驹一声“将军”。 秦仲寒出言道:“若只提白驹,你们定然不会熟悉。但是,白隙然呢?” “啥?白隙然?”士兵们震惊地看向白驹。他们很早就听说过“才绝”白隙然的大名了。白隙然本是这次战役的将领,有些士兵是见过白隙然的,不过在当时便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加之两年未见白驹的容貌又发生了些许改变,他们当然认不出来。 白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只是一时兴起,回来看看罢了。” 那士兵们说道:“我们昨日听铁面将军说,在之前的征兵擂台上,有一白衣侠客力挫了寻刺大人,想必就是您吧?” 白驹以手扶额:“铁面那家伙,真是什么事都往外面说啊……” 秦仲寒笑道:“这还不是你那天弄的动静太大了,不只是铁面,现在估计全城人都知道了。” 白驹摆摆手:“罢了,随他去吧。” 秦仲寒轻轻一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在乎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心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白驹说着,注意到了一个出现在自己目光中的人。 来人持着一杆黑缨长枪,头戴白色骷髅形状的面具,身披黑色战甲,看上去好不威武。那人将长枪立在地上,行礼道:“见过少爷,见过白驹少侠。” 秦仲寒道:“都是兄弟,不必那么多礼数。” 白驹道:“前天见到你我就想说了,你怎么还戴着这个骷髅头啊?太丑了!你叫铁面,就算要戴个面具来贴合一下你这个本身品次就不高的名字,也得选个好看点的面具吧?” 铁面一笑,道:“少侠见笑了,我这个面具是摘不下来的,所以喽,只好戴着。” 秦仲寒勾搭上了白驹的肩膀,道:“行了,按照你这个说法,估计你能把天鹰十二骑都说个遍。” 铁面看向白驹,道:“白驹少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喂,你还真是在战场上待多了啊?虽然你原来就耿直,但是我们也就两年没见面而已,搞得这么生分干什么。”白驹不满道。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了。”铁面作揖道,“白驹少侠,那天看阁下和寻刺的打斗,令在下也有些技痒,想要跟阁下切磋一二。不知道,阁下是否方便?” “你大地境界巅峰了吧?”白驹瞥了铁面一眼,“我才大地境界中期,你一个境界比我高的人跟我打,也好意思?” 闻言,秦仲寒暗自吃惊,他知道白驹已经成为了修行者,但是没想到白驹居然已经突破了大地境界,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 铁面道:“白驹少侠说笑了,以你的实力,同境界的情况下,对法力巩固得怎么样,根本就不会影响战局。” 第十章 侠客军营败铁面,寻物北漠托仲寒。 微风吹动,轻轻拂起了白衣侠客的衣角,将一点点雪渍送到他脸颊上。雪渍沾上侠客的脸颊,不消片刻,便化作了一滴水,然后消失不见。 望着面前未挪动半分的侠客,铁面咽了口唾沫,开口道:“白驹少侠,我要攻过来了,你做好准备!” 白驹勾了勾手指,呵呵一笑:“尽管来吧!” 闻言,铁面的目光霎时间变得锐利起来。下一瞬,铁面骤然消失,地面上还残存着他蓄力时的脚印。 白驹轻踏了几步,铁面的长枪刚好从白驹的身边擦过。白驹伸手抓住这杆长枪,身子一低,伸腿横扫将铁面绊倒。 且不论修行等级如何,那铁面怎么说也是一个高手,当下也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伸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放开了长枪枪杆,也用来支撑身体,之后将身体一转,一脚踢在长枪枪杆上,长枪从白驹手中脱出。接着,铁面双手一撑,将身体撑起来,双脚踢向白驹,同时伸手抓向枪杆。 白驹再次轻踏几步,闪开铁面的进攻。 “怎么搞的,为什么铁面将军又扑空了?”一士兵焦急道。铁面是自家将军,他们心中自然还是向着铁面的。 而对于秦仲寒来说,一个是挚友,一个是同僚以及生死与共的兄弟,秦仲寒心中还是更向着前者一些的。不过,他却不像士兵们那么焦急,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试探而已,这二人都还没有动真格的。而且,因为久经战场留下的经验,使得秦仲寒能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看这场切磋。 “枫叶步。”秦仲寒说出了那白驹所使用之技法。 “枫叶步?”听到秦仲寒的话语,士兵们面面相觑。少顷,有一个士兵忍不住问道:“秦将军,你说白少侠用的是你的枫叶步,但是,我们看着不像啊!” 秦仲寒解释道:“首先纠正一点,枫叶步并非我的独门,而是由我另一个挚友所创,再将其交给我们的技法。枫叶步本质上是一种走位技巧,因其行走位置大约呈现掌状五裂型,又因其创造者之名号,故而命名为‘枫叶步’。初阶的枫叶步,是严格按照掌状五裂型来走位的,故而面对一个高手时,刚开始会有奇效,之后便很容易被对方看透,我的枫叶步,就止于此。而白驹的枫叶步,更为高级,其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灵活转化,让对手难以捉摸。故而,你们看着不像是我用的枫叶步也是自然。” 那士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这是说,那白少侠用的枫叶步,比秦将军的还要厉害?” 说出这话之后,那士兵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心下后悔。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秦仲寒,却见秦仲寒毫无怒意,反而理所当然地说:“这是自然。这天下所有会用枫叶步的人里,我应该是用得最差的。” 再看白驹与铁面之切磋,白驹已然用枫叶步破了铁面数十招。一次突击之后,铁面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武术实力,似乎无法再继续伤到白驹了,遂开启了自己的天赋。 铁面四肢变得修长,双眸骤然收缩,嘴里犬齿和裂齿变得尖锐,双手五指指尖延伸为爪。 “嗷呜——”铁面发出尖锐的狼嚎声,在场所有士兵无一不是全身一颤。这,是只有修行者才会有的气场,是一种傲视天下的气场。 “气场很足嘛。”听闻铁面的狼嚎,就连白驹也忍不住为之惊叹,不过,与那些士兵们不同,白驹毫无惧色,在这样的气场之中,他依旧能够泰然处之。 白驹拔剑,那剑从剑身到剑柄都是白色,剑身很薄,剑锋和剑锷是肉眼便可感受到的锋利。那剑出鞘之后,微微颤动,发出一阵“嘤”的声响。 白驹道:“既然前日铁面将军认出了我,那么,想必,铁面将军还认得这把剑吧?” 铁面的声音变得空荡起来,在这白色天地中显得异常诡异。铁面道:“当然认得,天下十大名剑,剑榜排名第二之‘白吟’。” “哈哈,既然认得,那你可得当心喽!”白驹悠然道。 “来吧!”铁面身子略低,朝着白驹一个俯冲,长枪破空刺出,直逼白驹。铁面眨眼间就来到了白驹面前,这一击速度之快,就连一旁的秦仲寒也叹为观止。秦仲寒的天赋是“光”,是五种天赋中最擅长速度的天赋,而铁面的速度,几乎要和秦仲寒现在的最快速度相当了。 判断出这一点之后,秦仲寒笑道:“白驹呀白驹,这回,你可惨喽。” 见铁面已然来到身前,白驹连忙抬起白吟剑格挡。 “当!”铁面的枪尖刺中了白驹的剑锷,顺着剑锷往上滑,剑与枪之间霎时间摩擦出了不少火花。白驹快速旋转身体,整个身子就要倒下,却又仿佛有一股奇妙的力量牵引着他,不让他完全跌倒。白驹一脚踏在铁面身侧,身子一闪,到了铁面背部,迅速挥剑。 “枫叶步?”铁面一惊,连忙调整身形,抬手回身一爪。狼爪与白吟剑相碰撞,空气中仿佛都有火星在闪烁。铁面左脚一蹬,扑向了白驹。白驹再次侧剑,挡住狼爪的同时,一脚踢在铁面的腹部。 白驹和铁面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见到二人的缠斗,士兵们疑惑地问秦仲寒:“秦将军,这白驹少侠这么厉害吗?即便是面对铁面将军这样的高手,都不动用天赋的?” 秦仲寒摇摇头:“不,他已经开启他的天赋了。他的天赋是‘器’,而他的‘器’,就是‘剑’。” “当!”白驹一剑劈向铁面,铁面侧枪抵挡,不过白吟剑释放出的剑气,却让铁面险些没站稳。白驹另一只手抓住枪杆,踩在铁面腹部,然后一脚踢中铁面下巴。 铁面退了几步,眉头紧锁,嘴里急促地喘着气。 “怎么,这就不行了?”白驹笑道。 铁面猛然抬头,看向白驹。接着,他看白驹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起来。铁面的右手持枪,左手手心,出现了一点红光。 杀气,从铁面的体内迸发出来。 士兵们一惊:“不会,铁面将军要……” 见状,秦仲寒连忙上前,一手按住铁面的肩膀,出声喝道:“住手,铁面!你想杀了白驹吗?” 见到眼前的秦仲寒,铁面愣了一下,眼中的猩红慢慢消失,狼眼也随之不见,狼爪慢慢缩回了铁面的手中。 铁面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他看向白驹,行礼道:“对不起,白少侠,刚才我一时没控制住。这场切磋,是我输了。” 白驹笑了笑,摇摇头道:“刚才那股杀意,确实很足。若是切磋,我必然更胜一筹,不过,若是死斗,估计我先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如果你真的把那个神术用出来,估计我已经死了吧。” 铁面道:“白少侠见笑了,现在我还无法控制住这个神术,等有天我能控制了,再来找你切磋。” 白驹回道:“估计,那时候,我也能控制我的神术了。” 二人相视一笑。 之后,白驹陪着秦仲寒在军营里视察了一番,与铁面的切磋,只是今日的一个插曲罢了。二人同为修行者,却都没有动用神术,只是武术上的切磋罢了,即便铁面的法力强于白驹,也不影响战局。 不过,秦仲寒却是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在铁面准备释放那个神术的时候,你也准备用神术吧?”秦仲寒道,“你应该感受到了铁面释放出的杀气吧?你敢用你的神术正面对抗,说明你的神术也不弱,但是,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气,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用的是白吟剑。”白驹看了一眼放入剑鞘的白吟剑,“这个神术,是双剑技,只有一把白吟剑,并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不过,想着阻挠一下铁面也够用了。” “你这真是小看了铁面的那个神术啊。”秦仲寒忍不住说道。 “知道,所以刚才那句话是真心话,如果他真的把那个神术用出来,估计我已经死了。” “哈哈,不错不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秦仲寒笑道,“话说,你什么时候娶寻刺啊?” 提及寻刺,白驹身子一颤。他愣了一下,随即瞥了秦仲寒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寻刺了?” 秦仲寒道:“前日,在擂台上,你与寻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依你与寻刺的关系,当晚应该在一起承鱼水之欢吧?你们已然分别两年了,若是没有这两年,你与寻刺应该早就完婚了。这一次,好不容易再相见,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要娶她?” “这是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来操心。”白驹冷言道,“我不能娶她,她也不会嫁给我。我与她,不过萍水之交罢了。只是我孤独之时需要一个人,她孤独之时需要一个人,便同床了,这其中并非爱意。” 秦仲寒质问道:“若寻刺不作数,那么你的心中,真的还有爱意吗?” 白驹举目望天,看向军营的方向,或者说,看向北方,“与我而言,情爱不过一场虚空罢了。我不像你,这一生,我注定无法享受平常人的幸福。” 秦仲寒叹息:“其实,你本可以的,你值得这样的幸福。” 白驹摇摇头:“自从两年前,陆大哥被杀害之后,我就无心再眷恋凡尘的这些恩恩爱爱。我只希望完成陆大哥的意愿,护好这天下。” “护好这天下?什么意思?”秦仲寒看向白驹。 “你可知道,为什么两年前陆大哥会被天狼王将手底下那群人追杀?”走到军营边缘地带,确认周围没人之后,白驹才开口如是说。 秦仲寒正色道:“天狼王将说是因为陆大哥偷了他的东西,才会对陆大哥进行围杀。但是,我不相信陆大哥是那种人。” “偷东西吗?”白驹冷笑,“这一点,那个老家伙倒是没说错。” 秦仲寒疑惑道:“什么意思?陆大哥真的偷了他东西?” 白驹点点头,继续说道:“陆大哥偷走的东西,叫‘社稷骰’,是一件足以影响到天下命运的法器。” “你说,足以影响到天下?” “没错,具体什么使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只是一个白色的玲珑骰子,里面蕴藏着能够使修行者修为大增的法力。若是突破昊天境界之人,说不定能够借着这社稷骰,一鼓作气进入道玄境界。你知道,到达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就有足够的实力影响天下的命运了。”白驹严肃地说道。 “包括我爹在内,当朝的四大王将,被公认为天下最强的四个人,他们都只是到达了昊天境界巅峰,突破道玄境界,何其之难啊。若是真有这等法器,料想一定会被这天下的修行者争夺。”秦仲寒喃喃道,“等等,你说,这是陆大哥从天狼王将那里夺过来的……” 白驹看着秦仲寒的眼睛,用力点了一下头,道:“你说的没错,陆大哥怀疑天狼王将有不臣之心。” 秦仲寒轻叹一口气:“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当朝瑞昌皇帝又如此贤德圣明,要是这个时候谋反,定然难以成事。但是,若是有一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在,那就难说了。” 白驹道:“所以,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社稷骰,并将其交给陛下。现在,天狼那老家伙还没有举事,说明他极有可能并未吸纳社稷骰中的法力,或是社稷骰并不在他的手中。若是他成功了,即便这天下还有天鹰、天虎、天狮三大王将,也于事无补。” “可是,这天下之大,要从何找起啊?”秦仲寒问道。 “我准备先回一趟洛印,去天狼王将府走一遭。两年前,‘群狼围剑绝’之时,我被打下山崖,那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曾知晓。后来,我回到原处,发现了陆大哥的尸体,但社稷骰并不在陆大哥身上。我得先去确认,那个老家伙有没有得到社稷骰。” “那,我和你一起去。” 白驹摆摆手:“不用了,你得留在这儿,镇守北漠。我在北漠以北,匈夷之地时,得到消息,天狼那老家伙似乎与匈夷有所往来,你得留在这儿,防止他们再一次南下。” “好吧。”听白驹这么说,秦仲寒无奈,只得作罢,“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便走。”白驹道,“此事刻不容缓。今日我前来,一方面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另一方面,是为了弄清楚你们军营的虚实,并把这个给你。” 第十一章 北漠城外寒相送,幽州城内白刺心。 望着面前这块刻着狼头型图案的金色令牌,秦仲寒大吃一惊:“这不是王将令牌吗?每个四大王将,每个王将持有三块这样的令牌,见到令牌如见王将本尊。并且,每块令牌都可以当一次免死金牌用。小驹,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这个东西,我也是在‘群狼围剑绝’那一天才第一次见到,知道这是王将令牌。”白驹说道,“不过,这块令牌,可不是我那天得到的,而是我在匈夷之地流浪的这两年,从匈夷皇子的手中得到的。” “匈夷皇子?”秦仲寒心下再度一惊,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发动天赋“光”,以感知能力确认无人注意之后,方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天狼王将与匈夷有染?” 白驹点了一下头:“这次去洛印,我会在暗地里调查这件事的。对了,这是我根据这两年的游历,画的北漠以北地图,你收好。若匈夷再度来犯,有这个地图,相对来说你也不会那么被动。” “多谢了。” “还有,此事,你一定要保密。”白驹叮嘱道,“最好,连秦通伯伯也不要告诉。” “我知道了。”秦仲寒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听白驹说完之后,秦仲寒知晓了此事的严重性,若是被其他图谋不轨之人知道了,那么白驹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照理说,就连自己,白驹也不应当告诉,可是自己是白驹现在仅剩的可完全信任之人了,他需要自己的帮助。 秦仲寒接着说道:“明日出发的时候,我送你。届时,到了洛印城,你可以去找小时。顺便,帮我捎封信给他。” 第二日,秦仲寒把白驹送出北漠城。北漠城外,虽晴空万里,却寒风凛然,往来行人皆在不停地打着哆嗦,或是擦手取暖。那寒风宛若一把把利剑,刺痛了行人的肌肤,将诸多行人的脸、耳、手吹成红色。 “唉,这北漠的天气真是让人难以适应。”白驹不禁说道,“北漠往北,冰天雪地,大雪纷飞;北漠以南,积雪尚浅,出晴便暖;只有这北漠,常年刮冷风,虽没有北漠以北冷,却让人冻得慌,若非北漠在地势上易守难攻,也不会成为大殷与匈夷的必争之地。” “所以,即便是冻得慌,我也得替大殷守护好这边疆之地。”秦仲寒道。 见秦仲寒那坚毅的眼神,白驹一笑,目光中满是赞许之色,“好了,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我还是送你到长亭吧?”秦仲寒说道,“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何时何地了。” 白驹摇摇头,正色道:“你先回去吧,之后,抓紧练兵,因为匈夷随时有可能会再度南下。之前你力挫匈夷的那一仗,我有所耳闻,打得的确很漂亮,不过,却没有伤到匈夷的筋骨。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过了个年,匈夷要整顿也整顿完了,你们要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秦仲寒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对了,此马名唤‘雪雁马’,是我最喜爱的三匹千里马之一,且性子很温和。有它当你的坐骑,去往洛印之路,应该会顺利很多。” 看那雪雁马,一身白毛,宛如残余在这天地之间的白雪一般;四肢健长,骨骼结实,比一般的马更为健壮;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目及千里。 白驹也不推辞,从秦仲寒手里接过马缰,道了一声谢。 “等下次见面,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顿!”秦仲寒如是说道。 白驹一笑,将那白吟剑从剑鞘中拔出,在北漠城的城墙上刻下一诗: 《冬日惜别》 北漠冬冷晴,客人将去行。 阡是离别泪,陌成故乡明。 迢迢微风颂,幽幽挚友情。 南雁归时见,莫要惜长亭。 “南雁归时见,莫要惜长亭。哈哈哈……”白驹仰天长笑,将白吟剑放回剑鞘,飞身上马,架马而去,逐渐消失在秦仲寒的视线之中。 秦仲寒看向城墙上的诗,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良久,他释然一笑,喃喃道:“南雁归时见,莫要惜长亭。他还是这种性子啊……”秦仲寒看向白驹离去的方向,轻言道:“愿君一切顺利。” 且说那白驹虽然骑着千里马,却并未全速前进,而是一路上优哉游哉,且行且看。 “真的不考虑出来吗?”白驹笑着,拉了一下马缰,让马停下来,“你没有马,跟着不累吗?” 脚步声在寂静的白色世界中响起,每一步,都在雪地上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印记。那人披着蓝色长袄,抬头,看着白驹。她的双眸清澈无比,宛若冰晶一般,透着白色的亮光。 寻刺说道:“我已经问过少爷了,他允许我跟着你。加之我只是一个刺客,之后若匈夷再度来犯,主要是正面战场,我任务较少,可以陪你……” 寻刺话音未落,白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地后,伸手搂住寻刺的腰,再一跃,抱着寻刺上了马背。白驹将寻刺抱在怀中,拉动套住马的缰绳,道:“那便请寻刺姑娘陪小生走这一遭吧,驾!” 也不等寻刺反应,白驹便催动座下马,南下朝着洛印城疾行而去。 话说那大殷版图十分辽阔,白驹与寻刺南下需途径幽州、跨过黄河,才能接近洛印。望着城墙上写着的“幽州”二字,白驹拉动马缰,将马停下来。 “这马速度还不错啊,才几日工夫,就到幽州了。”白驹抚摸着马首旁的白毛,笑道。 “当然啦,这可是雪雁马,最快可日行千里,是少爷最宝贵的三匹千里马之一。要不是你一路上悠哉悠哉地走,我们早就到洛印了。”寻刺抱怨道。 “你就不能有点诗情画意吗?”白驹从马上跃下,牵着马往前走,准备入州需要进行的例行身份检查。 排查到白驹与寻刺之时,那士兵见白驹与寻刺腰间都佩戴了武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带着武器?又要进幽州城?” 白驹看了一眼手中静候在剑鞘中的白吟剑,道:“我记得,大殷律法,好像没规定平民不能携带武器吧?” 士兵回复道:“的确没规定平民不能带武器,但是,现在北方前线正在打仗,我们要防止细作混入我大殷之中。” 白驹撇撇嘴,道:“幽州里北漠还有这么长一段距离,查什么细作呀。” 寻刺从马上跃下来,取出一块刻着“鹰”的令牌,上前说道:“我是天鹰王将手下天鹰十二骑之寻刺,这次回洛印办事,途径幽州。今日天色已晚,故而入城稍作休憩。” 士兵接过令牌,查看了一番后,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是属将的属符。”遂将令牌还给寻刺,作揖道:“见过大人。” 寻刺摆摆手:“免礼。这人是我的手下,因是习武之人,故而不懂礼数,还望见谅。” 士兵道:“是小人有眼无珠了,望大人见谅。” 寻刺道:“没事,你们也是忠于职守嘛。现在,我们能进城了吗?” 士兵做了个手势,道:“大人请。” 寻刺略微点了一下头,飞身上马。白驹拉着马缰,带着雪雁马进了幽州城。驶入幽州城,离了那些士兵的视线后,白驹方才幽幽地说道:“你刚才说谁不懂礼数呢?” 寻刺微微一笑,得意道:“谁对号入座就是说谁喽。” 白驹心知理亏,没再说话。而寻刺,竟在马背上哼起了小曲儿,看上去十分得意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寻刺没再哼小曲儿,白驹好奇地回头,看向寻刺,却见寻刺的目光被一旁的一个小贩吸引。那小贩手里提着长竹竿,吆喝着:“卖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 白驹松了马缰,上前去找到那小贩,道:“我全买了。”白驹提着长竹竿回到雪雁马边,从长竹竿上取下一个冰糖葫芦,递给寻刺,道:“嗳,我说,你们女人是对冰糖葫芦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仲寒的妻子好像也很喜欢吃冰糖葫芦。” 寻刺从串上咬下一个冰糖葫芦,道:“你不知道吗?现在很多姑娘都爱吃冰糖葫芦的。” 白驹不解道:“为什么啊?” 寻刺解释道:“以前,先帝贞启皇帝有一个妃子,称黄贵妃。有一日,她生病了,面黄肌瘦,不思饮食。御医用了许多贵重药品,皆不见什么效果。皇帝见爱妃日渐憔悴,也整日愁眉不展,最后无奈只好张榜求医。 “一位江湖郎中揭榜进宫,为黄贵妃诊脉后说:‘只要用冰糖和红果煎熬,每顿饭前吃五至十枚,不出半月,病准见好。’刚开始,大家还将信将疑,好在这种吃法还合贵妃口味,贵妃按此办法服后,果然如期痊愈了。皇帝大喜,重赏那位江湖郎中。 “后来这种做法传到了民间,老百姓们又把它串起来卖,就成了这冰糖葫芦。大殷许多女子都爱吃这冰糖葫芦,因为这是贞启皇帝对黄贵妃爱的象征,每个女子也都希望自己也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夫君。” 言罢,寻刺深情地看向白驹。 哪想白驹只是点了点头,道:“所以,那位黄贵妃不是病了,只是馋了?” “这……”寻刺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冰糖葫芦,是在大殷兴盛起来了,还成了女子的最爱。”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站在白驹身前,问道:“大哥哥,这个冰糖葫芦怎么卖啊?” 白驹取下一根冰糖葫芦,正要递给小女孩:“哦,你想吃的话就给你……” “两文钱一个。”寻刺抢先道。 小女孩拿出两文钱,将其交到白驹手中,然后从白驹的手里接过冰糖葫芦,道:“谢谢哥哥姐姐。”说完,便跑开了。 白驹问道:“就两文钱,收了跟没收有什么区别吗?我们也不指望这个挣钱。” 寻刺回道:“虽然对我们来说,两文钱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孩子而言,两文钱说不定不少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 “因为,那是个小女孩呀。”寻刺道,她的目光中折射出一股冷漠,“她的心智发育还不完全,你想啊,要是这一次你把冰糖葫芦白送她了,她以后也向别人白要冰糖葫芦怎么办?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得付出自己已有的东西。” “行吧行吧,你总是有理。”白驹无奈道。他东张西望,观看着这些小商小贩,仿佛是在逛街一样。 寻刺疑惑道:“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还不找个客栈休息吗?” “也是。”白驹点点头,遂找了家客栈,要了一间房。 寻刺牵着马,来到客栈的马房中,将雪雁马交给这儿的管事人,接着取出一些银子,递给他,道:“此马是雪雁马,乃良驹,你要好生照看,一食需尽粟一石,饲料什么的,一定不能给少了。” 管事人接过银子,俯首笑道:“好嘞,多谢大人。大人的良驹,小人一定给您照看好了!” “有劳了。”寻刺安顿好雪雁马之后,走入客栈,见白驹站在客栈门前往外张望,便上前问道:“怎么了?” 白驹在寻刺耳边低声道:“你应该也察觉了吧?自打我们进城以来,便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 寻刺点点头:“的确察觉到了,不过我只当是觊觎我们钱财的盗贼,便没放在心上。” “看来,不只是觊觎我们的钱财那么简单啊。”白驹喃喃道。 寻刺低声道:“要不要,我把那个人做掉?” 闻言,白驹皱起眉头,斜眼看向寻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寻刺耸耸肩,道:“没办法,我也没什么手艺,除去女人该有的,我就只会杀人了。” “人家可是个小女孩呢,你就不能仁慈一点儿吗?”白驹说着,走出客栈。 寻刺连忙跟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即便是日落时分,依然十分繁华。人们都有着自己的事,人群之中,即便是有两个人突然消失,也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当然,没注意到的人并不包括跟踪他们的人。 那个小女孩在街角东张西望,却看不到自己跟踪的白衣侠客与紫衣侠女。 第十二章 寻刺小巷擒刺客,叶枫托信交白驹。 小女孩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一条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了。看着面前两个高出自己一截的人,小女孩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白驹和寻刺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惧。 寻刺冷冷地说道:“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小女孩低着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白驹拉了拉寻刺,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然后走到小女孩身前,半蹲下,让自己和小女孩处在同一个视线高度上。白驹柔声说道:“小妹妹,为什么要跟着我和这个凶人的大姐姐呀?还是说,下午卖给你的冰糖葫芦,你还想要一个呢?” “不是……”小女孩用力摇摇头,接着看向了白驹,道:“请问,大哥哥的名字,是叫白隙然吗?” 白驹疑惑道:“嗯,我的确叫白隙然,小妹妹,你怎么知道的呢?” 小女孩答道:“是我哥哥叫我来找你的。我哥哥说,白隙然是一个全身白衣、手持白剑的剑客,刚才从大哥哥这儿买了冰糖葫芦之后,我便觉得大哥哥的样子和我哥哥的描述十分相近,故而才跟踪大哥哥的。” 白驹内心盘算道,他前不久才刚刚从北漠以北回到大殷、进入北漠城,交往的人除开那醉梦阁的姑娘以外,便只有秦仲寒了。照理说,这些天,白驹就算在洛印城中有些显赫,也不至于引起那些达官贵人的注意啊,更何况才刚到这幽州,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白驹与寻刺对视了一眼,进而问那个小女孩:“小妹妹,你哥哥是谁啊?” 小女孩道:“我的哥哥叫……” “小心!”寻刺大叫一声,闪身来到小女孩身后,飞快拔出双刀,只听几声清脆的碰撞声,数只飞刀落到了地上。寻刺瞪向来人,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一身黑衣,现在虽然是日落时分,天还未完全暗下来,但是那人已然穿上了夜行衣。其蒙着面,目光落在白驹身上,眼神很是犀利。面对寻刺的问话,来人并未作答,只是将左手放置腰间。 下一瞬,那人手一挥,五六把飞到射出,飞向了白驹与寻刺。 寻刺快速挥舞双刀,挡下了所有飞刀,再看那刺客,已然不在远处,转瞬之间,他便来到了白驹身旁。不过,白驹并未挪动半步,甚至连拔剑的动作都没有。紧接着,那此刻的耳边,便响起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声:“你这行刺的手法,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 寻刺挥动左手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那刺客。 那刺客回头,在寻刺的左手刀刺中他之前,与寻刺对视。寻刺眼中,一阵白光闪烁,这一瞬间,寻刺的视线被完全掩盖,失去了那刺客的踪影。 那人是修行者! 寻刺瞬间反应了过来,判断出了对方修行者的身份。不过,此刻寻刺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晕眩,做不出任何动作。她连忙调动体内的法力,想要冲破对方的束缚。 那刺客与寻刺对视了一眼之后,在外人看来,寻刺的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这个时候,寻刺的刀尖与那刺客的身躯,不过毫厘之距。 那刺客的额头上冒出冷汗,见及时控制住了寻刺,他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白驹有可能拔剑将剑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连忙回头,却见白驹依然杵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将那小女孩拉到身后护住。 刺客冷笑一声,将手置于腰间,准备飞出飞刀,不过下一瞬,他的身子便凝固了。 方才,一道紫色光芒闪过,寻刺的右手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的脑袋动弹不得,左手刀放在了他右手手臂上,只要他手臂一动,寻刺便能取下他的胳膊。 刺客震惊地看着寻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是怎么破开我的精神束缚的?” 寻刺冷笑道:“无论是刺杀,还是修行,在我眼里,你都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紫色光芒……莫非你是天鹰十二骑的寻刺?” “呵呵,连刺杀者的底细都不知道,就这还来刺杀呢。”寻刺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天赋,是能够进行精神攻击的‘梦’吧?这种天赋可不常见哟。”白驹笑着走到他面前,问道:“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刺杀我?” “属将密令,卖国贼白隙然,人人得而诛……”刺客还没说完呢,双目便失去了神韵,不过却也没合上,就那样睁着,宛若一具木偶一般。他的身体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寻刺心知白驹还有话要问,不便对其下死手,连忙抽回双手,不让刀刃伤到他。 白驹皱了一下眉头,蹲到那人身边,将手搭在了那人的手腕脉搏上,过了一会儿,叹息道:“死了。” 寻刺也来到那人身边,查看了一下,说道:“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被天赋‘梦’所杀。在五种天赋中,‘梦’是最难用来杀人的,但是杀人手法也是最为特殊的,其是将人的大脑意识杀死,再利用从意识中溢出来的法力使得身体停止机能。只要在对方的体内留下自己的法力,便可随时发动。方才,我是借着自己的修为境界比他高,利用神术‘影刺’强行冲破束缚的。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个众生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也就是说,对他下手之人,修为至少在大地境界。” 白驹道:“拥有天赋‘梦’的人本来就很稀少了,能够修行到众生境界,已属不易。幕后之人竟然能提升到大地境界及以上,而且一个众生境界巅峰的‘梦’修行者,说杀就杀,这样的杀伐果断实在是令人胆寒。” 寻刺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白驹看向了小女孩,道:“小妹妹,不用害怕,大哥哥在这儿呢。” 蜷缩在一团、浑身颤抖的小女孩,看着白驹,目光中满是恐惧。她细言道:“大哥哥,你真的是白隙然?” 白驹点点头,笑道:“如假包换。能告诉我你那个要找我哥哥是谁了吗?” “哦,是……” 叶妆话音未落,紫色幻影闪现,寻刺出现在了白驹身侧,在白驹耳边说道:“白驹哥哥,确认来刺杀的就只有这一个人,周围没有可疑人物了。” 白驹思索道:“看来,这人过来的时候,法术便已经施下了。不成功,便成仁。” “的确只有这种可能了。”寻刺回应。 白驹蹲在那人的尸体旁边,摘下了他的面罩,记下了这人的面容。之后,在他身上搜了搜,他身上除了飞刀之外,一无所有。 “看来,这人确实很爱耍飞刀啊。”看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二十多把飞刀,白驹无语地说,“包括刚才用完的,带三十多把飞刀出门,这年头,刺客也是不容易啊。” “不对,”寻刺开口说道,“这人只是善于使飞刀而已,对于刺杀之术,他并不精通。刚才跟他交手的过程中,我能明显感受得出他对于杀人的生疏。” “这就更奇怪了。”白驹拿着飞刀说道,“要一个不善于刺杀的人,来刺杀我?在那幕后之人的眼中,我是有多不经打啊。” 小女孩也捡了一把飞刀把玩,她的目光落在了飞刀刀柄的一个标记上。凑近一看,那是一个灰色的狼首,嘴里的獠牙被刻得十分尖锐。小女孩道:“咦,这不是幽狼宅的标记吗?” “幽狼宅?”寻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继而说道:“我记得,幽狼是天狼王将座下的属将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幽狼是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一,就居住在幽州内。那座宅院因为他的入住,所以被命名为幽狼宅。” “听着像鬼屋的名字。”白驹吐槽道,接着又问,“对了,小妹妹,方才你不是说你哥哥叫你找我嘛,你哥哥是谁?” 小女孩说:“我叫叶妆,我哥哥叫叶枫,他要我把一封信交白隙然大哥哥。” “叶枫……”听到这个名字,白驹愣了一下,不过也是立刻便调整了过来,继而问道:“叶枫现在人在哪里?” “哥哥远行江湖,说要为弟弟寻医,现在还未归家。” “那封信现在在何处?” 叶妆答道:“在我的住处,我领白隙然哥哥去寻吧?” “好,烦请叶妆小妹妹带路吧。”白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叶妆在前方带路,白驹与寻刺紧随其后,跟着叶妆兜兜转转,最后,就连白驹和寻刺也记不清来时的路怎么走了。 “这地方……未免太偏僻了吧?”白驹开口道。 “到了。”叶妆停下来,指向一个巷子口。 站在路边,白驹看到巷子里面架满了帐篷,每个帐篷布看上去都十分陈旧,给人一种很邋遢的感觉。而住在帐篷下面的人,更是如此,每个人都蓬松着头发,脸颊上不满灰尘,双手宛若土块,皮肤布上了些许裂痕。他们衣不蔽体,皆在这寒风之中打着哆嗦。 见白驹与寻刺来了,他们纷纷投来了疑惑与诧异的目光。的确,白驹与寻刺这样衣着得体的人,在这些乞丐群中显得十分另类。 白驹与寻刺跟着叶妆路过这些乞丐,走到靠内部的一个帐篷面前。白驹看见,帐篷下面躺着一个用脏布裹紧自己身体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身材十分娇小,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的脑袋旁边,还摆着一串冰糖葫芦。 见到叶妆之后,小男孩用颤抖的手提起冰糖葫芦,哆嗦着声音说道:“姐姐,你下午给我买的冰糖葫芦,我给你留了两颗。” “傻弟弟,你生病了,应该多吃一点。快吃了吧,姐姐不饿。”叶妆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然后俯身进入帐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封信,将其递到白驹面前,“白隙然哥哥,这就是哥哥留给我的信。” 白驹从叶妆手里接过信件: “白驹哥,原先我应当是在这幽州城内等你的,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然不在幽州城了,抱歉。“群狼围剑绝”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我想必须得由我告诉你。 “洛印之内对此说法各不相同。有人说陆大哥偷窃天狼王将的东西,而四大王将代表的是圣上,故而陆大哥这是藐视圣威,罪不可恕,当然,你我都知道,陆大哥不是这样的人。还有另一部分人说,天狼王将未得皇上圣意便私自对北伐将军出手,理应受到惩罚,小时也如此对皇上上过奏章。可前前后后过了一年,皇上并没有下旨处罚天狼王将,自那之后,我便对朝廷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洛印,浪迹江湖。 “可就在那时,天虎王将苏黎找到我,说你没死,要我来幽州等你。对他的话,我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故而留下这封信。若真能等到你,自然是好,若等不到你,在这幽州城做一个乐师也并无不好。 “在幽州,我认识了这对姐弟。姐姐叶妆,弟弟叶庆,二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被人欺负。我看不惯,便救下了他们,因为他们与我同姓,故而认他们作弟弟妹妹。生活了半年之后,叶庆突然患上了重病,我跑遍了全城医馆,皆无人能救治。没办法,我只得暂且离开幽州,去寻当代之医圣蔡去疾。这段时日,若你来了,看到这封信,请务必在幽州等我回来。” 读完这信,白驹问叶妆:“叶枫走多久了?” 叶妆答道:“哥哥走了大约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内发生了什么?”白驹询问道,“叶枫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是他在,绝不会让你们住在这种地方的。” 叶妆为难地看了看周围,接着,眼神瞬间就有了些许变化。白驹看见,叶妆眼里含带了恐惧。白驹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个乞丐都站了起来,将白驹、寻刺与叶妆、叶庆团团围住。 白驹淡淡一笑:“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第十三章 妆庆贫巷终得救,才绝夜深话孤独。 “就是你们把叶妆和叶庆,拐到这里来的对吧?”白驹淡定地看着周围步步逼近的乞丐们,同时抬手,将叶妆和叶庆护在自己与寻刺之间。 叶妆却连忙上前,苦苦哀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私自带他们来这里。但是,确实是我哥哥有信留给白隙然哥哥,所以才带他过来取的。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哼,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一个乞丐说道。 “要想走,可以,得先把你们全身上下的钱财都留下!”另一个乞丐用强横的语气说道。 “钱财?”白驹假意掏了掏兜,然后摆出无奈的样子,“那对不起啊,我的钱财全部放在客栈里面了,没有带在身上。嗳,寻刺,你带了吗?” “没带。”寻刺的语气十分冰冷,对待这些人,寻刺的眼神也十分冷漠。她的右手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跟这些乞丐动手。只是,白驹现在都没有暗示她动手,他自己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寻刺不明白白驹还想要问些什么。 “哎呀呀,我们都没到钱呢,各位乞丐大哥,你们说,该怎么办呢?”白驹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些人。 “没有钱,就别他妈想离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乞丐大喊道。 另一个瘦弱的乞丐,则色眯眯地盯着身着紫衣的寻刺,嘴里流下了些口水,落入雪地里化作尘冰,“没有钱财,也可以,我看这个小娘们长得很骚啊,不如陪哥哥们玩玩,别看哥哥们是乞丐,哥哥们下面的东西可厉害着呢!保证干得你爽翻!” “哟哟哟,这可不行!”白驹摇了摇手指,“这小娘们是挺骚的,但是,不巧,她是我的。今天,我不仅想带她走,我还想带叶妆、叶庆走,你们怎么说?” “你他娘想啥呢?你能怎么走?用你这小身板把我们干翻吗?哈哈哈……” 叶妆拉了拉白驹的手,表情满是焦急。白驹笑着伸手,摸了摸叶妆的头,和叶妆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叶妆这一刻觉得十分安心,刚才的焦急,也慢慢消失不见了。白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没由来的安全感,上一个给她这种安全感的人,还是她的哥哥叶枫。 白驹并未出声,只是淡定地听着周围的笑。等笑声变小了,白驹方才开口道:“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害叶妆和叶庆?” “呵呵,这要怪,就怪他们惹上了不该惹上的大人物吧!”一个乞丐说道,“有人要折磨他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谁的命?”白驹看着那人的眼睛,这一瞬,他的目光变得异常犀利。 那人与白驹对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烦心道:“这可不是你他妈能知道的!各位,别浪费时间了,把他们拿下,抢走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还有,让那骚娘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寻刺看向白驹,随时准备动手。 “话问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一会儿再问!”白驹闪身冲出,一脚踢在最近的那个乞丐的脑袋上,然后挥舞白吟剑,将那乞丐击飞。当然,白驹并未将白吟剑从剑鞘中拔出,否则,那人必然命丧于此。 白驹快速挥动白吟剑,白吟剑的剑鞘狠狠地击打在了乞丐的关节部位,“咯嘣、咯嘣”的声响不断传出。少顷,所有乞丐都倒在了地上,捂着手或脚哀嚎着。 寻刺并未出手,但是对于白驹的这番举动,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而叶妆和叶庆,皆是满脸惊讶。他们见过哥哥叶枫以一敌十的样子,没想到哥哥的朋友白驹也可以。 白驹蹲下身子,用膝盖顶住一个乞丐的身子,然后一手掐住那人的关节。 “啊——”一声惨叫传出。 白驹稍微松了松手,道:“说说呗,你们奉谁的命,要这么虐待叶妆和叶庆。” “我……我们……” 白驹看见,倒下的所有乞丐全身抽搐了一下,接着口吐白沫,双眼失去神韵。 白驹略一皱眉,将手按在身下乞丐的脖子上,然后看向寻刺,道:“死了。” “服毒自尽的。”寻刺回应道。 “看来,我们还真是招惹上什么大人物啊。”白驹伸了个懒腰。 寻刺飞快检查了一遍现场,看向白驹,说道:“没有活口,线索断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驹耸耸肩:“在这儿查查呗,反正回洛印的事儿又不急。我两年都等了,不在乎这几个月。” “从何查起?”寻刺问道。 白驹道:“先带他们会客栈吧。” 客栈内,白驹差人帮助叶家姐弟洗完澡,又给他们换上了寻刺去采购的衣物,顺便再给他们新开了一个房间。 完事之后,白驹来到他们的房间。换上正规的衣服之后,二人确乎也有些可爱。那叶妆正值豆蔻年华,胸脯已然有些隆起,看上去有几分姿色;而那叶庆,梳洗干净之后,五官端正,还有几分书生意气。 见白驹来了,二人皆在他面前跪下。 “嗳!你们这是干什么?”白驹连忙扶二人起来。 “咳咳咳……”叶庆咳了几声,答道:“哥哥告诉我,在世为人,应懂得知恩图报。白隙然哥哥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今后,叶庆的这条命就是白隙然哥哥的……” “喂喂喂,你这背书一般的语句,都是叶枫教你的?”白驹一脸嫌弃地说道,“我记得,他好像不喜欢这套吧?” “这都是叶庆的肺腑之言,与哥哥无关。”叶庆行礼完,又开始了咳嗽,叶妆连忙扶叶庆坐下,帮叶庆抚摸后背来通气。 “想也知道,叶枫那小子,可不喜欢讲那么多礼数。”白驹坐到椅子上,“你们以前上过学堂吗?” 叶妆回答道:“庆儿上过,所以比较讲究礼数。但是,这次我与庆儿是真的很感激白隙然哥哥救了我们,和礼数无关。听哥哥说,白隙然哥哥喜好风月,若白隙然哥哥心中不嫌弃,小女子可以……可以……” “我去,叶枫那小子真是什么事都往外说啊。”见叶妆那羞涩的样子,白驹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什么事,连忙摆摆手说道:“这可不行,你是叶枫的妹妹,我可不能祸害你。你哥哥叶枫和我是结拜兄弟,他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跟我不用太生分。还有,别叫白隙然哥哥了,称呼那么长,听着怪难受的。就叫白哥哥就好。” 叶妆和叶庆对视了一眼,叫了一声:“白哥哥。” 白驹点点头,道:“找你们过来,是有话要问。呃……先从叶枫问起吧。你们跟你们的哥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叶妆想了想,便说道:“大约一年前,我帮庆儿偷吃的,被老板发现了。那个老板追着我打,还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还债。幸好哥哥路过,救下了我,之后,见我和庆儿可怜,便认我们当弟弟和妹妹,一直养着我们。” “原来如此。”白驹继续问:“叶枫是什么时候走的?” “哥哥是一个月前走的。” “才走一个月?”白驹皱起眉头,“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叶妆答道:“那之后,一群乞丐把哥哥留下的钱财全部抢走了,我和庆儿无奈,只能上街乞讨。加上庆儿的病越来越重,慢慢的,原先的房子也卖了,我们只能住在贫民巷。” 白驹道:“虽然人弱被人欺,但以叶枫的实力,至少在街头巷尾会引来不少人的忌惮。敢在一个月之内对你们动手,若说背后没有隐藏势力的推波助澜,我都不相信。” 寻刺回想起白天的事,问道:“那,白驹哥哥,你觉得,白天那个刺客,跟这事有关系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白驹分析道,“但是,二者应该没有直接关系。那个刺客,是被动地被修行者所杀,而那些乞丐,是主动地服毒自杀。很明显,那个刺客没想到自己会被杀,而那些乞丐,可不仅仅是乞丐而已。而且,寻刺,你还记得,那个刺客在死前说什么吗?” 寻刺点头:“记得。他想说的,应该是:‘属将密令,卖国贼白隙然,人人得而诛之’。” “卖国?有点儿意思。”白驹淡淡一笑,“既是属将,幽州城内,除了你之外唯一的属将,应该就是天狼王将座下的幽狼了。” “我去找他?”寻刺提议,“我和他同为属将,没有地位之别,要见他还是很容易的。” 白驹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了,街上的行人都忙着回家,一时之间街道上冷清了不少。 “明天再说吧。”白驹说道,“今天已经比较晚了,先好好休息吧。” 寻刺再次提议:“不想着夜闯属将宅?” “我有那么无聊吗?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翻墙?” 此刻,幽狼宅内,一披头散发、上身赤裸之人蹲在雪地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地上的白雪。一阵寒风吹来,那些穿得一丝不漏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而那赤裸上身之人,却依然不为所动。 那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阴沉,深蓝色的眼影使得其眼神看上去更加深邃,宛若黑夜中的狼一般。 “小心冻坏了身子。”台阶上,一妇人叫唤道。 那人抬头,邪魅的眼神与那妇人的眼神交错。那人开口,声音十分邪魅,听不出来的,还以为是宫中的老太监:“我会不会冻坏了身子,你不是最清楚吗?” 妇人低头含笑,脸颊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大人!”一士卒打扮的人冲进来,跪在地上,抬头,目光扫到了妇人,连忙行礼:“拜见大人、夫人。” 妇人道:“夫君,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见那士卒犹豫的样子,那人扫了一眼妇人,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避着夫人。” “是!”士卒站起来,但是仍然躬着身子,“大人,派过去监视叶家姐弟的人已经全部服毒自杀了,但是叶枫并没有回来。据说,救他们的是一个白衣侠客,还有……” 那人瞥了士卒一眼,冷眼道:“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身着紫衣、腰佩双刀的女子。” “紫衣、双刀、女子。”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关键词之后,那人露出一个笑容,“呀,是她吗……” 夜幕降临,幽州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比北漠和洛印,幽州夜晚的街道,十分冷清。 白驹坐在客栈楼顶上看着天空。北漠虽然气温偏低、积雪较多,却晴天多、雨雪天少,夜晚总是看得到月亮与星星的。和北漠不同,幽州阴天多,夜晚的天空,一片黑暗。作为突破众生境界、进入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能够感受得到天空中云的流动,顺风而行、杂乱无序。 叶妆和叶庆已经睡下了,长时间处在贫民巷承受着寒冷,这一有温暖的被窝,他们自然睡得很熟。寻刺也睡下了,有白驹在,她睡得很安然。 白驹是在寻刺睡下以后才跑出来的。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睡意,漫长的夜,他也注定独自度过。 幽州城中十分黑暗。临近过年,大家收拾得都很累了,自然要早些睡下。整座幽州城,除了打更的,没有一丝声响。 白驹拿起酒壶,拔去壶塞,喝了一口,这才发现酒壶里面已然没有酒了。白驹将酒壶甩到一旁,从屋顶上翻身而下,在附近穿梭了一阵,想要找些酒喝,无奈,大家都睡了,无处讨要,白驹只得作罢。 重回客栈之上,白驹望着夜空。似乎是觉得这天地之间太安静了,白驹开口,轻声念叨: “夜深人难寐,无言与梦和。 “念人人不在,寻酒酒不得。 “几回花下乐,数客陌上歌。 “知音犹安在?旧梦锁孤阁。” 声音并不大,能听见的,只有白驹自己,仿佛自己与自己相伴一般。 锣鼓声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四更了啊。”白驹叹息,“夜,还有些长……” 第十四章 天鹰府内寒试通,幽狼宅里寻刺狼。 北漠,天鹰王将府内,下人们正轮流往桌子上摆放早点。邬知雪从厨房中走出,坐到座位上,算算时间,现在秦仲寒的修炼已经接近尾声了。 一人从后房走出,见坐在桌子旁等待秦仲寒的邬知雪,笑道:“一大早就闻到了这样的香味,看来,是贤媳又亲手给漠儿做了大餐了。” “公公。”见秦通到来,邬知雪连忙行礼,“只是随意做了一些,让公公见笑了。” “贤媳不必客气。”秦通摆摆手,说道,“寻常大户人家子弟,莫说自己做饭,就连厨房都不会进一下。而漠儿的一日三餐,贤媳每日都亲力亲为,这实属不易,是漠儿的福分。” “公公谬赞了,嫁给夫君这样的盖世英雄,才是知雪的福分。只是……”邬知雪举目,看向秦通的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卑不亢,“公公,夫君不喜欢人叫他‘漠’这个称呼,还请公公改过对夫君的称呼。” 秦通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媳竟然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随即,秦漠哈哈大笑,“贤媳,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漠儿故去的母亲。好,以后,我尽量改。” 门外,听着这一切的秦仲寒内心也满是感动,没想到,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会为了自己而冲撞自己的父亲、天鹰王将秦通。不过,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秦仲寒推门而入。 “夫君。”邬知雪微微欠身,向秦仲寒行礼。 “漠儿……寒儿来了。”秦通唤道,“今日我在府中休息,正好,沾一沾寒儿的光,试试贤媳的手艺。寒儿,想必,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秦仲寒抬起双手,在身前手掌交叉,微微鞠躬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父亲大人随意便好。” 秦通知道,秦仲寒刻意行礼,是做给自己看的。即便白驹活着、从北方回来了,他跟自己,终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么亲近了。“不必那么多礼数,快来坐吧。” “是。”秦仲寒坐到了邬知雪身边,开始用膳。 “这两天去军营,去得很勤啊。”秦通开口,想要找一些话题,好让这顿饭没有那么冷漠,像是寻常人家吃饭一般。 秦仲寒回应道:“北方匈夷不知何时又会南下扰我大殷,此时又正处春节前后,城中百姓处在一片和乐之中,若匈夷来犯,只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所以,为了护我百姓,我大殷铁骑自然是不能松懈。” “哦,有理。不过,你也是人,又刚刚成婚,还是要多陪陪知雪才好。平日里这些杂事,交给铁面去办便好。” “公公。”邬知雪开口道,“父亲告诉过我,有国才能有家。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因我耽误了护国大事呢?” “嗯。”秦仲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接着,场面顿时又回到了冷漠之中。 过了一会儿,秦通再次开口道:“隙然他……是不是回来了?算了算日子,我也有两年多没见他了,改日邀他来王将府上聚一聚?” 秦仲寒答道:“小驹回洛印了。” “这就回洛印了?为何不多呆一些时日?”秦通不解,“三年前,陛下下旨北伐,他也是将军。两年前的事,陆吾颖才是被通缉之人,其实与隙然并无关系。若是白隙然与我等一起抗击匈夷,以他的才能,定能立下战功、将功补过。我想,到时候陛下也会饶过他的。” “两年前陆大哥的事,纯属天狼王将无中生有。都没有证据,就私自对陆大哥下手,而同属四大王将的父亲大人,却任由其属将围杀陆大哥。我不明白,白驹有何天大之错,需要以军功来弥补。”秦仲寒的语气十分冷漠,没有一点儿起伏,甚至连愤怒都听不出来,宛若门外的冰霜一般。 “秦漠!”秦通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也是为了隙然好!你要知道,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只要有结果便好,至于真相,那并不重要!” “也许,在父亲眼里,的确不重要吧。我吃好了,父亲大人慢用。”秦仲寒起身离去。 望着秦仲寒离去的背影,秦通轻叹一口气。 邬知雪慌忙起身,欠身行礼道:“公公,夫君他性子向来如此,愿公公不要见怪。” 秦通摆摆手,示意邬知雪坐下,自嘲地笑了笑:“我原以为,隙然能回来,两年前那件事,漠儿就能不再记恨我了。没想到,漠儿还记着,呵呵。唉,这终究还是漠儿心中解不开的心结啊!贤媳,平日里,你要多陪陪漠儿。” “是,公公,我会多陪陪仲寒的。”邬知雪可以将“仲寒”二字的语调加重了些,提醒秦通方才她对秦通说的话。 秦仲寒出门之后,来到了后花园,倚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这白色的天空,低声自言自语道:“爹,我真的很想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有与天狼王将联手……” 秦仲寒拿出双锏,开始在平地上挥舞起来。锏尖扫起了雪渍,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雪渍在秦仲寒身边飞舞,而幽州城内,雪也正纷纷扬扬地飘落着。 幽州东侧,临近城门的地方,有一条河。冬天,这条河已然结冰了。冰河旁,有一座大宅子,大宅子正门上,写着“幽狼宅”三个字。 幽狼宅外,站着一披着紫袄的女子。雪渍沾上了她的大衣,慢慢将大衣上的紫色覆盖,未几,女子的衣裳便成了一片雪白。 一下人从幽狼宅中走出,对女子作揖,道:“寻刺大人,我家大人在后院等候,请随我来。” 寻刺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随着下人走入了幽狼宅中。和一些喜好气派的属将之属将宅邸比起来,这幽狼的幽狼宅并不算大,而且装扮并无多少新奇之处,走过一条笔直的走廊,寻刺便到了后院。 寻刺的目光集中在了后院立着的一个雪人身上。说是说雪人,但那只是一个和常人差不多高的雪堆罢了,上面也没有什么装饰,看不出是刻意堆砌的雪人。 下人正要对寻刺解释,寻刺却突然一跃而起,一掌打向了那雪人。 那下人连忙叫唤:“欸,寻刺大人……” 那雪人突然动了,一只手从雪堆中抬起、立掌,双掌对撞,一股强劲的气势从二人身上传出,周围的雪都受到冲击,纷纷退散。 寻刺后退,一个翻身落在走廊上,那人也从雪堆中退开,那一堆雪落到地上,激起一片雪花。 “上次北漠一别,已然两年没有见面了。怎么,寻刺姑娘,两年后再次相见,这啥也不说的,就直接开打呀?”那人抬头,深邃的目光对上的寻刺的紫眸。 寻刺耸耸肩,轻笑道:“谁叫你又这么装神弄鬼。藏在雪堆里,我还以为幽狼宅里进小偷了呢!” 幽狼嘴角扬起,整张脸如同白纸一般,皱作一团,“小偷?哈哈哈……我倒是好奇,谁人敢来我幽狼宅当小偷!哦,差点忘了,来我幽狼宅算什么,两年前还有个人直接去天狼王将府偷东西呢!只可惜……啧啧啧……” 寻刺的眸子冷漠下来,右手情不自禁地握住拳头。 当然,这个小动作也被幽狼尽收眼底,“呀,寻刺姑娘,别这么大火气嘛!我也只不过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罢了。事到如今,别说你我,就算是王将,也没法改变什么。” 寻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同属“洛印五虎”的秦仲寒不同,对于在“群狼围剑绝”事件中被杀害的“剑绝”陆吾颖,寻刺并没有什么情感。但是,那件事让她与白驹分别了两年,这两年时间,她的心几乎是死掉了,直到白驹回来才复燃。不过,白驹回来后,这两天,她一直在设想,要是白驹还在,这两年来她做出的种种选择,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 当下,寻刺也没有继续细想下去,她没有忘记,这次前来,她还有事要问:“这次来,我有点事想要请教幽狼阁下。” “呀,请教?幽狼阁下?这些个词汇我可不敢当!”幽狼不自觉下蹲,将双手放置于双脚前面,宛若一头坐着的狼。“有什么事,就问吧,我自问和寻刺姑娘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让寻刺姑娘‘特意’来探望我。” “叶妆和叶庆,对这两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呀,看来,寻刺姑娘今天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呀!”幽狼挠挠头。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在害他们?”寻刺看着幽狼的眼睛,质问道。 “嗯。”幽狼点了一下头,“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承认?” “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不承认吗?因为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呀!要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不承认,那……”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吗?”幽狼故作疑惑地看着寻刺的眼睛。 寻刺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十分锐利,饶是幽狼,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每一次寻刺杀人时,就会露出这个眼神。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幽狼连忙摆手,接着,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因为……有趣呀!” “有趣?”闻言,寻刺柳眉微蹙。 “是呀,有趣!”幽狼笑着说,“既然都遇见叶妆和叶庆了,那你应该知道,他们是叶枫认的妹妹和弟弟了吧?” “知道。” “两年前,我们‘群狼围剑绝’,死的,是‘洛印五虎’的大哥陆吾颖。而叶枫,是‘洛印五虎’中的‘乐绝’,‘洛印五虎’之间的关系有多好,想必你也知道,万一叶枫找我寻仇怎么办?既然杀了陆吾颖,这‘洛印五虎’,该弄的,也该弄一下嘛。我不便对叶枫出手,安排一下他的弟弟妹妹,还是可以的。” 寻刺冷冷地说:“听你这意思,我家少爷,你也要对付喽?” “呀,这我可不敢!”幽狼连忙说道,“你家少爷,可是名震天下的‘匈夷克星’、扫北大将军,对付他?我的小命怕是都不保喽!” 寻刺追问:“既然如此,你就不怕叶枫将此事告知我家少爷?你应该知道,以我家少爷的性子,知道你这样对待其挚友叶枫,定不会轻饶你。” “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只对待叶枫的弟弟妹妹嘛!”幽狼试图解释道,“而且,我也没有害他们姓名呀!” “这么对待叶枫的弟弟妹妹,你觉得我家少爷知道了,会算了吗?”寻刺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不伤他们性命,给自己烙下把柄。” “把柄?我真的烙下把柄了吗?”幽狼反问,“那些迫害叶家姐弟的乞丐,都死了吧?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烙下把柄呢?况且……”幽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烙下把柄的,应该是白驹吧?” “什么?”听到白驹的名字,寻刺一惊。 幽狼笑道:“哈哈哈……你知道吗?那些毒,是天赋‘花’的修行者所为,只要后来那个修行者去到现场,将毒素从他们体内抽离,就检查不出来他们死于毒。而他们身上唯一受的伤,是白驹造成的,不对,应该说,是白驹和你造成的。你们跟着叶妆去到那条贫民巷,那附近一定会有人看见的。既然如此,那么,你觉得衙门会认为凶手是谁呢?”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寻刺冷冷地盯着幽狼。 “是呀!厉害吧!”幽狼得意地笑着,就像是学堂里,一个小孩子取得了进步,希望教书先生夸奖他一样。 “真卑鄙!”寻刺纵身一跃,一掌轰向幽狼。 幽狼立住身子,抬手,以掌回敬。 谁知,在二人的掌要对撞之时,寻刺身上忽然紫光一闪,下一瞬,她已然不在原处,而是出现在了幽狼身后。寻刺飞快拔出双刀,刀尖上布上了紫光,紫光化作尖刃,突向了幽狼。 神术“影刺”! 第十五章 幽狼家宅会寻刺,白驹客栈忆幽狼。 寻刺的紫刃刺中了幽狼的身体,紫色光芒看上去是那么耀眼,甚至直接将幽狼的身体给撕成粉碎…… 寻刺一惊,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攻击到幽狼,因为手上并没有任何打击感。这,应该是对方的神术! 寻刺连忙调动体内的法力,催动天赋“光”,紫光瞬间包裹住寻刺,化作一面盾牌。 “轰!”寻刺背部的紫色光盾迸溅出无数火光,强大的力量,饶是寻刺利用光盾来抵挡了,也无法全部化解。寻刺的身体超前扑过去,寻刺连忙在空中几个翻滚,落地时稳住自己的身形。 再看那幽狼,全身已经长出了灰色的狼毛,十指指尖变得尖锐,眼神倒是没怎么改变,也许是因为幽狼原先的眼神就已然给人一种深邃幽暗的感觉了吧。 “呀,不愧是寻刺姑娘,居然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我的神术‘狼影’。”幽狼舔舐了一下自己右手的爪子,幽幽地说道,“想必,刚才寻刺姑娘用的神术,就是‘影刺’了吧?原先的身形化作一道影子诱敌,本体再瞬间发动刺击,说起来,我的‘狼影’也是差不多的神术呢。” “和刺杀有关的神术,都是如出一辙的。”寻刺冰冷的眸子对上了幽狼深邃的瞳孔,“你为什么要算计白驹哥哥?” “白驹哥哥?”幽狼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戏谑地说道:“呀,这个称呼真是很亲密呢!白隙然,白驹,哦,取了个字是吧?真好,想我们为了王将而存在的属将,都不配拥有姓名呢,更别说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叫得这么亲密,难不成,寻刺姑娘真的和那‘才绝’有一腿?” “这与你无关!”寻刺一个闪身,化作一道紫光,朝着幽狼侵袭而去。路径上的地板、栏杆、雪,全部因为寻刺这一击而扬起,向四周扩散而去。那些想要上前的下人见状,连忙退开,避免遭到寻刺攻击的波及。 作为一个刺客,寻刺原先也是一个极为冷静之人,之前战场上,有一次秦仲寒被敌将俘获,还是寻刺冷静下来想法子救秦仲寒出来的。只是,一有触及到白驹的事,寻刺就会不可避免地失去冷静。这一点,寻刺自己很清楚,但就是控制不了。 寻刺清楚,幽狼也清楚。看着寻刺这愤怒的样子,幽狼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不过,寻刺如此猛烈的攻击,他也不得不防。 “轰!”双刀尖端的紫光与幽狼的狼爪撞击在一起,幽狼的身躯被强行击退数尺之远。然而,寻刺攻击不停,下一击寻刺接上。 幽狼身子一低,闪避这一击的同时,抬起右手,狼爪突入紫光之中,朝着寻刺的身体爪击而去。而那一团紫光,受到幽狼的爪击,直接被抓散。 “什么?”幽狼一惊,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寻刺的右手刀架在了幽狼的脖子上。这一刻,空气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少……少爷……”那些个下人鼓起勇气站出来,颤颤巍巍地看着寻刺。 寻刺偏过头,瞪了他们一眼,冷漠的眼神竟让他们不自觉地跪了下去,“求求寻刺大人,放过我家少爷……” 寻刺冷哼一声,道:“看来,这些下人还挺心疼你的啊。” “哈哈,寻刺姑娘过奖了。”幽狼笑道。 寻刺将右手刀轻轻一动,离他的脖子心脉部位更近了一点,“说,你为什么要算计白驹哥哥?” “原本,他就应该在两年前死去,现在他回来了,我若是将这件事禀报王将大人,王将大人可能又会对他下手。而如今我并没有禀报王将大人,就只是找他玩玩,这样不行吗?”幽狼瞥了寻刺一眼,“还是说,我应当禀报王将大人,然后再让王将大人亲自来杀白驹呢?我知道现在白驹已经突破了大地境界,这从前几日与你的切磋中便可观看出来。但是,你别忘了,四大王将皆是昊天境界巅峰,大地境界与昊天境界的差距,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清楚有多大。” 寻刺的眼角微微搐动了一下:“北漠有天狼王将的人?” “呀,寻刺姑娘可真是警觉呢!”幽狼笑道,“两年前之后,天狼王将就派了些人留在北漠,监视天鹰王将的同时,也是看白隙然什么时候回来。两年前,亲身参与‘群狼围剑绝’的我再清楚不过,白隙然很有可能没死。” “监视天鹰王将……”寻刺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 在大殷,四大王将的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他们不属于官僚体系之中,也不归那百官之首的丞相管,能够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就只有当今圣上瑞昌皇帝。正因为他们的地位之高,所以四大王将才需要相互之间的制衡。王将之间私下里的争斗,瑞昌皇帝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问,算是默许了。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四大王将相互制衡,总比一条心结盟要好。 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亲眼见到的寻刺,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服。平日里争权打压也就罢了,可现在是战时,匈夷随时有可能会南下,这个时候理应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天狼王将却还在做这种小动作。无论是作为天鹰王将属将,还是作为殷国人,寻刺心里都不太舒服。 “呃……这不重要。”幽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总之,我倒是很期待,这个局,白隙然会怎么破。” 寻刺瞥了幽狼一眼,冷言道:“你的目的,真的就只是玩玩?” “那不然呢?我还能有什么目的?”幽狼无辜地说道。 “只是玩玩,就要赔上那么多条性命?” “呀,原来寻刺姑娘是心疼那些命啊?哈哈!”幽狼笑道,“真是没想到,作为一个刺杀者,你居然也会关心死者?” “闭嘴!我杀的人,要么是该杀之人,要么是处于立场不同而杀戮的人,我从来不会滥杀一个无辜者。”寻刺喝道,“因为是刺客,所以才知道生命的脆弱。” “呀呀呀,能从寻刺姑娘嘴里听到这句话,这一趟也不亏!”幽狼笑道,“这,也是我作为一个此刻的想法。放心吧,那些乞丐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是一些死囚犯,只是我把他们调出来,做这一场游戏罢了。” “那个刺客也是?”寻刺反问。 幽狼愣了一下,反问:“什么刺客?” 寻刺道:“还装?我和白驹哥哥第一次与叶妆相见之时,有一个蒙面刺客来暗杀我们,他还是个修行者,天赋是‘梦’。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也是被一个天赋为‘梦’的修行者杀掉的。” “这你可误会我了。”幽狼解释道,“我从始至终,设下的游戏,就只有贫民巷一个。白隙然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我可不会特意找人去暗杀,就算要暗杀,我也会亲自动手。” “嗯?”寻刺看着幽狼的眼睛,明显是不愿相信。 幽狼皱起眉头,有些心急:“我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对于做过的事,我不会不承认。再说了,天赋为‘梦’的修行者世间少有,我若有一个‘梦’天赋的下属,又怎会浪费这样的人才去办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的事呢?” 寻刺想了想,觉得幽狼说的有道理,况且,以幽狼一个属将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再同时养两个“梦”天赋的修行者。而且,那个刺客死的时候,她和白驹都没有感应到周围有使用天赋“梦”的修行者,如果是提前种下的“梦种子”而不被他们看出,也至少需要和他们平级。换言之,那个刺客背后的“梦”天赋修行者,至少有大地境界。 寻刺放下了右手刀,继而问道:“我问你,幽州之内,还有其他属将吗?” “目前,我所知道的,就只有你和我。”幽狼道,“不过,属将向来来去自由,就算有入了幽州城的其他属将,我也不知道啊。” “那还有其他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吗?”寻刺追问。 “呀,寻刺,你当大地境界是量产的啊?哪有那么多。”幽狼抱怨道。 寻刺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一片狼藉,说道:“今日把你的宅子弄得一片狼藉,是我不对,寻刺这里向你赔罪了。” “哈哈,不打紧不打紧,能跟寻刺姑娘交手,我还求之不得呢!”幽狼摆摆手道。 “既然,话已经问完了,我也该告辞了。” 幽狼没有挽留寻刺,只是说:“那寻刺姑娘一路好走,期待这场游戏,白隙然会怎么陪我玩。” 出了幽狼宅之后,寻刺回到了客栈,将对话详情都告诉了白驹。 寻刺说完后,白驹淡淡一笑:“呵呵,这还真是那家伙的风格。” “什么风格?”寻刺不解道。 白驹解释道:“哦,以前在洛印的时候,你还不是天鹰属将,所以可能对那家伙不了解。幽狼是一个刺客,不过,和你这张冰霜脸不同,他又对心计之术颇有兴趣。”白驹笑道,“洛印城里,有很多纨绔子弟,一开始,他总是帮着那些纨绔子弟设计夺人妻之类的事情,后来,他慢慢地开始厌恶那些纨绔子弟,故而反过来设计他们。” 寻刺皱眉:“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玩。”白驹说道,“正如他所说,他就是为了玩游戏,他很喜欢这种和人心有关的事情。记得初来洛印的时候,我和小时都曾经破解过他的心计,所以他老是喜欢设计陷害我们。” “可是,听白驹哥哥的语气,你好像并不记恨他?” “嗯。”白驹点点头,“他只是希望找个人陪他玩而已。两年前的‘群狼围剑绝’,他只不过是个打手,听命行事罢了,那样应该并不是他的本意。不过,让我不解的一点,就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去害叶妆和叶庆。” 寻刺道:“怎么说?” “对幽狼,我倒是有几分了解。自从一件事之后,他再也不会设计迫害那些无权之人。像这次,他说那些死去的乞丐,全部都是死囚,这位能理解。但是,这与叶家姐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把叶家姐弟当成游戏的筹码?这不符合他的性子。”白驹说道。 寻刺猜测:“说不定,是他转性了呢?又或者,他只是把他们当成工具来迫害叶枫?” “不知道。”白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窗户,“眼下,我觉得他给我设计的这个‘游戏’,就有得忙了。” 寻刺走到窗边,稍微打开一点窗户,看见楼下数个衙门捕快正朝客栈这边来。 “这么快。”寻刺皱起眉头。 “大殷衙门办事的速度,向来很快。”白驹笑道,“况且,那地方虽然人迹罕至,但是并非没有人,我们去贫民巷的时候,被很多人看见了行踪,能这么快找到线索,也不奇怪。” “那怎么办?要不跟他们解释清楚,这是幽狼故意设计害你的?” “没用的。”白驹摇摇头,“衙门办事,讲究证据和证人,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全部死于我手,就算你再去找幽狼,公堂之上他也不会承认。” “我用属将令牌,说不定可以制止他们抓你。” “不行。”白驹摇摇头,“属将也得遵从国法,你这样帮我挡下来,会让世人怎么看待你们属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驹哥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他们抓过去吧?”寻刺焦急道。 “为什么不呢?”白驹耸耸肩,“这样,不是正好吗?” “白驹哥哥,你什么意思?” “我被人陷害,这让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个人。这样,那个‘梦’天赋的修行者,说不定会觉得我们查不到他头上呢?”白驹一脸淡然地说道。 “白驹哥哥,你的意思是……” “嗯。”白驹点了一下头,“我假装被抓,你来暗中调查这附近天赋为‘梦’的修行者。至于幽狼那小子……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第十六章 白驹大闹明镜堂,寻刺潜入梦者家。 衙门的捕快来将白驹带走的时候,白驹并没有反抗,相反,他很配合地就跟那些捕快走了。 听到隔壁房间有异动,叶妆出门查看,却只看到了白驹离去时下楼的背影。叶妆大吃一惊,她身后的叶庆则站在门后面,畏畏缩缩地看着这一幕。 目送白驹离开之后,寻刺轻叹一口气,“呼,跟在白驹哥哥身边,还真是不太平啊。” 叶妆上前,拉了拉寻刺紫色的衣角,询问道:“寻刺姐姐,白哥哥怎么了?” “哦,昨天的事儿。”寻刺回答道,“他救你们的时候,那条贫民街不是死了很多人嘛,昨天白驹在场,自然会被当成嫌疑人,要去衙门问话。” “可是,我们和寻刺姐姐也在呀!”叶庆怯生生地说。 “你们一直就住在那条街巷里,所以应该不会成为首要怀疑人。”寻刺如是回答道,至于她为什么不会被抓,很显然,这里的官老爷,还是忌惮自己属将的身份的。 “这可糟糕了。”叶妆皱起眉头,说道,“寻刺姐姐,你不知道,幽州衙门的孙县令是一个极为不仁道的人。平日里,他在幽州结交官吏、拉拢豪绅,全然不顾及百姓死活。衙门里,和官吏豪绅有关的案子,弱的那一方,多是屈打成招。白哥哥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哦,这倒不是什么大事,白驹哥哥自己能应付的。不过一会儿可能会有衙门的人要过来,带你们去问话,到时候,你们实话实话就行。”寻刺说着往门外走,“我需要出去一趟,到时候衙门的人来了,你们跟着他就行。” “好!” 确认寻刺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叶妆回过头,和叶庆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回房间,关上门。叶庆利用放在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写了一张字条,叶妆将字条卷起,来到窗户边上,吹了一阵口哨。未几,一只白鸽飞了过来,叶妆将字条放入白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中,最后将白鸽放飞。 看见叶妆和叶庆的房间位置有信鸽飞出来,蹲在屋顶上的寻刺喃喃道:“白驹哥哥猜的没错,这叶家姐弟果然有问题!” 下一瞬,寻刺化作了一道紫光,跟上信鸽。 另一边,那白驹被捕快带到了公堂之上,周围响起的“威武”声和敲棍声震耳欲聋。 “嗳嗳嗳,差不多行了啊!这升堂的声音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就不变一下的吗?”白驹坐在地上,坐姿十分随性。他挠了挠耳朵,然后打了个哈欠,这才把目光击中在了这位官老爷身上。 “啪!”堂上的官老爷抬起云板,惊堂木一拍,一声喝道:“堂下何人啊?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下?” “草民白驹,至于为什么不跪嘛……纯粹就是懒得跪,没那么多为什么。”白驹摆摆手,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官老爷的头顶上,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明镜高悬”。 “大胆!”那官老爷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我孙县令乃是本地的父母官,这其他百姓见了我都要下跪,怎么唯独你不跪?” “都说了,不想跪,还是坐着舒服!”白驹说着,还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换个姿势,躺下了…… “你……”孙县令一拍桌子,站直了身体,指着白驹,破口大骂道:“大胆刁民!本官上任两年以来,就没见过你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来人呐,给他杖责五十!” 周围四五个持着水火棍的差役上前,举起水火棍就朝白驹身上打过去。 白驹双眼微眯,扭着身子,宛若一个酒醉之人在耍酒疯,动起来毫无章法。不过,却恰好从众多水火棍中穿行,四五个差役,打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一个人伤到了白驹! “噗!”白驹突然站直了身子,被身旁的差役一棍打中腹部,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到了那四五个差役的圈子之外。 “哼哼,知道我衙门这水火棍的厉害了吧!”孙县令得意地落座。见其他差役正要上前追击,孙县令摆摆手,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说道:“算了,这五十杖责就暂且记下吧,先审案!” 闻言,那四五个差役连忙退了回去。 孙县令抬起头,用鼻孔对着白驹,俯视道:“本官接到人报案,说昨日在一条贫民巷,看见你出入,可有此事?” 白驹起身,拍了拍被水火棍弄脏的衣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道:“有啊,怎么了?” “那你可曾杀掉那一条街巷的乞丐啊?” “不曾杀过。” “哼,可笑,来人呐,请验尸官上来!” 孙县令抬了一下手,验尸官从门外走进来,然后跪在地上,行礼道:“拜见县太爷!” “验尸官,你说说!” “是。”验尸官站起来,说道,“昨日贫民巷里的尸体,身上皆出现了骨折现象,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故而,下官有理由怀疑,这骨折,就是他们的死因。” “哈哈……”白驹瞥了验尸官一眼,道:“真是荒唐,手脚骨个折,人就能直接死了。验尸官,嗯……你是验尸官吗?这点常识都不懂。” 验尸官没有看白驹,而是拱手朝着孙县令作了个揖,道:“的确诡异得很,但是,那些尸体全身上下,再没有其他伤痕,体内也检测不出来什么毒素。故而下官觉得,这骨折,就是死因。” “为什么就不是修行者干的呢?”白驹说道,“万一是修行者下的手,那些乞丐怎么死的,常人怎么查得出来?” 孙县令冷冷地说道:“你是在暗讽寻刺大人吗?告诉你,我虽然知道,你是寻刺大人的手下,但是,国有国法,就算是寻刺大人也帮不了你!” “哟,怎么还扯上寻刺了?”白驹笑道,“嗳,偷偷问你,大殷之内,王将与属将杀人无罪或从轻处理,这样的法规,让县令大人也很不满吧?” “胡说!”孙县令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喝道,“我大殷当代的四大王将,那可是先帝亲自册封的正义之人,而属将,是代王将监视我大殷之执法者。他们代表的,可是王室、是当今圣上!怎么容得到你这刁民肆意栽赃!” “哟,看不出来,孙县令还是个性情中人嘛!”白驹一脸笑意地看着孙县令,“只是不知道,孙县令之性情有多深。嗳,孙县令,说说呗,怡红楼红玉姑娘那活儿怎么样?下次去,我也找她!” “你你你……”孙县令指着白驹,大骂道,“你和刁民,杀人不说,还肆意栽赃属将、侮辱朝廷命官,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呐,给我打!” 周围的差役闻言,纷纷上前,举起水火棍,扑向了白驹。那验尸官见状,连忙闪到一旁。 白驹笑了笑,也不闪躲,任凭这些水火棍打到自己身上,身形也随着旁人的击打而尽情摇摆。 见白驹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孙县令喊道:“给我使劲儿打!打死他了我负责!给我打!” 听到上级的加油声,这些个差役打得更卖力了,水火棍与白驹身体连续相撞,撞出来的闷响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么卖力地打,没过多久,这些差役就打累了,纷纷倚靠着水火棍休息。 看着他们满头大汗重喘气的样子,白驹笑吟吟地问道:“打累了吗?” “累了、累了……”那些差役下意识回答。 “那么,轮到我了!”白驹走到一个差役面前,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你打得最卖力是吧?” “啊?”那差役也是下意识抬头,迎上他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白驹一巴掌糊到他脸上,强大的力道直接让他浮空而起,半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之后落地,整张脸摔到地上,脸沾染上了地上的灰尘。 “然后……轮到你了?”白驹看了一眼邻近的差役。 那差役连忙抬起水火棍示威,不过,只是示威而已,白驹那冷漠的眼神让他不敢打下去。他咽了一口唾沫,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白驹咧开嘴,笑了一下,突然一脚踢出,踢在水火棍上,直接将那水火棍给踢断了,脚底击中那差役,将那差役击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见到白驹这样的举动,孙县令也愣了一下,背上不自觉地冒出冷汗。看这力道,不像是常人所有,又联想到他方才说修行者的事,孙县令一惊,心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刁民是修行者! “一起上!”孙县令连忙下令道。 这世间,修行者终归是少数。平常人对于修行者知之甚少,修行者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平常人也不好去判断。就像此时,孙县令觉得,对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就算是修行之人,修为也不会太高,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差役一起上,终归是能将其拿下的。 由此看来,这孙县令并没有错估修行者,初入修行之人而未达众生境界者,这么多个大汉一起上的确能掌控那修行者的生死;而众生境界,若对天赋运用不熟练之人,一样会被这些个大汉制服。这孙县令错估的,是白驹。 天鹰王将手下属将天鹰十二骑,皆达到了大地境界,这是妇孺皆知之事,作为寻刺的仆人,常理而言,不应该和寻刺的境界相当才对。可是,白驹此时已然达到了大地境界,这可不是平常之人能够撼动得了的。 水火棍又一次扑倒了白驹身上,白驹没有急着动,而是笑吟吟地看着这些差役,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同情。 “打人都没力气,还好意思说是衙门?”白驹一拳挥出,将一个差役打飞,接着又踢出一脚,将身后的差役踢飞。 这些差役的攻击,对于白驹来说,根本就算不得是攻击,几乎是不痛不痒。而白驹每一次出手,都会让一个差役倒飞出去。终于,在白驹再一次击飞一个差役的时候,那些差役怕了纷纷后退,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白驹。 衙门的屋梁之上,幽狼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默默鼓掌,低声笑道:“哈哈,不愧是白驹,实力一点儿也没有倒退呀!” 且说那寻刺追踪叶妆放飞的白鸽,跟到了幽州的太守府内。进入太守府,那白鸽便失去了踪迹。 来之前,寻刺打听过了,这幽州的太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年和孙县令来往,官官相护,还联合着豪绅一起,压榨百姓。按理说,太守应该住在府衙里,可是,这幽州太守,却还专门花钱买了个宅子,将其改造为了太守宅。 不过,这也正常。此间正处于战争时期,整个大殷国各个地方都要分出资源来供北方前线抗击匈夷用。战事吃紧,而大殷国本身就国土富饶,这地方官吏在征税时,难免生出不轨之心。这中央也是事务繁多,暂时无暇顾及各个地方的事,才让压榨变得如此明目张胆。 寻刺蒙着面,在太守府中逛了逛,没多久,就迷路了…… 不过,这可不能怪寻刺,实在是这太守府中区区绕绕的太多了,若非对府邸十分熟悉之人,第一次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准方向。 “嘶嘶——”几声马鸣传来。 “这太守府为何会有马鸣?”寻刺疑惑,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今日的马似乎又健壮了一些。” “是呀!” “听说,少爷就要从洛印回来了呢!” 一阵女声从那个转角传来。 常年的刺杀行动,大大提高了寻刺的警觉性。闻言,那说话之人还未出现,寻刺便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是呀,据说这次少爷进京赶考,可是中了状元呢!”两个丫鬟端着盘子从转角处走出来。 “少爷这么争气,老爷可不得高兴坏了啊!” “那可不。今天早上,我看老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呢!就连早膳,都比平常吃得更多些。” “少爷这一回来,再与那张员外的千金成婚,双喜临门,哈哈哈……” “可是,少爷会不会娶那张员外的千金,都难讲哦。” “好了,咱们别多嘴了,快去伺候夫人吧!” “嗯!” 听到两个丫鬟的笑声远了,寻刺才从屋顶上下来。 寻刺喃喃道:“太守的儿子中了状元,要与张员外的千金成婚……” 第十七章 吴进中榜巡狩归,白驹被害县衙内。 所谓婚嫁之道,需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这门当户对,并非只是讲究家庭环境,后天的努力也是可以改变这门户条件的。就像每次科举考试,高中榜首之人,必定会成为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的女婿之选,因为他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这太守之子,名唤吴进。两年前,吴进二十及冠,其父给他许下一门亲事,乃幽州第一富豪张员外之女。而吴进不愿,故而以进京赶考为由推辞。其父无奈,只得任由其去洛印参加科举考试,毕竟,在这个时代,对于文人而言,科举考试是最好的出路。 一开始,那太守也没指望吴进能够取得多好的成绩,只求他莫要在洛印惹事便好。等吴进科举落榜之后,再令他与张员外的女儿成婚,好控制这幽州的财团势力。不料,吴进还真的考上了,这一次被瑞昌皇帝封为幽州的“天子巡狩”,回到幽州勘察这里的一切情况。 这“天子巡狩”并非是有很大权力的官,而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官。不过任何地方的官僚都会去讨好这“天子巡狩”,因为“天子巡狩”是代天子视察地方国土的一个职位,会直面天子,其在天子面前的一句话,就能影响到这些地方官员头顶之上的乌纱帽。 “让太守儿子来做‘天子巡狩’,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寻刺低声吐槽。 她跟在那两个丫鬟后面,想去看看她们嘴中的夫人是什么样的,说不定能够直接找到那个“梦”天赋的修行者呢。 不过,这种机会终究还是渺茫的。寻刺跟着那两个丫鬟,来到了太守妇人的卧房。 修行之人能够利用体内的法力来感应周围,随着修行境界的提升,这样的感知能力也会越来越强。而若是两个人同为修行者,修行境界低的那一方是感应不到对方的,就像之前的擂台上,众生境界的韩夜并未感知到大地境界的白驹亦是修行者一眼;而若是两人的修行境界相当,则皆可感知到对方体内的法力。 寻刺暗自思索:自己目前处于大地境界,而大殷国境之内,比她的境界还要高的,就只有处在昊天境界的四大王将了,而四大王将却没有一个人天赋为“梦”。因此,若对方真是“梦”天赋的修行者,自己不会感知不到。 而寻刺并未从太守夫人身上感知到法力的存在,这太守夫人,应该是个普通人。 见线索断了,寻刺轻叹一口气,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在容易迷路的情况之下,还是能够登高望远的好。 “天鹰王将之属将,寻刺大人。”一个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寻刺一惊,看向那人。 而另一边,衙门之上,所有差役都捂着自己的手或脚,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着。 白驹拍了拍手,拍去手上的灰尘,看着地上这些差役,白驹轻蔑一笑,然后看向了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之下的孙县令,问道:“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把那些乞丐的手脚像这样都给折了,你看看,这些人死了吗?” “你……你……”孙县令指着白驹,整只手都在颤抖。 白驹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孙县令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满脸苍白,全身都在颤抖。 白驹笑道:“别紧张,我这不是,在给你论证嘛,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 “天子巡狩驾到!”门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孙县令一个不留神,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屁股狠狠地砸在了椅子上。 白驹回过头,瞥了一眼门外,一个穿着红袍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服装华丽,走姿步步体现着器宇轩昂,脸上洋溢着笑容。 孙县令连忙从高堂之上跑下来,跪在来人面前,道:“幽州县令孙某人,拜见天子巡狩大人。” 见孙县令这样,白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子巡狩连忙扶起孙县令,道:“孙叔叔,莫要行此大礼。我本是太守之子,是孙叔叔从小看着长大的,您是长辈,哪有长辈跪晚辈的道理?另外,我只是个天子巡狩罢了,只是一个空有虚名、没有实权的官职,与您这县令,并无上下级之分,您跪我作甚?” 孙县令低声下气地说道:“吴进大人,您虽是我看着长大的,但如今已然飞黄腾达。这谁不知道,天子巡狩是代天子巡守天下,对天子巡狩,理应向对待当今圣上一样尊敬。他日到了圣上面前,还望大人替我美言几句……” “啊……”一声惨叫不合时宜地传来,打扰了孙县令的继续谄媚。 孙县令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那声音的来源处,就见白驹已经到了下一个差役面前,将那差役的手一掰,随着一阵“咯嘣”的声响,那差役大叫了起来。 孙县令用颤抖的手指了指白驹:“你你你……你在干什么?有本事,放开那些差役!我我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烦不烦啊?”白驹走到下一个差役面前,将那人的脚用力一拉,“咯嘣”声和惨叫声传了出来。白驹拍了拍那差役,无奈地说道:“这么大个男人了,就不能忍一忍吗?” 白驹走到了下一个差役面前。 那差役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拖着一条变形的腿,拼命往后爬着:“放过我……放过我吧……啊!” “呼,疼痛只是一瞬间的。”白驹说道,“要是不帮你们把骨头正过来,估计再过一会儿你们的手脚就废了。” 吴进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男子。那男子面容冷峻,一身青白相间的衣裳,手里持着一把青色的剑。如果说白驹的样子像是江湖侠客,那么这男子的形象,便宛若正派剑客。 那男子点了一下头,示意吴进,白驹说的没错。 “你也去帮忙吧。”吴进说道。 那剑客点点头,转身来到了就近的差役面前,不由分说,一掌劈了下去。 “啊——”那差役的叫声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就连吴进听了,都觉得撕心裂肺。 “啧啧,真是残暴。”白驹摇头感慨,然后看向了一旁躺着的差役,说道,“看到了吗?如果不让我来,就得他来,那家伙的手可比我要重得多。” 那差役低下头,犹豫着。 不过,白驹可没有等他犹豫,一手摁了下去。 “啊!” 两个人的效率确实要比一个人高得多,不消片刻,那些差役的骨头就都被正了过来。不过,大部分差役还是有些腿软,站不起来。 看着这一出,房梁之上的幽狼笑得更开心了。 吴进看向了白驹,好奇地问道:“你是?” “哦,禀天子巡狩大人,草民白驹,是这次的嫌疑犯。”白驹敷衍地作了个揖,说道。 “白驹……”吴进重复了一遍白驹的名字,问道,“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敢问我和阁下在哪里见过吗?” “从未见过。”白驹回应道,“这是草民和天子巡狩大人第一次见面。” “看来,是我多想了。”吴进又看向了孙县令,说道,“孙叔叔,您继续审案吧,我在一旁观看就好。了解县衙的情况,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嘛。” “是。”孙县令重新作揖,然后做了个手势,同时示意手下拿个凳子过来,“天子巡狩大人,请上座。” “不不不,你才是审案人,我一个天子巡狩,怎么能坐上座呢?我坐旁观席便好。”吴进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而那剑客站到了他身后。 孙县令看了那剑客一眼,问道:“那个,天子巡狩大人,下官冒昧地问一句,这位是……” “哦,这位是罗安,洛印人。他可是一位十分了不得的剑客,不仅是修行者,手里还掌握着天下名剑榜上排名第四的名剑‘青玉’。”吴进夸赞道。不过,那罗安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保持着冷峻。 孙县令坐回那“明镜高悬”牌匾之下,愣了一下,然后问一旁的验尸官:“方才说到哪了?” 白驹抢先回答道:“说到昨天那些乞丐是我杀的,因为他们的手脚有骨折迹象。” 吴进不解地看向孙县令:“这手脚骨折,应该还不至于就地死亡吧?” “是不至于。”孙县令低声下气地说道,“只是,那些尸体身上,除了手脚骨折之外,没有其他死亡迹象。故而,下官怀疑,这手脚骨折,才是死因。” “不管怎么说,因手脚骨折而死,还是太荒唐了些。”吴进回过头,看了罗安一眼,“罗安,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冻死的、或是修行者所为呢?” 罗安不语。 “这……下官还有证人。”孙县令说道,“来人呐,把证人请上来!” 叶妆和叶庆从门外走进来。 “这二位是?”吴进看向孙县令。 孙县令朝吴进拱手,说道:“这两位,原先是在贫民巷里住着的人,昨日,也是目睹了白驹行凶的全过程。”接着,孙县令看向叶妆和叶庆,说道:“你们说说,昨天在贫民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妆上前一步,朝孙县令作揖,这才说道:“昨日,我把我家哥哥的信交给白哥哥,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白哥哥突然暴起,想要打我。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叔叔伯伯们看见了,上来阻挠,却都被白哥哥杀掉了……” 白驹看了叶妆一眼,目光中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样。 孙县令继而问道:“我问你,你既然是住在贫民巷,那么这一身衣裳是哪来的呀?” “回县太爷的话,是白哥哥给我们安置的。”叶妆回道,“昨天晚上,白哥哥给我们安置好衣裳,进来我的房间,想要非礼我。幸好另一个姐姐及时赶到,不然叶妆清白不保。” 孙县令皱了皱眉,看向叶庆:“她说的,是对的吗?” 叶庆站在叶妆后面,怯生生地说道:“姐姐说的句句属实,望县太爷明察,还我和姐姐一个公道!” “好!”孙县令一拍惊堂木,“今日,本县就还你们一个公道!刁民白驹,当街行凶,侵犯幼女,罪不可恕!杖责五十……” “太爷、太爷……”孙县令一旁的差役轻声叫唤孙县令,“太爷,我们打不过他。” “那……那就把他押下去,秋后问斩!”孙县令喝道。 白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那吴进抢了话语:“孙叔叔……县太爷,我认为,此案如此处理,不太妥。” “哦?天子巡狩大人觉得有何不妥?” 吴进解释说道:“首先,此案并无证据能够直接证明是白驹杀的人,尸体上虽只有骨折痕迹,但是伤不致死,不能断定那就是死因。其次,这证人也有些蹊跷,从二人的服装上来看,他们并不像是住在贫民巷里的人。若真如他们所说,白驹真的将那贫民巷中的其他人全部杀死,为何要留下他们的性命?若是对这位小姑娘心存不轨,为何不把那个小男孩杀死?这还给自己留下了把柄。” 白驹诧异地看着吴进,而房梁之上的幽狼,看吴进的眼神则满是赞许。 “这……”闻言,孙县令一时之间竟无语回应。 “当然,这只是小生的一面之词,如何处理,还需县太爷决断。”吴进拱手作揖,“小生只是一个天子巡狩,并无权过问地方政事。” “罢了,你还年轻,不懂!”孙县令摆摆手,说道,“将这刁民押入大牢!” 孙县令下了命令,可周围的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动。 “快上啊!”孙县令骂道。 那些差役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敢应。 “废物!”孙县令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坐在一旁的吴进,“那个,天子巡狩大人呐,您是不知道,台下这个刁民,他是个修行者,所以,我等难以奈何得了他。不知,可否请罗安公子出手相助,这……” “那你要问他。”吴进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罗安一眼,笑道,“他可是个剑痴呢,只好跟强手决胜负。” “那……”孙县令请示地看向了罗安。 “哼。”罗安冷哼了一声,走向了白驹。 第十八章 白驹剑歌战罗安,幽狼闪身救叶庆。 “轰!”巨大的响声传出。 白驹从大门里飞出,一个后空翻,半跪落地。紧接着,罗安也从大门里飞出,一掌轰过来。白驹扎好马步,不躲不闪,抬起右手,一掌迎上去。二掌相对,白驹后撤了两步,罗安倒飞出去,后空翻落地后,还退了两步来稳住身形。 “呵呵,有点东西呀!”白驹笑道。 “你也不赖。”罗安握住双拳,“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看来,今天能痛快地打一场了!” “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这只能说明你足不出户吧?”白驹调笑道,“要知道,这天底下的高手还是挺多的,比如,正在打仗的北方,那里会有不少对手。” “你这是在说我明明有能力、却不去前线参战吗?”说着,罗安上前,对着白驹迎面一拳打过去。 白驹嘴角微扬,侧身一闪,一手抓着罗安的手臂,借力打力将罗安绊倒。“只是说个事实罢了!” 罗安倒地后,用双手撑着身子,一个扫堂腿,从下攻向白驹。白驹连忙后撤闪避,罗安借机站起来,然后朝着白驹攻过去,连发数招。而白驹,也没有进行很有力的还击,而是见招拆招。白驹接连拆了数十招之后,罗安终于退开,知道再继续下去也是奈何不了对方的。 罗安说道:“听说你也是个修行者?” 白驹笑道:“是又怎么样?” “那么,用法力来一决胜负吧!”罗安一抬手,那把青色的剑从剑鞘之中出鞘,笔直地朝罗安这边飞过来。在靠近罗安之时,突然减速,就这样漂浮在了罗安的身边。“这便是我的天赋,‘器’之‘剑’。” 那剑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剑,而像是一块剑形的青色之玉。剑脊玉面微微倒映着周围的白色光亮,看上去十分透亮,煞是美丽,尽显高贵。剑锋和剑锷呈现灰色,看上去也锋利无比。 白驹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剑榜排名第四的‘青玉剑’吗?有点儿意思。” 白驹亦是一抬手,他的白色佩剑飞过来,落入他的手中。一开始上公堂的时候,白驹的剑被这里的差役扣下了,此时见到那把剑自动飞回了白驹的手中,忍不住大吃一惊。 白驹握着那把剑,只不过,白驹的那把剑,并没有出鞘。 “来吧!”白驹说道。 “不出鞘吗?”罗安疑惑道。 白驹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笑道:“我的好兄弟一直都在陪我吃喝玩乐,太久没有跟我一起打架了,这会儿,它有点儿不适应。” 罗安皱起眉头:“你这是看不起我?” “欸,绝无此意!”白驹连忙解释道,“只不过,它真的太久没有跟我认真打过架了,前几日用它来打架,它都满是不喜欢。” 对于白驹的表现,并没有惹恼罗安,相反罗安还赞许道:“如此看来,你和我一样,也是爱剑之人,天赋也是‘器’之‘剑’。也罢,如此,你可不要后悔!” 罗安朝着白驹一指,青玉剑笔直地朝着白驹刺过去。白驹向后翻身,青玉剑擦着白驹的身体飞过。接着,白驹猛然提速,冲向罗安。那罗安也不焦急,淡定地控制青玉剑回刺,从背部白驹的视角盲区刺过来。 修行者都是能够感知周围环境,青玉剑回刺的位置,虽然是白驹的视角盲区,却已然被白驹知晓。白驹前进的步调变得诡异起来,踏着不规则的步伐,轻松闪开了青玉剑的背刺。 “哥哥的枫叶步!”一旁观战的叶庆,第一时间便判断了出来,白驹所使用的步伐,正是叶枫创造的“枫叶步”。 罗安握住青玉剑,朝着白驹的脑袋横向一劈。白驹侧剑格挡,青玉剑的剑锷狠狠砸在了剑鞘上,这一削,直接将剑鞘给削掉了一块。 白驹退了两步。 罗安上前一步,纵向一劈,由于白驹事先后退了两步,故而罗安这一剑并没有触及白驹。不过,这一剑却释放出了一道青色剑气,那青色剑气所到之处空气都发生了些许扭曲,威力十分强大。 白驹已经,连忙抬剑格挡。这不挡还好,一挡,包裹住白吟剑的剑鞘都被整个劈开,白吟剑的剑身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罗安面前。 白驹用力挥动白吟剑,青色剑气被白吟剑弹开,飞到了另一边的墙壁上,将墙壁劈开一条裂痕。 白驹由于惯性又后撤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白吟剑,说道:“哈哈,老朋友,看来,这个对手挺合你心意啊!” 见到白驹手中的白色剑刃,罗安眉头一搐,惊道:“莫非,这把剑是剑榜排名第二的‘白吟剑’?” 白驹笑道:“哟,挺识货的嘛!” “白吟剑乃‘才绝’白隙然之佩剑,你怎么会……”说到这里,罗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问道:“莫非,你就是白隙然?” “正是本人!”语罢,白驹踏雪飞快上前,一剑刺出,“好久没有遇见同样使剑的对手了,今日,你可跑不掉!” “当!”罗安横过青玉剑来格挡,嘴里竟然洋溢出一丝笑容,“能与当代如此实力的剑者切磋,在下求之不得!” 白驹嘴角微扬,扭转身体,白吟剑连续击打在青玉剑上,剑面微颤,发出类似于“嘤”的声响。 白驹的攻击节奏太快,一时之间,罗安只能拼命格挡。过了一会儿,罗安觉得双耳麻痹,仿佛浸入了水中一般,又仿佛进入了一个密闭房间,感觉无比沉闷。 罗安好歹是个修行者,一旁那些观战之人,除了暗中的幽狼,一个个皆是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这白吟剑之所以称之为“白吟”,关键在于这个“吟”字。其剑面非常单薄,在与金属物发出连续碰撞之时,剑面飞快颤动,会发出一种十分刺耳的声音,一般人听了不一会儿就会产生耳鸣反应。修行者的体质一般都异于常人,所以罗安没那么快中招,不过却也难以避免。 中招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安忍不住捂耳,产生了一瞬间的愣神。正是这一瞬间,被白驹把握住了。白驹一脚踢中罗安的胸口,将其踢飞数尺之远。 罗安起身,晃了晃脑袋,耳朵才慢慢恢复过来。他看向白驹,说道:“多谢手下留情,若是方才你趁机出剑,或者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我想我必定中剑而伤。” “哈哈。”白驹笑了两声,说道,“怎么样,还来吗?” “若是才绝不嫌弃,请再给在下一次机会。”罗安说道,“论剑榜排名,虽然青玉剑不比白吟剑,但是品质确实相差无几的,只是各有所长罢了。我青玉剑没有白吟剑的特殊招式,也没有白吟剑那般锋利,却是这天地下最适合修行者用的剑。因为,这把青玉剑可以完美地承载修行者的法力!” “难怪之前青玉剑释放的剑气,比寻常之剑强劲许多。”白驹点点头,“既如此,那来吧!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的!” “狂妄之言!”罗安纵身一跃,将法力注入青玉剑,并连续挥动。剑气化刃,无数青刃从天而降,轰向白驹。 那青刃威力十分强劲,每一刃都能穿过厚厚的积雪,在地面上劈出一道裂痕。 白驹双眼微眯,踏着“枫叶步”,独舞于千万青刃之中,竟无一刃可伤之!俄而白驹没被伤到,倒是白驹周围的雪都给退散开来,地板上满是青刃留下的裂痕。 见白驹那步伐之诡异,罗安暗自思索,即便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的青刃也难以伤到白驹,只是白白浪费法力罢了。既然这样,何不直接一招定胜负? 罗安停下青刃的释放,落地,抬剑,呈现青色的法力从他体内释放,汇入这把青玉剑之中。罗安喝道:“下一招,将是决定你我之间胜负的一招,做好觉悟吧!” “有点儿意思。”白驹一个闪身,猛然冲向了罗安。 罗安大喝道:“神术·无上剑风!” 罗安将青玉剑凌空一刺,类似于流风的青色剑气从青玉剑剑锋之中释放而出,剑气流线呈现出一道巨大的剑风,吹向了白驹。 “这一招范围之大,避无可避,乃是我最强大的神术,看你要如何应对!”罗安大吼道。 这剑气的释放带来的强劲的风,周围观战的人衣裳都被吹动了。他们连忙后撤,避免被卷入其中。 “如此强劲的剑风,看来,那刁民是在劫难逃了!”孙县令的脸上,露出一股笑容。 那验尸官对孙县令拱手,在孙县令耳边说道:“恭喜太爷、贺喜太爷!如此,就拔去太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哈哈哈……”孙县令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番对话,被一旁的吴进听到了。吴进皱起眉头,看向罗安与白驹,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制止罗安。 倒是叶庆,在一边大喊:“不要啊!白哥哥!” 叶妆闻言,瞪了叶庆一眼,不知从哪儿悄悄地摸出了匕首,对着叶庆一刀刺了下去…… “神术·剑上歌!”白驹轻吟一声,快速挥动白吟剑,由白吟剑中释放出的剑气包裹住白驹。青玉剑发出的剑气流线飞向白驹,可每当靠近白驹之时,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化解,最终消失不见。 面对罗安的剑风,白驹没有闪躲,反倒是开启神术正面迎上化解。 白驹靠近罗安之后,出剑击中释放剑气的青玉剑,将那“无上剑风”给打断,然后一剑刺出。 罗安连忙侧剑格挡,说道:“我输了。” 白驹放下了白吟剑,退了几步,说道:“其实,我能赢也纯属侥幸。你应该才众生境界吧?我已经大地境界了,法力与神术的比拼,你拼不过我很正常。单论剑法,我不如你,若我们俩用的不是白吟剑和青玉剑,而是用平常之剑进行比拼,我应该打不过你。” “什么?你已经达到了大地境界!”罗安大吃一惊。这白驹看上去很年轻,甚至比自己都要小上几岁,没想到,他的修为就已经比自己要高了!虽说修行之路不讲究年岁,而讲究天分、努力与机缘,但是在没有其他人帮助的前提下,这般年岁便已经达到大地境界,这实属天才,就连罗安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另一边,叶妆的手被一个赤裸着上身、给人一种阴暗感觉的男子给抓住了。 “姐姐!”看见自己的姐姐要杀自己,叶庆的身子颤抖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姐姐,白哥哥是哥哥的好朋友,你却要陷害他,现在又要杀完,到底为什么呀!” “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叶妆大喊了一声,接着双眼翻白,整个身子都失了力气,若不是有幽狼拖着,叶妆已然倒到了地上。 见叶妆这番表现,幽狼一惊,连忙将其放下,伸手按住她的心脉。 白驹上前,向幽狼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幽狼摇摇头,回道:“死了。” “姐姐!”叶庆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后退两步,一个没站稳,跪倒在地上,然后昏死过去。 白驹连忙上前,上前,按了按叶庆的心脉,确认他还活着之后,抱起叶庆就往门外冲。 “嘿,想跑?给我拦住他!”孙县令下令道。 一群差役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你们都聋了是吧?”见白驹就要跑出衙门了,孙县令对罗安投去一个谄媚的眼神。 罗安别过头,视而不见。 孙县令又看向了吴进,吴进挠了挠头,以掩饰此刻的尴尬,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幽狼看了一眼孙县令,说道:“今日暂且退堂,回头再议!” 孙县令插着腰,说道:“嘿,你谁呀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就敢命令本官!你知不知道本官是谁?本官是……参参参……参见属将大人!” “保护好现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具尸体,否则后果自负!”幽狼也懒得再跟孙县令废话,收起了属将令牌,跟着白驹离开衙门。 第十九章 幽州太守识寻刺,白衣侠客会幽狼。 且说白驹离开衙门之后,飞快来到了药房里,请大夫为叶庆看病。未几,诊断结果出来了,叶庆患有绝症,加之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住在贫民巷的帐篷里,又染上了风寒,病情加重了。这一次姐姐叶妆死在叶庆面前,叶庆情绪上一时之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气急攻心,故而昏死过去。 大夫给叶庆实施了针灸之后,又开了几味药,接着给白驹交代了具体如何用药,方才准许白驹带叶庆离开。 “那,大夫,叶庆什么时候能醒?”白驹问道。 大夫回应:“现在他正处于熟睡之中,再过几个时辰,他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大夫,他这病可否能够痊愈?”白驹继而问道。 大夫遗憾地摇摇头,“他得了绝症,这些药啊,只能缓解他的痛苦,无法根治。若要根治,我这里实在是办不到,但是,我知道有一人可以,并且,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那人可以。” “谁?” “那就是,有着‘医圣’之称的蔡去疾。” 白驹轻叹一口气,瞥了一眼跟过来的幽狼,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你早就发现我了?”幽狼反问。 “嗯,没错。”白驹点了一下头,冷冷地说道,“一般你都会到现场,来看看自己的‘杰作’。这下叶妆死了,叶庆一病不起,你满意了?” “我知道你记恨我,我确实不应该把叶庆连累进来。”幽狼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把叶庆送到我的宅子里面吧,我会安排人照顾他的。顺带,跟你解释一下这次的状况。” “好。”白驹没有拒绝,跟着幽狼去了幽狼宅。一来,以叶庆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需要人照顾,而在客栈中不可能被照顾得很好;二来,白驹确实要找幽狼问清楚一些事情,这次事件还有一些疑点,需要幽狼来解答。 另一边,寻刺孤身追着那只白鸽,来到了太守府内,跟着两个丫鬟,到了太守府人的院子。那太守夫人并不是修行者,见状,寻刺只得离开。而当寻刺翻身上屋顶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 “天鹰王将之属将,寻刺大人。”那人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寻刺回头,看向来人。来人身着一身官府,长相看上去十分严肃,眉目之间无不透露着威严。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寻刺反问道。 “同天鹰王将一起抗击匈夷、刺杀了匈夷数位将军的寻刺大人,敢问我大殷,谁不认识?”那人摸了摸胡须,大笑道,“只是,不知今日寻刺大人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我太守府,有何贵干啊?是要刺杀我这幽州太守?” “幽州太守有什么好杀的?你虽是修行者,不过也只是个众生境界罢了,连大地境界都未曾达到,有什么让我亲自动手的资格?”寻刺冷漠道。 “唉,这世间的修行者本就少有,好不容易进入了修行之门,突破至了众生境界,在寻刺大人眼中却这么一文不值。”吴太守叹息道。 其实,在说出那些话之后,寻刺就有些后悔了。这天底下修行之人本就不多,而这众多修行者,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并非真是为了能够争夺什么江湖地位。故而,能够迈过初修者,进入众生境界之人,在修行者之中不过一二。而方才寻刺的话,却把众生境界的修行者都贬低得一文不值,这话确实是寻刺疏忽了。 “罢了。既然如此,不知寻刺大人莅临我太守府,有何贵干呐?” “贵干不敢当,只是寻刺一不小心放跑了两只鸽子,故而一路追随。一不小心,就误入了太守府,还望太守大人见谅。”寻刺拱手作揖道。再怎么说,寻刺这也属于擅闯死宅,虽然以自己王将属将的身份,吴太守奈何不了自己,但是自己终究还是理亏的那一方,还是客气些好。 “鸽子?”吴太守皱起眉头,拱手作揖道:“方才,下官在房间一心修炼,没注意到这窗外之事,不知道有鸽子飞入我太守府。那,寻刺大人,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下人们行动起来,一起帮大人找鸽子。若是实在找不到,这鸽子终归也是在我府上丢的,明日我差人去买几只,送到寻刺大人的住处……不,是我亲自送到寻刺大人的住处。您看,这样寻刺大人是否能满意?” “不必了。今日,是我打搅了太守大人,望太守大人不计前嫌。寻刺这就告辞。” “那,下官就不送了。”吴太守躬下身子,赔笑道。 寻刺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寻刺走后,抬手一挥袖子,冷哼了一声,从屋顶上跳下来,进入自家夫人的卧房。 “老爷,您刚才去哪儿了呀?”太守夫人起身,扶着吴太守,在床上坐下。 吴太守说道:“刚才,那天鹰王将的属将寻刺,偷偷溜进了我太守府。” “这……这真是胆大妄为,太守府也敢闯,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太守夫人愤愤不平道。 吴太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王将和属将,是不受王法制约的。圣上亲准,他们可以无视法律,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能够裁决他们的,就只有圣上。虽说,我们体制内的官吏与他们互不干扰,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地位却比我们要高得多。若是寻刺今日要杀我,我也只能任其宰割罢了。”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太守夫人说道,“老爷,您费了多大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位置,这旁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那寻刺要是说杀就把你给杀了,我……我就再也不相信这世间有正道了!” “夫人莫要忧心,我想,再怎么样,属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朝廷命官的。”吴太守轻轻抚摸着夫人的后背,安抚夫人,“只是,这寻刺向来以刺杀而闻名,今日,她到我府上,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寻刺离了太守府之后,也不心急,就这样在大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今日之事。 昨日,她进城,太守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属将身份特殊,是个官吏都要忌惮三分。但是,大殷王朝设立王将与属将以来,也由此生出了许多问题。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王将、属将与官僚之间的矛盾了。 若无战事,和平年代,属将的任务,是替圣上与王将监察天下。这其中,就包括了地方官吏,而属将行事,向来可以先斩后奏,以前属将杀错人的事情不是没有。因此,地方官吏,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都很忌惮属将。慢慢,王将、属将与官僚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大。 今日,那吴太守虽对自己态度亲和,但是寻刺依然感受到了吴太守隐藏在心底的恐惧,以及,狡黠! 吴太守倒也是个不卑不亢的人,自己理亏,他虽然表现得和和气气,但是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这寻刺不是看不出来。若是对自己只有忌惮,也就罢了,那吴太守话里的讽刺意味,让寻刺觉得,他这是有恃无恐!再结合今日叶妆放飞的那两只鸽子飞到了太守府中,这么一想,这太守府,只怕是不简单! 寻刺回头,深深地看了太守府一眼。 “请问是寻刺大人吗?”一个身穿布衣的人拦住了寻刺的去路,“寻刺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你家大人?”寻刺疑惑道,“你家大人是什么人?” “天狼王将属将,幽狼。” “幽狼?他找我做什么?” “这个……在下不知道。”那人拱手说道,“只不过,白驹少侠也在我家大人宅中,邀寻刺大人一起商量要事。” “好,我明白了,带路吧。” 寻刺来到幽狼宅之后,在下人的带路之下,径直走到大厅里,见到幽狼在正座上坐着,而白驹则坐在客座上,目光看向角落,一言不发。 寻刺走到白驹身前,问道:“白驹哥哥,怎么样了?” “叶妆死了。”白驹回答道。 “这……谁干的?”说这话的时候,寻刺却是看向了幽狼。叶家姐弟若死,不必说,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幽狼了。 这一点,幽狼也清楚。见寻刺投来充满杀意的目光,幽狼连忙摆摆手,说道:“呀,寻刺姑娘,你不要乱怀疑,这可不是我干的!” “确实不是幽狼干的。”白驹回过头,看向了幽狼,“说说吧,你原本打算算计的,是谁?” “怎么,不是你吗?”幽狼反问道。 “少来,以你的性子,会算计无辜的人来陷害我?想也知道,你没那么无聊。”白驹双手环肩,一脸淡漠地看着幽狼,“那个叶妆,身份不简单吧?” 幽狼收起了嬉笑的声色,正色道:“没错,根据我的调查,她是匈夷派到我大殷的间谍。” “原来如此,”寻刺点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如此一来,她为什么要接近我们,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幽狼开口问道。 “为了杀白驹哥哥。”寻刺看了白驹一眼,“白驹哥哥从北方匈夷境内回来之后,我家少爷便从匈夷那边的谍网中得到了消息,匈夷人要杀掉白驹哥哥,并且会联合我大殷内的间谍一起出手。所以,白驹哥哥,少爷准许我在你身边也不仅仅是陪着你,还有和白驹哥哥一起面对。” 幽狼幽幽地看了白驹一言:“喂,你到底在匈夷那边干了什么,才让他们要杀你啊?” 白驹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跟你说。话又说回来,你早就知道叶妆是间谍对不对?” 幽狼回答道:“并没有,是叶枫的失踪,让我怀疑他们是间谍。” “叶枫失踪了?”白驹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是去请医圣蔡去疾来给叶庆治病了吗?” “的确如此。”幽狼说道,“当初我来到幽州,就是受天狼王将之命,在幽州排查间谍,因为要从北方去洛印,幽州是必经之路。叶枫来到幽州城安定后不久,我就邀请叶枫帮我,毕竟,他是琴师,能够接触到的人,也比我多不少。那之后,叶枫就结识了这对叶氏姐弟,而许多次,我们在调查匈夷间谍的时候,都被间谍给跑了。久而久之,我怀疑上了叶枫的这对弟弟妹妹,可叶枫一直护着他们,这让我们之间产生了些许嫌隙。” 白驹点点头,“这么护短,是他的性子。” “之后,大约一个月前,他以去请医圣为名,实则准备走北上的路,带一条消息给在北方打仗的秦仲寒,寻刺,也就是你家少爷。”幽狼说道,“具体是什么消息,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在他出城那日,数个蒙面客截住了他的去路。在守在门前的士兵也有动手,不过因为对方是修行者,故而那些士兵很快就被摆平了。” “叶枫就这样在城门口被大摇大摆地绑架了?”白驹皱眉。 幽狼肯定道:“没错。后来,衙门也有调查,但是由于对方是修行者,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你知道,一般涉及修行者的案子,问题就会变得特别敏感,衙门里,也没有人敢继续调查下去了。” “那,叶妆和叶庆呢?他们知道吗?”白驹问道。 “叶妆应该是知道的。”幽狼回复道,“那天,是她送叶枫出城的,她也目睹了全过程。但是,叶庆,应该不知道。前几日,我混杂在那群乞丐中,对叶庆问话,叶庆说只是说叶枫出城去请医圣了,而我们从叶妆那里却得到了叶枫失踪的回答。” 寻刺道:“如此看来,叶妆一开始也在对我们撒谎了。” 幽狼看了寻刺一眼,然后继续说:“后来,通过套话,我们也得知了,叶妆和叶庆并非亲生姐弟。叶庆是个孤儿,小时候经常被街头巷尾的小孩子欺负,后来叶妆来了,一直在保护他,所以慢慢的二人以姐弟相称。” “他们两个相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白驹好奇。 幽狼答道:“三年前。” “三年前?”听到这个时间节点,白驹皱起了眉头,脑子里闪过一些回忆。 幽狼猜出了白驹在想什么,肯定地回答道:“没错,就是在三年前,匈夷和大殷要开战的时候。当时的叶妆,应该还不到十岁。” 白驹轻叹一口气,“要不怎么说战争很残酷呢。当时,征兵点将的时候,好些个士兵,年纪都不满十六。而匈夷人这更过分,还不到十岁,就被派过来当间谍了。” “这个年纪,如果真的当间谍的话,隐蔽性非常强。”幽狼叹息道,“叶妆那孩子的人生,也被这战争耽误了。” 第二十章 幽狼宅内会侠客,白刺楼里邀进安。 “所以,你利用那些死囚扮成乞丐,来算计叶妆和叶庆,是为了套出匈夷间谍的名单?”白驹推断道,“而我来了,你知道叶妆一定会接近我,然后干脆将计就计,通过算计我来让叶妆自己暴露,从而套出匈夷间谍的名单。只不过,你没想到叶妆会就这样自杀,致使线索就这样断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幽狼靠在桌子上,笑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那就是,线索并没有断。” “你是说那个孙县令吗?”白驹猜测。 幽狼诧异地看向白驹,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荡然无存:“呀,你怎么知道?” 白驹伸了个懒腰,语气听上去十分随意:“以今日所见,孙县令应该是一个贪官。倘若匈夷间谍中了你的圈套,便一定回去贿赂孙县令,联合叶妆,让孙县令判我死刑。而作为一个父母官,决定堂下之人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贪婪的他,一定会接受。如此,去调查调查孙县令,说不定能找到匈夷间谍的线索。” “呀,怎么什么事儿都被你猜中了,真没意思。”幽狼失落地坐在座位上。 白驹轻轻一笑,看向寻刺:“你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梦’天赋的修行者,倒是有线索了。”寻刺说道,“今天早上,叶妆放飞了一只信鸽,我跟着那只信鸽,一直到了太守府。” “等等,你说信鸽飞进了太守府?”白驹忽然出声道,“你的意思是,太守府和间谍有关系?” “呀,应该不会吧。”幽狼皱起眉头,“今日,那太守之子吴进以天子巡狩的身份突然到来。明明理应和孙县令官官相护、狼狈为奸。但是,他的话里,却明显是在偏袒白驹的,想必他也知道这是一桩冤案,只是以他的身份,不便插手罢了。那吴进,是一个正直之人,其父吴太守,虽然不是什么清官,但是据我所知,他只是会在不影响大局与公道的前提下贪那么一点儿,其骨子里还是个挺正直的人的。” 寻刺摇摇头,“我不知道吴太守跟匈夷间谍有没有关系,因为,入了太守府之后,我便跟丢了信鸽。” “哦,这倒是正常。”幽狼又开口,“那吴太守个人喜好奇门遁甲之术,其府宅的布局,也是请专人设计的。莫说你了,在这幽州城住了这么久,他家我也去过好几次,但是单独行走,我还是会迷路。” “这个专人是谁?”白驹瞥了幽狼一眼。 “呀,还能有谁?自然是一年前来到此处的‘乐绝’叶枫了。”幽狼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愤愤的说道,“那叶枫也是,没事儿研究什么奇门遁甲,还给吴太守改造太守府。宅院本就是住人的地方,弄那么复杂干啥?依我看,还不如我的宅院呢!” “你的宅院的确很朴素,一览到头。”白驹朝大厅前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其视线通过走廊、穿过大门,一眼就望见结成了冰的临城河,“寻刺,那吴太守,是修行者吗?” “这也是我要说的重点。”寻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怀疑,他就是杀死来刺杀我们的那个刺客的凶手,并且,极有可能也是派那个刺客来刺杀我们的幕后之人。” “何以见得?” 寻刺坐到白驹身旁,说道:“我刚开始到达太守府的时候,跟着两个丫鬟来到了其夫人的卧房外,感知了他夫人不是修行者之后,我便翻身上了屋顶。谁知,他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了,我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但是,通过感知,我得知他只是个众生境界。” “一个众生境界,在你未曾发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你身后,这确实是匪夷所思。”白驹说道,“若是速度够快,瞬移你身后的,五种天赋中便就是‘光’了,可你的天赋是‘光’,不可能发现不了。除此之外,就只有可能是你出现了幻觉。” 幽狼接着说道:“而能使人产生幻觉的天赋,便是‘梦’了。只不过,那吴太守为什么要对你们动手?还白白浪费了一个天赋为‘梦’的修行者。” 白驹看向了幽狼,“昨天,我们走了之后,你应该给那个刺客收尸了吧?关于那个刺客,你查到什么了吗?” “呀,你知道吗,白驹,我真的很讨厌你这幅胸有成竹的姿态。唉,算了算,谁叫我们也能称得上是朋友呢,我就不计较了。”语罢,幽狼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正色道,“似乎是有人在可以掩饰,关于那个刺客,我什么都查不到。” “意料之中。” “那你还问我!” 白驹横过眼,也不顾幽狼那幽怨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在幽州,能把手伸得这么开,让一个人的存在毫无痕迹的,估计也就只有吴太守了。” “可不是嘛,可偏偏,我们又不能动他。”幽狼走到白驹面前,直视着白驹那双清亮的眸子,笑道,“那么,我亲爱的白驹少侠,你要怎么办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白驹推开幽狼的身子,起身道,“你帮我好好照顾叶庆便好!” 说着,白驹走出了大门。 “呼,就这么走了,真是让人火大呀!”幽狼瞥了寻刺一眼,“你说,是不是呢?” 寻刺幽幽地看了幽狼一眼,然后跟上了白驹的步伐。 “我去,你们两个真是……穿一条裤子的混蛋!”幽狼大骂道。 寻刺跟上了白驹的步伐,问道:“白驹哥哥,白驹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找线索啊?” “人多的地方。”白驹略微扬起嘴角,“你先回客栈吧,那地方你不方便去。” 寻刺愣了一下,看着白驹的背影,寻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白驹所说的地方是哪里。 午膳后,怡红楼内,白驹坐在座位上,听着前方舞池传来的琴曲,对于舞池上那跳舞的姑娘,白驹却显得意兴阑珊。 “哎呦,这位公子,您来到怡红楼,我们却把你一个人冷落在这儿,真是招待不周啊!”那老鸨见白驹一个人在这儿喝酒,连忙上前来陪酒,“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呀?” 白驹有些好笑地望向老鸨,说道:“刚进门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吗?我想要红玉姑娘来陪我喝酒。” “这……”老鸨有些为难,劝说道,“公子啊,我们这儿的好姑娘还有很多,您干嘛偏偏就要红玉姑娘呢?” 白驹饶有兴致地看着老鸨,笑道:“那,红玉姑娘总是要陪客人的,干嘛偏偏就不能陪我呢?再说,我知道她在舞池上跳舞,我又没要她现在过来,跳完舞再过来便好。” “公子说笑了。”老鸨欠身道,“只是,孙县令来了,红玉姑娘是孙县令常常临幸之人,这红玉姑娘在跳完舞,自然是要去服侍孙县令的。所以……” 白驹摆摆手:“罢了罢了。一会儿我的朋友会来,等他们来了我再决定吧。” “可是这……” 白驹扔给她一块银子,说道:“放心,银子我有的是。我现在想要自己喝酒,麻烦你走开,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老鸨连忙赔笑,走开了。 “我就知道,白驹哥哥说的,又是这种地方。”一人在白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那人长发束冠,虽然有着一撇小胡子,但是面目比白驹还要清秀几分,胸部却微微隆起,看上去十分健壮。 “哟,男装不错。”白驹笑了笑。来人,正是换了男装进入怡红楼的寻刺。 寻刺抱怨道:“哼,白驹哥哥,你还说呢,又来这种鬼地方。虽然我也不在乎,但是经常寻花问柳,要是得了花柳病,那该怎么办啊?” “修行之人,体质良好,应该能够避免。”说着,白驹还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所以,寻刺妹妹不必过多地担心啦。” “唉,好吧,我也懒得管你。”寻刺环视了一下周围,“不过,你都来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叫小姑娘陪你喝酒?” 白驹指了指正在舞池上跳舞的女子,说道:“你知道她吗?” “风尘女子啊,有什么特别的?”寻刺仔细观察了一下白驹所指的女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就算是在这春楼之中,那女子也算不得出彩。虽然女子的舞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但是在这风尘之中,能歌善舞的女子很多,就算是那北漠醉梦阁的花铃姑娘,舞蹈都比这女子要出色一些,寻刺实在是看不出这女子的特别之处。 “她叫红玉,虽然在这怡红楼中算不得特别上乘的花魁,却是今天审我的那位孙县令常常临幸之女。”白驹将被子里的酒喝完,然后又倒了一杯,说道,“这不,那孙县令上午刚刚上完堂,下午就到这怡红楼中想要临幸这位红玉姑娘了。” “你的意思是……在她身上,可能会有线索?”寻刺猜测道。 白驹略一点头,说道,“没错。一般来青楼的常客,要么是真心实意来寻花问柳的富家子弟,要么是平日压力过大的人,这其中,以官员为主要。生活中压力过大,在青楼女子身上,能够短暂找到心里寄托,平日里的不快之事,在无意中向青楼女子提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寻刺用手扶着脑袋,撑在桌子上,坏笑地看向白驹:“如此看来,白驹哥哥,应该是属于前者,真心实意来寻花问柳的那一类喽?” 白驹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富家子弟。”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把她叫来,当面问她?” “青楼女子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好不好?”白驹无语地看向她,“一般来说,除非官员问话,她们在客人那儿听到的东西,都不会往外说的。” “原来如此。”寻刺拱手,正色道,“白驹哥哥真是经验丰富,令在下佩服。” “行了行了,你别调侃我了。当务之急,是要快些找到那些间谍的藏身之所,以便救出落秋。” 寻刺无奈道:“可是,坐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呀!” “不,我是在等朋友。” “朋友?谁呀?” “来了。”白驹的目光,看向了寻刺身后。 寻刺回头一看,见两个人从大门处走过来。一个身着华贵之服,脸上布满笑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纨绔子弟的气质;另一个手持青色宝剑,着青衫便服,面目冰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这两位是……” “吴太守之子吴进,洛印第一剑客罗安。”白驹介绍道。 “不敢当。”闻言,罗安连忙拱手,不过话语说的却是事实,而非自谦,“准确地说,应该是‘洛印五虎’外,洛印第一剑客。” “也不能这么说,秦漠耍剑的话,估计也不如你。”白驹耸了耸肩,目光瞥了寻刺一眼。 虽然秦漠秦仲寒是寻刺最尊敬的人之一,但是白驹这么说秦漠,寻刺并未生气,反倒还理所当然地点了一下头。因为,寻刺知道,白驹说的是事实。 四年前,洛印城梦书公主选驸马的时候,他们“洛印五虎”有过一次正面比拼。一开始,秦漠使剑,不敌四人,后来换了双锏,却将“才绝”白隙然、“乐绝”叶枫、“智绝”江令成逐一打下擂台。最后,秦漠和陆吾颖战了许久,不分胜负,其对招之精彩,令人叹为观止。最后以平手结束,陆吾颖获得了“剑绝”的称号,而秦漠,则获得了“武绝”的称号。 不过,让罗安和秦漠比剑,基本可以说是以罗安之所长攻秦漠之所中,罗安就算赢了也没那么光彩。 反应过来的罗安苦笑了一下,在白驹身旁坐下。 吴进倒是注意到了白驹身边的人,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是?” 寻刺拱手,略微欠身,说道:“见过吴公子。我乃是天鹰王将座下属将,‘天鹰十二骑’之千戏,路过此地,特来助白公子寻找失踪的叶公子。” “噗嗤……” 第二十一章 寻刺化名属千戏,吴进生疑家父亲。 “噗嗤……”白驹忍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后连忙摆摆手,收敛了笑容,说道:“抱歉,我失态了。” 这实在是不能怪白驹。 那千戏是何许人也?乃是“天鹰十二骑”中最为特殊的存在——背锅侠! 千戏最为得意的能力,是易容之术。传言,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过,展现在人前的,都是他千面之中的一面。饶是同为“天鹰十二骑”的寻刺,也没有见过其真身。另外,千戏的易容之术,改变的可不仅仅是面貌,传言,他善口技,能以各式各样的声音来与人说话,另外,在改变容貌之时,身材也可以相应改变。莫说其真面目了,现在他到底是男是女,寻刺都不知道。 白驹倒是在花房之内,见过他作为女人的样子。那一夜,白驹感受到千戏之身与女子相差无二。不过,第二天,千戏的脸上就长出了胡子,声音就有了男人的粗狂。时至今日,白驹都怀疑,那一天早上,千戏是故意恶心自己的。只是,白驹并没有被恶心到,相反,还觉得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这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未得到过的。 总之,因为千戏这最为得意的易容术,所以导致“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千戏”。每当“天鹰十二骑”中有人需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时候,就会谎称自己是千戏。这样,既能掩饰身份、方便办事,又能享有自己作为属将的权力,毕竟,属将令牌可是不能作假的。 千戏本人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在“天鹰十二骑”的一次属将会议上,拒绝无效之后,就只能默许了。而“天鹰十二骑”在外面,干了什么不好的事,都说自己是千戏,久而久之,千戏在“天鹰十二骑”内就多了个“背锅侠”的外号。 其实,近两年千戏突然名声大噪,联系他那特殊的能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有人回去戳破,毕竟,就凭四大王将的属将这个身份,他们就惹不起,更何况,他们还都是进入了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惹怒了他们,被查户口了怎么办? 不过,天鹰王将的属将行事,或为国分忧,或造福于民。受恩于“千戏”的老百姓,感激还来不及呢,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惹他们的不快。 白驹笑什么,吴进和罗安也能猜出一二,只是,他们并没有点破,彼此心照不宣。 罗安拿出纸条,放在桌子上,问白驹:“白少侠,今天上午,我俩在切磋的时候,最后一招之后,你偷偷将这张纸条扔到了我手里,约我们下午在这里见面,是有什么要事吗?” 白驹看向吴进,说道:“首先,先恭喜吴大人,高中状元!圣上封您为‘天子巡狩’,代天子巡守幽州,这天子对您的提拔之心,这下可是路人皆知了啊!” 吴进连忙摆摆手:“欸,小小功名,不足挂齿。再说了,吴谋只是个天子巡狩,可不敢揣度圣意!” “吴大人说笑了。我白某敢预言,以吴大人之才,以及圣上对您的器重,他日必定飞黄腾达!”白驹举杯,一饮而尽,“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能得到我大殷之‘才绝’的认可,吴谋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说着,吴进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着白驹这客套的样子,寻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旁人不不了解白驹,她还不了解吗?一旦白驹开始跟对方客套,就说明白驹要拉对方入了自己的套。 之后,白驹说道:“其次,白某再给吴大人赔个不是。大人虽是代天子巡守幽州,但此番也算是衣锦还乡。白某何德何能,能受到天子巡狩大人的关注,此番又耽误了吴进与家人团聚的时间。” 吴进连忙挥手道:“欸,白公子莫要这么说。我此番在外人看来,虽是衣锦还乡,但是,不瞒白公子,我与家里并不和睦。” “哦?此话怎样?”白驹反问道,“一般来说,若是家中出了个状元,全家都应该感到光荣啊!状元家里,怎会有不和之说?” “这……”吴进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之后,又看了看寻刺。 “哦,千戏是我的好友,我想,你应该可以信赖他。”白驹解释道。 吴进叹了口气,道:“也罢,此事,像你们这样有能力的人,越多人知道越好。” 白驹与寻刺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吴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怀疑,我的父亲有不臣之心!” “何以见得呢?”白驹反问道,“那可是您的父亲呀,这么说,不太好吧?” 吴进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此番言论是不孝之举,但若是到了忠孝两难之际,我定会选择忠。我的父母给了我生命、并养育了我,这我很感激,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孝敬他们。而当今圣上与太子,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也希望守住一个臣子的本分,忠君报国。倘若,孝是以不忠为代价,我宁肯成为别人口中的不孝子。” “吴大人好气魄!”白驹称赞道,“可是,据我所知,令尊吴太守,在职期间,为国为民,虽有一些污点,却也是瑕不掩瑜,无法掩饰其功绩。为何吴大人会觉得令尊有不臣之心呢?” “他就是功绩太卓越了!”吴进感慨道,“白公子,这些话,我也就跟您说。这些年,我父亲所行之事,我都看在眼里。他为幽州办的每一件事,看似为国为民,实则是在收买人心。如今战事吃紧,我大殷又如此富饶,试问哪个官员不想贪污一二?可我父亲,贪图的并非是银子,而是战马!” “一个太守,养战马做什么?”白驹问道。 “这就是疑虑所在。”吴进叹息,“我大殷虽然国土富饶,百姓安居乐业,可那些官员,偏偏又喜欢贪污,当然,也是有得贪才会贪。不过,这免不了要被百姓们议论,议论之中就会生出不满。故而,我大殷国虽说是天下第一强国,实则却暗流涌动啊!” 白驹环顾了一下周围,然后走进吴进,低声说道:“吴大人,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这样告诉了在下……我白驹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让吴大人如此信任!” “因为你是‘才绝’白隙然!”吴进回答道,“世人皆知,‘洛印五虎’,‘剑绝’痴迷于剑道,寻觅剑义;‘武绝’盖世之英雄,护我疆土;‘乐绝’寄情于山水,独善其身;‘智绝’彰显于庙堂,兼济天下;而‘才绝’,只好游乐人间,守世间之侠义!在吴谋心中,你乃是真正的侠者,你的存在,让我知道,这天地之间还有正义!” 吴进这番话,听得白驹一愣一愣的。 我做啥了呀,会让你有这样的误解? 我确实游乐人间,但本少只好女色,这醉梦阁的姑娘不美么?这怡红楼的姑娘不香么?哪有工夫维护什么正义! “噗嗤……”吴进的这番话,也让寻刺笑出了声。 寻刺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白驹,语重心长地说道:“白驹少侠,这世间,这么了解你的人,已经不多了!” “咳咳。”白驹轻咳两声,以掩饰此刻自己内心的尴尬,“那个……吴大人谬赞了。只是,吴大人既已怀疑令尊有不臣之心,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实不相瞒,此事我已亲自告知陛下,这一次陛下封我为‘天子巡狩’,就是为了暗中调查、收集证据。”吴进略带伤感地说,“只愿,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怀疑,并不是真的。” 这时,坐在一旁的罗安说道:“白公子此番请我们前来,想必也是希望我们协助白公子营救‘乐绝’叶枫叶公子吧?” “的确如此。”吴进都跟自己说了这事,白驹就没有必要再绕弯子了,“我希望二位能够帮我打探消息。白某初来乍到,又无身份又无地位的,实在是不知道从何查起。若二位能帮助白某打探消息,事成之后,白某必有重谢!以后若是有用得着白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不违反白某心中之侠义的事情,白某必当鼎力相助!” 寻刺无语地看着白驹。虽然白驹这么假正经,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其不要脸之本质。就比方说白驹刚才说的这句话,“鼎力相助”本是一个敬辞,用法应当是感谢对方对自己的帮助,是一种客气话。到了白驹这儿,却“敬辞谦用”了…… “白公子莫要客气!”吴进说道,“我怀疑,绑架叶公子之人,与我父亲有关。故而营救叶公子,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如此,白某便先谢过了。”白驹说道,“以吴公子和罗少侠的身份,到时不便出面,故而只需要将消息给我便好。至于营救,我与寻……千戏自会去做。” 罗安说道:“白公子,据我所知,对方可有数十个修行者,并非罗某不相信白公子与千戏大人的实力,可再怎么说,双拳不敌四手。如若二位不嫌弃,罗某到时候愿一同前方,助二位一臂之力!” “如此,便先谢过了。”白驹拱手作揖,恭敬地说道,“只是,现在,该如何收集消息呢?” “哦,我打算先利用这天子巡狩的身份,去孙县令家中查看一番。”吴进说道,“今日孙县令那般对待白公子,实在是居心叵测,在下怀疑,他受了某些人的贿赂。沿着这条线,说不定能够查出些什么。” “其实,要调查孙县令,未必需要亲自去孙县令家里。”寻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看向了舞池上的红玉。以前跟着白驹的时候,寻刺通过叶枫很大程度上提高了音乐鉴赏能力,她能听出来,此时这一支舞曲应当已经要结束了,后面这一个部分,不过是创作者用来凑时间的。 大殷以武立国,而文相对薄弱,这风尘之道,也深受其影响。这诗词曲乐的流传,多是通过风尘之世,而由于大殷之文十分薄弱,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是好的曲乐,什么是坏的曲乐。这种情况下,有些作曲之人,刻意用一些复杂的乐器来丰富音乐,使得原本的曲调慢慢淡化,再在其中加入一点越线的内容,来博取来青楼之客人的喜悦。后来,青楼的老鸨发现这样能让客人花费更多的银两,所以要求作曲者强行延长曲乐时间。而作曲者也发现,这样能赚更多的银两,后来在一轮创作的时候都会刻意拖时间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善于作诗的白驹与喜好艺术的叶枫才会那么受到世人的待见,得了“才绝”与“乐绝”之名。 “你们不觉得,这红玉,也会成为一个突破口吗?”寻刺说道。 白驹回道:“不是跟你说过嘛?这风尘女子,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她们……” “可是,若向他们打探消息的,是‘才绝’白隙然呢?”寻刺玩味地看着白驹,笑道,“你不会还没有意识到吧?你‘才绝’的名气,在风尘之中,真的很有用呢!若是让红玉姑娘知道,你‘才绝’白隙然,今天上午被孙县令陷害了,你觉得,红玉真的不会帮你吗?” 白驹双手环肩,轻薄地说道:“那可是孙县令,当地的父母官欸!你觉得,一个风尘女子,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去得罪孙县令吗?” “白公子说笑了。”吴进插嘴道,他的脸上,布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白公子可不是路人,而是举世闻名的‘才绝’!您可能不知道,两年前,‘群狼围剑绝’事件,您失踪了,那京都洛印醉梦阁的头牌歌姬苼月,差一点儿就殉情了呢!” 白驹一愣:“我就跟她睡过几次,而且是极其纯粹的风尘关系,殉哪门子的情呢?” “这,就是白公子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到底有多大了。”吴进调笑道。 寻刺推了推白驹,说道:“是呀是呀!白公子,你就去试试吧!反正也不吃亏,说不定,今晚还能抢了孙县令的女人呢!啧啧,想想就刺激!” 第二十二章 白隙然作诗设局,孙县令愤然入套。 且说怡红楼内,舞曲结束之后,红玉从舞池上下来,准备沐浴之后便去侍奉孙县令。可就在她沐浴之后,有一个丫鬟送来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首诗: “《有此梦》 “霓虹灯耀人情欢,车马流转青鸟看。 “若得幽梦伊人在,不忆江南忆玉簪。” 红玉轻声朗诵了一遍,知其意后,俏脸一红。红玉看向那丫鬟,问道:“是何人差你送过来的?” “回红玉姑娘的话,是一个全身白衣、身佩白剑的客人,在幽州城内,奴婢以前从来不曾见过这号人物。”丫鬟回道,“请问红玉姑娘,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红玉指了指白纸上的诗,说道:“此诗墨迹未干,而前两句文辞所写,正是怡红楼内现在的情形,明显是那人刚刚写成不久的。虽然写得有些随性,却也能看出来作诗之人的文采,并且,从此诗中,能看出那人应该是一个风流之人。而此时的幽州城内,正好有一个风流才子。” “是何人?” “‘才绝’白隙然。”红玉说道。 “哇!”那丫鬟惊讶地唤出声来,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从小在这怡红楼之中长大,‘才绝’白隙然的名声,她还是挺过的,“姑娘这可是得到了白公子的赏识,我想,一定能让其他姑娘羡慕死的!” “可是,按原定计划,我应该是要去陪孙县令。”红玉叹了口气,“听闻今天上午,孙县令冤枉白隙然,故而那白隙然大闹公堂,把孙县令惹得十分不快。估计,此刻孙县令正憋着一股火呢!” “啊?那姑娘怎么办呀?”丫鬟焦急道,“孙县令那边自然是不能得罪的,但是白公子又是天下闻名的‘才绝’,在市井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多少姑娘想得到他的青睐呀。他好不容易青睐上红玉姑娘,却将红玉姑娘陷入两难之境。” “莫慌。”那红玉,倒是冷静得很,“其实,白公子应当是故意让我做这种决定的。听人说,白公子向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今天上午孙县令陷害他,他应该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报仇。” 丫鬟道:“可是,这样,红玉姑娘不就夹在白公子和孙县令中间了嘛!用女人来报仇,这个白公子,也算不上什么君子吧!” “他本来就不是君子,只是碰巧有一颗侠义之心,并且才华出众,才会得到风尘的赏识罢了。”红玉细想了一会儿,思索道,“白公子想要报复的,只是孙县令而已。而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无论如何,以白公子和孙县令这样的地位,应该都不会跟我计较。虽然看上去我夹在中间,但是无论我做出何种选择,应该都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与我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有道理。”丫鬟一脸崇拜地看着红玉,“红玉姑娘真是太聪明了!” 红玉摸了摸丫鬟的脑袋,笑道:“小菊,作为一个风尘女子,无论是在大官贵族之间周旋也好,必要时得罪了谁也罢,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小菊明白。”小菊点了一下头,问道,“那,红玉姑娘是选择谁呢?” “白公子吧。”红玉脱口而出,“就像你说的那样,能够得到白公子的青睐,可是不容易的事情呀!孙县令那里,就麻烦你帮我搪塞过去吧。” “小菊明白。” 小菊正要离开,红玉却叫住了她:“嗳,等等,进去之后,你先别主动说,等孙县令问你。之后,你再如实说。”“如实”两个字,红玉刻意加重了语气。 看见红玉扬起的嘴角,小菊笑着点点头:“明白了!” 红玉来到了白驹所在的房间,推开门,红色珠光映入眼帘。珠光照耀着贴在墙上的红纸,红纸上写着两行字。红玉开口,将那两行字轻轻读了出来:“若得幽梦伊人在,不忆江南忆玉簪。” “哟,玉簪来了呀!”一个轻浮的声音传过来。 红玉顺着声音看过去,之间一个白衣侠客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酒壶,笑吟吟地看着红玉。白驹抬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些酒,说道:“你们这儿的酒,还不错!” 红玉将门轻轻地带上,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好奇地问道:“白公子就一个人在?” “不然呢?”白驹饶有趣味地看着红玉。 “一般来说,像白公子这样的贵人,不应该有许多女人想得到白公子的青睐吗?”红玉看白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 “可是,我一天只会爱上一个女人。”白驹笑道,“而且,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吧?” “哈哈,是呀,白公子行事低调,又从没来过幽州的怡红楼,自然没什么人认识。”红玉回道。 “可你知道我姓甚名谁了。” “因为,白公子的那首诗呀。”红玉看着墙上,又把那两句读了一遍:“‘若得幽梦伊人在,不忆江南忆玉簪。’这天下,除了白公子,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会如此多情却又深情。” 白驹放下酒壶,走过去,伸手搂住红玉的腰,让红玉的身子紧紧贴住自己,说道:“红玉姑娘见笑了。” “那,红玉是不是白公子今天会爱上的人呢?”红玉直视着白驹的眼神,问道。 白驹笑而不语。 另一边,与红玉分手之后,小菊上了楼,走到了孙县令所在的房间。和白驹所在的房间不同,此时,孙县令所在的房间里,桌上摆满了菜肴,孙县令两只手一手搂着一个女子,左拥右抱,那两个女子正在往孙县令的嘴里喂食。孙县令右手忽然一用力,让右边的女子紧紧贴住自己,同时五指按上了那女子的柔软处。 “哎呀!孙县令,你讨厌!”那女子娇嗔道。 “哈哈哈哈……”孙县令大笑。 小菊就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孙县令才注意到她,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哦,是红玉姑娘差我来找孙县令的。”小菊弯腰道。 孙县令疑惑:“她人呢?怎么不亲自来?跳完舞沐浴也不用这么久吧!” “自是不必这么久。只是,今日红玉姑娘有些不方便。”小菊说道。 “不方便?是见红了吗?不对啊,我记得红玉的日子是月中啊,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我还差点被她轰出来了呢!”孙县令继续刨根问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今日见了红玉姑娘的舞姿,‘才绝’白隙然白公子作了一首诗,让我在红玉姑娘沐浴之后送给她。见到诗之后,红玉姑娘心生欢喜,故而去了白公子的房间。” “白公子?白隙然?”一听这个名字,孙县令立刻来了精神,毕竟今天上午刚在白隙然手里丢了面子,此时又被白隙然抢了女人,再加上一点儿酒劲,他自然控制不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愤怒。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白驹趴在红玉身上起伏的样子,白驹那俊俏的面容呈现在他的脑海里,和自己这样接近知不惑之年岁的老男人一对比,白驹的样子简直太帅了。 隐约之间,孙县令好像还听到了红玉在白驹身下的喘息声,那陶醉的表情,是在和自己的时候从未有过的。 这一幅幅画面,一阵阵幻听,都刺激着孙县令的脑子,使孙县令的怒火越烧越旺。 突然,孙县令全身一颤,一把推开左拥右抱的两个女人,用力把桌子掀开,桌子上放置的碗筷全部都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声响,碗的碎片炸起,落到了小菊脚边。 小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口唾沫,畏惧地看着孙县令。 之前被孙县令左拥右抱的两个女子,也被孙县令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孙县令冷冷地看了小菊一眼,指了指她,说道:“你……带我去找他!”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幽州!除了就是太守来了,也得敬我三分!他白隙然算个什么东西,敢抢老子的女人!”孙县令喝道。 “是是是……”小菊给那两个女子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转身除了房门,带孙县令去往白驹所在的房间。 留在原地的那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 “快去找妈妈。” “嗯。” 二人连忙跑出了房间,往老鸨那边过去。 那孙县令跟着小菊迈着急促的步伐往白驹的房间走过去。 白驹所在的房间内,红玉回头看向白驹,并关上了门缝,说道:“孙县令来了。” “比我想象的要慢了一点儿。”白驹笑着,走向红玉,伸出手,将红玉揽入自己的怀里,“今日多谢红玉姑娘配合了。” 红玉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还真当得到了‘才绝’的青睐,没想到,只是被白公子利用了。” “就当我青睐你了吧。”白驹将红玉推到了墙上,一手撑着墙,将红玉按在自己身前,“再怎么说,有那首诗在,你又真的与我进了房间。算了算,我们在房间里,单独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对于大部分男子来说,要行私密之事,半个时辰足够了。” “哦?”红玉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白公子的意思是,你的一次,不止半个时辰喽?” “这与你无关,反正你是体会不到了。”白驹扬起嘴角,“总之,银子不会少你的,又有诗相赠,换你这一次被我利用,应该足够了吧?” 红玉伸出食指,放在白驹的喉咙上,轻轻撩拨着白驹的喉结,说道:“若是,白公子真的能陪我一夜,我愿意告知关于孙县令的一切事情。” “这种事情,我可不喜欢用来交易。”白驹笑道,“事实上,比起女人的身子,我更喜欢玩弄女人的情感。不过,你这样活得通透、善于算计的风尘女子,确实不多见。” “怎么,动心了?”红玉调笑道,“若是白公子不嫌弃,红玉可以陪你一夜,不收钱的那种。” “免了。算了算时间,他应该要来了吧!” 白驹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踢门声。 孙县令冲入房间,指着白驹,大喊道:“白隙然!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今天上午打闹公堂也就罢了,现在还抢老子的女人!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幽州城的县令!是幽州太守之下的第一人!你敢抢老子的女人,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我……” 白驹淡定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孙县令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冲到窗边,拿起白驹的白吟剑,将其从剑鞘中拔出。白驹原先的剑鞘,在上午和罗安的切磋中被罗安砍烂了,这是白驹新买的剑鞘。由于不是特意为白吟剑配的剑鞘,导致和白吟剑有些不适配。 白吟剑位列剑榜第二,比起其他剑,其最突出的一点,在于它的锋利程度。另外,白吟剑还特别轻,导致其使起来特别快,稍一不留神,就会伤到自己。就比如现在,孙县令用力地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不想用力过大,再加上剑鞘不适配,白吟剑很轻易地就被孙县令给拔了出来,劈到了旁边的木墙里。 孙县令看了一眼白吟剑,右手一用力,想要将白吟剑拔出来,不料白吟剑就这样卡在了木墙里,孙县令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这什么狗屁剑,这么难使……”孙县令抱怨道。 听到孙县令说白吟剑,白驹可忍不了了,开口说:“这可是剑榜第二,比起十大名剑之首的凌啸剑也不逞多让。” “剑榜第二?我看还没有一块砖头好使呢!”孙县令大叫道。话虽如此,但是孙县令一时也找不到砖头,只能拔剑。他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明显是之前酒喝多了。 “你们不要……打了……”老鸨走进房间,正要劝架,但是看见双手拿着剑柄、用力拔剑的孙县令,和在一旁默默观看这一切的白驹和红玉,老鸨一时之间也傻愣在原地。 不是说好的发酒疯打架吗?这是在干啥呢? 第二十三章 孙县令闺房被杀,白隙然怡红设局。 白驹、红玉和老鸨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堂堂县令,喝多了来抓奸,呃……还是在这怡红楼之中,然后抢了把剑,结果剑太快了,砍到了木墙里面,拔不出来了…… “唉。”白驹叹了口气,上前去,站到了孙县令身前。白驹比孙县令要高许多,此时站在孙县令面前,有一种肉眼可见的压迫感。 孙县令抬头,看着白驹的眼睛,然后指着白驹的胸口,大骂道:“你这个刁民,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冒犯本官,还抢本官的女人,我……我……” 孙县令的胸口抽动了几下。 白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木墙中抽出了白吟剑,然后后撤到红玉身边。 孙县令觉得喉咙一紧,将之前吃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老鸨一脸嫌弃地看了孙县令,随即上前,收起脸色,说道:“哎哟,孙县令,您这是喝多了呀!快回房间吧……” “你让开!”孙县令将老鸨推开。吐完之后,他稍微清醒一点了,眼前白驹的身躯逐渐清晰了起来。“白隙然,你……” 白驹将剑放回剑鞘里,静静地看着孙县令想说什么。结果,孙县令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突然,孙县令全身一阵抽搐,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干嘛呀?你要倒别倒在这里啊!孙县令,您还是赶紧回房吧。孙县令?孙县令?”老鸨推了推地上的孙县令,可是不管老鸨怎么叫,孙县令还是纹丝不动。 白驹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上前,将手放在了孙县令的心脉上面,却把不到任何脉搏。白驹一惊,大叫道:“孙县令死了!快报官!” 老鸨大叫一声,连忙冲了出去。 红玉则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瘫倒在地上。 官府的人来了。官差走进房间,确认孙县令已死了之后,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白驹。 官差还没开口呢,白驹就率先开口:“没错,现在嫌疑最大的的确是我。今天上午刚刚被孙县令构陷,此时应该怀恨在心。并且在这种地方,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打架导致死伤的事情经常会有,今天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如果是我杀的,我不会当着这两个女人的面,并且也不会报官。” 那个官差有些尴尬地看着白驹。的确,白驹刚才的话,前半段就是他内心所想,而后半段对其的解释也合情合理。换作是自己,要是自己杀了人,报什么官啊,赶紧把尸体处理了不让任何人发现才算好。 “白公子误会了。”另外一个官差今天上午就在现场,白驹上午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位爷可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论实力可是能力压“洛印第一剑客”罗安、和属将相当,可不是他们这种无名小卒能够惹得起的,“我等是猜测,是不是孙大人喝酒喝多了,故而不小心醉死了过去?” “这个死的症状,应该是修行者干的。”白驹直接无视了那个官差的假设,说道,“而且,看症状,应该是天赋为‘梦’的修行者。我问你们,这幽州城,有没有什么天赋为‘梦’的修行者?” “这……”那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为难地说,“修行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修行之人的天赋都不必告诉其他人的,白公子现在突然这么问起来,我等也不知道呀。” “你们熟知的人里面没有吗?”白驹继而问道。 “没有。” “好吧。”白驹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怡红楼。 幽狼府内,白驹一个翻身跃过围墙,来到了大厅内。此时,寻刺和幽狼正在大厅内喝茶。 “来就来嘛,干嘛要翻墙?”幽狼无语地看着白驹。 白驹径直走到寻刺和幽狼相对而坐的桌子旁边,拿起茶壶,不由分说地将茶往嘴里倒。“这茶很一般呐!” “这可是上等的龙井,哪里一般了!”幽狼争辩道。 寻刺笑着对幽狼说:“你别听他的,一个常年四季只喝酒的人,哪里会品茶呀!” “孙县令死了。”白驹放下茶壶,用手擦了擦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是‘梦’天赋的修行者杀的。我怀疑,幕后黑手,跟上次贫民巷外杀掉那个刺客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孙县令呢?”幽狼疑惑道,“他的目标不是你们吗?” “也许,是因为孙县令知道了他们什么事情呢?”寻刺开口道,“白驹哥哥,从怡红楼出来以后,我去了一趟孙县令的府宅,结果,在他的书房,书架后面隐藏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大堆银子。那个箱子是新的,锁也是新的,书架后面的空间应该也是刚弄好不久。我想,今天上午的事,看来就是那幕后之人,贿赂孙县令所致的。” “意料之中。”白驹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应该是孙县令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今天上午构陷我又失败了,故而他们需要杀掉孙县令这枚棋子来灭口。” “可是,孙县令一死,线索不是已经断了吗?”幽狼疑惑道,“之前,我查过这个孙县令很多次,发现孙县令在对方的棋盘中,应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我怕孙县令被灭口,故而才没有更深层次地查下去。这次我设计叶姓姐弟,就是希望能够将幕后之人引出来,这没想到,幕后之人没查到不说,孙县令还被灭口了,唉!” “线索未必就断了。”白驹忽然说。 幽狼想了想,猜测白驹说的“线索”还有哪些,于是说道:“那孙县令的公务之事,从来不跟家人说。关于那幕后黑手之事,我想,他也不会告诉家人吧?” “我说的不是孙县令的家人,而是怡红楼的红玉。”白驹说道,“我之前打听过,孙县令与其妻子并不和睦,离了县衙之后,孙县令大部分时间都在怡红楼内,与红玉在一起。故而,孙县令有可能不会告诉他的妻子,但是也有很大可能性会告诉红玉。” 寻刺不解道:“今天他们当着白驹哥哥的面儿下手的时候,白驹哥哥并没有发现,可见对方也不是一般人。可是,对方并没有杀掉红玉。白驹哥哥,你今天去套话,不也没有从红玉口中得知孙县令的事情嘛,红玉真的知道那个幕后之人的情况吗?” “红玉知不知道并不重要。”白驹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重要的是,让对方认为,红玉知道。” 且说孙县令在怡红楼死了以后,怡红楼就被暂时封了起来,县衙的官差都在调查是怎么回事。 “看来,真的如同那‘才绝’白公子所言,孙县令是被‘梦’天赋的修行者所杀。”一差役定论道。 “可是,若真是修行者所行,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我们县衙能管的只是寻常老百姓的事儿,这修行者,我们也打不过呀!”他旁边的差役说道。今天上午白驹大闹公堂的事,还历历在目,数十个差役拿着水火棍打,硬是不能对白驹产生一点儿伤害。 “若是跟修行者有关,我想,倒是可以去求助那位大人……”那差役说着,双眼骤然聚焦于面前同僚的身后,“幽狼大人!” 幽狼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我都听说了,放心吧,这次的事,交给我。” “如此,便有劳幽狼大人了!” “客气了!”幽狼笑道,“我属将的柱子职责,便是替陛下守护好我大殷。现在我的同僚‘天鹰十二骑’正在北边为了我大殷的国土奋战着,后方若是有修行者趁机滋事,这是我们其他属将绝对不能容忍的!我现在住在幽州,若是有修行者想要破坏幽州的和平,我幽狼绝对不答应!” “幽狼大人真是好气魄!我幽州有幽狼大人在,那些贼子定不敢作祟!”两个差役拱手低头,称赞道。 “好了好了,不必多利!”幽狼让他们直起身子,“只是,要想调查此事,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大人请吩咐!” “我需要你们加派人手,护住这怡红楼。” “这……”那两个差役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幽狼大人,不是小的们不愿意,对方能够在‘才绝’白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可见不是寻常之辈,我等,恐怕不是对手。” “不用你们动手,我在这儿呢!”幽狼自信道,“你们只需帮我盯住,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怡红楼。若是那人攻过来,你们来怡红楼红玉姑娘房间内叫我即可。” “如此,我等一定照办。” “好,我要去调查了。” 幽狼正要进入怡红楼,却被那差役叫住了,“幽狼大人,孙县令的尸体都被移走了,您看……” “哦,只是找当时在现场的红玉姑娘问话。”幽狼说着,不等他们反应,便进入了怡红楼内。 那两个差役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说幽狼大人找红玉姑娘,真的是查案的吗?” “一定是的!那可是幽狼大人,容不得我们的怀疑!只是,不知这红玉姑娘有什么魅力啊,先后被孙县令、‘才绝’看上,现在又被幽狼大人看上了……” “别胡说,幽狼大人是来查案的!” “是是是……” 此时,两个差役没有注意到,他们对面的茶馆里,一个全身带着斗笠的男子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那男子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悄然离去。 幽狼推开了红玉房间的门,看向红玉。 “哟,这不是幽狼大人吗?您可是稀客呀!”红玉上前迎接道。 幽狼关上门,看着红玉笑道:“今日我突然有了兴致,不行吗?” “当然行!”红玉笑着说道,“只是,刚刚有人在红玉房间里死了,这会儿幽狼大人过来,只怕不是为了和红玉行那云雨之事的吧?” “哈哈……”幽狼笑着,坐到红玉的床上,“红玉姑娘,你知不知道,聪明的女人呢,尤其是聪明的风尘女子,最是不讨人喜欢!” “干我们这一行的都聪明,”红玉坐到了幽狼身边,“要不然怎么能讨你们男人的欢心呢?幽狼大人,你说是不是?” “哦,准确地说,应该是把自己的聪明表现出来,最不讨人喜欢。”幽狼看着红玉的眼睛,说道,“你要不要跟我说点什么?” “请恕红玉愚笨,幽狼大人说的是什么事?”红玉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表现出胆怯。 幽狼正色道:“孙县令告诉你了什么?” “孙县令告诉我了很多呀,不知幽狼大人询问的是什么事?”红玉笑道。 “你的唇脂很好看啊。”幽狼突然说点。 “啊?”红玉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幽狼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去,吻住红玉的嘴唇。过了一会儿,幽狼起身,红玉嘴唇上的唇脂被吻花了,红玉的整个嘴唇以及嘴唇附近的皮肤都有些殷红。 “哈哈哈……”幽狼笑着,将红玉按倒在了床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黑夜笼罩了幽州城。随着守夜人的一阵锣鼓声,这里已然进入了四更天。此刻,千家万户都早已熄灭了灯火,进入梦乡。而怡红楼外,还有数名官差在守着,他们都已经不自觉地打起了盹儿。 那老鸨也是个善心人物,见官差们如此疲惫,于是上前说道:“差爷们,进来休息一会儿吧?” 被老鸨这么一打搅,那些差役们,都提起了精神,“不行,这可是幽狼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要完成!” “那幽狼大人,现在还和红玉姑娘在房间里面快活着呢!”老鸨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他哪里有空管你们呀?还是快进来吧。” “这……”那些官差们对视了一眼,说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差役们进了怡红楼之后,路过幽狼所在的房间,里面传来红玉的阵阵欢吟。那些个大男人对视了一眼,皆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走开了之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也悄然地混入了这怡红楼之中…… 第二十四章 幽狼楼外战月蝠,才绝月前断原委。 怡红楼的大部分房间都装饰着红色的贴纸,配上红灯笼,使得气氛十分暧昧、温情。可此时,怡红楼里面的这些红色,在那些风尘女子眼中,显得十分刺眼。孙县令死了以后,整个怡红楼都被县衙给封锁了起来,还有许多差役守着这里。往日的喧嚣,这一刻成了过眼云烟,不复存在。对那些风尘女子而言,自己的生意,好像也没法再做下去了。 不过,也有一些风尘女子寂寞难耐的。 见怡红楼门口那些在寒夜里冻得直哆嗦的差役,她们跟老鸨提出,想要请那些差役进来。 自己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老鸨还是都清楚的。这种时候,她也没心情去管她们,更何况那些官差看上去的确很辛苦,处于善心,老鸨就把他们请进来了。 进了怡红楼之后,老鸨命后厨给他们做了些吃的,便不再管他们。这时候,那些耐不住寂寞的风尘女子,就进了他们的房间。 所谓“酒足饭饱思**”。那些个差役都是正经男人,吃饱喝足之后见到这些女子不起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他们那位幽狼大人都在快活着,自己利用职权快活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对吧? 那些差役张开双手,迎向女人。 而幽狼,此时刚从床上下来。 看着床上双目无神、身体时不时抽动几下的红玉,幽狼笑了笑,随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之后便出了房门。 红玉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她翻了个身,露出一个笑容,嘴里喃喃道:“幽狼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嘎吱——”红玉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心想应该是幽狼回来了。红玉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子,摆出一个很妩媚的姿势。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红玉心中还隐隐有一丝期待…… 直到,她睁开眼睛。 红玉的目光中,有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拔出短剑,朝着红玉,一剑刺了下去…… “当!” 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红玉身前,挡住了这把短剑。 “呵呵,白隙然说的没错,你们果然现身了!”幽狼舔舐了一下嘴唇,深邃的狼眸盯着那黑衣人,让黑衣人浑身不自在。 不过,黑衣人并没有回避幽狼的目光,而是与其对视。下一瞬,幽狼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扭曲了。那黑衣人的身形,在幽狼眼中扭作一团,然后化作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张大嘴巴,似乎想要把幽狼给吞下去。幽狼想要抵挡,却发现整个身子动惮不得。 面罩下,黑衣人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接着,他抬起左手,大拇指扣住无名指和小指,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手势,轻喝一声。幽狼觉得大脑忽然一阵刺痛,身体还是动弹不得。 黑衣人一惊,明显没有想到幽狼能够抵御得了自己的近身攻击。于是,他抽回了短剑,对着幽狼的脑袋,一剑刺下去。 幽狼忽然动了,一手抓住短剑。 “怎么可能!”黑衣人惊讶道。 再看幽狼的样子,和之前相比已然大为不同。他的双手手指变得十分尖锐,指尖宛如利刃一般,嘴里的獠牙也是如此,如同剑刃一般锋利。幽狼身上的一些地方还长出了银色与黑色的狼毛,双目也比之前更为深邃,从中体现着无尽的黑暗。 “呵呵,野狼不发威,你真当我小狗呀?”幽狼抬脚一踢,踢中了黑衣人的腹部,将黑衣人踢飞出去,撞开窗子,飞到了窗外。 幽狼迅速翻窗而出,跟上了黑衣人,在黑衣人落地之前,一拳锤在他的肚子上,将他从半空中打落。 黑衣人的身子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将地面都砸出了数道裂痕。 幽狼从半空中坠下,一膝顶向黑衣人。黑衣人连忙朝旁边滚开,幽狼的膝盖“咚”地一声击打在地上,不少尘土从地上扬起,向四周扩散开。黑衣人看向幽狼,一不小心让尘土沾到了自己的眼睛,黑衣人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喝啊!”幽狼奋起,一拳砸向了黑衣人。 “咚!”幽狼砸空,他的拳头轰到了地面上,尘土向四周扩散而去。 幽狼转头,目光看向月亮所在的方向。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普通人,一定难以知晓。但是,他是幽狼,天狼王将座下属将“暗影群狼”之一,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的视力,岂是常人能比。在之前的一番试探之中,幽狼知道了那个天赋为“梦”的黑衣人的实力,他的身手虽好,却也只是寻常高手的水准,没了天赋,他难以闪避开自己的攻击。幽狼打算就以这一拳结束战斗,故而这一拳比起速度,更加注重力道,不料,一个身影突然闪过,将其救走。 而那个身影移动的方向,就是月亮所在的方向! 今夜的月色十分明亮,宛若悬挂在天空之上的一盏明灯一般。幽州是一个阴天很多的城市,平日里夜晚难以看到如此皎洁的月光,而今夜的月亮却尤其皎洁,月明千里。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在这样的日子,本不应该是圆月,可是,今夜的月亮却让日子仿佛回到了十五。那圆月宛如一个白玉盘一般,而白玉盘中,此时落入了一个人形身影。 那身影的主体虽是人形,可两边却有着一对翅膀,脚在上、头在下,姿势宛若一只蝙蝠。他的手里,还吊着刚刚被他救下的黑衣人。 “没想到,还有你搞不定的人啊,镜刃。唔……就是这头狼崽子吗?”那人将黑衣人放在房顶上,轻言道。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似玉石之声,听上去宛若春风拂面一般柔和。 “月蝠,他是幽狼,大殷天狼王将属将‘暗影群狼’之一,你不要轻敌!”被称为“镜刃”的黑衣人捂着胸口,喘息着说道。他的天赋“梦”本就不是战斗型的,刚才和幽狼的短暂交手,让他受了重伤,此时站立在屋顶都有些摇摇欲坠。 “幽狼吗?”月蝠大声喊道,“那么,我来会会你!” “哼哼,有意思。”幽狼舔舐了一下自己右手的狼爪,下一秒,双手双脚着地,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嗷呜——”一声长鸣,响彻整个黑夜。 幽狼纵身一跳,抬起右爪,扑向了月蝠。 在幽狼的右爪要抓到月蝠的那一刻,月蝠的身影却瞬间消失,导致幽狼扑空。下一瞬,月蝠出现在了幽狼上方,一脚踏在幽狼背部,接着回身一腿,将幽狼从房顶上击落下来。 幽狼落地后,迅速稳住身形,四只狼爪在地上滑出一道很长的痕迹。 幽狼瞪着月蝠,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始了第二波冲击。 “嗷呜——”幽狼四肢弯曲,用力一蹬,扑向了月蝠。 月蝠拍动翅膀,凌空飞起,接着低身一个俯冲,朝着幽狼撞过去。 幽狼抬起双爪,朝着月蝠抓过去。月蝠将右翼向前倾,正面撞上了幽狼的双爪,火花在半空中迸溅开来。月蝠挥动左翼,向上一劈,月蝠的双翼边缘都十分锋利,就像是刀片一般,这也是月蝠经常使用的武器。可是,月蝠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上劈,竟是直接将幽狼的身躯给撕得粉碎! 月蝠一惊,暗道不妙,但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幽狼已然出现在了月蝠的身后。 幽狼的声音悄然浮现在月蝠耳畔:“神术·狼影!” 幽狼狠狠地爪击到月蝠的背后,强劲的狼爪刺在月蝠的肋骨上,可是并没有将月蝠的身子刺穿,而是将月蝠从半空中打下去,坠落到地上。 幽狼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爪,他的右爪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痛觉从右爪传上大脑。幽狼这一生,用狼爪刺穿过很多人,可是,这是幽狼第一次在爪击人的时候,感觉像爪击到了一块铁板上,不仅没有刺穿对方,自己的右爪还受伤了。 月蝠站起来,看向了幽狼,“啧啧,不愧是大殷国的属将,实力很强!不过,你刚才抓错了位置,我的翅膀、还有我的背骨,是我全身上下最为坚硬的地方,凭你的狼爪,是刺穿不了的!” 幽狼甩了甩手,忍痛俯下身子,做好下一次冲刺的准备。 “其实,属将大人,我们并没有继续打斗的必要。”月蝠摆摆手,示意幽狼不要急着进攻。他笑着说道,“属将大人,我们这一次的目标,只是杀掉孙县令和那个妓女。孙县令本就不是什么好官,而那个妓女就只是一个低贱的妓女而已,属将大人何苦要为了他们而跟我们动手呢?” 幽狼冷冷地说道:“之前在贫民巷,让刺客刺杀白隙然的,是不是你们?” “白隙然?”月蝠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哦,属将大人误会了。那一次,我们想要杀的是叶妆,也就是那个小姑娘。只是呀,没想到,还没等我们再次下手,叶妆就自杀了。唉,匈夷国养出来的间谍,都这么有骨气的嘛……” “你们跟匈夷国不是一伙儿的?”幽狼皱眉,“那为什么要杀孙县令,又要杀红玉呢?” 月蝠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阁下可否听说过虚梦阁?” “江湖上有名的暗杀组织,自是听过。”月蝠这一提示,幽狼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你们是虚梦阁的人?” 月蝠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虚梦阁新一代‘镜花水月’的‘月’,而镜刃,是新一代镜花水月的‘镜’,之前贫民巷的刺客、乞丐,今日怡红楼中的孙县令,皆是被他所杀。虚梦阁的规矩很简单,拿钱杀该杀之人,在我们的判断中,他们都是些该杀之人。倒是属将大人,为了从叶妆、叶庆这两个只是被怀疑是匈夷国间谍的人口中套话,你把本应该是死囚的罪犯放出来当乞丐,这,恐怕不是正义之举吧?” 幽狼略微皱眉,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啧啧啧……我就知道,那些乞丐的死,不是你干的,而是你希望我来杀死的。” 幽狼回头,那白衣侠客淡定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幽狼的狼瞳十分深邃,但是这一刻,幽狼觉得自己仿佛要被白驹看穿了一般。 月蝠饶有趣味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白驹,笑道:“看来,你们的内部,并不算牢靠啊!” “我们压根就不是盟友,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白驹耸了耸肩,随口说道,“我希望找到我的兄弟叶枫,幽狼希望查出潜伏在幽州城的匈夷间谍,哦,也就是你们的雇主,所以就临时合作一下喽。另外,抓了叶枫的人,应该也是你们吧?叶枫轻功了得,能抓得住他的,必定是强大的修行者,除了你们虚梦阁之外,我真不知道幽州城内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白驹一番看似是随口之语,却让月蝠觉得心惊胆战。白驹所言所料,分好不差,雇佣他们的人,的确是某个潜伏在幽州城的匈夷国间谍,抓走叶枫的,也是那个间谍指示他们做的。 “哦,对了,我再猜猜,你们要杀叶妆,是因为叶妆在贫民巷住了那么久,有可能把你们雇主的身份给暴露出去。那一天,不管我们来不来,你们都是要动手的,只是我们的到来打乱了你们的计划。”白驹将手放在下巴上,假意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孙县令应该也知道你们雇主的身份了,然后因为他和妻子不和睦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告诉他妻子,但是有可能会告诉这怡红楼的红玉姑娘,所以,你们也要将她杀了,我说的对吗?” 白驹的言论,听得月蝠都有些冒冷汗了。 不过,这个时代最好也是最坏的一点,就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面对白驹和幽狼二人,月蝠虽然被白驹猜中了一些东西,但是依然可以矢口否认,因为他有恃无恐,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 月蝠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我该说不愧是‘才绝’白隙然吗?这等思考能力,确乎很强。” “哪里哪里。”白驹自谦道,“比起我那位号称是‘智绝’的结拜兄弟,我这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说吧,叶枫被关在哪里了?” “这我可不能说。”月蝠扬起嘴角。 “那么,我就只好逼你说了!” 第二十五章 月蝠光舞退侠客,镜刃遭擒散梦缘。 “砰、砰、砰……”数道剑刃落下,在地上滑出数道裂痕。而月蝠,在这剑气化刃中间不断穿梭着,白驹的剑刃愣是没有一道打中了月蝠。 白驹从屋顶上跳下来,一剑刺向月蝠。月蝠一个侧身,白驹的白吟剑在月蝠的左翼上面划过,月蝠的身子骤然升空,从白驹的侧面与白驹擦身而过。 白驹一个翻身,在地面上站定脚步,看向了月蝠,“啧啧,你属耗子的啊?躲得这么快!” “我属蝙蝠的,不属耗子。”月蝠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向了白驹。月蝠将左翼伸到了自己面前,刚才被白驹的白吟剑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裂痕。月蝠温和一笑,说道,“那就是剑榜第二的白吟剑吗?果然锋利的很。” “呵呵。那么,我就把你当耗子给打了。”白驹昂起头,抬起剑,轻喝一声道:“神术·剑上歌!” 白驹将法力注入白吟剑,白色剑刃从白驹的白吟剑中发出,在白驹周遭环绕着。 “来试试这个!”白驹骤然提速前冲,接着纵身一跳,一剑刺向了月蝠。 月蝠朝旁边一闪,白吟剑的锋利程度,让月蝠不敢用翅膀来正面刚。月蝠闪到了白驹身侧,接着抬起左翼,用左翼边缘的刀刃劈向了白驹,可是,月蝠的左翼好像劈到了隐形的墙壁上,由于用力过猛,左翼还被弹开。 “哼哼。”白驹的嘴角微微扬起,回身一劈。月蝠连忙往后推却,不料,一道剑刃从白吟剑中劈出,击中月蝠。 “呃啊!”月蝠本就是一个高手,反应自然也不慢,不过,尽管月蝠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避让,还是被剑刃削到了手臂。 月蝠捂着手臂,迅速退开,长吁一口气,笑道:“很厉害嘛。只是,这一招‘剑上歌’,看上去貌似不是一个攻击招式、而是防御招式吧?但是看白少侠对剑气如此熟练的运用,应该也能将这一招之剑气,由防御转化为攻击。若是白少侠再多使一把剑,月蝠觉得,定能将这一招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这就不劳烦你来费心了。”白驹说道:“那,你要不要考虑说了呢?叶枫被关在哪里了?” “不考虑。”月蝠撅起嘴,接着一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过去。 白驹也不追,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月蝠。 月蝠正准备逃离,可是一个黑影突然闪出,撞向了月蝠。月蝠闪躲不及,直接从半空中被撞了下来。 月蝠往前方看了一眼,那黑影落地,四肢着地,双目深邃,看上去像一头狼。月蝠又往后方看了一眼,白驹提着白吟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月蝠扬起嘴角,笑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个战术不错。可是,居然就这样放镜刃跑了,真的好吗?” “有你就够了嘛。”白驹笑道,“镜刃的实力,大概只有众生境界,而你,应该有大地境界吧?一般来说,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实力越强,所得知的信息会越多。我不知道对你们而言,叶枫的藏身之所算不算是级别比较高的信息,但是留一个实力更强的,能得到有用信息的可能性更大。” 月蝠回身,扫了幽狼一眼,然后看向白驹:“拥有白吟剑而打斗更强的你来跟我打正面,速度更快的幽狼来防止我逃跑,唔……你们的确有这个实力。” “说吧,叶枫的藏身之所在哪?”白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洛印五虎”对于白驹而言,本就是相当于亲人一样的人,而他与叶枫,更是被称为“诗乐绝配”,如今得知叶枫被抓了,白驹怎会不担忧、不心急呢? “看来,白少侠真的很担心叶少侠呢。”月蝠淡淡一笑,“白少侠知道吗?我这一次的任务,并不是杀掉那个风尘女子哦,而是让镜刃能够安全脱逃。现在我已经完成任务了,剩下的,只要撤退就行了。” “哼,你觉得你走得了吗?”幽狼冷笑道。 月蝠瞥了幽狼一眼,“算了算时间,镜刃那边,应该也完事了吧。” “你什么意思?”白驹皱了一下眉头,瞬间意识到了不对。那个镜刃,就算是受伤了,那也是修行者,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没错,镜刃,去执行他的任务了,”月蝠笑道,“现在,应该已经杀完人,回到我们所在的地方了吧。白少侠,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呀。” “啧。”白驹撇撇嘴,用白吟剑指着月蝠,“如果能把你留下来,那还不算亏!” 说着,白驹猛然上前,朝着月蝠挥剑斩击。月蝠后撤,同时拍动翅膀升空,他很明白,一挑二的情况下,正面战对自己不利,利用空中优势来进行脱逃是最好的选择。而幽狼,却在此时上前,狠狠地击中了月蝠的背后,将月蝠击飞出去。 白驹立刻转向,发动“剑上歌”,朝着月蝠连续释放剑刃。 月蝠这一次没有再一个一个躲闪白驹的剑刃,而是直接升空。白驹和幽狼眼中,月蝠飞到了月亮这个“白玉盘”之中,整个身子倒过来,仿佛悬挂在了月亮上。无数蓝色的光芒汇聚到月蝠的身上,月蝠的身躯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层。 月蝠的声音在夜空之中回荡,传入白驹与幽狼的耳中:“神术·月光舞!” 白驹双膝略微弯曲,他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被注入了白吟剑中,白吟剑释放出来包裹白驹的剑气更甚了。 “神术·剑上歌!喝!” 白驹大喝一声,双脚用力一蹬,整个身躯宛若离弦之箭,飞向了月蝠。正如月蝠所说,“剑上歌”是一个防御招式 月蝠居高临下看着白驹,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双手手心,也汇聚起了蓝色的光芒。月蝠的眼神瞬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双手猛然张开,手心的蓝色光芒在胸前汇聚相连,随着月蝠双手的展开而衍生,最终化作了一道新月形状的蓝色光刃。 “新月光!” 白驹一惊,完全没想到月蝠会出这么一招。月蝠释放的“新月光”迎面而来,白驹连忙侧剑格挡,环绕在白驹周遭的剑气在白驹身前汇聚。“新月光”砸到了剑气上,锋利的刃面甚至将那剑气都给劈开了一部分。 不过,这一招还是被白驹的白吟剑给挡了下来,当然,白驹自己也由于这一招的冲劲儿,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白驹落地后,几个翻滚,化解了落地会受到的伤害,然后瞪向了月蝠,皱起眉头,说道:“你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这个,就留给你慢慢猜喽!”月蝠转身就要飞走。 “站住!”幽狼猛然上前,化作一道黑影,闪向了月蝠。 月蝠伸出双手,向前一推,双手手心闪烁的蓝色光亮汇聚,在月蝠前方的扇形化作一个半月形状的光刃、 “弦月光!”月蝠轻喝一声。 幽狼由于是全力冲刺,此时见到月蝠身前的半月形光芒,也难以停住脚。于是乎,他纵身一跃,从那半月之上腾空击向了月蝠。 月蝠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双手向上一抬,那半月竟也跟着抬升。幽狼的腰部被半月形的光芒圈中,下一瞬,鲜血迸溅,幽狼倒挂着从半空中坠下,腰上还有一条十分明显的血痕。 白驹用力一跃,接住幽狼,不让幽狼直接摔到地上。 幽狼被白驹救下后,躺在地上,整个腰部都在微微颤抖着。幽狼腰上的皮肤都被那道光给割开了,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再见了,白少侠。”月蝠挥了挥手,转身飞走。 “等等……”幽狼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可是腰部传来了剧痛,还是让他躺下了。 白驹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还藏着这一手。” “都怪我,让你的计划落空了。”幽狼自责道,“如果我能再强一点的话……” “虚梦阁一个江湖暗杀组织,竟然能够培养出能同时对抗一个高手和一个属将的修行者,这个局面,谁也没有料到。”白驹舒了口气,“别想那么多了,幸好,我还留了一手……” 飞到了幽州城边缘地带,月蝠停了下来,回头,确认白驹和幽狼没有跟上来。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天空之上的月亮慢慢失去光辉,被黑暗遮挡,恢复成了二十八该有的残月模样。不一会儿,乌云缭绕,将月色遮挡住了。 月蝠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片红色的枫叶。此时正处于晚冬时节,枫树上都已经盖上了一层雪,偶尔有几根树枝上还残余着几片枫叶,不过叶子都已然泛黄,看上去已经到了生命的末尾。而月蝠手中的枫叶,却依然红得像火一般,那么坚挺、富有生命力。 月蝠将枫叶的根部含在最终,轻轻一吹,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在空间之中飘荡着。声音并不大,普通人不仔细听恐怕都听不到,但是在月蝠耳中,这个声音极为清亮。修行者的感官能力本就强于一般人,更何况他还对声音极其敏感,从这一片微小枫叶中传来的声音,他当然能听得很清楚。 未几,一个身影跃上房顶,看向了月蝠。那人开口,发出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月蝠,你回来了。” “水铃,镜刃制造的梦境消失了。”月蝠抬头,看向天空,那已然隐藏在乌云之后的月亮的方向,“他的伤势,是很严重吗?” “不知道,镜刃还没有回来。”水铃说着,往月蝠身后看了一眼,“镜刃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啊。按照时间的推算,以镜刃的速度,即使受伤了,折回去杀个手无寸铁之人,也不应该这么慢啊……难不成……”月蝠一惊,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糟糕,中计了。没想到,白隙然还藏了一手。” 水铃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月蝠叹息道:“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镜刃现在应该已经在白隙然手里了。也怪我,白隙然进城的时候,我明明留意到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属将,但是刚才在跟他们打斗的时候,却忽略了那个属将没有跟他一起这个情况。” “千戏吗?”水铃问。 “不,是寻刺。”月蝠回答。 “那就更难办了。”水铃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提议道,“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营救镜刃?” “不用。”月蝠摆摆手,“镜刃虽然落在了白隙然的手里,但是应该性命无忧。相反,镜刃是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他不会对镜刃怎么样的。而以镜刃的能力,在恢复了一下法力之后,应该就能逃出来。” 水铃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伸手,按在了月蝠的手上,一股清流般的法力注入月蝠体内,帮月蝠缓慢恢复着法力。紧接着,水铃就察觉到了不对,问道:“为什么法力消耗这么多?难不成你用‘月光舞’了?” “嗯。”月蝠点点头。 “为什么?”水铃的眉头略微皱起,“你才刚刚学会‘月光舞’,掌握得还不牢固,就这样贸然地在实战中使用,掌握不好的话,法力消耗很大的!幸好对方没有追上来,要不然,以你现在的法力,肯定打不过!” “让你担心了。”月蝠温和一笑,“只是,白隙然的实力,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我原以为他只是众生境界,就算进入了大地境界,根基也不牢靠。可是没想到,他展现出了大地境界中期的实力,再加上属将幽狼,不用‘月光舞’,我还真不一定能逃脱得了。” “可是有我啊!”水铃说道,“只要你一吹枫叶,我听到了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了。我就不信,二对二我们还能输!” 月蝠宠溺地看着水铃,伸手摸了摸水铃的头发,柔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看着月蝠的眼睛,水铃俏脸一红。她连忙别过头去,说道:“没什么。对了,月蝠,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月蝠回答道:“回去问问阁主吧,他一定会想办法救镜刃出来的。” 第二十六章 寻刺夜擒虚镜刃,白驹放镜归梦阁。 没有了月亮,夜又一次回归了黑暗。白驹扶着幽狼走入幽狼宅,那些下人见了,连忙上前来从白驹手中接过幽狼。 “幽狼大人,这是……怎么了?”那些个下人看着幽狼腰上的血迹,表情都拧作一团,看上去十分心疼。 寻刺走上前,也看见了幽狼腰上那仿佛被腰斩一样的伤痕。她皱起眉头,目送幽狼被下人抬进房间,这才问道:“白驹哥哥,对方是什么人?你和幽狼联手,居然还能把幽狼打成这个样子,对方一定不简单。” “是啊,太不简单了。”白驹叹了口气,“你知道虚梦阁吗?” “江湖上那个暗杀组织?”寻刺倒是听过虚梦阁的名声,“一年前,我在北边见过他们的阁主。那个阁主也是强得不像话,至少我打不过他,我觉得,我们‘天鹰十二骑’里,恐怕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秦通伯伯呢?”白驹反问。 寻刺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跟老爷交过手,但是,他应该打不过老爷。老爷已然达到昊天境界了,昊天境界和大地境界之间,几乎是质的飞跃。虽然我打不过虚梦阁阁主,但是我能肯定,他没有到达昊天境界。” “既然没有到达昊天境界,那么实力就在一个层面上,输的地方只是情报罢了。”白驹说道,“对了,你之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寻刺好奇道,“夜深了,外面总会有一点细微的声响吧?” “从城西传来的,像是某种笛子的声音还是别的……”白驹细想了一下那是什么声音,可就是找不到语言来描述,“算了,先不去想了,镜刃呢?” “镜刃?” “哦,就是那个黑衣人。”白驹回答道,“貌似虚梦阁有个什么四大杀手,简称‘镜花水月’,那个黑衣人是‘镜’,我们交手的人,是‘月’。” “原来如此。”寻刺点点头,“在后院关着呢,我领白驹哥哥去。” “好。” 白驹跟着寻刺来到了后院,却见那黑衣人刚刚挣脱绳子,准备逃跑。 “哪里跑!”寻刺轻喝了一声,一个闪身化作一道紫光,瞬间穿梭到了镜刃的面前。 镜刃转身,想要改变逃跑的方向,可是,白驹早已经站在了那个方向上等他。白驹飞快抽出白吟剑,说道:“如果你再跑,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剑会想要怎么干。哦,对了,它可是剑榜排名第二、天下最为锋利的剑,要是一不小心擦着,那可就是一道痕迹呀!” 镜刃皱起眉头,看着白驹的眼睛,跳动体内的法力,催动自己的天赋。 白驹忽然全身一颤,他看见,无数条藤蔓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缠上了自己的身子。这些个藤蔓特别结实,白驹丝毫不能动弹。他用白吟剑去劈砍,依然不能切断这些藤蔓。 白驹嘴角微微扬起,“这个幻觉,也太不真实了!” 白驹微微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法力,以及通过自己的双眼进入大脑的对方的法力。 “白驹哥哥!”寻刺唤了一声。 镜刃看了她一眼,然后双脚一蹬,跳上了屋顶。 寻刺焦急地跑到了白驹的身边,又看了看跳上屋顶的镜刃,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去追踪镜刃。她相信白驹,一定能够自己解开镜刃的梦境的。 寻刺双脚一蹬,也跟着跳上了房顶。不料,刚刚落在瓦片上,一抬头,便对上了镜刃的双眸。无数根藤蔓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以惊人的速度,趁着寻刺还没反应,便困住了她的手脚,使她动弹不得。 镜刃轻蔑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要去哪儿啊?”一个听上去十分随意的声音传过来。 镜刃一转身,就看见了白驹。他讶异道:“你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挣脱我的束缚!” “这只能怪你修炼不到家。”白驹笑道,“如果你是大地境界,说不定我现在还没办法挣脱。但是,区区众生境界,竟然就敢在我面前秀天赋,真是可笑。” “你竟然达到了大地境界!”镜刃更加惊讶了,“‘才绝’以诗作闻名于天下,想不到,还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唉,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你们没有被月蝠杀死了。两个大地境界,他对付起来确实很有难度。” “看来你很相信你的那位小伙伴呐!”白驹扬起嘴角,“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吧?” “不可能!”镜刃喝了一声,正面冲向了白驹。 白驹抬起白吟剑,指着他,却觉得白吟剑自身在颤动。 察觉到异样的白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他感觉白吟剑似乎在拼命挣脱自己的手。 镜刃一伸手,白吟剑从白驹那儿脱手而出,在空中一个旋转,剑柄对准了镜刃。镜刃握住白吟剑,一剑劈向了白驹。白驹连忙后退闪开,结果,镜刃却因为没有把控好力度,挥剑停不下来,致使白吟剑的剑锷直接劈入了房子里。镜刃右手准备抽回剑,却发现抽不出来。 “好快、好猛的剑……”镜刃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往外抽着,却就是抽不出来。 “白吟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控制得了的。”白驹发动天赋,手一抬,白吟剑自动从屋梁中挪出来。而镜刃,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向后摔去,几个翻滚,从屋顶上掉了下去…… 白吟剑飞回到了白驹的手中。 白驹看着白吟剑,叹息道:“我真的得考虑再给你做一个剑鞘了。” “做剑鞘的事,回头再说吧。”寻刺的声音从下面传过来。 白驹一个翻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刚才镜刃在拼命拔白吟剑的时候,寻刺就已经挣脱梦境了。而寻刺,也知道白驹要玩这么一手,直接去了房屋下面等着,果不其然,镜刃因为用力过猛摔下来了。寻刺伸手接住了镜刃,然后把他甩到了椅子上,抽出短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让他乱动。 白驹走到了镜刃面前,拱手假意道:“哇哦,这位兄台真的好出其不意哟,居然还能控制我的白吟剑!” “哼。”镜刃别过头去,不与白驹对视,“如今,栽在你们手里,算我镜刃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驹走到镜刃面前,用十分做作的声音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啦,我们这可是一本健康的小说。” “什么小说?”寻刺忍不住开口。 “哦,没什么。”白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摆手,接着看向了镜刃,“总之,我这个人,一向不提倡用暴力解决问题。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嘛。”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镜刃冷冷地说道。 “这样啊,”白驹点点头,“那我们来谈谈杀和剐的事吧。你说,你更喜欢我来动手呢,还是这位美丽善良落落大方的可人儿来动手呢?” “……”寻刺无语地看着白驹,“你就是这么审犯人的?” “不行吗?”白驹挑眉,然后看向了镜刃。只见镜刃已经闭上了眼睛,那样子,好像是任君宰割一般,完全放弃了挣扎。看到镜刃这个样子,白驹忍不住说道:“你这是表情,我又不吃了你。” 镜刃瞪了白驹一言,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啊,说出叶枫被关在哪儿了,我就放了你。”白驹回道。 “不可能!这个问题,我不可能告诉你!”镜刃的语气十分强硬,听上去,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倔强。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呢?”白驹好奇地问道。 “什么?”镜刃不理解地看向了白驹。 “无论是你,还是你们的头儿,应该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吧?”白驹猜测道,“今日,我在怡红楼那儿布局,叫幽狼利用职权让很多差役去怡红楼门前守着,如果心思不缜密,怎么会想到那个叫红玉的风尘女子有可能是个关键人物?你们连孙县令的亲人都没动,应该也是怕暴露自己吧?但是,这一次,却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也要将红玉除掉,说明你们的那个幕后之人,确实是个非同小可的大人物啊!” 镜刃不服气地说道:“所以中了你的套,败给了你。” “哟,听你的语气,很不服嘛。”白驹玩味地看着他,“你知道,在三国时期,诸葛亮为了让孟获服气,曾经七次擒住孟获吗?要我说,诸葛亮真的是君子,真就一直打到孟获服了为止。” “所以……”镜刃看向了白驹,眼神中出现了一点期待。 而寻刺,却是叹了口气。镜刃不了解白驹,她还不了解吗?白驹是诸葛亮那种君子? “所以?呃……所以,诸葛亮是个君子。”白驹认真地说道。 镜刃愣了一下。 “你不会以为我要放你走吧?别天真了,我一向是伪君子,偶尔是真小人。我说这个只是为了复习一下典故而已。”白驹冷漠地给镜刃泼了一身凉水。 镜刃喝道:“你耍我!” 白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被你发现了。” “你……”镜刃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愤怒。虽然嘴上说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活下来的。从往日的经验来看,说卑微地说“饶了我吧”死亡率是最高的,而十分有骨气地说“你杀了我吧”存活率反而更高。 这个世界上的修行之人,天赋最为罕见的,便是“梦”,甚至大部分“梦”天赋的修行者都停留在了初修者的阶段,很少有人能够突破众生境界。他好不容易到达了众生境界,自然不想就这样了结自己的一生,如果有活下去的机会,他还是想要好好争取一下的。 当然,这不包括他可以对白驹坦白白驹想要知道的事情。 “说说呗。”白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 “说什么?”镜刃冷冷地看着白驹,“告诉你叶枫所在的地方吗?简直做梦!” 白驹说道:“你心思这么缜密的人,一定想好了被抓以后的说辞吧?来,跟我说说看!” “你……” 白驹说得没错,镜刃的确想好了被白驹抓了之后该说些什么,就算没有想好,被寻刺抓到这儿来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想好了。但是,被白驹这么一弄,他完全想不起来他之前想的是什么了。 看着镜刃那无语凝噎的样子,白驹觉得好笑,说道:“行了,你走吧。” “什么?”镜刃诧异地看着白驹,“你……要放我走?” 寻刺也诧异地说道:“白驹哥哥,你真的要放他走?” “有什么问题吗?”白驹看着镜刃。 “为什么?”镜刃反问道。 白驹耸耸肩:“因为反正从你这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留着还要时刻担心那些人会来救你。如你所见,幽狼受伤了,你们那什么‘镜花水月’还有两个人吧?今天我见识到‘月’的实力了,如果其他两个还是这种水平,以我们目前的战力肯定打不过,不如把你放走。” 镜刃皱眉:“可是,如果我在你们这儿,好歹你们手里还有个筹码。” “这个筹码……”白驹皱起眉头,“很大吗?” “你……”镜刃愤怒地指着白驹。 “所以,你走不走啊?”白驹双手环肩,瞥了镜刃一眼,“不走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寻刺我们走。” “等等,白驹哥哥。”寻刺跟上白驹的步伐,“白驹哥哥,你真的要放他走啊?” “当然是真的啊。”白驹奇怪地看向了白驹,“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呀?” “理由刚才不是说了吗?”白驹看寻刺的眼神更加诧异了,“难不成你刚才没有听?” 寻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还以为,你之前的话是为了迷惑镜刃的呢。” “那是实话……”白驹撇撇嘴,随即略微偏了一下头,目光扫了一眼一个黑暗的角落。仅仅一眼,白驹便转移了目光,好像看向那边就只是顺便一样。 那个黑暗的角落里面,藏着镜刃的身躯。 白驹和寻刺走远之后,镜刃才离开。 白驹和寻刺走到了前院,看见房屋之上有一道黑影闪过,二人对视一眼,心知那是镜刃。白驹和寻刺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镜刃只有众生境界,比拼修行者所特有的感知能力,镜刃当然比不过白驹和寻刺。 白驹扬起嘴角,给寻刺使了个眼色,寻刺立刻就明白了白驹想要做什么。她点了一下头,下一瞬,消失在原地。 第二十七章 寻刺夜袭擒镜刃,白驹推测赋双生。 且说白驹跟镜刃说要放他走之后,镜刃整个人都懵掉了。今天这一次较量,的确是自己棋差一招,没有料到对方派差役去保护红玉居然是一个局。而那之后,镜刃被他自己提前布置好的月蝠给救下,然后折回去杀红玉,料想自己是个修行者,就算受伤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得了的,没想到又被白隙然提前安插在暗处的寻刺给抓了。 镜刃都想好了,这一次是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而像他们这样长期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生活的人,输一次,便有可能丢了性命。虽然镜刃不想死,但是如果白隙然真要杀他,至少他也要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没想到,白隙然不但没有杀自己,而且还把自己放了! “这又是什么诡计吗?” 抱着这个疑惑,镜刃跟在白隙然和寻刺身后,可是从他们的对话之中,镜刃又得不到什么能够证明这是白隙然诡计的依据,连那个寻刺都不理解为什么白隙然会放了自己。 “算了,总之,自己还是能走了。” 将信将疑之中,镜刃翻身上房,准备逃走。 “接下来应该去哪儿呢?”镜刃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么晚了,他也不可能再去租客栈,接下来,是继续完成任务、刺杀红玉,还是先回去,另做打算。 如果选择前者,可是按照刚才白隙然跟自己对话的反应,白隙然明显还没有得知雇佣他们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啊,不然不可能放自己走、还问自己叶枫被关在了哪里。而那个红玉,似乎没有理由不帮着白隙然他们,也就是说,红玉很有可能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白隙然放出来的诱饵罢了。 如果选择后者,万一有人跟着自己怎么办?镜刃知道,现在自己受了伤,并且,哪怕自己是处于众生境界巅峰阶段,那也只是众生境界,而白驹和寻刺都已经达到了大地境界。他们要是跟踪自己,自己完全察觉不到,如果直接回去,这不是直接把安身地点告诉对方吗? 镜刃现在觉得很迷茫,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方向。 一直跟在镜刃身后的寻刺,也察觉到,离开了幽狼宅之后,镜刃的脚步就放慢了。 寻刺当然清楚镜刃在想什么,虽然她并没有那么擅长心计,但是她了解白驹啊。白驹放镜刃走,寻刺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但是细想之后,也想通了。 这对于镜刃来说,完全就是一条特别纠结的路!好像他去哪儿,都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当然,除非那“镜花水月”中还有人来接应镜刃。 但是,无论对方是谁,寻刺都不太担心。虽然她可能打不过对方,但是,作为一名刺客,她有自信对方绝对不如她身手敏捷,实在打不过,跑就是了。 纠结之下,镜刃还是选择了去怡红楼,继续之前的任务。毕竟,直接回去,可能会暴露,而去刺杀红玉,闹出的声响再大一点,说不定还能够让伙伴们注意到自己。 打定主意,镜刃骤然提速,朝着怡红楼的方向狂奔过去。 而寻刺,在后面跟着他,不快也不慢,和镜刃刚好把握在自己能够一瞬间突进去的距离。 此时已是五更天,到了下半夜,幽州城内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而怡红楼,也不例外。白驹、幽狼和月蝠打斗的事情,怡红楼内除了红玉之外,并不知晓,那些差役和风尘女子,都已然睡熟。而红玉的闺房之内,她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镜刃来到怡红楼外,目光停在了一扇窗户上面。他还记得,那就是方才跳出来的地方,也就是红玉的闺房。 镜刃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踩着墙壁,朝着那扇窗户而去。 “砰!”他的脸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将他从墙壁上打了下来。 “哎哟……”镜刃扶着摔伤的腰部,艰难地站起了身子。 寻刺从墙上面跳下来,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镜刃,笑道:“看不出来,你轻功还不错啊!” “我就知道你跟着我!”镜刃咬了咬牙,瞪向寻刺。 “别紧张。”寻刺摆摆手,“要是我想要杀你,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以你们的情报网,应该知道,我是寻刺吧?既然如此,也应该知道,我是‘天鹰十二骑’中最强的刺客。现在,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镜刃冷冷地说道:“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我的白驹哥哥呀!”寻刺摆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吧,这一次,我还真的没有完全搞懂白驹哥哥想干什么。虽然放你出来之后,你去哪儿好像都不太好,但是这只能说明放了你之后不会有太多坏处,对我们,貌似没有什么好处。而留着你,还能是一个筹码,虽然这个筹码在白驹哥哥眼里不太值钱就是。不过,既然白驹哥哥说不杀你,自然就有他的道理,我也不必想太多,阻止你杀红玉便好。” 镜刃皱起眉头,用犀利的眼神对上了寻刺的目光。 寻刺也不惧,与镜刃对视,说道:“要解除‘梦’的控制很简单,只要在感官出布满法力、阻止‘梦’的侵入就好。更何况,我的修行境界要高于你,你觉得你那点天赋还有用吗?” “嘶——”金属的声音传出。 寻刺腰间的两把短刀不知何故,自动飞出,回马斩向了寻刺。 “噗——”寻刺的短刀就佩在腰间,就算白吟剑很快,但是由于刃距的原因,寻刺的短刀出鞘要更快。一时之间,寻刺闪避不及,只得伸手去阻拦刀刃,可是,寻刺一不小心握住了刀刃,她的手心之中流出血液。 镜刃也不恋战,转身就走。 寻刺双手中紫光闪烁,强行压住了两把短刀的刀刃,寻刺夺回双刀的控制权。 要说这修行者的速度,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比肩的。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镜刃已经跑出三条街之外了。 然而,比速度,寻刺更快! 不消片刻,寻刺再一次站在了镜刃面前,“挺厉害的呀,居然能够控制我的兵器!” 镜刃咬牙说道:“白隙然已经同意放我走了,你还这样拦着我,有意思吗?” 寻刺耸耸肩:“一开始是没意思,但是,看见你能控制我的兵器之后,就有点意思了。一开始,你控制白驹哥哥的白吟剑,也是用的这个能力吧?这,好像并不是‘梦’能够做到的事。说说呗,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的话,你就来感受一下吧!”镜刃大喝一声,双手一甩,竟是直接甩出了十多道飞刃。 寻刺握住双刀,上前几步,想要直接用双刀来挡住这些飞刃,不料,飞刃却突然转向,从寻刺身侧划过,到了寻刺身后,一个急转弯,从后面攻向了寻刺。 要说“天鹰十二骑”不愧是“天鹰十二骑”,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寻刺在开打的时候,为了防止镜刃偷袭,就已经开启了感知能力,周围大地之上的一切,皆在寻刺的感应之中。那转向的飞刃,寻刺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寻刺回身,挥动双刀,将那些个飞刃全部弹开。 镜刃冲向了寻刺,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短剑。镜刃右手剑刺向了寻刺,寻刺侧身闪开,抬手左手刀反击。不料,被寻刺弹开的飞刃又折了回来。 “当!”一阵清脆的响声传出,寻刺的左手刀和飞刃撞击了一下,寻刺左手不自觉往后退却。而趁着这个时机,镜刃又是一剑刺过来,寻刺用右手刀格挡。之前被弹开的飞刃全部聚集了过来,在寻刺和镜刃的交手中时不时穿插,给寻刺制造麻烦。 “当当!”寻刺的双手与镜刃的双剑撞击在一起,交锋的刃面发摩擦出一点火星。寻刺加重了力道,从上而下压住了镜刃。这,就是修行境界带来的力量差异了。 镜刃盯着寻刺,下一瞬,所有飞刃全部朝着这边聚集过来,从各个方向切向了寻刺。 “神术·影刺!” 在那些飞刃要接触到寻刺身体的那一刹那,紫光一闪,寻刺消失在原地,那些飞刃也在镜刃面前碰撞,“哐当”几声掉到了地上。 镜刃皱起眉头,准备上前一步,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寒意。 镜刃侧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寻刺,正好对上寻刺那充满寒意的目光。 “别动,不然,我可保不准我的刀会不会切下去。”寻刺瞪着镜刃,冷冷地说道。 镜刃慢慢地举起双手,双手松开,两把短剑掉到了下去。 可是,那两把短剑并没有掉到地上! 在落地之前,两把短剑就在半空中一个转向,刺向了寻刺。寻刺一惊,连忙后撤一步闪开,同时抬起双手,击飞刺过来的短剑。紧接着,无数的飞刃升空,击向了寻刺。 “神术·影刺!” “噗——” “啊!”镜刃的惨叫声,在这一条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着。 寻刺的左手刀,刺入了镜刃的左胳膊中,刚好错开了骨骼,刺穿了肌肉,从另一边伸出。而寻刺的右手刀,则再一次架在了镜刃的脖子上。 在镜刃的惨叫声中,那些飞在半空中的飞刃,也坠了下去。 “如果你再有小动作,我就刺穿你的四肢,然后再切下你的四肢。也就是,你还有两次还手的机会四肢才会断,要不要试试?”寻刺的声音传入镜刃的耳中,仿佛一阵轻盈的冷风一般,让镜刃浑身一颤,“你要知道,只要我想,就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不敢了……”镜刃握着插着刀的左臂,额头上直冒冷汗。现在要是把刀拔出来,让血往外喷溅,估计自己的左臂就废了。当然,要是这把刀继续这样长时间插着,他的手臂也会废掉。跑又跑不掉,镜刃只能寄希望于寻刺会找人给他治愈了。 “那么,现在,跟我回幽狼宅吧。” 清晨的阳光洒向了这座城市,尽管昨夜这座城市里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些事跟平常老百姓都没有什么关系。昨夜怡红楼里那个被刺杀的风尘女子怎么样了,街道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短刃,这些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无关紧要,也许墙上出现的裂痕还跟他们有点关系。过好自己的生活,大概就是大多数老百姓最为重要的事情了。 白驹推开房门,一边打呵欠、一边伸了个懒腰,惺忪着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 白驹的房间就在后院,他一出门,就看见了绑在亭子里的镜刃。“豁啊,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放你走了吗?” 镜刃瞪了白驹一言,低沉地说:“明知故问。” “啧啧。”白驹看了一旁的寻刺一眼,笑道:“我的确让寻刺跟着你没错,但是如果你一点线索都没有暴露,应该不会被她带回来呀!哦,你的左臂怎么了?啧啧啧啧……寻刺,你太残暴了!” 镜刃恶狠狠地说:“既不让我完成任务,又不让我回去,你放我走,有什么意义?” “你可以在大街上睡一晚,然后再回去啊。”白驹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堂堂虚梦阁杀手,竟受此大辱,你要我回去怎么面对我的同僚!”镜刃喝道。 “别这么说,有的时候,还是要忍辱负重的嘛。”白驹拍了拍镜刃的肩膀,然后看向了寻刺,问道,“有什么线索了吗?” 寻刺摇摇头:“没有获得和叶枫或间谍有关的线索,但是,我倒是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事情。” “哦?能让你都觉得有趣的事情吗?说说看!”白驹坐到了寻刺身边。 寻刺说道:“昨夜,我和镜刃交手的时候,发现他的战斗模式跟我所知道的‘梦’天赋修行者有点不一样。他主要是通过控制飞刃来干扰我与他的交手,同时配合飞刃来攻击。这种战斗模式,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一些天赋为‘器’之剑的修行者所擅用的战斗模式。” “确实有点儿意思。所以……”白驹扬起嘴角,看向了镜刃,“你们是双生天赋吗?” 第二十八章 月蝠城门救镜刃,四人合力战野人。 “双生天赋?”寻刺诧异地看着白驹,“白驹哥哥,以前有过这种先例吗?” “没听说过。”白驹耸耸肩,看向了镜刃,“不过,前无古人,不一定就后无来者嘛。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能够同时使用‘梦’和‘器’两种天赋呢?另外,我昨晚跟月蝠交手,月蝠用了类似于月光的能力,我猜,他也是双生天赋吧?应该是‘光’和‘兽’之蝠。” 镜刃别过脑袋,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白驹耸耸肩,对寻刺说道:“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一下法力,下午我们去救人。” “等等,救人?”寻刺疑惑道,“白驹哥哥,你知道叶枫被关在哪里了?” “不知道,但是我有办法知道。”白驹扬起嘴角,瞥了一眼镜刃,“对了,记得带上这家伙。虽然不太贵,但好歹也算是我们的一个筹码。” 之后,白驹去了一趟太守府,告诉吴进和罗安,杀死贫民街那些人和孙县令的凶手已经找到,只是由于他们需要利用他去救回叶枫,因此不能马上将他交出去。另外,白驹还邀请罗安帮他一起救叶枫,虽然罗安只是众生境界,但是罗安的剑法属实特别精湛,至少同级别的修行者他应该少有敌手。 之前罗安就答应过白驹要帮他,正好这一次还可以探一探那个什么虚梦阁的底,说不定就就此顺藤摸瓜,找出雇佣他们的幕后之人。当然,如果真的是吴太守,吴进也跟白驹表示了,自己绝对不会手软。 过了半天的时间,幽狼的伤势也回复得差不多了。昨夜与月蝠的教授,幽狼虽然中了一招“弦月光”,但是这一招并没有伤及筋骨,幽狼花了些时间便自愈了。 午膳之后,白驹带着寻刺、幽狼、罗安还有镜刃,便准备出发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找叶枫所在的地方啊?”幽狼看向了白驹,“白隙然,难不成,昨天晚上,你通过和月蝠的交手,就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了吗?这不太可能吧?” 罗安也附和道:“罗某曾在江湖之上听闻过虚梦阁的事情,他们组织内部等级十分严密,而‘镜花水月’则是最高层的杀手。我并不相信,这个镜刃,会说出他们在幽州城的藏身地点。” “的确不会呀,是我自己查到的。”白驹一边说着,一边叫赶马车的人朝城西行驶,“幽狼,可能昨夜你受伤了,并没有注意到。在月蝠逃走之后,幽州城城西,传来一阵声音,有点像笛声,又有点像叶子吹出来的声音。” 寻刺诧异地看向白驹:“白驹哥哥,所以,昨天打完之后,你还没有关上法力感知吗?” “当然没有。”白驹笑着,看向了镜刃,“而且,打完之后,我还把感知的范围扩大了,因为我觉得月蝠跟我们打完之后,应该会回去藏身之所。不过,这就导致昨天晚上回来之后,我的法力确实消耗了很多,居然被一个众生境界给控制住了。” 镜刃咬着牙瞪着白驹,额头上略微暴起了一点青筋。 从镜刃的表情中,白驹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白驹拿出一片枫叶,继续说道:“镜刃,昨天在放你走了之后,我去了一趟城西,发现了一片红得香火一样的枫叶。现在已是冬末了,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枫叶,而叶枫的天赋是‘花’,有着能够控制植物的能力,如若这片枫叶是他制造出来的,那么便解释得通了。叶枫,应该就被关在城西的某个地方!” “吁——”前方传来马车夫的叫唤声,“幽狼大人,已经到幽州城的西门了。” “好。”五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幽狼给了那马车夫一些银子,说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是,多谢大人。” 幽州城西边是一片正在开发的地区。周围建起了房子,有的房子还只建了一半,可是所有房子都还无人居住。再过些天,就是春节了,那些工人们都停工回家过年了,这一片十分冷清。再加上城门之下那条河依然被冻住,更加重了这一片的寂静氛围。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一片藏身的好地点。”幽狼双手环肩,感慨道。 白驹拿着叶子,将叶根含入嘴中,轻轻吹出一口气,枫叶发出微小的声音。那一个个音符连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一首悦耳的曲子。 在场的人都是修行者,感官能力超群,自然能够清晰地听到白驹吹奏的声音。虽然无一人懂音律,但是都能够感受得到这首曲子的美。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 一个男子一边鼓掌一边朝着这边走过来。那男人面容清秀,一身素衣却风度翩翩,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那男子开口,声音听上去也是十分低沉:“‘乐绝’以音律闻名于天下,只是,月蝠没想到,‘才绝’在音律上的造诣也这么高。” 白驹停下了吹奏,微笑地看向他:“哟,人模人样的,差点儿没有认出你,月蝠。” “月蝠,你快走!他们有三个大地境界,你打不过他们的!”镜刃喊道。 “没事的,镜刃,我在这儿,放心好了。”月蝠说完之后,看向了白驹,略微低头,给人一种十分谦和的感觉,“‘才绝’,昨日,是我们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没想到,我们的交手,也在你的算计之内,还因此探测出了我们的藏身位置。” “所以,不劳烦我们找,你就自己出来了?”白驹反问道。 “嗯。”月蝠点了一下头,微笑道,“我们阁主说的没错,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这片区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藏不住了,被你们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既然如此,为何我不直接出来迎接你们呢?” “虚梦阁阁主吗?”寻刺开口,冷冷地问道:“他人呢?” “我们阁主身上有伤,不便出来迎接各位,还望各位见谅。”月蝠拱手,礼貌地行了个礼。 白驹将白吟剑架在了镜刃的脖子上,问道:“叶枫人呢?” “‘乐绝’正在我们这儿作客,一时半会还回不去,请‘才绝’见谅。”月蝠依然是礼貌地回复。 “你就不怕,我宰了这小子吗?”白驹的语气,突然变得狠了起来。 月蝠说道:“我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与才绝做交易,而是为了救出我的同伴镜刃。” “不做交易?”白驹冷笑道,“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打得过我们四个?还是说,这周围都布下了你的伏兵呢?” “不,‘才绝’误会了,我就一个人。”月蝠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不过嘛,还带了一头野兽。” “吼——”月蝠的话音刚落,一个怪物突然从旁边宅院的围墙那边跳了出来,三两步上前,一拳砸向了白驹。 白驹一惊,连忙侧剑格挡,但是那个怪物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仅仅一拳,便将白驹逼退了数尺,白驹的双脚在地上摩擦出两道长长的刮痕。白驹连忙将白吟剑插到地下,白吟剑在地上划开一尺半之后,白驹的身子才勉强停了下来。 再看那头怪物,身体足足有一丈之高,体格庞大,身材魁梧。其有着类人的四肢,长着一身黑色的毛,头上目如闪电,声若洪钟,看上去十分可怕。 “这是什么怪物!”白驹瞪了月蝠一眼。 月蝠说道:“这是我们阁主前些日子与友人一起擒获的野人,虽力大无穷、蛮狠无比,却不通人性,所以,应该不算是一个人、而算是畜生吧?” “吼!”那野人仰天长啸,之后四肢着地,宛若离弦之箭,朝着白驹冲过去。 “神术·影刺!”寻刺一个闪身,到了野人头顶上,其双刀刀锋出现尖锐的紫色光芒。寻刺将双刀狠狠地刺了下去,紫色光尖扎在了野人的天灵盖上。 野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痛楚,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伸手,抓住了自己额头上的寻刺,往旁边一扔,寻刺朝着旁边飞过去。 野人转向,朝着寻刺的方向奔去。 “神术·狼影!”幽狼突然出现在了那野人的上空,他伸出双爪,从上往下抓向了野人的头。幽狼的狼爪在野人的脑袋上划过,自上而下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若是人类的身躯,这一抓估计已然抓出了十条血痕,但是,打在野人头上,居然一点儿血都没见! 野人一拳砸向处在自己剩下的幽狼,幽狼连忙闪避,这一拳砸到地上,将方圆五尺之地都砸得陷落下去。虽然幽狼避开了野人的正面攻击,但是仍然被这一拳给波及到,整个身子倒飞出去。幽狼落地,几个翻滚之后稳住身形。 罗安拔出青玉剑,催动法力,对着野人连续释放剑刃。 见到寻刺被击飞之后,白驹连忙奔向了寻刺,在寻刺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寻刺,你没事吧!”白驹焦急地喊道。 寻刺喘息了几下,从白驹怀里站起来,“白驹哥哥,我没事,只是,这家伙真的很难对付!” “这是我们阁主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就慢慢玩吧!”月蝠站到了镜刃面前,看着白驹,笑道,“至于镜刃,我就先带走了!” “站住!”白驹吼了一声,可是终究拦不住月蝠。 只见那月蝠张开双翼,化身为蝠,带着镜刃迅速离开,飞过了西边的城门,不知所踪。 “我去追?”寻刺提议道,“我速度够快,应该能追得上。” “别追了。”白驹说道,“倘若对方真的是双生天赋的话,你追上了也不一定是月蝠的对手。还是先对付这只怪物吧!” “吼!”野人朝着罗安那边一跳,一拳砸了上去。罗安朝着一旁翻滚闪过,接着回身斩出一道剑气,轰在野人身上。不过,就仅仅是让野人身上的黑毛颤动了一下而已。 幽狼利用“狼影”不停地在野人周遭穿梭攻击,数次攻击之后,野人身上只是留下了些许刮痕、一点儿伤口也没有,而幽狼却隐隐感觉到自己狼爪的麻痹。 之后,幽狼一个不留神,被野人打到,整个身子飞出两三丈之远,嘴里不停地在喘息着。 “不行,这家伙的皮太厚了,根本就打不破!”幽狼捂着胸口,说道。 “我的剑气也毫无效果!”罗安叹息。 “可是,要是我们不在这里把它解决,让它跑到城中央去的话,那么住在那里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白驹举起白吟剑,斩向了野人。 野人不退,正面挥拳,拳头与剑相撞,强大的力量将白驹击退了数步。 白驹往身后踏了一脚,稳住身子,感知能力让他知道野人下一拳那朴实无华的进攻位置。白驹纵身一跳,刚好避过野人的这一拳。他一脚踩在野人头上,在半空中一个翻滚,落到了野人身后,回身一剑,将野人的皮肤割开一道伤痕。 白驹的眼神聚焦在那一道伤痕上,看见那道痕迹,白驹若有所思。 在野人反应过来之后,白驹瞬间退后,跟野人拉开距离:“各位,我的白吟剑似乎能够对他造成伤害!但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对于全方位被野人压着打的四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白隙然,你说吧,我们要怎么打!”幽狼喊道。 “愿闻其详!”罗安又一道剑刃斩在了野人身上。 幽狼和罗安都同意了,白驹这才开始下令,至于寻刺,白驹一直相信着她。 “罗安,用‘无上剑风’从一个面对他进行骚扰!寻刺,用‘天地紫冥阵’,注意不要伤到自己人了!幽狼,还有法力吧?这个大块头力量很强,但是速度要慢于我们,你跟我一起上,你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驹飞快下令之后,率先冲了出去,幽狼则使用‘狼影’跟上了白驹的脚步。 第二十九章 白驹神印杀野人,医圣到来救幽狼。 半空之中,紫雷划过。无数的紫雷从四周凭空出现,在野人的头顶汇聚。那无数紫雷的汇集之处,形成一个白点,白点扩散,化作一个紫色的法术圆盘,圆盘之中有着各种紫色的图案,看上去宛若天空之上的云朵一般。那紫云时不时闪烁一下,就好像白云被雷电所照亮一般。 “神术·天地紫冥阵!”寻刺大喝一声,挥动双刀,控制紫雷从“天地紫冥阵”中射出,轰在野人的脑袋上。 “吼啊——”紫雷命中野人的脑袋,将野人脑袋上的黑毛都给烧焦了,一阵阵幽幽的黑烟升起。 “神术·无上剑风!”罗安将法力注入青玉剑。青玉剑本就是一把能够将修行之人体内的法力发挥到极致的剑,而罗安的天赋又是“器”之剑,和白驹所擅长的近身战斗不一样,罗安更擅长控制剑气。此时,罗安的法力和青玉剑相配,剑气被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 “轰——”剑气从青玉剑剑端呼啸而出,狠狠地轰在了野人的侧面,野人侧面整条胳膊上的黑毛都被削动,透过黑毛,剑气不断地切割着野人的身躯。 “神术·万千狼影!”幽狼将自身的速度催动到极致,野人身边出现无数个幽狼的残影。 在寻刺和罗安的骚扰之下,野人越来越气愤,可是一时之间又攻击不到寻刺和罗安,只能把气宣泄在幽狼身上。野人奋力向着四周那些残影出拳,可是每一次都打到了空气上面。 虽然幽狼每一次的攻击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但是被几百只、几千只蚊子骚扰,人都会烦,更何况是更加情绪化的动物呢? “吼啊——”野人大吼一声,双拳奋力砸地,强大的冲击波从野人立拳之地向四周扩散,饶是幽狼,也被这冲击波给逼退。 这时,白驹突然从天而降,白吟剑刺出,狠狠地刺在野人的天灵盖上。可是,尽管白吟剑撕开了野人的皮肤,可是进入野人身体里的部分,极其有限。 白驹一惊,也明白是自己的力量不够,于是拉着白吟剑往下滑,野人的皮肤被划开一条很长的伤口。 “吼啊!”野人回身一拳,砸向了白驹。 可白驹并不恋战,落地之后直接转身后退,野人这一拳砸到了地上,又将地面往下压了一大片。白驹脚下的地板松动,他险些没站稳。 幽狼再一次上前,发动“万千狼影”,这一次,他攻击的地方,主要是被白驹划开的野人的伤口部位。 可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更容易被抓住! 野人将手探向身后,抓住了高速移动的幽狼。野人的手十分宽大,其比例比人类还要夸张一些,这一握,竟然直接握住了幽狼的整个身体,导致幽狼动弹不得。 “啊!”野人将幽狼甩了出去,帅飞数尺,幽狼撞在了一面墙壁上,将那面墙壁给撞塌了! 黄色的灰尘扬起,灰尘之下,掩藏着幽狼吐出的鲜血! 野人想要继续朝着幽狼攻击,可是脸上却被一道剑刃给劈中。野人转过头,看向了罗安,眼神十分锋利,其中还燃烧着愤怒之火。 “神术·无上剑风!”罗安再一次释放剑气,剑风切割着野人的脸颊。 野人下意识用手挡住脸,迈开脚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猛然加速,冲向了罗安。 “喝啊!”在寻刺的引导之下,“天地紫冥阵”中无数紫雷落下,轰在野人的天灵盖和那道伤口上。不一会儿,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但是依然没有阻挡住野人前进的脚步。 “吼!”野人轻轻一跳,抬起双手,往罗安的位置砸了过去。罗安瞪大了眼睛,转身就想要逃走,可是,奈何野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罗安虽然避开了中间位置,但是强大的余波将他的身子击飞出去,摔在地上。 罗安刚一落地,还没反应过来呢,野人就一拳砸下来,将罗安砸入了地下,陷入一个坑之中。 “吼啊——”野人仰天大吼着,用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够显示出他的强大一般。 “轰!” “天地紫冥阵”的威力被催动到最大,紫色的雷电如同一个牢笼,几乎覆盖了野人的整个身躯。 “白驹哥哥……快……我快撑不住了……”寻刺大喊着。由于法力消耗太快,她双眼开始充血,那一条条血筋清晰地呈现出来。她的鼻子、双耳也都流出鲜血,牙齿上已然被染成了红色。 白驹双手握剑,调动自己体内的法力,将自己的力量推向极致,用尽全身力气将白吟剑刺下去。 “啊……”寻刺全身脱力,半跪在地上,双手用最后的力气撑在地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而那边的紫雷,也停了下来,天空之上的“天地紫冥阵”骤然消散。她抬起头,脸色苍白。挥手拭去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液之后,寻刺看向了野人那边,口中喃喃道:“交给你了,白驹哥哥……” “喝啊——”白驹竭尽全力将白吟剑刺下去,刺入了野人那钢铁般的身躯里。 “吼啊——”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痛楚,野人痛得大吼。他反手抓住了白驹的身躯,将白驹用力一扔,扔向了寻刺的方向。 白驹将一面墙壁撞裂,倒在了地上。 “噗……”白驹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驹哥哥!”寻刺站到了白驹身前,“白驹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驹用力站起来,“寻刺,你快走!别管我!” “不,白驹哥哥,我会保护好你的……”寻刺用力提起双刀,目光直视越来越近的野人。 “寻刺,你快走!”白驹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 寻刺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双刀,目光异常坚定。 “砰!” 野人一拳正面砸在寻刺伸手,将寻刺击飞出去,打入了一座房子里,撞碎了数道墙壁。黄色的灰尘,从那间房子里扬起…… “寻刺!”白驹大喊着。 “吼!”听到白驹不甘的呐喊,野人也吼了一声,听上去特别得意。 野人一步一步走向了白驹。白驹的身高只有野人的五分之一,站在野人面前,白驹显得特别渺小。野人低下头,俯视着白驹,那眼神,说不出的轻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砰砰、砰砰、砰砰……”白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频率仿佛是随着心跳而晃动。心跳的声音,在白驹的耳边不断回荡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白驹站直了身子,目光还停留在寻刺飞出去的位置。但是,他并没有移动,整个身子,似乎就愣在了哪里。 “哼。”野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起右拳,蹲下身子,朝着白驹砸过去,就像拍一只蝼蚁一般。 “啪。”白驹抬起左手,挡住了野人的拳头。 野人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驹,眉头皱起,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野人想要抽回右手,可是,却惊奇地发现,他丝毫动弹不得。任凭他怎么往后拔,可是他的右手就是不能从白驹手中挣脱,明明他的右手比白驹的左手要大上许多倍,却就是被白驹的左手给镶嵌住了。 “吼!”野人心急地叫了一声,奋力往后拔着拳头。 白驹突然一松手。由于用力过大,野人向后退去,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灰尘向四周退散。 白驹转过头,看向了野人。他的瞳孔成了中心,无数黑色的线布满了眼白,连接到瞳孔上,看上去仿佛黑色的蛛网一般。黑色线条从白驹的双眼中溢出,在白驹的皮肤之上攀爬,无规则地从双眼向外蔓延,占领了白驹的整个脑袋,接着再向白驹的身体蔓延过去。到最后,白驹的双手上,都布满了如同蛛网一样的线条,像是突出来的经络,又像是束缚身体的绳索。 白驹的整张脸上都是黑色线条,只有少量的肌肤呈现在外面。而他的额头上,黑色线条形成了一个剑的图案,看上去异常诡异。 “吼啊——”野人朝着白驹大吼一声,接着朝白驹冲撞过去。 白驹站立了身子,抬起双手,迎上野人。 “砰!” 二者相撞,白驹的脚往后滑了不到一尺的距离,便稳了下来。 白驹正面挡下了野人的冲撞! 白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野人一眼,然后抬起双手,将野人给举了起来,往旁边一扔。这一扔,竟然直接将野人扔飞出去,高度甚至超过了城门。 野人从城门上方飞出了幽州城! 白驹纵身一跳,跳到了城门上,然后再一跳,追上了在半空中的野人。 “砰!”白驹一拳落下,从野人从半空中打下来,打向了幽州城外的一条河里。 “啪——”那条河河水还结着冰,野人这一下,将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前后数尺的河面,冰都出现了裂痕! 白驹落下,一脚踩在了野人身上,将野人的身子又往下摁了一些。 野人的身上,流出了猩红色的血液。 野人恐惧地看着白驹,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对于人类而言,他也算一个怪物。 白驹抬起右手,白吟剑飞到了他的手中。 剑刃落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红色喷泉在这一片枯林之中回荡…… 某个隐蔽的角落,有四个人看着白驹屠杀野人的全过程。不一会儿,野人的身体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太残忍了……”水铃捂着嘴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我本来以为,那个野人就已经算是怪物了,没想到,白隙然比他还要恐怖!” 镜刃叹息道:“如果,昨天晚上他这么对我,估计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是啊,与我所认知的‘才绝’截然不同。”月蝠也如实感慨,“阁主,您以前和白隙然很熟悉,您怎么看他的这一番表现呢?” 而站在他们三人身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黑衣人,那人带着黑色的帽子,面容隐藏在帽子之下,看不清真容。 那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要我说,这才是我所认识的白驹,那个‘杀神印’寄主。” 幽州城城西,一代带着斗笠、身着白衣、背着药箱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走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幽狼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按在幽狼的胸口上。那人的手心隐隐浮现出象征着自然能量的绿色光芒,光芒注入幽狼体内,一时间,幽狼身上的伤口都开始快速愈合起来。 幽狼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的男子,用力咧开嘴笑了笑,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说道:“多谢你了,‘医圣’蔡去疾先生。” 蔡去疾拱手还礼道:“客气了,幽狼大人。你我同是为天狼王将做事,不必那么多感谢。” 幽狼说道:“先生真是妙手仁心啊!” “行了行了,你我之间,就别说那么多虚情假意的话了。”蔡去疾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周围的地面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大坑。蔡去疾感慨道:“破坏力这么大,你们交手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幽狼回复道:“是虚梦阁,他们的人放出来了一个被唤作是‘野人’的怪物。那怪物身高足足有一尺,力大无穷,我、寻刺、罗安、还有白隙然联手,都不能将他制服。” 蔡去疾扫了一眼前方碎了数道墙的房子,又扫了一眼一旁地上的人形坑,问道:“白隙然呢?” “将那只怪物打飞,自己跟上去了。” 闻言,蔡去疾皱了皱眉:“你不是说,你们四个联手都不能将他制服吗?” “一开始,的确如此。”幽狼解释道,“但是,在寻刺被野人打得半死之后,白隙然全身突变,也变成了一只怪物,反过来压制住了野人……那简直就是压倒性的力量!两年前,在北漠以北,你见过的。就算是我们联手,也敌不过他。” “我就知道你留手了。”蔡去疾轻笑道,“你就是想要见识见识,白隙然的那股力量,还在不在吧?” “呵呵。”幽狼笑了笑,不置可否,“对了,我还得麻烦你救一下寻刺和罗安,他们两个,目前还不能死。寻刺是天鹰王将的人,罗安是太子的人,无论是天鹰王将,还是太子,要想保证我们王将的计划顺利进行,最好都不要得罪。” “明白了。” 第三十章 虚梦阁主谈神印,医圣去疾施仁心。 幽州城,某家客栈的一间大房子内,店小二将门推开,四个人走了进去。那黑衣人走在最前面,他转了个弯,在内室的床上坐下。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白衣男子与一个蓝衣女子,他们二人坐在桌子旁边。走在最后面的人,跟小二交代了几句,便关上门,跟着坐到桌子旁边。 “我已经跟小二说了,我们的房间,如果我们没有主动需要,他们不会来打扫。”镜刃说道。 水铃从腰间取出一个瓶子,打开,数颗水珠飞出,向这个房间的周围飞去,与这些柱子连为一体。完事之后,水铃看向了黑衣人,说道:“阁主,我已经在这周围布上了结界,我们的声音传不到外面,有人靠近了,我也能提前知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之前您说的‘杀神印’,究竟是什么吗?” 月蝠也温言附和道:“是啊,阁主。‘杀神印’寄主,我等在虚梦阁闻所未闻,那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秘密,也难怪你们不知道。”阁主笑着说道,“你们知道世界的轮回吗?” 月蝠点了一下头,说道:“这个,我有所耳闻。闻说世界之数,每五十亿年为一世,每逢世末,灾祸降世,众生覆灭,天地重归混沌。若干年后,将有一人,开天辟地,始下一世之轮回。而开辟我们这一世的人,是上古之神盘古。不过,这貌似只是神话故事吧?因为时间上距今遥远,也无从考究。” “这是真的。”阁主肯定地说道,“只是,这个故事距离现在太过遥远,那时候又不像现在,有史官记载重大事件,只能靠人们口头相传。久而久之,相信的人越来越少,就成了神话故事。” “哦。”水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说,神话故事都是真的!” “神话故事大多是人们口头相传的故事,有可能是描述所见所闻,也有可能是编撰出来哗众取宠,”月蝠解释道,“所以,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那,神话故事都是假的吗?”水铃偏过头,疑惑地问道。 “一半真一半假吧。”看着水铃那真挚的眼神,阁主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有一些细节,是神话故事中没有提到过、或是渐渐被忽略的。比如,你们知道盘古的形象具体是什么样的吗?” 镜刃回答道:“应该就,长得很高大,面目很狰狞,手持一把开天斧,差不多就这样吧。” 阁主看向了月蝠:“我说的,是具体形象。月蝠,你呢,有听过吗?” 月蝠如实回答:“没有听过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以前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有一个盘古的形象在。” “好了,阁主,你就别卖关子了,具体形象这谁知道啊?”镜刃双手环肩,抱怨道,“月蝠,就算是学识渊博的你,应该也没听说过吧?” 月蝠点了一下头,“的确没有听说过。” 阁主说道:“传说中,盘古的形象是这样的:‘盘古力大无穷,非生非死;龙首蛇身,鹰翼虎爪;法天象地,声震八方;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神于天,圣于地,使一神印之斧,劈开混沌,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水铃说道:“和我印象中的盘古也差不多嘛。” 阁主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传统的故事中,大家都知道,开天辟地之后,盘古由于消耗过大,就此陨落。然而,在盘古陨落之前,将自己的剩余力量全部注入了开天辟地的神斧之中,并将其一分为五,化为五印,散落世间,代替盘古来好好保护这个世界。白驹身上的‘杀神印’,就是其中之一,象征着盘古力量中的‘力大无穷,非生非死’。” “那么,其他四个神印,是什么啊?”水铃睁着大眼睛,疑惑地问。 “其他四个神印,分别是象征着‘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莽神印’、象征着‘法天象地,声震八方’的‘幽神印’、象征着‘嘘为风雨,吹为雷电’的‘武神印’和象征着‘开目为昼,闭目为夜’的星神印。” “这么说,白隙然能够变成那个样子、反杀野人,靠的就是‘杀神印’的力量?”镜刃咽了一口唾沫,看向阁主。 阁主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错,是这样。” 听着自家阁主的话,月蝠陷入了沉思。 阁主看向月蝠,问道:“月蝠,你在想什么?” 见阁主注意到自己,月蝠忙拱手回答道:“阁主,月蝠在想,这个世界上,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五个神印之所在,一定会想方设法占为己有的。” 镜刃看了一眼月蝠,微微有些脸红。不可否认,刚才听阁主说完之后,又联系今天白隙然碾压野人的表现,镜刃的确心动了。可是,即便是心动了,也很难去行动啊!不依靠‘杀神印’的白隙然,镜刃尚且敌不过,更何况是变成那种怪物的白隙然呢? “的确如此,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另外,就算是知道有神印存在的人,也不敢去白驹那里抢夺。”阁主说道,“你们别忘了,‘杀神印’的能力是‘力大无穷,非生非死’,换言之,没有人能够杀得了白驹。而目前神印状态下的白驹,能匹敌王将。” “王将?”月蝠一惊,“也就是说,白隙然能够达到昊天境界巅峰!” “没错。”阁主点头表示肯定,然后说道,“只不过,他并不能熟练运用这股力量,不然他不会等到寻刺被击败了才使用。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那个状态之下的白驹,几乎已经失控了。” “其实,在下愚见,他的神印之力,更像是被愤怒逼出来的。”月蝠说道,“阁主,您也了解白隙然,白隙然对属将寻刺,是真心相爱。今日之事,更像是野人在白隙然面前将寻刺击败之后,白隙然由于极度的愤怒,故而使用了神印的力量。而且,依我观察,那神印之力在白隙然体内寄存,使用之后化作黑色之物在白隙然身上蔓延,这说明神印之力很有可能已然与白隙然融为一体,若是不杀死白隙然,几乎不可能得到神印之力。” “有道理。”阁主说着,瞟了一眼之前对白驹的“杀神印”想法良多的镜刃,接着说道,“总之,关于神印的事,你们几个不要往外面说,也不要对其有什么想法。行了,话到这里,月蝠、镜刃,你们继续去盯着我们那位雇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水铃,你留一下,我还有其他任务要交代给你。” “明白!”月蝠、镜刃走出了房门。 水铃往阁主那边走了两步,问道:“阁主,你要交给我什么人物呀?” “我需要你……” 另一边,幽狼宅内,寻刺缓缓睁开眼睛。她身上受伤的地方已然缠好了绷带,此时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 她短暂回忆了一下,脑子里闪过野人越来越近的画面,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寻刺掀开被子,跳下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穿任何衣物! 从一边拿起自己的衣裳,穿上之后,寻刺推开房门,却撞见了正要进门的丫鬟:“我问你,这里是哪里?” 见到寻刺这么焦急的样子,那个丫鬟怯生生地回复道:“幽狼宅。” “幽狼宅?”寻刺皱眉,“白驹哥哥呢?” 丫鬟疑惑地看向寻刺:“奴婢……奴婢不知道白驹是谁……” “哎呀,那幽狼呢?”寻刺反问道。 “我家大人在前厅待客……” 不能丫鬟说完,寻刺便冲了出去,冲向了前厅。 “幽狼,我问你,白驹哥哥在哪?”冲进前厅之后,寻刺二话不说,直接质问道。 见到突如其来的寻刺,幽狼和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客一时间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那白衣客代替幽狼回答道:“白驹哥哥……是说白隙然吧?我听幽狼说了……” “闭嘴!”寻刺冲着白衣客大喝一声,然后瞪向幽狼:“我问你,白驹,白隙然,在哪里!” 幽狼叹了口气,回答道:“昨天,我们四人迎战野人不敌,我被打昏了之后,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看见蔡去疾先生了,是他救了我们三个。可是,唯独没有看见白隙然……” 寻刺偏过头,瞪向了那白衣客:“你是‘医圣’蔡去疾?” 蔡去疾起身,拱手行礼道:“正是在下。” “你别给我整些没用的,回答我,白隙然去哪儿了!”寻刺冷冷地说道。 蔡去疾回答道:“前些日子,蔡某受幽狼大人之邀,来幽州给一个孩子治病。昨日,蔡某到达幽州城城西之时,见地上躺着一具身体,细看之下发现是幽狼大人,便顺便救下。搜索现场之后,我只发现了幽狼大人、寻刺大人和罗安大人,不曾见到第四者啊。” “就是说,你来幽州的时候,野人和白驹哥哥已经不在了?”寻刺总结道。 “的确如此。”蔡去疾依然是毕恭毕敬地回答。 寻刺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寻刺请留步!”幽狼起身上前,说道,“寻刺,你这是要去哪儿?” 寻刺不耐烦地回答道:“这还用说嘛?当然是去城西找白驹哥哥!” 幽狼说道:“我已经派了不少人手出去找白隙然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更何况,现在你的伤势虽然复原得差不多了,但是法力并没有恢复,要是再一次遇上野人,你该怎么办?听我一句劝,还是先好好调养身子、恢复法力,万一野人要是出现在幽州城繁华地带、威胁幽州百姓的生命,能够守护好幽州百姓的,就只有你我了。” 寻刺杵在原地,思索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一次,幽狼说的话在理。保护大殷百姓的安全,本来也是属将的职责之一,自己身为属将,就需要履行属将的职责。另外,白驹处理不好的事情,寻刺自认为也未必能够处理好,说不定还会拖白驹的后腿。而且,自己就这么贸然出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为今之计,只能相信自己的白驹哥哥了。 良久,寻刺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幽狼,这一次,你说得对。” 闻言,幽狼大喜,说道:“正好,蔡去疾先生已然治好了叶庆的病,在跟我交代情况,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听听?” “也好。”治好叶庆的病,是白驹之前就想要做的事情,现在白驹不在,寻刺觉得自己一定要替他好好照顾叶庆。 寻刺和幽狼落座之后,蔡去疾才说道:“叶庆的病对在下来说,并非是什么难治的病,现在病已经治好,接下来,只需好好调理身子即可。一会儿,我会开一个方子,你们按照方子来抓药,每天夜里睡觉之前给叶庆服用。另外,要多让叶庆出门走动,呼吸新鲜空气,这样有助于恢复。” “明白了。”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寻刺一一记下了蔡去疾的话。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寻刺点点头,接着,又问道:“请问蔡去疾先生,是您给我治疗的伤势、包扎的伤口吗?” 蔡去疾说道:“的确是在下给你治疗的伤势,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可不敢给寻刺大人包扎伤口。是幽狼大人遣婢女给寻刺大人包扎的伤口。” 寻刺起身,对蔡去疾鞠躬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嗳,莫要感谢,要感谢,就感谢幽狼吧。若不是他请我过来,我也不会正好碰见受伤的你们。”蔡去疾笑道。 寻刺看了幽狼一眼,没有说话。她和幽狼这一次怎么说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寻刺心里对他确实满怀感激。 “对了,蔡去疾先生,寻刺可否多留先生一些时日?”寻刺问道,“我的白驹哥哥现在生死未卜,若是找到他,在对付野人之后,很有可能也是伤痕累累。我希望到时候先生能够为白驹哥哥进行医治!” 蔡去疾看向幽狼:“你们说的白驹、白隙然,是不是当年名盛一时的‘洛印五虎’之‘才绝’啊?” 幽狼答道:“是‘才绝’。” 蔡去疾说道:“如此,蔡某愿意留下来。亲眼目睹‘才绝’的风范,也是蔡某的愿望呢!” 寻刺行礼道:“如此,便有劳了。” 第三十一章 白驹苏醒林深处,才绝竹外戏悦哀。 幽州的东边是一座高山。清晨,太阳的光芒被高山略微遮挡,光从高山边缘照耀着幽州这座城池,山的剪影看上去特别迷幻。太阳缓缓升高到山头,幽州这才开始有了阳光,而这座山的山脚下,到了正午十二点,才有了太阳光的第一次直射。 感受到太阳的刺眼,白驹下意识抬手,放在眼前,遮挡阳光。 他皱着眉头起身,紧接着,全身传来一阵痛楚。白驹咬牙,坐起来,坐在床上,稍微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他记得,自己与寻刺、幽狼、罗安联手,也抵不过野人,之后,他看见寻刺在自己面前被野人一拳打飞,接着,一股无名火在自己的心理升腾而起。 “所以,我又用了那个力量吗……”白驹叹息,“呼,还是失控了啊。” 白驹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用竹子搭建的屋子里。窗户和门都敞开着,凉风在屋子里环绕。当然,白驹并不会觉得冷,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修行者,若非极冻或极热,是很难让他产生什么感觉的。 “莫非住在这里的,也是一个修行者吗?”白驹产生了这样的猜测,因为以这种凉风的温度,不是普通人能够长期承受得了的。 白驹下床,叠好了杯子,走出屋子。这间房子建在一片竹林之中,一眼望过去,皆是竹子所呈现的绿色。明明还是冬天,白驹却觉得特别有生气。 白驹围绕屋子走了几圈,想要寻找这间屋子的主人,可是,周围这一片地区,荒芜人烟。 此时,白驹的身子还十分虚弱,法力也并不多,不足以支撑他开启感知能力来找人。 白驹拱手,大声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救了在下,可否现身与在下一见,在下想要当面好好感激前辈。” 白驹的声音在这片竹林之中回荡着。 一阵风吹过,将几根竹子上仅存的几片竹叶垂落。脱离了竹子之后,竹叶便在空气中慢慢碎裂,落到地上之时,已经四分五裂了。 “不知是哪位前辈救了在下,可否现身与在下一见,在下想要当面好好感激前辈。”白驹再一次开口,回应他的,依然只有冷风。 白驹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自己在这里等他,等他回来再当面跟他说感谢,那也不迟。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入了白驹耳中:“我难道很像前辈吗?” 白驹抬头,看向了声源处。 这间竹屋傍山而建,旁边就是一处陡峭的山壁。只见一个女子抓着藤蔓,从山壁之上缓缓降了下来,落到地上。那女子身着绿白色的衣裳,红扑扑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笑意,仿佛这山林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那女子往前走了几步,看向白驹,笑道:“你别乱叫前辈,我还不一定比你大呢!” 听闻女子的声音,白驹愣了一下。白驹想起了曾经叶落秋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最美的声音,不在繁世之上,而在山林之中。”那女子的声音,让白驹想到了山间流淌的清泉,听上去十分轻盈,又好似山泉之上偶然飞过的雀鸟,其声清脆,令人心醉。 白驹一笑,回应道:“那,敢问姑娘今年芳龄几许?” 女子皱眉,举起拳头,喝道:“我看你是找打!女孩子的年龄,怎么能随便问呢?” “若是姑娘想要对在下动手,在下决不还手!”白驹拱手笑道,看上去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女子双手环肩,柳眉一扬,说道:“哼,没想到,我竟然误打误撞之下,救了一个登徒子!对其他女孩,你也这么轻薄的吗?” “非也,非也。”白驹摆摆手,说道,“只有如同姑娘这样宛如天仙般的女子,在下才忍不住调戏一二。其他女子,在下还看不上呢!如今在下被姑娘所救,理应报答,这样吧,在下就委屈一点,对姑娘以身相许吧!” 说着,白驹还真就闭上了双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呸!无耻之徒!”女子大骂了一声,喝道,“前日我路过河畔的时候,就不应该去救你!也罢,既然如此,你休要怪我不客气!我在这里把你收拾了,省得你再去撩拨伤害良家妇女!” 说着,女子健步冲了过来,一个手掌劈向了白驹。 白驹嘴角微微上扬,往后踏了一步,看着那女子的手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女子的手掌将要劈中白驹的那一刻,白驹一个转身,靠着女子的手刀侧面闪过去。那女子一时之间收不住力道,往前继续冲了几步,和白驹一个错位。 女子停下,转身瞪了白驹一眼,接着继续上前,一掌打过来。在女子靠近之后,白驹在小范围内踏了几步,成功闪过了女子的这一掌。 白驹笑道:“继续呀!” “莫要猖狂,看我一掌劈了你!”女子说着,再一次攻过来,依然被白驹用“枫叶步”化解。 这“枫叶步”乃是叶枫在研究了人的行走、跑路习惯之后,根据其所创造出来的,可以说,只要人的习惯不变,“枫叶步”就能够化解对方的攻击。而要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呢? 数个回合之后,女子撑着自己的膝盖,喘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个步伐,也太诡异了吧!” “嘻嘻。”白驹笑了笑,“我一开始只说你打我我不还手,可没说不闪躲啊!若是姑娘不能破了我这‘枫叶步’,可就难以打得到在下了。” “你卑鄙!”那女子喝了一声,双手一撑,五六根藤蔓从山壁之上延伸过来。 “天赋为‘花’的修行者吗?”白驹淡淡一笑,想要使用法力调动白吟剑,这才发现,白吟剑并没有在自己的身边!另外,自己的法力并没有恢复多少,没有了白吟剑,此时动手,吃亏的必定是自己。 白驹叹了一口气,举起双手,说道:“好吧,我投降。” “投降?”女子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白驹又要唱哪一出。 “是啊!”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还受着伤呢,法力又没恢复,佩剑又没有在身边,怎么打得过你?” “你的意思是,我胜之不武喽?”女子冷冷地说道。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白驹连忙摆摆手,接着,又摆出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长叹道:“我的意思是,我风流一世,落到这个下场,实属活该。若是能死于姑娘这样天仙般的女子手中,在下也认了。还望姑娘能够给在下一个痛快,不要折磨在下。” 白驹用手撑着脑袋,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闭上眼睛。 看见白驹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女子内心动容了。良久,她才长叹一口气,说道:“算了,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今日我的留情,能够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好人,那也是好事一桩。况且,我就这样胜了你,确实是胜之不武。义父说过,若非堂堂正正打败对手,是不能称之为正义的。你还年轻,不应该就此看轻自己的生命,而要努力上进,将来好报效大殷!” 女子双手一挥,那些藤蔓都收缩了回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白驹抬头,一脸懵圈地看着女子。 白驹本来已经在心里构思好了,这一回做一个伏笔,之后等女子回话准备正式进攻的时候,再来一波卖惨。剧本他都想好了,他是一个富家子弟,家里有点钱,喜欢在风尘之中挥霍,至今已经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后来,家里破产了,双亲自杀,全家上下就只剩下了自己,逃亡路上又遭受了野人的攻击,让自己失去意识,幸得姑娘搭救。之后,若是姑娘肯饶过自己,自己一定发奋图强,报效大殷!若是姑娘不肯放过自己,自己也是罪有应得! 白驹都想好了,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再流些眼泪,哽咽一点,一般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的女子,都很单纯,这样卖惨,定能把对方糊弄过去。 结果,自己情绪都快要酝酿好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我才刚刚开了个头、埋下了个小小的伏笔呀喂! 白驹本来觉得,对方应该很单纯,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单纯! “好了,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回屋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刚刚上山采了一点草药,一会儿帮你熬一下。”那女子笑着说道,“这可是我师父教我的配方哦!其他地方没有的!” 女子说完,就朝着山壁走去,一挥手,一根拴着一个竹篮的藤蔓移动下来,将竹篮放在了地上,女子上前,解开了藤蔓,拿起竹篮,朝木屋走去。 看白驹还愣在原地,女子笑着说道:“还杵在那儿干嘛呢,快回去休息呀!” 白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见女子的笑容,再度愣了一下。此时明明还是冬天,可是,那个笑容,让白驹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配上女子的声音,白驹觉得自己好似身处人间仙境一般,眼前人,正是仙境中的仙女。 白驹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往木屋走了几步,对女子说道:“如若姑娘不肯告诉在下芳龄,那可否让在下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哦,我叫颜悦哀,我的义父希望我能够充分体会人世间的快乐与悲哀,并且活得真实,喜悦与悲哀都不要弄虚作假欺骗自己,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你叫我悦哀就行。”颜悦哀甜甜一笑,接着,将竹篮放在石桌上,将里面的草药一一拿出来。 “的确让我越来越爱。”白驹做到桌子上,说道,“我叫白隙然,字驹,我希望自己能够享受这如同白驹过隙的人生,及时行乐,故而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你叫我白驹就好。” “嗯,好。”颜悦哀应了一声,继续忙自己的。 白驹感觉到气氛有一点尴尬,于是开口说:“我,叫白隙然!” “嗯,你刚才说过了。”颜悦哀点了点头,来到石桌旁边,手一挥,一旁的石头自动飞起,在颜悦哀面前搭建了一个圆形的石框。接着,颜悦哀打了个响指,一阵风吹过,周围地上无数的枯叶聚集过来,落在圆形的石框里面。 “呃……”白驹挠挠头,“你……真的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颜悦哀疑惑地看向白驹,问:“我应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此言一出,霎时间,白驹感受到了一种挫败感…… 好歹当年本少也是名震天下的“洛印五虎”之“才绝”好嘛?当年那可谓是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化身、改变社会风气、风靡万千少女、刺激文艺论坛、提高大众内涵、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这才两年未归,在这大殷国内的影响就这么小了吗?居然还有小姑娘不认识本少!连本少的名字都没有印象! 突然,白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于是问道:“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颜悦哀回答道:“从我九岁开始,义父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居住,只是义父偶尔会来看看我,说是这里清净、又接近大自然,有利于我的修炼。后来,我义父带我师父到这里来,让我跟着师父学习了两年的医术。师父走后,偶尔会有外人到这里来请我看病,都是师父推荐的,貌似也是为了磨砺我的医术。” “所以,外界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白驹惊讶道。 颜悦哀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吧,来找我看病的病人会跟我说起外面的事。我知道,现在我们大殷国正在和北方的匈夷族打仗。作为一个大殷子民,我本来也想去北方前线帮忙的,可是义父要我留在这里继续修炼,必要的时候,会让我行动的。” 白驹感慨道:“所以,你还是个爱国人士呢!” “爱自己的国家,有什么不对?”颜悦哀偏过头,疑惑地看着白驹。 白驹摆摆手:“没什么不对,你继续忙吧。” 白驹回身,走进了竹屋。 不知为何,白驹想起了两年前那一天的事。的确,爱国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在那个时候,想要对自己与大哥进行杀戮的,正是代表着皇帝的王将与属将。白驹虽然知道,瑞昌皇帝不会下那样的旨意,但是他的不作为也是事实。若非自己的大哥陆逸谦直到死前都对大殷国念念不忘,白驹觉得自己不会回来为大殷国效力。 第三十二章 颜悦哀屋内喂药,白隙然竹林舞剑。 “药熬好了。”颜悦哀端着一碗药走进竹屋,将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白驹说:“白驹,快来把药喝了吧。这个药是我自己配置的,能够帮助修行者快速恢复法力。你是修行者,应该也知道,只要法力恢复了,是可以加速伤势自愈的。” “有劳悦哀姑娘了。”白驹躺靠在床上,用力提起身子,不过,下一秒,整个人就泄气倒靠下去。白驹叹了口气,看向颜悦哀,喘息着说道:“唉,悦哀姑娘,不知为何,我感觉浑身无力,这身体,实在是起不来啊……” “啊?”颜悦哀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定是方才你与我交手的时候,动作太过于剧烈了,倒是伤势加重了。哎呀,都怪我,我要是一开始不对你动手就好了,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剧烈运动很容易导致伤口开裂的……” “啊啊……啊?是……是呀!我就感觉自己的伤势有点加重了。”白驹长叹一口气,心想:我去,这姑娘真是单纯啊……难不成是我演技太好了? 颜悦哀端着药走过来,坐在白驹床边,说道:“先把药喝了吧?至少这样,不会让你的伤势继续恶化下去。” “好。”白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抬手,在手要接触到乘药的碗时,突然捶了下去。“悦哀姑娘,我感觉手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这怎么办啊?” 颜悦哀正色道:“不管怎么样,药还是要喝下去的。如若你不嫌弃,我来喂你吧?” “这……”白驹皱起眉头,叹息道,“悦哀姑娘,虽然你也是一番好意,但是怎么说,男女也授受不亲,你为我喂药,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有损悦哀姑娘的名节吧?再者说,我之前都说要做一个好人了,如此,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吗?” 颜悦哀笑了笑,说道:“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以前,师父跟我说过:‘医者仁心,以高尚情操,行仁爱之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虽然我给你喂药了,但是这是我身为一个医生该做的,你不用再推辞了。” “如此……”白驹假意思索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就有劳悦哀姑娘了。” “哎呀,白驹,你别总是一口一个‘悦哀姑娘’地叫,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呢,你这称呼让我感觉怪怪的。”颜悦哀说道,“听义父说,你们读书人好像都是这么文质彬彬的,但是我真的不太习惯这样,你直接叫我悦哀的就行了。” “那好吧,我以后注意一点,悦哀。”白驹笑道。 “嗯。”听到白驹改口,颜悦哀会心一笑,端起碗,用勺子舀了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口,然后将其放置白驹嘴边,“快喝药吧。” “好。”白驹低头,将勺子里的药喝入嘴中,面部皱成一团,似乎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药咽下去。 “很苦吧?”颜悦哀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拿些方糖过来?” 白驹看着颜悦哀的眼睛,摇摇头,柔声说道:“不苦,你为我熬的药,怎么会苦呢?” “真的不苦吗?”颜悦哀疑惑地看着碗里的药,“其实,给你熬的药的原材料我都尝过,都很苦,要是你觉得苦,不用瞒着我的。” “真的不苦。”白驹摇摇头,温和一笑,“反而还有点甜呢!不信,你试试?” “哦。”颜悦哀应了一声,真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一下。接着,颜悦哀忍不住吐了吐舌,“好苦……这几味药材加在一起,比原本它们的味道还要苦。我还是去给你拿点方糖来吧?” “不用不用。”白驹笑道,“就这么喝就行了,我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这话白驹倒是没说错。两年前,他从北漠以北的悬崖上摔下去,如果没有“杀神印”在体内,他早就已经死了。那之后的一年,他都待在雪漠之中。而雪漠之中又没有什么可以为食的东西,白驹就终日以雪为食,整整一年,口里都没有过什么味道。一年下来,他的味觉几乎都已经退化了,现在只要尝到一点儿不同的味道,白驹都会觉得很欢喜。 正如颜悦哀所说,这副药的原材料都很苦,加在一起之后,苦味更甚了几分,白驹这才尝到一点儿苦味。现在白驹只要尝到一点儿不同的味道便已经知足了,即便是苦味。 喝完了药之后,颜悦哀忍不住感慨:“是经历了多少苦的人,才会对苦味习以为常啊!” 白驹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颜悦哀说道:“一会儿我还得去山顶修炼。你知道,我的天赋是‘花’,对我来说,在山顶这样靠近大自然的地方,修炼效果更甚。” “嗯,我也好好调理一下吧。” “好,一会儿见。”说着,颜悦哀出了竹屋,走到石壁边上。不一会儿,一根藤蔓从石壁上面落下来。颜悦哀抓住藤蔓,让藤蔓载着她的身子上升。 竹屋中,白驹盘膝坐好,闭上双眼,仔细消化着刚刚喝进去的药。 颜悦哀说的没错,这副药确实可以帮助修行者快速恢复法力。大约一下午的时间,被“杀神印”掏空的法力,就已经恢复到七成了。 傍晚时分,白驹睁开双眼,从床上走下来。正巧,这时候颜悦哀也拉着藤蔓从石壁上缓缓降了下来。 “看你都能下床走动了,恢复得不错啊!”颜悦哀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都多亏了你的那副药,我的身体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呀!”白驹夸赞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哦,对了。”颜悦哀手一挥,一根藤蔓绑着一把剑缓缓移动过来,“这是你的佩剑。抱歉,之前我未经过你的允许看了一下。这把剑真的很锋利,而且很快。你之前昏迷的时候,我本来想刷一下的,结果太快了,我一不小心把它劈到了石头里,如果我不能控制石头的话,估计都拔不出来了呢!” 白驹接过白吟剑,将其从剑鞘中拔出来,查看了一下,确认是白吟剑之后,才说道:“那当然,这可是剑榜排名第二的名剑,可不是谁都能够驾驭得了的。” “你的意思是,你能驾驭?” “当然,这可是我的佩剑,我要是驾驭不了,还配当它的主人吗?”白驹得意地笑道。 “那,你能不能舞一段给我看看啊?”颜悦哀顺着白驹的话说道。 “啊?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啊!”颜悦哀双手撑着下巴,睁着大眼睛,看向白驹,用嗲嗲的声音说道:“你是不知道,我的义父也有一把佩剑,以前我最喜欢看他在这里跟义兄们对练了,我觉得,剑这种兵器,舞起来真的很好看!你的这把剑,貌似很厉害的样子,所以,你能不能舞给我看啊?就当是交医药费了,好嘛?” “那好吧。”白驹也没在推辞,拔出白吟剑,翻身来到了竹屋外的平地上。 白驹开始挥动白吟剑,一开始,动作并不快,招式变化变化也不多,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十分精妙、极具观赏性。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驹舞剑的路数多了起来,速度也开始加快,直到最后,人的目光已然跟不上白驹舞剑的速度。颜悦哀手中,出现了些许残影,而每一个残影出现的位置,都恰到好处,一点儿也不影响美观。 白驹调动法力,白吟剑的剑尖出现了些许剑气。白色的剑气在空气中飘荡,仿佛那舞姬的丝带,肆意飞舞却又带有章法。那剑气宛若山间流水,似与那白色身影融合,使得白驹仿佛云端之上的仙人一般,而那剑气,就是天空之中漂浮的云彩。 白驹身子向前一倾,握住白吟剑的右手忽然一颤。紧接着,白驹变招,剑法开始变得刚强。这一招一式之中,好像带着破山之力,又好像只是空架子。可是,颜悦哀能够看得出来,这刚强之招式中,有不少只是虚晃一剑,后招甚多。在虚虚实实之间,又仿佛有着高山一般的气势。 突然,白驹的身子一个倾倒,白吟剑脱手而出,刚好飞回放置在那石头之上的剑鞘之中。而这一剑的冲击力,让剑鞘狠狠地砸向了后面的石块,在石块上面留下了一道裂痕。 白驹走过去,拿起回归剑鞘的白吟,看向了颜悦哀,笑道:“怎么样?” 颜悦哀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等到白驹的剑停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 白驹也不叫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颜悦哀会有反应,确乎在白驹的意料之内。这套剑法,名唤“花中剑舞”,是白驹所创、专为表演所用的剑法。 最开始,是在四年前,“洛印五虎”的一次聚会上,叶落秋即兴作曲,而白驹持剑即兴作舞,后来由于秦仲寒嫌弃白驹的舞没有一点儿美感,于是白驹灵机一动,拔剑而舞。当初,作下这“花中剑舞”之时,可谓是惊艳四座,在场之人无不叹为观止。后来,他“才绝”白隙然才和“乐绝”叶枫有了绝配之称。 而今,白驹的修行境界更上了一层楼,将修行之法力、所化之剑气融入其中,舞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没有了叶枫的伴奏,但是,白驹知道,这也足以令一个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从未见过剑舞之人感到惊叹了。 颜悦哀回过神来,感慨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剑法,感觉……感觉好像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了!” “是呀,这套剑法就是我根据一首曲子所创的,而那首曲子,是作曲人在这大自然中所作的。”白驹笑道,“那个作曲人和你一样,也是‘花’天赋的修行者。只是……” “只是什么?”看白驹那略带忧伤的样子,颜悦哀疑惑地问道。 白驹回答:“实话跟你说吧,这首曲子是我一个朋友所作的,他在幽州被一群神秘人绑架了。而我,想要救出他。根据我的调查,绑架他的,很有可能是暗杀组织虚梦阁。之前被我杀死的野人,就是虚梦阁放出来的,为了对付那个野人,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法力,还差点死掉了……” “幸好遇见了我。”颜悦哀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你的朋友被关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白驹摇摇头,“之前,我已经抓到了虚梦阁的一名重要成员,打算用他来换我的朋友。可是,在进行交换的时候,虚梦阁放出了野人,打乱了我的计划,最后,被我抓住的人也逃走了,我还负了重伤。现在,可以说我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了。所以,我不能在这里久待下去了。悦哀姑娘,你的救命之恩,白驹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用得上白驹的地方,白驹定当二话不说、拼尽全力!” “什么意思?你要走吗?”颜悦哀问道。 “嗯。”白驹点点头。 颜悦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伤感,道:“唉,好不容易救了个人,本以为能留下来陪我……” 看见颜悦哀伤感的样子,白驹忍不住为之动容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叶落秋还在虚梦阁手里,白驹就无心眷恋此刻的儿女之情。“对不起,悦哀……” “不用对不起我啦!”颜悦哀摆摆手,努力克制自己,不让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落下来。她也是孤独惯了,才会对萍水相逢的人有这么强烈的情感。“对了,要不要我找义父,让我义父帮你?告诉你,我义父可厉害了!就连当今圣上,都要敬他三分呢!” “是吗?能让当今圣上敬畏的人,可真不多。”白驹笑着说道,“他是谁啊?” “我义父叫颜狂,是大殷国四大王将中的天狮王将哦!”颜悦哀回答道。 “天狮王将!”白驹一惊,他原本以为,颜悦哀的义父会是朝堂上的某位大臣。现在瑞昌皇帝才上位三年,朝堂中有不少大臣都是先皇旧臣,对瑞昌皇帝来说,大部分都是长辈,瑞昌皇帝有几分忌惮也是正常。可没想到,颜悦哀的义父,居然是天狮王将颜狂!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吼声传来,传遍了整个竹林,震耳欲聋…… 第三十三章 白隙然再战野人,颜悦哀决离竹林。 要说这天底下最让瑞昌皇帝忌惮的人,无疑是天狼王将和丞相,原因无他,只因这二人最是有不臣之心的可能。 四大王将中,天鹰王将常年在北漠抗击匈夷,天虎王将和天狮王将也常年不在帝都洛印之中。只有天狼王将,不仅身处大殷的权力中心,前些日子还掌控了为大殷国储备人才的翰林院。再加上,天狼王将是四大王将之中唯一一个常年活跃于朝堂之上的,对瑞昌皇帝的步步紧逼,许多大臣都看在眼里。 因为天狼王将在朝堂之上的活跃,不少臣子都开始巴结他,而丞相,就是其中之一。当朝丞相于先皇在位时就已经任职了,在朝堂之上,乃百官之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他不是修行者,但是就是王将也要敬他三分。如此情况之下,丞相却主动向天狼王将示好,其心不言而喻。 而最让瑞昌皇帝敬畏之人,无疑是天狮王将颜狂。 天狮王将虽然名唤“颜狂”,可本人在平日相处之时,却一点儿也不狂妄。其为人谦逊有礼、体恤百姓,是除开在北方打仗的天鹰王将秦通之外,最受百姓爱戴的王将。而对于瑞昌皇帝来说,天狮王将颜狂更是他修行之路的启蒙老师,在他还是小皇子的时候,天狮王将就特别照顾他。白驹以前也见过天狮王将几次,他觉得,颜狂一点儿也没有王将的架子,反而很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如此,说天狮王将是瑞昌皇帝最为敬重的人,一点儿也不为过。 “你真的是天狮王将的义女?”白驹惊诧道。 “这还能有假?”面对白驹的怀疑,颜悦哀嘟起嘴巴,不悦道,“我义父每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顺便捎给我一些生活用品。有时,他会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有时,还会带其他义兄过来。前不久,我义父来看了我一次,才刚走呢!” “刚走吗……” “吼——”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传了过来。 白驹和颜悦哀皱起眉头,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一旁的竹林开始晃动了起来,一个巨大的身影拨开竹子,冲了过来。白驹一惊,连忙拉起颜悦哀的手,纵身一跳,带着颜悦哀跳到了一旁的竹子上面,而那个身影刚好从白驹与颜悦哀的身下冲过,撞进了竹屋里。 直到白驹和颜悦哀从竹子上跳了下来,颜悦哀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颜悦哀抬头,看见前方那个身长一尺的怪物,浑身一颤,本能的恐惧体现了出来。“那……那是什么东西……” “那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野人。”白驹皱起眉头,他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之前,它们三个大地境界、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联手,都被野人给压制住了,眼下只有他自己,还有身边这个一看就知道实战经验近乎为零的众生境界,这下子有点悬了。 “好可怕……”颜悦哀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在面前这只怪物面前丝毫不敢动弹。 白驹也察觉到了颜悦哀状态不对,连忙拍了拍她,说道:“振作一下!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 “吼!”野人拨开了竹子,双手捶胸,大吼着,看上去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接着,野人跳出了被自己砸出来的竹坑,朝着白驹和颜悦哀冲过去。 “走!”白驹拉着颜悦哀的手就往竹林里面跑。一路上,白驹挑选的基本上都是竹子密集的地方,可以通人,但是野人若是想走,就要先破坏竹子了。一边破坏竹子一边追逐,野人的速度被大大降低了,和在平地上不可同日而语。 颜悦哀在跑动的时候,才慢慢回过神来,说道:“真不敢相信,你们之前居然和这样的怪物战斗过。” “若论相貌,他还不算恐怖的,北漠以北的雪人那才叫恐怖。但是,雪人确实没有他难缠。”白驹一边拨开竹子选择路线,一边说道,“对了,我问你,这一片竹林大概有多广?” “大约四五里吧。不过,沿着这个方向往前,是一座高山。”颜悦哀答道,“而往左边这条路走,出了竹林,会上到一条通往幽州城的正路。” “就朝这个方向走。”白驹决断道,“要是让野人进入幽州城,幽州城里的百姓就要遭殃了!这样,你去幽州城,找幽狼求援,我来跟他纠缠争取时间。” “不行!”颜悦哀果断否决了白驹的提议,“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面对这样的怪物呢?” “没关系的,你别忘了,我之前宰过一头野人了,没事的,相信我!”白驹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野人,只得加快了速度。 “可是,那之后你的生命几乎都要枯竭了!要不是我精通治疗之术,你早就死了!”颜悦哀反驳道,“既然之前你能杀他,这一次为什么不行呢?有我在,我能在你身边帮你治疗的!” “可是如果那样我会连累你的!”白驹大叫道。 “因为,你用的是‘杀神印’吗?” “什么?”白驹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颜悦哀,“你居然知道‘杀神印’!” “吼——”趁着白驹愣神的劲儿,野人张开手扑了过来。 还好白驹的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下意识推开了颜悦哀,然后身子一低,闪过了野人“温暖”的“怀抱”。白驹飞快拔出白吟剑,回身一挥,剑刃在野人的脚上面划过,留下一道痕迹,但是并未见血。 “喝吼!”那野人明显感受到了痛楚,抬起脚一踢,踢中了白驹。白驹闪躲不及,只能侧剑格挡,无奈野人的力量太大了,白吟剑的格挡只是让野人的脚没有直接踢中白驹的身子罢了。 白驹的身子向后飞去,“啪”得一声撞在了竹子上。不过,白驹却并未感受到痛楚,回身一看,那几根竹子几乎是连到了一起,上面铺满了叶子。 白驹瞬间反应了过来,向颜悦哀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野人再度扑了过来。 白驹一脚踏在竹子上借力,从野人的身下窜了过去。颜悦哀见状,手一挥,竹子上的叶子全部飞走,野人撞在了竹子上,把那些竹子都压断了。 白驹来到了颜悦哀身边,说道:“我的白吟剑可以破开一点他的身体,但是每一次都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你的天赋是‘花’,这里的地形对你有利,可以帮我吗?” “啊啊……啊?”颜悦哀低下头,哀声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跟这样的怪物战斗过啊……就算是以前的战斗,也是义父义兄试探我的实力,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跟谁交手过……” “没关系,听我的就好。”白驹摸了摸颜悦哀的脑袋,安慰道,“这一次,我们必须赢,否则很有可能面临死亡的结局。但是,相信我,有你的能力,在这里,我们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真的?”颜悦哀抬头,看向了白驹,眼神中依然充满着不自信。 “真的。”白驹温和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吼——”这时候,野人的怒吼再一次传过来。 “我们走!”白驹说着,拉起颜悦哀的手,朝竹林深处跑过去。 野人紧随其后,可是,速度越来越慢,吼叫声也随之越来越大。 白驹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开口说道:“果然,畜生就是畜生,力气比人大,也没有人的脑子。” “怎么回事?”颜悦哀也察觉到野人的速度变慢了。 “因为,他不是人类啊。”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只是一头畜生而已,畜生能有多大的耐心?只要稍微钓着他走一段,捕捉不到目标,他就烦了。你知道,在打斗中如果不能保持冷静,是很容易吃亏的。” 说着,白驹想起了那天他们四个一起对付野人的场景。从头到尾,野人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攻击目标,只是谁打他了,他就打谁。攻击也是,毫无章法,所以白驹那时候才能够把握到野人攻击的破绽。 略微回忆了一下那天的场景时,白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但是由于野人的靠近,白驹没有工夫去细想。 “悦哀,用竹子困住他!”白驹说道。 “明白!”颜悦哀应了一声,手一挥,周围数根前端被削尖的竹子涌上来,刺向了野人的关节部位。 白驹迅速上前,朝着野人身上之前自己留下伤痕的脚连续出剑。带着剑气的白吟剑一点一点削着野人的脚步,野人痛得直吼叫。 “吼啊——”野人全身一颤,疼痛这一下子让他的力量增强到顶峰。他用力张开双手,将抵住他关节部位的竹子全部打碎,然后用力抬起脚,想要去踢白驹。 不过,这时候,白驹已然借着竹子爬到了野人的头上。白驹落下来,一剑挥出,白色的剑气劈向了野人的眼睛。 “吼啊……”野人捂住眼睛,后退了几步。 “继续束缚!”白驹落地后,连续挥剑,将野人的脚彻底劈开,鲜血向外迸溅开来。 一只脚已经折了,野人半跪在地上。 白驹连忙后撤,避开迸溅出来的鲜血。就在这个时候,从四周来的竹子再一次架住了野人。 “神术·剑上歌!”从白吟剑中释放出来的剑气包裹住白驹的身体。白驹骤然冲出,踩着竹子往上跳,跳到了野人的头顶上,接着将“剑上歌”的剑气汇聚于白吟剑剑尖,一剑刺出。剑气随着白吟剑的刺入倾泻到野人的体内。 “吼啊——”野人的惨叫声传遍了整座竹林。 白驹拔出白吟剑,迅速退开,落到了颜悦哀身旁。 鲜血从野人的头顶上喷射出来,过了一会儿,野人全身脱力,但是由于被竹子驾着,野人倒不下去。 “呼——”白驹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颜悦哀,笑道:“终于解决了,谢谢你,悦哀。” “不用谢我啦,其实主要还是靠你,我也只是帮了点儿小忙而已。”颜悦哀挠了挠头发,说道,“对了,野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我救你的时候,还看见你的身体旁边那一堆血肉了。” “嗯,我能确定,我那个时候杀了他。”白驹确认地点了点头。 虽然开启“杀神印”的状态下,他几乎没有自我意识,但是,以前每一次他开启“杀神印”必定会有生命逝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很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已经离开幽州城了,所以应该不会威胁到寻刺他们。而之前那个野人,必死无疑! 白驹说道:“这应该不是之前那一只,而是另外一只。对了,悦哀,你以前没有见过野人吗?” “没有。”颜悦哀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这一只也不是野生的了。再加上他能这么明确地找到这里,我估计应该也是虚梦阁的人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白驹对颜悦哀说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你的房子也被毁掉了,还让这一片地区有了危险。” “没关系啦。”颜悦哀摆摆手,正色道,“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我准备回幽州城。我想,虚梦阁的人,应该还留在幽州城里面没有走。另外……”白驹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自言自语道,“现在回想起来,野人并没有那么难对付,那天我明明不需要开启‘杀神印’的,所以,应该有人放水了……” “嗯?怎么了?”颜悦哀疑惑地看着白驹。 “哦,没事。”白驹笑了笑,说,“这件事,我得回到幽州城,当面问一个人。对不起,悦哀,把你连累进来了。” “事到如今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呀。”颜悦哀叹了口气。 “悦哀,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白驹提议道,“因为我让你身处险境,对不起,但是我怕虚梦阁那些人不会放过你。所以,待在我身边,我顺便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颜悦哀抬头,看了看这片竹林,此时,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即便是她,收拾起来也要费很大的工夫。“那好吧,我跟你走。” 一座山头上,一滴水珠从山下飞了上来,落在一个蓝衣女子的手里。 蓝衣女子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滴水珠。过了一会儿,水珠在她手心蒸发。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了白驹和颜悦哀所在的方向,喃喃道:“白隙然已经到达大地境界巅峰了吗……看来,阁主和大人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可以成就大事之人……” 第三十四章 寻与蔡街头遇刺,白和颜归途见狼。 在杀掉了那头野人之后,白驹和颜悦哀去了一趟那条结冰的河,发现之前那头野人的尸体还在那里,上面已经布满了白色的虫子,看上去令人作呕。 “好恶心……”颜悦哀忍不住捂住口鼻。 白驹说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我们刚才杀死的那一个野人,是虚梦阁新放出来的。对了,悦哀,你的感知能力怎么样?” “还行吧,但是我不那么擅长。”颜悦哀挠了挠头,略带尴尬地说道,“我更加擅长对天赋的精准控制,就是控制一些和‘花’有关的东西,现在还可以控制石头。” “没关系,你来试试吧。”白驹笑道,“尽可能广地扩大你地感知范围,看看这一片地区除了我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他修行者。 “嗯,好,我尽力。”颜悦哀闭上双眼,调动法力催动自己的感知能力,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在她的闹钟变得无比清晰。这里的竹子、叶子、石子,仿佛都在呼应着颜悦哀的召唤,它们随着微风轻轻拂动,将所得知的一切信息,都传递道颜悦哀的脑海中。 颜悦哀在这众多信息之中,搜索着修行者的痕迹。若是修行之人使用过天赋,那么这里必定会留下法力的痕迹,而彼此之间的法力感应,就是修行者用来辨别对方身份的途径。 过了一会儿,颜悦哀睁开眼。她的额头上面已经冒出了冷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很明显是刚才法力消耗过多了。 “对不起,白驹,我没有感应到其他修行者的痕迹。”颜悦哀喘息着,对白驹说道。 白驹伸手,牵住颜悦哀的手,稍稍调动体内的法力。 当白驹牵住自己手的时候,颜悦哀一惊,连忙就要把手抽回去。以前,她的义父天狮王将颜狂教过她基本礼仪的,说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次,又不是之前那种喂药的不得已情况,怎么能直接亲密接触呢? 不过,从手中传来的一股暖流,让颜悦哀收回了抽回手的念头。 原来,他是要给我补充法力…… 颜悦哀心头一暖。 “辛苦了。”白驹温和一笑,“我们走吧,这里的味道确实重了一点。” “好。”颜悦哀点点头,“我们去哪?幽州城吗?” “嗯。” “走哪条路?从这里去幽州城,可以走小路,也可以走官路。走官路要远一点,我们全速前进的话,大概也需要半天的时间,应该能在日落之前到达。”颜悦哀解释道。 “走官路吧。”白驹当下就下了决断,接着,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我们分两天走,看看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对了,你身上有毒药吗?最好是能够毒倒大地境界的。” “能够毒倒大地境界的毒药?我虽然没有,但是我会配制,不过,你要那个干什么?”颜悦哀疑惑地问道。 “提前准备一下。”白驹的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而颜悦哀,却是不明觉厉。 话分两头,在“医圣”蔡去疾的妙手之下,叶庆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而蔡去疾也应了他对幽狼的承诺,留下来等待幽狼的人找白隙然。可是,这已然过去三日了,转眼之间,已然来到了新的一年。 幽狼宅的庭院中,蔡去疾站立在雪堆旁,抬头望着天空。 “蔡先生,您这是思乡了吗?”寻刺从蔡去疾身后的台阶上面走了下来。 “哦,参见寻刺大人。”蔡去疾回头,看见寻刺来了,连忙拱手作揖。 寻刺上前,扶住蔡去疾的手臂,说道:“我等属将,一向不行这套礼仪,还请蔡先生随便些。蔡先生,寻刺见你一人立于庭中,敢问,蔡先生是思乡了吗?” “寻刺大人见笑了。”蔡去疾说道,“如今正逢新春佳节,今日又是正月初一,蔡某孤身在外,难免会有些思念家乡。蔡某一生浪迹江湖,去过很多地方,给很多人治过病,还被世人抬爱、给了个‘医圣’的称呼。可是,自蔡某年少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家乡,如今见家家户户都在欢庆佳节,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寻刺明白。”寻刺略微低下头,“明明蔡先生已经治好叶庆了,我却还把蔡先生强留在这儿,是寻刺任性了。” 闻言,蔡去疾连忙解释道:“寻刺大人莫要这么说!那‘才绝’白隙然几年前便已经名震天下,蔡某对其也是仰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若是这一次能够见到流传于江湖的‘才绝’,那也不虚此行了。” “对了,如果你仰慕白驹哥哥的话,这个给你……”寻刺拿出一张纸,递给蔡去疾。 蔡去疾疑惑地接过纸张,展开一看,双眼骤然瞪大。那张纸上面写着:“ “《别君歌》 “洛印枯木清风飏,不惧寒风送秋觞。 “情浓不过三壶酒,云淡本为一面妆。 “寻生探视困宇内,觅世高仰忘穹苍。 “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这……这是……”蔡去疾惊讶地看着纸上面的诗。 寻刺解释道:“这是以前白驹哥哥送给我的诗,这首诗还未曾在风尘之中流传,所以知道之人甚少。昨夜我临摹了一份,若是蔡先生不嫌弃,我就把这个作为新年贺礼赠与蔡先生吧?” “名震天下的‘才绝’所作之诗,‘天鹰十二骑’寻刺所写之字,蔡某何德何能啊?怎么会嫌弃呢?”蔡去疾将这张纸认真卷好,要下人带走了。 寻刺微笑道:“今日是正月初一,幽狼又有事不在,要到晚上才回来。若是蔡先生不嫌弃,可否由寻刺陪同蔡先生在幽州城中闲逛一番呢?” “这是蔡某的荣幸。” 寻刺和蔡去疾离开了幽狼宅,在大街上闲逛着。 今日是正月初一,经过了昨日的除夕之夜,大街上几乎每一家门前都有着许多红色碎屑,这是鞭炮和烟花炸完之后所遗留下来的垃圾。每年的除夕夜,大殷的老百姓们都会燃放鞭炮和烟花,来纪念这一年的结束、迎接新一年的到来。而正月初一开始,就是亲戚之间相互串门的日子了。街边家家户户都摆着宴席,好不热闹,而走在大街上的寻刺和蔡去疾,则显得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又到了新的一年啊。”蔡去疾感慨,“不知不觉,瑞昌皇帝继位已经到了第四年。” “是啊。”寻刺环视着周围,看着人人脸上都挂着的笑容,自己也会心一笑,“不得不说,我们的瑞昌皇帝,真的是一位明君。这几年来,虽然年年有战争,但是百姓依然过得很富足,尽管这其中可能有着大殷国本身就富强的原因,不过瑞昌皇帝真的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北边战事彻底结束,开始清理国内这一众贪官污吏了。” 蔡去疾拱了拱手,说道:“没想到,寻刺大人如此关心民生,令蔡某自惭形秽。” “蔡大人这是谦虚了。”寻刺笑道,“我虽是属将,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介女流之辈,怎敢妄谈国事?还是你们这些大男人适合聊这个。” 蔡去疾说道:“寻刺大人说笑了。寻刺大人乃是女中豪杰,又常年追随‘天鹰王将’秦通之子秦漠,寻刺大人对天下的看法,自然是有独到之处。只是蔡某不太关注政治,蔡某觉得,自己并无兼济天下之才,故而只要做好分内之事、独善其身便好。我是个行走于江湖的郎中,既然如此,只要尽全力去拯救我的每一个病人,能做到问心无愧,如此便好。” 闻言,寻刺忍不住发笑。 “蔡某说的话,可有何不妥吗?为何寻刺大人要发笑?”蔡去疾疑惑地问道。 寻刺解释道:“哦,蔡先生之话,并无不妥。只是,蔡先生的话语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位故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哦?那敢问,寻刺大人的故人,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蔡去疾来了兴趣。 寻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眼里仿佛倒映着白光。寻刺说道:“他呀,他有着惊世之才,却只想要做好自己。明明有着不俗的政治才华,却偏偏流连于风尘之间。别人问他为何如此,他就说自己没有兼济天下之才、只能独善其身。你说,他这是妄自菲薄呢、还是淡泊名利呢?” 蔡去疾拱拱手,半躬着身子,说道:“蔡某不敢妄加评论寻刺大人的朋友。” 寻刺轻轻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突然,寻刺看到了蔡去疾身后突进过来的人,她连忙推开了蔡去疾,抬起双手,迎向了来人。 “当!”寻刺双手上紫光汇聚,紫光与来人的兵刃撞击在一起。 寻刺用手中的光拨开了来人的兵刃,然后一脚踢在来人的胸口上,将来人踢退。 再看来人,那人全身穿着黑衣,脸颊上蒙着黑布,目光略显呆滞,看不出具体相貌。那人的手中持着一柄短剑,在被寻刺踢退之后,没有犹豫,再度上前。 寻刺左手飞快抽出短刀,挡住对方刺过来的短剑,然后右手一个手刀落下,打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将黑衣人打昏过去。 寻刺看向了蔡去疾,见蔡去疾呆呆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仿佛惊魂未定。寻刺关切地问道:“蔡先生,您没事吧?” 蔡去疾回过神来,看了看地上昏死过去的黑衣人,又看了看寻刺,拱手作揖道:“多谢寻刺大人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寻刺说着,回身一拳,打在那个黑衣人的腹部。 刚才被寻刺撂倒之后,没过一会儿,那黑衣人就苏醒过来,在寻刺后面意图偷袭。不过,寻刺在战斗的时候会下意识开启自己的感知能力,以她大地境界的感知能力,这些个黑衣人几乎一举一动都在寻刺的掌控之中。 紧接着,寻刺就发现了不对——黑衣人不止一个,她和蔡去疾,已经被十个黑衣人给包围了…… 幽州城西边的官道上,十分冷清。不同于年前的“归乡热”,大年初一,大部分人都已然身在家中,官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当然,是“几乎”,此时,就有两个人正在官道上走着。 “白驹,咱们这速度,真的没问题吗?”颜悦哀担忧地看着白驹,“你已经是大地境界了,别说你,就算以我众生境界的速度,全速前进,也能在天黑以前到达幽州城。可是,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明天日落之前都不一定到得了啊!” “没关系,说了,我在等人。”白驹自信地笑道,“看看那人会不会出来吧。” “好吧。” 白驹饶有兴趣地看着颜悦哀,问道:“怎么,没有耐心了?” “还好吧。”颜悦哀耸耸肩,笑道:“一个人住了这么久,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白驹笑了笑,转而问:“对了,问你个事儿,你是怎么知道‘杀神印’的?” “我义父跟我说过呀。”颜悦哀说道,“应该也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吧,我义父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有五个‘神印’,掌控着足以守护或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五大‘神印’之一的‘杀神印’,在一个白衣侠客身上,那人心怀侠义之心,是一个有资格拥有‘神印’之人。现在想想,我义父说的白衣侠客,应该就是你吧?” “我哪有那么好。”白驹挠挠头。 四大王将他都是见过的,他知道,其中天鹰王将秦通和天虎王将苏黎是真心对他好,觉得他能够成为大殷国的栋梁之材,而天狮王将颜狂见得不多,故而印象不深,白驹没想到,那天狮王将颜狂对自己也有这么高的评价。不过,他自己真的只是想独善其身罢了。对于外人而言,这“杀神印”之力,可能是一件宝物,可是对于他而言,“杀神印”更像是一种诅咒,他几乎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这“杀神印”。 大殷国的栋梁之材?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这对于他而言,太过于奢侈了。 “其实,我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罢了。”白驹叹息道。 “既然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那么为什么要妨碍我们呢?”一个低沉阴暗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白驹淡淡一笑,说道:“看来,我猜想的果然没错,你还是出门来迎接我了。” 第三十五章 白颜官道战幽狼,寻蔡大街遇刺杀。 “看来,我猜想的果然没错,你还是出门来迎接我了。”白驹微笑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人身着灰色便服,头戴灰色斗笠,眼皮上化着灰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暗。正如他的外貌给人的感觉一样,他的嗓音也十分低沉沙哑,让他的形象更加阴暗了几分,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呀,你这话的意思,是早就知道我要来‘迎接’你了喽?”幽狼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看见幽狼的笑容,白驹身旁的颜悦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能地对幽狼生出厌恶之情。 不过,白驹可没有被幽狼的气势给吓到。他开口,语气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之前打野人的时候故意放水,让野人逼出我的‘杀神印’,目的就是趁我使用完‘杀神印’虚弱的时候,夺走我身上的‘杀神印’,没错吧?” 幽狼诧异地看了白驹一眼,惊讶道:“厉害呀,你居然知道我放水了!” “因为,照理说,一个大地境界巅峰,即便不能对野人的身体进行破防,也至少能够依靠本身的能力立于不败之地。”白驹说道。 “呀,有趣、有趣。”幽狼忍不住鼓起掌来,“那么,开打之前,先问问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白驹笑道:“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不是什么查找幽州城内的匈夷间谍,因为以现在天狼王将在朝廷之上的地位,他根本就不会去管边境的战事。你的目的,是杀了我,因为我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一切,杀掉我,就是灭口。 “但是,你忌惮我身边的寻刺,虽然她的实力不及你,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属将,和你地位相同。另外,你忌惮的还有我身上的‘杀神印’,两年前,你可是亲眼见识过‘杀神印’的恐怖之处的。 “所以,你选择陪在我身边,来寻找机会。之前我们对付月蝠的夜晚也是,你的伤势其实并不大,所以才能那么快恢复。你本来想要借助月蝠之手除掉我,只是没想到那时候月蝠并无战意。后来,野人,成了你最好的机会。只要把我的‘杀神印’逼出来了,等‘杀神印’一过,我的法力就会处于真空状态,这个时候,你动手,我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但是,我的失踪打乱了你的计划,于是你派人来寻找我的踪迹,终于在官道之上发现了我。” 幽狼称赞道:“哈哈,不愧是‘才绝’白隙然,真是聪明!说实话,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你若不与我们天狼王将大人为敌,我还真的想劝说王将大人,将你收为属将,到我们‘暗影群狼’之中。可惜啊,你马上就要命丧于此了!” “哦?你确定,要一个打我们两个吗?”白驹饶有兴趣地看着幽狼。 幽狼冷笑道:“呵呵,一个众生境界,能成什么气候?我的对手,只有你而已!以你现在的法力,应该已经使用不了‘杀神印’了,如若强行使用,我也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只是你身边这个小姑娘,就要遭殃喽!” “看不起谁呀!”听到自己被贬低,颜悦哀怒了起来,“大地境界又怎么样,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颜悦哀双手一挥,天赋“花”发动,周围的官道两边的树木开始晃动了起来。霎那间,无数片叶子从两边飞了过来,射向了幽狼。 幽狼目光一利,轻轻一跳,这些叶子从他身体周围穿插而过,而他也闪避开了大部分叶子,仅有一片叶子在他的脸颊上擦过。 幽狼落地,感受到脸上的湿润,抬手触碰了一下,发现那片叶子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流出了一点儿鲜血。 “呵呵,有点儿意思。”幽狼淡淡一笑,下一瞬,他的身躯发生了些许变化,双手十根手指的指尖长出了狼爪,身体上布上了一层灰毛,双眼变得无比深邃。他双手砰然张开,仰天长啸:“嗷呜——” 幽狼的目光骤然收缩,整个人朝着白驹冲刺过来。 白驹不退,拔出白吟剑迎上去。 “当!”白吟剑与狼爪摩擦而过,空气中迸溅出一丝火花。白驹回身一剑,刺向了幽狼,幽狼弯下身子,白吟剑从他的眼前飞过。接着,他反过来抓住了白吟剑,起身一跳,一脚踢中了白驹的胸口,将白驹踢退了两步。紧接着,幽狼落地,身体蜷缩,双脚一蹬,整个人扑向了白驹,两只狼爪也对准了白驹的胸口。白驹慌忙侧剑格挡,狼爪与白吟剑再次相撞,白驹将白吟剑旋转,让白吟剑从幽狼手中脱出,然后反身一剑…… 白驹和幽狼交手数十招,仍然不分胜负。 而颜悦哀站在后面,想要出手相助,可是幽狼和白驹缠斗得太过紧密了,二人连续出招见招拆招,丝毫没有任何空隙,颜悦哀实在是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突然白驹一个后撤,卖了一个破绽,幽狼下意识上前追击,可是当他出爪的时候,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不对,这个破绽是白驹故意卖给他的! 白驹弯腰闪过他的狼爪,回手一剑,劈向了幽狼。 这一劈,竟然直接将幽狼的身体给劈碎了! 白吟剑有多么锋利,白驹再清楚不过,一般来说,若是被白吟剑劈中,应当是直接被劈成两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身子直接被劈碎。那么,眼前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神术·狼影!” “神术·剑上歌!” 幽狼的身体瞬间出现在了白驹的身后,锋利无比的狼爪朝着白驹的后背抓过去。不过,幽狼的狼爪还没有碰到白驹,就被什么东西阻挠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狼爪爪尖触及到了一股强劲的风,然后,他整个人就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摔了下来。 白驹回身一脚,踢在幽狼身上,将他踢飞。 “啊——”幽狼发出一声惨叫。 被白驹踢飞之后,幽狼还没落地呢,就撞击在了一堆被削尖了的竹子上面。以幽狼的身体强度,还不至于被竹子刺穿,但是背上留下了不少伤痕,幽狼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痛楚。 然后,十多根藤蔓从官路两边的丛林里延申过来,朝着幽狼鞭打过去。 幽狼连忙在地上翻滚,来闪避打过来的藤蔓。 “神术·万千狼影!”幽狼轻轻喝了一声,接着,地上出现无数个幽狼的狼影。颜悦哀一时之间眼花缭乱,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于是乎,控制那些藤蔓乱打一气。以幽狼的战斗经验,很容易就看透了这毫无章法的鞭打,因为对于幽狼来说,颜悦哀还没有强到能够“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地步。 “小心!”白驹下意识出声提醒了一下,全速朝着颜悦哀冲过去。 “呵呵……晚了!”幽狼的声音在颜悦哀耳边响起。幽狼一爪抓出,从颜悦哀身后抓向了颜悦哀的脑袋……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杀气,颜悦哀迅速下蹲,闪开了幽狼的这一抓。紧接着,回身出手,颜悦哀的手指指尖伸出,在触碰到幽狼的那一瞬间,迅速化掌为拳,一拳轰在幽狼的胸口部位。 毫无防备的幽狼吃下了这一拳的所有力量,一时间,竟然被颜悦哀打得往后倒飞出去。 白驹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颜悦哀看上去这么弱小的一个姑娘,修行境界还只是众生境界,竟然能够一拳将大地境界的幽狼给打退!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边,幽州城内,寻刺和蔡去疾被十个黑衣人给包围了。不过,寻刺并不慌张,因为她能够感知得到,对方只是一群普通人罢了,体内没有任何法力,并非修行者。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寻刺冷冷地问道。 “我等奉命刺杀‘医圣’蔡去疾,无关的人,可以走了。”领头的黑衣人将刀指向了蔡去疾。 “我蔡去疾一生光明磊落,我自问,行走于江湖,行那医疗之术,从不曾得罪于人!”蔡去疾语气强硬地说道,“你等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我?” “哼,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黑衣人说完,冲上前,朝着蔡去疾一刀劈过去。 “当!”寻刺一个闪身来到了蔡去疾身前,用左手地短刀挡住了对方地刀刃。寻刺说道:“哼,幽州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居然有人敢当街行凶,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多管闲事!”另一个黑衣人从另一侧冲过来,一刀劈向了寻刺。 寻刺侧身闪过,右手抓住之前那个黑衣人的刀,一脚将其踢飞,顺便夺过了那个黑衣人的到。接着,她和后来的黑衣人过了两招,仅仅两招,寻刺的刀就夹在了那个黑衣人的脖子上。 寻刺环视了一圈这些黑衣人,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又一个黑衣人一刀砍过来。 寻刺一个闪身,左手短刀在那黑衣人的手腕上面划过,黑衣人的刀刃脱手而出。寻刺一脚将其踢飞,同时说道:“我乃当今天鹰王将属将‘天鹰十二骑’之寻刺,你们应该知道,属将在大殷国国界内可自由行动,先斩后奏。你们当街行凶,若是我此刻将你们赶尽杀绝,也不违王法!” 闻言,那些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一起上!”十个黑衣人一起冲上来。 寻刺不耐烦地撇撇嘴,然后拉起蔡去疾的手臂,纵身一跳,跳出了这十个黑衣人的包围圈。 若是让寻刺孤身直面这十个黑衣人,寻刺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放倒。可是,即便是寻刺使用自己的“天赋”,若是不用“天地紫冥阵”,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在一瞬间不遗漏一个地放倒所有的黑衣人。而遗漏一个黑衣人,代价可能就是蔡去疾的死亡。今天是她把蔡去疾叫出来的,若是蔡去疾真的出了什么事,对她来说,承担责任、自责一生事小,白驹回来之后,若是受伤了,无人治疗事大。而若是使用“天地紫冥阵”快速解决战斗,必然会消耗很多法力,万一等会儿冒出来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她在交手之前就已经处于下风了。 “快走!”寻刺拉着蔡去疾的手在街上奔跑着。 寻刺速度虽快,但是怎么说蔡去疾也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初修者的修行之人,连众生境界都够不着,仅仅只是比普通人快上一点儿罢了。而那些个黑衣人,虽然都只是普通人,但是体格强壮,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强,即便蔡去疾有着初修者的身体增益,本质上也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一下子,速度还比不过那些黑衣人。 “寻刺大人,他们要找的只是我,你快走吧!”蔡去疾劝说道。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让你被他们杀了!你还答应了我要治疗白驹哥哥的!”寻刺说着,握住短刀的左手更加紧了几分,“虽然我不想在大街上杀人,但是,没有办法了!” 蔡去疾不解地问道:“寻刺大人,你要怎么做?” “你拼命往前面跑就行了!”寻刺说着,松开了蔡去疾的手。下一个瞬间,寻刺化作了一道紫光,朝着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掠过去。一条血线在半空中划过,眨眼之间,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和紧跟其后的黑衣人人头落地。 在寻刺杀掉这两个黑衣人的时候,又有三四个黑衣人靠近了蔡去疾。寻刺全速朝着蔡去疾奔跑过去,超过那几个黑衣人,顺手将最前面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给划了下来。 寻刺带着蔡去疾,往前方狂奔着,在与身后的这几个黑衣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之后,再折回来,将就近的几个黑衣人杀死。 如此反复,很快,大街上就落下了八具无头男尸,和八个男人的头颅。 只剩下两个黑衣人,自然不用跑了。 寻刺和蔡去疾停了下来,回身,看向那两个黑衣人。 “说吧,是谁要你们来的?”寻刺抬起短刀指着前方两个目光呆滞的黑衣人。 “是……”那两个黑衣人的瞳孔,瞬间有了神韵,寻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那两个黑衣人的瞳孔,紧接着,她感觉大脑一片晕眩…… 第三十六章 寻刺梦境见神印,幽狼强袭杀白驹。 “这里是……哪里?”寻刺低垂着脑袋,慢慢的,对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寻刺用力抬起头,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废墟之中,周围全是残垣破壁,此时那上面冒着一些烟雾,看上去好像是刚刚焚烧完的一样。寻刺努力搜索着信息,终于在面前这个倒下的巨大宫殿前面,发现了一块牌匾,那块牌匾上面写着“太和殿”三个字。 “太和殿?那不是皇帝上朝的地方吗?怎么会变得一片废墟?”寻刺疑惑,顺着目光往前看过去,只见前方一个持剑之人,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 那人的衣服上布满了灰尘与鲜血,依稀能够判断得出,这是一件白衣服。那人低着头,由于脸上灰尘太多,看不出来具体样貌,其右手上,持着一把长剑,那剑看上去十分沉重,肉眼观之便有一种削铁如泥的感觉,虽然那人的衣服上有很多血迹,但是剑上却不见一点儿其他痕迹。 “那是……白吟剑吗?”寻刺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来人。 紧接着,那人的瞳孔成了中心,无数黑色的线布满了眼白,连接到瞳孔上,看上去仿佛黑色的蛛网一般。黑色线条从他的双眼中溢出,在他的皮肤之上攀爬,无规则地从双眼向外蔓延,占领了他的整个脑袋,接着再向他的身体蔓延过去。到最后,他的双手上,都布满了如同蛛网一样的线条,像是突出来的经络,又像是束缚身体的绳索。 那人的整张脸上都是黑色线条,只有少量的肌肤呈现在外面。而他的额头上,黑色线条形成了一个“王”字的图案,看上去异常诡异。 “那是‘杀神印’!”寻刺大吃一惊,“果然是白驹哥哥!” 那人微微抬头,紧接着,猛然冲刺过来,一剑劈向了寻刺。 寻刺慌忙调动全身的法力,霎那间,她的法力冲破了她的身体,她全身都绽放出了紫色的光芒…… “扑哧——”一声闷响传出,寻刺两只手分别持着短刀穿过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体。此时,那两个黑衣人的刀距离蔡去疾近在咫尺,蔡去疾都闭上了眼睛,不敢亲眼迎接死亡。 寻刺抽回了手,那两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寻刺张开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蔡先生,没事了。” 蔡去疾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脸色苍白的寻刺,这明显是一次性法力消耗过大了。 寻刺大脑一阵晕眩,身子倒了下去。 蔡去疾连忙上前,保住了将要倒在地上的寻刺。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纯白的雪也被染得通红,而这周围的住户,也都紧紧地关上了门,深怕和自己扯上一点儿关系。总之,这条街道上,是没有人可以求助了。 蔡去疾叹了口气,背着寻刺,朝幽狼宅走过去。 另一边,官道上,幽狼被颜悦哀一拳打退之后,一脸懵地看着颜悦哀。白驹也有些发懵,从修行境界上看,幽狼是大地境界,颜悦哀是众生境界,从本身的身体素质上来说,幽狼可是能上战场的属将,颜悦哀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么看,颜悦哀一拳打退幽狼,都不符合道理。 颜悦哀看上去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开口说道:“对了,这一拳的名字,叫做‘寸狮拳’,可是‘狂狮拳’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哦!不过,貌似我还打不出这一招的最大威力。” “狂狮拳?”听到这个名字,幽狼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道,“你和天狮王将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义父啊!”颜悦哀回答道。 白驹飞快站到了颜悦哀身前,面对幽狼。一开始,他也很疑惑,为什么颜悦哀能够打退幽狼,但是细想之后,便明白了过来。 “狂狮拳”是天狮王将颜狂以狮子为原型自创的一门拳法,其带有纯阳之力,招式独特且凶狠,能将体内的法力以最好的方式释放出来。刚才颜悦哀所使用的“寸狮拳”,就是“狂狮拳”的一种技击方式,将法力集中于拳头,然后在短距离内迅速出拳,短时间内爆发出巨大的威力,至简、至威地瞬间制敌。 幽狼的修行境界比颜悦哀高,这的确不假,但是颜悦哀是以整个众生境界的法力,去击打大地境界的其中一点,虽然不能从根本上去击倒对方,但是能够短暂地将对方逼退。 由于“狂狮拳”是天狮王将颜狂原创,这天底下根本没有几个人会,而能够掌握其精髓之人,必定是与天狮王将颜狂关系密切之人。颜悦哀是颜狂的义女,颜狂教她“狂狮拳”,也就不奇怪了。 “天狮王将颜狂的义女?”刚刚听到颜悦哀的话时,幽狼感到了些许惊讶,但是,细想之后,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不可能是属将,若非天狮王将颜狂的子女,又怎么会使用“狂狮拳”呢? 幽狼深吸一口气,掏出属将令牌,说道:“呀,既然是天狮王将大人的义女,那就好办了。颜小姐,我乃是天狼王将属将‘暗影群狼’中的幽狼,你身边的这位白隙然,是朝廷要犯,我奉命将其击杀!这是我的属将令牌,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所以,还请颜小姐让开。” “胡说!”颜悦哀一跺脚,争辩道,“他是我的朋友,怎么可能是朝廷要犯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呀,这是幽狼的属将令牌,如若不信,颜小姐可以查验。”幽狼说着,半躬起身子,双手持着属将令牌,示意颜悦哀查验。 颜悦哀双手环肩,说道:“我又不傻,如果你造了一个假的属将令牌,或者偷盗了真的属将令牌,来糊弄我,那我怎么分辨呢?” 听到颜悦哀问出这个问题,白驹忍不住扶额。看来,这小丫头是真的没见过世面…… 幽狼回答道:“属将令牌的所选材质、制造纹路都十分复杂,只有当今圣上才知道制作方法,每一个王将和属将的令牌都是由圣上钦赐的,绝无假造的可能。另外,每一个属将的修行境界都是大地境界,若是连自己的属将令牌都保管不好,根本就没有成为属将的资格。” 颜悦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属将令牌是真的喽?” “是。”幽狼恭敬地说道。 颜悦哀抱怨道:“哎呀,就一句话能说清楚地事情,你干嘛要说这么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啊?就不能直白一点吗?” 听到颜悦哀这么说,幽狼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白驹扶额。颜悦哀这货果然没听懂……不过,也正常,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活了那么久,自然不喜欢外界的拐弯抹角。事实上,白驹自己不喜欢,可是,身在风尘之中,很多时候从不得不拐弯抹角地说话。 幽狼冷冷地说道:“这么说,颜小姐,是不准备让在下将白隙然绳之以法了?” 颜悦哀争辩道:“什么绳之以法?白驹明明就没有干坏事,就算以前干过,现在也已经悔过了。我听义父说过,面对真心悔改的罪犯,国法还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紧逼着不放呢?” 白驹向前走了两步,同时伸出手示意颜悦哀往后撤,同时说道:“我看,想要犯法的,是你们天狼王将吧?” “你是说什么?”幽狼眉头微微紧皱了一下。 白驹笑了笑,紧接着,双眼变得锋利起来。白驹瞪着幽狼,语气中没有任何情感,说道:“我想,你们‘暗影群狼’不会不知道两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吧?如果没有不臣之心,为什么不让陆大哥把‘社稷骰’交给陛下?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害怕自己做的那些勾当暴露出去罢了。” “你说什么?‘社稷骰’?”幽狼咬着嘴唇,眼神变得无比锋利,里面充满了杀意,“呵呵,白隙然,王将大人说的没错,你果然知道两年前那件事的真相。你若是一直呆在北边不回来也就罢了,如今,你回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原本还向王将大人求情,若是你不知道陆吾颖为何而死,希望他能放你一马,毕竟,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从你这里,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看来,你是非死不可了!” “我白隙然行事对得起天地,一生问心无愧!我从来不会后悔我的决定,倒是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迎来报应吗?” 幽狼冷笑道:“报应?哼哼,真正有报应的,是你!” 话音刚落,幽狼一个箭步冲出,一爪抓向了白驹。白驹迅速抽出白吟剑,上前迎战。白吟剑与狼爪在半空中不断碰撞,火星时不时冒出。 这一次,白驹明显感觉到,幽狼是真的动了杀心,进攻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比之前交手要凶狠得多。白驹的剑法的确出众,白吟剑也是天底下最为锋利的剑,但是,幽狼的身法更快,白驹的白吟剑根本就触碰不到他。空气中时不时冒出的火星,都是白驹的格挡所留下的,白驹的有效进攻特别少。 不过,幽狼想要伤到白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短距离内,白驹使用“枫叶步”与幽狼进行周旋,如此诡异的步伐,幽狼根本就把握不到其中的规律,而有几次蒙中的攻击,也被白驹用白吟剑格挡住了。 棋盘上,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规律,但是在这场战斗之中,却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站在后面的颜悦哀呆呆地看着二人的交手,他们二人的身法,一个极其迅速,另一个极其诡异,一时之间,颜悦哀都眼花缭乱了。颜悦哀想要帮助白驹,他也能够分得清,那个穿白色衣裳的是白驹,但是二人的位置一直在改变,都没办法进行预判。她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神术·万千狼影!” 幽狼身子周围出现无数个狼影,不知道他会从何处来发起进攻。 “神术·剑上歌!” 剑气在白驹身遭环绕着,弹开了在白驹身体附近的狼影。 “砰、砰、砰……”幽狼的狼爪攻击到了剑气上面,发出一声闷响。白驹本来打算依靠听声辩位来判断幽狼的位置,可是,幽狼的攻击太过于密集了,在这个方向打完一下,马上到了另一个方向,白驹根本就把握不到他的位置。 白驹感觉到体内的法力在迅速下降,未几,白驹便觉得身体有些虚弱。 “呵呵,你的伤势果然没有痊愈啊!”幽狼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傲慢,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噗——”突然,幽狼的狼爪抓破了剑气防御,抓在了白驹的胸膛之上。白驹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狼爪形状的血痕,他喷出一口鲜血,往后退去。同时,白驹也挥出一剑,在幽狼的身体上留下一道伤痕。 但是幽狼并没有在意,他强忍住痛楚,紧跟在倒飞出去的白驹后面,轻身一跃,两只狼爪抓在白驹胸口上。白驹吐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颜悦哀连忙调动周围的竹子和叶子,在面前形成一个软床,接住了白驹。 “白驹,你没事吧?”颜悦哀连忙扶起白驹,关切地问道。 “没事。”白驹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看向了幽狼,“啧啧,我该说,这么不愧是大地境界巅峰吗?” “呵哈哈哈哈……”幽狼仰天大笑,说道,“呀,白驹,如果,你能全速前进,赶往幽州城,而不是这样慢悠悠地在官道上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毕竟,我也不会当着寻刺的面儿动手,现在就和天鹰王将闹僵,可不是明智之举。” 白驹看了一眼颜悦哀,问道:“那么,和天狮王将闹僵,就是你们期望的了?” 第三十七章 白驹毒剑杀幽狼,郑毅东宫会太子。 白驹看了一眼颜悦哀,问道:“那么,和天狮王将闹僵,就是你们期望的了?” “哈哈哈……”幽狼自信地大笑道,“呀,白隙然,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没有什么水准啊。和天狮王将闹僵,自然不是我们所期望的。不过,这里虽然是官道,但是现在荒无人烟,再加上,我事先已经找人封路了,不会有人经过的。我若是把你和这位天狮王将的义女一起杀掉,然后再埋在这荒郊野外,有谁会注意呢?就算天狮王将没了义女,也不会查到我们的头上!颜小姐,对不起了,要怪,你就怪你身边这位赫赫有名的‘才绝’白隙然吧!” 幽狼一步一步走向了白驹和颜悦哀,脸上洋溢着阴暗的笑容。 白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有点太天真了吗?” “什么?”闻言,幽狼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 白驹在颜悦哀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说道:“我在官道上慢慢悠悠地走着,说明,我已经猜到有人要来迎接我了。另外,我本来就知道,我打不过你,为什么还要跟你打呢?难道,就因为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众生境界的天狮王将义女,我就会自信,自己有不让你动手、或者打败你的筹码吗?” 白驹这一提醒,幽狼思索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但是仔细一想,眼下,白隙然好像的确没有其他能够打败自己的手段了啊!就算白驹开启“杀神印”,他也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白隙然由于“杀神印”而失控杀了颜悦哀,幽狼就有文章可以做了,到时候,都不用幽狼自己动手,天狮王将颜狂自会杀掉白隙然的。 幽狼看向白隙然,问道:“就算你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你觉得,就凭现在的你,能够打败我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法力应该已经快要耗光了吧?这样的你,凭什么打赢我?” 白驹淡淡一笑,开口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你提‘社稷骰’呢?” 幽狼皱眉,虽然他觉得眼下自己胜券在握,但是这种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他真的很不喜欢。 白驹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在我提‘社稷骰’之前,你的打法很保守,因为你知道,我的伤势并未痊愈,法力也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只要消耗我,赢的,迟早是你。但是,在我提及‘社稷骰’之后,你的杀意更浓了一些,所以进攻的节奏也变快了,你是想要快点解决我,以免后顾之忧。这样,也就给了我机会,能够伤你一剑。” 幽狼低头,看了看小腹上被白驹伤到的伤痕。伤口并不深,至少对于一个常年作战的修行者来说,这只是小伤而已。幽狼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就是为了伤我一剑啊?哼哼,你的白吟剑很快不假,但是,在未曾伤及要害的情况下,你觉得,你能将我一剑毙命?哼,别开玩笑了!” 白驹提醒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位颜小姐的师父,是当今的‘医圣’蔡去疾。” 听到蔡去疾的名字,幽狼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那有怎么样?” 白驹笑道:“你应该知道的吧?蔡去疾被称为‘医圣’的原因,是因为他遍尝百草、用药大胆、开创了不少的新药方。会用药医人,也会用药毒人,‘医圣’尚且如此,那么,‘医圣’的徒弟,自然也逊色不到哪里去。刚才,我的白吟剑上面涂满了‘绝法散’,能够短时间内清空修行者体内的所有法力,并且使之晕厥,对普通人无效,但是最高可以对付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嗯……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浑身发热,大脑发晕?” 白驹这么一提醒,幽狼才察觉到,自己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热,并且慢慢朝着全身扩散。幽狼的大脑,也感觉到有些晕乎,眼前白驹和颜悦哀的样子,开始变得模糊,并且出现重影。 幽狼甩了甩脑袋,努力地看清白驹的样子,却发现人像更加模糊了。 “白隙然,你个卑鄙无耻的……”幽狼话还没说完呢,整个身子就倒了下去,摔到了地上,昏死过去。 白驹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喉咙一甜,呕吐出一口鲜血。 “白驹,你没事吧?”见状,颜悦哀连忙上前去,扶住白驹,同时将手搭在了白驹的脉搏上,“你的脉象不太稳定,刚才受伤有点严重啊!快坐下,我帮你疗伤!” “等等。”白驹抬起手,制止了颜悦哀,然后提着白吟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幽狼身边。 “白驹,你要干什么?”看到白驹的举动,颜悦哀略微皱起了眉头。 白驹说道:“你之前说,这副‘绝法散’,对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是不是控制不了多长时间?” “嗯,没错。”颜悦哀点了点头,“但是这点时间还是够我们逃跑的。” 白驹的目光中,充满了寒意,他说道:“这一次的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天狼王将那边,已经可以确认是敌人了。既然如此,敌人的数量,还是减少一个是一个的好。” 白驹双手持着白吟剑,一剑刺了下去,白吟剑刺穿了幽狼的脑袋。 颜悦哀一惊,下意识捂住了眼睛。虽然她从未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就这样被杀死,但是她看到过野人的死相,那可比人死的这个画面要恶心多了,所有,一时之间,她也还能够保持理智。 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白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可是除了义父和师父之外,她选择相信的第三个人。 “白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颜悦哀背过身去,不敢看已成一片血肉模糊的幽狼。 白驹拔出白吟剑,走到颜悦哀身边,柔声说道:“对不起,悦哀,刚刚把你从竹林深处带出来,就让你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了。也许,让你待在竹林深处更加合适吧,毕竟,这个社会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我身上又有一个大麻烦,被别人杀死、或是杀死别人,是我现在必须要面临的命运。而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选择后者。” 颜悦哀低下头,沉默不语。 白驹将白吟剑收回剑鞘,虽然刚刚深入了“血池”之中,但是白吟剑上并没有沾染上血,或者说,沾上的血从白吟剑上给流了下去,并没有在白吟剑上留下丝毫血迹。 白驹伸手,摸了摸颜悦哀的头,说道:“抱歉。” 颜悦哀却顺着白驹的手,靠到了白驹的怀里。 颜悦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驹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颜悦哀抬起头,看向了白驹,如水晶一般纯洁无暇的目光对上了白驹的眼神,让白驹心神一荡。颜悦哀开口说道:“白驹,我能信任你吗?” 白驹看着颜悦哀的眼睛,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能!” “好,我相信你。”颜悦哀低下头,“你知道吗,白驹,我活了快二十年了,过去的二十年,我从来没有过这两天的体验。我的义父让我住在那竹林之中,我只能通过一些病人来了解外界,我知道,我义父是为了保护我,才那么做的,但是那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和你走出竹林,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说我可以相信你,那么,我就相信你。希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白驹温柔地笑了笑,伸手紧紧地抱住了颜悦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后,陪在我身边,可能会遇见更多的艰难、数不尽的圈套,有可能,还会丢了性命,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这是我的选择。况且……”颜悦哀伸手,抱住了白驹,说道,“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二人搂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幽狼的尸体发出一股怪味儿,才打断了二人的亲亲我我。 之后,白驹和颜悦哀没有再走官道,因为白驹回想到了幽狼之前说的话,官道上已经被幽狼的人给清空了,所以继续走官道可能会遇上幽狼宅的下人。虽然白驹已经决定走宁可杀人也不会被人杀这一条路,但是,如果是能够避免杀人的情况,还是尽量避免,更何况那些幽狼宅的下人是无辜的,白驹也不希望手上沾过多的鲜血。 二人走小道前往幽州城,路上,在小树林里面,二人休息的时候,颜悦哀还顺便帮助白驹疗了个伤。很快,二人便来到了幽州城。 不过,二人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幽狼死去以后,挂在他腰间的属将令牌已经碎裂了开来。 几乎是在白驹和颜悦哀到达幽州城的同一时间,大殷国国度洛印城内,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东宫门前。 在洛印城内,东宫是太子的住所,东宫的建筑风格也暗示着太子的为人如何。此前,当朝瑞昌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北方曾经闹过一次饥荒。那时候,瑞昌皇帝将东宫内大部分值钱的物品都差遣钦差大臣用来救济灾民了,后来改造东宫,瑞昌皇帝把东宫内大部分繁盛的建筑都给撤了,此时的东宫十分简陋,甚至连一些朝中权臣的宅邸都不如。瑞昌皇帝继位的第二年,册封自己的嫡长子为太子,太子搬进东宫之后,并未对其加以改造,而是说要向父皇学习,“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马车停稳了以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体格看上去很瘦弱,但是却给人一种霸气侧漏的感觉。其双目十分深邃,看上去仿佛两个深渊,一眼望不到头。 那人迈开步伐,径直朝着东宫走过去。 两边的下人见了,也不敢阻拦,反而还鞠躬行礼道:“参加天狼王将大人。” 那人正是天狼王将,郑毅! 郑毅迈步踏过门槛,走进东宫,丝毫没有在意门口的那两个下人。 这时候,另一个下人走到郑毅面前,低着头,说道:“天狼王将大人,太子现在在书房,要我来迎您,您就跟我走吧。” “带路。”郑毅开口,语气十分冷漠,既没有大部分权臣来东宫时对太子的敬畏,也没有摆王将的架子,仿佛就只是单纯地传递一条信息。 “是。”下人转身,带着郑毅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一个衣着华贵之人正在看书,见天狼王将来了,连忙起身迎接,说道:“泽恩不知天狼王将莅临我东宫,有失远迎,还望王将大人见谅。” 郑毅转过头,瞥了一眼下人。 唐泽恩瞬间明白了郑毅的意思,连忙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与王将大人商量国事了,要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进来!” “是。”左右的下人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郑毅坐到了唐泽恩对面,将自己的王将令牌放到了桌子上,同时注入了一点法力,紧接着,王将令牌上出现了九个光影,其中一个略微有一些黯淡。郑毅开门见山地说道:“幽狼死了。” “什么?幽狼死了?”听到郑毅的话,唐泽恩大吃一惊,“谁杀的?” 郑毅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唐泽恩。 唐泽恩读出了郑毅眼神所表达的意思,说道:“难不成……是白隙然?” 郑毅稍微点了一下头,表明唐泽恩的猜测没错,同时说道:“属将令牌不是被打碎的,应该没开‘杀神印’。” “不用‘杀神印’,白隙然居然能杀死幽狼!两年不见,他居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令人惊讶!”唐泽恩欣喜着感慨道,“之前,罗安给我寄信说白驹已经到了大地境界,我还不信,如此看来,是真的了。” 察觉到唐泽恩的喜色,郑毅略微皱眉,问道:“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他来洛印再说吧。”唐泽恩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社稷骰’还没找到,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过,不管是为了‘社稷骰’,还是陆吾颖,我相信,白隙然都会来趟一趟洛印这趟浑水的。” 第三十八章 白驹狼宅会去疾,医圣于哀道身世。 且说白驹带着颜悦哀回到幽州城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幽狼宅,而是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什么?你说你之前还在幽狼宅住了几晚?”在白驹给颜悦哀讲来到幽州之后的故事时,听到白驹在被孙县令陷害之后居然住进了幽狼宅里,颜悦哀诧异地看着白驹,“为什么呀?他不是敌人吗?” 白驹解释道:“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是敌人嘛。虽然,两年前,‘群狼围剑绝’的时候,他站在了我和陆大哥的对立面,但是那也不能怪他,身为属将,是必须要无条件服从王将的。再加上我和他以前有点私交,所以就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敌人。这一次走官道回来,也是故意把自己暴露在他的眼线面前,试探一下他。没想到,他还真来截杀我。” “哦,原来是这样。”颜悦哀了然,“所以,你提前找我要毒药,也是为了这个?” “没错。”白驹点点头,继而说道,“得亏在给我疗伤的时候,你给我配置的药,我现在已经到达大地境界后期了,距离大地境界巅峰就只有一步之遥。我一个大地境界后期,对付野人都没有之前那么吃力了,我想,大地境界巅峰的幽狼,应该更是如此。所以,我才觉得,之前我们打野人的时候,他有放水。” “我配的药哪有那么神奇,其实也是你自己的修行到达一定地步了,我的药只是充当了一个导火线啦……”听到白驹在话里夸赞自己,颜悦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至于白驹后面说的什么,她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白驹也并没有在意,看见颜悦哀娇羞的样子,温和一笑。总之,现在自己是多了一个共进退的人,虽然有可能会在未来成为拖累,但是至少,自己手里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白驹给自己和颜悦哀倒了盏茶,喝下之后,才开始想接下来的对策。 首先,他在心里梳理了一遍幽州城内现在暗中的格局。一方面,是以幽狼为代表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天狼王将的人,虽然幽狼已经死了,但是以天狼王将的手段,白驹还是不得不防;另一方面,是匈夷族派到大殷国来的间谍,现在有嫌疑的是幽州的吴太守,对方雇佣了虚梦阁、绑架了叶枫,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 白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天狼王将那边,他暂时也掌握不了主动权,只能留个心眼,而叶枫还在虚梦阁的手里,他得想办法救出叶枫。 之前,他和颜悦哀进城的时候,选择的是城西那条路。城西虽然相对而言比较偏僻,但是城门上,一般也都是有守卫巡逻的,可是,月蝠把野人带到他们面前的那一天,城门却一个守卫都没有。 “是被调开了吗?”白驹思索着,能够调开守卫的,一定在幽州城内有着极高的权力,“莫非真的是吴太守?” “什么?”看白驹在那里自言自语,颜悦哀忍不住出生道。 “哦,没什么。”白驹摆摆手,“对了,颜悦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说吧。” “帮我去太守府,找吴太守之子吴进,要一份太守府的地图。”白驹说道,“你就告诉他说,我暂时不便露面,所以请你代取。” “好。”颜悦哀思考了一下,又问,“他凭什么一定会见我呢?” “你就说是跟他合作之人要你来的,顺便带上这把剑,他会见你的。”白驹说着,把白吟剑递给了颜悦哀。 颜悦哀出门之后,白驹也出门了,不对,确切地说,是出窗了。 白驹从客栈的窗户翻出去,然后走屋顶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路来到了幽狼宅中。 翻过幽狼宅的围墙之后,白驹来到了寻刺的住处,却发现屋里没人。在幽狼宅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蔡去疾的房间发现了寻刺。此时,寻刺躺在床上,蔡去疾坐在床边,抚摸着寻刺的手腕。 见到这个画面,白驹目光一寒,目光中洋溢起一丝怒火。他二胡不说冲了进去,一个闪身来到了蔡去疾身前,伸手掐住了蔡去疾的脖子,“你想对寻刺干什么!” “呃呃……”喉咙被掐住之后,蔡去疾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白驹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将蔡去疾放下之后,右手拇指按住了蔡去疾的心脉,“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我立刻捏碎你的心脉!” 喉咙被松开以后,蔡去疾缓了缓,这才说道:“之前在街道之上,在下被人刺杀,幸亏寻刺大人保护了我。可是,杀光刺客之后,她也昏厥了过去,我这是在给寻刺大人治病!” “胡说!”白驹冷冷地说道,“寻刺乃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实力特别强悍,区区几个刺客,怎么可能让她昏厥过去?难不成,刺客是幽狼吗?” “是真的!”感受到心脉上的压力,蔡去疾急忙解释道,“寻刺大人中了对方的招,耗尽了所有法力,这才昏厥过去!小人的命现在在你手里,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撒谎呀!” 白驹双眼微微眯起,显然不太相信蔡去疾的话。毕竟,这里可是幽狼宅,对方很有可能也是幽狼的人,自己可是刚刚杀死了幽狼的,怎么可能相信幽狼宅里的人。 见白驹那怀疑的目光,蔡去疾连忙表明身份:“哎呀,我是蔡去疾,现在只有我能够救寻刺大人,我求求你快放开我吧!” “‘医圣’蔡去疾?”白驹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蔡去疾解释道:“是幽狼大人邀请我来给一个叫叶庆的小孩子治病的!我和幽狼大人有些交情,就答应了!治好了叶庆之后,寻刺大人把我留下来,说是想要等找到‘才绝’白隙然之后,给白隙然疗伤!蔡某平生特别仰慕有才之人,对‘才绝’仰慕已久,只恨无缘得见,这才答应寻刺大人留下来的!” “你真的是蔡去疾?”白驹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蔡去疾。 “是真的!”感受到心脉上越来越大的压力,蔡去疾大叫道。 “别乱叫!”白驹轻喝道,“怎么证明你就是‘医圣’蔡去疾?” “这……”蔡去疾为难地看着左右,思索着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 白驹接着问道:“我问你,你有过多少徒弟?” “这……”蔡去疾为难地说道,“蔡某行走于江湖,传授过不少人医术,徒弟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你最近见过的徒弟是谁?” “这……”蔡去疾回忆了一下,略微思索,说道,“是那北漠城邬家邬员外的儿子,邬羿。” “看来,你没说实话啊!”白驹的眼睛微微一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哎……哎……哎呀……” 见到蔡去疾惨叫的样子,白驹略微放松了手指,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白驹哥哥,你怎么来了!”白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童声。 白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高只能及自己胸口的孩童站在那儿,疑惑地看着自己。白驹问道:“叶庆?” “白驹哥哥,你跟蔡先生在干什么呀?”叶庆一脸天真地问道。 “蔡先生?”白驹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了蔡去疾,“你真的是蔡去疾?” “如假包换。” 白驹连忙松开手,拱手作揖道:“蔡先生,白驹方才失礼了,还望蔡先生见谅。白某只是看一名陌生男子在寻刺身旁,一时之间,失了理智,这才冒犯了蔡先生。” “白驹?想必,您就是‘才绝’白隙然了吧?我一直听寻刺大人说起你。”蔡去疾朝着白驹回礼道,“早就听说白隙然与寻刺大人地关系非同一般,方才被阁下误会,也是人之常情,蔡某不会放在心上的。” “白驹哥哥,你回来啦!”叶庆兴奋地叫道。 白驹温和一笑,蹲下身子,让叶庆能够平视自己,然后摸了摸叶庆的小脑袋,说道,“这次白驹哥哥回来,是为了找寻刺姐姐谈点事,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出你的叶枫哥哥。答应白驹哥哥,不要告诉任何人白驹哥哥来过,好吗?” “好!”叶庆点点头,“叶庆明白,白驹哥哥是大英雄,在暗中守护大殷国,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不能暴露自己的,叶庆一定会为白驹哥哥保守秘密的!” 看着叶庆那坚定无比的眼神,白驹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白驹问道:“叶庆,你大病初愈,应该在房间好好休息才是,来这里干什么?” “哦,蔡先生说,每日这个时候,我要来找蔡先生做检查,保证旧病不会复发。”叶庆说道。 白驹感激地看了一眼蔡去疾,起身说道:“蔡先生,我再一次为方才我的失礼而感到抱歉。” 蔡去疾会心一笑,然后对叶庆说道:“叶庆啊,你先回房读书吧,蔡先生先帮助你的寻刺姐姐疗伤,一会儿就去你的房间为你检查。” 叶庆拱手,认认真真地作了个揖,说道:“是,蔡先生。” 白驹又摸了摸叶庆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叶庆乖,去吧。” “嗯!”叶庆转身,离开蔡去疾的房间。 白驹看向了蔡去疾,正色问道:“蔡去疾,可否容在下冒昧地问一个问题。” “请问吧。”蔡去疾做了个手势,示意白驹。 白驹说道:“你可曾认识天狮王将颜狂的义女,颜悦哀?” “这……”蔡去疾低下头。 白驹补充道:“几日前,在下与寻刺、幽狼、罗安前往城西,与虚梦阁之月蝠会面,不料月蝠放出了一个名为‘野人’的怪物,将我们四个人都压制了。那一战中,我与野人一直打到了城外,之后我便身受重伤、昏死过去,是颜悦哀救了我。她自称天狮王将的义女、您的徒弟,还说不久之前刚刚见过你,故而方才我才会以此来试探蔡先生的身份。” “原来如此。”蔡去疾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阁下已经知道了颜悦哀的存在,那么,我便不再相瞒了。 “颜悦哀本是匈夷族一分支的王族之女,身上有着匈夷王室的血统。数年前,那一分支的领袖月哀王,由于匈夷族的王族争斗,而被杀害了。当时,月哀王早已料到自己有这样的结局,故而,差遣心腹之将把爱女送往南方。 “那心腹之将本准备隐姓埋名地过完这一生,不巧却被匈夷王族的人追杀。那时,天狮王将颜狂正巧在北漠城中,王将大人宅心仁厚,便将其救下。月哀王的心腹临死之前,将其身世告知于王将大人,王将大人为其取名为‘颜悦哀’,便决定将其抚养长大。 “在颜悦哀九岁那年,王将大人作为使臣北上匈夷族,本想要调查月哀王,却目睹了匈夷王族内部的混乱。为避免颜悦哀再被追杀,故而将其送入了幽州城附近的竹林深处,并且让一属将长居于此,守护颜悦哀。 “两年前,王将大人找到我,告知我此事,并且希望我传授颜悦哀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听了蔡去疾的这一番话,白驹皱起眉头,说道:“不对啊,王将的职责,不是守护大殷吗?那天狮王将为何会抚养敌国之女?” 蔡去疾回复道:“王将大人在年轻之时,曾经见过月哀王。在匈夷王族之内,对大殷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有不少匈夷王族想要与大殷开战,拿下大殷肥沃的国土,而月哀王主张与大殷和平相处,因为战争的结果,永远是生灵涂炭。王将大人与月哀王的观念不谋而合,二人也是君子之交,故而会抚养月哀王之女,也不稀奇。” “原来如此。”白驹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寻刺,说道,“蔡先生,寻刺何时才能醒过来?” 蔡去疾回答道:“哦,方才蔡某正要施行针灸之术。之前寻刺大人喝下了在下配置的药,法力已然恢复,只是因为中的是‘梦’天赋的幻术,故而头颅之内有些他人之法力残留,只要用针灸将其导出,寻刺大人便可清醒过来了。” “那快请吧。” 用药能够恢复法力,白驹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因为之前颜悦哀就用她配置的药给自己疗过伤,作为颜悦哀师父的“医圣”蔡去疾,医术自然会比颜悦哀更加精进几分。剩下的,就是要等寻刺清醒过来了。 第三十九章 白驹寻刺生嫌隙,悦哀房内话太守。 寻刺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容。 “白驹哥哥?”寻刺试探性地说道,“这里是天界吗?天界还有白驹哥哥在,真好。” 白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寻刺,这里不是天界,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寻刺确认了不是梦之后,双眼骤然瞪大,身子弹了起来,张开双手,抱住了白驹,“白驹哥哥,我好想你!” 白驹也伸手,回抱住了寻刺,接着,朝一旁的蔡去疾使了个眼色。 蔡去疾心神领会,连忙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抱住白驹的时候,“梦境”中看到的、那个白衣侠客开着“神印”站在太和殿废墟之上的画面,在寻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寻刺下意识松开了手,白驹本来准备再继续缠绵一会儿,可是寻刺突然松开的手,让白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抱歉,白驹哥哥,我现在受了伤,不能陪你。”寻刺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没事,这次我来,也是有事要说的。”白驹说道,“几天前,我们对付野人的那场战斗中,幽狼放水了。” “啊?为什么呀?”寻刺大吃一惊。 “因为,幽狼的目的,是杀死我。”白驹解释道,“两年前的那件事,你也清楚,幽狼是天狼王将的属将,自然是要无条件服从天狼王将的。我掌握了天狼王将的秘密,故而对于他们而言,我必须要死。回来的时候,幽狼在官道上截杀我,然后被我反杀。” “所以,幽狼已经被你杀死了?”寻刺惊诧道。 “没错,我别无选择。”白驹点了点头,“在回到洛印之前,我在幽州城还有事要做,也就是救回叶枫。为了不让天狼王将那边起疑,我们暂时还是不要一起行动了。” 寻刺冷不丁地插嘴说了一句:“天狼王将应该已经知道幽狼死了。” 白驹回问道:“为什么呀?” 寻刺解释道:“属将令牌是和王将令牌直接联系到一起的,如果属将令牌破碎,王将令牌那边会有感应。另外,属将令牌又和属将体内的法力连在一起,若是属将的法力消失了,那么属将令牌就会自动破碎。” “这就麻烦了。”白驹低头沉吟道,“寻刺,我需要你帮我。” 寻刺说道:“我本就是少爷派来帮你的,有什么事,你吩咐就好。” 闻言,白驹愣了一下,说道:“寻刺,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寻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跟我生分了许多,什么‘我是少爷派来帮你的’,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白驹解释道。其实,从一开始,寻刺主动放下双手的时候,白驹就已经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刚才白驹还只是把这当成是这几日生离死别的不适应,如此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寻刺低下头,低声说道:“没什么。” 白驹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天,你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属将进入幽州城,尤其是天狼王将的‘暗影群狼’。我暂时就不露面了,暗中追查那些匈夷间谍,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嗯。”寻刺微微点了一下头。 “对了,之前刺杀蔡去疾的刺客,有线索吗?” 寻刺回想了一下,说道:“那些刺客,用的天赋是‘梦’,我也是中了这招。但是,我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应到修行法力的存在。” “没有感应到法力,但是却令你中招了?”白驹皱起眉头,“修行者都能够感应得到和自己修行境界一样、或者修行境界低于自己的修行者身上的法力,你都感应不到,莫非,他们的修行境界,在你之上?那就只能是昊天镜界了!” “应该不可能。”寻刺摇摇头,“大殷国内,修行境界达到昊天境界的,只有四大王将四个人。而且,若是那些人达到了昊天境界,不可能会被我逐一杀掉。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我们刚来幽州城的时候遇见的刺客,其虽然有着众生境界的法力,但是实力并不强,甚至不像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 “我大概有一点儿猜测了。”白驹点点头,接着说道,“之后我会继续暗中调查吴太守的,你自己注意安全。我现在住在城中央的‘幽阁客栈’内,你到了以后找颜悦哀,她会带你找到我的。” “好。”寻刺刚想要问,颜悦哀是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卡在喉咙里,问出不来。等到寻刺好不容易想要问出口的时候,白驹已经走了。 白驹走了之后,寻刺没有了那种有话说不出口的难受感觉,相反,还如释重负。不过,马上,寻刺便反应了过来,自嘲道:“怎么回事,跟白驹哥哥相处的时候,我竟然感觉这么压抑!难不成是因为,昨天中招之后看到的画面吗……” 白驹走了以后,回到了幽阁客栈。从窗户进入房间之后,发现颜悦哀已经在房间里等待他了。 “怎么样,拿到了吗?”白驹问道。 颜悦哀将图纸递给白驹,然后问:“白驹,你去哪了?” “去布局,解除后顾之忧。”白驹说着,展开了这幅地图,看了一眼之后,眉头略微一皱,“这地图……” “有什么不对吗?”颜悦哀坐到白驹身边,和白驹一同观看。看到纸上这诸多复杂的图案,颜悦哀一愣,随即说道:“这是什么地图啊?跟个迷宫一样,难不成那个什么吴进骗了你?” “不,他没有骗我。”白驹长叹了一口气,很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他走到烛台边上,把这张地图给点燃,然后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了。这个地图,他很熟悉,甚至可以说,他闭着眼睛走进去,都能够很轻易地找到出口。 “哎呀,白驹,你烧了干什么呀?”颜悦哀连忙就要上前灭火,可是,却被白驹拦住了。颜悦哀焦急地看着白驹,不解地问道:“白驹,难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吗?这么快就记下来了!” “没有。”白驹摇摇头,否认了颜悦哀,然后说道,“但是,我与这幅图的设计者,或者说是,这个阵法的设计者,很熟悉。” “阵法?”颜悦哀更迷糊了,“什么阵法?这不是宅子吗?” 白驹轻轻一笑,看着颜悦哀的眼神,解释道:“这个宅子的建筑设计,源自于一个叫‘风花阵’的阵法,是我的朋友叶落秋所创。这个阵虽然诡异,但是只要明白了其实质,便很容易破解。再加上这是不能移动的建筑,是‘风花阵’的初始阵型,要我现场画一份都成。” “你这个朋友,好厉害呀!”颜悦哀夸赞道。 白驹会心一笑,骄傲地说道:“那是!我虽然被成为‘才绝’,但是叶落秋的才华,绝对不逊色于我,只是我恰巧在诗词方面略强于他罢了。除此之外,琴、棋、书、画,他样样都是天下无双。” “真想找机会见见这个人呀!” “没关系,等我救出了他,你自然而然就见到了。”白驹说着,打开窗户,准备出门。 “嗳,白驹,你又要去哪?”颜悦哀伸手拦住他。 白驹回答道:“去一趟太守府。之前,听寻刺说,幽州城的吴太守,有可能是匈夷族的间谍。” “吴太守?不太可能吧?”颜悦哀惊讶道。 “怎么,你了解他?” “嗯,听我师父说起过。”颜悦哀回忆道,“以前,吴太守的儿子,也就是我今天见到的吴进,生过一场大病。当时,我师父正巧在幽州城附近,吴进的母亲听说我师父来了,就想要我师父来治疗吴进,结果吴太守不许。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啊,这个吴进,害的是花柳病。”颜悦哀说着,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白驹听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颜悦哀继续说道:“吴进原来是一个登徒子,仗着自己是吴太守的儿子,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虽然吴太守是吴进的父亲,但是因为吴进有奶奶和母亲的溺爱,吴太守也管不了他。得了花柳病,完全就是吴进活该!” “的确是吴进咎由自取。”白驹点点头。 “吴太守一心为了百姓,所以啊,知道吴进得了花柳病之后,吴太守其实是不愿意请我师父给他治疗的。后来,还是吴进的奶奶和母亲求着,我师父才勉强答应的。当然,后来吴进也争气,进京赶考,还真的考上了状元。不过,从这件事也能够看出,吴太守真的是很爱自己的百姓的,对待百姓比对待儿子还要好!” 白驹思索了一下,眉头一皱,问道:“悦哀,你师父跟你说这个干嘛?” “呃……”颜悦哀挠了挠头,“这不是,师父教我怎么治花柳病的时候,顺口一提嘛……” “嗯?”白驹看颜悦哀的眼神,增添了几分怀疑。蔡去疾没事为什么要教颜悦哀治疗花柳病?男人要是得了花柳病,别说找一个女子来治疗,应该都不会告诉女子吧! 颜悦哀无奈地说道:“好吧,是师父教我怎么让男人得花柳病的时候说的。我师父已经研制出了花柳病的毒药,若是有男人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可以直接下毒……” 这话一出,听得白驹下身一凉。白驹心想,若是自己在竹屋里就直接对颜悦哀行那鸳鸯齐飞之事,那么现在自己岂不是……还好还好,自己总算做了一回正人君子,救了自己的命。 不过,听了颜悦哀的话,白驹并不觉得,吴太守就可以洗脱嫌疑。这一次刺杀蔡去疾的刺客,用的天赋是“梦”,之前白驹和寻刺刚刚来到幽州城时,遇见的刺客用的天赋也是“梦”。而寻刺,之前追着叶妆放出的信鸽,追到了太守府内,无独有偶,吴太守的天赋,同样是“梦”!再联系之前吴进说的,太守府里面养着战马,大部分还都是军用战马。 如果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另外,试想,若是吴太守真的是匈夷间谍,其在大殷国内发展得很好、成为了幽州的太守,并且在幽州得到了民心,同时与匈夷国暗通,那才叫可怕! 地位越高,代表能够动他的人,就越少! 好在大殷国还有王将制度,王将和属将可以无视大殷国内的大部分法律,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若是吴太守真的是匈夷间谍,就得让寻刺出面解决了。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我去查一查吧,如果吴太守不是匈夷间谍,那最好。”白驹说道。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颜悦哀说道,“我们两个人一起,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还是不用了吧。”白驹推辞道。 “怎么,嫌弃我啊?”颜悦哀撅起嘴唇,“我虽然修行境界不如你,但是,我的师父,可是‘医圣’蔡去疾耶!我制造的毒药,都可以毒倒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昨天你不也看到了吗,要是没有我的毒药,你根本就打不过幽狼,现在居然还嫌弃我,哼!” “我没有嫌弃你!”白驹无奈地说道,“只是,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帮忙,而且只有你能做!” “哦?只有我能做?真的吗?”听到白驹这么说,颜悦哀瞬间绽放出笑颜。 “嗯,是真的。我需要你去采购一些药材,然后再多帮我制造一点毒药。”白驹说道,“今天晚上去太守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跟不跟着我去都一样。但是,之后要是面对虚梦阁的人,我不一定能打得过,到时候,还得依靠你的毒药。你之前给我用来毒幽狼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绝法散!” “对,绝法散!”白驹一拍掌,说道,“多做一点这个,回头可能用得上。” “好嘞,包在我伸手。” 白驹将自己的钱袋递给颜悦哀,说道:“这里面应该还有几张一百俩的银票,你拿着用吧。我先走了,晚上见。” “好。” 白驹一个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第四十章 月蝠路途拦白驹,白吟黑夜战光兽。 夜幕降临,正月初一之后,冬日慢慢散去,天气回暖,就连夜晚,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但是,幽州城内依然有许多积雪并未消散,半夜出门,还是会觉得凉飕飕的。 屋下的雪地上,还残余着人们燃放烟花的红色碎屑。现在虽是半夜,但是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因为过年,整个幽州城处在一片喜庆之中。 但是,这并不妨碍幽州城内的暗流涌动。 “别玩了,快进来吧,外面冷!”某个家庭内,母亲正催促着在坪地上玩雪的儿子和女儿进门。 听到母亲的呼唤,两个小孩子应了一声,进入了房门。房间内燃烧着柴火,温暖充满了整间屋子。两个小孩子这才刚刚进门呢,就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两个小孩子坐在床边,母亲拿过来两杯水,说道:“快,喝口热水吧。” “好!”两个小孩子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暖意流遍了全身。 母亲慈祥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孩子,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啪啪啪!”这个时候,屋顶上传来了一阵声响,不过很快便停息了。 母亲看向了屋顶,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也并未在意,和家人享受这天伦之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也有人享受不了平常人的这种欢乐,比如,白驹。 此时正处半夜,外面凉飕飕的,白驹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身体素质并非凡人可及,半夜出门,自然不会觉得冷,但是,心里也不会有任何的温暖。 毕竟,他半夜出门,目的可并不单纯。 虽然是为了守护大殷国、查找潜伏在幽州城内的匈夷间谍,但是,夜闯朝廷重要官员的府邸,这可是犯了国法的。 当然,白驹并不在乎,不然他不会这个时候了,还在屋顶之上穿行着。 其实,颜悦哀本来是想要和他一起来的,白驹推辞,并不是因为担忧这么做犯了国法会牵连她。人家的义父可是天狮王将,要是知道这一层关系,这些个地方官员怎么着也不敢动她。白驹不想带着颜悦哀一起出来,主要是因为,太守府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就意味着可能会有危险。 上一次,寻刺追信鸽追到了太守府内,那个吴太守居然能够在寻刺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悄无声息地来到寻刺的身后。要知道,寻刺可是当代顶尖的刺客,警觉性特别高,“天鹰十二骑”中,除了那位从未以真面目示过人的千戏,可以说,没有人能够做到不在寻刺察觉的情况之下绕到寻刺身后。而那个吴太守做到了,可见,那个吴太守并不简单。 此次,白驹夜闯太守府,有可能面临危险,白驹可不希望颜悦哀陪着自己一块儿犯险。 得亏颜悦哀在竹林深处住了那么久,生性单纯,不然的话,白驹还真的不好找理由搪塞过去。 “好久不见了,‘才绝’白隙然。”一个声音忽然传过来。 紧接着,一道青影闪身,从白驹身侧奔过,在白驹前面停了下来,拦住白驹的去路。 白驹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扬起嘴角,轻蔑一笑:“哎呀呀,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呢,雇佣你们虚梦阁的,果然是吴太守。” 月光下,身着青衣的月蝠温和一笑,说道:“这可不一定哦。” 白驹双手环肩,翻了个白眼:“既然不是,那么你拦着我为什么?” 月蝠嘴角微扬,依然保持着温润如玉的样子,说道:“因为,我们阁主说,白天有人找吴家公子吴进要了一份太守府的地图,今天晚上,必定会有人夜闯太守府,故而派在下过来会一会来人。想不到,来者竟是名冠天下的‘才绝’。” “会一会我?”白驹冷笑了一下,“怎么会?应该不会就只是在房顶上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自然不是,‘才绝’说笑了。”月蝠拱手行礼。 “呵呵,你不觉着这副画面很诡异吗?两个夜行人,应该都怀有着各自不轨的秘密,却在这里寒暄聊天。”白驹说着,将白吟剑缓缓地从剑鞘之中拔出来,“况且,聊天也聊不出什么花来,你也不会告诉我的目的,真是无聊。不管你是什么目的,给我让开,不然,我就动手了!” 月蝠拱手行礼,说道:“如此,还请‘才绝’赐教。” 白驹脚下猛然一发力,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朝着月蝠奔袭而去。 月蝠的身子,往后一倒。他本就站在房顶边缘,这一后仰,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去,不过,也刚刚好闪避了白驹的这一剑。 不过,白驹本就没有打算和月蝠纠缠,左脚在屋顶边缘用力一踏,整个人在半空中跳了起来,跳到了对面的屋顶上,然后朝着太守府的方向冲过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像从一开始,白驹就是这么打算的一样。 落下屋顶之后,月蝠的背后长出了一双翅膀,翅膀拍动,让月蝠飞了起来。 “‘才绝’真是聪慧至极,居然想要这样甩开我。”月蝠在白驹身侧飞行着,语气不慌不忙,并未乱了手脚。 “神术·剑上歌!”白驹开启“剑上歌”,剑气在白驹的身侧环绕着。 白驹纵身一跳,一剑劈向了月蝠。月蝠连忙往后撤,白驹这一剑劈空,不过,环绕在白驹周围的剑气骤然扩散,狠狠地击在月蝠身上。 “啊!”月蝠被剑气击中后,身体在半空中失去平衡,险些落下去。 白驹将白吟剑扔出,刺向了月蝠。 “神术·月光舞!满月光!”月蝠轻喝道,同时调动体内的法力,蓝白色光芒从月蝠的双手之中释放而出,在月蝠的面前形成一面圆形的盾牌。 白吟剑刺在蓝白色的光盾上,霎时间,那面圆形的光盾碎裂开来,化作无数个镜片,在半空之中消逝。 此时月蝠使用完“满月光”之后,还未在半空中找到平衡。“满月光”虽被破解,但是也略微改变了白吟剑的飞行线路。 白吟剑刚刚好从月蝠的脸颊边缘擦过,极其凶险,在月蝠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闪避掉白吟剑之后,月蝠一个翻身,迅速在半空中找到平衡。 白吟剑穿过了月蝠之后,转了一个弯,朝着月蝠回刺过来。不过,这一次速度虽快,路线却极其简单,角度也没有之前那一剑那么刁钻,月蝠很轻易就闪避开了。 再看白吟剑的去向,月蝠了然。 这哪里是什么攻击啊?是白驹收回白吟剑的手段。而白驹,此时已然跑远,直逼太守府。 月蝠一个俯冲,迅速追上白驹。 要说这用脚的还是快不过用翅膀的,在白驹刚刚要进入太守府的围墙之时,月蝠发射出一道月牙儿形状的“新月光”,白驹连忙闪避,退到了围墙之外。 月蝠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说道:“居然才刚刚开始交手就使用神术,看来,‘才绝’是真的很想要进入太守府呀。只不过,抱歉了,‘才绝’,我们阁主说,不能让你进入太守府。” “你们阁主哪位啊?”白驹轻蔑道。 “我们阁主……” 月蝠话还没说完呢,白驹一剑刺过来。 月蝠明显没有料到白驹会这么偷袭,当下一惊,身子向后倾倒,同时拍动翅膀,向后退去,这才闪避了白驹的这一剑。 接着,月蝠双手上闪烁出蓝白色的光芒,他双手合十,让手心的光芒汇聚,然后猛然张开,蓝白色的光张开形成一个新月形状的光刃,斩向了高高跳起、正要越过围墙的白驹。 “新月光!” 白驹连忙侧剑格挡,光刃在白驹的白吟剑上面炸裂开来,虽然没有伤及白驹,但是却将白驹打了下来。 落地后,白驹退了两步,看向月蝠,嘲笑道:“看来,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你的实力,真的会大大削弱啊!那天都能一打二,现在打我一个都这么费劲儿。” 月蝠轻轻一笑,说道:“见笑了,我本就是生活在月光下的人,没有了月光,我的实力自然会有所下降。” 白驹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问道:“喂,你的那个叫‘镜刃’的同伴呢?他不是能利用幻境制造月光吗?” 月蝠回答道:“那是利用幻术来改变周围的环境,使得区域内所有人处在一个大幻术之中。看来,你已经发现那天的月亮是他制造出来的了啊?” “当然。”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天临近月末,本来就不应该有满月。而强行制造真满月的方法,据我所知,只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能够做得到。以前,天赋为‘光’的天鹰王将秦通,曾经就这么干过。可是,以王将的级别,并不会处理这种事务,所以,那天的满月,应该是假满月。而能够制造假满月的,就只有天赋‘梦’了。正巧,你那位叫‘镜刃’的同伴,双生天赋中,有一个,是‘梦’。” “你的确很聪明。”月蝠由衷地赞叹道,“即便是在幻术中,只要是满月,借助月光,我都能够充分发挥实力。不过,今天镜刃负伤了,无法再使用大量法力、制造那样的幻境。” “啧啧,那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拦我呢?多亏了你那天放出来的野人,让我达到了大地境界后期,距离大地境界巅峰只剩下了一步之遥。闲话少说,回归正题,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呢?”白驹冷冷地问道,“还是说,这太守府之中,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月蝠摇摇头,说道:“抱歉,我并不知道。拦你,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白驹扬起嘴角,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我走就是。” 说完,白驹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看到白驹的这番举动,月蝠愣了一下。 这……这就走了? 可是,据月蝠所知,白驹虽然是一个随性之人,但是也重情重义,如果知道了自己被抓住的兄弟在哪儿,一定会不顾一切艰难险阻地去营救的啊!两年前,还为了“洛印五虎”的“剑绝”陆吾颖直接和天狼王将的“暗影群狼”开战,开启“杀神印”战斗到无意识,一度生死未卜。怎么现在,就这么走了? 况且,阁主的交代,是让自己拦他一下,打得差不多了,就假意不敌或没追上,放他进入太守府。现在这个情况,大大出乎了阁主的意料,自己也算是没有完成阁主交代的事情,这可怎么办呀? 月蝠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白驹眼神一利,往后一跳,回首一剑,自上而下劈向了月蝠。 月蝠没有防备,直到看到这一剑下来,才反应过来,不过现在已经很难再去闪避了。 “当!”白驹的白吟剑,撞在了一团黑气上面。 那团黑气以一面盾牌的姿态,挡在了月蝠面前,为月蝠抗下了白驹的白吟剑。而月蝠,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脖子上悬挂着的吊坠。那个吊坠呈现月牙形状,此时正释放着黑色的光芒。 月蝠的双生天赋是“兽”之蝠和“光”,为什么会使用这么诡异的招数?另外,白吟剑为天底下最为锋利的剑,甚至可以一剑破光,就连月蝠并非完全状态下的“月光舞”之“满月光”都能够刺破,为什么刺不破这个诡异的黑盾? 此时,白驹也来不及细想。他以白吟剑借力,一个翻身,越过围墙,进入了太守府之中。 白驹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黑盾才散去。 月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白驹所谓的离开,其实只是虚晃一招,伺机偷袭。 “看来,我的战斗经验还不够啊,居然会被这种小技俩给瞒过去。”月蝠自嘲一笑,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了那个黑色的月牙形吊坠。黑盾散去以后,那个吊坠散发的黑色光芒,才黯淡了下来。 “又被你救了呢……”看着手中的吊坠,月蝠轻轻一笑,接着,回头看向了围墙的方向,舒了口气,说道:“呼,还好任务完成了,这下可以回去向阁主复命了。” 下一个瞬间,月蝠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第四十一章 才绝夜闯太守府,暗客神术困白驹。 且说白驹甩开月蝠、进入了太守府之后,还刻意在围墙后面等待了一会儿。此时,白驹所处的位置,是太守府的后院,正好没有什么人,若是月蝠追过来,白驹还有余地可以与月蝠周旋。如若被月蝠一直追到了其他地方,遇上了月蝠的帮手,那可就糟糕了。 本来,一个月蝠,白驹就已经觉得很难对付了,再加一个,不管是处于众生境界的镜刃、还是有可能是大地境界的吴太守,白驹还真未必逃得出来。 毕竟,这里怎么说也是敌人的地方,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居然没有追进来?”白驹的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照理说,对方肯派月蝠这种大地境界的高手来拦截他,就说明这太守府之中的确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能被他知道。但是在白驹进入太守府之后,月蝠就不来追了,这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真就如月蝠所说的那样,雇佣虚梦阁之人,并不一定是吴太守?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月蝠并不了解“风花阵”,曾经在太守府吃过亏,故而不敢贸然进来。 白驹开启感知能力,感应道月蝠的修行法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月蝠完全离开自己的感知范围,白驹才安下心来。 现在,白驹的感知范围,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太守府。他感知到,在太守府之内,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两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目前,已知的情况,那从洛印城来的剑客罗安,正随同吴进一起居住在太守府内,故而,未知的,便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与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 “这就有点麻烦了。”白驹喃喃道。 白驹虽然可以确认那人是大地境界,但是并不能确认对方处于大地境界的哪一个阶段。像月蝠,处于大地境界巅峰,白驹靠着剑榜排名第二的白吟剑,虽可与之周旋一二,但是并不能将其击败。倘若再加一个人,白驹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这两个修行者的距离十分遥远,白驹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率先解决一个,然后再全心全意对付另一个。 说着,白驹朝着那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所在的位置移动过去。 且说这风花阵,内部十分复杂,一共是由以十二个月份代表的花种为原型的十二个部分组成,分别是象征着一月的迎春、象征着二月的兰花、象征着三月的桃花、象征着四月的蔷薇、象征着五月的石榴、象征着六月的荷花、象征着七月的栀子花、象征着八月的桂花、象征着九月的菊花、象征着十月的芙蓉、象征着冬月的水仙与象征着腊月的梅花。又因为其变阵众多、快速,故而叶落秋将其命名为“风花阵”。 白驹与叶落秋曾经一起在沙盘之上模拟过,此阵复杂多变,如若真的在战场之上使用,应当能够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但是,这“风花阵”也有一个缺点,那便是其变阵太多了,操练起来,也很麻烦。 曾经,白驹跟随天鹰王将北抗匈夷,本来打算在军营之中演练这个阵法。只可惜,后来发生了“群狼围剑绝”事件,白驹在北漠以北待了两年,回来之时,已是物非、人亦非了。 由于此阵复杂多变,故而对指挥之人的要求也很高。秦仲寒曾经就尝试过想要学习这个阵,在多次失败之后,无奈放弃。这天底下,完全掌握了这“风花阵”的,只有白驹与叶落秋两个人。白驹失踪之后,叶落秋也无心参与大殷国之事,秦仲寒一度认为,没能让这“风花阵”在战场之上展现,是一种遗憾。 而这个阵的初始阵型,虽然也很复杂,但是对于白驹来说,闭着眼睛都能够把这里面逛一个遍。 那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所处的位置,是以荷花为原型的部分。这一片区域的暗器机关很多,虽然,白驹觉得作为一栋住宅,吴太守应该不会在自己家里设置那些暗器机关,但是,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嘶嘶——”一声声马鸣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白驹定睛一看,屋檐之下停留着不少马匹。那些个马匹体格健壮,一看便知很适合作为战场上的战马来用。 这里是“迎春区”,空间宽广。在这里,白驹见识到了吴进所说的那些战马。果不其然,吴太守不仅私自饲养战马,而且,数量还不少,几乎快要赶上秦仲寒军队里一个营的骑兵数目了。 很快,白驹便到达了“荷花区”。 白驹一个翻身从亭子上跳了下来,落到了走廊之上。 根据感知到的信息,那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就在前面的屋子里。白驹在走廊之上悄然前进着,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就这样,他径直地走完了这条走廊,来到了屋子的房门之前。 白驹的手,放在了房门上,紧接着,他的眉头微微搐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白驹的心头总是隐隐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从进入太守府到来到这个屋子前,白驹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一个人都没有遇见。甚至连停放马匹的“迎春区”,也没有碰到哪怕是一个下人。虽然这条路线是白驹通过自己对“风花阵”的了解来选择的盲区路线,但是太守府这么多下人,连一个下人都碰不到,未免有些太过于巧合了吧? 如果,这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的话…… 如果,我是对方,我想要杀我的话,现在,似乎就是最好的时机…… 白驹眼神一利,迅速拔出白吟剑,回身一劈。 “当!”一阵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白吟剑与另一把剑相撞,直接将另一把剑的剑身给劈断了! 那把剑的剑身飞了出去,刺到了一旁的栏杆上,剑身的侧面倒映着来人那冰冷的目光。 白驹淡淡一笑,说道:“哟,太守大人,您还真的有几分实力啊!我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我后面的。” 来人正式这幽州城的吴太守! 吴太守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没有一点儿神韵,仿佛无情的刀剑一般。吴太守的眼神对上了白驹的眼神,紧接着,白驹看见吴太守的两只眼睛向里面凹陷进去,形成了两个无底的黑色深渊,看上去异常诡异。 白驹感觉到眼前一片昏厥,仿佛要被那无底的黑色深渊吸纳进去一般。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像两年前,他从那雪山之巅摔落下去一般,周围的风在皮肤上肆意切割着,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碎一般。 “又是幻术吗?无聊。” 白驹抬手一剑,将吴太守手里那把剑的下面一截也给切开,接着,白吟剑迅速靠近吴太守,在吴太守的心脉之外停了下来。 白驹看着全身颤抖的吴太守,轻蔑一笑,淡淡地说道:“这种低级别的幻术,用个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总是用,就腻了。现在,破解幻术,我都找到诀窍了!” 吴太守淡淡一笑,道:“虽然你名声显赫的是才名,但是,如此看来,‘才绝’白隙然,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修行者啊。” “你知道我?”白驹反问道。虽然他幽州城的这段时间,见过吴太守一两次,但是他确认吴太守应该没有见过他才对,就算是听闻过他的才名,也不至于第一眼就将他认出来啊! 吴太守略微拱了拱手,似乎完全忽视了那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面的白吟剑:“大名鼎鼎的‘才绝’白隙然,两年前,为了自己的好兄弟,还公然与天狼王将作对。如此侠义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白驹呵呵一笑,说道:“看不出来,你还听说过我啊!那么,你又是谁呢?” “我?”吴太守疑惑地问道,“我乃幽州城的太守。你夜闯我的宅邸,难不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 “幽州的吴太守,我倒是认识。”白驹笑道,“据我所知,他虽然很有野心,但是应该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嗯……怎么说呢,想要举大事之人,应该都怕死吧?古时候,陈胜和吴广不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起兵谋反吗?况且,你家里养了那么多的战马,应该是筹谋已久的吧?这个时候要是死了,事成之后的荣华富贵,可就没有了哟!” 听着白驹的话语,吴太守的脸色渐渐变了。 白驹接着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嘛,谁不想要好好活着呢?按照这个想法,往下想想,谁会不珍惜自己的命呢?如果不珍惜自己的命,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命不是自己的命呢?” “你什么意思?”吴太守冷冷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白驹扬起嘴角,快速伸手,按住了吴太守的肩膀,接着,往吴太守的身体里注入自己法力。 吴太守浑身一震,接着,双目的神韵恢复了过来。 吴太守看了看周围,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白驹收回了白吟剑,看着吴太守,说道:吴太守,您醒了?” 吴太守看着白驹,问道:“你是谁呀?” “我叫白隙然,只是一个过路人而已。”白驹笑容。 闻言,吴太守一惊,道:“‘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 “正是在下。”白驹行礼道,“吴太守,之前您被修行者用神术给控制住了,所以可能没了意识。我是来救你们的!” “哦。”吴太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救人?你还没有问过我……哦,不对,是问过他手里的青玉剑!” 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从洛印城来的剑客罗安! 白驹看向罗安,笑道:“哟,厉害啊,居然连罗安都挣脱不了你的神术。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神术吧?” 罗安回复道:“只可惜,没有办法控制你啊!看来,我的修炼还是不到家。” “控制我?你想想就行了。”白驹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哼!既然如此,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罗安说着,拔出青玉剑,用力一挥,一道剑气释放出来,剑气化刃,劈向了白驹和吴太守。 白驹将吴太守推开,自己往后撤了两步,躲过剑气化刃地攻击。剑刃攻在了白驹身后的那扇门上面,将门上劈开一道裂痕。 白驹纵身一跳,一剑劈向了罗安,罗安连忙后撤,同时连续挥动青玉剑,数道剑刃攻向了白驹。 白驹不退,挥舞白吟剑,将一道道射过来的剑刃给弹开。剑刃落在地上,在院子里面劈起了一片尘土。 白驹一个闪身,迅速近了罗安的身,一剑劈下去。罗安连忙侧剑格挡,白吟剑与青玉剑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白驹看着罗安的眼睛,说道:“用罗安来打我,你这是有多看不起我呀!你控制着罗安,罗安脑子里的那些剑法完全没办法施展出来,再加上他的修行境界本身就比我要低,指望他来对付我,不如你自己来!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啊!” 罗安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道:“我当然没有指望只用罗安就能击败你。之前,你应该感知过这个太守府了。太守府内,除了我这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和罗安这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可还有一个修行者呢!” “还有一个众生境界,那有怎么样?你指望两个众生境界击败一个大地境界吗?”白驹说完,一脚踢在了罗安的腹部,一个后跳,与罗安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接着,迅速上前,一掌攻向了罗安,想要注入法力来破解暗中之人的神术。 接着,一阵奇异的音乐从白驹身侧传了过来。白驹连忙翻身闪避,几道剑刃从白驹身子两侧飞过去,击打在白驹身子另一侧的墙壁上,划出了数道裂痕。 白驹落地后,看向了那一侧,只见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持着一把蓝色长剑。 第四十二章 白驹夜府遇落秋,才乐双绝破暗局。 望着那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白驹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人身着一身蓝白之衣,面目清秀,虽不如白驹俊俏,眉目之间却比白驹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放荡。那人手里,那把剑脊为蓝色的长剑,看上去尤其锋利,与白吟剑无二。那人抬起白吟剑,指向白驹,其形象看上去,竟与白驹有几分相似。 无论是那人、还是那剑,白驹都特别的熟悉。 曾几何时,五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那繁华世界之中见义勇为,遂一见如故、把酒言欢。时常数日的比试,让五人各自烙下了美名,比试的高低之间,并没有让五人生出嫌隙,反而加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于是,五人义结金兰、歃血为盟,发誓要在这洛印之中大展宏图、报效国家,自此留下了一段“洛印五虎”的佳话。 若不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一次事件,“洛印五虎”这个称号,应当早已经名扬海外了吧? 如今,再次相见,却不得不刀剑相向,这让白驹好生感慨。 面前的那人,正是“洛印五虎”之“乐绝”,叶枫叶落秋;而那把佩剑,正是剑榜排名第七的“之音剑”。 “呼,真是没想到,屋内的那个众生境界,居然就是落秋啊!”白驹叹了口气,喃喃道,“居然连落秋你都敢控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落秋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白驹,开口道:“呵呵呵……白隙然,据我所知,叶枫和你,在坊间被称为是‘绝配’吧?叶枫的曲、你的诗,二者合在一起,天下无双。就连你们的剑,也很相似,剑榜第七的之音剑和剑榜第二的白吟剑,都是以锋利着称,在舞剑之时,都会发出悦耳的声响。今天,天下之绝配的两个人,不得不进行一场打斗,你觉得,谁会赢呢?” 白驹低着头,不言不语。 “那么,就让我来探索一下这个答案吧!”叶落秋往前跑了两步,一脚踏在台阶边缘,整个身子飞了出去,之音剑的剑尖刺向了白驹。 白驹猛然抬头,挥动白吟剑,击开靠近过来的之音剑,同时身子后仰,一掌打在了叶落秋的腹部。 叶落秋与白驹第一回合的错位,以叶落秋挨了一掌告终。 只不过,白驹要面临的对手,可不仅仅是叶落秋,还有被成为洛印第一剑客的罗安! 白驹与叶落秋刚刚完成错位,罗安便挥动青玉剑,剑气化刃,朝着白驹劈过来。白驹一脚踏在地上,借力而起,往后跳去,同时挥舞白吟剑,弹开罗安发射过来的剑气。 白驹刚一落地,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叶落秋便一剑砍过来。白驹侧剑格挡,白吟剑与之音剑撞击在一起,两把剑略微晃动,一把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把发出悦耳的声音。两把剑相撞的地方,瞬间火花四溢。 感受到耳中的疼痛,叶落秋的脸皱作一团。 听到那悦耳的声音,白驹大脑感到一片舒适,握住白吟剑的手,不禁产生了些许脱力。正如白吟剑那刺耳的声音能导致耳鸣一样,这是之音剑的特殊能力,能够通过声音来麻痹对手,有一种类似于“梦”天赋之幻术的效果。 白驹一咬牙,另一只手握住白吟剑的剑身,他的手掌被白吟剑划破,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白驹的大脑,白驹重新握紧了剑。 “神术·无上剑风!”趁着白驹与叶落秋正在缠斗之时,罗安将法力注入青玉剑,并且将剑尖对准了白驹与叶落秋,紧接着,剑尖释放出强劲的剑风,轰向了白驹与叶落秋的身体。 “神术·剑上歌!”白驹赶忙开启神术来进行防御,接着,一手拍在了叶落秋的肩膀上,注入法力,帮助叶落秋驱散那幕后之人留在叶落秋体内、用来控制叶落秋的法力,同时,强制让叶落秋完成转向,让自己背对罗安。 一边使用“剑上歌”来阻挡罗安的“无上剑风”,一边利用法力来驱散叶落秋体内的外来法力,再加上今天晚上的连续作战,白驹的法力已然快要见底了。而罗安的法力还很充足,此刻一股脑释放出来,竟然撼动了白驹“剑上歌”的防御。 叶落秋眼前的情景,慢慢变得清晰了。 “三哥……”叶落秋开口唤道。 “落秋,你醒了……”白驹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缓缓说道。 紧接着,叶落秋便看到了白驹身后侵袭过来的剑风。他连忙将白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快速挥舞之音剑,帮助白驹挡下罗安发出的剑风。 这一轮剑风之后,叶落秋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个手掌形状的血印。叶落秋惊讶地看向了白驹,接着,发现白驹身后有数道被剑风劈出来的血印。 “三哥,你没事吧!”叶落秋一惊,连忙问道。 “咳咳,法力有点空虚了……”白驹咳了两口血,轻声说道。 “我背你?”叶落秋提议道。 白驹翻了个白眼,说道:“老弟,我是没法力了又不是没体力了,还不至于要你背。” “哈哈。”叶落秋笑了笑,调笑道,“确认了,是本人没错。” “你无不无聊,想想怎么跑出去才是王道吧?”白驹说道,“这里是太守府,应该是你以‘风花阵’的初始阵型为原型设计的吧?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跑路方法?或者你能救一下对面那个剑客也是极好的。” “我也想啊,但是实力不允许啊!”叶落秋叹息,“我的法力也不健全,现在可能打不过对面那个剑客。” “哈哈哈……”罗安狂笑道,“白隙然,你以为我猜测不到你要来救叶枫吗?我一直把叶枫的法力维持在虚弱状态,就是料定了会有现在的局面。以你们‘洛印五虎’的情谊,你有可能会放弃吴太守,但是一定会舍身救叶枫。现在,你们两个都受了伤,又没有法力来使用天赋,现在,单单是一个众生境界,便足以对付你们了!这片区域已经被我布下了结界,你们两个都没有法力,若是想要离开,就会重新受到我的控制。哼哼,白隙然,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 叶落秋叹了口气,说道:“抱歉,三哥,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身陷困境。” “喂喂,跟我还这么见外啊,我现在可怀疑你身上的控制没有被解除了哦!”白驹调笑道,“我还有一点儿法力,解开罗安的控制,应该足够。不过如果把法力用在解控上,那么我就很难再使用天赋了。” “知道了。”叶落秋也是一笑,站直了身子,看向了罗安:“那么,我们就来试试吧,两个不能用天赋的人,能不能打得过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 白驹强压下背部传来的痛苦,笑道:“至少,我们还有一个优势,那便是幕后之人,不懂剑法。” 罗安笑道:“剑法?哼哼,白隙然,你可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只是徒劳?” 白驹迈开脚,一步一步走向了罗安,说道:“的确没错,但是,你并没有所谓‘绝对的力量’!” 话音刚落,白驹一剑刺出,白吟剑的剑锋直逼罗安。 罗安右脚一踏,整个身子往后跳去,同时挥动青玉剑,剑风化为剑刃,攻向了白驹。 “天枢!”白驹快速挥舞着白吟剑,招式看上去快而密,却并不紊乱,内含章法。 叶落秋纵身一跳,越过白驹,一脚踩在白吟剑之上。而白驹此时施展的这一招,似乎本就包含在这套剑法的章法之中,却正好成为了叶落秋的助力。白驹将白吟剑一推,叶落秋向前飞向了罗安,手里的之音剑,施展出来的剑法,与白驹相似,不断挡下罗安发射过来的剑刃。 帮助叶落秋借力之后,白驹也迅速向前。 看见二人准备近身,罗安连忙向后退去。 叶落秋从半空中一剑劈下,罗安连忙朝旁边一闪,躲过这一剑。 “开阳!”叶落秋喝了一声,接着,反身一剑,劈向了罗安。 罗安连忙侧剑格挡,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传了出来。罗安不敌,往后退了两步。 叶落秋折过身子,对着罗安迎面便劈,罗安只得被动防御。 与之前招式多变且快速的剑法不同,叶落秋的剑法变为大开大合,每一招、每一式,其中所蕴含的力量,都十分之强大。 若论力量程度,叶落秋与罗安都属于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修行对于二人来说,加持相当,而叶落秋并不能使用天赋,罗安可以利用法力来进行力量加持,另外,罗安被誉为“洛印第一剑客”,叶落秋只是一介乐师,自然比不上。只不过,叶落秋这边,可不止一个人! “开阳辅!” “当!”二人的剑再度相撞的时候,白驹从叶落秋身侧猛然出现,刺向了罗安的胸膛。罗安连忙调动剑气,挡下白驹的这一剑。 得亏白驹的法力已然耗空,否则,但凡白驹的剑能够释放一点儿剑气,都能够对罗安造成致命的伤害。 之音剑跟青玉剑相撞以后,剑身发出悦耳的声音,罗安听到以后,手有些脱力,青玉剑也有些握不稳了。 趁此机会,白驹一个闪身上前,一掌打向了罗安。 “喝啊!”罗安大吼一声,强力的剑气从青玉剑中释放出去,逼开了近身的白驹与叶落秋。 “呼。”后退化解完剑气之后,白驹呼了口气,道,“又不能直接杀死,还真的有点儿麻烦啊!” “是啊。”叶落秋道。 罗安道:“你们的剑法的确很精湛,若是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七星阁的‘七星剑法’吧?招式多变的‘贪狼星天枢’,大开大合的‘武曲星开阳’与为开阳弥补空缺的开阳辅。” “哟,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儿眼力嘛。”白驹笑道。 罗安问:“为什么你们会用七星剑法?据我所知,七星剑法从不授予外人,难不成,是你们偷师?” 叶落秋淡淡一笑,说道:“偷师学艺,乃是江湖之禁忌,我等,自然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不过,七星剑法并非不授予外人,只是不授予无缘之人。我等与七星阁有缘,故而阁主才将剑法授予我们,这很合理。” “有缘?”罗安冷笑,“你们不要为自己的偷师学艺找借口了,七星阁那群老顽固,会把七星剑法传授给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白驹与叶落秋对视一眼,笑道:“哟,看来有故事啊!我现在开始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哼,你们能够活着走出这里再说吧!神术·无上剑风!”罗安大喝一声,往青玉剑之中注入法力。青玉剑将罗安的法力发挥到极致,剑风从青玉剑的剑尖倾泻而出,轰向了白驹与叶落秋。 “天玑。”叶落秋轻喝一声,迅速上前,挥动之音剑。其剑法并不华丽,却十分巧妙,那剑风靠近罗安,皆被罗安的这一招“天玑”给化解了。紧接着,叶落秋突然一阵变招,一道青玉剑发出的剑气化刃被之音剑给弹了回去,击中青玉剑的剑柄,青玉剑脱手而出,掉落到了地上。 “天璇!”白驹迅速上前,抓起落在地上的剑鞘,以极为诡异的角度,朝着罗安捡青玉剑的手腕打过去。 罗安的手刚刚要触碰到青玉剑呢,就被白驹的剑鞘给打开,手中吃痛。 白驹迅速一掌拍在了罗安的脑门之上,他最后的法力被注入了罗安的脑子里,将罗安脑中残余的幕后之人的法力给消除。 罗安浑身一颤,看见眼前的白驹那虚弱的样子,心下一惊,连忙伸手去扶住白驹,道:“白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白驹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我大概没有余力再去找那幕后之人了。” “没关系,至少,你救了我,还救了整个太守府。”叶落秋小跑到白驹面前,从罗安手中接过了白驹,说着,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的吴太守,继续说道:“至少,这个太守府中,没有能够同时对付我和这位罗公子的人了。而那个幕后之人,要同时控制这么多人,想必,法力也应该所剩无几了,否则,刚才他就会主动出来,和罗安一起对付我们了。” 白驹应答道:“有道理。只是可惜了,没有把幕后之人给逮住。” 第四十三章 娅雪幕后控官府,寻刺天降破夜局。 且说白驹和叶落秋使用“七星剑法”击败罗安之后,白驹使用最后的法力将罗安体内那幕后之人的法力给驱散了,罗安清醒了过来。之后,白驹告诉了罗安解开幻术的诀窍,罗安想要吴太守跟着引路,准备帮助太守府内的其他人解开幻术。 “阁下看着面生啊,敢问,阁下是什么人?”吴太守看着罗安,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面对吴太守地疑惑,罗安愣了一下,说道:“吴太守,在下是随令郎一起从洛印回来的罗安啊!令郎在洛印高中状元,被陛下封为天子巡狩,代天子视察幽州地域的具体情况。而在下,是太子殿下派来跟随吴大人、保护吴大人的。在下已经和吴公子在府上住了几日了,与您也见过几面,您怎么就忘了?” “你是说,进儿回来了?还中了状元!”吴太守大喜,随之又转喜为忧,“可是,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等等,有件事我很好奇,需要请教一下吴太守。”白驹说道,“你可知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吴太守摇摇头:“不知道。”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白驹说道,“在失去意识之前,你最后见到的人是谁?” 听到白驹的问话,吴太守低下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了叶落秋,开口道:“是……” “白驹!”这片区域的门后面,一个女子跑了过来,跑到白驹面前,说道,“你没事吧,白驹?嘶……你还说没有危险,那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颜悦哀那心疼的表情,白驹温和一笑,说道:“我没事的,受了点儿小伤而已,不碍事。” “还说不碍事,你的法力好像都耗完了。”颜悦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颗药丸,说道,“白驹,这是我之前配置的‘回法散’,吃了以后,能够帮助身体吸收自然灵气,有助于回复法力。你先吃一颗,一会儿回去之后,再吃一颗。” “好。”白驹接过回法散,但是并没有急着吃,而是回问道,“悦哀,我能够再要一颗吗?” “可以是可以。”颜悦哀从药瓶里面又取出了一颗,继而说道,“不过,这个药,一次性吃一颗和两个的差别并不大,最好是吃一颗之后隔一段时间再吃第二颗,你确定要两颗一起吃吗?” “谁说我要两颗一起吃了?”白驹说着,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叶落秋。 叶落秋愣了一下,接着,向颜悦哀投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不过,颜悦哀并没有看叶落秋,而是问白驹:“白驹,他是谁?” 白驹答道:“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很要好的兄弟,叶枫叶落秋。” “哦,原来是白驹的朋友啊,你吃吧。”颜悦哀大度地挥手道。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叶落秋也不推辞,吃下了回法散。 “悦哀,你怎么来了?”服下回法散之后,白驹问道。 颜悦哀想了想,回答说道:“哦,你走了之后,我就按照你说的,去买药配药了。晚上,突然一个飞镖飞过来,立在我的桌子上面。飞镖上面,还有一张字条,那张字条在这里。” 白驹从颜悦哀那儿接过字条,展开,与叶落秋一同观看,上面写着:“白有危险,速去幽狼府找寻刺搭救。” 白驹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字条放入怀中,看向了吴太守,问道:“太守大人,抱歉,方才把你忽略了。所以,太守大人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情吗?” “不知情。”吴太守回答完,又反问道:“最近是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吗?为什么你们都这副神情?” 白驹答道:“太守大人有所不知,最近,我们查到,幽州城内出了匈夷间谍,而这间谍,与太守大人有关。” “这……”吴太守皱眉,“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吴某乃是圣上亲封的幽州太守,当朝宰相对我更是有知遇之恩。我吴某这一生断然不会背叛大殷国!” 叶落秋说道:“没错,我相信吴太守,他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只是说和你有关而已,并不是说是你做的。”白驹淡淡地说道,“看吴太守这样,应该还不清楚,您地府上,养了战马的事情吧?” “什么?战马?”吴太守一惊,“这……这不是我养的啊!” 这个时候,寻刺从另一扇门外走了进来,她身后,还有两个身着差役服装的人,押着一个女子。 “的确不是吴太守做的,是她做的。”寻刺说完,瞟了那被押住的女子一眼。 再看那女子,五官略微有些奇异,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肌肤如雪,白嫩到了令人羡慕的程度;秀发如金,长发及腰,宛若一条金色瀑布一般;蓝色的眸子,看上去宛若水晶一般透亮。 白驹的眉头略微搐了一下,道:“娅雪?怎么是你?” 寻刺好奇地看向白驹,问道:“你们认识?” 白驹回答道:“一年前,在北漠以北的崖谷里,是娅雪把我救上来的。我想不通,娅雪,为什么你偏偏要来大殷当间谍,还要设计害我呢?如果,你想要杀我,明明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把我交出去的啊!” 娅雪呵呵一笑,道:“这不是,想你了嘛。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北漠,又没有人陪我玩儿,一点儿也不有趣。还是跟你玩有趣些!” 白驹走到娅雪面前,说道:“操控整个太守府的人,是你做的?” “是呀。”娅雪一脸天真地回答道。 “在太守府里面蓄养战马,意图利用其谋反,是你做的?”白驹冷冷地问道。 “是呀。”娅雪依然是一脸天真地回答道。 “控制落秋和罗安跟我打,也是你干的?”白驹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就宛若无情的刀剑一般。在白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白吟剑骤然出鞘,飞到了白驹的手中,剑身架在了娅雪的脖子上面。 “是呀。”娅雪理所当然地笑道,“哈哈,白驹,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呢!想杀我,但是又不能下手。你应该还记得的吧?我的身体,是一个蛊虫窝,只要有一点儿伤口,这些虫子,就会跑出来,把你们的身体,撕咬干净呢!” 押住娅雪的两个差役听了这话,对视一眼,连忙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见到这幅情景,娅雪一乐,笑道,“这就是大殷国的人性吗?真有意思!哈哈哈……” 白驹叹了口气,收回了白吟剑,说道:“抱歉了,娅雪,虽然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但是为了国家大义,这一次,我可不能帮你了。” “谁要你帮。”娅雪翻了个白眼,“还扯出什么国家大义,真是虚伪!不过,愿赌服输嘛,既然被抓住了,那也没有办法。” 寻刺看向白驹,问道:“白驹哥哥,要怎么处理她?” “先押到一个封闭的大牢里面吧。”白驹说着,告诉两个差役,“放心好了,她的身体要是弄出一点儿伤口,她自己也会痛不欲生的,你们只要不主动弄伤她就行了。” 那两个差役对视一眼,还是不敢上前。 寻刺无奈道:“放心吧,我跟着你们,亲自看管她,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寻刺要跟着他们,那两个差役这才上前,押住娅雪,往外走。 “寻刺。”白驹叫住了寻刺,“我回头去找你。” “随便你。”寻刺冷冷地说了一句,便跟着两个差役离开了。 看着白驹略显失落的样子,叶落秋走上前,调笑道:“你这桃花运还挺多的啊,到了北漠以北,匈夷族的地界,你还有烂桃花。” 白驹翻了个白眼,不做回答。 之后,几人来到了大厅,却见吴进早已经备好了茶水,在等待他们。 见到父亲,了解到真相以后,吴进上前跪在吴太守面前,说道:“父亲,孩儿不孝!之前,孩儿居然怀疑父亲有不臣之心,为人子女,却这般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为不孝;妄自揣测朝廷命官,是为不忠。孩儿实在是犯了天地之大不韪,望父亲责罚!” 吴太守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吴进扶起来,说道:“儿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闻言,吴进愣了一下。 吴太守继续说道:“为父也是过来人,知道活在猜疑与被猜疑之中,是一件多么难熬的事情。况且,你并没有做错,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蓄养战马,作为大殷重臣、天子巡狩,你应该怀疑。为父怎会责怪你呢?只求你日后平平安安便好啊!” “爹!”吴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出来。 看到这个情景,白驹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然后跟吴太守说道:“太守大人,我等就先告辞了。” “好,改日,我吴某一定当面感谢两位大侠!只是今日,还望见谅,吴某不能相送了。”吴太守扶着吴进,说道。 “吴太守先处理家事便好,我等,先行告退。”说完,叶落秋和白驹、颜悦哀离开了太守府。 天边,浮现出一丝光晕,勾勒着山的轮廓,看上去,令人神清气爽。 “呼,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白驹感慨道。 “是啊,我也感觉过了很久。”叶落秋也感慨道,“记得,我被控制之前,应该就是晚上。我醒过来了,总算是天亮了,还见到了两年未见的故人。” “哈哈。”白驹笑了笑,“对了,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你的那两个弟弟妹妹,叶妆是匈夷族间谍……” “这我早就知道了。”叶落秋说道,“就是因为知道她是匈夷族间谍,我才把她留在身边的。” 听了叶落秋的话,白驹马上反应了过来:“看来,前线的仲寒连连胜仗,跟你脱不开干系啊!” 叶落秋淡淡一笑,说道:“有人在前线作战,也总得有人在后方作战。只不过,苦了叶庆了,我到来之前,他就一直跟叶妆在一起,除了我以外,叶妆应该是他最信赖的人了吧。” “是啊。身份暴露以后,叶妆当着众人的面,自杀了。叶庆那小子,内心应该受了不少苦。”白驹说道。 “这也没有办法。”接着,叶落秋看向了颜悦哀,问道:“还没介绍呢,这位是?” 没等白驹开口,颜悦哀便主动自我介绍道:“哦,我叫颜悦哀,是白驹的帮手。” 白驹补充道:“是天狮王将颜狂的义女,‘医圣’蔡去疾的徒弟。” “哦,失敬失敬。”叶落秋连忙拱手行礼,说道,“我说呢,刚才那味药的效果为什么那么好,原来是出自‘医圣’徒弟之手。” “嘻嘻,没给师父丢脸就好。”颜悦哀笑道。 叶落秋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叶枫,字落秋,和三哥……也就是白驹一样,是‘洛印五虎’中的一个。” “我知道,听白驹说起过,‘乐绝’叶枫嘛。”颜悦哀笑道。 介绍完了之后,叶落秋问白驹:“三哥,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白驹正色道:“我原本是要去洛印找小时的。两年前的那笔帐,我得好好跟天狼王将算一算。另外,天狼王将有可能想要造反,所以我得回去,想办法告诉陛下这件事情。不过,两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回洛印的路上,这不是途径幽州嘛。听说你被匈夷族间谍抓了,就想着先把你救出来再说。” “原来如此。”叶落秋点点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太守府里面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白驹解释说道,“我原本只是想要去太守府里面谈一谈虚实,结果,路上遭到了虚梦阁月蝠的拦截。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匈夷间谍雇佣了虚梦阁的人,而月蝠,是一个大地境界的高手。既然派出这等高手来拦截我,说明,太守府里并不简单。果然,这一来,就碰到了你。不过,我总觉得,今天晚上这事儿,有些蹊跷……” 第四十四章 寻刺失身入大地,才乐屋内话法骰。 “蹊跷?”叶落秋疑惑地看着白驹,“怎么说?” 白驹正色道:“你想啊,既然派人拦截,为什么就只派遣月蝠一个人呢?若是想杀我,多派几个人不是更好吗?据我所知,虚梦阁的高手,可不是只有月蝠一个。这就好像是对方告诉我,今晚要出事一样。再者,让悦哀去找寻刺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那个人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呢?” 叶落秋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的确还有很多疑点。” 颜悦哀抬起头,张望着白驹的脸颊,说道:“可是,事情解决了不就好了吗?哪管是怎么解决的?” “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白驹说道,“先回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吧。落秋,一会儿我跟你说一下我回来之后,在幽州城里发生的事吧。下午,我再去审问娅雪。” “好。” 在回客栈的路上,白驹把来到幽州城之后发生的贫民巷刺杀、贫民巷事件栽赃、孙县令怡红楼被杀、与幽狼夜战月蝠、城西对决野人、遇见颜悦哀、归途反杀幽狼,依次简单地跟叶落秋说了一遍。回到客栈之后,叶落秋又租了一个房间。白驹搬过去和叶落秋住在一起了,毕竟男女住在一起,总会有所不便。 “这个颜悦哀,是什么个情况?”叶落秋瞥了白驹一眼。 白驹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什么情况?刚才不知已经跟你说了吗?就是用‘杀神印’打完了野人之后,被她救了呀,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啧啧,你没看到你说要搬过来跟我住的时候,她那幽怨的眼神吗?”叶落秋调笑道,“这一次,你坚持了多久?” “什么坚持了多久?”白驹愣了一下,不过看到叶落秋那略带邪魅的眼神,瞬间反应了过来,“什么坚持了多久啊?我是那种人吗?本少可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啊,懂不懂?” 叶落秋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得了吧,你还正人君子?这天下谁人不知道‘才绝’风流成性啊?若‘才绝’能够成为正人君子,只怕,这天下的小人,都已经死绝了。” “哈哈……”听到叶落秋这么说自己,白驹也不气恼,走过去坐在叶落秋旁边,说道,“不过,说真的,这一次,我真的做了一回正人君子。至少,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有碰过她。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这么平白无故地就要了她。” “哟,这么说,你还真当了一回正人君子啊,了不起。”叶落秋称赞道。 白驹撇撇嘴,无奈地说道:“我还真的听不出来你在夸我……” “哈哈。”叶落秋笑了笑,随即问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安置寻刺?据我所知,这两天,她可过得不怎么好。” 白驹疑惑道:“为什么过得不怎么好?她不是都突破大地境界了吗?还加入了秦通伯伯的‘天鹰十二骑’,并且收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徒弟,好像叫什么……韩夜。刚刚回到洛印那会儿,我还跟他打了一架,战斗方式和寻刺还挺相近的,长得也还行。” 叶落秋无奈地说道:“那你知道,她那大地境界的修为,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白驹问道。 叶落秋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寻刺很长一段时间,都挺消沉了。后来,仲寒在一次战役中受挫,地方将军是匈夷族的大将。正当仲寒一筹莫展之时,寻刺主动请缨去刺杀那个敌方大将。 “一开始,仲寒很反对,毕竟,寻刺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女人,你不在了,他自然想要照顾好寻刺。但是,耐不住寻刺性子倔,再加上,‘群狼围剑绝’之后,寻刺整个人就好像死了一样,惶惶度日。无奈之下,仲寒只能应允。 “后来,寻刺去刺杀那个大将,被他抓住了。听仲寒说,寻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敌人轮奸了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几乎都在被男人侮辱,甚至还因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大概,是极度的绝望,催生了她体内的灵气,她直接从众生境界初期突破到了大地境界,将整个军营的人都杀光了。 “仲寒还说,那个大将的死状更是惨不忍睹,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血肉。韩夜是俘虏营里的一个俘虏,据说,是他让寻刺的杀性给压制了下来。因为韩夜貌似是一个孤独,从俘虏营出来之后,也无处可去,寻刺便将他带在身边了。” 听叶落秋说完,白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对不起她。” “你知道就好。”叶落秋幽幽地喝了一口茶,说道,“秦通伯伯也觉得亏欠了寻刺,正好他的属将在战场上阵亡了一个,于是就将寻刺收归于‘天鹰十二骑’之内。” 白驹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过,把整个军营的人都杀光,这也太扯了吧?你说一个大地境界能打一百个普通士兵我信,但是直接将一个军营的人全是杀死,人还没杀完呢就先累死了。况且,仲寒的能力你我都知道,能把仲寒压制住的大将,应该也至少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寻刺一个刚刚进入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把他说杀就杀了,这没道理啊!” “呃……”叶落秋细想了一下,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好吧,这不是重点。”白驹摊手道,“我的确对不起她,这次回来,我也想要好好弥补她,只是……” 见白驹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落秋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而是问道:“那么,那个娅雪呢?” “她……”白驹叹了口气,说道,“是个意外。” “说说吧。”叶落秋道,“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暗影群狼’那些人,会围攻陆大哥?我可不相信陆大哥会谋反。” “我也不相信?”白驹正色道,“你知道‘社稷骰’吗?” “法器‘社稷骰’?” “嗯。” 叶落秋答道:“我听过关于‘社稷骰’的一些传闻。传言,‘社稷骰’掌握着天下的命运,其中蕴含着无穷的法力,若是将其全部吸收,原先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能够一举到达道玄境界。而这天下,修行境界达到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仅仅只有五个。” “没错,他们被誉为‘五大神宗’。据说,每一个,都用着动摇一个国家根基的能力。”白驹说道,“两年前,陆大哥查到,‘社稷骰’就在天狼王将郑毅的手中,再结合先皇逝世之前,天狼王将在朝堂之上的一系列表现,其心路人皆知。若是让他真的吸收了‘社稷骰’中的法力,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两年前,陆大哥就是调查到了这个,才会被郑毅追杀的?” 白驹说道:“不,没有这么简单。两年前,陆大哥还查到了,‘社稷骰’就在郑毅的手中。那一天之前,大概是在贞启二十三年,也就是贞启末年的末尾,陆大哥将‘社稷骰’从郑毅的天狼王将府里偷出,并且跟随着秦通伯伯的北伐军队,一直到达了北漠。春节过后,瑞昌皇帝上位,也就是瑞昌元年,郑毅突然派了整个‘暗影群狼’的所有属将来北漠围攻陆大哥,而且,还是在与匈夷的一次战役之后。” 叶落秋回想了一下,说道:“嗯,对于这件事,天狼王将给出的解释,是他发现陆大哥联合匈夷族,意图谋反。但是,陆大哥的为人,别人不清楚,我们还能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做出谋反这种事!” “嗯,是啊。”白驹附和了一声,继续说道,“两年前,与匈夷的那一战中,实际上勾结匈夷的,是‘暗影群狼’那些人。那一战中,陆大哥就在我眼前被刺穿……呼,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绝望吗……” “所以,你后来用‘杀神印’,杀掉了三个属将?” “嗯,好像是这样吧。”白驹点了点头,“只不过,开启‘杀神印’之后的事情,我记得并不清楚。只是据说‘暗影群狼’去的时候是十二个人,但是就只回来了九个。想了想,估计是我用‘杀神印’做的。” “那之后,郑毅还启奏圣上,说那三个属将为国捐躯,个个都给了很大的封号。”叶落秋自嘲般地笑了笑,“我也是因为受不了洛印里的那种氛围了,才决定远走江湖的。只是苦了小时了……” 白驹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从北漠以北回来,就是为了回到洛印,调查‘社稷骰’的下落。” “‘社稷骰’失踪了?”叶落秋皱了皱眉,随机,也就释然了,“想想也是,现在‘社稷骰’最有可能在郑毅的手中,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起事,说明他并没有吸收‘社稷骰’中的力量。从郑毅开始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白驹接着说道:“这件事,等我回洛印之后再说吧,现在讨论也没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娅雪那儿套出一点什么话来。” 叶落秋侧目,问道:“你跟娅雪,又是怎么认识的?听你的讲述,感觉她所作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你啊?” “嗯?”白驹疑惑,“为了我?不能吧,之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可是天狼王将的人。” 叶落秋解释道:“你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开始,在贫民巷的时候,派一个刺客过去刺杀你,但是,据你所说,那个刺客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对吧?” “嗯,的确如此。”白驹点了点头。 叶落秋继续说道:“依我所见,她好像是故意派出一个刺客去刺杀你,以提高你的警惕性。这不,之后你就遇到了幽狼,利用贫民巷的那些死囚来栽赃你。若是没有那个刺客,你直接面对那些死囚,稍一不留神,也会吃亏的吧?” “哪有!”白驹争辩道,“本少有那么大意吗?” “你有,别忘了,之间我们在洛印,对付礼部尚书的儿子那件事……” “好了好了,别说了!”白驹连忙摆手,示意叶落秋打住,“那次被偷袭纯粹是因为我没有防备,纯属意外!不能代表我的个人实力!” “嗯?”叶落秋瞥了白驹一眼。 面对叶落秋的眼神,白驹无奈,只得说:“好吧,的确有这个可能。” 叶落秋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之后,刺杀孙县令之后,意图刺杀青楼花魁,你们前来阻拦,但是,她并没有对你们下死手。我想,月蝠在那天晚上,应该是有机会杀死你们的吧?另外,据我所知,虚梦阁的高手,可不是只有月蝠一个人啊,要是娅雪真的准备对你下死手,就不会只派月蝠一个人了。” “这倒是。” “另外,我被控住了之后,她本就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地方来藏我。你会来太守府,我不相信这么布局的人会猜测不到,而她却故意把我安置在这儿,就好像在等着我跟你碰面的这场好戏一样。你说呢?”叶落秋看向白驹。 “你说的,也有道理。”白驹点点头,“对了,之前你被抓了之后,他们问你什么了吗?” “没有。”叶落秋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那天,我出城了之后,遇到了虚梦阁的人。我不敌,之后被他们的‘梦’天赋修行者控制住,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你被罗安用剑气打伤了。” “这么说,他们抓你,并不是为了套话。”白驹说道,“‘梦’天赋的幻术,虽然能够控制人,但是如果是进行套话的话,那么中术者一定会有意识和记忆的。” 叶落秋道:“所以,他们抓我的目的,就是为了你喽?” “这么看来,好像确实说得通。因为,娅雪知道,我迟早要回洛印的。只是……”白驹低下头,沉吟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别想了,再这么想下去,也想不出什么东西的。” 叶落秋道:“说说吧,你跟娅雪是怎么认识的?说不定,从这里面,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好。这要从两年前开始说起……” 第四十五章 才绝封尘梦,杀神娅雪红。 北漠,是大殷国最北边的城市,过了北漠,就到达了匈夷的地界。北漠以北,东北方向不远处,有一处山崖。大殷国内,没有人测试过山崖的高度,对于大殷人而言,那里的一切都是未知。毕竟,北方是匈夷的地盘,对于大殷人来说,又不好开发,故而当年的殷太祖唐荃没有选择继续北上征战。 而在两年前的某一天,在这山崖边缘,发生了一场大战。 “喝啊——”看着自己最为敬重之人在自己面前被人刺穿,白衣少年发了疯似地大吼着。黑色线条从他的双眼之中溢出,宛若蛛网一般密集,在他的身上肆意蔓延着。很快,白衣少年的身体上布满了这黑色线条。额头上,有一个剑形状的图案,图案下面,他的双眼,完全沦为了黑色,看上去异常诡异。 白衣少年冲向了那群人,白色的长剑在他的手中肆意飞舞着,一时之间,血液,沾上了他的白衣,染红了这被雪覆盖的白色天地。 白色长剑上,却并没有沾染上红色,当剑身沾染血液的时候,血液或由于长剑的挥舞而散去,或流便剑身滴入这白雪之中。 “嗷呜——”狼嚎响彻着整个天地。 一个黑影撞向了白衣少年。 少年一个不留神,从悬崖之上摔了下去,落入谷底,不知所踪。 雪,仍然不停地下着,像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似柳絮一般从天而降…… 匈夷地界的冬天,总是与雪为伴的。人们对这一点,似乎也习以为常,总是早早地备好了过冬需要的粮食。而就算需要出门觅食,对于这种冰天雪地,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了,完全无惧风霜。 此时正处十二月,一脚踏下去,就能够踏出来一个雪坑。大地仿佛披上了一件雪白的衣裳,宛若北国的女神,静候其中。 而北国的女神,在这雪原之中漫步着,一步一步,朝着前方的冰湖走去。 那雪崖的下面,是一片湖水。冬天里,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北国女神迈步,踏上了这湖面上的冰,朝着山壁走去。 那女子停在山壁下面,抬头,往上方张望过去。过了一会儿,女子从腰间拿出一个绑着细绳的钩子,往上扔过去,钩子砸到了冰面之上。女子顺势一拉,钩子划出了一点儿冰屑之后,稳定下来。女子拉着细绳,纵身一跃,脚踩着山壁,脚下似踏着风一般,在山壁之上攀爬。 女子一边攀爬,一边转动脑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寒风吹动了她的衣角与秀发,衬托出她那飒爽的英姿。 爬到钩子顶端之后,女子才停下来,抓着细绳整个身子往下滑落。整个行为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 落地之后,女子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呼,雪莲还没有开吗?看来,又白跑了一趟啊!” 女子将细绳用力往后一拉,钩子在山壁上划动了一定距离之后,才脱离了山壁,掉落下来。 女子耐心地将细绳卷好,绑在腰间,准备往回走。 这时,一阵阵怒吼的声音穿了过来。其声沉重如雷,震耳欲聋,丝毫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响,更像是野兽的吼声。这个声音里带着几分激进,若是让熟悉野兽的人来听,定能判断出,这是野兽饿了的时候发出的嚎叫声。 那女子,便是一个熟悉野兽之人。她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抱怨道:“看来,我运气是真的很不错,难得来一次这儿,就刚好遇上雪人出来觅食了。” “吼!”吼声再一次传来,山壁开始了轻微的震动,冰面上,出现了一点儿裂痕。 “砰!”随着一阵破裂声,山壁的冰封发生剧烈的爆炸,数团冰块石块飞了出来,如同绽放的烟花尘埃一般,向外扩散出去。 女子在这其中穿行着。其身法如风如影,每一次,都能够刚好避开砸过来的冰块石块。她一边躲避着这些碎屑,一边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速疾行,看上去,却是那么游刃有余。 “吼!”几只身高一尺的野兽,从那破裂的山壁之中跳了出来,朝着女子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们全身长着雪白的毛,看上去十分厚重,面目狰狞,与传说中的恶鬼十分相似。他们是住在这冰山雪原中的一种野兽,因为看上去与人类有几分相似,身体上有着四肢、头上有着五官,又因为其一身长着雪白色的毛,故而住在北漠的匈夷族,称其为雪人。 最开始,对于这种看上去十分恐怖的生物,匈夷族也是十分惊奇的。有人认为,应当将其彻底消灭,毕竟雪人不知道何时会威胁他们的生命。不过,匈夷族的领袖并没有这么做。相比大殷国的汉人,匈夷族本就是一个更加贴近自然的民资,他们比汉人更加懂得要与自然和平共处。 先贤李耳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中存在的一切事物,都自有其道理,不是人类能够左右的。况且,雪人所居住的地方,大部分都不在匈夷族的聚落附近,故而匈夷首领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只是把匈夷族聚落附近的雪人给清理掉了。 而此处,虽是雪人的常驻之地,但同时,亦是匈夷地界与大殷国国土的交界处,又是一处悬崖断壁,人迹罕至,故而匈夷族没有来打搅住在这里的雪人。 女子往后瞥了一眼,只见三只雪人朝着她这边狂奔过来。 “乖乖,这是多久没有吃肉了啊?不过,明明我身上也没几块肉啊!”女子感叹道。 雪人的速度极其之快,眨眼之间,便追上了女子。 “吼!”一只雪人伸手,抓向了女子。女子迅速扔出了钩索,钩子越过雪人的头,镶嵌到了雪人的背部,女子拽着细绳,用力一拉,整个身子弹了出去,避开雪人的这一抓,往雪人的左肩飞过去。 女子从雪人左肩飞过去的时候,顺手一挥,一堆红色的粉末从女子的手心飞出,然后迅速化为一团红雾,扑到了雪人的脸颊上。雪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过,鼻子却对这片红雾起了反应。 “啊吼……”雪人长大了嘴巴,猛地一吐气,发出巨大的响声。 女子跳到了雪人之后,摇摇头,说道:“唉,野兽就是野兽,打个喷嚏都这么奇怪。” “吼——”另外两个雪人朝着女子扑了过来。 女子在两个雪人中间周旋着,其行动轨迹很独特,几乎每一次,都在雪人的先一步动作之前,挪开身子。之前的雪人也加入对女子的搜捕,现在,女子一共被三个雪人围攻,她依然不骄不躁、游刃有余。、 过了一会儿,倒是雪人先急躁了。他们停在原地跺脚,声音也变得没什么力气起来。 女子停在了他们面前,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三只雪人,笑道:“跟姑奶奶我比起来,你们还嫩了一点儿!吃我就别想了,你们还是赶紧去别的地方找吃的吧。” 那些个雪人仿佛听懂了女子的话,纷纷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女子拍了拍手,将钩索别入腰间,笑道:“这才像话嘛!” “砰!” 女子听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声。她回头一看,只见这片湖水的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冰面上浮现出无数的裂痕,仿佛蜘蛛网一般,而落在裂痕中间的,不是石块冰块,而是一个人! 女子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定睛一看。说那个身体是人似乎不为过,毕竟,他还穿着红白色的衣裳。不过,那人的肌肤上,布满了黑色的线条,完全被染黑的瞳孔,看上去更是诡异至极。 紧接着,女子的鼻子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刺激。 那是血腥味!特别浓厚的血腥味! 敢情这件衣服并不是红白色、而是纯白色的,那些红色,都是人身上的血! 那人缓缓站了起来,抬起手,一把白色的剑飞入了他的手中。 “修行者?”女子略微皱眉,调动体内的法力,发动自己的感知能力,想要去感应对方的修行境界。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比我境界高吗?”女子皱眉。她今年还不满二十,便已经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了,莫说在匈夷,哪怕放眼天下,她也是少部分的天才。而眼前这个……姑且称之为人的生物,竟然如此深不见底!女子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 此时,白驹的修行境界也只是众生境界,只不过,“杀神印”的加持,让他法力变得深不可测,同时,也封闭了他的自我。虽然,外表看上去,除了皮肤上那些黑色的线条,他与平常人无异,但是,实际上,他已然化作了一个只懂得杀戮的野兽,只有血,才能让他感受到不一样的刺激。 “吼——”雪人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 接着,三只雪人从女子身边经过,扑向了白驹。 白驹的身体很结实,身高也比女子高出一个脑袋,不过,在雪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三只雪人将白驹围在了中间,接着,一只雪人伸出双手,抓向了白驹。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雪人的胳膊从身体上脱离,飞到了天上,摔下来。红色的血液,从雪人臂膀上的血洞中喷洒而出,溅在了白驹的脸颊之上。 那只雪人往后退去,痛苦地哀嚎着。 见到自己的兄弟被削去了手臂,另外两个雪人也忍不住了,纷纷朝着白驹发动攻击。在两只雪人的拳头要接触到白驹的那一刹那,白驹的身体骤然消失,两只雪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两个雪人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下一瞬,白驹出现在了其中一只雪人的头顶上,白吟剑落下,剖开了那只雪人的脑袋,血花绽放。 第三只雪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被削去了右脚,整个身体倒在了地上,哀嚎着…… 女子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白驹怎么一个一个地将这三只雪人开膛破肚。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想要逃跑,但是脚却不听使唤地停留在了原地。她感觉到胃里有东西在翻滚着,一种恶心感油然而生…… 血花,将这白色的天地,给染红了…… 白驹将白吟剑从雪人的身体里抽出来,偏过头,看向了女子。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女子。白吟剑的剑身,反衬着白色的亮光,加上白驹身后,那一团团血肉模糊,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至少,在女子眼中,这幅画面,就是如此美丽。 女子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有了很浓厚的恶心感,只不过,她知道,自己身体的颤抖,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肉与身体的分离,肆意飞舞的血花,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的美丽。她感受到,自己的胃在翻滚的同时,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那飞舞的红色精灵,在让她恶心的同时,也在带给她一种快感,一种近乎原始的快感。 女子没有逃跑,而是迈开脚步,朝着白驹走了过去。她拿起钩刃,在自己的雪白的肌肤之上划动,一道道红色的轨迹,在那白嫩如雪的肌肤之上出现,打破了肌肤原本的完美与单调。 看到女子这番举动,白驹愣住了。他停下来脚步,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女子来到了白驹的面前,扬起嘴角,看着白驹那双被染黑的眸子。白驹的身体之上,那股血腥味儿,更是让女子感觉到兴奋。 纯黑色的眼眶之中,看不出眼神,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女子伸手,抱住了白驹的身体,将脸埋入了白驹的胸膛之中,感受着这股令她兴奋的血腥味儿。 白驹身上,放在女子的肩膀上,野蛮地将女子的衣服往外面扒着。不过,手法却十分生疏,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一般。 女子不在乎,她只是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长久的欢娱。 寒风吹过,一片片白色花瓣从天空中飘落,亲吻着大地上的一切。 又下雪了。 第四十六章 往事如烟过,白驹娅雪情。 白驹缓缓地睁开双眼,紧接着,他感受到了全身传来的痛楚。这和以前使用“杀神印”时,全身都要裂开的那种极致的痛苦不同,这一次,全身上下多了一点儿酸痛。这种感觉,他以前在醉梦阁放纵自我之时,曾经体验过。 “我不是开‘杀神印’对付‘暗影群狼’那群人吗?为什么会这么酸痛?”白驹感觉到莫名其妙。他用力撑起了身子,腰部传来的酸痛让他浑身一阵颤抖,整个身子还是倒了下去。 “你醒啦?”一个女声传了过来,接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端着药的女子,那女子全身上下,仅仅穿着一件肚兜,不过,四肢之上的那些伤痕,有些触目惊心,“哟,变回人样了啊?我还以为那个怪物就是你原本的样子呢!” 看见女子四肢上的那些伤痕,白驹一惊,连忙解释道:“姑娘,那个状态下,我的自我意识非常薄弱,若是之前我有伤到你,还请见谅!若是姑娘想要报复,白驹也定当不会还手!” 听闻白驹这么一说,女子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之前那个样子下的你,是无意识的?” “意识很薄弱,我也只是隐约能够感受得到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感受得并不清楚就是。”白驹说道。 女子轻轻一笑,脸颊上有些泛红。她坐在白驹床边,说道:“我喂你把药喝了吧?” “我自己来就好了。”白驹想要伸手,从女子手中接过药,只不过,还没碰到药碗呢,手上的肌肉就向白驹表示抗议,白驹的手剧烈颤抖着,过了一会儿,白驹放弃了,双手捶了下去。 “还是我喂你吧。”女子笑着说道。 白驹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叹什么气啊?”女子调笑道,“我自认长得还算不错啊,我给你喂药,难不成是委屈你了?” “不不不。”白驹连忙解释道,“姑娘愿意给白驹喂药,是白驹的荣幸。我只是在感叹自己的无能,我的大哥在我眼前被杀了,我现在无法去找仇人报仇,相反,还如此瘫痪在病床上。唉……” 女子安慰道:“没事。我记得大殷国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才哪到哪啊?等养好了身体,再杀回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嗯。”白驹略微点了一下头,“听姑娘这话,莫非这里不是大殷国?” “这里是匈夷族地界呀。”女子笑道,“你是大殷人吧?从那么高的高山上摔下来,居然还没事,想必,也是依靠的那个状态吧?” “嗯,是的。”既然被对方见到了,白驹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白驹,这是你的名字吗?”女子问道。 白驹答道:“在下姓白,名隙然,字驹。若是姑娘不介意,叫我白驹便好。” “‘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女子惊诧,接着,笑了笑,说道,“这我可是捡到宝了。匈夷皇族悬赏,说谁能够拿到‘剑绝’陆吾颖、‘武绝’秦漠、‘才绝’白隙然的人头,赏赐一百俩黄金。你说,我该不该把你交给匈夷族呢?” “你不会的。”白驹淡淡地说道。 女子略一皱眉,反问道:“为什么?” 白驹解释道:“看这个房子的装饰,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匈夷族百姓,这一百俩黄金虽然并不少,但是你应该不缺钱。这个房间有很多草药,我猜你应该精通医术,我是你救回来的,从那高山之上摔下来,却没有摔死,这说明了我的身体强度,你要强来的话只会自己吃亏,留着我还能当作临床实验品,更何况你也看到了我在那个状态之下的样子。另外,我是从南边来的,你在刚刚见到我的时候,就应该能够判断出我很有可能是大殷人,不管我是不是白隙然,你若真是一心为了匈夷族、要把我交出去的话,你早就交出去了。” 女子饶有兴趣地听白驹说完,才回答道:“不错,心里戏很多,而且还有理有据。” 白驹淡淡一笑。虽然他以风流着称于尘世,但是此刻,他确无心情调戏眼前这位可人儿。自己的大哥陆吾颖刚刚被杀,自己还憋着满腔怒火,这让他怎么有闲情去探究儿女私情? 女子拿起药勺,从碗里舀了一口药,耐心地送到了白驹的嘴边,侍奉白驹喝下。 “这药……” “放心,没毒。”女子呵呵一笑,说着,将药勺白驹喝药的那一边对准自己的嘴,喝了一口勺子上的药。勺子的那一边,留下了女子殷红的口脂。然后,舀了一点药,放到了白驹的嘴边。 这一番暧昧的举动,让白驹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嘴唇边上,勺子上沾染的殷红口脂,白驹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害羞啊?”女子调笑道。 白驹一咬牙,将药勺上的药给喝了下去。他行走尘世这么些年,除了青楼女子,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主动的女孩儿。 喝完这口药之后,白驹才说道:“方才我不是想说这药有毒,而是想说,这药里,好像有一些药材并非是疗伤用的。” “哟,看不出来,你还懂药啊!” “略懂而已。” 女子解释道:“是啊,有些药材,是用来补阳壮阳的。” “补……补阳?”白驹一惊,“这我可不需要!” “嗯,这我清楚,以前的你,确实不需要。”女子笑道,“可现在需要。你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腰酸背痛,身子还有点儿虚弱?” “呃……”白驹仔细感受了一下,回答道:“好像,还真有。” “这就对了。”女子笑道,“两天前,你突然从雪上上面摔下来,整个人还一点儿事也没有。你在我面前,杀了三头雪人,哦,就是住在这一片的怪物。之后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是被你吸引,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跟你行了男女之事。你也真是厉害,整整一天一夜,都不带喘息的,别说你,我都受不了了。后来,我们两个人都昏迷了过去睡了一天一夜。我比你先醒,就带你回来了。” “一天一夜……”白驹撇撇嘴,难怪自己感觉腰酸背痛的。整整一天一夜,都不带停下来休息的,这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吧?“姑娘,抱歉了。” “抱什么歉?”女子疑惑道。 “我对你行了这不轨之事。” “害,没什么可抱歉的,我也是自愿的。”女子摆摆手道,“我也不要求你对我负责什么的,我叫娅雪,你只要以后都记得我、记得这个名字就好了。” “没齿难忘!”白驹坚定地说道。 娅雪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是没齿难忘我呢?还是没齿难忘我们的春宵一日呢?” 白驹撇撇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好啦,不逗你了,你好好养伤吧。”给白驹喂完药之后,娅雪便出去了。 白驹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体内的法力。果不其然,开启“杀神印”之后,自己体内的法力乱成一团。白驹暗自想道:在伤好了之后,得好好调理一下了。 娅雪说的没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而成为属将的门槛,都是大地境界。现在,别说天狼王将了,随便一个属将,如果不用“杀神印”的话,他都打不过。而如果无节制地使用“杀神印”、依赖于“杀神印”的力量,终有一天,他会迷失自我的。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白驹便安心休息了。毕竟,现在的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安心养伤。 两天之后,白驹的伤势便差不多痊愈了。 “我真的觉得,你的伤势好得过于快速了。”娅雪说道,“从山崖上落下来,全身筋骨粉碎,照理说,你应该就算不死,也应该再也起不来了才对。没想到,你不仅跟我整整做了一天一夜,而且还这么快就恢复了。” 白驹挠挠头。现在想来,自己跟娅雪做了整整一天一夜,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这么算来,自己好像吃亏了? 不过,很快,白驹便听到娅雪说道:“我们再来一次吧?” “噗——”白驹一口水喷了出来。就算是在大殷国,以自己诗词一绝的名声和侠义天下的魅力,有很多想要和自己一夜春宵的女子,也从未这么直白地说过。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再一次一起吧,就像那天一样!”娅雪笑道,“那天的感觉,我很想要再来一次。” 面对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女子,白驹是从来不会拒绝了。 当晚,二人再度春宵之后,娅雪躺在白驹的怀里,眉头略微皱起,说道:“好像,跟那天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白驹反问道。 娅雪回答:“那天的你,就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一样野蛮,并且,身上的白衣服还带着血……那令我很兴奋,和你一起,有一种沉醉于杀戮中的快感。可是,刚才,虽然也有很强烈的感觉,但是和那天终归还是不同的。” “你喜欢血?”白驹疑惑道。 娅雪微微点点头,说道:“我出生在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因为我的父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因为打猎而瘸了。匈夷族就是这样,聚落靠打猎为生,而一个家庭里,男人的强大与否,直接就决定了这个家庭的富裕与贫穷。因为我的父亲瘸了,打猎很受影响,我的家庭也慢慢变得贫穷。 “后来,我的父亲迷恋上了酒精,终日酗酒,惶惶度日,慢慢的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废人。他喝醉了之后,回到家里,经常殴打我母亲和我。那段日子,真的是我最黑暗的时光,在外面,我要受到同辈人的欺负,回到家中,还要被父亲殴打。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的母亲被他打死,而我,在我母亲的尸体面前,被他侮辱之后,被卖到了那风月之地。 “那些男人真的很恐怖,他们把我在我身上……我每天都要面对很多男人,我真的很厌恶他们……” 感受到怀中人的眼泪,白驹拥抱娅雪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后来有一次,我在接客的时候,遇见了我的父亲,他指名道姓地要找我。我不乐意,去求老鸨,可老鸨把我骗到了我父亲所在的房间里,也不管我……就这样,我再一次被我父亲侮辱了。”娅雪的眼泪,在脸颊上留下两条痕迹,晶莹得宛如宝石一般,“也是在那一次,我觉醒了天赋‘梦’。我给我父亲制造了一个梦境,让我和我的母亲,用刀子,一点一点地割下他的肉,因为被绳子绑着,他也没办法反抗。你知道吗,他恐惧的表情,真的让我觉得很舒适……” 听着娅雪的叙述,白驹不禁想到了多年前,当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将面前的所有人全部屠杀干净,那种感觉是有多么愉悦。白驹知道,那时的自己会做出那一番举动,只是因为“杀神印”,但是他依然不能原谅自己。 “同时,在现实中,我也用刀子,切割着我父亲的身体……”娅雪低下头,喉咙有些哽咽。 “没有人真的喜欢杀戮、喜欢血,有时,只是太压抑了而已。”白驹摸着娅雪的秀发,在娅雪耳边安慰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娅雪喉咙里的那种哽咽感消失了,她才开口说道:“后来,我利用自己的天赋来帮助匈夷皇族。你知道,‘梦’天赋很稀有,也因此,我受到了匈夷皇族二皇子的重用,衣食无忧。再后来,我学了医术,在这片贫民区,开了一家医馆,帮人医治的同时,随时等候二皇子的召唤。” “但是你仍然放不下,不是吗?”白驹开口道,“有时候,的确需要不顾及他人地放纵一把。” “是吗?”娅雪抬起头,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 欢娱声,再一次布满了这个房间。 第四十七章 才绝会皇子,月下白吟霜。 娅雪回到自己的小院,一阵“嘤嘤”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对于这个声音,她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每一天,她回家时都会听得到。推开门,见一白衣男子正在院中舞剑,其身法飘逸,颇有太白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感觉。 这副情景,娅雪已经看了将近三十遍了,但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看不厌。虽然娅雪嘴上从未承认过,但是那白衣侠客舞剑的样子,每一次都真真切切地打动着她的内心。 算来,白驹已经住在这儿一个月了,其实力之增长令人瞠目结舌。一个月前,他还只是众生境界中期,而现在,却依然达到了众生境界巅峰,距离大地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不过,白驹和娅雪心里都清楚,就算是一步之遥,突破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同等修行境界之内变强,是可以通过努力的,但是要突破大的修行境界,那就需要天赋以及机遇了。这也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是初修者境界巅峰或是众生境界巅峰的原因。 见娅雪回来了,白驹做了收招势,然后将白吟剑放入了剑鞘之中。 白驹唤道:“回来了?” “嗯。”娅雪点点头,提着篮子,跟着白驹走入房里,说道,“今天药房的生意不错,我就多买了一些菜肴,今晚可以吃一顿好的了。” “要不,今晚我来做菜?”白驹提议道。 “你?”娅雪大量着白驹,目光中满是不信任。 “本少当年好歹也是跟着大殷第一厨师学过一两手的好嘛,别这么看不起人!”白驹抱怨道。 “好好好,今晚,我就尝一尝你的手艺。”娅雪笑道。 夕阳在西边慢慢地沉寂了下去,代替它的,是一轮明月。随着新年的过去,天气也慢慢回暖了。不过,只是相对之前要暖和一些,北漠以北和大殷不同,此时,积雪都还没有要化解的倾向。 今天,是冬季难得的晴天,夜晚的月亮,看上去也更加皎洁一些。 月光照射在院子里的积雪上,白色的雪反衬着月光,让整个院子看上去处在静水之中一般。 院子中央的桌子上,摆上了三、四个菜肴,两个人相对而坐,借着月光把酒言欢,宛如两条在静水之中嬉戏的鱼儿一般。 “不得不说,你的菜炒得还不错嘛!”娅雪尝了一口,笑道,“这是大殷的口味吗?确实与我们匈夷有些不一样。” “见笑了。”白驹笑道。 “砰砰砰……”突然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谁呀?不知道医馆现在已经关门了吗?”娅雪不爽地撇撇嘴。今晚,本该是她和白驹约会的美好夜晚,这个时候被人打扰,她的心情当然会受到影响。 平常,除了来看病的人,是不会有人来敲娅雪的家门的。而在夕阳落下、夜晚来临之后,娅雪的医馆便关上了门,之后这一天便再无人来敲门了。白驹心想,这么晚了还来找娅雪,难不成是病人到了生命垂危之境地吗? “去开门吧,”白驹劝说道,“万一是病人呢?要是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那就麻烦了。” “好吧。”见白驹都这么说,娅雪无奈,只能去开门。 开门之后,见到门外之人,娅雪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外站着数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中间的那位,穿着羊毛大衣,相貌堂堂,不失匈夷汉子的粗狂,但是又带有几分大殷男子的儒雅。其身高和白驹差不多高大,这在那群男子中间并不突出,但是一眼望过去,最先注意到的总是他。并非是因为他长得最不突出,而是因为他看上去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就算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也会让人不自觉地注意到他。 看见那人,娅雪愣在了原地。 那人面带笑容,朝娅雪走了两步,娅雪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见娅雪那番举动,白驹疑惑,走上前,站到了娅雪身前,与来人对视道:“请问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我们医馆今天已经打烊了,若无紧急的病人,请明天再来,可以吗?” 那人张嘴一笑,说道:“打烊?嗯,这个词不错,可以在匈夷推广一下。” 白驹眉头搐了一下,心想,来人只怕是不简单!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说明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看病。而他那答非所问的话语,让白驹察觉到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若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说出“在匈夷推广一下”这种话? 白驹向来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仗势欺人。之前初入洛印的时候,遇上一个官员的儿子调戏良家妇女,白驹二话不说,直接把对方痛打了一顿,还险些吃了官司。不过,那人的语气中虽有一丝居高临下,但是言行举止更多的却是儒雅随和,不得不说,对这样的人,白驹讨厌不起来。 白驹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也拱手还礼,说道:“在下于天恩。” “哦,在下……” “我知道你是谁。”还没等白驹自我介绍呢,于天恩就打断了白驹的话,抢先说道,“匈夷和大殷的通缉犯,‘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嘛。” 听到于天恩的话,他周围那些带刀护卫全部都瞪向了白驹,同时将手放在了刀柄上面。 “二……二皇子,你听我解释,他不是……”娅雪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于天恩的手势打断。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你爱上了这位‘才绝’。”于天恩大量了一下白驹,笑道,“嗯,的确很有魅力。早就听闻‘才绝’之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哪里,能够得到匈夷族二皇子的赏识,白驹很荣幸。”白驹略微低头,恭敬地说道。 对于对方的匈夷族二皇子这个身份,白驹内心也很惊讶,只不过,他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若是对方还没动手,自己就先慌了,那么在这场博弈之中,自己势必会处于劣势。 “嗯。”于天恩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大殷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大概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白驹拱手,恭敬地说道:“多谢二皇子赞赏。不过,就目前来看,‘泰山’似乎还没有崩啊!” 于天恩饶有兴趣地看向他,说道:“你身为大殷人,现在却身处于我匈夷地界,人生地不熟的,又被我们通缉了。现在,匈夷二皇子亲自带人来抓你,这在你眼中,还不算‘泰山崩’啊?” 白驹扫了一眼于天恩身后的带刀护卫,说道:“若是二皇子想要动手的话,何不来试试呢?” “白驹!”娅雪拉了拉白驹的手臂,轻声喝道:“你疯了!对方可是有是十多个人!” “若是来个什么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我还挺怕的,但是嘛,你带来的人中,比我修行境界高的一个也没有。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白驹看着于天恩的眼睛,问道。 于天恩双手环肩,笑道:“这不是人多嘛。我觉得,打你一个貌似够用。” 白驹略一偏头,微笑地说道:“可是,在我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鲁莽的大汉罢了。” “你说什么!”于天恩身旁一个大汉大吼道,“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鲁莽!” 那大汉张开手臂,扑向了白驹。 白驹将自己身边的娅雪推开,然后飞快后撤,闪开了那大汉的这一扑。 “吼!”那大汉发出了老虎一般的吼叫,接着,十指长出了爪子来,脸上被一些花纹覆盖,额头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王”字。 “‘兽’之虎嘛,有意思。”白驹一抬手,白吟剑连带着剑鞘自动飞入了他的手中。 “吼!”那大汉朝着白驹冲过来,举起虎爪一掀,爪子对着白驹的脸颊抓过来。 白驹身形一低,下腰挪步,从大汉身下滑过,再一转身,与大汉一个错位,然后往大汉背后踢了一脚。大汉扑空,被白驹踢了一脚之后,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往前跃过去,扑倒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摔在了地上。 白驹回身一步,来到了大汉面前,一脚踢在了大汉头上。这大汉刚要起身呢,后脑勺受到白驹的踢击,额头再一次与地面发生碰撞,接着,昏死了过去。 仅仅一个回合,白驹便将对方——一个和自己一样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给打晕了过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匈夷的大汉。匈夷人的身材普遍要比大殷人高大一些,力气自然也比大殷人要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管是在打猎还是打仗的过程中,都更加依靠蛮力,而大殷人,善于找到这其中的技巧。 就像方才,若是白驹直接与那大汉比拼力气,自然会吃亏。可是,白驹所使用的是诡异至极的“枫叶步”,在大殷,很多所谓的武林高手都在这一招上吃过亏,更何况是仅仅以力气见长的匈夷人呢?如此出其不意,那大汉自然敌不过。 “嗯,力气确实挺大了,所以我才夸赞你们‘鲁莽’嘛!”白驹笑着说道。 “我来!”又一个大汉拔刀冲出,二话不说,一刀砍向了白驹。 白驹侧身一闪,同时一步踏在他身侧,一个转身贴着那大汉的身子到了大汉身后,回身一剑。白吟剑还带着剑鞘,这一挥,剑鞘打在了那人的侧脸上,然后,白驹回身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身后。不过,那人的身体实在坚硬,白驹不仅踢不动,还需要后翻来进行一次卸力。 “呵哈哈哈哈……我要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技巧,都是放屁!”大汉得意地笑了笑,接着,一刀劈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用白吟剑抵挡,几个回合之后,甚至落了下风。 于天恩饶有趣味地看着,同时走到了桌子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看向了娅雪:“娅雪,你们这是,正准备吃饭?” “嗯,还没动过筷子。”娅雪说着,跪在于天恩面前,乞求道:“二皇子,求求你,放过白驹吧!在大殷,他也是被人陷害了,才会北上来到匈夷的!民女捡到他的时候,他还浑身是伤……” 于天恩上前,将娅雪扶起来,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拿起之前本该属于白驹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嘴中咀嚼,夸赞道:“嗯,还不错,和一年前在大殷国首都洛印吃到的很像,这是那个白隙然做的吧?” “是的……”娅雪看着于天恩。这位二皇子的心思十分缜密,她虽然跟了于天恩有些年头了,但是也依然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面对如此情况,只能乞求于天恩能放过白驹,“二皇子,看在我一直在为你做事的份上,能不能放过白驹?我求求你了!” “嘘——”于天恩将食指放在嘴前,对娅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闭嘴,然后对着那边大喊道,“喂,你不用留情的!死的活的,都是一样的!” 闻言,那大汉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哼,二皇子叫我不要留情,受死吧!” 大汉双手握刀,纵身一跳,自上而下一刀劈向了白驹。 白驹的嘴角微微扬起,左手握住剑鞘,将剑鞘往前一砸。剑鞘飞出,砸中了那人的眼睛。那人吃痛,不过现在攻势也不可能停下来了,刀顺势而下。 “噗——” 剑刃镶嵌入肉体中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大汉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白吟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到自己身后去的?这把剑居然能够直接刺穿人体,未免也太锋利了吧! 白驹拔出剑,看了于天恩一眼。 “嗯,这一剑很漂亮。”于天恩放在筷子,衷心地鼓掌道。 而一旁的娅雪,整个人都看傻了。 白驹是怎么绕到那个大汉身后去的?她也没怎么看出来。她只感觉,白驹应该在用一种很特殊的轻功,似乎和自己所会的、之前用来飞檐走壁和穿梭于雪人之间的那种轻功类似。 第四十八章 白驹话皇子,娅雪生杀欲。 今夜的月光,特别澄澈,照亮了整个黑夜。 庭院中,一男一女在饭桌上,男子在乐呵呵地吃着饭,女子则显得有些焦急。前方不远处,地上躺着两个大汉,他们旁边,一白衣侠客仗剑而立。剑身倒映着月光,让白衣侠客看上去多了几分潇洒。 白驹抬起白吟剑,用剑尖指着站在门外的那群大汉,说道:“不要浪费时间了,一起来吧!” 那些大汉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上,还是不该上。 过了一会儿,有个大汉一挥手,大喊道:“奶奶的,正当我匈夷没人了!我们上,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干死这个大殷国的小兔崽子!” “好!” 此言一出,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响应,纷纷拔刀冲向了白驹。 白驹微微一笑,踏着顺畅的“枫叶步”,在众人中间穿梭着,身形特别飘逸。那些人别说伤到白驹了,就连白驹的衣角都碰不到。几个来回之后,那些人都开始心生急躁了。 “喂,还想要打吗?”白驹看了一眼白吟剑的剑尖,“虽然我的兄弟还没有杀够,但是我倒是没那么想要杀人了。本来,今夜月色正好,应是谈风月的好时候,却被你们几个给打扰了,真是扫兴。” 其中一大汉回应道:“哼,不就是会点儿雕虫小技嘛,得意什么!看我这招神术!” 那大汉将手中的刀刃高举头顶,刀尖汇聚起了无数的光芒,光芒从刀尖顺着边缘滑下,覆盖了整个刀刃。那大汉将刀刃斩下,光芒化作一道光刃,冲向了白驹。 白驹握紧了白吟剑,一股法力被白驹注入了白吟剑之中,霎时间,白吟剑的锋利程度看上去比之前要更甚了。 白驹微微张口,轻声念叨:“天玑。” 光刃距离白驹越来越近,那光刃的形状在白驹的瞳孔之中越放越大,直直地朝着白驹逼过来。 在光刃飞行到白驹身前的那一刻,白驹骤然后跳出剑,白吟剑触碰到了那道光刃。白驹迅速旋转身子,回身一剑,竟然引导着那道光刃在半空中一个转向,飞向了那个释放光刃的大汉。 那个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整个身子就被自己发出的光刃给劈成了两半。 一旁大口吃肉的于天恩点点头,笑道:“‘七星剑法’之‘天玑’,见招拆招。嗯……不错,不错,比两年前更加精进了。” 闻言,娅雪一惊,喃喃道:“两……两年前?” “既然你们都不想活了,那么,就速战速决吧!”白驹猛然地冲向了那群大汉,踏着飘逸的“枫叶步”,迅速挥剑,白吟剑在那群大汉的脖子上面飞舞着,血花飞溅,宛若一夜春风后,无数棵梨树上盛开的梨花一般。 眨眼之间,那群大汉都倒了下去,地上布满了尸体。 白驹随手将白吟剑一扔,白吟剑自动飞回来剑鞘中,然后带着剑鞘挂到了一旁的树上。接着,白驹径直走到了饭桌旁,坐在了于天恩对面,说道:“喂,你动了我的筷子。” “你不是厨子吗?吃什么饭啊?”于天恩说着,又夹了一口肉。 “呵呵。”白驹伸手,握住了于天恩的筷子尾端,然后用力一捏,将筷子捏成了两半,把于天恩拿着的筷子尾端拿过来,夹了一口肉,放入嘴中,“嗯,真香,不愧是我!” 见到白驹杀了人还理所当然地走过来,娅雪内心特别慌张。白驹刚刚可是杀了二皇子带过来的所有人啊,现在一脸理所当然地坐在二皇子对面是怎么回事啊?虽然娅雪很喜欢白驹,但是二皇子对她可有救命之恩,要是二人起冲突,娅雪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帮谁好。 看到白驹那自恋的样子,于天恩也并未生气,只是说道:“谢谢你帮我解决这些麻烦的家伙。” “不用谢,不过,这些个尸体可不好处理啊!”白驹瞥了一眼那边的一堆尸体。 “问题不大。”于天恩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隔壁城镇一栋宅院的地契,这两天搬过去吧。” “娅雪怎么办?”白驹反问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医馆,并且还经常来看病。要是她搬走了,这里的人会起疑的。” 听到白驹提到自己,娅雪略微低下头。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开口,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话搬走就好,剩下的,我会处理。”于天恩又吃了一口肉,说道,“怎么来北边了?” “还不是被陷害的。”白驹叹息道,“算了,大殷的事,不提也罢。倒是你们,打仗的时候小心一点。” 于天恩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驹,问道:“怎么,怕伤到你那个兄弟了?” 白驹回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那些将军,玩不过他的。据我所知,你们匈夷能打的将领不少,但是帅才却稀少得很。” “是啊!现在匈夷的大局掌握在我大哥的手里,哦,两年前我应该跟你说过他……” “听说过。”白驹打断道,“貌似,是个废物。” “欸,怎么能这么说我大哥呢?”于天恩看了白驹一眼。 闻言,娅雪也开始心急了。当着二皇子的面说大皇子废物,且不论二人私下关系怎么样,就明面上的这关系,白驹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一定会被人误会的。公然挑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关系,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一定会从中作梗的。 “那……”白驹想了想措辞,回答道,“铁废物?” 于天恩一惊抬起头,与白驹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二人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于天恩用着半截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白驹碗里,“这个词不错,来,吃肉!” “嗯,多谢二皇子了!”白驹说着,毫不留情地把肉吃了下去。 “白驹,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哎呀,你知道吗?整天待在那宫殿里面,连吃块肉都要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我真的要闷死了!你看看这些人,都是我那位‘宅心仁厚’的大哥派过来‘保护’我的,要不是你,我今天吃肉还真的吃不到这么爽快!” “二皇子喜欢就好。”白驹笑道。 “行了,我就不打扰了。”于天恩放下筷子,起身说道,“你们二人赶紧收拾东西,最好在天亮前离开,避免人多眼杂。我回去安排一下后事。” “不送。”见于天恩起身,白驹还真就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东西,一点儿也没有要相送的意思。 娅雪坐在二人中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见娅雪为难的神情,于天恩主动说道:“不用送了,我自己走便好。” 于天恩出了院子之后,娅雪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说道:“白驹,刚才你吓死我了!” 白驹抬头,看娅雪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柔情,“有我在,没事的。” “嗯,我信你。”娅雪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之前,认识二皇子吗?” “认识。”白驹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答道,“大概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二皇子率众出使大殷。那个时候是贞启二十二年、也就是贞启皇帝驾崩的前一年嘛,刚巧在那个时候,我受到了朝廷的重用,有幸出席,之后便结识了二皇子。当时,二皇子跟我说,若有一日,我来到匈夷,他需要我帮助他解决一些麻烦。” “麻烦?”娅雪不解。 白驹进而解释道:“二皇子想要夺嫡。” “夺嫡是干嘛?”娅雪挠挠头。 “就是争皇位。”白驹撇撇嘴,无奈道,“有时候真受不了你们北方的语言习惯,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叫于天恩‘二殿下’,结果他说匈夷这边的皇帝不住宫殿,所以没有‘殿下’这个称呼。现在也是,‘夺嫡’听上去这么有涵养的词不说,偏偏要说‘争皇位’这种一听就让人觉得大不敬的话。” “没办法。”娅雪耸耸肩,“北方常年寒冷,很长一段时间,匈夷人吃饭都是问题,自然难以催生出你们大殷那么深厚的文化底蕴。” “嗯,我知道,所以‘匈夷’这个词你们都直接拿来用了,‘夷’这个字其实是带有贬低色彩的。” “好啦,说正事。” 白驹继续说道:“好。当时他告诉我说,等我来了匈夷,需要我帮助他解决一些麻烦。现在想来,应该是希望我帮他杀你们匈夷的大皇子。毕竟,我作为一个外人,由我来动手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就我而言的话,也更希望二皇子来当匈夷的皇帝。匈夷族内部一直以来都有一些四分五裂,现在的皇帝已经有些镇不住他们了。而大皇子常年在内部拉帮结派,只想要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从来没有想过要团结匈夷,这个皇帝,给二皇子做,我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娅雪点点头,继而问道,“只是,白驹,你为什么要帮他呢?” “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白驹叹了口气,“我现在被大殷和匈夷的官方通缉,如果二皇子不帮我,其他人要找到我很容易。” “原来如此。”娅雪点了点头,细想之下,又疑惑了:“可是,他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来匈夷呢?” “你知道‘神术·时间之梦’吗?”白驹反问道。 娅雪摇摇头:“不知道。” 白驹解释道:“这是‘梦’天赋的修行者可学习的一个高阶神术,据说能让被施术者看到未来自己会亲眼看到的事情,由施术者来选择当时被施术者的情绪。打个比方,如果你会使用这个神术并且需要对我使用这个神术,便可以让我看到未来一段时间里我看到的、最令我恐惧的画面。” “我懂了,二皇子就是用这个神术预知到你会来匈夷的。”娅雪说道,“真好,我以后也要学习这个神术。” “这个神术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白驹伸手,微笑着弹了一下娅雪的脑门,轻笑道,“好了,我去收拾东西了,一会儿你吃完之后也收拾一下吧,我们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好。” 说完,白驹便回屋了。 娅雪还在微笑着念叨着那个神术的名字:“‘神术·时间之梦’……嘻嘻……” “唔……”庭院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娅雪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一堆尸体下面,有一个人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 之前,最开始和白驹交手的那个修行者,并没有被白驹杀死,他只是由于头部撞到了地面而昏厥过去罢了。 娅雪瞪大了眼睛,与那人对视着。那人的身子上面,压了好几个尸体,此时也只有头部露在外面,整个人动弹不得。 娅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加快。她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伸出,将左手的袖子挽了上去,然后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臂。雪白的手臂上,有着数条已经结痂的伤疤,那是一个月前,娅雪在山脚下遇见白驹之时,用自己的钩索给划下的伤痕。 娅雪咬着嘴唇,走到树边,伸出左手,握住了白吟剑的剑柄,然后将白吟剑拔出,缓缓地走向了那人。 她的右手,已然呈现爪子的形状,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臂。 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让她有一种冲动。 她走到了那人身边,双手握住白吟剑,刺了下去。白吟剑乃是天下最为锋利的宝剑,这一剑下去,整个刺穿了那人的头颅,血花宛若喷泉一般喷涌,溅在了娅雪的脸颊上,仿佛红了满山白雪的梅花,看上去那么美丽。 娅雪回头,见到了白驹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驹已经从屋内走出来了,就那么呆呆地伫立着,并且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娅雪。 娅雪走上前,一边走,一边伸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在这月光之下,二人紧密交融,这一刻,他们不分彼此。 第四十九章 才绝话政府,皇子访白驹。 且说那“白驹话皇子、娅雪生杀欲”之后,白驹和娅雪收拾东西离开了那座边缘城镇,来到了附近的恩泽镇。这恩泽镇,最开始,是二皇子李天恩十五岁那年巡游的时候、为了帮助穷人而建造起来的一个小镇。如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恩泽镇得到了迅速的发展,镇上的人们生活安乐、自给自足,一时之间,也成了匈夷族民间的一段佳话。 为了报答二皇子李天恩,恩泽镇上的人们为他修建了三座院子,就是为了让李天恩能够在闲暇之时有一个能够放松的地方。若是李天恩高兴,也可以将这院子赠与别人。反正恩泽镇镇上的人们知道,若是有人住进了这里,定然是二皇子李天恩的朋友,定当以礼相待。 东方微亮,朝阳缓缓升上了天空,洒下光辉,照耀着大地,也照耀着这三座不大不小的院子。 “看来,匈夷族被大殷文化浸透了不少啊!连建筑风格都有些相似了。”白驹感慨道。 这座院子大体呈现“口”字形,一端为大门,大门所正对的,便是主宅。这是在大殷国常见的四合院建筑,这是其中最为简单的一进院落。 “是啊,其实不得不说,大殷国的文化,确实比我们匈夷要强上很多。”娅雪一边说,一边整理着东西,“在碰上大殷以前,匈夷还是一个依靠打猎为生的民族,有时候,要是没有打到猎物,一家人都得空着肚子。后来引入了大殷的很多文化、技术,才慢慢地走上了正规。” “依我看,还没有走上正轨。”白驹接话道,“虽然匈夷族的王,现在也自称为‘皇帝’,但是,这个‘皇帝’却并没有立国。说到底,匈夷族现在还只是一个民族罢了,而大殷国,是一个国家。” “有什么区别吗?”娅雪不解地问道。 白驹回答道:“国家之内,可以有不同的民族、可以有不同文化……可以拥有很多的不同点,但是,这些不同点,都会由一个统一的‘政府’来领导。” “‘政府’?那是什么?”娅雪更加疑惑了。 “这是一个由我的朋友新创的词,取名起源于唐朝时的‘政事堂’与现在‘二府’,两个名称的合称。‘政府’实行国家统治与社会管理的职权,是国家表示意志、发布命令和处理事务的东西,实际上是国家代理组织和官吏的总称。” 娅雪挠挠头:“可是,统领天下的,不是皇帝吗?” 白驹说道:“皇帝是最高决策者,可是天底下总不能什么事都要由皇帝来处理吧?比如,某个地方的某两个人因为一点小事而发生了争执,这种事情总不能还要过问皇帝吧?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官员了。而皇帝和众多官员,共同组成了这所谓的‘政府’。”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娅雪听得一头雾水,只能这么说。 白驹笑了笑:“这些可能对你而言难懂了些,不过,却是想要夺嫡……争皇位的二皇子必须要懂得的东西。” “嗳,你那个朋友,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娅雪称赞道。 “他呀……”白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抬起头,看向了天边,那是大殷国国都洛印所在的方向,“他可是当朝梦书公主的驸马爷,另外,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政治家!” “是吗?”看见白驹眼中隐约倒映的光,娅雪也不自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南方。过了一会儿,娅雪才开口道:“不过,文化落后有文化落后的好处。就像你们大殷,一个独居的女子,应该不会随意留男人在家过夜吧?更别说之后跟那个男人同居了。” 闻言,白驹笑了笑,不做回答,继续埋头帮助娅雪清理东西。 收拾好了东西之后,白驹才停下了闲聊,看向娅雪,问道:“娅雪,之前在旧宅的时候,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那种样子?” “我……我不知道……”娅雪低下了头,叹息道,“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是那样的,只要一看到了很多的血、或者闻到了很浓厚的血腥味,我就会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嗯……就像那天我看到你的时候一样。” “那天?”白驹皱眉。 娅雪回忆道:“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啊!你全身上下不知道被什么给覆盖了,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都没死,还当着我的面杀了两个雪人。当时我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点感官上的刺激,要么痛苦,要么……所以,才不小心跟你那个了。” “哦。”白驹点了点头。在开启“杀神印”的时候,他是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杀神印”状态下的自己,都在执行杀戮,这是第一次出现跟女孩行风月之事的情况,白驹也觉得莫名其妙。 白驹伸手,轻轻抱住了娅雪,在她耳边说道:“没关系,有我呢。” 就这样,白驹和娅雪又在恩泽镇住了两个月。大概是因为他们俩手持这座宅院的地契的缘故,这里的百姓对白驹和娅雪很好,经常给白驹和娅雪送一些当地的特产。当然,白驹和娅雪也不好白拿他们的东西,娅雪给人看病的时候开始减少医药费用,而白驹则经常义务帮助当地老百姓打猎。 这一回来恩泽镇,白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打猎的天赋呢。白驹的箭法本就十分出众,外出狩猎,更是箭无虚发,打到了不少猎物。 而之前,在原先的宅院,白驹杀了那么多人的事件,白驹也尝试着打听过,可是并没有打听到任何事情。本来,像这种杀人案,应该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那件事,仿佛就不存在一样,不被人们提起、似乎也没有在人们的脑海之中存在过。 最近,百姓们茶余饭后倒是谈前方的战事谈得比较多。白驹来到北边后的三个月里,匈夷与大殷打了三次大战役,大殷胜了两次,匈夷胜了一次。而大殷胜的那两次,敌方的主将都是一位名为秦漠的少年将军。 “我记得那个秦漠,好像是你的朋友吧?好像听你提起过。”这天晚上,娅雪也跟白驹聊到这个话题。 白驹点了点头,并将最后一盘菜肴放到桌子上,然后做到娅雪的对面,开始吃饭,“嗯,是我们‘洛印五虎’中的‘武绝’,特别厉害,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对战场对敌也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 “听你说得,感觉你们‘洛印五虎’个个都好厉害啊!”娅雪感叹。 白驹讪讪一笑,不置可否。 接着,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旁人可能不会注意,但是白驹与娅雪都是修行者,自然注意到了这点声音。 “有门不走,干嘛偏要翻墙啊?像做贼一样。”白驹继续吃着自己的饭,丝毫没有顾及来人。 来人抽了一双筷子,坐到了白驹身边,说道:“这不是,我哥的监视太严密了嘛!你知道吗,我今晚偷偷溜出来都差点被发现!” “参见二皇子……”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之后,娅雪连忙起身就要行礼。 “免礼免礼,还行什么礼啊,吃饭吃饭!”于天恩嘴里说着话,却还不停地夹着菜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着。这看上去,哪还有什么皇子风范,活脱脱一个饿死鬼啊! 看着于天恩这副吃相,娅雪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白驹瞥了于天恩一眼,说道:“谁要你动筷子了?我好像没邀请你来吃饭吧?” “嗯,这肉真香!洛印的手艺,果然就是不一样啊!”于天恩说着,又夹了一口大肉放到嘴巴里,用力地咀嚼着。 白驹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同时说道:“之前杀人的事,谢了。” “嗨,谢什么呀!你帮我把那些监视的人杀了,我帮你料理后事,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以后,多请我吃肉就行了!”说完,于天恩又夹了一口肉。 “其实,无论我杀不杀,那位大皇子都会继续派人来监视你的吧?”白驹淡淡地说道,“我杀了人,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本来应该会惹上一身麻烦的。” “那当时你为什么要杀呢?”于天恩问道。 “为了试试我的身体恢复了几成,以及步法、剑法有没有退步。”白驹说道,“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 于天恩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张纸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夹了一口肉,说道:“明天我和我大哥会在这附近的三个镇子巡游,大概午时会到达恩泽镇,这是到时候的布防图。” “什么意思?”白驹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 于天恩说道:“杀了我大哥。” “啪啦——”一阵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娅雪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那个,不好意思。”娅雪连忙弯腰去捡筷子。 而白驹却先娅雪一步,捡起筷子,说了一句:“换一双吧,脏了。”然后拿着娅雪的筷子走向了灶台,给娅雪换了一双筷子。 “谢谢。”娅雪接过筷子,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刺杀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欸!这无论在哪一个朝代、哪一个国家,都是杀头的死罪吧?更何况,图谋刺杀的,还是当今匈夷的二皇子,那个以仁义善良着称的好皇子!在娅雪的印象之中,二皇子一直是一个文武双全、却又具有君子风度的形象,娅雪怎么也不敢想,这样的人,现在居然要刺杀自己的亲哥哥! 虽然,历史上,此类事件并不稀少。像前朝开辟“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也是通过“玄武门之变”杀了自己的大哥李建成,才当上皇帝的。虽然有此类历史在前,但是那时候李世民还是成为了一个受到万人敬仰的好皇帝。 只不过,现在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或者说,即将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娅雪还是觉得内心震惊。 “为什么找我?”白驹问道。 “因为,你是外族人啊!又是现在两个国家的通缉犯,你杀了,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会把火往我身上引。”于天恩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到于天恩说出这句话,娅雪全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看向于天恩,说道:“二皇子,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你要白驹怎么办啊?他会被杀的!” 于天恩看了白驹一眼,说道:“他不会的,向来只有他杀别人,还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 “你这话说得真是轻巧啊。”白驹瞪了于天恩一眼,猛然伸手出招,用自己的筷子使出那“七星剑法”之“天玑”的招式。“天玑”之中的招式,主要在一个“拆”字,见招拆招,方位“天玑”。这一招,直接将于天恩的筷子给弹飞了! 于天恩也是一惊,紧接着,一股气愤与遗憾交杂在心中,难以抒发,因为他看见,白驹的筷子夹走了最后一块肉…… 白驹将肉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才说道:“味道不错。” “唉!”于天恩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悲凉。 白驹继续说道:“杀完之后呢?” 于天恩正色道:“你逃出恩泽镇,从这里往东北方向十公里处,有一座山,山上原先有一条瀑布,现在应该结了冰还没有融化,不过以你的能力,破坏瀑布问题不大。瀑布后面,有一个洞,洞里什么都有,足够你生活两个月。你在那儿等我。” “娅雪呢?”白驹继续问道。 “午时之前,娅雪去北镇门等你,跟你一起去。”于天恩继续说道。 “不行!”娅雪猛然站了起来,“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能让白驹一个人去做。” “就这么说定了,不送。”白驹说道。 “唉,‘才绝’,你可真是冷漠啊!”说完,于天恩转身,跑了几步,一个翻身离开了院子。 娅雪看向了白驹,质问道:“白驹,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不知道谋杀太子是死罪吗?难道你们大殷还可以饶恕谋杀太子的人?” “因为,这件事不难。”白驹对娅雪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娅雪那焦急的样子,白驹张开手,将娅雪拥入怀中。 第五十章 娅雪遭擒去,白驹入瓮来。 艳阳高照,此时已然临近午时,娅雪站在北镇门外,焦急地往主街方向探头探脑。从时间上来算,大皇子和二皇子此时应该已经到达恩泽镇了,也不知道,现在,白驹动手了没有。 娅雪越想越着急。 她并非是不相信白驹的实力。其实,白驹昨天晚上也跟娅雪解释过了,现在前线正在打仗,实力比较强大的修行者都被调走了。就算保护大皇子的任务很重要,那也比不上前线的战争,所以护在大皇子身边的,应该没有众生境界以上的修行者了。白驹懂“枫叶步”,又会用“七星剑法”,再加上众生境界的加持,瞬杀大皇子然后再脱身问题不大。 理智上,明明清楚白驹很容易得手,并且以白驹的身手,就算没有刺杀成功,也能够顺利脱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娅雪就是担心白驹,她心里总是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万一白驹失手了…… 万一白驹被抓了…… 自己,该怎么办? 纠结之下,娅雪还是决定去看看。虽然白驹那“枫叶步”很诡异,但是,娅雪也有自信,自己的轻功“伊雪微步”不会逊色于他,到时候,自己脱身应该也没有问题。 娅雪正准备往镇内走,可是,脖子上突然传来一记重击,紧接着,娅雪就失去了意识…… 且说匈夷大皇子和二皇子奉匈夷皇帝之命,在匈夷地界的诸多城镇巡视,在战争期间稳定民心的同时,视察各地的民生。 那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别坐在两辆车上,两辆车的外壳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每辆车前面都有四匹马拉着,马上着装着铁甲,看上去好不气派。两辆马车周围,还有一些穿着铠甲的士兵,每一个士兵的体形看上去都特别强壮,手里握着长矛,看上去不像是护卫,而是某个军团里面的大将军。 “哇哦,真的挺气派的。”某个茶楼的窗边,一个白衣侠客看着窗外那气派的场面,淡然一笑,然后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图,“这么说,这个茶楼里面,也有伏兵喽?” 白驹伸手,拿过白吟剑,起身,准备上二楼。 “嗯!”二楼楼梯上,两个拿着刀的大汉抬起手,挡住白驹的去路。 “走!”那两个大汉喝道。 白驹微微扬起嘴角,明知故问地说道:“怎么,这茶楼的二楼,是什么禁地吗?为什么不能上去?” “今天被人包场了!”大汉喝道,“识相的,赶紧滚!别逼老子动手!” “动手啊?”白驹淡淡一笑,飞速出剑,然后将白吟剑放回了剑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儿多余动作。 由于二楼今天不招待人,所以一楼的客人特别多,大部分都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出游、来看热闹的。此时一楼的人很多,气氛很热闹,不过,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窗外的大皇子、二皇子巡游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白驹出剑。 白驹轻轻一笑,从两个大汉面前走了上去。那两个大汉的脖子上,有着一条血线,他们的双眼,已然变得麻木呆滞、与死人无二。 白驹径直上了楼,映入眼帘的,是一堆人在窗前站成一排,手里举着一把弩,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甚至有两个人已经把弩举了起来,箭矢前端对准了其中一辆马车。 “你是谁?干什么的?”一个大汉对着白驹吼道。 白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匈夷族,对人都这么没有礼数的吗?” “殷人?”那大汉与同伴对视了一眼,说道,“难不成你是大殷的间谍?说,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白驹无奈一笑,说道:“我其实在想,两国交战,谍网工作是至为重要的一环。你们匈夷族,有人能够做这个工作吗?” 那大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看到那大汉的表情,白驹顿时明白过来,他们知道“间谍”这个词,但是可能还没听过有专门的“谍网工作”呢。白驹叹息道:“我终于明白你们匈夷打仗为什么总是输了,估计,你们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样的兵家法则,都没有听过吧?” “什么狗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子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东西都是虚的!”那大汉吼道,“好了好了,我们在这儿还有要事要办,闲杂人等,赶紧走!” “不愧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民族啊!”白驹嘀咕道。 “喂,你在那儿笑声嘀咕什么呢?”那大汉吼道,“要说话,就大点儿声说!你们这些殷人啊,一个一个的,像个娘们一样!” 白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那个大汉:“你们在这儿,是准备刺杀二皇子的吗?” 闻言,那大汉的脸色变了,喝道:“我告诉你,不要乱说,当心脖子上面的那颗脑袋保不住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不是的话,你紧张什么?”白驹瞥了那些弩手一眼,说道,“喏,你看那些弩手的箭头,都对准二皇子了。“ 听到白驹这么说,一众弩手连忙把手放下来,把弩放到背后。 “哎呀呀,心虚了?嗯,你们匈夷人真是,连藏都不会藏一下。”白驹笑道,“你们杀二皇子,我可不管。毕竟,我的任务跟你们相似,都是刺杀皇子。只不过啊,我要刺杀的,是大皇子。” 那大汉皱起了眉头,喝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动用你们那不存在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谁,想要杀掉你们的大皇子;大皇子死了之后,谁的获益最大呢?” 那大汉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是二皇子!” 那大汉刚刚抬起头呢,就被白驹一剑封喉,呆呆地立在了原地。白驹轻轻一推,那大汉便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到上来的这个白衣人把自己的头儿杀了,一时之间有些慌乱,连忙举起了弩,将箭头对准了白驹,同时扣动扳机,箭矢朝着白驹射了出去。 白驹一个闪身,对着一旁的大汉挥出一剑,那大汉还没有防备呢,就被白驹一剑封喉了。接着,白驹站到了那大汉的身后,将那大汉当成了挡箭牌,用大汉的身子抵挡着连续射出的箭矢。 白驹猜想,刚才被自己一剑封喉的这个人,应该也是一个修行者,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施展天赋就一命呜呼了。不然,若没有修行之后的体能强化,为什么弩箭都刺不穿他的身体呢?不过,应该只是初修者,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反应不会这么慢。 这弩,是从大殷传入北边的,其利弊,白驹作为一个大殷人,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弩的威力很大,并且经过殷太祖唐荃的改造,连弩可被量产,一次最多可以装填六枚小型箭矢,但是,弩的操作非常简单,正是因为这样,才难以凸显出修行者的实力。好比现在,连发的弓弩,竟然刺不穿一个初修者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那大汉便被刺成了一个“刺猬”。 白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脚将这大汉提向前方,身子一个空翻,挥舞白吟剑,施展“天玑”之招式,将那些箭矢的攻击给化解。紧接着,诸多箭矢被白驹的白吟剑聚在其中,白驹轻轻一挑,让那些箭矢反射回去,刺入了那些士兵的身体。 白驹迅速上前,白吟剑带着白色残影,在众人中间穿梭着,几乎每一剑,都做到了一剑封喉,宛若白色恶魔一般在人间肆虐,不断地掠夺着人们的生命。 此为“七星剑法”之“天璇”,招式凶狠,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具侵略性。之前,白驹瞬杀的那几个大汉,用的就是这“天璇”的招式。 几个来回之后,地上,已然躺满了尸体。 白驹捡起地上掉落的弩,轻轻一笑,说道:“这一看,就是‘匈夷制造’吧?‘大殷制造’可没有这么垃圾。” 白驹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正巧,两位皇子的马车路过这里。 从于天恩给自己的布防图来看,这一段路径上的暗中护卫,只有这一家客栈。现在,自己已经清理完了,不用担心背后受敌了,应该可以出手了吧? 如此想着,白驹握紧了白吟剑,目光落在了那大皇子的身上。 白驹开启了感知能力,通过感知,他知道对方那群人中有三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其他皆是初修者或普通人,不足为惧。 白驹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随身佩戴的白色面罩,系在了脸颊上,蒙住鼻子与嘴唇。白驹向来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而且刺杀的时间选在了白天,自然没有必要穿黑色的夜行衣来隐藏身形。此时,一身白衣加上一个面罩,足以隐藏身份。 不过,就算身份被发现了也无妨。若是在和平年代,大殷人刺杀匈夷大皇子,有可能引发一场战争。而现在,大殷与匈夷已然开战,自己便没了后顾之忧。 至于战争之后,这件事是否会成为二国谈判的条件,白驹也无需考虑,自己现在可是两个国家的通缉犯,一个敌国的恶人杀了大皇子,敌国怎会遭到怪罪呢? 另外,自古“弱国无外交”,若是这场战争,大殷打赢了,不管匈夷有多少条件,外交上都会处于劣势。而白驹相信秦仲寒,一定能够打赢这场仗。 白驹一个翻身,从茶楼二楼一跃而下,抬起白吟剑,一剑劈向了坐在马车之上的大皇子。一条血线在半空之中划过,那个身着匈夷贵族服饰的男子从马车之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双目失去神韵。 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戮,众人现场的气氛顿时冷漠了下来,下一瞬,众皆哗然。 居然有人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大皇子一击毙命,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大胆刺客,竟然敢刺杀大皇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马车旁边,一个壮汉大吼一声,翻身一跃,朝着白驹跳过来,同时伸出呈现爪状的右手,朝着白驹抓过来。 白驹抬剑,直接从侧翼斩向了那人的手臂。不料,白吟剑在那人的手臂上擦过,削去了那人手上的一层皮,并改变了那人的攻击方向,却没能将那人的手臂给削下来。白驹侧身山壁,与那人一个错位,然后往后一跳,一脚踩在了那人方才骑的马上。 那人看了一眼自己被划出伤痕的手臂,然后瞪向白驹,说道:“哼,普天之下,能够伤到我的同级别修行者极为稀少,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大皇子?” “你觉得,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吗?”白驹调笑道。 “你若不说,我就逼你说!”那人朝着白驹一跳,整个身子的肌肉开始膨胀,甚至都撑破了衣服,看上去十分惊人。 白驹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下来,那人的拳头捶在了马背上,强大的压力将马往下摁压,甚至将四条马腿都给压折了。 “猩猩吗?果然很符合你们匈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特质!”白驹笑道。 “你说什么!”那人一拳攻向了白驹。 白驹将白吟剑一弹,从侧面弹在了那人的手臂上,接着往那人身侧踏了两步,转身来到了那人身后。白驹迅速刺出一剑,将那人的皮肤刺破,将其打伤,却也难以伤及那人的筋骨。 “吼!”另外两个长相宛如猩猩一般的人从白驹身后攻过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白驹双脚略微弯曲,用力一蹬,翻身到了马车之上,让那两个宛如猩猩一般的人扑空。 “哟,三个众生境界,居然全是猩猩。”白驹笑道。 另一边,乘坐后面那辆马车的于天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手里盘着核桃,赞许道:“这‘枫叶步’,果然诡异至极,也不知道白隙然和叶枫,谁的‘枫叶步’更加精进一些呢?” “看来,二弟对大殷的武功,也颇有研究嘛!”一个声音从于天恩的身后传了过来。 霎时间,于天恩的表情凝固了,盘核桃的手也僵硬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白驹战三猩,皇子屠恩泽。 且说那白驹从茶楼二楼飞身而下,一剑刺杀大皇子之后,三个“兽”之猩猩天赋的修行者侵袭而来。白驹与那三人缠斗着,准备伺机脱身。 “吼!”一人从正面跳向了白驹,双拳带着强劲的力道,从上往下砸向了白驹。 白驹一个后跳,连续挥动白吟剑,斩出两道剑刃,阻挠了一下那人的前进,然后一步踏在了一匹马的马首之上,借力上了跳上了屋檐。 白驹转身,正要从屋檐处逃走,接着,一群弩手出现在屋顶上,数把弩箭的箭头对着白驹。 “从别的地方被调过来了吗?”白驹喘了口气,骤然上前,一剑劈向了最中间的弩手。之后,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要是现在不尽快逃走,就很难再有逃走的机会了。现在后面还有三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以他们为突破口,只怕是会凶多吉少,相比之下对付这些普通人要轻松得多,故而白驹打算正面突破。 白驹上前一剑,将面前这人一剑封喉,然后迅速伸出左手夺过他手中得弩,扣动扳机。一边用白吟剑格挡射过来的弩箭,一边用弩射杀了几个人之后,白驹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玑”的招式,将一些射过来的弩箭汇聚,通过引导来改变其飞行轨迹,让那些弩箭反射回去,击杀数人。 一个修行者跟着跳上了屋顶,一拳打向白驹。 白驹再次施展出“天玑”的招式,对那人的攻击进行拆解。“天玑”中有一些招式本就讲究“四两拨千斤”,此刻那些招式更是被白驹发挥得淋漓尽致,几招下来,那人愣是没有占到一点儿便宜。 不过,白驹也无心恋战,几个回合之后,便虚晃一招,接着往反方向跑去。不料,另外两个修行者已然站在了反方向的位置上。 白驹一惊,连忙朝着旁边一个翻身,避开了对方两人的拳头,同时挥出一剑,剑气化刃,击打在更靠近自己那一人的身体上,将那人的衣服劈裂。 白驹再一次与三人缠斗在一起,不过,白驹主要是利用“天玑”见招拆招的手法来进行周旋。白驹也想过迅速击杀着三名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来威慑全场,只不过,对方的力量与肉体太强大了,白驹难以破防。 “七星剑法”中倒是有一星“摇光”能够做到一击必杀,只不过,此等杀招,当初传授给他“七星剑法”之人并没有予以教导。 “七星剑法”一共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招式门类。其中,前四星为常用招式,完全掌握之后便足以立于江湖了。后三星为高阶招式,亦是让“七星剑法”真正扬名于江湖之缘由。后三星的招式,那位传授白驹剑法之人,仅仅传授了“开阳”,并非是因为那人有所保留,而是因为后三星的学习难度,与前四星不可同日而语,当时传授给白驹“七星剑法”之人,还没有学会“玉衡”与“摇光”。 白驹可是见识过七星阁的长老施展“摇光”的,他知道,此时一招“摇光”便足以打破眼下的局面,只可惜,他并不会用。 无法打破眼下的僵局,白驹只好继续与那三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继续进行缠斗,寻求脱身的机会。 白驹踏着“枫叶步”,在三人的围攻之中穿梭着,看上去,那三只大猩猩被白驹耍得团团转,街道上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那三个修行者,是太子护卫队中赫赫有名的角色,此时,三个人一起围攻这个白衣刺客,竟然拿这个白衣刺客毫无办法! “够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着那个声音,三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都停了下来,随之白驹也愣了愣。他回头,看向声源处,只见那穿着匈夷华贵服饰的男子,正高仰着头,漠视着自己。 “大皇子?”白驹略一皱眉。 现在大皇子正坐在于天恩的车上,而于天恩,则被大皇子的下属用剑架住了脖子。 坐在那里的是大皇子,那么刚才自己杀死的是谁?白驹皱起眉头,看向大皇子的马车,见那马车之上还躺着一个长得和大皇子一模一样的人。 大皇子似乎是注意到了白衣刺客的眼神,解释道:“哦,你不知道,有‘影子’这种人的存在吗?” 大皇子如此一说,白驹了然。 “影子”,说白了,就是替身。 替身自古有之,人称“影子”。有刺杀,就有影子,影子必须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替主人搏回一命;影子又必须与真身互为一体,令旁人真假难辨如同孪生。而关于影子的来龙去脉,真身从来忌讳莫深,不会提及从而令真相扑朔迷离。 当今天下并不太平,像大皇子这样地位崇高之人,其生命免不了会遭受到他人的惦记。想杀匈夷大皇子的人,何止是二皇子,匈夷内部敌视大皇子之人、匈夷之外与匈夷为敌之人,都想要了这匈夷大皇子的命。而这时候,大皇子选择一个影子来代替自己参加一些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得再杀你一次了。”白驹目光一寒,从屋檐之上跃了下去,一剑刺向了大皇子。 白驹身后那三个修行者反应过来之时,白驹已然跳出,他们来不及阻拦,只能试着补救,连忙跳出,从白驹身后朝着白驹攻过去。 看着在瞳孔之中越放越大的白吟剑,大皇子不慌不忙地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接着,大喊道:“你看看那边!” 白驹朝大皇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两个人押着一个女子,看着白驹。 白驹一惊,凌空发出一道剑气化刃,强行改变自己的身形,接着一个后空翻落地。那三个修行者从白驹身旁掠过,落在了大皇子身边,回身瞪着白驹。 “娅雪!”白驹喊道。 听到白驹的呼唤,娅雪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白驹!”娅雪呼唤道。她想要上前去到白驹身边,却发现手脚动弹不得,回身一看,只见两个看上去形似大猩猩的人扣押着自己的双手,凭借她众生境界的肉体力量,也挣脱不了。 她咬了咬牙,调动体内的法力,覆盖住自己的双眼,看向那两人的眼睛,通过对视干扰那两人的感官,对其施展幻术。可是,紧接着,娅雪就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将法力注入那二人体内,那二人身上似乎是有一道无形的法力屏障,将外界干扰隔绝开来。 “怎么回事?”娅雪皱起眉头。 “娅雪姑娘,我劝你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大皇子喊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匈夷有着全天下最强大的巫师,巫师的天赋,通常是‘梦’,而且还有匈夷的秘技神术加持。你觉得,你的实力,能比得过巫师吗?我的护卫队,都被巫师加上了法力防护,能够阻挡一切外来法力的入侵。换言之,你的幻术,对他们没用!” “你放开娅雪,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把她牵扯进来!”白驹瞪着大皇子,吼道。 “哟,这么关心这位娅雪姑娘啊?”大皇子微微一笑,看向了白驹,“据我所知,几个月前,有人将我派给二弟的护卫全部杀死了。而事发地点,就是娅雪姑娘在另外一座城镇的医馆。据附近的人说,娅雪姑娘在最近与一个男子同居了,而根据我的调查,那男子,就是大殷的‘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没错吧?” 白驹看着大皇子,没有回话。 大皇子从马车上走下来,面带微笑地看着白驹,继续说道:“‘才绝’白隙然,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荣幸,得见‘才绝’之真容呢?” “嗯!”押着娅雪的那两个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哼气,然后从腰间拔出佩刀,架在了娅雪的脖子上。 白驹看了娅雪一眼,无奈之下,只得将白色面罩给摘了下来,然后说道:“匈夷大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咄咄逼人,就不怕有损你的皇子名声吗?” “名声?”大皇子冷笑道,“我为何要在意那种东西?只有活人,才会传言一个人的名声好坏,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话毕,四面八方射来无数根弩箭,目标并非白驹,而是四周那些在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数波弩箭之后,这条主街上,已然躺满了尸体,还剩下一下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也由于害怕连忙散去,不知所踪。 白驹瞪向大皇子,目光之中满是愤怒:“为什么?这可是你的子民啊!” “我的子民,哈哈哈……”大皇子仰天大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子民,而是老二的子民!老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建的这座恩泽镇,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建立势力。刚才,我可在人群里看到了不少壮年小伙儿,到时候你要夺权篡位,他们就是你的兵!我现在把他们都杀死,那叫未雨绸缪!” “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无辜?”大皇子冷冷地说道,“哼,你们大殷有句话说的好:‘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血花是无辜的。’现在,我让这些雪花全部都融化了,就不会雪崩了!” “你真的……不配成为一个国家的统领者!”白驹的脸色变得通红,大皇子无故杀贫民,点燃了白驹心中的一把无名火。 大皇子得意道:“我可是当今匈夷皇帝的嫡子,我不配,难不成老二配啊?哼,老二昨晚偷偷溜走去见你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老二要利用这次出游害我,恩泽镇是老二的地方,也是他最好下手的地方。我刻意让恩泽镇的防守少了一点儿,就是为了引你这个刺客出来!哈哈,果不其然,我将计就计,你们就上钩了!” “你很得意是吧?” “我当然得意了!”大皇子大笑道,“今日之事,是这样,二弟刻意将我引入了恩泽镇中,利用恩泽镇里的伏兵,想要谋杀我。可惜,奸计被我识破,二弟的那些兵奋力反抗,故而全部被我的护卫队杀死!欸,白隙然,你说说,我要不要再给二弟加一条谋逆的罪名呢?这闹到父皇那里去,就完美了!” “呵呵,匈夷大皇子是吧?原本我只要杀你一个就够了,就算是替身,也可以。不过……”白驹将白吟剑握紧,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要替那些死去的百姓报仇!” “哈哈,你要是做得到的话,就来呀!”大皇子大吼道。 白驹纵身一跃,一剑劈向了大皇子。大皇子身旁的三个众生境界修行者上前迎击,一人挡住白吟剑,另外两人左右夹击,白驹避开了一人的攻击,却被另一人的拳头砸中胸口,整个人向后退去。 由于愤怒所致,白驹开始没了章法,接连被击中。随着其中一人那堪比猩猩的拳头与白驹的胸口亲密接触,白驹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砸中了后面的马车。 “咳咳……”白驹用白吟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白驹!别打了,快走啊!”娅雪大喊道。 “走?”大皇子笑道,“这周围全是我的人,他能怎么走?” “放开我、放开我……”娅雪咬着嘴唇,不停地挣扎着。也不知娅雪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押住她的那两个彪形大汉手中挣脱了。 娅雪奔向了白驹,跑到白驹身边,用衣袖替白驹擦去嘴角的鲜血,说道:“白驹,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我没事……”白驹瞪着大皇子,说道,“今天,我一定要杀掉他!” 大皇子不解道:“我是不明白了,你可是一个大殷人,这,貌似是我们匈夷的内部事务吧?况且,匈夷的壮丁死了,对大殷,不也是有好处的吗?” “和那没关系。”白驹吼道。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白驹不禁想到了曾经和某个人的对话。 “止戈为武,习武之人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尽己所能,为天下不平之事伸张正义。”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友为邻’。我白隙然这一生啊,本就只想着独善其身就够了,和你这种大侠,可比不得。” “可是,当有一天,你看见无辜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还能如此这般坦然自若吗?” 第五十二章 再起杀神印,棋局观者清。 “噗噗噗——”随着一声声闷响的传出,白驹再一次被击飞出去,这一次,将大皇子原先坐的马车都给撞坏了。 白驹吐出一口鲜血,用白吟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再一次站了起来。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被那群“猩猩”给打飞了,现在,愤怒和痛苦已经让他放弃了思考。他的眼中,此刻只有站在那群“猩猩”身后的大皇子。 他回想起了当初和大哥陆吾颖的对话。现在想想,大哥说的没错,的确啊,当有无辜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之时,自己真的无法保持泰然自若。或许是大殷习武之人的心性所致,有或许是白驹对这个世界的愧疚之心,见到这满大街的尸体,白驹根本就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可是,现在白驹练练吃瘪,已然身受重伤,就连被大皇子的刀架住脖子的于天恩,都看不下去了。 “白驹!”娅雪在一旁,拉住白驹的手,“别打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死?哼。”白驹轻哼了一声,说道,“为心中之正义而死,有何不可?” “正义?”大皇子冷笑道,“白隙然,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这个世道,谁有权,谁说的话就是正义!在匈夷,我说二弟谋反,二弟就是谋反!我说你只是一条狗,你就只是一条狗!来,叫两声!” “找死!”白驹吼道,瞬身冲向了大皇子。 大皇子身前的护卫上前,双手交叉,正面挡住了劈下来的白吟剑,然后反手抓住白驹的手,对着白驹的脑袋一拳砸下去。 白驹感受到头部传来的重击,紧接着,大脑一片晕眩。 “正义,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这个世道,谁有权,谁说的话就是正义!” “我说你是一条狗,你就得是一条狗!” …… 大皇子说的话,不断地在白驹的脑海中重复着。 短暂的晕眩过后,白驹感觉周围的所有声音全部都消失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自己似乎被关在了一个黑色的房间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一般,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混沌与虚无。 “我……死了吗?”这个念头在白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要开口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段已然尘封的记忆,再一次在白驹的脑海中闪现。五个意气相投的少年,在那繁华的大都市之中,见到了不平之事,不约而同地拔刀相助、伸张正义。事后,他们觉得彼此志同道合,于是在天地的见证之下,皆为异姓兄弟。由于在选驸马的比赛之上大放异彩,五人成了大殷公认的少年英雄,并烙下了“五绝”的名号。 还记得某一次,他们五人在一起喝酒之时,他的大哥陆吾颖问他今后的志向、习武的缘由,他只说,想让这一生活得更好。对此,陆吾颖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止戈为武,习武之人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尽己所能,为天下不平之事伸张正义。”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友为邻’。我白隙然这一生啊,本就只想着独善其身就够了,和你这种大侠,可比不得。” “可是,当有一天,你看见无辜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还能如此这般坦然自若吗?” 那时候,白驹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见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会这么愤怒。只可惜,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做不到为他们复仇,可能还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白驹的耳边响起:“用我的力量吧!” “你是谁?”白驹下意识开口想要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却发不出来一点儿声音。 不过,那个声音似乎读得懂他内心的想法一般,回答道:“我和你之间,仅仅隔着一面镜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来,使用我的力量吧!” “我……”白驹抬头,前方不远处,仿佛出现了光亮。 白驹用力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那一点亮光。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慢慢的,将白驹的整个身子都给笼罩了进去…… 且说大皇子那个天赋为“兽”之猩猩的修行者护卫抓住了白驹,不停地用自己的另一个拳头捶着白驹的脑袋,鲜血从白驹的头上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白驹!”娅雪大喊着。 “啪!” 那个护卫这一拳打下去,没有击中白驹的脑袋,而是被白驹的手给抓住了。 白驹略微抬手,直视着那个护卫的眼睛,眼神较之之前,更加冷漠了几分,还少了几分人性。 那护卫浑身一颤,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 黑色的线条从白驹的瞳孔之中释放,充斥了白驹的整双眼睛,接着,从白驹的眼中溢了出来,在白驹的皮肤之上肆意。很快,白驹全身都被这黑色线条给充斥了,只有线条中间露出来的一点肉色,才能推断出他可能是个人类。 “啪啦……” “啊——”白驹略微一用力,捏着那护卫的手,那护卫发出一声惨叫。 “哼。”白驹冷哼一声,用脚抵住了那护卫的身子,然后将那护卫的手往后一拉,竟然将护卫的整只手都给扯断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听着那护卫的惨叫声,大皇子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了,直到白驹卸下了那护卫的头颅、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过来,他才回过神来,焦急地大喊着:“你们……你们……快上!杀了他!” 随着大皇子地一声令下,四五个护卫冲了上来,用有着猩猩力道地拳头攻向白驹。白驹站在原地没动,任由这些拳头打在自己的身体上,不过,此时白驹的身体宛如泰山一般,四五个人的拳头、如此强大的力量,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白驹挥动白吟剑,将面前那护卫的手臂给削了下来,鲜血宛如喷泉一般向四周喷溅。 白驹在前方肆意冲杀着,杀戮每一个人的手段,都极其残忍,大皇子的面前,几乎没有一个完成的尸体! 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驹,大皇子恐惧地后退着,他想要狂奔着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他的双脚由于他的过度恐惧,而变得不听使唤了。一个不留神,大皇子被地上的石子给绊倒了。他四肢着地,像条狗一样往后趴着,“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大皇子话还没说完呢,白吟剑便刺入了他的大腿之中,切开了他的血肉。 后面的娅雪,看着白驹的这个状态,不禁回想起了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在雪山脚下见到白驹的情景。那时候的白驹,和现在一样,不像一个生活在人间的凡人,仿佛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肆意收割着这人间的生命。 和当时一样,娅雪的身体缠斗了起来。她的忍不住将右手放到了左手的手臂上,将指甲一点一点地嵌入血肉,一种原始的渴望,在娅雪的体内蔓延开来…… 后来,白驹杀完了来到恩泽镇的所有士兵,以及恩泽镇上还未被杀死的无辜人士,只有娅雪和二皇子于天恩活了下来。 “开启‘杀神印’之后没多久,我就没了意识,只能隐约地感受到自己好像在杀人,其他的什么也感觉不到。”房间里,白驹如是说道,“就好像……就好像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那之后呢?”叶落秋问道。 白驹接着说道:“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娅雪在伤害自己。之后,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雪山之中,旁边就是雪人的洞穴。我在那里修炼,饿了渴了都只能吃雪,直到后来,我达到了大地境界,开始与那些雪人进行周旋、对抗,才吃得上肉。” 叶落秋叹息,看白驹的目光中,满是心疼,“能想象得到,你那个时候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还好啦。”白驹摆摆手,“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娅雪,倒是见过于天恩几次。他告诉我说,娅雪被匈夷的巫师收为了徒弟,被带走了。再后来,我听说娅雪来了大殷国,没想到,我一直要找的匈夷间谍,竟然是她。不过,这两年来,她的确变强了很多,也比原来更有心计了。” 叶落秋回道:“但是,她的病还是没有被治好,反而更严重了,不是吗?” “是啊!”白驹叹息,“也不知道这两年来她经历了什么,竟然变得这么疯。” “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的故事里,好像有一些蹊跷的地方。”叶落秋皱起眉头,回忆着,“首先,如果大皇子的目标只是二皇子,并且他又知道在前一天晚上他来找过你,为什么不在前一天晚上就对二皇子下死手呢?” 白驹答道:“兴许是因为第二天还要巡游?” 叶落秋继而说道:“大皇子都有‘影子’,二皇子会没有吗?如果大皇子杀了二皇子,再利用太子的权力去二皇子的府中威胁一个‘影子’,这不是什么难事吧?以大皇子的城府,要说做不到,我是不相信的。” “你说的有道理。” “第二,就是大皇子屠镇的事了。”叶落秋思索道,“根据你刚才所说的,大皇子要屠镇,是因为恩泽镇是二皇子所建。可是,恩泽镇上有那么多人,大皇子都有赶尽杀绝,这实在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风范啊。大皇子要掰倒二皇子,手段有千万种,为什么非得要屠镇呢?而且,人多眼杂,万一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他这个皇子还想不想做了?” “这一点,事后我也想过,堂堂大皇子,要把自己国土内一个镇子的人赶尽杀绝,的确不太合理。”白驹回答道,“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之后我去了一趟匈夷皇族的聚集地,想要调查一下这件事,但是和大皇子有关的人,全部被二皇子给拜倒了,没有任何线索,无从查起。” 白驹说完这件事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正巧叶落秋也在以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二皇子!” 叶落秋说道:“要是,恩泽镇的一切都是二皇子设计的,那就不足为奇了。” 白驹点点头,补充道:“是啊。前一天晚上来找我,希望我刺杀大皇子,然后中了大皇子的圈套,其实啊,那个大皇子,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在恩泽镇,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掉,只要有一个幸存者……不,就算没有幸存者,于天恩也能够把谣言散布出去。无论真相如何,只要人们相信了大皇子屠恩泽镇,大皇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人们自然而然地会站到于天恩这一边。” 叶落秋继续说道:“大皇子也不是笨蛋,当然不会屠镇。但是,如果屠镇这件事,是被于天恩算计的,这就有可能了。毕竟,大皇子虽然能征善战,但是的确没什么城府,很容易就中了于天恩的套。而于天恩,当初访问大殷的时候,现在的瑞昌皇帝就说过,他有着不同于匈夷族所有人的城府。” “要么,真正的大皇子早就死了,那天出现的不过是大皇子的‘影子’;要么,就是于天恩利用巫师的幻术控制了大皇子。无论是那种方法,导向的结果都是这样。”白驹思索道,“不过,我倒认为是后者。这个世界是的‘梦’天赋修行者极为稀少,得到一个自然要好好培养,于天恩能够让匈夷的巫师来培养娅雪,这就说明了,那些巫师和于天恩的关系不一般,甚至有可能早就站在于天恩这一边了。” “我也这么想。”叶落秋道。 白驹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唉,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一下子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清楚了,而我,作为亲身经历者,过了这么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叶落秋笑了笑,说道:“这整个计划,有可能会猜到的人,就只有你。娅雪是于天恩的人,被她知道没什么,而你,却是他不可控制的人。因为那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了‘杀神印’,所以他断定,可能一般的方法对付不了你。故而,他选择了娅雪。换言之,娅雪被派到大殷来,就是为了杀你。” 第五十三章 白驹房中话从前,乐绝地牢审娅雪。 “换言之,娅雪被派到大殷来,就是为了杀你。”叶落秋看着白驹地眼睛,如是说道。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叶落秋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之前,你对付野人的时候,用‘杀神印’了?” 白驹点了点头:“嗯,没错。” “这一次,没有失控?”叶落秋疑惑道,“我记得,两年前的时候,每当你使用‘杀神印’或者‘杀神印’被逼出来之后,都会失控,发了疯似的杀人。还记得朱雀门那一次,你差点儿把公主殿下都给杀了,幸好有小时在。这一次,用‘杀神印’,居然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嗯,这两年来,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匈夷地界的雪山里,学习怎么控制‘杀神印’。如你所见,有了一点儿成效,至少在刚刚开启‘杀神印’的时候,我不会暴走了。但是,用的时间长了,还是会控制不住。”白驹叹了口气,“没办法,正如其名,力量虽然强大,但是一用就会化作杀神。” “我知道你尽力了。”叶落秋温和一笑,“差不多是时候出发去审问娅雪了吧,我比较想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嗯,走吧。” 下午,白驹和叶落秋来到了幽州城的大牢深处。昨晚,白驹与叶落秋破局的事情过后,寻刺便把人关押在了幽州城的大牢的深处,并且遣走了那两个帮忙押送的差役。娅雪的天赋可是极为擅长幻术的“梦”,若是让那两个差役留在那儿,被娅雪控制了可就不好了。所以,寻刺觉得,与其叫人看着她,不如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 另外,这大牢深处的囚笼也是按照殷太祖唐荃留下来的方法自制的,坚固得很。若非有力量增益的能力,要打破这囚笼,纯靠修行带来的体质增强,至少也需要昊天境界才行。娅雪的天赋是“梦”,所擅长的能力也主要是精神攻击,并没有增加力量的能力,故而凭借她大地境界的肉体力量,是打不破这囚笼的。 囚笼所处的位置,在大牢深处,地下一层,可谓是暗无天日,一点儿亮光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出声不闻回音。虽然娅雪还没有被判刑,但是被关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很残酷的刑罚。长久以来的群居聚居,让人类成为了一种害怕孤独的生物,在这种无视无听又无人作伴的环境里,一个人很难撑得下去。 火,在这一刻骤然燃烧了起来。 墙壁上燃烧着的十二团火焰,共同照亮了这个幽闭的空间,刺激着娅雪那已经习惯黑暗的双眼。 娅雪下意识捂住了眼睛,这一天的黑暗,让她对光明产生了不适应。 娅雪透过栏杆缝隙,看见了从上面的楼梯走下来的白驹、叶落秋、寻刺三人。叶落秋是白驹的兄弟,又被自己控制了这么久,娅雪自然是认得;而寻刺,刚刚娅雪被她押送过来的时候,打听了她的名字,知道她是“天鹰十二骑”中的一员,亦是曾经在战场上利用“美人计”刺杀过他们匈夷族数名大将的刺客。 不过,娅雪的关注点,并未在这二人身上,而是聚焦于走在最后一个的白驹身上。昨夜,娅雪虽然先后控制叶枫和罗安跟白驹交过手,但是并未亲自好好地跟白驹打过招呼,这次跟白驹见面,只不过是在自己被寻刺擒住的时候打了一个照面罢了。 “哟,这样的我,还能够让‘才绝’亲自来探望,真是不胜荣幸啊!”娅雪抓着囚笼的杆子,朝白驹妩媚一笑。不过,娅雪脸上明显表露出来的憔悴,让这个笑容并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白驹越过叶落秋和寻刺,走到栏杆边上,和娅雪不过一条手臂的距离。白驹开口说道:“你这次来大殷,是为了什么?” “当间谍呀,还能为了什么?”娅雪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少来。据我所知,匈夷族现在虽然是二皇子于天恩得势,但是匈夷皇帝并没有下位,真正的决策者,还是那个匈夷皇帝。以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特性,会派间谍来打探消息?”白驹双手环肩,说道,“而且,能命令你的,普天之下,除了于天恩,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嘻嘻嘻……”娅雪倚着杆子,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势,将手伸出囚笼外,伸到最长,和白驹的脑袋仅仅保持着一尺的距离。接着,娅雪伸出食指,冲着白驹勾了勾,说道:“并不是呀,这普天之下,能够命令我的,还有你呀!” 白驹略一皱眉。 娅雪用极其腻歪的声音补充道:“可不要误会哟!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而是潜藏在你体内的那个杀神!这两年来,我想得很清楚,我其实爱上的并不是作为‘才绝’的你,而是作为‘杀神’的你!你知道吗,跟‘杀神’结合的那两次,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谁也给不了我的!嗯呵呵哈哈哈……” 白驹无奈一笑,说道:“娅雪,你知道吗,你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只爱你的疯子!”娅雪握住杆子,咧开嘴唇,大笑道。 “既然是疯子,那就更不可能是来执行间谍该执行的任务了。”白驹冷冷地说道。 闻言,娅雪愣了一下,随机张嘴大笑:“哈哈……原来是想要套我话呀!白驹,说真的,和‘杀神’不一样,你太冷静了……或者说,太冷漠了,有时候,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有血有肉人!没错,你说对了,我不是来这里刺探军情的,而是来杀人的!” 话毕,娅雪将自己的脑袋摁在了两根铁栏的缝隙上,让那两跟铁栏将她的脸颊变成畸形。她盯着白驹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来杀你!” “嗯,我知道。”白驹冷漠地点了一下头。 “切,无趣。”娅雪一挥手,转身往后走了两步,然后转过来面对白驹,坐在地上,无精打采地说道,“你都猜到我是来杀你的了,估计,我为什么要杀你……呃……应该说,二皇子为什么要杀你,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嗯,差不多。”白驹说道,“因为,我可能知道,两年前要屠杀恩泽镇的不是大皇子,而是于天恩,对吧?” “嗯,是啊。”娅雪低头,两只手搭在一起,玩弄着手指,“二皇子怕他的计划暴露出去,所以要杀了你。但是嘛,你作为‘杀神’的那一面,二皇子看到过了,所以二皇子觉得很难杀掉你,所以二皇子觉得要杀死你得采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所以就派我过来了。” “特别的手段?你是说,你的天赋‘梦’?”白驹继续问道。 “嗯……”娅雪撅起嘴唇,假意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全是吧。其实我的计划原本是这样的,让你杀死叶枫和罗安,然后自责地自杀。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杀了罗安没什么,但是要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好兄弟叶枫,估计你也活不下去了。毕竟,你们俩可是被成为‘才乐绝配’啊,关系肯定不一般。你说是不是啊?叶枫小哥哥?” 听着娅雪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一段话,白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关节之间发出轻微的“卡崩”声。 这一生,白驹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地活着,按照自己所想的样子活下去。而“洛印五虎”,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心理寄托。两年前,“剑绝”陆吾颖惨死在自己面前,白驹由于实力太差,无法救回陆吾颖,这两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仇恨中度过。所以,他变强了,一稳定好自己的修为,就回到了大殷,想要找天狼王将和他的那些属将复仇。 对白驹而言,“洛印五虎”的其他兄弟,甚至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他们不只是兄弟,还是他无可替代的家人。而今,面前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儿,把利用他杀死自己最为在乎的人这件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这让白驹怎么能不愤怒。 叶落秋上前,抓住白驹的手臂。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白驹的拳头松了下来。白驹抬头,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二人略微同时点了一下头,白驹往后撤了一步,让叶落秋来审问。 叶落秋开口道:“还未曾正式地自我介绍过,我叫叶枫,字落秋,是‘洛印五虎’之中的‘乐绝’。” “嗯,白驹喜欢的小白脸儿嘛,我知道!”娅雪笑道。 听到这个称呼,叶落秋有些哭笑不得。诚然二人的关系已然超过了兄弟,与家人无异,但是就这么被别人说自己是被喜欢的小白脸儿,叶落秋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叶落秋说道:“姑娘对在下的称呼,确乎有些出人意料……” “哈哈……”娅雪得意地笑道,“那是,本姑娘可不是一般人!” 叶落秋问道:“仔细算来,我与二皇子已然有四年未曾见面了,他还好吗?” “一切安好!”娅雪学着叶落秋一板一眼地说道,然后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都成太子了,能不好吗?” 叶落秋笑道:“都成太子了,还要杀我三哥啊?为了杀一个敌国平民,还特意派自己的心腹来到大殷,这气度,可不像是天子应该有的。” “谁说我是他心腹了?”娅雪反问道,“说不定,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呢?” 叶落秋解释道:“若是大地境界的‘梦’天赋修行者,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那么,我等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岂不是成了笑话?姑娘的意思是,匈夷的大地境界修行者还有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对吗?可是,据我所知,若是匈夷真的有这么多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战场上,应该不会被我的二哥‘武绝’杀成那样吧?” “你……”娅雪无奈地摊摊手,“好吧,你们‘洛印五虎’,真是一个比一个贼!我承认,杀白驹,只是我来大殷的目的之一。而我,又是一个喜欢玩游戏的人,所以才给白驹整了这么一出游戏。” 叶落秋说道:“那么,可否告诉在下,你来大殷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说得,可就有失水准了。”娅雪反问道,“我告诉了你,你就会放了我吗?” “自然不会。” “是啊,那我还告诉你做什么?还不如留着,当一个筹码,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出去呢!”娅雪背躺在地上,撅起屁股,挑逗地看着白驹,“又或者,白驹,你把‘杀神’叫出来,让他跟我亲热亲热,我就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地一切!” “你觉得可能吗?”白驹冷冷地说道。 叶落秋依然保持着淡定,微笑着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几分。大概,是为了某个很强大的法器吧?有了那个法器,二皇子的实力就能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说不定,能一举统一内部混乱的匈夷族。” 娅雪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去洛印了,到时候,你可就一个人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了。还请娅雪姑娘想好,要不要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们。”叶落秋转身,对白驹和寻刺说道,“我们走吧,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的。” 白驹点了一下头,说道:“听你的。” 寻刺双手环肩,瞥了娅雪一眼,冷哼道:“反正她也跑不了!” 三人转身,离开了地牢,紧接着,周围的火焰熄灭,这个地牢,再度回归到了一片黑暗的状态之中。 娅雪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囚笼边缘,伸手握住了栏杆。在这样一片黑暗的环境之中,找点儿什么东西来倚靠,总归是能增加一点安全感的。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善于制造幻术的她,此时没有一点儿办法从囚笼里面出去。自己余下的人生,难不成都要在这破囚笼中度过吗? 一想到这里,娅雪的心就莫名的慌了起来。 可是,即便她再暴躁,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也无济于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门再度被打开,数只蝙蝠飞了进来…… 第五十四章 月蝠此夜救娅雪,侠客定心往洛印。 从地牢走出来之后,白驹看着在前方带路的寻刺,内心隐隐有一些不安。 白驹这次和叶落秋来审问娅雪,整个过程,寻刺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自从白驹认识寻刺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纵然白驹以前有过很混蛋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伤害过寻刺,但是最后,寻刺都是选择原谅他。 可是,今天,寻刺对白驹的态度居然这么冷漠。白驹自问也没做什么其他事啊,就算又带了一个颜悦哀在身边,白驹也还没有睡她,不算对不起寻刺吧?白驹浪荡惯了,这一点,寻刺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今天就突然对他这么冷漠了呢? 白驹主动开口,唤道:“寻刺……” 寻刺闻声回头,和白驹对视了一眼,然后马上挪开了目光,轻声问道:“有事吗?” 白驹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不是。”寻刺低下头,轻声回道。 “那为什么,这几次我见你,你都对我爱答不理的?”白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别问了。”寻刺转过身,继续在前面走着。之前,在幻术之中,她看到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一片废墟的太和殿中央,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侠客仗剑而立,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黑色的不规则线条,看上去宛若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杀神一般。 每当寻刺想起那幅画面,就会不自觉地恐惧。 白驹轻叹一口气,说道:“娅雪被关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临走之前跟吴太守打声招呼,让他看好就行了。寻刺,明天我便启程去洛印,这次已然在幽州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到时候,你会跟我一起吧?” 寻刺摇摇头,说道:“我得回一趟北漠,把幽州发生的事告诉少爷。” “到时候,等我到达洛印,找到小时了,让他寄一封信给仲寒,不就好了吗?”白驹反问道。 寻刺摇摇头:“还是不麻烦江大人了,我回去告诉少爷就好!” 白驹回头,无奈地和叶落秋对视了一眼。而叶落秋的眼神中,满是玩味的神色,似乎在调侃白驹:“这下子,看你怎么收场。” 白驹强压下自己揍叶落秋一顿的冲动,对寻刺说道:“那么,这样也好,你替我提醒仲寒,在北边前线,一定要小心。我怕,匈夷的那个二皇子,会对仲寒下手。” “嗯,我知道了。”寻刺略微点了一下头,“明日,我就不跟你告别了,天一亮我马上出发。对了,仲寒少爷赠给你的雪雁马,我已经差人送到客栈的马厩里了。明日,莫要忘了。” “好。” 说着说着,三人已经走到了大牢的门口。 寻刺拱手作揖,说道:“就此别过。” 白驹愣了一下。印象中,寻刺自从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就很少对自己这么恭恭敬敬的了,现在还行礼。此番下来,白驹觉得自己和寻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许多。他轻叹了一口气,回了个礼,说道:“就此别过。” 望着寻刺的背影,白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见白驹那严肃的样子,叶落秋也收起了嬉笑的打算,说道:“三哥,怎么了?” “有点不对。”白驹说道,“即便是以前,我真的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也不会跟我这么生分。方才跟她相处的时候,我居然感受到了……怎么说呢,那种情绪,似乎……是恐惧。” “你的意思是,她惧怕你?”叶落秋反问。 “嗯。”白驹略一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总之,很奇怪。所以,我才觉得,现在还是让她静一静为好,不要贸然去打扰她。” 叶落秋拍了拍白驹的肩膀,说道:“好了,别想了,三哥。你到了小时家以后,应该是要给二哥写信的吧?到时候,你在信里面跟二哥说明一下这个情况吧。虽然寻刺的关系跟你不明不白,但是,不管怎么说,二哥依然是寻刺最为信任之人,你让二哥留意一下寻刺的状态吧。” “好。”白驹点了一下头,“怎么,听你这话,你是不打算跟我一起去洛印了?” “嗯,我打算先在幽州城安置一下小庆。”叶落秋答道。 “叶庆吗?”白驹提议道,“我们可以把叶庆也带上啊。小时家有吃有喝,他又娶了当朝的梦书公主,家里富裕得很,多养一个孩子,应该不是问题。而且,以小时那‘以天下为己任’的性子,也一定会答应的。” 叶落秋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我并不想让小庆和我们住在一起。此番回洛印,你应该是要和天狼王将作对的吧?天狼王将郑毅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要是小庆跟我们住在一起,我怕他有危险。” “也对。”白驹点了点头,“那,等你安置好了叶庆之后,再过来帮我吧。” “嗯,好。”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你自以为妥妥当当地安置好了所有事情之后,才发现,这其中总会出一些幺蛾子,来让你的计划无法实施。这一夜,对于白驹与叶落秋而言,并不算漫长。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叶落秋跟白驹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安排,等在幽州城内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将叶庆安置好了之后,叶落秋便启程去洛印。不过,叶落秋并不打算赶过去,而是准备在这一路之上收集一下天狼王将郑毅的情报,说不定未来会有用。 而白驹,打算在洛印找到了小时之后,趁着天狼王将不在,去闯一闯他的王将府。毕竟,眼下“社稷骰”不知下落,而天狼王将府,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二人将未来的计划想好,可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二人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寻刺来到了白驹和叶落秋的房门外,敲响了他们的房门。见到寻刺以后,正当白驹以为寻刺是来和好的,而内心欢喜的时候,就听见寻刺一脸冷漠地说道:“娅雪被救走了。” “什么?”白驹一惊,“被谁?” “如若不出我所料,应该是虚梦阁的月蝠干的。”寻刺说道,“昨夜,我路过地牢,那黑衣人来营救娅雪的时候,我正好在现场。当时,漫天都是蝙蝠,那黑衣人身后长者一双翅膀,故而我怀疑,是虚梦阁的月蝠做的。抱歉,我没能阻止他。” 白驹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寻刺的头发,可是寻刺突然后撤了半步,让白驹的手尴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寻刺小心翼翼地看了白驹一眼,然后低下头,不敢与白驹对视。 白驹收回手,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对手是月蝠,又占尽了一切有利的因素,哪怕是我和你联手,在晚上漫天蝙蝠的情况之下,也很难阻止得了他。” 叶落秋开口说道:“不过,现在就麻烦了。娅雪被虚梦阁救走,下一步行踪未定,而她来到大殷的真正目的,我们还是不清楚。” “我去把娅雪找出来。”寻刺转身,正要离开呢,却被白驹拉住了手腕。 “你准备去哪?去虚梦阁吗?”白驹质问道。 “嗯。”寻刺回答道,“人是在我手上弄丢的,我自然应当负这个责任。要是虚梦阁不放人,我就把虚梦阁掀个底朝天!” “可你做得到吗?”白驹冷冷地说道,“别说你一个人了,以虚梦阁的实力,就算你们‘天鹰十二骑’去一半,都未必能攻破!况且,月蝠将娅雪救走,必定不会把她带回虚梦阁,因为娅雪来到大殷,还有自己的目的。而虚梦阁,只不过是娅雪,或者于天恩,雇佣的一帮打手罢了,他们估计连娅雪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寻刺还想要反驳,不过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很好的理由了。 白驹将寻刺拉入房间,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道:“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这个时候,叶落秋开口道:“你们按照原计划,去洛印的去洛印,去北漠的去北漠,我来调查娅雪的下落。” 寻刺说道:“可是,你只有众生境界的修行境界,遇上月蝠了,怎么跟他打?” “这你放心,我不会与月蝠发生正面冲突的。等我调查到了娅雪的下落之后,会第一时间找附近的驿站,寄信到小时那儿。以我的轻功,自保应该不是问题。”叶落秋笑道,“况且,我与虚梦阁有过一些渊源,调查起来,也比你们更方便。” “这样也好。”白驹点了一下头。他并不担心叶落秋的安危问题,或者说,并不是不担心,而是对叶落秋绝对信任。 像寻刺,虽然是这天下有名的刺客,但是在刺杀以外的方面,很多时候不懂得如何随机应变。若是寻刺,找到月蝠和娅雪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寻找机会,刺杀月蝠。虚梦阁可不是只有月蝠一人,若是寻刺不能一次性将对方全部杀死,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娅雪的下落固然重要,但是白驹可不希望拿寻刺的命去做赌注。 而叶落秋,懂得如何混杂于人群之中不被发现,至于那跟踪之术,在白驹所认识的人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再加上叶落秋的轻功特别高,还创造出了“枫叶步”这种诡异的步调,虽然叶落秋的修行境界没有白驹和寻刺高,但是白驹相信,若是真要打起来,白驹和寻刺都难以杀得了叶落秋。 故而,这个任务交给叶落秋再合适不过了。 “我现在出发吧,早出发一时,找到娅雪的机会便能大一分。”叶落秋说道,“只是,有劳寻刺姑娘安置一下叶庆。” “嗯,好。”纵然寻刺内心不乐意,但也没办法。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这个任务叶落秋比她更合适。 这两年来,在叶落秋路经北漠、探望秦仲寒的时候,寻刺和叶落秋曾经有过一次交手,若是自己不用“天地紫冥阵”这种大范围攻击的神术,真的拿叶落秋没有办法。而使用了“天地紫冥阵”之后,寻刺还因为法力消耗过度,被叶落秋反打,输给了叶落秋。也是那一次对决,让寻刺知道了,这世界虽然以修行法力为主,神术之上,但是,若非实力悬殊到不可逆转的地步,武功是可以弥补实力差距的。 对叶落秋,或者说,对“洛印五虎”,寻刺不得不服。 “你自己小心一点。”白驹叮嘱道。 “放心吧。”叶落秋轻轻一笑,“回头给你写信。” “好。” 叶落秋跟白驹对了一下拳,便离开了。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房间之内,白驹与寻刺一言不发。 白驹看向了寻刺,主动开口,想要试着打破这份尴尬:“我和颜悦哀……不是那种关系。” 闻言,寻刺一愣,心知白驹误会了自己疏远白驹的原因。寻刺说道:“不是因为这个。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回头我会告诉少爷的。” “那好吧。”白驹点了点头,对此,也不再说什么。 “我走了。”寻刺起身道。 “嗯。”白驹轻轻应了一声。 “对了,昨天晚上给颜悦哀送信的人是谁,我会调查一下的。” “嗯。” 没有说太多离别的话,寻刺走出了房门。 既然两个人之间还有隔阂,那么,还是交给时间来处理吧。 白驹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正午时分,客栈的小儿来催促他退房了,白驹才收拾好东西,带着颜悦哀一同离开。 “你真的要跟我去洛印吗?”白驹如是问着颜悦哀,“洛印不比幽州,其内部暗流涌动,有很多危险的。” 颜悦哀摇摇头,笑道:“我不怕危险啊!这比我在那竹林深处,整天对着一群竹子要好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白驹笑道。 夕阳之下,两个白衣客、两匹白马,朝着道路的尽头行驶过去。 白驹一手拽着雪雁马的缰绳,一手握住了白吟剑的剑柄,此刻洋溢在内心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陆吾颖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语。 “止戈为武,习武之人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尽己所能,为天下不平之事伸张正义。” 如此大侠,竟然被小人暗算,此仇不报,白驹便再无君子之气节可言。 白驹看着前方,低声默念道:“洛印,我回来了。” 第一章 武绝庭中念才绝,白驹初春达洛印。 元宵佳节,是春节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之后,一切都正式回归正轨了,该读书的人读书、该工作的人工作,大殷国国内的喜庆氛围,也慢慢地淡去了。 此时,北漠的雪还没完全化解,天地仍然处于一片白色之中。只不过,春天已然叩响了世界的大门,冬天也已经吹响了离去的号角,天鹰王将府之中,庭院里的那颗冰树时不时开始凝结起了几滴水,落在地上,与王将府的地板融为一体。 一人穿着银色铠甲立于台阶之上,看着那颗慢慢复苏的树,略微有些出神。 “少爷?”寻刺轻声唤道。 “嗯,我听着呢。”秦仲寒略微点了一下头。 寻刺低下头,说道:“所以,我怀疑娅雪那时候对我使用的神术,是‘时间之梦’。” “能够窥探时间的神术?”秦仲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少爷,您知道这个神术吗?” “嗯,略有耳闻。”秦仲寒点了一下头,“据说,施术者能够让被施术者看到,未来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最令被施术者恐惧的画面。另外,这个神术至少需要大地境界才能够学习,跨越时间的长短与施术者本身的实力有关。若是到了昊天境界,似乎时间跨度,可以到达十年以上。” “可是,娅雪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寻刺说道,“估计,以她的实力来看,时间跨度最多一年。也就是说,一年之内,白驹就会在我面前,用‘杀神印’毁了太和殿。而且,那种感觉……不仅仅是恐惧感,还有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杀神印’失控?”这是秦仲寒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情况。 白驹是什么样的人,秦仲寒再清楚不过了。在白驹清醒的情况之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寻刺产生恐惧感的,更别说毁灭太和殿的了。对于白驹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人,除了“洛印五虎”和寻刺,估计就是当今圣上,瑞昌皇帝了吧。他怎么可能会去毁灭太和殿呢? “我倒宁愿是这种结果。”寻刺叹息道,“可是,那种压迫感,似乎并不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少爷,你知道的,我的命,本就是你和白驹哥哥。若是有一天,你和白驹哥哥其中任意一个想要取我的性命,我都会自愿奉上,不会有怨恨,更不会有恐惧。” “嗯,我知道。”秦仲寒回应道。 寻刺低下头,说道:“所以,我才会想,是不是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导致我对白驹哥哥有了恐惧之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时间之梦’,就是让你们两个感情出现问题的契机呢?”秦仲寒反问道。 闻言,寻刺愣了一下。细想,似乎真是这样。在经历这次幻境之前,即便中间有两年的离别,寻刺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和白驹的感情。可是,这次幻境之后,寻刺在白驹面前,都有一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秦仲寒伸手,摸了摸寻刺的脑袋,像个邻家的大哥哥一般,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相信白驹吧,同时,也相信一下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少爷。”寻刺沉吟道,“只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面对这件事。能不能先让我缓和一下,再回洛印呢?” “当然。”秦仲寒笑道,“你的房间,知雪每日都会派人打扫,你住下就好。” “嗯,多谢少爷。”寻刺回道。 “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在我心中,你很早以前就不再是丫鬟了,而是我的弟妹。” “嗯。”寻刺点了点头,看着秦仲寒的眼睛,说道,“少爷,你似乎变了。” “变了?”秦仲寒愣了一下。 寻刺解释道:“这两年来,和我一样,你也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无论是对老爷也好,还是后来对少奶奶也好,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现在都会笑了。” “因为他回来了呀。”秦仲寒会心一笑,“他总是有一种,能让人莫名感到安心的奇怪能力。” “是啊。”寻刺笑道,“不过,你和白驹哥哥这么好,就不怕我和少奶奶吃醋吗?” 秦仲寒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那我先下去了。”寻刺说了一声,便随着下人朝她的房间走去。 一女子从秦仲寒的身后走过来,站到了秦仲寒的身前。那女子看上去仪态端庄,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在这气质之内,又含有几分少女的娇羞。她面色绯红,举手投足之间,略微体现着一丝淡雅,却又不失热恋少女的活泼。 “夫君,站在这儿,别着凉了。”邬知雪说道,“此时已然初春,正是容易染上风寒的时候,夫君可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匈夷克星,哪怕是修行者,也有注重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 秦仲寒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可人儿,然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说道:“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注意的,有劳娘子费心了。” “你又来。”邬知雪抬手,轻轻点了一下秦仲寒的额头,“不是说好,不再对我说这些会显得生分的话了吗?” “是,是夫君错了。”秦仲寒说着,将邬知雪抱得更紧了几分。 “寻刺妹妹回来了?”邬知雪问道。 “嗯,她与白驹之间,似乎生出了一点儿间隙。”秦仲寒说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本就非寻常人家,对此,我也不好多问。只是,我相信白驹,一定不会做对大殷不利的事情……或者说,不会做任何对陛下不利的事情。”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需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才绝’。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对我敞开心扉。”邬知雪嘴角扬起,笑得很甜蜜。 “是啊,我真的欠了他很多……”秦仲寒抬头,看向天空,那是洛印的方向。 也不知道,他到了洛印没有…… 微风轻轻拂过秦仲寒的秀发,将他的思念吹起,包裹着他的思念,一直飞到了洛印城。 白驹“才绝”的盛名在外,主要原因是他写下的那些脍炙人口的诗。此刻的景象,倒是很贴合他曾经写下的一首诗首联:“洛印枯木清风飏,不惧寒风送秋觞。”初春时节,万物还没更新,倒是和深秋有几分相似,至少,在白驹眼里是这样。 抬头望着城墙之上的“洛印城”三个字,白驹心中好生感慨。自己这短短二十年来,真正记忆深刻的,只有这最近六年,“洛印五虎”结拜之后。而洛印城,正是记录他们辉煌的一座城市。 如今,再一次回到这座城市,站在城楼之外,白驹不禁想到了六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洛印城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城楼,样貌与现在无二,只可惜,当时带自己来到洛印城的那个人,那个最令他信服的大哥,已然在两年前惨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唉。”白驹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驹,怎么了?”颜悦哀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物是人非罢了。”白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文人墨客,看到个城楼也会觉得伤感,怎么这么矫情?”颜悦哀抱怨道。 白驹无奈一笑,回应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不经历悲哀,怎知喜悦的可贵?同样,若感受过喜悦,再经历悲哀之时,难免会比从前更加矫情。喜悦与悲哀,本就是人生的常态,这一点,你义父应该挺懂的,不然为什么给你取名‘颜悦哀’呢?” 颜悦哀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儿道理,吐了吐舌,不再回话。 二人下马,准备进入洛印城。 洛印城城门处,有许多士兵在例行检查了出入人员。虽然正值元宵佳节,但是北方的战事未停,还是需要防止一下有匈夷间谍混入其中。 “你们的户籍证呢?”城门口的士兵问道,“若是没有户籍证,不能证明你们的身份,是不允许进入洛印城的。” “户籍证?”白驹皱眉,“有这个东西吗?” 那士兵问道:“连户籍证都不知道?莫非,你不是洛印人?说,你是不是匈夷派来的间谍?” “冤枉啊!没有户籍证,怎么能证明我就是匈夷的间谍呢?”白驹佯装委屈地回答道,“我是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呸,如今大殷国,谁不知道前两年的户籍制度改革?连户籍证都不知道,你一定是匈夷派过来的奸细!”那士兵恶狠狠地说道,“来人呐,把这个匈夷来的间隙抓起来!” “且慢!”白驹大叫道,“喂,我说,你们守城的,都没长脑子的吗?我这种长相,怎么可能是匈夷人?匈夷人一个个可都长得跟野人似的,我这么风度翩翩,明显是大殷的汉人好嘛!” “我没见过匈夷人,可我知道,这年头,被匈夷策反的汉奸可不少!给我上!” 随着那士兵的一声令下,周围两个的士兵都拔刀上前,就要把白驹给制伏。 白驹轻叹一口气,主动往前方走了几步,以避免连累到颜悦哀。踏着“枫叶步”,白驹在那两个士兵中间穿行着。其行踪开始变化莫测,莫说伤到白驹,那两个士兵就连摸到白驹的衣角都很难。 白驹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了方才与他对话的那个士兵后面,一个手刀落下,准备将其击昏。不料那人却反应了过来,突然抬手,抓住了白驹的手腕,然后回身一脚,踢向了白驹。白驹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按在那人肩膀上,借力从那人头顶上翻了过去,避开这一脚的同时,翻身到了那人的身前。接着,白驹反手拽住那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其摔落。 白驹押住那人的手腕,用膝盖顶在那人的背部,令他动弹不得。见自己的头儿被那白衣侠客制伏了,周围的士兵都不敢动,倒是聚集起了不少闲人。闲人的特性就是这样,凡有热闹,必少不了。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啊!”白驹笑道,“刚才那一下偷袭,能够反应过来的人可不多哦!”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虽被制伏,但是语气却依然强硬,没有一点儿屈服的意思。 这时,颜悦哀上前说道:“他是‘才绝’白隙然,不是什么匈夷间谍。” 听到颜悦哀把自己的名头报出来,白驹无奈一笑,几乎都已经猜到身下之人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 那人大吼道:“胡说!白隙然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是白隙然!” 果然不出白驹所料,洛印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不过,这也很正常,先是大殷官方下达了对白隙然的通缉令,之后在战场之上又传来白隙然销声匿迹的消息,任谁都会觉得,白隙然已经死了。 白隙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能够帮我找到江时……江令成吗?我想,他应该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户部侍郎,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那人吼道。 “户部侍郎?”白驹衷心一笑,“十九岁的户部侍郎,那小子,可以啊!” 白驹起身,将那人从自己的束缚之中释放了出来。 那人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为什么放了我?” “因为,拦我是你们的职责啊。”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可以带我走,但是,帮我想办法联系一下江令成吧,他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我跟他一起的!”颜悦哀主动上前说道。 白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出来的。” “嘻嘻。”颜悦哀冲白驹俏皮地吐了吐舌,没有回话。 “我的意思是,要是你被他们抓了,有没有想过你义父会怎么对待他们?”白驹双手环肩,说道,“据我所知,你义父可是特别护短的,要是知道他们对你不敬,估计让他们死上十回八回都不够!” “那我可管不着。”颜悦哀嘟起嘴唇,笑着说道。 那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点了一下头,上前,不过并没有押着白驹与颜悦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白驹…… 第二章 白驹夜战顾教头,悦哀生惑话尊卑。 一个幽闭的空间内,微微透入一点儿光亮,便能使得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只不过,那扇引入光亮的窗户并不大,使得充满这个被白光点亮的狭窄空间,显得有那么一点儿阴森恐怖。 “监狱里面好无聊啊!”颜悦哀蹲在地上,抱怨道,“白驹,我们都呆了一天了吧?” “嗯,差不多吧。”白驹盘膝坐在草席上,闭着双眼,回复道。 “白驹,你是怎么耐得下性子的啊?你不觉得这里很无聊吗?”颜悦哀偏头,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白驹,手里把玩着地上的一根稻草,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 “觉得。”白驹睁开眼,看着颜悦哀,无奈地说道。 “哈哈,看你这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以为你真的在‘独善其身’呢!”颜悦哀调笑道。 “哟,不错啊,还会用‘独善其身’这个词儿了。”白驹说道,“没办法,等着吧,等那些人联系到我朋友就好了。” “可是,那些人真的在联系你朋友吗?”颜悦哀疑问道,“或者说,那个朋友,不会假装不认识你而不管你吧?这年头,似乎朋友都靠不住。” 白驹挑眉:“你还是不是我刚刚从竹林深处带出来的那个小可爱了?现在怎么这么多疑?” “可能是……”颜悦哀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我这是后者。” “我觉得是前者,跟我在一起这半个多月,你都会用这么多成语了,这明显是我的功劳。”白驹笑道。 “呵呵,你就吹吧!”颜悦哀笑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走了进来,走到白驹和颜悦哀呆的牢房外面,打开牢房,恭恭敬敬地说道:“白公子,颜小姐,我们家大人有请。” “是江令成吗?”白驹问道。 那士兵说道:“白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那多半不是了。”白驹起身,和颜悦哀跟着士兵离开了牢房。 离了牢房,那个士兵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军营里。这里的建筑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白驹也很轻易地认出了那士兵究竟要带他们去哪儿——禁军营。 此时,禁军营内,许多士兵都拿着火把,把白驹、颜悦哀与白驹面前的这个人围在中间。 在大殷,禁军掌管着帝都洛印城的许多事务,其中,就包括了守城门。白驹也料到了,之前跟他交手的那几个士兵,是禁军中的人,并且都不是修行者。大殷以武立国,禁军的战斗力自是不必多说,故而那几个士兵才能跟白驹过上几招。 而那几个士兵能够跟白驹过上几招的真实原因,还是因为现在站在白驹面前的这个人。 “别来无恙啊。”白驹看着对面的那人,说道。 那人身着黑色铠甲,身材十分强健,下巴上长着胡须,看上去一脸严肃,十分威严。那人唤道:“别来无恙啊,白兄。” “别,这声‘白兄’我可受不起,别忘了,你可比我大啊!这声‘白兄’,不是把我叫老了吗?”白驹笑道,“您可比我大了十岁呢,二十万禁军教头,顾阳。” “现在是五十万禁军教头。”顾阳说道,“好不容易再一次见面了,当然要抓住机会,跟你切磋一下。” 白驹耸耸肩,说道:“真不巧,我没兴趣。” “为什么?”看到白驹有拒绝的意思,顾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难不成,在你眼里,我还不够资格当你的对手吗?” “只是本少爷今天没兴趣罢了。”白驹伸展了一下四肢,看了看已然黑下来的天空,说道,“白天被你的下属拦着,然后莫名其妙地抓到了牢房里面,关到现在。唔……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还找我打架,我干嘛要跟你打啊?” 顾阳说道:“如果你是因为白天的事而耿耿于怀,不跟我打,我可以道歉。” 白驹回道:“谁要接受你的道歉啊?我可不是那两个痴迷于‘剑’和‘武’的傻子,比起打架,我还是更喜欢泡在醉梦阁里。不过,像你这样的男人,估计这辈子都体会不到醉梦阁有多香了!” “那种低俗的地方,我可不喜欢。”顾阳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我是个粗人,这辈子,只知道练武,保家卫国。若是对待高手,自然想要切磋一二,还望白公子赐教。” “帮我找江令成了吗?”白驹一伸手,白吟剑连带着剑鞘从一旁的营帐之中飞出,落在白驹手上。白天白驹被抓进了牢房之后,他的白吟剑,也被那个士兵给扣下了。此时一感受到白驹的召唤,白吟剑便飞回到了白驹的手中。 “江大人最近都在宫中,和陛下一起拟定户籍改革的一些要务。”说着,顾阳将刀从刀鞘之中拔出,指着白驹。 “罢了,他的事,我还是回头去问他吧。跟你打完,就能放过我了吗?”白驹问道。 “请赐教。” 白驹与顾阳的视线对在了一起,视线交汇,半空中,似乎摩擦出了一些火花。 “喝啊!”顾阳大吼一声,骤然冲了上来,提刀劈下。白驹挥剑,只听“当”的一声,二人的兵器撞击在一起,交手几个回合之后,顾阳忽然变招,横劈改上劈。白驹忽然将白吟剑的剑鞘拉开,剑鞘击中了顾阳的手腕,然后弹回了白吟剑上。顾阳吃痛,后退了几步,攻击也被中断了。 白驹嘴角微扬,上前跨了一步,迅速指剑攻击。顾阳连忙抬刀防守,白驹抓了个空子,一脚踢了过去,踢在顾阳的胸口上,再一次将顾阳踢退了几步。白驹上前一剑,顾阳反手一刀,弹开了白驹的剑,左手一拳打在白驹胸口上。白驹吃痛,被击退了数十步。 两人数个回合的交锋之后,虽然白驹略占上风,不过并没有从顾阳那儿讨到一点儿好处。 看着顾阳刚才的伸手,颜悦哀总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白驹拍了拍胸口:“哟,力量挺大啊!” 顾阳说道:“你确定你的白吟剑不出鞘吗?” 白驹反问道:“你确定你还要用刀吗?” 二人相视一笑。 白驹将白吟剑从剑鞘之中拔出,将剑鞘放在了一旁;顾阳将刀立在了地上,双手握拳,拳头中央隐隐透露出了一点儿白色光亮。 “说好,打完这一架,想办法带我找江令成。”白驹笑道。 “来吧!” 顾阳话音刚落,白驹猛然挥剑,剑气在白吟剑的剑尖汇聚,化作一道剑刃,飞向了顾阳。顾阳不躲不闪,对着剑气出拳,挥拳之时仿佛带着一道白光,正面将那剑气击了个粉碎。 “你是真的刚啊!”顾阳将剑气击碎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白驹的白吟剑。 顾阳的左手手背出现一道白色光盾,挡住了白吟剑的攻击,不过,白色光盾受到白吟剑的斩击,也出现了裂痕。顾阳伸出右拳,一拳轰在了白吟剑上,将白吟剑弹开,然后迅速向前一步,左拳升起,一道勾拳攻向了白驹。 白驹后撤一步,闪开顾阳的这一拳。顾阳趁势一个翻身,对着白驹连续挥拳,他的双拳带着白色的光芒轰向了白驹,连续击打在白驹的白吟剑上。 “狂狮快打?”颜悦哀皱起眉头。要说方才她只是对顾阳的招式有一些熟悉感,那么现在,她已经彻底确认顾阳所用的武功到底是什么了。顾阳使用的武功,正是由颜悦哀的义父天狮王将颜狂所创造的武功,“狂狮拳”! 面对这迅猛的“狂狮快打”,白驹自然有自己的应对之法,开始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玑”,对顾阳的“狂狮快打”进行见招拆招。虽然看上去顾阳在压制着白驹,但是,一时之间,他要拿下白驹也很困难。 “喝啊!”顾阳一记重拳打过来,和之前那些连续的快招不同,这一招更快、更强,白驹的剑法难以将其化解。 “哼哼。”白驹的嘴角微微扬起,往左跨了一步,一个转身从顾阳拳头的侧面翻到了顾阳的身后。顾阳扑空,反应过来之后,白吟剑已然从顾阳的身后架在了顾阳的脖子上。 “我输了。”顾阳叹息道。接着,顾阳放下了拳头,拳头上的白光也随之消逝。 见顾阳收起了法力,白驹也放下了白吟剑,那剑鞘自动飞过来,套在了白吟剑的剑身上。白驹开口道:“‘狂狮拳’还不错。” “只可惜,还是赢不了你。”顾阳叹了一口气,“方才最后,你所使用的,是‘枫叶步’吗?” “算你有眼力。”白驹站到了颜悦哀身边,说道,“另外,这个女子叫颜悦哀,是你师祖的义女。” “师祖?”颜悦哀疑惑地问道,“难不成,教你‘狂狮拳’的,是我义父的徒弟吗?” 顾阳说道:“教我‘狂狮拳’的,是当今天狮王将的属将,天拳。” “天拳哥哥啊。”颜悦哀挠挠头,“看来,你练武的时候,应该没少受罪吧?” 听到颜悦哀对天拳的称呼,顾阳的眉头不禁锁了起来。天拳传艺授徒的确十分严格,顾阳现在还记得,当初天拳教授他“狂狮拳”的时候有多么严格,那段记忆,简直此生难忘。 白驹解释道:“她叫颜悦哀,是天狮王将的义女。” “王将大人的义女?”顾阳一惊,带着其他的士兵,连忙在颜悦哀的面前跪下,说道,“小人顾阳,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将颜小姐关起来了,实在是该死!” “没什么啦,你赶快起来,别跪了!”颜悦哀连忙将顾阳扶起来,“我有什么好跪的?我虽然也会‘狂狮拳’,但是比你的差远了。白驹才厉害呢,他刚才都打赢你了!你要跪的话,应该跪他呀!” 顾阳说道:“颜小姐,您的身份尊贵,理应得到小人们的跪拜。”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我的身份就尊贵一些呢?”颜悦哀好奇地问道。 “这……”顾阳和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你是义父很厉害啊。”白驹拍了拍颜悦哀的肩膀,“这个世界上,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很多东西,从出生起就注定好了。比如,你有一个当王将的义父,你的身份,就比我们的要尊贵很多。” 颜悦哀挠挠头,说道:“为什么人要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不能平等呢?” “嘘!”一个士兵做出禁言的手势,连忙上前,说道,“颜小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会遭人记恨的!” “谁敢记恨她呀?”白驹笑道,“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比王将的地位还要崇高的,就只有天子。王将直接听命于天子,而天子对王将,也有着绝对的信任。就算这里有天子的眼线,天子也只会当她说的话是童言无忌罢了,不会因此对她或是她义父有什么记恨之心。” 闻言,顾阳一笑,说道:“白公子,你还是这么口无遮拦啊,就不怕遭到一些人的陷害吗?别人动不了颜小姐,难不成,还不敢动你吗?” “我无所谓啊!”白驹笑道,“我只是一介草民,我的命不值钱,谁要来取,有本事的话,来就是,我可不怕。” “哈哈,我也不怕。”颜悦哀笑着说道。 顾阳无奈一笑。他虽是禁军教头,只是一介武夫,但是这官场上的事情,他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深知那些纨绔子弟的无法无天。不过,从前白驹就是这种性格,而那些想要弄他的纨绔子弟,最后都差点儿被他玩死了,这,才叫有恃无恐吧。 “对了,你现在不能马上帮我找江令成吗?”白驹问道。 顾阳回话道:“没错,江大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住在宫里,和梦书公主同住,跟皇上商讨户籍改革的大事,不住在江府中。” “这样啊,看来,今晚得先找地方吃饭睡觉了。”白驹伸了个懒腰。 顾阳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客栈和饭店都关门了。若是白公子和颜小姐不嫌弃,今日可在在下的家里住上一宿,明日再想办法为二位安排住处。” “可以吗?”白驹看向了颜悦哀。 “嗯,听你的。”颜悦哀回道。 “那就有劳了。”白驹对顾阳说道。 第三章 悦哀人群失踪迹,陆红街头设擂台。 次日凌晨,白驹醒得很早,一大早起来,就来到了屋顶之上修行。顾阳早已习惯了每日早起练武,可是今日早起,看见屋顶上,白驹已然在那儿练剑了。白驹那专注的样子,饶是自诩勤奋的顾阳,看了也有点儿自惭形秽。 “果然,他比我强,还是有道理的。”顾阳如是感慨着,开始了练武。 这武学,与修行不同,重要的是一个“勤”字。修行者可能天生就自带着天赋,而武学,天赋再高,没有后天的努力,也很难成为一代宗师。所谓勤能补拙,这一点再习武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阳相信,白驹平日里虽然看着懒懒散散,但是,从未有过放松修炼,那精湛无比的剑法,便是最好的证据。 慨叹过后,顾阳便开始了早上的练习。这“狂狮拳”的招式套路,顾阳每天都会练习至少三遍,所谓“温故而知新”,时间长了,顾阳也从中获益良多。目前,他的修行境界还处在众生境界,但是身体强度,已非一般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可以比拟。至少,同级别而言,顾阳罕见敌手,饶是整个洛印城,能和他实力相当的,不过两人,而其中一人,便是白驹之前见过的剑客罗安。 颜悦哀起床之后,发现院子里有个人正在练习“狂狮拳”。这是她义父创造的拳法,而顾阳的拳法又如此精湛,精通“狂狮拳”的颜悦哀,免不了多投去些眼神关注。不过,紧接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在屋顶上练剑的白驹身上。 或许是颜悦哀自己对剑不太熟悉的缘故,她总觉得,舞剑要比练拳好看多了。 不过,此时白驹可没有耍那空有花架子的“花中剑舞”,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与其说是在练剑,不如说是在仔细地感受着剑的灵气。 这世间,万物皆有灵,修行者,便是能够感受他物之灵的一群人。颜悦哀在竹林深处住了那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与自然亲密接触,而她的天赋又是最接近自然的“花”,对万物之灵,她的感受颇深。 白驹那缓慢的动作,在旁人眼里可能是在浪费时间,可在颜悦哀眼中,却是在感受他手中那把白吟剑的灵魂。 颜悦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没有打扰二人。 过了一会儿,白驹与顾阳的修炼都结束了。在顾阳家里用过早膳之后,白驹便与颜悦哀离开了。毕竟顾阳在禁军营中还有事,白驹与颜悦哀也不便打扰。二人在一家客栈中租了一间房住下来,此时白驹特别思念秦仲寒,别的不说,当初白驹离开北漠城的时候,秦仲寒给他准备的银子是真的很充足…… “找不到你朋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颜悦哀坐在桌前,把玩着桌子上的杯子,问白驹。 “先带你在洛印城玩玩吧。”白驹笑道,“你在那竹林深处里面住了那么久,都没怎么看到过外面的世界,这次来到了大殷最繁华的地方,当然要带你好好玩一玩!” 颜悦哀甜甜一笑,说道:“嘻嘻,我就知道,跟着白驹有肉吃!” 白驹伸手,在颜悦哀的脑袋上面敲了一下,说道:“吃你的肉吧!” 午膳过后,白驹带着颜悦哀在集市上面逛街。洛印的集市很热闹,虽然不比当年开元盛世之大唐,但也相去不远。大街上人声鼎沸,有吆喝着卖东西的,有街头卖艺的,看上去好不热闹。 颜悦哀常年居住在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此时东走走、西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白驹也没有去打扰颜悦哀的兴致,看见颜悦哀喜欢什么,给她买下就是,毕竟秦仲寒给的钱多,够他挥霍。 “哇,这是干什么呀!”见到一群人围在那里,这一路走来的经验告诉颜悦哀,那边有热闹看。于是,颜悦哀围了上去,白驹连忙跟上,可是颜悦哀东挤挤、西挤挤,这里人又很多,转眼之间白驹就没看到颜悦哀的身影了。 且说那众人围着的,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桌子。那桌子呈现圆形,并不大,桌子底下,只有中央一块圆木撑着。一旁,有一位老汉与一位年轻的女子。那老汉虽然两鬓斑白,但是身子骨看上去却十分硬朗;那女子身着一身红衣,肤白貌美,但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她身上有着一股江湖侠气,英气逼人。 那老汉敲锣打鼓,大喊道:“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啦!老夫陆行,这是小女陆红,年芳二八,正值青春年华,从小与老夫行走于江湖。奈何老夫年事已高,不愿小女再随着老夫过这种四处流浪的日子。老夫想要把小女托付给有缘人,故而今日在此设下比武招亲大会。若是台下自认为有能耐的习武之人,可以上台挑战小女。老夫希望小女日后能够幸福,故而这家底的考量是少不了的,挑战小女只需一两银子。若是打赢了小女,小女便可进入诸位公子之内室,若是输了,只需留下这一两银子便好。” “我来!”一个身着青白色衣裳的男子上前,问道,“敢问老汉,比武是何规则?” 陆行解释道:“比武在这桌子上进行,双方不许使用武器、不许使用神术,且至少要有一只脚站在这桌子上。二人站上桌子的那一刻,即为开始;双脚率先从桌子上脱离的一方,即为输。” 那人一笑,将一两银子放在陆行手中,说道:“如此,便先叫一声‘老丈人’了。” “这话,还是等你打赢我了再说吧!”陆红上前一步,喝道。 “嗯,有个性,我喜欢!”那男子露出一个坏笑,“请上桌吧!” 二人一个翻身,站到了桌子上。脚刚一落地,桌子就开始了晃动,那男子一个没站稳,险些从桌子上摔下去。陆红一脚踢出,踢在那男子的胸膛之上,打破了男子的重心,男子从桌子上摔了下去,之后,陆红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陆行上前,扶起了那男子,说道:“公子,对不住,你输了!” “我不服!她……她偷袭我!”男子指着陆红,大叫道。 陆红强硬地说道:“刚才我爹已经讲得很清楚,站上桌子即为开始,掉下桌子即为结束!” “再来!”男子起身说道。 这时,陆行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公子,要是再来一次,还需要一两银子哦!” “不就是银子嘛,本公子有的是!”男子甩出一两银子,再一次和陆红站上桌子。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男子没有之前那么莽撞了,一时之间,还与陆红打得有来有回。不过,没过多久,那男子一个踉跄,再一次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你……你给我等着!”那男子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便落荒而逃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有一个男子站了出来,给了陆行一两银子,说道:“我来!” 人群之中,白驹并没有注意前方的打斗,而是在专心地寻找着颜悦哀。怎么说,颜悦哀也是被自己从竹林深处带出来的,若是把颜悦哀丢了,白驹觉得自己良心的谴责事小,被天狮王将找麻烦事大。 四大王将每一个可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比起大地境界和众生境界的差距,昊天境界和大地境界之间的差距可是正如其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是一百个白驹加起来,也不是一个王将的对手。本来自己就已经有一个天狼王将是敌人了,要是再来一个天狮王将,白驹觉得自己十条命都不够用。 “悦哀!”白驹大叫着,可是大街上这么嘈杂,白驹的声音在其中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出。 白驹尽量在影响到其他人的前提下,拨开着人群。白驹知道,颜悦哀在那深山老林之中住久了,出来之后难免会对外界的一切事务感到新奇。此时这里似乎是在比武招亲,颜悦哀从来没有见过,白驹猜想她应该会尽可能往前面站。于是乎,白驹自己也尽量往前靠着。 “啊!”一声惨叫传出,台上的那男子飞下了台,朝着白驹这边摔过来,这已经是被陆红打败的第五个男子了。 白驹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颜悦哀,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那男子飞过来的时候,白驹几乎是本能地一挥手,将男子从半空中打了下来,摔到地上。 “是谁!是谁敢动本公子!”那男子大叫道。 “呃……”白驹连忙上前去搀扶起了男子,说道,“对不起啊,刚才只是意外,意外……” “哼!”那男子冷哼一声站起来,对着陆红大叫道,“什么臭娘们儿,这么暴力,我咒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哎哟我的腰呐……” 说着,那男子捂着腰朝人群外面走去。 陆行上前,看向白驹,问道:“这位公子,要不要来试一试呢?” “不要不要,我急着找人呢!”白驹摆摆手,目光依然在人群之中搜寻着颜悦哀的身影。 “公子若是不要,站这么靠前做什么?”陆红走上前两步,双手环肩,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驹。 “找人啊!”白驹不耐烦地瞥了陆红一眼。 见白驹如此无视自己,陆红不禁有些恼火,轻声喝道:“喂,我说,你若是真的不想参加,就到后面去,站在前面碍什么路!还是说,你看到了刚才那个挑战者的下场,故而不敢跟我比试呢?” “什么敢不敢啊!我真的在找人!”白驹急切地说着,就想要往后走。 “你站住!”陆红大喝一声,“你们洛印的男人,就这么没种吗?打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 白驹瞥了陆红一眼,说道:“就你,还弱女子?算了吗!右手手臂肌肉那么发达,应该是练剑的吧?而且,练剑的时间还不少。两只手拳头关节上有茧子,你应该也练过一点拳法吧?下盘很稳,若是没有几年的基本功,在那么晃荡的桌子上面根本找不准平衡。我看,现场能够打赢你的男子也不多,这样的你,还敢自称是弱女子?哄鬼呢?” “你……”陆红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好了,不扯了,我真的在招人!”白驹说着,就要往人群后面走。 “看招!”陆红喊了一句,然后从白驹身后一掌劈过来。 白驹回身抬手一个格挡,挡住陆红自上劈下的手。陆红轻跳,一个回身踢踢向了白驹的脑袋。白驹略一弯腰,躲了过去,然后后撤了两步,说道:“我是真没空!” “我可不管!”陆红说道,“本姑娘看上你了,今日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说着,陆红低下身子,一个扫堂腿打过去,白驹跳起闪过。陆红趁势滑行到了白驹身后,然后一拳攻出。白驹连忙双手交叉抵挡,不料,陆红这一拳的力道太大了,白驹并没有动用法力,竟直接被她打退出去,退到了桌子旁边。 “给我上桌子!”陆红迅速上前,一个扫堂腿,白驹跳起闪开,不料陆红突然变招,一拳挥了过来,白驹双手交叉挡住。陆红这一拳没有之前的力道那么大,不过,将白驹打到桌子的另一端还是绰绰有余的。 接着,避免桌子因为一端太重而失去平衡,陆红迅速一个翻身,站到了白驹对面。 “怎么样,现在肯跟我打了吗?”陆红扬起脑袋,得意地说道。 “我说你是无聊对吧?”白驹抱怨道,“我真的只是一个路人!” 陆红双手握拳,说道:“不管你是不是路人,你刚才忤逆了我,让我很不爽。要么,让我痛打一顿;要么,打赢我做我的丈夫!” “好!跟她打!跟她打!跟她打!”似乎是被陆红这敢爱敢恨的性格给打动了,围在外围看热闹的人,全都在这么喊着。 见状,白驹叹了口气,说道:“唉,这群吃瓜群众,好好吃瓜不行吗?偏要赶鸭子上架。” 陆红摆出防御姿势,说道:“刚才是我先出手偷袭你的,这一次,我让你先出手。来吧!” 白驹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迎战就是。” 第四章 白驹伪狮道心破,悦哀街巷暗人劫。 且说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白驹被迫上了那张桌子,跟陆红进行对决。 其实,这个“桌子擂台”的玄机之处,白驹一眼便看了出来。桌上的二人移动之时,桌子总是会晃动,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是对于长期练习的人而言,在桌子上保持平稳易如反掌。习武之人的基本功,便是要稳住下盘,身形稳住,是一切进攻的基础,其中也包含了天赋攻击。而在这面桌子上,一方下盘不稳,一方身轻如燕,胜利的天平自然会倾斜。 另外,规则中明确提到了,双脚必须有一只在桌子上,这就意味着,那些具备飞行能力的修行者毫无用武之处。而擅长远程攻击的修行者,由于桌面场地的限制,也不能发挥攻击距离的优势。通过刚才的交手,白驹虽然无法猜测出陆红的天赋是什么,但是却能够知道对方善用的天赋方法——强化。有了力量强化的加持,再加上陆红本身就是一个武术高手,白驹估计,之前那些能够跟陆红走上几招的挑战者,都是因为陆红为了给别的挑战者一点儿希望而防水了。 “在下斗胆,想问一问姑娘的拳法,是哪种武功?”白驹问道。 “怎么,想学啊?”陆红笑道。 白驹摇摇头,解释道:“方才在桌子之下,在下没怎么注意,看得不是很清楚。” 陆红说道:“你亲自感受一下不久好了吗?出招吧!” “且慢,在下还有事要做。”白驹说着,将手中的白吟剑随手一扔,白吟剑飞出一道弧线,立在地上。 “那么麻烦干嘛?事儿真多。”陆红抱怨道。 “老伯,接着。”白驹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两银子,随手一扔,扔到陆行的手中。 陆红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其实不必给我银子的,这一次,是我想跟你打,而不是你要挑战我。” “这是你们的规矩嘛,规矩还是不能坏的。”白驹呵呵一笑,“毕竟,你们不还指着这个谋生吗?” “什么?”陆红一惊,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见白驹抢先说话。 “准备好,我来了!”白驹一拳打过来。 陆红抬起双手,左手格挡住白驹这一拳的同时,右手出拳,一拳打在白驹身上。白驹失去重心后退几步,两脚踩在了桌角边缘,险些掉下去。陆红乘胜追击,一脚踢了过来,白驹一个侧身,双手呈现格挡姿势,从侧面挡住这一脚,身子也顺势朝着左边挪了几步。 此时,二人都处在桌子的一边,桌子朝侧面倾斜。白驹略微躬起身子,一个滑行站到另一边,桌子晃动了两下,平稳下来。 陆红右手为爪,回身抓向了白驹,同时左手立掌,指尖刺向了白驹。白驹连忙抬手,一手侧立挡爪,一手拨开指刺。招式被破之后,陆红立刻收手,同时抬脚,踢向白驹的裆部,白驹也抬脚,用膝盖挡住。 二人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以二人的拳头相碰来终止这一轮交手。二人各退一步,不过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双手摆出了防御姿势。 台下的人看了,无不为之惊叹。这几个回合的交手,二人虽然都只是在试探,但是一招一式之间,都极具章法,宛若编好的程式一般,看上去,竟然有一种规律的美感。 “你也能够‘一心二用’?”陆红惊讶道。 “心静下来,则不难做到。”白驹回应道,“倒是姑娘几乎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一心二用’,在贴身短打的情况之下,攻击和防守的效率属实令人惊叹。在在下的认知当中,确乎有一种拳法,其招式套路都是基于‘一心二用’甚至是‘一心多用’之上建立的。若在下没记错的话,这个拳法,应该叫做‘道心拳’。” “的确是‘道心拳’。”见白驹看穿了自己的招式,陆红也不慌张,因为通过刚才的试探,陆红得知,白驹虽然也能够一心二用,却并不懂得“道心拳”的招式套路。刚才,自己施展招式之时,白驹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动防守,因为白驹只是见招拆招罢了,攻击则毫无章法可言。一心二用只是“道心拳”的基础,而非“道心拳”的全部! 陆红迅速上前一步,双手同时攻击,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白驹连忙格挡,虽然他能够勉强跟得上陆红的速度,但是陆红每一招的力量都十分强大,数招交手下来,白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发酸了。 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白驹默念道。接着,白驹身子一低,闪过陆红一手,一手挡住陆红另一只手,同时出拳,打向了陆红的腹部。拳虽击中,却并未造成什么伤害,陆红甚至一步都没有后退。白驹猜想,这,大概就与陆红的天赋有关了。 陆红的手呈手刀状,从上往下劈向了白驹。 白驹的目光骤然变得锋利,他的右手呈掌状,指尖点在陆红腹部,然后瞬间化掌为拳,打在陆红腹部。强劲的力道饶是陆红都被击退了两步,这一记手刀打空。 “好!”桌下之人拍手称快。 他们自然是不懂得什么武功路数,在他们的眼里,这整个过程就是,二人都施展出绝活,快速交手,陆红一直压着白驹打,白驹突然翻盘,击退了陆红。而自己觉得自己很懂的人,就会说,白驹那是故意给陆红卖了个破绽,才能把握到机会反打一拳。 而桌子上的两个当局者,却是十分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白驹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内心很慌。刚才那给陆红腹部的第一拳,可不是白驹卖出的破绽,他是真的没有打动陆红!现在的情况,陆红有着微弱的天赋加持,而白驹的天赋,是真的毫无用武之处,没办法,规则说了拳头打斗,不能用剑。而白驹成功打退陆红的这一拳,旁人看不出来,她陆红可清楚得很。 “狂狮拳?”陆红皱眉。 方才白驹的那一拳,就是“狂狮拳”之中,以特殊的发力方式打出来的招式——“寸狮拳”。 “不对,若真是‘寸狮拳’,不应该只把我打退两三步啊!”陆红疑惑着,不过,不等她细想,白驹便再次发招。 白驹可没有让她喘息回味的打算! 白驹上前,转守为攻,连续快速地双手出拳。 陆红一惊,连忙进行防御。 这一次,白驹发招,陆红拆招,白驹往前压一步,陆红往后撤一步。二人围在桌子边缘走了一圈,陆红几乎适应了白驹出拳的节奏,正在图谋着反击。突然,陆红感受到腹部迎来一股冲击力,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面前连续攻击的双拳忽然停了下来,接着,腹部再一次传来了一股冲击力。 在陆红适应了自己的出拳节奏之后,白驹突然一脚踢出,打懵了陆红,接着,停下了“狂狮快打”,一记“寸狮拳”打出,将陆红彻底打到了桌子边缘,失去平衡。 白驹一个后跳,一脚踢在了桌子另一边边缘的地步,桌子向陆红这边倾斜。陆红再也无法保持重心,跟着桌子一起翻了下来,摔倒在地上,脸上满是灰尘。 “咳咳咳……”陆红坐起来,连忙挥手,驱散一下眼前的灰尘。 还没等陆红开口呢,白驹就抢先说道:“刚才,我的脚在我后跳的时候率先离开了桌面,我输了。陆姑娘,刚才多有得罪,告辞!” “你给我站住!”陆红急迫地说道。 没想到,白驹压根就没有理她,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混蛋!”陆红大叫道。陆红自幼行走江湖,满身都是江湖侠气,向来是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性格。这一次对决,陆红知道,是自己输了,但是白驹却钻了规则的空子,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这叫陆红怎么能不生气? 而陆红的父亲陆行,却是个明白人,开口说道:“可是,闺女啊,按照规则,刚才是你赢了啊!” “我……”陆红站起来,指着陆行,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爹,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闺女,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啊。”陆行说道。 “那你还向着他说话!”陆红大叫道,“我不管,爹,你给我把他抓回来!” “这……” “爹,犹豫什么啊?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陆红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倒是惹来了围观群众的笑声。 “爹当然爱你啊!好好好,爹马上去!”说完,陆行连忙追了上去。 陆行走了之后,陆红看了一眼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吼道:“不想死的,马上给我滚——” 刚才陆红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再没有人自认为是陆红的对手了。故而,陆红这一吼,眨眼之间,面前一片寂静…… 陆红双手叉腰,气冲冲地看着不远处,自己的父亲和白驹进入的街角小巷子。紧接着,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转头,看向了立在地上的白吟剑…… 话说回来,其实白驹并非是诚心要耍弄陆红的。他既不想自己吃亏输掉,又不想娶了那陆红做老婆,故而出此下策,让自己输人不输阵。白驹知道,也许这会让陆红恼怒,故而白驹已然想好,打完之后,自己再诚恳地向陆红道歉,征得陆红的原谅。 只不过,在出“狂狮快打”的时候,白驹瞥到了,在人群之外,几个身着差役服的男人带走了昏过去的颜悦哀。对白驹来说,虽然跟陆红道歉很重要,但是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要是颜悦哀真的失踪了,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才会在打完之后匆匆离去。 离开了人群,白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见那几个差役带着颜悦哀走到了一个街角,进入了一个小巷子。 白驹连忙追了上去,也进入了那个小巷子。 “站住!”白驹飞速前进,朝着那几个人追击过去。 对面那几个人似乎商讨了些什么,一个人带着颜悦哀离开了,另外那三个人停了下来,面向白驹,冲着冲过来的白驹拔刀就砍。 白驹一伸手,调动法力,想要唤来白吟剑,可是,直到白驹距离那三个人不足五尺了,白吟剑还没有飞到白驹手中。 看着劈过来的刀刃,白驹一惊,连忙压低身子,闪开这一刀。又一人从侧面攻过来,白驹连忙后撤躲开,然后纵身起跳,一脚踩在一旁的墙壁上借力,回身一脚,踢在那人脸上。之后下蹲闪开旁边人的一刀,一记“寸狮拳”打在那人的腹部,将其击退。 这个小巷子本就不宽,最多也只够两人并肩而立,此时两个人倒在地上,正好拦住了白驹的去路。那二人身后,还有一人持刀而立,可谓易守难攻。 不过,白驹可管不了那么多。白驹猜想,现在天狼王将不找自己麻烦,要么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从北漠回来了,要么是受皇权制约师出无名。可要是真的把颜悦哀弄丢了,天狮王将有了由头,回头要找自己麻烦,自己躲都没有地方躲。颜悦哀作为天狮王将的义女,她从竹林深处出来,白驹可不相信会没有一个天狮王将的属将知道。而属将知道了,等同于王将也知道了。 白驹夺过一把刀刃,越过那两个倒下的人,迅速朝着那人扑过去。几个回合之后,成功撂倒那人。白驹扔了刀刃,迅速朝着巷口跑去。 而就在此时,那三个人再一次站了起来,握着刀,朝白驹偷袭过去…… 然后,就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那三人再一次被撂倒。 陆行拍了拍手,扫了一眼地上被自己撂倒的三人,面无表情。然后,陆行回过头,看向了白驹。 白驹跑出了巷子,却不见了带走颜悦哀那人的踪影。 白驹连忙开启自己的感知能力,感知到附近就只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存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修行者。而颜悦哀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白驹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法力波动之存在。 白驹睁开眼,喃喃道:“这下麻烦了……” 第五章 才绝审得谋太子,陆红天璇战白驹。 “这下麻烦了……”白驹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下下一步对策,接着,把目光放在了那三个拦截自己的人身上。白驹越过陆行,走到那三个人面前,一手拽着其中一人的衣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走那个女孩儿?” 那人直视着白驹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是你惹不起的人!” 白驹冷笑一声,说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白隙然惹不起的人!说,到底是谁!” 那人别过头,任由白驹怎么逼问,都一声不吭。 “不说是吧?好。”白驹拿起地上的刀,站了起来,“本来,我的佩剑是天底下最快的剑,能够让你们死得没有一点儿痛苦。但是不巧,我的佩剑今天不知道被谁扣押了,只能用这把刀代替了!” “你敢杀我,我的主人一定会让你后悔的!”那人大喊道。 白驹的脸色极其冷漠,看那人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他举起刀,冷冷地说道:“那么,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那个主人,会怎么为了一条狗,而让我后悔呢。” 白驹一刀劈了下去…… 白驹短暂的审问过程,陆行看在眼里。他并没有插手白驹的审问,因为他也想要看一下,这个白衣侠客,到底是何许人也。当听闻白驹称自己为“白隙然”之时,陆行大吃一惊。他认真地大量了白驹一下,嘴里喃喃道:“原来他就是白隙然。” 当白驹举起刀时,陆行皱起了眉头,他认为,一个侠者,不应该用这种手段来胁迫。正当陆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之时,他听到了那人的哭声。 “哇呜——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一死,他们可怎么办啊——” 白驹看着那个跪地求饶的人,无奈地说道:“刚才不是还很有骨气的吗,怎么现在就虚了……行了行了,别哭了,说说吧,绑了那个女孩的人,是谁?” “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白驹皱眉。他昨天才刚刚到达洛印城,照理说,知道他来的,只有那些禁军士兵,而最有地位的一个,则是顾阳了,而现在在进行户籍改革,太子作为皇位继承者,应该在宫中,是不应该会知道这件事的呀。“莫非,顾阳是太子的人?” 白驹瞪着那人,将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逼问道:“你确定,绑走她的人,真的是太子吗?” “不会有错的!” “好,我信你。”白驹将刀扔给了他,“你们应该也只是帮人办事而已,不为难你们了,滚吧。” “好嘞。”那三人拿着刀,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小巷子。 之后,白驹转过身,看向了陆行,问道:“前辈为何要来追在下?” 陆行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我那刁蛮任性的女儿。你让她吃了亏,她不肯放过你,故而让我这个老头子出来追你。只不过,没想到赫赫有名的‘才绝’,是这个样子啊。” 白驹淡淡一笑,说道:“‘才绝’只是虚名罢了。方才的确冒犯了令媛,我本准备结束之后跟她道歉的,只不过,在桌子上的时候,我看见我要找的人被人带走了,故而才会如此心急。还望前辈见谅。” “嗯,可以理解。”陆行点了点头,“只是,阁下真的要与太子作对吗?” “唉,没办法,那个被抓走的人,背后的人可比太子可怕得多。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出于自保的目的,我都要保证她的安全。”白驹说道,“另外,我的佩剑似乎被令媛给扣下了,实不相瞒,我的天赋是‘器’之剑,往常只要我一招手,我的剑就会飞到我身边。这一次,呼唤失败,只能是被人扣下了。” “可是,阁下不是会‘狂狮拳’吗?”陆行疑惑道,“方才与小女打斗之时,你可使用了‘狂狮拳’中的‘狂狮快打’与‘寸狮拳’两招。若非小女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天赋又正好能够强化自身的肉体实力,恐怕,早就被公子打败了吧?” 白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哪里会什么‘狂狮拳’啊,方才的那两招,不过是拙劣的模仿罢了。我的朋友正好会‘狂狮拳’,她告诉过我‘寸狮拳’的发力方式和‘狂狮快打’的技巧要领,但是白某愚钝,并未完全掌握。刚才其实有一点心理因素,我用处‘狂狮快打’的时候,令媛有些懵了,故而能被在下抓住破绽。” “原来如此。能在打斗之时,算到这份上,想必公子的实战经验应该很充足吧?小女自幼修行天资甚高,可是,却是在温室之中长大,这几年行走江湖,也都是在老夫的庇佑之下,和公子相比,还是欠缺了许多。”陆行点了点头,说道。 “前辈谬赞了。” “那,阁下可否随我去见一见小女?小女要老汉来把白公子请回去,若是老汉孤身回去了,无法向小女交差。另外,若是没有白吟剑,想必白公子也难以孤身闯入东宫救人吧?” “这倒是,那行,带我去见令媛吧。”白驹爽快地答应了。陆行说的没有错,对于一个剑客而言,佩剑若是不在身边,对战力的影响,可是致命的。而东宫的具体实力,白驹一无所知。虽然这年头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并不多,但是白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敌的好。 陆行带着白驹走出了小巷子,站到了陆红面前。 还没等陆红开口呢,白驹就主动拱手作揖,说的:“陆姑娘,方才在桌板之上,多有得罪,还望陆姑娘恕罪。” “你的剑不错。”陆红没有正面回答白驹,而是把玩着手中的白吟剑,“啧啧,剑榜排名第二的‘白吟剑’啊,果然名不虚传,是一把好剑。” “还望姑娘能够将白吟剑还给在下。”白驹说道,“在下的朋友被太子的人抓了,我需要去东宫将她救出来。为此,在下需要这把剑。” “你刚才打完就跑,也是因为那个朋友吗?”陆红看着白驹的眼睛,问道。 “不错。”白驹点了点头。 “还挺重情义的嘛。”陆红起身,将白吟剑立在了地上,说道,“再跟我打一场,打赢了你带上剑离开;打输了,做我男人。这个条件可以吧?” 白驹愣了一下,问道:“我为什么要答应跟你打?” “因为我喜欢你啊。”陆红双手叉腰,说道,“我爹爹年事已高,再加上,我们父女二人已经厌倦了这种闯荡江湖的日子,我需要找一个男人。” “那为什么是我呢?”白驹无奈道,“我这一没钱,二没地位的,有什么值得被人喜欢了?” 这个时候,陆行开口说道:“白公子这就说笑了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才绝’啊,这天底下,想得到白公子青睐的女子,可不少啊。” “‘才绝’?”陆红惊讶地看着白驹,“你是白隙然?” “呃……”白驹挠了挠后脑勺,心想,现在自己“才绝”的名号被陆红知道,就更跑不掉了。在风尘之中,“才绝”这个名号对女子有多大的杀伤力,白驹还是知晓的,这都是他从前欠下的风流债啊。 “白隙然!”不曾想,陆红听闻白驹“才绝”的名号之后,脸色突然变了。白驹看着陆红的脸颊,知道,那种情绪名为愤怒。“受死吧!” 陆红拔出来白吟剑,朝着白驹一剑劈过来。 白驹一惊,连忙发动天赋,控制白吟剑,白吟剑在距离他脑袋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任由陆红怎么用力都劈不下去。 陆红意识到,这是白驹在控制白吟剑,直接开启了天赋,双手上的力道瞬间提升了许多。她双手握剑,用力往下压着,想要强行从白驹那儿夺回白吟剑的控制权。 白驹一惊,连忙后撤,同时松开了对白吟剑的控制,陆红这一剑劈空。 “好险……”白驹默默感慨道。刚才二人在争夺白吟剑控制权的时候,白驹被陆红的力量震惊了。白驹的天赋是“器”之剑,对剑有着无比强大且精准的控制力,而用蛮力从自己手上夺走剑的控制权,在陆红以前,白驹只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 白驹看向陆红,心中不免对这二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白吟剑本就非寻常之剑,虽然轻,大部分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起,但是要运用自如,难度却十分之大,上次在幽州,孙县令想用白吟剑砍白驹,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陆红,却很快就适应了白吟剑,对白吟剑运用自如,若非对剑有着很深刻的理解,根本就做不到。 不过,眼下的情况,可不允许白驹细想。陆红提着白吟剑,朝白驹冲过来。 白驹发动天赋,感应了一下周围的剑,发现离自己不远处却是有一些。白驹抬手,一把剑从陆红安置在另一边的包裹旁边飞过来,落在了白驹的手中。 “当!”两把剑相撞,二人各退了一步。 “不愧是白吟剑。”看着手中剑上的缺口,白驹如是感慨道。他看向了陆红,问道,“陆姑娘,为何一言不合就动手呢?虽然白某之前有得罪的地方,但是也罪不至死吧?” “闭嘴!”陆红用白吟剑指着白驹,喝到,“杀兄之仇,岂能不报?没错,一年前皇帝是大赦天下了,但是这不代表你就没有罪了!” “杀兄之仇?”白驹皱眉,“我白某向来行得端、坐得直,无愧于天地。陆姑娘说我杀了令兄,只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哼哼,要是真有误会,你到九泉之下,与我那死去的哥哥说吧!”话毕,陆红一个瞬身冲过来,白吟剑的剑尖刺向了白驹。 白驹挥剑,从侧面击开白吟剑,后撤一步,踏着行踪诡异的“枫叶步”,与陆红周旋着。 白吟剑有多锋利,旁人不知,白驹可再了解不过。陆红虽然能够自由运用白吟剑,却不能将白吟剑的特性发挥到最大。若是白驹,自信一招便可以将自己手中这把剑给斩断。但是,不太会用归不太会用,白吟剑依然还是白吟剑,要是多撞几次,白驹估计手中这把剑也得断,所以白驹尽量规避着与白吟剑正面交锋。 “喝啊!”陆红用力一劈,白驹后撤闪避,剑尖在白驹眼前划过,白驹似乎看到,自己眼前的空气都发生了形变。 “好惊人的力量。”白驹有些后怕地感慨道,这一剑要是劈在自己身上,白驹毫不怀疑自己的头颅就要被斩为两半了。 陆红依然保持着迅猛的进攻,不过,白驹却从陆红所使用的招式之中,找到了一些规律。陆红的每一剑,都朝着自己的要害处攻击,也正是因为如此,后面的招式路数反而好判断了些。 白驹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玑”,面对陆红见招拆招。紧接着,几招之后,白驹就察觉到,似乎“天玑”中的每一招,都是恰到好处地化解了陆红的攻击。再看陆红的剑法,招式凶狠,每一剑完全就是依靠自身的力量来组成的,这是“七星剑法”中的另一路数,“天璇”! 白驹一个后跳,闪避一剑的同时,挥剑,剑气凝聚,化而为刃,攻向了陆红。陆红不退,一剑击碎了这道剑刃,正面朝着白驹刺过去。白驹利用“枫叶步”,闪身到了陆红身后,一脚踢在陆红背后,陆红的重心本就前倾,这一脚,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我问你,你所使用的,是不是‘七星剑法’之‘天璇’?”白驹瞪着陆红。 “你用的,不也是‘七星剑法’吗?”陆红反说道。 “是什么人教你的‘七星剑法’?”白驹继续问道。 “与你无关!”陆红咄咄逼人地说道,“哼,卑鄙小人,你偷了我七星阁的武功,还反过来质疑我的‘七星剑法’,你不觉得,自己太不够格了吗?” “你们是七星阁的人?”白驹惊讶。 “不错!”陆红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吧?” “不知道啊!” 第六章 白隙然夺剑脱身,唐泽恩东宫迎才。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吧?” “不知道啊!”白驹争辩道,“我与七星阁素无瓜葛,若是陆姑娘因为我会‘七星剑法’而找我算账,我无话可说;可是,你说你杀我,是‘为兄报仇’,我自问从未伤过七星阁的人,怎么个‘为兄报仇’法儿呢?” “还敢狡辩!也罢,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陆红停下了攻击,说道,“你可曾见过七星阁大长老之首徒,陆吾颖?” “陆大哥?”白驹皱眉。 “你终于承认你见过了?”陆红冷哼道,“以前就听闻过颖哥哥从荒郊野外捡回来过一个野人,还与其结为兄弟,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在战场上偷袭颖哥哥,与匈夷为伍!现在,你还有脸回来?难不成是给匈夷当细作的吗?” “不是!”白驹连忙解释道,“害了陆大哥的不是我,而是天狼王将郑毅!” 陆红冷笑道:“你对于谎话还真是信手拈来啊,居然想要推脱到天狼王将身上!王将是大殷王朝的立国之本,是大殷国的守护者,怎么会帮助匈夷残害同胞?废话少说,既然你已经承认见过颖哥哥,那么一切就都清楚了,受死吧!” “等等,我没有……”不等白驹解释,陆红便一剑劈了过来,白驹只能被迫躲闪。 几招下来,白驹倒是发现了,陆红拳脚实力虽强,剑术却并不怎么样。“七星剑法”中有七门剑术,陆红的“天璇”之剑法还不错,其他类别却只停留在懂得使用基础剑法的阶段,并不能熟练运用。若非陆红用的是白吟剑,白驹早就能够胜了她。 白驹在与陆红打斗的时候,还留了一个心眼,因为陆红的父亲陆行还没有动手。方才在寻找颜悦哀之时,白驹曾用过感知能力,知道陆红和陆行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每一个修行境界,都有前期、中期、后期和巅峰四个阶段,陆红是大地境界前期,应该刚刚成为大地境界不久,而陆行是大地境界巅峰,比自己的大地境界后期都要强上一些。若是陆行动手,自己绝无获胜的可能。 得赶紧想办法脱身了…… 白驹内心默念着,手上施展出来的招式也有了变化。 “‘天枢’、‘天玑’,这小子,‘七星剑法’已经深得精髓了啊。”另一边的陆行感慨道。 不错,此时白驹使用的剑法,正是“天枢”与“天玑”招式的结合,几招“天枢”角度诡异的变招之后,立刻施展出“天玑”见招拆招的路数,拆解掉了陆红的剑招。紧接着,白驹出剑,化解了陆红的攻势之后,用剑缠上了白吟剑,顺势一挑。与白吟剑的锋刃相撞,白驹手中的剑直接断成了两截,而陆红手中的白吟剑也脱手而出,飞向半空中。 白驹纵身一跳,一脚踩在了陆红身上借力,高高跃起,白吟剑在白驹的操控之下,飞到了白驹手中。白驹在半空中朝前方释放出一道剑气,剑气带来的后座力让白驹往后面移动,白驹一个翻身,落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白驹看了陆红一眼,说道:“今日多有冒犯,还望陆姑娘见谅。在下实在是有情急之事,才贸然离开。改日,我必当当面向陆姑娘致歉。” 话毕,白驹一个闪身,不知所踪。 “你……你给我回来!”陆红大喊着,不过没有人回应她。 陆红咬了咬牙,闭上双眼,开启感知能力,感应到白驹的身影正飞速地朝外移动着,以自己的速度,估计是追不上白驹了。无奈之下,陆红只得作罢。 “哼!”陆红气得跺了一下脚,然后看向了陆行,“爹爹,刚才你为什么不动手帮我?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对待小人不必将那么多礼节,刚才只要你一偷袭,就能拿下他了啊!” “你以为,人家没有注意到我吗?”陆行笑道,“他可时刻关注着我的动向呢。” “可是,爹爹,您可是大地境界巅峰啊,这个世界上昊天境界以下最强的人之一,还怕他一个小毛孩不成?”陆红双手叉腰,愤愤道。 “的确,我现在是能打赢他,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则未必。他的天赋,可丝毫不逊色于陆吾颖呢。”陆行慈祥地笑了笑,抬头,看向了白驹方才消失的地方,说道,“我现在倒是觉得,杀害吾颖的人,不一定是白隙然。” 陆红疑惑道:“可是,之前这件事不是已经坐实了吗?两年前,朝廷还为了颖哥哥,给白隙然下达了通缉令,此事应该不会有假吧?” 陆行摇摇头:“我觉得不像。白隙然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从方才他为了救他朋友而慌忙离去,就能够看得出来。而他们‘洛印五虎’的关系,天下皆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不觉得白隙然真的会对吾颖下手。下次,你们再见的时候,还是不要一见面就打吧,问清楚再说。” “行,我知道了。”陆红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句,心里却在思索白驹下一步的行程了。 且说白驹夺回白吟剑,离开了之后,先去买了一套夜行衣,然后回到了客栈。白驹想了想,若是就这样直接闯入东宫,不仅见不到人,还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虽然白驹并不怕太子的报复,但是要想在洛印城中呆下去,最好还是不要明着招惹太子为好。故而白驹才决定,晚上再去闯一闯东宫。 白天剩余的时间,白驹就在房间里休息了。刚才和陆红打了一架,体力上,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消耗的。夕阳时分,白驹很快就吃完了晚膳,穿好夜行衣,来到了东宫。在东宫外面,白驹率先用感知能力感应了一下,白驹猜想的不错,东宫内部的确有修行者,有大概七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白驹粗略估计了一下,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的修行境界,在大地境界巅峰,实力在自己之上,若是正面硬碰,不一定能碰得过。 “只能这样了。” 白驹一咬牙,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一些穴道上面点了一下。那些穴道是法力流通的必经之处,一旦被封住,便无法使用法力。白驹这样,虽然无法使用法力,更别说神术,但是,却也能够让其他修行者感知不到自己的法力。闯入东宫的人,若非修行者,东宫内部的其他修行者应该不屑于出手,就算要来,那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也不会掺和。 另外,封印了自己体内的法力,但是修行带来的身体素质强化还在,一般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只比拼体质,也拼不过白驹,更何况白驹还有白吟剑与“七星剑法”呢。 此时,东宫内处处是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再过不久,东宫就要开饭了。白驹在屋顶偷听到,今夜太子会从宫里回来,若是太子回来之后,下人们还没有把晚膳准备好,估计可就惨咯。 夕阳下山之后,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东宫门前,一个看上去稚嫩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下来,在下人们的簇拥之下,进入了东宫。 东宫之外不远处,白驹注视着这一切,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少年就是太子唐泽恩吗?算一算,他今年应该只有十四岁,这么小就当太子,真是难为他了。” 唐泽恩进入东宫之后,过了一会儿,白驹才动身翻入了东宫。正如白驹所料,此时唐泽恩正在用晚膳,下人们都候着,不敢轻易走动。这,就给了白驹机会。 白驹在东宫内搜寻着颜悦哀的身影。东宫并不大,建筑都很简易,这是当今瑞昌皇帝留下的样貌。故而,白驹很轻易地就走遍了东宫,可是,他并没有发现颜悦哀的踪影。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个人骗了我?”白驹皱起了眉头。 大概是思索得太专心了,白驹一不留神在屋顶上失去了平衡,一片瓦砖掉了下来,砸到地上,来往的下人们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人?”唐泽恩身边,一个带刀护卫猛然抬头,看向了门外。 “去看看。”唐泽恩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 “是。”那带刀护卫应了一声,飞快跑出了房屋,对着周围环视了一圈,然后翻身一跃,跳上了刚才掉下瓦片的屋顶。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白驹,接着,闭上双眼,感知了一下周围,在一个屋顶的另一边发现了躲藏的白驹。 那护卫轻轻一跃,跳到了那个屋顶上,朝着躲藏的白驹猛然出刀。 “当!”刀刃与白吟剑撞击在一起。 白驹横向挥剑,白吟剑在刀刃侧面划过,一道火花在刀面上闪烁出来。接着,二人各退一步,那护卫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刀面上有着一道划痕,然后顺着划痕,刀的上半部分掉了下来。 “好剑。”那护卫看向了白驹。 “我倒是好奇,我明明已经封印了自己的法力,为什么你还能够感知得到我?”白驹问道。 那护卫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找到你的,并不是我,而是花。” 白驹往后扫了一眼,看了看身后院子里种的花,无奈地感慨道:“果然‘花’并不是战力最强大的天赋,却是处理起来最麻烦的天赋。” “过奖了。”护卫一伸手,一条藤蔓飞了过来,落在他手上,“说吧,你是什么人,来我东宫有什么目的?” 白驹撇撇嘴,说道:“一般来说,在晚上遇到黑衣人了,都会问这些问题。但是,有哪一次黑衣人真的会告诉你呢?” “既然如此,我便摘下你的面具,看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那护卫说着,一鞭子朝着白驹抽过来。 白驹飞快后撤,弹开那些飞来的藤蔓。 护卫随手一挥,三四片叶子从护卫的手中飞出。白驹挥剑,弹开这些叶子,白吟剑每与一片叶子相撞,便有一道火光一闪而过。 护卫一挥藤蔓,藤蔓迅速延申,延长攻击距离,打向了白驹。 “我去,还带这样的啊!”白驹练练后撤,差点儿从屋顶上掉下去。 护卫上前,又抽出一道鞭子。白驹挥剑,将那鞭子给斩断,然后一脚踏在房屋边缘,瞬身接近了护卫,一剑挥出。护卫后撤一步闪开,同时伸手抓住了一根飞过来的树枝,回身抽向了白驹。白驹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玑”,三两招化解护卫的进攻,然后迅速劈断了树枝。 被劈开的树枝掉落到了地上,上面的几片枯叶骤然脱离开来,飞向了白驹。 要说白驹这两年来在北方跟雪人的连续战斗,真的让他的战斗经验提升了不少。此时,饶是有护卫正面的骚扰,都眼观八方,看见了那些枯叶的侵袭。白驹回身用白吟剑格挡,然后回身一剑劈向了那护卫。 护卫退身闪避,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耳朵一阵刺痛,耳边发出了“嘤嘤”的声响,让他产生了耳鸣。 白驹趁势上前攻击。 护卫连忙调动法力,将天赋催动到最大,一颗大树迅速生长出来,一条粗大的树枝挡在了护卫面前,拦住白驹的去路。 “神术·树人!”护卫跳到了那颗大树之上,大树两旁又生长出来两根粗壮的树枝,树枝上方有着五根细枝,看上去宛如双手一般。左边的粗枝挥动,细枝摆动,就像一只大手,抓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后退闪避,看上去十分狼狈。 护卫笑道:“你真的不考虑解封一下自己的法力吗?就凭现在无法使用法力的你,可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谁知道呢?”白驹淡淡一笑,却丝毫没有要解开封印的打算。 他现在面对的,只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而面对一个普通人,东宫内其他修行者也不会出手。万一自己使用法力,把那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吸引过来,那么自己的胜算就更小了。 与其开启法力一打八,不如封印法力一对一,至少白驹是这么认为的。 第七章 才绝一剑破树人,太子辰灰话白驹。 “‘树人’?”坐在唐泽恩对面的男子,幽幽地瞥了窗外一眼,轻笑道,“打一个普通人,居然还释放神术,这家伙还真是无聊。” 唐泽恩笑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比自己弱的对手,特意释放神术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么?” 那男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说道:“就这?还我们‘暗影群狼’的接班人?别逗了,我想,即便是众生境界的幽狼,在面对一个非修行者的时候,也不会用神术吧。” “辰灰,你这是,夸赞幽狼呢?”唐泽恩挑眉,看向了那男子。 “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罢了。“辰灰冷笑一声,说道:“失败者,根本就不值得我夸赞。” 唐泽恩疑惑道:“可是,据说,在‘暗影群狼’之中,你和幽狼的关系是最好的。” “那,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失败者的事实。”辰灰冷冷地说道。 夕阳西下,洛印城彻底被黑夜包裹,不过却并无冷寂的迹象。洛印城中,灯火通明,夜市之中的人们熙熙攘攘,热闹程度似乎比白天还要更甚一些。 而东宫之中,也是灯火通明,照耀着这边的战斗。 “神术·树人!” 树人举起双手,抓向了白驹。 “你有点慢啊!”白驹纵身一跳,闪过这一抓,然后往前跳了几步,踩上了树人的手,延着树人的手冲向了那护卫。 那护卫一惊,连忙抖动白驹踩上的那只手,想要阻止白驹上前,同时让另一只手拍向了白驹。白驹很早以前居住在丛林之中,借树而行,轻功底子很好,即便在如此晃动的情况之下也能够稳住身形。见另一只树手打过来了,白驹用力一跳,那只树手拍在了白驹原本站立的地方。 白驹落下之后,迅速前进。 “喝!”护卫大吼了一声,那只树手之上,无数根枝木生长出来,阻碍着白驹前进的路。 “开阳!”白驹挥动白吟剑,大开大合的剑法在白驹的手中施展出来,白吟剑的锋刃切割着拦路的枝木。眼前阻碍虽多,在“七星剑法”之“开阳”面前,白驹如入无人之境。 “可恶!”那护卫一挥手,无数片叶子从树上脱下,宛如飞刀一般,攻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闪身躲避,这个时候,之前护卫释放出的枝木,就成了白驹的挡箭牌了。白驹低身躲在枝木后面,无数的叶子镶嵌入那些枝木之中,没有一片叶子靠近白驹。 “竟然拿我的阻碍当挡箭牌,你真是太可恶了!”见到这幅情景,那护卫恼羞成怒,叶子的攻击更甚了,似乎要把那些枝木给切开。 “恼羞成怒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态真是不好。”白驹如是感慨着,同时,透过两根树枝的缝隙,看向了那护卫。此时,那护卫就这么站在了那颗树中央的树枝上,面对着这边,没有一点儿防护措施。白驹摇摇头,说道,“虽然已经料到以修行者之力对付普通人会大意,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意。敌暗我明,这可是大忌啊。” 白驹握住白吟剑的手紧了几分,以现在对方这么快的节奏,估计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那些叶子杀死。既然对方已经有杀死自己的打算了,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留手了。 白驹呆在树枝后面,在树枝中间不断地穿梭着。那些树叶的攻击跟上了白驹,不过要么就是镶嵌在了树上,要么就是被白吟剑弹开。而那护卫,见自己的攻击没有一下打中白驹,越来越气、越来越急,攻击也越发迅速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护卫的攻击缓了下来。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嘴里不由地开始喘息。他还想要继续攻击,可是,周围的叶子却不听他的使唤。感受身体的空虚,他才反应过来,他的法力已经消耗完了! 正当那护卫愣神的时候,白驹将白吟剑对着那护卫扔出。那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白吟剑就直接刺穿了那护卫的胸膛。 之后,白驹靠近那护卫,将白吟剑从他身体上拔出来,迅速离开。 屋檐之下,辰灰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他死了。” “谁?”唐泽恩询问道。 辰灰回答:“你的护卫。” “这不可能吧?”唐泽恩惊讶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不可能。”辰灰嘴角扬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我猜得不错,对方应该是封死了自己法力流通的穴位,让我们感知不到他的法力罢了。来之前,他应该探测过了这东宫的实力,能想到用这种办法来逃过追捕,说明他没有把握一次性对付这么多敌人。” “的确可以这样。”唐泽恩点点头,“但是,封死了自己的法力,意味着不能够再动用神术之类的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杀了我的护卫。以一个普通人的实力,对付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这也太不合理了!” 辰灰挑眉,反问道:“谁说他没了法力,就是普通人了?” 闻言,唐泽恩愣了一下,回道:“怎么说?” “太子殿下,你可别忘了,修行所带来的,并不只是法力,还有体质上的增强。”辰灰回答道,“我刚才就在想,对付一个普通人,何必用‘树人’这种神术呢?杀鸡焉用牛刀?后来,我在心里做了一个假设,如若对付的体质,在你的护卫之上呢?” “你的意思是,来者和你一样,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唐泽恩惊讶道。 “不错。”辰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他所忌惮的,并不是你的护卫们,而是我这个大地境界巅峰的属将。” “如果他是大地境界的高手……嗯,的确,如果这么猜想,一切都显得合理了。”唐泽恩点点头,“只不过,这个高手,到我府上来,究竟所为何事呢?” 辰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如果真的有自己的目的,应该会来找你的。” 唐泽恩皱起眉头,看了辰灰一眼,调笑道:“喂,你不要把事情说得这么轻松好嘛?对付可是刺客嗳,万一,他要来取我性命怎么办?” 辰灰瞥了唐泽恩一眼,低头斟茶,回答道:“不会的,据我所知,匈夷族还没有这种轻功好、又能以肉身干掉一个众生境界的高手。” “我大殷就有吗?”唐泽恩无奈地反问道。 “我大殷,还真的有。”辰灰抬头,看向了唐泽恩。 与辰灰对视了一下,唐泽恩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洛印五虎’?” “不错。”辰灰点了一下头,“四年前选驸马的时候,‘剑绝’陆吾颖,便只身一人不用天赋反杀了三名众生境界的修行者。那时候,他展现出来的‘七星剑法’,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怎么可能会忘记?”唐泽恩说道,“虽然那时我才十岁,但是对于这件事,我可记得很清楚。因为,那种心灵上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是到今天,我在修行路上经历了这么多,那都依然是最为令我震撼的画面。或者说,正是因为我经历了这么多,才越发觉得当初那个画面不可思议。” “是啊。”辰灰也如是感慨道,“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两年前,同为大地境界的他,才能够以一己之力同时对付我们十二个人。” 唐泽恩疑惑地看向了辰灰,问道:“可是,即便当初陆吾颖做到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七星剑法’,以及他手中的佩剑——剑榜排名第一,号称是‘天下第一名剑’的‘凌啸’。自陆吾颖死了之后,天底下,应该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吧?” “不,还有一个人。”辰灰看向窗外,目光中,隐隐泛着些许光亮。 “谁?” “天下第二名剑,白吟剑的主人。”辰灰扬起嘴角,说得,“白隙然。” “白隙然已经回来了?”唐泽恩一惊。 辰灰点了点头,回复道:“你这几天都在宫里,不知道也正常。昨日,白隙然到达洛印城,被顾阳请到了禁军营,跟顾阳打了一架,全面压制了顾阳。据顾阳所说,他的剑法,比以前更加精进了。” “白隙然的确是天才——‘洛印五虎’中,每一个都是天才。”唐泽恩笑道,“辰灰,你不去追他吗?” “我干嘛要去追啊?”辰灰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那小子虽然张扬,但是办事一向很严谨,来之前,他应该已经感知清楚东宫里面的情况了。他知道,自己没法儿同时对上我和这么多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所以才会选择封印自己的法力。刚才和你的护卫打了这一架,已经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以那小子的风格,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有道理。”唐泽恩也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说道,“真是期待啊,跟他正式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相信我,不会很慢的。”辰灰笑道,“另外,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也送给我的王将大人……” 且说白驹杀死那个护卫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东宫。他刚刚才杀了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若是继续呆下去,万一那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一出手,他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另外,白驹已然搜过了东宫所有地方,并没有找到颜悦哀的身影。虽然不排除东宫有暗道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对方一定戒备森严,此时继续,纯粹作死。 出了东宫,白驹一直往一个方向跑着,直到距离超过了大地境界能够感知到的最远距离,这才解开自己的穴道,往东宫又挪动了一点距离,开启感知能力进行感应。 白驹得知,此时那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还在东宫之内,不过却与一开始白驹感知到的位置相同。换言之,在白驹的两次感知之间,那人并没有进行位移。 “那人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白驹皱起了眉头。 眼下的情况,要么,那人从始至终就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配他出手;要么,就是他已然猜测到了自己会离开,故而才没有出手。若是前者,情况还好;若是后者,那就糟糕了,这相当于对方已然猜测出了自己的行为逻辑,很有可能顺着这条线猜到自己的身份。 “算了,不想了。”白驹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客栈,继续想办法寻找颜悦哀。 今天他在东宫感应到了七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其中只有一个与颜悦哀相似,那便是今日自己干掉的那个护卫。因为他们的天赋相同,都是“花”,故而才会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若是颜悦哀真的在东宫之中,应该被封了穴道,这才让他感知不到。 换下夜行衣,在客栈短暂休息了一下之后,白驹便准备出门了。 现在看来,偷偷闯入东宫找人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他需要另外找其他方法。既然暗中闯入不行,那就明着来。江时现在已然成了户部侍郎,又是当代最受皇帝器重的臣子,若是他去拜访东宫,太子不得不来迎客,自己再趁机找人。 打定主意,白驹前往江府。 洛印城的夜市依然繁华,即便已然过了元宵,整座城市依然很热闹。 白驹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周围人大多数身着布衣,身着白衣的侠客身处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人群之中,一眼望去,很多人第一眼都会聚焦于白驹身上,至少陆红是如此。 “站住!”陆红站到了白驹面前,拦住了白驹的去路,“不许走!” 白驹无奈地说道:“姐姐,我现在没空陪你闹,我还没有找到我朋友呢!” 陆红直视着白驹的双眼,语气坚毅地说道:“我知道,我不是来跟你闹的,我只是想要把话问清楚。杀了颖哥哥的人,到底是谁?” 第八章 夜市小巷白陆会,七星阁内颖红情。 “杀了颖哥哥的人,到底是谁?”陆红瞪着白驹,恶狠狠地说道。 白驹环顾了一下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对陆红说道:“这里不方便聊这个,跟我过来吧。“ 说着,白驹转身便走。陆红也没有想那么多,跟上了白驹的步伐。 白驹将陆红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然后开口说道:“你父亲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陆红疑惑道:“我父亲为什么要跟来?” 白驹答道:“我把你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若是要跟你动手,没有人能够帮你。你应该初入大地境界吧?我已然是大地境界后期了,我的修行境界比你高。再加上我的‘七星剑法’也比你更加精炼,你毫无胜算。” 陆红回答道:“我爹说了,觉得你重情重义,不是杀害颖哥哥的凶手,所以要我不要一找你就直接动手。而且,颖哥哥把‘七星剑法’都教给你了,要知道,七星阁的‘七星剑法’从来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既然颖哥哥教你‘七星剑法’,这说明在他眼中,你不算是外人。我想,对你来说,颖哥哥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的确,对我而言,陆大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白驹说道。 “所以,我问你,杀害了颖哥哥的人,到底是谁?” “我之前就说了,害了陆大哥的人,是天狼王将郑毅。”白驹回话道,“两年前,‘群狼围剑绝’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 陆红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听说过,据说是颖哥哥偷了天狼王将的东西,才会被‘暗影群狼’追杀。最后,在北漠以北的雪山上,你联合匈夷偷袭杀了颖哥哥,抢走了颖哥哥从天狼王将那儿偷的东西,下落不明。” “原来这就是官方的版本吗……”白驹喃喃道。自他从北漠以北回来之后,无论是秦仲寒,还是叶落秋,都没有告诉他,朝廷给的官方解释是他杀了陆吾颖,大概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白驹会对陆吾颖动手吧。 陆红说道:“朝廷官方给出的这个解释,很难令人信服。所以,我和爹爹就怀疑,是你唆使颖哥哥去天狼王将家里偷东西的,然后,为了将那东西占为己有,你杀害了颖哥哥。因为后来我们去了现场,没有发现你们二人的尸体。据‘暗影群狼’所说,颖哥哥就是死在他们的面前,你却生死不明。若你活着,应该是杀害颖哥哥的最大嫌疑人。” “没有发现陆大哥的尸体?”白驹皱眉。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陆吾颖被‘暗影群狼’的人刺穿,而以‘暗影群狼’那些人的性子,没有必要为他收尸。那么,陆吾颖的尸体去哪儿了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去现场的?” “当天夜里我们就到达北漠城了,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现场。”陆红回答道,“本来,颖哥哥是希望调一些七星阁的修行者,来战场上帮忙的。我自幼和颖哥哥一起长大,只是颖哥哥在十四岁那年决定只身闯荡江湖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时候和颖哥哥也有六年没见了,所以报名去见一见颖哥哥。不曾想,我们到达的当天,就听说颖哥哥被‘暗影群狼’的人围攻了。” “你刚才说,你们没有找到陆大哥的尸体?”白驹追问道。 “嗯,没错。我和爹爹几乎把那附近的雪都扫了个遍,但是没有找到颖哥哥的尸体,只找到了三个属将的尸体。根据他们的伤口来看,应该有两个死于凌啸剑,有一个死于白吟剑。”陆红回答。 白驹沉思道:“那群狼崽子应该不会为陆大哥收尸的,如果你们当时没有见到陆大哥的尸体,那他的尸体去哪儿了呢……” “喂!”陆红出声打断了白驹的思路,继而说道,“好像应该是我在盘问你吧?怎么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 白驹说道:“我之前都说了,杀害了陆大哥的,是天狼王将郑毅。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王将可是大殷守护者,你直接这么告诉我,真的很难令我信服。”陆红双手环肩,说道,“况且,‘暗影群狼’的幽狼和辰灰跟我说过,他们追逐颖哥哥和你,只是为了把你们偷的东西要回来,没有想要真的杀害你们。” 白驹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只是想把东西要回去,有必要直接出动十二个人吗?” 陆红点点头,说道:“我想过,辰灰和幽狼给出的解释是,你们偷走的东西,是一件法器,威力惊人。为了保险起见,故而天狼王将派出了所有属将。” “他们倒是真会解释。”白驹冷笑道。 陆红接着问道:“我还没有问你呢,你们当时偷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的确是一件法器,名字叫‘社稷骰’。”白驹回答道,“它本身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法力,但是上面也有一道很强大的封印,若是解不开封印,法力根本就无法释放出来。而里面蕴含的法力,能够帮助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直接突破进入道玄境界。” “道玄境界!”陆红听闻了之后,大吃一惊,“据我所知,当代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仅仅只有五位吧?而且,由于他们不问世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山了,故而处在昊天境界巅峰的四大王将才会被成为天下最强大的人。” “嗯,没错。天狼王将手里有‘社稷骰’,再加上,自先皇病重以来,他对于皇权的步步紧逼,你难道不觉得,他在图谋些什么吗?”白驹反问道,“若是让郑毅获取了‘社稷骰’中的法力,进入了道玄境界,天下又将大乱。” 陆红低下头,说道:“虽然我还是不太信你,但是你说的,似乎有点儿道理。” “当初陆大哥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从天狼王将府中,将‘社稷骰’偷了出来。”白驹继续说道,“之后,便遭到了‘暗影群狼’的集体围攻,是因为天狼王将必须要保证‘社稷骰’万无一失。” “那目前‘社稷骰’的下落呢?”陆红问道。 “不清楚。”白驹答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社稷骰’中的法力还未曾被解封,不然的话天狼王将不可能还没有明面上的动作。这次我回到洛印,主要目的就是调查‘社稷骰’的下落。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必要非得得到你的信任,只是,你最好把我今天跟你说的当作你猜测中的一种可能性,并且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你要么会被有心之人当刀使,要么会有性命之忧。” 听完白驹的话,陆红陷入了沉思。 而白驹,说完之后,往前走,与陆红擦肩而过,准备离去。 白驹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的时候,陆红有一瞬间有些错愕,思念带着她回到了六年前,陆吾颖跟她告别的那一天。 那天之前,陆红早已知晓,自己的颖哥哥决定只身闯荡江湖。这也很正常,本门弟子只要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要去江湖上历练。十四岁的陆吾颖,的确还没有达到应该去江湖上历练的年纪,可是,陆吾颖是七星阁难得一遇的天才。 若论修行境界,年仅十四岁的陆吾颖,便已然达到了众生境界巅峰,莫说同龄人,七星阁内很多老一辈人都已然不是他的对手;若论剑法,“七星剑法”除了最后一招杀招“摇光”,他已尽数掌握,其剑法除开七星阁的七大长老,无人能出其右。 当时,七星阁的大长老准备将“摇光”传授给他之时,他却拒绝了学习。正当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他给出了答案。 “‘摇光’乃是‘七星剑法’之中,一击必杀的杀招。其威力无比,运用得当,能够成为惩奸除恶的利器;而若是运用不当,也可能成为祸害天下的帮凶。故而,我认为,掌握‘摇光’之人,需先有侠者之品质,为国为民。如今我才十四岁,江湖复杂,以后的一切都还未定,我可能成为一个惩奸除恶的大侠,也可能成为一个危害众生的恶人。若是前者,那时诸位长老再传授我‘摇光’不迟;若是后者,还望诸位长老能够用‘摇光’将我杀死。” 这番话,直到这两年来,真正开始闯荡江湖,陆红才慢慢理解。她自幼生活在七星阁,接触得最多的长辈,便是七星阁的七大长老,他们个个身怀侠义之心,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陆红几乎没有接触过这世间的黑暗面。而这两年来,她见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才慢慢得知陆吾颖那番话的内涵。 在陆红的记忆中,陆吾颖就是一个极其完美的哥哥,或者说,极其完美的男人。在陆红心中,少女的情思很早便开始了萌芽,她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长大以后会嫁给自己的颖哥哥,甚至都想好了他们以后生儿育女的场景。 陆红是如此爱慕着自己的颖哥哥,故而自己的颖哥哥决定要只身闯荡江湖的时候,陆红心中十分不舍。 那时,陆红的父亲陆行告诉她:“你的颖哥哥,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大侠,你若是真心爱慕他,就应该努力做他背后的女人,尊重他的一切决定,并且好好习武,争取日后能够帮得上他。” 陆吾颖离别的那一日,害怕陆红会不舍,故而没有跟陆红道别,不曾想陆红早已在七星阁门前的小路上守候着他。 “颖哥哥,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练武的!等长大以后,我一定会成为配得上颖哥哥的人!等下次见面,我就不会是那个只能躲在颖哥哥身后的陆红了!” 陆红现在还记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自己有多么坚定。 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也得好好面对此刻的别离。 那天,陆吾颖和今天的白驹一样,身着白衣,手拿白剑,腰佩白玉,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自那天以后,她还是拼命地修行。在剑方面,陆红实在没什么天赋,“七星剑法”只掌握了招式,而难以灵活运用。比起用剑这种武器作为媒介,她还是更喜欢利用自己的天赋来进行搏斗。于是乎,为了配合自己的天赋,她跟随父亲的好友学习了“道心拳”。 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完全掌握了“道心拳”的精髓。“道心拳”与其他武功不一样,其对天赋有着很高的要求,就像入门的“一心二用”法,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学不会。在这方面的天赋,她不可谓不高。 掌握“道心拳”之后,陆红的修行之路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一路修炼道了众生境界巅峰。 后来,她得知自己的颖哥哥在北漠打仗,需要七星阁派遣修行者相助,她毫不犹豫地报名了。陆红觉得,自己这六年的努力,没有辜负自己对颖哥哥的情感,如今是时候与颖哥哥再见了。 正当她满怀期待地前往北漠与颖哥哥见面时,颖哥哥的噩耗却传了过来…… 人们常说,时间会慢慢覆盖记忆中的一切。可是,六年的修炼之路、两年的闯荡江湖,到今天为止,八年过去了,陆红从未忘记那天离别的那个场景,对于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陆红甚至记忆得更加清晰了。 故而,当白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之时,她才会感觉到错愕。 这一刻,陆红似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颖哥哥会和白驹如此交好,甚至还把“七星剑法”倾囊相授。 陆吾颖和白隙然,一个是正义侠客,另一个却是风流才子。虽然,二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是,二人的灵魂深处,却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大概正是因为这样,陆吾颖才会将“七星剑法”教给这个非七星阁弟子吧。 “你要去哪儿?”回过神后,陆红下意识出声问道。 白驹答道:“想办法救我朋友。” 第九章 江府白吃闭门羹,暗巷驹斗天狮属。 “你要去哪儿?” “想办法救我朋友。” 陆红回过身,说道:“我听爹爹说了,你的朋友被太子的人抓走了吧?你这是要去闯太子府吗?太子府里面的修行者不少,太子身边有一支护卫小队,都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 “我知道,一共七个人,今天下午我去闯太子府的时候,干掉了一个。”白驹略微回头,回答道。 “干掉了一个?那可是太子的人啊,你不怕太子报复?”陆红惊讶地说道,“现在虽然说是叫太子,但是只有十四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普遍记仇……” “我穿了夜行衣,只有死去的人看到了我的白吟剑。”白驹打断了陆红的话语,开口说道,“况且,我也不怕太子的报复,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罢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小看太子的好。”陆红越过白驹,站到白驹面前,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去年春天,皇帝封了唐泽恩为太子之后,唐泽恩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和天狼王将拉近距离。到现在,太子和天狼王将交好,洛印城内人尽皆知。” “也就是说,太子背后的人,是天狼王将喽?”白驹说道。 陆红挑眉,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说得太子很没地位。明明是太子,照理说,应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被你说得还没有王将的地位崇高。” “在大殷国,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只有四大王将。”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实力至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陆红反驳道:“可是,颖哥哥告诉过我,众生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个世界,除了法律以外,应该没有人可以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你还真是陆大哥忠实的信徒呢。”白驹冷笑道,“对我而言,陆大哥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包括他的理想也是如此。但是,正是因为独一无二,在这个世界才难以实现。说到底,实力至上,权力至上,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陆红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不懂……” 白驹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说道:“的确难懂了些,你只需要知道,王将是天底下除了皇帝以外最可怕的人,就是了。” “好吧。不过,太子的护卫小队,并不是七个人,而是六个人。”陆红纠正道,“你是怎么判断太子的护卫有七个人的?” “感知到的……”白驹皱起眉头,“也就是说,东宫里面,有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并非太子护卫队?是颜悦哀吗……可是,那种感觉,不像啊……” “你在嘀咕什么呢?”陆红疑惑地问道。 白驹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接着,陆红疑惑道:“你之前去闯东宫了,却没有救回你的朋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小时……户部侍郎,江令成。” “‘智绝’江令成?” “没错。”白驹点点头,“他现在贵为户部侍郎,又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应该会有办法帮助我再次进入东宫。” “需要我做什么吗?” 闻言,白驹诧异地看向她,说道:“怎么,刚才还对我冷冰冰的,现在就要帮我了?”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跟颖哥哥有几分相似罢了。况且,颖哥哥不一定是被你杀死的。以后我查明了事实,如果真的是你杀掉的,我一定会亲手为颖哥哥报仇!”陆红坚定地说道,“在那之前,我得在你身边观察你,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当然,我会自己判断我应不应该去做。” “既然这样,那帮我盯着东宫吧。”白驹说道,“我很想知道,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究竟是谁。” “好。有答案了,我要去哪儿找你?” “我去找你吧。”白驹说道,“每天早上,辰时左右,你到东宫旁边那条街的包子铺吃早点。这两天,等我办好自己的事之后,会去找你的。” “好,我等着你。” 说完,白驹便离开,二人就此别过。 站在江府门前,白驹深吸了一口气。自从两年前,“群狼围剑绝”事件前期,江时来跟自己报信之后,白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此番从北漠以北回来,见过了秦仲寒和叶落秋,他们都和以前一样,在各自的路上坚持着自我,不知道江时是否也一样呢? 白驹上前,敲响了江府的大门。 不一会儿,一个布衣男子打开门,看向白驹,问道:“你找谁呀?” 白驹拱手,行礼回道:“我找江时。” 闻言,那男子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家老爷进宫去了,今日不在府上。请问你是什么人,来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的结拜兄弟,白隙然白驹。到达洛印,理应登门拜访。”白驹彬彬有礼地说道。 “白隙然?”听到白隙然的名字,那男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忙就要把门关上。 白驹伸手,撑住那门,问道:“你何故这般反应?难不成,是江时要你这么做的?” “我们老爷不会见你的,你赶快走吧!”那个下人大喊着,用力地推门,奈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力气怎么比得上身为大地境界修行者的白驹呢? 不过看他如此慌忙的样子,想必并不是他在刻意阻拦自己,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白驹没有再为难他,收回了手。那布衣之人方才推门之时用尽了全力,此时阻力突然消失,大门猛地一下关上,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门缝之间略微透出了一阵灰尘,朝着白驹迎面扑过来。 “唉。”白驹叹了口气。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回到洛印城之后,第一次吃闭门羹,竟然是在江府门前。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变淡了,他是断然不信的。 有些感情,即便长久地分隔两地,心也依然连在一起。更何况,根据秦仲寒和叶落秋所说,这两年来,虽然他们三人也不常见面,但是依然保持着书信联系。两年里,“洛印五虎”中虽然折了“两虎”,但是留下的“三虎”依然初心不改。 白驹不相信,江时真的会将他拒之门外。 换言之,白驹被江府的下人驱逐,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白驹走下台阶,回头看了看这江府的牌匾,终是叹了口气,无奈离去。 看来,只有等江时和梦书公主从宫里回来,一切才能清楚了。 “啪嗒!”一个轻微细小的声音传来。 江府旁边的这条街,离商市较远,此时异常冷清。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白驹都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时混入一个另外的声音,一下子触发了白驹的警觉心。 白驹回头,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黑衣人从江府的围墙之上跳下,落在地上,然后一个借力,跳上了围墙对面的屋顶。 白驹察觉到了有那么一丝不对。江时现在是户部侍郎,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穿着夜行衣从他家出来呢?莫非是小偷? 来不及细想,白驹一个起跳追了上去。 跃过三条街之后,那黑衣人停了下来,回身一看,见一白衣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黑衣人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白驹双手环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喂,现在你蒙着面,我没蒙面,不应该是我问你是什么人吗?” 那黑衣人大吼道:“少废话,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从江侍郎的府上跑出来,见到路人追自己,又这样放狠话,只怕,你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哟。”白驹扬起嘴角,笑道,“怎么样,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我去官府一日游呀?” “哼,既然被你看见了,就不能留你活口了!”那黑衣人大吼一声,右手为爪,朝着白驹抓过来。 白驹抬起白吟剑,那黑衣人的右手打在了白吟剑的剑鞘之上,强大的力量冲着白驹压制过来。白驹略微皱眉,的确,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个黑衣人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白驹往后退了几步,从屋顶上落下去,那黑衣人没有放松,从屋顶到地面,一直压着白驹。 白驹双手着地,一咬牙,用力一蹬,用尽全身的力量旋转身子,将白吟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折身回劈向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连忙后退,白吟剑从他眼前飞过,与他的脸颊只在咫尺之间。 黑衣人后跳落地,身子伏在地面上,双手为爪,左手着地,右手放在脑袋边上,摆为战斗姿势。 “‘兽’天赋的修行者吗?”白驹双眼微微眯起,“说说吧,到江府之中,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与你无关!”那人大吼道。 “江令成可是我的兄弟,你平白无故闯入他的家中,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呢?”白驹反问道,语气中尽是调笑的意味。 “江令成的兄弟?”那黑衣人皱起眉头,“你就是白隙然?” “哟,还有点儿眼力嘛?”白驹笑道。 “小姐就是在你手上丢的!说,你到底把小姐藏在哪儿了?”那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闻言,白驹愣了一下,接着回答道:“我白隙然浪迹于江湖,欠的风流债多了去了,但是还从未拐跑过哪家女子。敢问你家小姐姓甚名谁啊?” “从未拐跑过哪家女子?哼,说得好听,不过是你们这种轻薄之人的说辞罢了!看招!”话毕,那黑衣人一个闪身攻了上来。 白驹也不敢含糊,通过刚才的交手,白驹可以下定结论,那黑衣人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纯粹比力量,那人还要略胜一筹。若是自己大意了,对方很轻易就能将自己拿下。 黑衣人一爪抓向了白驹,一股法力在他的手爪边缘汇聚,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爪影,覆盖了黑衣人身侧。白驹皱起眉头,这道爪影的范围很大,几乎覆盖了“枫叶步”的所有路线,看来来人很清楚自己懂得“枫叶步”这种诡异的近战走位方式,故而才用这一招想要封死“枫叶步”的路线。 白驹抬起白吟剑,一股剑气包裹住白吟剑的剑身。白驹上前,使出“七星剑法”之“天璇”,以凶狠的剑招正面应向了爪影。 白吟剑与爪影在二人中间碰撞,摩擦出了无数的火花。 纵然白驹的剑法精湛,可那黑衣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数十招下来,竟然压了白驹一头。 白驹被压得连连后退。他丝毫不敢放松,因为对方逼得也很紧,这时候一旦放松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渐渐的,用来对拼的“天璇”转变为了用来防守的“天玑”,见招拆招的技巧在白驹的手中被施展得淋漓尽致。 “先是‘天璇’、又是‘天玑’,哼,陆吾颖那小子,还真会给我找麻烦!”白驹听到那黑衣人如是说着。 白驹眉头皱了一下,回问道:“你认识陆大哥?” “废话少说,你到底把我家小姐拐骗到哪儿了?”那黑衣人步步紧逼着。 “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家小姐是谁啊!”白驹撇撇嘴,又是一剑挡开黑衣人得爪影。 “哼,你身边最近出现的女子都有谁,你心里难道没点儿数吗?”那黑衣人冷笑道。 白驹皱起眉头,惊诧道:“悦哀?” “不许直呼小姐昵称!”那黑衣人吼着,右爪的力量更大了几分,一爪抓过去。 白驹连忙横过白吟剑来格挡,不过,那黑衣人的力量太大了,打得白驹向后滑行了数尺,双脚在地上摩擦出长长的痕迹。下一瞬,黑衣人扑过来,左手的爪子抓住了白驹的喉咙,将他摁在了墙上,另一只手锁住白驹的右手,不让他挥动白吟剑。 白驹瞪着黑衣人,问道:“你是天狮王将的属将?” 黑衣人冷冷地说:“现在是我在问你,说,小姐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还不说?找死!” 白驹几乎是吼着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之前绑走颜悦哀的人自称是太子的人,我今天下午去东宫看了,还杀了太子身边的一个护卫。我找遍了东宫都没有找到颜悦哀!你以为颜悦哀丢了我不急吗?” 第十章 白驹月下会擒虎,往事血祭战天荒。 “你以为颜悦哀丢了我不急吗?”白驹瞪着那黑衣人的眼睛,吼道。 那黑衣人掐着白驹的脖子,目光与他对视了几秒,这才将他放开,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好,我就信你一次,如果让我知道,你敢骗我,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驹捂着自己发痛的喉咙,幽幽地看了那黑衣人一眼,说得:“我倒是敢骗啊!就算我打得过你,你背后的人,随时都能将我置于死地吧?” “你是说王将大人吗?”那黑衣人瞥了白驹一眼,“你是怎么猜测出我的身份的?” 白驹无奈地看了黑衣人一眼,解释道:“这很好猜吧?你都暗示我你要找的人是颜悦哀了,颜悦哀是天狮王将之义女,心急找她的人,自然跟天狮王将有关。她以前跟我提过,有一个属将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你的修行境界应该在大地境界巅峰,想必,那个属将就是你吧?” 见白驹已然猜出自己的身份,那黑衣人也不再隐瞒。他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面罩下,是一张相貌丑陋的脸颊,嘴唇略微有些歪斜,红色的胡渣看上去显得十分脏乱。他开口,说道:“我是天狮王将手下‘皇家狮将’之擒虎,奉王将大人的命令,守候在小姐的身边,暗中保护小姐。” “长得……确实不尽人意。”白驹衷心地吐槽道。 “你……” 正当擒虎生气,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白驹连忙转移话题:“行了行了,我这人嘴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对了,有件事,想要问你。之前在幽州城的时候,我着了娅雪的套,被困在了太守府里面,是不是你暗中给悦哀传信,让她帮我搬救兵的?” 擒虎点了一下头,说道:“我看得出来,小姐是真心信任你的,若你死了,小姐一定会很伤心。” “伤心归伤心,但是也不会为了我而自寻短见吧?你的任务是保护她,又不是逗她开心。” 擒虎别过头,说道:“我是看你之前救过小姐,才决定救你。野人那一次,幽狼那一次,我都准备出手,却都被你化解了。” “少来。要是这样说,还是我把颜悦哀从那绝对安全的地方给带出来的呢,让她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是我。”白驹说道,“我可不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地救我。不过,你救了我,的确能让她开心,而你想让她开心,是因为,你喜欢她。” 擒虎瞪向了白驹,喝道:“你别胡说!王将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对王将大人的爱女有非分之想?” “不是就不是喽。”白驹耸耸肩,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这与我无关。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我把颜悦哀从那竹林深处里带出来的,就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 擒虎看着白驹,恶狠狠地说道:“如果这一次,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杀了你。” “行、行……”白驹确实是被擒虎的气质给吓到了。准确地说,他说的这句话,再配上他这张恶人脸,是个人看了听了都会有一种被盗匪威胁的感觉。白驹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对这张脸的不适,说道:“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刚才为什么会从江府里面出来?带走颜悦哀的,不是太子的人吗?” 擒虎答道:“不是太子的人,而是江府的人。那些人绑走了小姐之后,的确去了太子所在的东宫,不过,到达东宫之后,他们又绕路来到了江府。那人似乎意识到了我在跟踪他们,所以走得很快。” “能有多快?以你的速度,也跟不上吗?” 擒虎无奈地点了一下头:“我不是速度型的……” “可即便不是速度型的,修行者的速度也比普通人要快上很多啊!”白驹皱起眉头,说道,“当时我用过感知能力,并没有感知到悦哀的法力,我觉得应该是她被人封了穴道的缘故。同样,我也没有感知到那伙人里面有其他的修行者,就连他们派过来拖延时间的人,也是普通人。” “那其中,应该只有一个修行者。”擒虎猜测道,“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对小姐有所企图,故而一直没有出手。本来一路跟踪他们到了东宫,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进入了东宫,另一个人带着小姐绕路了。也是从这里开始,我跟不上了。” “下次能直接把具体情况说明白吗……”白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之前擒虎说跟不上那些人,白驹还以为是跟不上那群人呢,原来只是跟不上最后绑了颜悦哀的那个人。前者,意味着对方可能有多个修行者,那对方派普通人来阻拦自己就显得不合情理了;后者,说明那群人之中,的确是有一个明确的指挥者,而那个指挥者,应该就是之后甩掉擒虎的那一个修行者。 白驹继续分析道,“对方应该是知道你在跟踪,所以想要把你……把我们的思路往东宫引。之后,将颜悦哀带到了江府,这……” “有什么不对吗?”擒虎疑惑地问道。 白驹回答道:“当然不对。对方既然要抢颜悦哀,应该调查到最近跟颜悦哀走得很近的人,是我。而我和江令成的关系,洛印城内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把人放到江府,不很快就会被我查出来吗?” “为什么不是江令成绑的人呢?”擒虎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白驹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江令成为人处事,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做这种事情。况且,他若是知道悦哀最近跟我走得很近,就更加不会动悦哀了。” “可人都是会变的。你失踪了两年,怎么就知道江令成没有变呢?” “我就是知道,没有理由。”白驹的语气十分坚决,不容反驳,“那你刚才去江府,有查到什么吗?” “没有。”擒虎摇摇头,“江府里上上下下我都搜遍了,依然找不到小姐的踪影。” “江令成不会做这种事的……”话到这里,白驹突然想起来什么,皱起眉头,说道,“江令成不会做,不代表江府其他人不会做。” 白驹回想到了,方才自己在江府门前吃闭门羹的情景。白驹绝不相信,不让自己进门,是江时的命令。这些天江时和梦书公主都进宫去了,江府里面管事的自然不是他们,若是这颜悦哀真的被绑去了江府,只怕也是在江时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发生的。 “你想到什么了?”见白驹若有所思的样子,擒虎忍不住问道。 “江府的线索,不好继续往下查了。”白驹说道,“既然你没有在江府找到悦哀,说明悦哀被他们藏到了很隐蔽的地方,有可能还不在江府里。但是,江府里的确有人有这个嫌疑。我还需要去调查一点事,回头去找你。你在有落脚之处吗?” “喂,你不会是想要借机逃走吧?”擒虎上前,拽着白驹的衣领,喝道。 “信我。”白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看着擒虎的眼睛,不卑不亢。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也别以为我找不到颜悦哀。”白驹冷冷地说道,“此时牵连众多,有可能,还会影响到天狮王将在大殷国的地位。” 听到白驹搬出了天狮王将,擒虎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只是颜悦哀被人绑架了,为什么会威胁到天狮王将的地位。颜悦哀很早以前就已经住在竹林深处了,这世上知道颜悦哀是天狮王将义女的人,没有多少,再加上颜悦哀并非是天狮王将的亲生女儿,怎么就会影响到天狮王将的地位了? 见擒虎还在犹豫,白驹只得开口说道:“我知道颜悦哀真正的身份。” 真正的身份? 擒虎低下了头,松开了白驹的衣领。 他自然知道白驹指的是什么。 过完年,就已然是瑞昌四年了,算来,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那一年,是贞启七年,北方匈夷族内部发生了一场屠杀,被杀之人皆是匈夷王族,史称“王族血祭”。当时的匈夷族领袖,用王族的血来修炼一种神术,其名曰“天荒血阵”。其后的九年里,匈夷之王韬光养晦,在九年后的贞启十六年,攻打大殷国。那神术“天荒血阵”在战场之上也是百战百胜,杀害了不少大殷将士。 贞启十六年秋,贞启皇帝下旨,命四大王将一起前往前线破敌。当时,天鹰、天虎、天狮、天狼四大王将联手,与匈夷之王血战三天三夜,终于攻破了这“天荒血阵”。匈夷之王虽侥幸逃脱,但被废去了修行必备的经脉,无法再重启修炼之路。四大王将也身受重伤,战争后续工作完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重出人世。 这场战役,史称“天荒之战”,这“天”并非是“天荒血阵”的“天”,而是天鹰、天虎、天狮、天狼的“天”。 战争很快结束。 当时已经临近冬日,天气寒冷。为了彰显国力,又考虑到普通人可能受不了匈夷地界冬天的天寒地冻,与可能面临的刺杀问题,故而,贞启皇帝派四大王将中伤势相对较轻的天狮王将作为使臣北上。即便天狮王将身受重伤,那也是昊天境界,并非几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所能对敌的。 而在九年前的“王族血祭”里,有一位名曰“月哀王”的匈夷王族被杀害了。他在死之前,差遣心腹之将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带走。月哀王的心腹之将带着月哀王刚出生的女儿一路南下,逃到了匈夷与大殷的交界处——北漠城。在北漠城中,碰见了在那附近办事的天狮王将。 曾经,月哀王出使大殷国的时候,天狮王将与他有过相识之缘。二人虽处于不同的国家,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见到故人之女,天狮王将宅心仁厚,收月哀王的女儿为义女,并将其抚养长大,取名为“颜悦哀”。 贞启十六年冬,天狮王将奉命北上出使匈夷族。天狮王将原本打算,趁此机会顺便调查一下月哀王的事情,却目睹了匈夷族战后的内乱。回国后,为避免颜悦哀遭受匈夷族的追杀,故而将其送入了竹林深处,并且自己也在竹林深处之中养伤。 匈夷族月哀王之女,这便是颜悦哀真正的身份。 白驹听蔡去疾提起过,故而知道。看擒虎这反应,很明显,对此他也是一清二楚。 白驹开口说道:“这件事,天底下没有多少人知道,万一,绑了颜悦哀的人,就是那‘没有多少人’中的一个呢?” “这不可能。”擒虎看向了白驹,“这天底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王将大人、医圣蔡去疾蔡先生、和我们‘皇家狮将’中的几个王将,我们都不会泄密的!” “真的不会泄密吗?那么,我是怎么知道的?”看着擒虎的眼睛,白驹反问道。 “你……”擒虎犹豫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蔡去疾告诉我的。”白驹说道,“在幽州城的时候,我曾经见过蔡去疾,他见我将悦哀从竹林深处带出来,便告知了我悦哀的身世。” “蔡先生?这……这不可能……除了王将大人,他最疼爱悦哀了……” “我告诉你,并不是要你怀疑谁,只是想说,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悦哀的身世,可能被其他图谋不轨的人知道。”白驹解释道,“你想想,大殷国四大王将之一的天狮王将,竟然将一个匈夷王族的女儿抚养长大。现在大殷国与匈夷族又处于非常时期,这时候说出去,再加上小人的挑拨,天狮王将的声誉可就一落千丈了。” “不得不承认,白隙然,你真的很聪明。”擒虎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出颜悦哀。你说看到绑架颜悦哀的人进了江府,那么,我来调查江府。另外,东宫那边,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你不必担心。你告诉我你的落脚之处,之后,等我有了线索,自然会去找你的。” “可是,你要怎么调查江府?我办不到的事,你就能办到吗?” “当然能。”白驹自信地说道,“别忘了,江府的主人是谁。” 第十一章 才绝夜闯殷皇宫,白驹再闻思洛神。 大殷皇城,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门,其内部十分宏大,几乎占了整个洛印城四分之一的面积。五十年前,殷太祖唐荃建立了大殷之后,改洛阳名为洛印,定都洛印,之后在洛印城之中,以原有园林为基础,修建了大殷皇城。一开始,大殷皇城并不大,只有一个上朝议事用的太和殿拿得出手。后来,经过两代皇帝的建造,皇城才慢慢地扩张起来,现在已经占到了洛印城四分之一大小。 白驹看着前方那扇宏伟的大门,大门之上,有一块红色牌匾,上面写着“朱雀门”三个字。城楼最顶上,还站立着一只朱雀。据说,这是当今天下技艺最为精湛的雕刻师所雕刻出来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扇大门的城楼之上,皆有着一个对应的雕像,其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饶是门外汉见了,也忍不住为之惊叹。 年轻一辈中,若是提起最为杰出的雕刻家,就不得不提到“洛印五虎”中的“乐绝”叶枫叶落秋了。其作品就得到过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雕像的作者,被成为是天下第一雕刻大师、“雕圣”米楷琅的认可。白驹作为叶落秋的好兄弟,对此自然也有一些研究。三年前,白驹第一次看到米楷琅这四个雕像的时候,内心就颇为震惊。其原因,并非是因为这四大雕像的栩栩如生,而是因为白驹在这四个雕像之中,感受到了灵气。 那种感觉,白驹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感应得到这四个雕像的灵魂。大概是因为艺术与艺术品本身就具有灵魂的缘故吧,而白驹对艺术上的感知向来很敏锐,所以才感应到了这其中的灵气。其他人,饶是叶落秋见了,都只觉得这四大雕像是雕刻界的巅峰作品,却并未感受到白驹所说的灵魂。 直到今天,白驹再一次见到了朱雀雕像,依然有这样的感觉。 红色的朱雀雕像半张着双翼,看上去好像要起身飞翔,但是却低下了头部,似乎是在看着白驹。 而白驹,抬着头,与那朱雀对视着。就这样,白驹呆呆地站在原地,宛如一个雕像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驹回过神来,自嘲一笑,道:“我跟一个雕像对视个什么劲呢。” 白驹往前走去,一路走到了城墙边缘,然后回头,看了看周围。朱雀门门前是一个大广场,前面有一条主街,白日里,主街上人来人往,其喧闹声不绝于耳。不过,朱雀门距离夜市很远,夜晚,夜市中人声鼎沸,朱雀门前的常态却是空无一人。更何况,现在已然过了子时,夜市都差不多散了,何况是朱雀门前呢? 黑夜十分安静,白驹在其中穿行,哪怕是可以放轻了脚步,也能够听得到轻微的声响。 站在城墙下面,白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跳,横过身子,调动法力,双脚踩在墙壁上,飞身上墙,直接到了城楼顶上。 与擒虎分别之后,白驹回了一趟客栈,又换上了夜行衣,打算夜闯皇宫。根据白驹对洛印城里老百姓的询问,为了户籍改革,江时已经在皇宫里面住了大半个月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还不能出来。白驹心急,怕万一时间长了,绑走颜悦哀的人再有什么动作,对颜悦哀或是天狮王将不利,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乎,白驹打算在夜里来找江时商量,就算不能让江时回去,也至少让江时给自己出出主意。他可是“洛印五虎”中的“智绝”,应该总会有些办法的。 落在城墙之上,立刻就有巡逻的禁军发现了白驹。 “什么人?”两个禁军士兵将长枪对准了白驹,质问道。 白驹可没工夫跟他们过多废话,上去三两下将二人打晕,然后拖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便离开城墙。 白驹并没有走屋顶,他知道,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走屋顶很容易被人发现,纯粹是作死。不过,这皇宫之中的建筑,早在四年前,白驹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他在暗中穿行着,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 那些禁军发现皇宫里面进了外人,还是因为那两个被白驹打晕的巡逻士兵,迟迟未来换班的缘故。他们找到了被白驹藏在角落的二人,并且弄醒了他们,得知宫里进了人之后,皇宫之中的禁军护卫全部警戒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白驹已然到达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皇帝与妃子赏花游玩的地方,是一处以精巧建筑和紧凑布局取胜的宫廷园林。御花园的面积并不大,其南北深八十米,东西阔一百四十米,但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 御花园以落孤殿为中心,园林建筑采用主次相辅、左右对称的格局,布局紧凑、古典富丽。落孤殿为重檐盝顶式,坐落于大殷皇宫的南北中轴线上,以其为中心,向前方及两侧铺展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园林景观。 落孤殿左右有四座亭子:北边的春末亭和逢生亭,都是一式方亭,跨于水池之上,只在朝南的一面伸出抱厦;南边的风尘亭和空灵亭,为四出抱厦组成十字折角平面的多角亭,屋顶是天圆地方的重檐攥尖,造型纤巧,十分精美。 其构造,白驹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四五年前,梦书公主生辰的时候,当时的贞启皇帝下令建造给梦书公主的生日礼物。当日,梦书公主见到这副景象的时候,内心十分欢喜。贞启皇帝让梦书公主给这一殿四亭命名,梦书公主就从一首诗里化用出了这五个名字。 那首诗名为《逢花》,是当时风尘之中所流行的曲词。诗是这样写的: 我为君之春末客,终雪战乱遂逢生。 仗剑白马走天下,提壶美酒奏歌声。 寻觅世间风尘惑,造访幽谷空灵声。 形骸难躲曾昔梦,一点蔷薇落孤城。 这首诗白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首诗的作者,就是他…… 不过,这首诗并非是写给梦书公主的,而是白驹写给一位故人的。 白驹来到了春末湖外围,向春末亭那边投去一个目光。只见那春末亭周围都布上了一层水晶珠帘,抱厦外围站着几个婢女。那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白驹不由地听呆了。 白驹听得最多的,便是叶落秋抚琴了。叶落秋有着“乐绝”之称,其在音乐之上的造诣,已然超过了大部分人。当世之人,在白驹心中,能够与叶落秋相提并论的,不过两三人耳。而那两三人,无一不是钻研多年的琴痴,更是叶落秋的前辈。白驹毫不怀疑,等日后叶落秋到了他们的年纪,在音乐上的成就,一定令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 方才那亭中之人弹奏的曲子,便是叶落秋的《思洛神》。这首曲子白驹也听其他人弹奏过,但是其他人弹奏的效果与叶落秋相比,仿佛是在弹奏两首曲子,完全不得其意。可那亭中之人所奏,在白驹听来,仿佛是第三首曲子,第二种绝奏。 其他人所奏,是“观洛神”;叶落秋所奏,是“思洛神”;而那亭中之人所奏,就是“洛神”! 白驹回过神来,暗自思量:此时已是子时,那人为何在御花园奏曲,难不成是瑞昌皇帝的哪个妃子吗?瑞昌皇帝在两年以前的妃子,白驹大部分都见过,却也没有一个有这般琴艺的,难不成,是最近这两年进宫的新人? 白驹有些心痒,想要见一见这位抚琴之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不过,他来皇宫还有要事,若是耽搁了,这该如何是好…… “算了,反正只是顺路,见一面应该问题不大。”白驹如是告诫自己,面罩之下,白驹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瞬,白驹上前,走抱厦的另一边,发动轻功,在水面之上踏了几步,掀开水晶珠帘,进入春末亭之中。白驹发动轻功之时,尽量保持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引人注目的声响,站在南边抱厦外的婢女并未察觉。 “啊——”那亭中之人明显是被白驹突如其来的闯入给吓到了,下意识叫出声来。 “娘娘,怎么了?”站在外面的婢女闻声,连忙开口问道。 “噢,没事,我搁着自己手了。”婢女听到亭内传出声响。 “娘娘,没事吧?需要奴婢进去看看吗?”那婢女回问道。 “不必了,没事,别进来打搅我。”婢女听到,自家娘娘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才安下心来。 “是,娘娘。”婢女对着春末亭里作了个揖,然后继续在春末亭外守着。 听外面的婢女打消了怀疑,白驹松了口气,轻声说道:“谢了。” 那女子穿着的青色裙摆,在宫廷之中已算极为简陋了,不过依然难挡她华贵的气质。其面色桃红,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却又不失柔雅,白驹一见便觉得,她与这世间的大多数女子不同。其双目炯炯有神,瞪着白驹。她开口问道:“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胆敢擅闯皇宫,知不知道被发现了有什么后果?” “可是,你还是没有叫外面那些婢女进来。”白驹见那女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剑上,便笑道,“你是怕,惹我心急了,我一时冲动杀你们灭口?”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白驹。 白驹笑道:“怎么,被我猜中了啊?哦,对了,你可以收起你那众生境界的法力感知了,我是大地境界,你感应不到我。” 那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压抑下自己内心的惊讶与恐惧,淡然地说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白驹说着,伸手勾了一下那女子的下巴,故作调戏地说道,“我只是被你的琴声给吸引了,想要见一见,这抚琴之人究竟是何种容貌。嗯,现在见到了,长得的确很不错。” “无耻之徒!”那女子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却也不敢有什么反抗。正如白驹所说,女子感应不到白驹体内的法力,但是却感受得到白驹带给她的那种压迫感。她相信白驹并没有说谎,白驹真的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既然如此,对方想要做什么,自己也无力反抗,若是贸然反抗,还有可能连累外面的婢女,只能先设法儿稳住对方。 白驹说道:“我就是无耻,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个小人,你也不想想,如果是君子,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到皇宫里来调戏你呢?” 闻言,女子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白驹的话对她有冒犯,而是因为白驹的语气,和她记忆中的一位故人很相像。 白驹继续说道:“问你个事儿呗,你的琴艺,是在哪里学的?” “自学成才。”女子低下头,回答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自学能弹得这么好吗?”白驹挑眉,“说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哟!” “家师不愿透露姓名,恕小女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请阁下放过门外那些婢女,她们是无辜的。”女子不卑不亢地看着白驹。 你还是没变啊。 白驹在心里不由地如是感慨着,嘴上却说:“哟,看不出来啊,宫里的娘娘居然还会关心婢女。” “砰、砰、砰……”一堆重甲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南边,感应到外面有士兵跑了过来。 “我们是守护皇宫的禁军,今夜有刺客混入了皇宫之内,我们至此排查。请问,天色这么晚了,你们为何还在御花园中?” 第十二章 花妃吟诗春末亭,公主约见琳书宫。 “天色这么晚了,你们为何还在御花园中?”白驹和那女子听到了水晶珠帘外,一个士兵的声音。 接着,守候在外面的丫鬟说道:“今日,花妃娘娘夜里来了兴致,想要来御花园中抚琴。此时,花妃娘娘就在亭子里面。” 那士兵回问道:“既是抚琴,为何要在春末亭周围安上帘子呢?” “为了写新的曲子。”那士兵听见,花妃娘娘的声音从春末亭后面传了过来,“灵感转瞬即逝,安上珠帘,只是为了留住灵感。为了新的创作,陛下已经特许我,在任何时候随意出入御花园,并且特许我随意对御花园进行无关大雅的改造。对于这一点,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属下不敢。”那士兵连忙鞠躬回应道,“只是,今日皇城之中进了刺客。以防万一,可否准许我们进入亭中查看一番呢?” “你的意思是,本宫窝藏刺客?”花妃娘娘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春末亭就这么点儿大,本宫在抚琴,你觉得还有第二个人的位置吗?” “请花妃娘娘恕罪!”闻言,那士兵连忙对着春末亭跪下,“末将也是害怕刺客会对花妃娘娘不利。既然花妃娘娘说不用搜了,末将撤下就是。” 他们倒是知道,若说这后宫之中最好说话的娘娘,花妃娘娘绝对是其中之一。平日里,她对待自己的丫鬟,就跟对待姐妹似的。再加上,皇帝虽然对她恩宠有加,却从不临幸,也几乎没有去过她所居住的地方,故而后宫中的妃子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反而还与她交好。 花妃娘娘虽然很善良,但是却有一根逆鳞,那便是音乐。谁要是在她创作新曲的时候打扰,她必定会生气。有一次,她在创作新曲的时候,瑞昌皇帝突然来了,别说行礼迎接了,她都差点儿把皇帝给赶出去。得亏是瑞昌皇帝,不然换了别人,花妃娘娘可能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也因为花妃这奇怪的性格,后宫之中没人觉得花妃会真正得到皇帝的宠幸。 不过,这句话的结果是对的,原因却不然。 花妃的确不会真正得到皇帝的宠幸,原因却不是因为她这奇怪的性格,而是因为她的身世。 五年前,梦书公主选举驸马,五个志气相投的少年结为异姓兄弟。由于在比赛上的出色表现,五人最为擅长的某一个方面,为人称“绝”,即“剑绝”、“武绝”、“才绝”、“乐绝”、“智绝”。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情,“剑绝”与“才绝”失去踪迹,而“乐绝”一度陷入消沉之中,其妹来到了洛印城,想要陪伴在他身边。 “乐绝”叶枫的妹妹,叫做叶落蔷,是墨琴阁门下的才女。叶枫当年那首震惊洛印的《思洛神》,也有叶落蔷创作的成分在里面。当今天下,若论名曲《思洛神》,其他人演奏出来的是凡曲,叶枫演奏出来的是仙曲,而叶落蔷的演奏,是凡曲与仙曲之外的第三种效果、第二种绝奏。 叶落蔷进入洛印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之下,天狼王将的独子与叶落蔷相遇,并对叶落蔷一见钟情,遂去墨琴阁向叶落蔷提亲。叶落蔷并不想嫁给天狼王将之子,却又碍于天狼王将那昊天境界的实力,不敢得罪。在天狼王将的步步紧逼之下,适逢瑞昌皇帝补充后宫,正在进行选妃,叶落蔷一时冲动,决定进宫参与选妃大会。 以叶落蔷的绝色容貌、惊世琴艺,很快便成为了瑞昌皇帝的妃子。 在洞房花烛夜,叶枫夜闯皇宫,向瑞昌皇帝禀明了情况。五年前,在瑞昌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洛印五虎”曾经三次将他从刺杀之中救了回来。那时候,他就暗自决定,将来自己成了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亏待他们“洛印五虎”。 面对叶枫的说辞,瑞昌皇帝也是当下就决定,暂时将叶落蔷安排在后宫之中,这一阵风声过去了之后,等叶落蔷有了心上人,便许她二次婚嫁。至今,瑞昌皇帝已与叶落蔷成亲两年多了,依然没有夫妻之实。 为了保护身处这后宫之中的叶枫的妹妹,瑞昌皇帝封叶落蔷为花妃,却不给她太多月供,也不临幸于她,导致她在后宫之中就是这么一个不受宠的才女形象。 那些士兵走了之后,叶落蔷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说道:“他们说的刺客,就是你吧?” “应该是吧。”白驹耸耸肩,“进来的时候打晕了两个人,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被发现然后被叫醒了。” “呵呵。”叶落蔷掩嘴一笑。 “笑什么?”白驹好奇地看向了叶落蔷。 “笑你呀。”叶落蔷回答道,“明明内心很慌张,表面上却依然这个淡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很淡定,而是在假装很淡定呢?”白驹挑眉,笑道。 叶落蔷笑而不语。 “刚才为什么不把我供出去?”白驹坐在叶落蔷对面,低声问道。 “为了自保啊。”叶落蔷笑得更开心了,“你敢孤身一人闯皇城,就说明你并不简单,至少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就凭外面那些人,就算一起上也不一定打得过你。而你要是想走,很轻易就能够脱身。嗯……若是他们把你惹毛了,让你真的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估计我们这些人都活不了。” 白驹挠了挠耳朵,无语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三更半夜,一个黑衣人只身闯入皇城,一开始还没有被发现,你说可怕不可怕?”叶落蔷兴致满满地看着白驹被黑布蒙上的脸颊。 “那你怎么不怕呢?”白驹反问道。 “谁说我不怕?”叶落蔷用手撑住脑袋,对上了白驹的目光,笑道,“我只是和你一样,表面上很稳,内心则很慌而已。” “是嘛?我可看不出来你慌啊!”白驹双手环肩,看着扮出一脸可爱像的叶落蔷,“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嗳,你这就要走啊?”叶落蔷叫住了准备拨开水晶帘、踏水而行的白驹,白驹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遗憾。 “怎么,舍不得我啊?”白驹反问道。 “也不是舍不得你。”叶落蔷将双手背到身后,堵起嘴巴,说道,“怎么说呢,就是在这深宫之中,太久没有遇到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了吧。怎么说我也是个娘娘,那些丫鬟太监对我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敬畏之心;而其他娘娘呢,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没有可以交心的人。” “那我就可以交心了?” “你的确可以交心,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呀!我要是跟你说了心里话,也不用担心你会报复我啥的。”叶落蔷脑袋略偏,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更何况,你也是个懂琴之人,姑且算是我的知音吧。” “谁要当你知音啊?当你知音又不值钱。”白驹耸了耸肩,“行了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等我空了,再来听你弹琴吧。” 话毕,白驹一个闪身,从水晶珠帘里跳了出去,再春末湖上踏了两步,跳回到了岸上。接着一个翻身,从这园子的围墙里翻了出去,不知所踪。 “娘娘,刚才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是出什么事了吗?”外头的丫鬟问道。 “没什么事,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应答完了之后,叶落蔷坐在长琴前,伸手抚上琴弦,目光却依然停留在了那张已经停止晃动的珠帘之上。叶落蔷口中喃喃道: “我为君之春末客,终雪战乱遂逢生。 “仗剑白马走天下,提壶美酒奏歌声。 “寻觅世间风尘惑,造访幽谷空灵声。 “形骸难躲曾昔梦,一点蔷薇落孤城。” 且说那白驹告别了叶落蔷之后,径直来到了大殷皇宫的琳书宫。这里,是瑞昌皇帝的母亲,也就是太后住的地方。不过,最近多了两位客人——确切地说,是迎来了原先的主人。 琳书宫的庭院之中,一位风姿卓越、长相秀而不媚的女子,正站在树下,呆呆地看着天空。 “姝儿,这么晚了,你在看什么呀?”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同时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回头,见到老太太,下意识将刚刚披上的披风系紧了几分,说道:“参见太后。回禀太后,书姝在看天上的云。” “嗳,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叫太后,太生分了些吗?”老太太调笑道。 “可是,这是礼仪。” “礼仪只是做给旁人看的,私下里不必如此。”太后笑道,“不曾想,我家的姝儿,成婚两年后,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了,这都多亏了你那有着‘智绝’称号的夫君吧?” 那位面目刺向的老太太,便是当朝的太后。而站在太后面前的女子,正是她太后的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智绝”江令成的娘子,梦书公主唐书姝。 “娘。”唐书姝拉着太后的衣袖,晃了晃,语气也变得嗲了起来,“我都已经成婚两年了,当然要比以前懂事些了啊,跟他有什么关系?况且,自从住进宫里以来,他就没怎么理过我了,这男人呐,刚结婚还好,结婚的时间一长了,就冷淡了很多。回头啊,您可要帮我好好地说说他!” “哟,一个月前,是谁偏要留他住在宫里,说总是进宫出宫的不方便,住在宫里还能总是在一起啊?”太后调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此刻,二人仿佛成为了这天底下的大多数母女一般,对自己的女婿、丈夫点评了起来。 “娘,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了?唐书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太后。 太后笑了笑,握住唐书姝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夫君,是我大殷的栋梁之材,这以后大殷的发展呐,还得靠他。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也真是辛苦他了。” “谁说不是啊,都没空陪我了,要不是知道皇帝哥哥肯定向着他,我一定到皇帝哥哥那儿去参他一本,哼!”唐书姝双手环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过,太后心里清楚,唐书姝只是在撒娇罢了。他丈夫的能力,旁人都有认知,更何况是日夜相处的她呢?半年前,唐书姝挂帅讨伐倭寇的时候,仅用很少的牺牲,便换来了战争的大获全胜。虽然挂帅之人是唐书姝,但是唐书姝清楚,若非自己夫君的计谋,不可能以这么少的牺牲这么快就结束了战争。 如今,江令成与自己的皇帝哥哥商讨国家大事,没有时间陪伴自己。抱怨也只是嘴上说说的撒娇罢了,唐书姝内心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夫君而感到自豪。 “对了,娘,刚才外面怎么动静那么大啊?是出什么事了吗?”唐书姝收起了撒娇的心,问道。 太后回答:“哦,刚才有禁军的人来了,说,这皇宫里面进了刺客。我倒是觉得,这怎么可能嘛!皇宫里高手如云,什么人敢大半夜的闯到皇宫里来呢?” 唐书姝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的样子,随机笑了笑。 见唐书姝没由来的笑意,太后好奇地问道:“姝儿,你在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唐书姝摆摆手,“好了,娘,你快去睡觉吧。大半夜的还不睡,会加快变老的速度的。” “好啊你,就嫌弃为娘老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快去睡吧快去睡吧!” “那好,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别着凉了,早点睡啊!” 半推半就之下,太后还是回寝宫休息了。目送太后离开了之后,唐书姝以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为由头,让左右的丫鬟都下去了。一时之间,庭园之中只剩下了唐书姝一人。 唐书姝抬头,说道:“行了,都走了,出来吧,三哥!” “哟,不愧是我弟妹,跟我弟一样懂我!”一个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屋顶之上落下,落在了唐书姝身边,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唐书姝笑道:“这身行头不错嘛!” 第十三章 梦书相会白隙然,落蔷出亭再逢驹。 “这身行头不错嘛!真没想到,一向喜欢穿白衣服的你,穿起夜行衣来居然也这么英姿飒爽!不错不错!” “你就别打趣我了。夜闯皇宫,本来带个白吟剑就已经够显眼的了,要是还穿一身白,我这条小命估计早就不保了。”白驹无奈地看着唐书姝,“小时呢?” “睡了。”唐书姝看了一眼自己寝宫的方向,说道,“唉,最近整天忙那个什么户籍改革的事,都没什么时间陪我了。” “那我去叫醒他,帮你训斥一顿?”白驹提议道,说着,还真朝着唐书姝的寝宫走了几步。 “嗳,别,回来!”唐书姝赶忙上前拦住他,“他这两天晚膳都是在御书房用的,一回来就睡,看得出来,确实是辛苦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白驹讪讪一笑,梦书公主都发话了,他只得作罢。看来,今天夜里,是见不到自己的五弟“智绝”江令成了。 唐书姝看向白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两天吧。”白驹回答道,“回到洛印之后,出了点事情。” “我就知道有事……”唐书姝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说道:“说说吧,又调戏哪家姑娘了?” “……” 白驹撇撇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虽然以前,他确实是一个登徒子形象,经常调戏良家妇女,但是,那也只是口头上的调戏一下罢了,若是对方不情愿,他从来没有强行逼迫过。到了唐书姝这儿,怎么就被说得好像自己品行有问题呢? 更何况,自从白驹两年前进入那雪山之中修炼,日日与雪人缠斗。整整九个月时间,他每天都在为如何活下去思量,生存都成了问题,哪有工夫想这么多。自那以后,白驹就比从前更能够耐得住寂寞了。 以前,他需要这种风流之事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落寞;而现在,他已经学会如何与自己相处了,自然需求也没那么大了。 当然,这件事唐书姝还不知道,她对自己保留两年前的印象,也是正常,不过却令白驹有些哭笑不得。 “看你这表情,难不成我猜错了?” “废话,本少虽然风流,但是也不至于调戏不到姑娘就来找你们好嘛!”白驹反驳道。 唐书姝轻笑了一下,道:“行了,别闹了,说正事吧。若是事态没有严重到你解决不了的地步,你也不会夜闯皇宫来找我夫君。只不过,这些天我夫君确实是辛苦了,要不你等到明天早上,他醒了再说?” 白驹回应道:“不了,这件事虽然很急,但是还没有麻烦到需要他来解决的地步。跟你说一样的。就是之前,我遇到了天狮王将的义女,颜悦哀。” “颜狂伯伯还有一个义女?我怎么不知道?”唐书姝挠了挠后脑勺,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白驹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之前,天狮王将为了保护颜悦哀,所以将她安置在了竹林深处,不为外人所知。总之,就是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之下,我和她相遇了,并且将她从竹林深处里面带了出来。” 唐书姝吐槽道:“果然,你还是那只禽兽,连王将之女也不放过。” “……这不是重点好嘛!”白驹都有些受不了了。他记得,五年前,梦书公主选驸马的时候,唐书姝还是挺有公主气质的,至少外表上看上去是如此。私底下虽然刁蛮了些,但也没有这么任性啊!可想而知,这些年江时是把唐书姝宠成了什么样,才让她这么任性…… “嘻嘻,皮了一下,你继续说。”唐书姝说道。 白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就前天,她跟着我一起来到了洛印。结果,昨天上午她就被人绑走了。绑走她的人,说是太子门下,可我下午去太子府闯了一趟,并没有发现她。之后,就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我去江府,本来想找找有没有熟悉的人,带我转悠一下现在的洛印城,结果,却吃了闭门羹。” “啊?”唐书姝皱眉,“哪个江府?” 白驹翻了个白眼,说道:“洛印城还有几个江府?自然是你们家。” “这不可能。”唐书姝说道,“离开江府之前,我和夫君都再三对下人强调过了,若是‘洛印五虎’的兄弟来了,一定要以对待我和夫君的方式对待你们。我们的家,也是你们的家,下人如果知道你是‘才绝’白隙然,怎么会让你吃闭门羹呢?” “就是我说了自己是白隙然,他才不让我进去的。”白驹回答道,“当时,那下人听到我说我是白隙然,脸色都变了,我怀疑你们家出事了。” “这次夫君拟好了案法之后,是得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下人了,竟然对三哥你如此无礼!”唐书姝气愤地说道。 白驹接着说:“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离开江府之后,在江府旁边的那条街上,发现有一个黑衣人从江府出来。交手之后,发现对方是天狮王将的属将擒虎。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颜悦哀,之前在幽州城的时候,还暗中帮过我的忙。自从下午颜悦哀被绑走之后,他一路跟着那两个绑走他的人,其中一个进入了太子的东宫,而另外一个,带着颜悦哀进入了江府。” “竟然敢拿我江府当作挡箭牌,活得不耐烦了吧!”唐书姝跺了一下脚,生气地说道,“三哥,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吗?” “有怀疑,但不确定。”白驹答道,“擒虎没有在江府找到颜悦哀,我觉得我也没有去江府找的必要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对方可能会拿颜悦哀当作筹码,以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说你的猜想?” “好。我怀疑,这件事的幕后指使者,是天狼王将。” 听到“天狼王将”的名字,唐书姝一惊,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同时开启了法力感知,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小声对白驹说道:“你疯了,竟然敢怀疑到王将头上!” “还记得两年前的事情吗?” “‘群狼围剑绝’,我自然记得。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其中的内幕,我们也不知道。” “两年前的‘群狼围剑绝’,是天狼王将一手策划的。虽然,据说官方给出的解释,天狼王将并不在场,但是,陆大哥是被郑毅亲手杀死的,就是为了抢夺一个叫‘社稷骰’的法器。‘社稷骰’能够让使用者一次性突破好几层瓶颈,昊天境界巅峰能够直接提升到道玄境界,再结合这些年来天狼王将再朝堂之上的表现,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就因为这样,你就怀疑天狼王将了?” “当然不是。”白驹看着唐书姝的眼睛,严肃地说道,“日落时分,我在东宫,发现了‘暗影群狼’中的辰灰。辰灰最为擅长的能力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吧?” 唐书姝倒吸了一口凉气,压抑下自己此刻内心的震惊。唐书姝见到白驹夜闯皇宫,心里本就有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重要。自瑞昌皇帝上位以来,天狼王将在朝堂之上咄咄逼人,俨然有取代丞相的想法。丞相贵为百官之首,可是百官之中,已然有许多官吏跟天狼王将走得颇为接近,明显是在丞相与天狼王将之中,选择了天狼王将。 如今的大殷国,四大王将是除了皇帝以外,实际权力最大的爵位。天鹰王将在北边,抵抗匈夷的骚扰;天虎王将尚在闭关之中;能够制衡天狼王将的,只有天狮王将。此时天狮王将不在京都之内,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若是白驹说的不假,那个颜悦哀真的是天狮王将的义女,并且被天狼王将挟持了,那么天狼王将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对天狮王将不利的事情。 权力,是需要被制衡的。而若是没有了天狮王将的制衡,天狼王将则会更加肆无忌惮。到现在,其狼子野心,已然达到了路人皆知的程度,唐书姝不知道今后还会发展成什么样。 唐书姝抬头,看向白驹,询问道:“我该怎么做?” “出宫来帮我。” “可是,夫君现在还在忙户籍改革的事情……” “这我知道。”白驹打断了唐书姝的话,“户籍改革是一步重要的棋,若是下好了,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陛下的影响力。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小时是不能脱身的。但是,你可以。” “我?”唐书姝低下头,眼神中透露出了明显的不自信,“我可没有夫君那样的才华,能行吗……” 白驹无奈地看着她,说道:“要是还要你来动脑了,那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知道,一年前你能击退倭寇,靠的是小时的计谋吧?” “被你发现了……” “你只需要做好你能够做到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我就好。”白驹淡然一笑,“明天,你跟陛下说一声,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行,回去江府。正午时分,我会来江府找你的。” “好。” 唐书姝话音刚落,白驹便一个闪身,跃到了围墙之外。 白驹暗自思索:现在,大概已经布好局了,就看这棋,要怎么下了。 当然,此时的当务之急,并非是去想该怎么下这局棋,而是该怎么出皇宫…… 白驹在一颗隐蔽的树上,看到朱雀门前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一些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若是硬闯的话,白驹也有把握能够闯出去,毕竟自己的剑法属当世一流,并且持着天下第二名剑白吟剑,另外轻功底子也不差。只不过,白驹没有把握不弄伤这些士兵。刀剑无眼,真要打起来,万一要是被白吟剑割着,那可就糟糕了。 怎么办呢? 白驹低头思索着。 依照常理认知来看,总共四个门,从一个门进来,就会从另外一个门出去。白驹也是觉得,此时杀一个回马枪,他们一定措手不及,不曾想,朱雀门这儿也守备森严,完全没有机会嘛。 白驹还从禁军的队伍之中,认出了里面有一个人是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时方。此时,他心里只有庆幸,庆幸自己从琳书宫出来的时候,感知到附近有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及时把自己法力流通必经的穴道给封上了。否则,被时方感知到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等到天亮了。”白驹叹息,一个闪身离开朱雀门附近。 他还是决定藏身到御花园里,因为御花园里地形复杂,不易被发现。 春末湖附近,琴声再一次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既然一时之间也出不去,那就在这里听听琴吧,况且叶落蔷这小妮子的手法的确很不错。白驹如是想着。 过了一会儿,琴声停了。白驹看到叶落蔷走出来,其丫鬟撤去了水晶珠帘,抱着琴,侍候在叶落蔷左右。看样子,是准备回宫歇息了。 白驹连忙上树藏身。 叶落蔷和丫鬟从春末亭里走出,在湖边小道上走着。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娘娘,还有什么事吗?”见到正主停了下来,丫鬟好奇地问道。 “哦,你们先回宫吧,我想自己孤身一人慢慢走回去。” “这……”两个丫鬟为难地对视了一眼。 “去吧。” “是。”见花妃娘娘坚持,两个丫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离去。 现在白驹的内心十分慌张,因为叶落蔷停下的位置,正是他所藏身的树树底下。 见那两个丫鬟走远了,叶落蔷才开口说道:“为什么还不出去?” “出不去。”既然被发现了,白驹觉得继续藏下去也没意思了,故而从树上跳了下来,“现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大门都戒备森严,我又不想伤着他们,所以才一直逗留到现在。” “你是怎么进来的?总不可能是通过大门吧?据我所知,四个大门在晚上都是关闭的。”叶落蔷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 “从朱雀门的城墙之上翻进来的啊。” “宫里的围墙,可比城墙矮得多。” 第十四章 白驹正午会公主,残梦未了探悦哀。 所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晚的月光带着一点儿轻烟照耀着这座城市的寒水与白沙,使得洛印城看上去是那么地轻盈、灵动。而大殷皇宫在这月光之下,也显得一片安详。 皇宫围墙外的某条小巷,一黑衣男子翻墙而出,落在地上。 总算出了皇宫,白驹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本来就是翻墙进的皇宫,从正门翻墙、从其他围墙的地方翻墙,不是一样的吗?其他地方的墙还没有正门那么高…… 若非叶落蔷提醒白驹,白驹还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粗心大意,犯这种错误。看来,颜悦哀被抓走之后,自己的确有些慌神了。 “真是不像我啊。”白驹如是感慨着,朝着客栈潜行过去。 回到客栈之后,白驹直接宽衣歇息了。白驹已经忙了一整天了,虽然这点程度,对于白驹来说,强度并不大,白驹还有体力,但是他的精神已然感受到了疲倦。以前在雪山的时候,白驹只要想怎么活下去就行了,到了洛印城,不仅东奔西跑,还要揣测人心。表面上,哪怕一个人的时候,白驹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事实上,白驹早就有些心烦意乱了,只是他知道,要是现在自己乱了阵脚,颜悦哀就更加危险了几分。 白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简单吃了点东西,到了正午时分,白驹再一次来到了江府。 “砰、砰、砰。”白驹敲响了江府的门。 一个身着布衣的下人来开门,见到白驹,连忙拱手作揖,说道:“想必您就是白公子了吧?公主殿下恭候多时了。” “带我进去吧。” “是。” 白驹跟着那下人,一直走到了前厅,见一位女子坐于桌前,正用目光迎接着自己。那女子身着清色宫衣,宽大领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倭堕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看上去与昨日庭中赏夜的女子大相径庭,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白驹坐在唐书姝对面,不由分说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糕点,往嘴里扔了一块,说道:“这身打扮倒是挺有公主相的。” 见到白驹如此随性的举动,那些下人都大吃一惊,皆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唐书姝。这唐书姝,自幼在宫里长大,而宫里的人,是最重礼数的了,唐书姝虽然有些刁蛮任性,却也从未放松过礼数。待客之礼、上门之礼,由于唐书姝的存在,在江府之中可从未缺少过。下人们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朝廷中的某个官员来拜访江令成,结果因为礼数问题被唐书姝赶了出去。而唐书姝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又深得先皇与圣上的宠爱,那官员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位白公子,进了江府之后,却这么不懂礼数,行为举止如此随性。那些下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唐书姝,深怕唐书姝发火。 不料,唐书姝不仅没有发火,反而还陪笑道:“没办法,上午刚刚从宫里出来,毕竟会遇到那么多上早朝的官员,无论怎样,样子还是要收拾收拾的嘛。” “唉,你们皇家的人,还真是把那些虚伪的礼数刻到了骨子里啊!” “我夫君跟我说过这个话题。我大殷本来就是以武立国,若是因为武而忽略了文,那么便难以治世。故而,为了保证皇族的形象,殷太祖唐荃才重视这后宫的礼数。”唐书姝说完,伸出两根手指,拈住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整个动作看上去十分淡雅。 白驹撇撇嘴,说道:“所以,你之前才把吴进赶走的啊?” 唐书姝看向白驹,好奇地问道:“他是今年的状元郎,你怎么会认识?” 白驹回答道:“之前在幽州城的时候见过几面,他爹是幽州太守,我到达幽州的时候,刚好他作为天子巡狩巡查幽州地界。之前听他说过一点帝都的情况,说是现在帝都的情况很复杂,天狼王将与丞相争权,江令成成为了皇帝的宠臣,可是并不站队,很多上门的官员都因为礼数问题在这儿吃了闭门羹。” “其实归根究底,也不是礼数问题,只是我夫君不想见罢了。朝堂上是这样的情况,他作为驸马,又依靠自己的本事,官及户部侍郎,还是开朝以来最为年轻的少年俊杰,他的立场能牵动很大部分人。两头讨好是不可能的;而若是只讨好一头,就会引来另一边的不轨之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两头都不理会,问其缘由,就是只效忠于皇帝哥哥,这样,才是明哲保身。”提起江令成,唐书姝满脸的憧憬与爱慕,双眼似乎都闪烁着白光。 “啧啧啧。”白驹无奈地摇摇头,“我酸了。” 唐书姝调笑道:“你酸什么?你在风尘之中的红颜知己,还少吗?” “那不一样。”白驹回应道,“好了,说正事吧。” “嗯。”唐书姝略微点头,扫了一下周围的下人,说道,“我替你审问过下人了,我和夫君不在的日子里,他们每天用完晚膳就歇息了,按照你的说法,昨天晚上你来江府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歇息了。” “那开门的人是谁?”白驹问道。 “不知道。我问过他们了,也没有一个人承认。”唐书姝略微摇摇头,“所以我让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候在外面了,你来一一辨别,看看能不能找出昨日给你开门的人。” “这都想好了嘛。”白驹说着,起身。 辨别完所有人的面容之后,白驹走了进来,依然坐到了唐书姝对面,说道:“这里没有昨天给我开门的人。” “啊?怎么可能?”唐书姝皱起眉头,变了脸色,疑惑道,“明明我已经把所有下人都召集过来了啊。” “不是你的问题。”白驹开口道,“昨天给我开门的,应该不是江府的人。” “可是,他们说这几天都没有访客啊。”唐书姝不解。 “我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能夜闯皇宫,江府可比皇宫要容易进来多了,若对方也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江府岂不是他来去自由的地方?昨天晚上擒虎也来了一趟,你的下人们也没有发现啊。”说着,白驹瞥了一眼在旁边一字排开的布衣下人。 闻言,那些下人连忙跪下,颤抖着声音说道:“求少奶奶饶命,我们真的没有发现有闯入者,我们看院不周,求少奶奶饶命呐!” 看着下人们的这番举动,白驹一脸懵圈地看着唐书姝。 唐书姝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不是你们的罪过,下去吧。” “是!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那些下人连滚带爬出了前厅。 唐书姝解释道:“之前,因为他们让一个外人进来了,我婆婆被杀害了。” “这不可能吧?你和小时都是修行者,有刺客进来,你们感受不到的吗?”白驹疑惑道。 “来的不是修行者,而是一个普通人。本来,是府上一个下人的亲戚,因为家中出事,故而过来投靠。因为夫君常年处理国事,我也懒得打理府上,所以就给了管家人事权。管家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 “可是,那人在侍奉婆婆的时候,将婆婆害死了。夫君一气之下,拔剑将其杀了。那之后,府上的规矩就严格了起来,我也从管家那儿收回了人事权,凡是有人出入江府,必须要跟我报备,否则杖罚。刚才他们那么怕,因为现在他们都是一群惊弓之鸟罢了。” 白驹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进宫之前不久吧。”唐书姝回忆了一下,“这件事之后,皇帝哥哥为了安慰夫君,就把夫君从大理寺调到了户部,夫君的状态,的确也很难再办案了。本来夫君是想要替婆婆守孝三年的,可是,大殷与匈夷的战争,三年了,还没有彻底打完,倒是产生了不少难民,户部的工作量很大。” “所以,这个时候,小时就上奏,提出进行户籍改革,等户籍改革彻底完成之后,便辞官守孝三年?”白驹猜测道。 “嗯。”唐书姝轻轻点了一下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很好猜啊。”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很早以前,小时就跟我说过,他对于一个理想国家的构想,其中就包括了户籍制度。他的想法,我大多数都知道,虽然,刚开始实行起来麻烦事确实很多,但是,若是改革变法完成了,会大大减少户部的工作量,也能够使得国家更为稳定。这个时候提出变法革新,又这么激进地想要完成,当然是不想之后再有什么事要忙。变法完成之后,我想,圣上也不会不允许他守孝辞官了吧。” 唐书姝略带伤感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洛印五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智绝’的一个想法,便能够左右整个大殷国,而其他四虎,不必过多言语,便能够懂他。有时候真是觉得,我在你们中间,显得很多余。” “你知道就好。” “嗯?”唐书姝挑眉。 “呃,我们还是来聊一下颜悦哀的事情吧。”见情况不对,白驹连忙转移话题,“现在已知的情况就是,昨日在江府之中,除了擒虎以外,确实有外人进来。” “可是,具体是谁呢?要怎么查?”唐书姝疑惑。 “法力感知。”白驹看向了唐书姝,“你的天赋是‘梦’,对于精神的感知能力,在其他天赋之上,也是最方便跨越时间的天赋。虽然只有众生境界,但是如果我把我的法力输送给你,应该问题不大。” 唐书姝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用天赋来感知江府昨天到今天出现的所有精神残余?” “没错。” 修行五大天赋中,“梦”是唯一一个属于虚幻的天赋。就好比说,白驹的天赋“器”之剑,能够确确实实地做到驭剑;秦仲寒的天赋“光”,能够做到驭光。剑与光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而“梦”,是一种虚幻之物,存在于世间,又不存在于世间,没有实体,从属虚幻。 既然似有非无,那么便可做到其他天赋做不到或者很难做到的事情,例如,窥探时间!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做无数个梦,有虚假的想象,也有真实的存在;而真实的存在中,既有过去发生的,又有未来发生的。每一场梦,都是没有界限的,其本身便已经超脱了空间与时间。 梦不受限制,可是,人受限制。人的肉身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因为肉体躯壳的限制,也难以无视空间的存在。故而,天赋为“梦”的修行者,虽然能够窥探时间与空间,但却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制约,无法窥探完全。 另外,窥探时间与空间,需要消耗很多法力,稍微不注意,使用法力过度了,就会消耗生命能量。而当生命能量接近枯竭之时,修行者也会随之陨落。 这,正是唐书姝所担忧的。 白驹说道:“在你窥探时间的时候,我会输送法力给你。昨晚逃离了皇宫之后,我有好好休息,到现在,法力已经到了巅峰状态。抛开特殊神术不谈,据我所知,众生境界的‘梦’天赋修行者,已经具备窥探短期时间的能力了,而大地境界,能够窥探的时间跨度更大,能窥探的时间也更久。我是大地境界后期,保护你,应该不成问题。” “好,我相信你。”唐书姝点了一下头。 白驹起身,“出去吧,去江府大门,我至少能够确定,那个人昨天在那里逗留过。” “嗯。”唐书姝也起身,“对了,还没问题,你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就突破巅峰状态的瓶颈,到达大地境界了?” “一次一次打出来的呗。”白驹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 不过,唐书姝知道,白驹越是云淡风轻,就代表他内心越痛苦。 唐书姝识趣地闭上了嘴。无论有多么熟悉、多么亲近,对于“洛印五虎”而言,她也只是一个外人,白驹不会跟她交心,也不需要她来帮他分担痛苦。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尽全力帮助他,就像当初他们尽全力保护她一样。 第十五章 书姝入梦窥昨夜,白驹思虑探黑手。 世界的最开始的面貌是什么? 虚空?还是混沌?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唐书姝觉得,此刻自己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之中。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正如鱼需要水,人也需要空气,可是唐书姝觉得,就连空气,自己都已经感受不到了,仿佛置身于真空之中。可是,明明什么也没有,唐书姝却又感觉到,这里似乎充满着某种她触碰不到的能量,使得她觉得这里很狭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她感受到一股能量注入自己体内,温暖至极,仿佛夏日被阳光温暖的泉水,在自己的体内慢慢流淌着,无比温柔。 唐书姝深吸了一口气,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与混沌之中,这股暖流让她感觉到十分惬意。 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别逛街了,快找。” “难得来一回精神世界,当然要仔细感受一下嘛。”唐书姝嘿嘿一笑,也收起了游乐之心,开始自己探查昨夜遗留在这里的精神参与。 画面在唐书姝眼里再一次重现。 “你找谁呀?”下人开门询问。 “我找江时。”白驹回答。 “我家老爷进宫去了,今日不在府上。请问你是什么人,来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下人继续询问。 “我是他的结拜兄弟,白隙然白驹。到达洛印,理应登门拜访。”白驹自爆身份。 “白隙然?”下人的脸色开始有了些许变化,连忙想要把门关上。 “你何故这般反应?难不成,是江时要你这么做的?”白驹疑惑,用手撑住门。 “我们老爷不会见你的,你赶快走吧!”白驹放开手,下人关上门。 唐书姝沉吟道:“原来是他……” 离开了精神世界,唐书姝睁开眼睛,看向白驹。她已然获得了一些线索,想要与白驹分享,却见白驹脸色苍白,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唐书姝醒过来了之后,白驹收回了给唐书姝输送发力的手,浑身脱离,身子倒了下去,半跪在地上。若非白驹用手支撑着身子,此时已然瘫在了地上。 “三哥,怎么了?”见到白驹这般模样,唐书姝也受到了惊吓,连忙低身去扶起白驹,“来人呐,快把三哥带进屋!” 在下人们的搀扶之下,白驹进了前厅,坐在座位上,过了许久,才慢慢缓过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三哥,刚才怎么了?”唐书姝开口询问道,“吓死我了。” “一次性消耗的法力太多了,正常现象。”白驹摆摆手,说道。 “可是,我感觉这一次进入精神世界,没有消耗多少法力啊……”说到这里,唐书姝一惊,猛然抬头,看向了白驹,“三哥,难不成刚才我用的一直是你的法力?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啊!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跟夫君交代?” 修行者的天赋,是有门类的,即“器”、“光”、“梦”、“兽”、“花”。而每个修行者体内的法力,则是与他们的天赋相匹配的天地灵气。万物皆有灵,而修炼的实质,本身就是感受天地之灵气,领悟宇宙之“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修行,其实先天的悟性占的比重更大。努力所决定的,是一个修行者的下限,而天赋悟性所决定的,是一个修行者的上限。 每个修行者体内的法力,虽都源于天地灵气,却都不尽相同,只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罢了。不同的修行者之间灌输法力,总会有法力外泄,因为每一个修行者只能接收,和自己体内的法力相匹配的天地灵气。换言之,一个修行者给另外一个修行者传输发力,并非前者传输多少,后者就能接收多少,而是会有一部分法力从修行者体内散去,重归于天地自然,这一部分法力,被称之为“熵”。 一次法力传输,诞生的“熵”越多,说明效率越低下,两个人的法力越不匹配。 白驹的天赋是“器”之剑,唐书姝的天赋是“梦”,两人的天赋都属于截然不同的体系之中,这样的法力传输,效率自然不会太高,诞生的“熵”,只怕已然超过了白驹传输法力的半数。 “三哥,你没必要这么做的。”唐书姝心疼地看着他,“你是夫君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我帮你是理所当然的,你完全没有必要,以耗费那么多法力为代价,来保护我的啊。” “正因为你是小时的妻子,我才要保护好你。”白驹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世界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的天赋又不比小时,很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的。” 唐书姝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三哥,若是我再强一点的话……” 白驹温和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唐书姝的脑袋,仿佛一个邻家大哥哥一般,温柔地安慰道:“不必说什么‘若是’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好了,方才,你有探查到什么线索吗?” “嗯。”唐书姝点了一下头,说道,“之前在审问下人的时候,我疏忽了,其实有一个下人不在府上。他叫阿旺,之前那个谋杀我婆婆的下人,就是他领到府里的。在我和夫君离府进宫以前,他在府上做的多是打杂一类的工作,我见他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印象不怎么深。我也是在精神世界中,看到昨天发生的情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也就是说,昨天给我开门的,是那个叫阿旺的下人?”白驹问道。 “没错,就是他。”说着,唐书姝叫唤站在自己身边的管家,询问道,“阿旺呢?之前要所有下人集合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他?” 那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少奶奶的话,昨天夜里,阿旺是最后一个歇息的,今天一早,阿旺就不见了。想是少奶奶和白公子应该不会找一个打杂的下人,我就没提这件事,还望少奶奶恕罪。” “算了,不知者无罪。”话虽如此,但唐书姝皱着眉头,瞪了管家一眼,那管家浑身打了个哆嗦。 看到这一幕,白驹觉得好笑,开口道:“他们这是有多怕你啊?一个个的,都像一只惊弓之鸟。” “当然,只有我把府上打理好了,才能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嘛。”唐书姝笑道,接着继续问道:“你可知阿旺去什么地方了?” “小……小人不知道。”刚才唐书姝的那个眼神,管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还不快去找?”唐书姝笑吟吟地挑眉。 “是是是……是……”管家连忙跑下去了。 唐书姝说道:“为什么不让你进来,以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下,等找到那个阿旺,应该就能真相大白了。” “只怕,那个阿旺也是棋子。”白驹沉吟道,“而且,眼下,应该已经成了弃子。” “怎么说?”唐书姝疑惑。 白驹解释道:“对方昨天利用江府的人,不让我进江府,说明江府里面在昨天那个时候,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根据那些下人的口供,这些日子,他们一用完晚膳,就准备休息了,说明对方也知道,江府的夜晚,院子里几乎是没有人的。而为了不让旁人打扰他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一个江府里的人替他们防风,而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阿旺。” 唐书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的确,阿旺的那个兄弟,谋害我婆婆,是在府上死掉的。若是阿旺想要替他复仇,而帮助外人,这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应该想不到,自己只是一颗弃子。”白驹分析道,“昨天,那个阿旺,在知道了我是白隙然之后,突然变了脸色,说明他也知道我和小时之间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也应该知道,我想要进江府易如反掌。但是,他仍然选择让我吃闭门羹,说明他背后的人,也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我是和颜悦哀一起进城的,他们绑走颜悦哀,如果真的是有所图谋,就不可能不知道我和颜悦哀是同行者。知道这样,还把地点选在江府,那么他们在江府的这枚棋子,就已经是弃子了。” “我明白了,因为你想要调查江府,查到这枚棋子是阿旺,其实易如反掌。为此,他们不得不弃车保帅。” “恐怕,连车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小卒罢了。”白驹不屑地说道,“不出所料,你们应该找不到阿旺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可能还在江府里,也不可能还在洛印城内走动。”白驹回答道,“你说他只是一个打杂的,我想,他并没有太多在洛印城里谋生的本事吧?他顶多就算是一个看门的,说他是小卒都是抬举他了。此时,要么就出城了,要么就在那幕后之人的身边。” “线索断了吗……”唐书姝遗憾地说道。 “谁说线索断了?我还有伏兵呢!”白驹扬起嘴角,自信地笑道。 “看来,你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唐书姝猜测道。白驹这副自信的笑容,和她的夫君江时很像。每当江时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代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唐书姝知道,之后不久,就能够看到自己的夫君大放异彩了。现在,白驹露出了这样的笑容,唐书姝亦是如此相信的。 “八九不离十。”白驹笑道。 正如白驹所料,江府里的人并没有找到阿旺,白驹也没有其他行动,专心休息以恢复法力。今天,唐书姝前往精神世界,用梦窥探时间的时候,用的几乎都是白驹传输给她的法力,唐书姝没什么消耗,白驹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大地境界的“梦”天赋修行者,进入精神世界消耗才相对而言小一点,可是,“梦”天赋的修行者本就稀少,眼下,白驹连其他众生境界的“梦”天赋修行者都找不到,更何况是大地境界了。因此,只能出此下策,让唐书姝冒险。 可是,白驹又不能真的让唐书姝以身犯险,且不论她公主的身份,白驹可不希望让江时伤心流泪,故而,才在唐书姝进入精神世界的时候,不断地给她输送法力。白驹和唐书姝的法力本就不匹配,产生大量的“熵”,也在白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白驹还是高估了自己大地境界后期的法力,这一次的消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这一天之后的时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在恢复元气。 不过,用一次的消耗,来换得阿旺这一条线索,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现在白驹怕的,就是对方真的会对阿旺痛下杀手。照理说,大殷是一个以法治国的国家,这里是洛印城,大殷国最为繁华的地方,是不会轻易发生命案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一句古话,亦是大殷的治国理念之一,皇子若是犯了法,也会依照法律条例来进行严格审判。贞启年间,先太子强抢民女,又害死了对方全家,依律当斩,当时,还是贞启皇帝亲自监的刑,大殷律法之森严,可见一斑。 另外,江时的户籍改革已经推进了一部分,洛印城内大部分居民都办理了户籍证,白驹问过唐书姝,就连下人都办理了户籍证,并且在户部的户籍档案上都有记载。从前,人死了之后就此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人问起,现在,可以很轻易地通过户籍档案确认死者的身份、生前经历等,由此来推断出嫌疑人有哪些、凶手是谁。 现在白驹怕的,就是对方找个替罪羊来杀死阿旺,以此来断了白驹的这个线索。若幕后之人是太子这样的位高权重之人,要做到如此并不难,只是会触民意,难挡坊间的流言蜚语罢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白驹相信,唐泽恩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也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一个阿旺而跟自己鱼死网破。可是,白驹觉得,唐泽恩并非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看上去,似乎也是一个站在相对明处跟自己博弈的人。 那么,幕后之人的身份,定然比太子还要贵重。在大殷,能够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只有四人…… 第十六章 白驹辰时寻陆红,结伴而行闯东宫。 卯时,随着第一缕光的落下,人们陆陆续续地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迎着第一缕风,穿过清晨的雾霭,开始经营这一天的生活。 卯时过半的时候,东宫外的一家包子铺开门了,紧接着,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那是一个红衣女子,腰佩长剑,眉宇之间透着几分英气,看上去英姿飒爽,丝毫不输男子。 “小二,来两个肉包子,再要一碗白米粥。”红衣女子对着小二说道。 “好嘞!”不一会儿,店里的小二便把红衣女子要的包子和白米粥端了上来,“您慢用。” 红衣女子吃得很慢,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东宫的大门上,观察着每一个进出之人。吃完之后,那红衣女子就在原位上坐着,也并未走动,直到那店小二有驱逐之意了,便又去买了一些包子与粥。 看着东宫里的人来人往,陆红用手撑着脑袋,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昨天在这儿盯了一天,陆红都有些烦闷了,进出东宫的人,她都不认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盯着有什么意义。 虽然目光还停留在东宫的大门之上,但是陆红的思绪,都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陆红在思索前日夜里白驹跟自己说的话,“群狼围剑绝”、“社稷骰”、天狼王将……这一连串的事件连接在一起,陆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虽然白驹说的话,陆红并不完全相信,但是,听上去的确比朝廷官方给出的说辞有道理。 “吃得挺惬意啊,味道怎么样?”一个轻浮的声音传入红衣女子的耳中,随着这声音,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了陆红对面。 陆红白了白驹一眼,抱怨道:“我昨天在这儿盯了一夜,但是好像没有什么用,每个人我都不认识,这还盯什么呀……” 白驹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画卷,在陆红面前展开,问道:“这画上的人,你见过吗?” 陆红看了看画卷,上面画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人。那人相貌十分丑陋,长着茂密而又杂乱的胡须,两边的脸颊上有许多麻子,虽然丑陋,却长得很有记忆点。 “呃……”陆红挠了挠下巴,讪讪一笑,“我记得这个样貌,当时还吓了一跳来着……” “他昨天什么时候出入的东宫?”白驹问道。 陆红想了想,说道:“昨天早上吧,大约在辰时末、巳时初的样子。他是谁呀?你怎么会想起要找他呢?” “江府的下人。” “江令成府上的下人?”陆红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下人叫阿旺。我朋友颜悦哀在前天被绑到了江府,若是不出所料,我到达江府的时候,他们应该在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我被阿旺烂在门外了。若是找到他,也许就能够找到其他的线索。”白驹分析完,又问道,“你确定,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在东宫里面没有出来?” “确定。”陆红肯定地点了点头,“他那种长相,我看一遍就印象深刻,若是从东宫大门出来,我一定能够看见的。” 白驹翻了个白眼:“东宫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门,你怎么确定他没有从其他门走?” 陆红撇了撇嘴:“喂,你不是只让我看着这一个门的吗?他从别的门跑了,我怎么知道?”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白驹耸了耸肩,“估计那个阿旺现在还在东宫里面呢,他的户籍证放在江府忘了拿走,若是此时出城,再过一段时间,他将很难再有安身之所。所以,他应该是想要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回江府拿户籍证。” “其实,有没有户籍证,目前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户籍改革还没有广泛推行呢。”陆红提醒道。 “他不会走的。”白驹自信地扬起嘴角。 “为什么那么肯定?”陆红疑惑道。 “因为,他应该会想要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我的兄弟江令成研究过罪犯的心理,很多人犯了罪之后,都会想要去犯罪现场看看,只是为了见证一下自己完美的作品,满足一下内心的成就感。” “好变态……” “谁说不是呢!”白驹耸耸肩,提着白吟剑,起身道,“走吧。” “去哪儿?” “去给你买身衣服,之后再请你吃个午饭。” 正午时分,东宫大厅内,太子唐泽恩与“暗影群狼”之辰灰同坐在一个桌子上,看着周围的下人把菜肴一盘一盘地端上来。桌子正中央,有一个凹陷之处,桌底架着一些燃烧着的木炭,上面则是一个盛满了红汤的锅子。 唐泽恩架起了桌子上的肉,放入锅子中涮了涮,然后放到了辰灰的碗中,笑道:“来,辰灰大人,尝尝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麻辣火锅!” 辰灰将那块肉放入嘴里,笑道:“果然,还是太子殿下懂我!这两天在王将大人的王将府之中吃饭,那菜淡得简直无法下咽!” “哈哈,天狼王将大人素来喜爱素食,这一点,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唐泽恩感慨道,“只是苦了辰灰大人了。” “所以,我这不是借着给太子殿下送信的名义,来蹭一顿饭嘛。”唐泽恩说着,又吃了一大口肉,说道,“对了,还有正事儿没说呢。昨日早晨,公主殿下出宫了,回到了江府,并且,时方在江府内感受到了法力波动,是和他相似的法力属性。他觉得,应该是有‘梦’天赋的修行者进入了精神世界。” “你是说,精神世界?”唐泽恩说道,“白隙然的天赋,是‘器’之剑,那就只可能是小姑了。小姑才只是众生境界,照理说,她不可能长时间进入精神世界的。况且,当时时方不是在江府里面吗?他利用天赋屏蔽了外界感知,小姑应该不会看到那份‘礼物’到底去哪儿了的。幸好姑父被父皇留在宫里了,不然,时方大人的感知屏蔽应该不会有什么作用。” “别忘了,梦书公主殿下身边还有一个白隙然,有白隙然的法力支撑,公主殿下应该是能够看到当时的情况的。”辰灰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涮着火锅里面的肉,“虽然公主殿下看不到我、时方和颜悦哀,但是,当时出了点儿岔子。” “你是说,突然敲门的白隙然?”唐泽恩挑眉。 “没错。公主殿下看不见我们三个,但是应该看到了给白隙然开门的阿旺。”辰灰把肉夹到嘴边,用力吹了吹,然后把心急地把肉放进自己的嘴巴里,下一秒,又下意识地吐了出来,“啊,好烫!” “唉,阿旺这手棋,是我没下好。”唐泽恩叹息,“当初看白隙然和我姑父太久没见了,想着利用阿旺来挑拨他们的关系,没想到,第二天小姑就出宫了。唉,我早该想到,他们‘洛印五虎’的关系不是那么好挑拨的。” “你听说了前天晚上皇宫里闹刺客的事儿吗?”辰灰夹起自己刚刚吐出去的肉,又吹了两口,将它们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 “听说了。”唐泽恩点头回应,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辰灰大人,你的意思是,那个刺客,就是白隙然?夜闯皇宫,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们‘洛印五虎’的胆子啊,一向大得很。你别忘了,两年前,你父皇正要跟花妃洞房的时候,‘乐绝’叶枫直接闯到了陛下的寝宫里,阻止陛下宠幸美人。也得亏是陛下那么好的脾气,不然,洞房被打扰,是个男人都会疯掉。” 唐泽恩想了想,将脑袋往辰灰那边凑了凑,低声说道:“辰灰大人,你说,要不要把阿旺……”说着,唐泽恩还做了个手势,将左手放在脖子右边,狠狠地划向了左边。 辰灰瞥了唐泽恩一眼,说道:“随便你。一个下人而已,本来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好。”唐泽恩往后一靠,一挥手,旁边的护卫上前一步。唐泽恩说道:“去把阿旺带过来。” “是。” 说着,那人转身离去。 “唉,看来这权术之法,我还要向诸位大人多多学习啊!”唐泽恩感慨道,目光却是小心翼翼地停留在了辰灰身上,“不然,他日,你们将父皇拉下来了,我都会性命堪忧。” 闻言,辰灰一愣,夹肉的筷子就这样静止在了半空之中。过了一会儿,辰灰才收回筷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太子说笑了,我们怎么敢……” “轰!”一声巨响穿了出来,辰灰与唐泽恩下意识偏头,看向了窗外,之间前方屋子之后的那个院子里,一股浓浓的黑烟升腾而起。 辰灰眉头一搐,开启法力感知,感应到那边有两股大地境界的法力流动,而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气息正在快速变得虚弱,直至消失。 “怎么回事?”唐泽恩往前了几步,倚着窗户,大喊道。 “太子殿下,您的府上进了两个贼。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呆在这里吧。我去看看!”说着,辰灰起身,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唐泽恩愣在原地,随即一笑,“辰灰大人亲自去迎接,看来,这两个贼的来头,可不小啊!” 一旁的护卫上前一步,询问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去帮助辰灰大人?” 唐泽恩摇了摇头,回身坐回了餐桌,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火锅里面涮着,说道:“不必了,饭还没吃完呢。至于那两个所谓的贼,就交给辰灰大人去料理吧!” “是。”方才前去的那人,是这个护卫的兄弟,自己的兄弟现在已然没有了生命气息,这让他怎么甘心?可是,既然太子殿下都发话了,这个护卫也只能作罢,好好守护太子殿下。 另一边,浓雾之中,两个黑衣人咳嗽着。 白驹说道:“我去,这家伙是疯了吧,我们只是来抢个下人,他干嘛打不过一言不合就玩自爆?” 陆红注视着地上的那团火焰,说道:“活着完成不了自己的使命,死也要把我们留在这里。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可惜啊,实力太差了。”白驹的语气依然十分轻浮。 陆红瞪了白驹一眼,轻声喝道:“我真是不知道陆大哥怎么想的,居然跟你这种人结拜!” “我说错了吗?活着,才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小心!”白驹连忙伸手,将还想要跟自己争辩的陆红推开,下一瞬,一道棕色的影子从二人的身体中间闪过,撞击在了二人身后的柱子上。 再看那道棕色身影,右手整只手臂都镶入了柱子之中,那柱子被那人给直接刺穿。柱子后面,站着一个相貌极其丑陋的人。他透过柱子上的洞,看见那人略显阴暗的脸颊,身下所穿着的裤子,早已因排泄之物而湿透。 那人拔出了手,回过头,看向自己面前这两个黑衣人,说道:“大白天的,来闯太子所居住的东宫,胆子不小啊!” 白驹调笑道:“胆子再大,也没有你们家那位王将大。” 辰灰没有看向白驹,反而看向了站在白驹身侧的陆红,问道:“阁下是什么人?知道擅自闯东宫是什么后果吗?” 白驹往前踏了一步,抢在陆红前面回答道:“当然知道,依律当斩。所以,我们这不是蒙着面嘛!” “我在问这位小兄弟,没有在问你!”辰灰瞪了白驹一眼,然后对着陆红,和和气气地说道:“小兄弟,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被他胁迫的。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家人,最好还是不要跟我动手。我是属将,把你们这两个做贼的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陆红回答道:“这你就放心吧,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罢了,不会助纣为虐的。你们打吧,我不会帮他的。” “我去,你真就这么狠心呗?说好的一起闯东宫呢?怎么现在我就变成纣了?”白驹差异得语气都变了。 “如此甚好,多谢阁下了!”话音刚落,辰灰的身影就瞬间消失。周围,无数的残影闪烁,不知其踪。 第十七章 白驹只身战速狼,辰灰临死忆余生。 之前,听唐泽恩说到阿旺的时候,辰灰就已经想到,白驹可能会来东宫抢阿旺了。只是没有想到,白驹来得这么快,还杀掉了太子护卫队中的一人。 那天夜里,他和时方在江府办完事之时,时方就已经提出要不要把阿旺干掉了,只是在行动之前,唐泽恩说要留阿旺一条命,辰灰才没有动手。现在看来,这太子还是有些妇人之仁了,辰灰在犹豫,要不要跟王将大人汇报一下,将太子这颗棋放弃。 不过,眼下,辰灰可没有那么多的思考时间,他还没有强到可以在对付两个大地境界修行者的情况之下,还分心想其他的。 根据情报看来,寻刺已经回北漠了,白隙然身边应该已经没有其他战力了,那么他旁边这个黑衣人是何许人也?难不成,情报有误? “阁下是什么人?知道擅自闯东宫是什么后果吗?”辰灰出言试探道。 “当然知道,依律当斩。所以,我们这不是蒙着面嘛!”白驹似乎是不想让辰灰试探,在那人前面,抢先回答道。 看来,这人应该不是寻刺了。若是寻刺,一般都会无条件帮助白驹,白驹这么怕自己试探那人,应该是白驹也不确定那人到底会不会帮助他。辰灰如是想着,又继续问道:“我在问这位小兄弟,没有在问你!小兄弟,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被他胁迫的。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家人,最好还是不要跟我动手。我是属将,把你们这两个做贼的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这你就放心吧,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罢了,不会助纣为虐的。你们打吧,我不会帮他的。”辰灰听到那人如是说道。 从声音,辰灰判断,那人应该是一个女子,却一定不是寻刺。寻刺的声音较为温和、细腻,出声要么寒冷如冰,要么热情似火,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够令男子浑身发抖,辰灰的好友时方,这两年来,可没少在寻刺那儿吃瘪。而这个女子,语气中附带着英气,全身上下,充满着江湖儿女的气质,毫无庙堂习气。 紧接着,辰灰听到了白驹的抱怨声:“我去,你真就这么狠心呗?说好的一起闯东宫呢?怎么现在我就变成纣了?” 辰灰暗自一笑,原来,这二人并非是盟友。如此看来,辰灰猜测,这人应该是白驹不知从何处骗过来的姑娘,正如那颜悦哀一样。只不过,这女子不像颜悦哀,她还并未向白驹交心,故而白驹是生是死,她还没那么在乎。 所以,若是自己跟白驹动起手来,她不见得会出手帮助白驹。若要帮忙,也是会在白驹奄奄一息之时才出手,而以自己的实力,只要能够将白驹打伤,便能够很快地取了白驹的性命! “如此甚好,多谢阁下了!”辰灰话音刚落,便开启了高速移动,身后拖着残影,攻向了白驹。 辰灰的天赋,是“光”。每一种天赋,都有许多种使用方式,这并非是取决于修行者的努力程度,而是取决于修行者的想象力。每一种天赋有那么多种使用方法,却很少有修行者能够精通所有使用方式,每个修行者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方面。像天赋“光”,秦仲寒所擅长的,是至刚至阳的光束攻击;寻刺所擅长的,是化身为光,化光为刃,一击必杀;而辰灰所擅长的,便是速度。 光与暗自古便存在于这世间之上,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没有意识到,光还有速度。直到后来,殷太祖唐荃手底下的一位将军,在观察日出的时候,发现阳光从山头上照下,是有一个过程的。虽然时间间隔很短,但是那将军依然察觉到了,光本身是有速度的。于是乎,通过那将军的尝试,发现了天赋“光”作为速度的使用方式。 说回当代,论起速度,辰灰一定是会被提及的人物之一。甚至还有一些无聊之士做了当代速度排行榜,有些榜单,甚至还将辰灰排在了第一位。 辰灰自认并非是当代最快之人,但若论起速度,能够与他比肩的人,的确很少。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辰灰的手撞击在了白吟剑上,白驹的身子向后滑行了数十尺。这一击冲刺拳的力道,即便没有打中白驹的身子,白驹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神术·剑上歌!”剑气从白驹的白吟剑之中释放而出,在白驹身侧,包裹着白驹。 使用这一招来防御,白驹也是迫不得已,虽然利用感知能力能够勉强捕捉得到辰灰的身影,但是辰灰的速度太快了,即便知道辰灰会从哪儿攻过来,白驹也会反应不及。刚才白驹利用白吟剑的格挡,白驹觉得也只是自己运气好而已。 “砰!”白驹面前的剑气之上,迸溅出一团火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冲击力,白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身后的剑气屏障之上,又炸裂出了一团火花,白驹整个身子往前倾去。 “好快……”在辰灰对剑气屏障的连续击打之下,白驹忍不住感慨。他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残影,想要通过这看出辰灰的运动轨迹,可是,辰灰的运动轨迹毫无规律,好像就是依靠着速度来乱跑。而感知能力,甚至都因为辰灰的速度,出现了些许延迟。 白驹关上了法力感知,从这来看,继续开着,也只是平白无故地浪费法力罢了。 他站定了身子,努力地观察着辰灰的行动轨迹,可是那些残影的干扰太强烈了,不一会儿,白驹就感受到了眼睛的疲劳。 “呵呵,想要用肉眼来观察我,未免也太小看我的速度了吧!”辰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纵使白驹懂得听声辩位之法,也难以判断辰灰究竟在哪儿。话音刚落,无数的击打声再一次传了过来。 “剑上歌”所形成的剑气屏障之上,不断闪现着撞击而摩擦出的火花,一时之间,白驹被这些火花所包围,仿佛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般。 此时,白驹的剑气屏障之上已然出现了些许裂痕,若是再没有动作,白驹的“剑上歌”就要被击破了! 不过,辰灰并没有放松警惕。在不断对白驹进行攻击压迫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地在注意着陆红的位置。正如辰灰之前所想,若是他把白驹压迫到极致,陆红应该也会出手。辰灰都已然想好了对策,若是陆红出手,他会第一时间用高速抖动的手,刺穿陆红的身体,让陆红没有发挥天赋的机会。 辰灰觉得,陆红应该不是速度型的修行者,反应不过来。既然这样,自己一击必杀的成功率,就很高了。 辰灰看了白驹一眼,眼下那剑气屏障已然快要被击破了。只要屏障一被击破,他就立马上前,取白驹性命! “你还太嫩了!”白驹双眼微微一眯,嘴角微微扬起。 他突然大幅度地挥剑,白吟剑本身就很轻,挥动起来很快,再加上白驹的法力加持,白驹的手,竟然也拖着些许残影。那残影虽然没有辰灰的密集,却也只是略逊一筹罢了。 “噗!”白吟剑剑身带起了一线血花。 “啊!”辰灰的身体被白吟剑削到,身体失去平衡,一时之间却也收不住速度,往前跨了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呼——”白驹长舒了一口气,那来源于神术“剑上歌”的、已然支离破碎的剑气屏障,也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辰灰一惊,连忙就想要起身,再一次进入高速移动,可是,白驹突如其来释放的剑气,断绝了他的想法。 “啊——”辰灰惨叫着。白驹的那道剑气,刚好打在了辰灰的小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继续奔跑。 白驹走到辰灰面前,一挥剑,将辰灰的小腿给斩了下来,鲜血飞溅,溅到了白驹黑色的夜行衣之上。 辰灰还是处在懵圈的状态。刚才自己还压着白驹打,现在怎么就反过来了呢? 辰灰恶狠狠地看着他,说道:“我的速度可是天下无双的,为什么你会……” 白驹冷笑了一声,说道:“还真以为你的速度天下无双呢?” “你什么意思?” “你的速度是很快,快到连法力感知都会出现偏差,可是,你没有能够配得上你速度的反应力。”白驹冷冷地说道,“如果你的反应力够快,那么最开始,你的攻击就不会打在我的白吟剑上,而是会绕开白吟剑直接攻击我的身体。我抬起白吟剑格挡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你的拳头才会打在我的剑上。” 辰灰一惊:“你那个时候就发现了吗?” “不,我是在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才确认的。”白驹说道,“当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你的攻击停下了,说明你没法一边说话一边兼顾攻击。这个时候,我才确认,你的反应能力配不上你的速度,也无法做到一心二用。所以,面对能够勉强跟得上你速度的环境变化,你根本就无法做出反应。” “我……” 白驹用白吟剑指着辰灰,说道:“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那天的事情!回想着陆大哥是怎么被郑毅和你们‘暗影群狼’害死的!你们‘暗影群狼’的能力,我已然了如指掌,这两年来一直在做和你们一战的准备!告诉你,幽狼已经被我杀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听到白驹的话,陆红略一晃神。难不成,颖哥哥真的是被天狼王将害死的? 辰灰捂着被切下小腿的右脚,突然抬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阿旺身上。辰灰一挥手,一道光刃发射出去,飞向了阿旺。 阿旺瞪大了眼睛,那道光刃,在阿旺的瞳孔之中越来越大…… “砰!”一只手出现在阿旺眼前,接住了光刃,紧接着,一把将那光刃捏碎。 “啊!”阿旺吓得脚底一软,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着卷缩起身子,裆部的湿润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你真的很不擅长用光束攻击。”白驹冷笑道,“似乎,除了速度,你就没有其他很强力的攻击手段了。只可惜,这唯一的速度,你还修炼得不到家!” 辰灰看着只手挡下光刃的陆红,心里凉了半截。能够徒手捏爆自己的光刃,辰灰猜测,陆红所擅长的,应该是力量。正如白驹所说,辰灰并不擅长光束攻击,辰灰估计,就算是自己最为强大的光束攻击,那个女子也能将其徒手捏爆。 辰灰瞪着白驹,说道:“动手吧。今日栽在你的手上,我也认了。” “所以,真的是你们‘暗影群狼’杀的陆吾颖吗?”陆红上前了几步,愤怒地问道,“陆吾颖乃当世大侠,活得光明磊落,你们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光明磊落?哼,笑话!”辰灰冷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敢从天狼王将府偷东西,这样的人,居然还有‘光明磊落的大侠’这种称赞,真是笑话!” “你说什么!”陆红皱起眉头,一股无名火在她心中升腾而起。她飞身跃起,右手化作虎爪,抓向了无法继续移动的辰灰。 而辰灰,已然闭上了双眼,迎接自己死亡的命运。 此刻,辰灰很平静,丝毫没有即将迎来死亡的恐惧感。 在辰灰的心目之中,他的命,在几年前的战场上,就已经丢了。那时,救他的,是天狼王将郑毅。那之后,天狼王将帮助他疗伤、帮助他修炼,直到他成为了大地境界,天狼王将收他成为了天狼王将属将。 任何一个人,成为属将,都要抛弃原有的姓名,迎来新的称号。这预示着,成为属将之前的所有人生,从那一刻起,都不再具有意义,从今往后,将以一个新的自己活下去。他是在辰时成为天狼王将属将的,故而给自己取名为辰灰,寓意着从今往后,原来的他,已然成为了灰烬,留下的,并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天狼王将之属将。 在辰灰的心目之中,他早就死了,只是为了报天狼王将的救命之恩,才多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一会儿罢了。 现在,他即将去往另外一个世界,看着越来越近的虎爪,辰灰的内心异常平静,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住手!”白驹将辰灰拉开,让陆红的虎爪扑空。 第十八章 书姝以梦审阿旺,白驹究其断时方。 “住手!”辰灰感受到自己被一只手拉开,睁开眼一看,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人,是白驹。辰灰有些差异,照理说,白驹应该是最恨他们的才对,怎么会主动救下自己呢? “你想干什么?”陆红质问道,“他们杀了颖哥哥,我要为颖哥哥报仇!” “等一下,我还有事要问。”白驹应付了陆红一声,便看向了辰灰,道,“辰灰,我问你,‘社稷骰’在哪?” 辰灰自嘲一笑,是啊,白驹怎么可能会救自己嘛,不过是为了“社稷骰”罢了。辰灰别过头去,没有回答白驹的话。这件事事关天狼王将郑毅,别说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白驹的。 “那么,换个问题,‘社稷骰’在郑毅的手上吗?”白驹将白吟剑放在了辰灰的脖子边缘,与他的心脉相差只在毫厘之间,随时都能够切下他的脑袋。 “哼,你最好直接杀了我!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对王将大人不利的信息的!” “是吗?既然这样,就成全你喽。”白驹一挥剑,白吟剑在辰灰的脖子上划过,剑尖带着一条血线,在白驹身侧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白驹叹了口气,说道:“果然,还是不能存有侥幸心理。” 见白驹杀了辰灰,陆红的怒火与不理解也消散了些许。她拍了拍白驹的肩膀,开口安慰道:“没关系,结果没差。” 白驹瞥了阿旺一眼,说道:“我们将他带回去吧。” “回哪儿?” “江府。” 江府内,阿旺跪在唐书姝面前,颤抖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唐书姝与白驹。 “说说吧,什么时候与你那位太子殿下搭上线的?”唐书姝喝了一口茶,觉得有点烫,将茶杯放在嘴边,仔细地吹着,整个过程没有看过阿旺一眼。 白驹诧异地看了唐书姝一眼。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此刻的唐书姝,与平日跟江时或他相处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她,宛若审判死灵的阎罗王一般,轻轻一瞥,便能够让人心生寒意。 “少……少奶奶,我……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阿旺拼命地对着唐书姝磕头,语气之中满是恐惧。 “我在问你,什么时候与太子搭上线的?是你弟弟死了之后吗?”唐书姝放下茶杯,瞥了阿旺一眼。 “我……”阿旺浑身颤颤巍巍,打着哆嗦,说道,“是……是太子殿下来找我的!他……他说,我的弟弟死在了江府里,是江令成……江少爷害死了我的弟弟……” “所以,你要报复我夫君,让他与他最好的兄弟反目成仇?”唐书姝冷冷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阿旺蜷缩着身子,像是一个恐惧的小孩子一般,“是他们要我这么做的!我……我的弟弟害死了老夫人,他死有余辜……我以前教育过他很多次了,虽然别人嫌弃我们长得丑,但是我们不能欺负别人,可是他总是在外面打架……” “你恨我们吗?”唐书姝继续问道。 “江少爷待我不薄,我不恨他,可是……可是他害死了我的弟弟,我……我恨他!” “恨,还是不恨?” “我……我……我受够了!”阿旺闭着眼睛,大喊道,“我们俩兄弟不就是长得比别人丑了一点儿嘛!为什么所有人都排斥我们?在老家不受待见,到了洛印还是不受待见!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难道不懂‘相由心生’的道理吗?在责怪别人之前,你就没有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正确?哼,这个世界难道还有正确的事吗?当官的,总是欺压我们老百姓,我弟弟就是被你们诬陷而死的!”阿旺整个脸都涨得通红,放肆地大喊着,接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哭了起来,“弟弟……你死得好可怜啊……弟弟……你别怕,哥哥这就来陪你了!” 说着,阿旺突然冲向了一旁的柱子,随着一声闷响,阿旺的脑袋与那根柱子亲密接触,鲜血映入众人的眼帘。 唐书姝略微眯起眼:“精神崩溃了吗?” “你一定要用法力刺激他的精神世界吗?”白驹瞥了唐书姝一眼。 唐书姝低下头,喃喃道:“若是这点刺激都经受不住,他就已经陷入病态之中了,活着也是白受罪。” “也是。”白驹点了点头。 “对不起啊,三哥,我没有想到,阿旺的精神已然脆弱到了这种程度。都怪我,线索又断了……”唐书姝自责地说道。 “没关系。” 在唐书姝的法力刺激下,阿旺会精神崩溃,突然自杀,也在白驹的意料之中。他本就是生活在这个社会底层的人物,而底层的老百姓,大多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当今这样的世道,对于许多人而言,活着都已然成为了奢望。阿旺的弟弟,也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来找阿旺,希望能够在江府谋个差事。 至于阿旺的弟弟害死了江时的母亲,这一点,白驹内心存疑。阿旺的弟弟与江时的母亲并没有利益冲突,若非受人指使,又怎会对江时的母亲下手的。而江时虽然在朝廷里树敌众多,但是大多数都是与江时政见不合,对于江时的为人,还是十分之钦佩的,就算有想要对江时下手的,也不会牵连到江时的母亲。故而,白驹觉得,江时的母亲年事已高,身子又常年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去世,而阿旺的弟弟,只是充当了这个导火索罢了。 白驹是了解江时的,江时心地纯良,也因此有了软肋。江时的软肋,一是他们这些“洛印五虎”的兄弟,二是他的母亲。 “洛印五虎”之中,“剑绝”陆吾颖出生于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七星阁,“武绝”秦仲寒是当朝天鹰王将秦通之子,“乐绝”叶落秋出生于赫赫有名的墨琴阁,只有“才绝”白驹与“智绝”江时出生于普通人家。 自从十岁开始,白驹便是孤身一人,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亲情,便已经失去;而江时,从小是看着母亲如何不辞辛劳地将他养大,初识之时,江时就跟白驹说过,等到他出人头地的那一日,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很好的生活。如今,母亲没享几年清福,便已然离去,这叫江时怎么保持理智? 或许,江时母亲的死,不是阿旺弟弟的错,江时只是需要一个情绪宣泄口,才害死了阿旺的弟弟罢了。白驹知道,江时若是想要陷害一个人,很轻易便能够做到。但是,真相如何,已然不重要了,正如唐书姝所言,阿旺的精神已经呈现病态了,活着也是白受罪。 至于阿旺这种状态的起因,白驹也推测出来了:“没关系,这不怪你。一个普通人,中了时方最擅长的精神干扰,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暗影群狼’里面那个时方吗?”这个时候,陆红忽然开口问道。 “嗯,没错。”白驹点了点头,“他最擅长的,是利用自己的天赋,对人的精神进行干扰,从而使得中术者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并将认知引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简单来说,就是时方对阿旺的精神进行干扰,使得阿旺对弟弟的死认知出现偏差,再加上一点儿引导,让阿旺觉得自己与小时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样,阿旺就会心甘情愿帮助他们了。” 陆红问道:“可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刚才江夫人对他使用法力的时候,他的话语会那么矛盾呢?一会儿,又说江大人待他不薄,一会儿,又说江大人害死了他弟弟。” “这也是时方最为聪明的地方,他从来不把事情做得彻底,而是留下三分。”白驹解释道,“当一个人的脑子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同一时间相互碰撞的时候,人就容易崩溃。若是弟妹不用法力刺激他的脑子,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因为认知都被时方给篡改了。而弟妹用法力刺激他的脑子,由于当时时方还留下了三分,这三分扩张为五分,就能激化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从而使得阿旺精神崩溃。” “难怪那个时候,辰灰没有第一时间杀掉阿旺,我还以为是辰灰忽略了,原来,是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暗影群狼’,真是歹毒啊!”陆红恶狠狠地说道。中午和辰灰的那一役,让她知道了,陆吾颖的死的确跟“暗影群狼”有着诸多关系,现在她对“暗影群狼”一点儿好印象也没有了。 “可惜,现在线索断了。”唐书姝失落地说。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红色锦囊,递给白驹,说道,“对了,三哥,在我离宫之前,夫君给了我一个锦囊,要我转交给你。他还说,到了一筹莫展的时候,可以打开它。现在要不要打开呢?” “又来这套,他这是真把自己当诸葛亮了啊!”白驹接过锦囊,收入怀中,“不用,他说的一筹莫展,一定不是指这个时候。而且,谁说线索断了?” “你的意思是,还有线索?”陆红眼前一亮。 “当然,刚才我不是说了是什么吗?”白驹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陆红。 “你说了吗?”陆红疑惑道。 “说了啊,‘暗影群狼’之时方。”白驹说道,“阿旺的结果,是时方一手造成的。那日我在江府是闭门羹的时候,是阿旺给我开的门,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时方也一定有参与。” “可是,我们该去哪里找时方呢?”陆红问道。 “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自有妙计。”白驹笑了笑,“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参与绑架颜悦哀的属将,到底有多少。‘暗影群狼’十二个人,两年前,被杀了三个,这两年又没有补充,幽狼、辰灰死了,还剩下七个。” “幽狼?”唐书姝皱眉,“他不是常年居住在幽州吗?” “之前我在幽州的时候,他设计暗杀我,被我反杀了。”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 回忆起之前对付辰灰的场景,陆红不解地说道:“说起来,白驹,你现在是大地境界后期的修为吧?幽狼和辰灰都是大地境界巅峰,照理说,你应该打不过他们啊。可是,今天你对付辰灰的时候,为什么看上去那么轻松?” “之前就说了啊,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象着,再一次碰上‘暗影群狼’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做。对付他们,我基本上都有对策。”白驹解释道,“对付辰灰的这个对策,也是我之前在匈夷族那边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当时,我在打一个速度很快的雪人,打了几天,我发现,他在高速移动的时候,应变能力很差。我就想,是不是反应跟不上速度的缘故。今天对付辰灰的方法,就是之前对付那个雪人的方法。” 陆红笑道:“难怪你之前跟我说,辰灰交给你,我只需要保护好阿旺就行了。原来,你早就有对付辰灰的办法了啊!” 白驹的语气听上去特别云淡风轻,但是唐书姝却倒吸了一口气。陆红没有多想,也不了解白驹,可唐书姝是江时的妻子,对白驹特别熟悉。唐书姝知道,每一次白驹云淡风轻地说一件关于自己的事,就代表这件事白驹经历的过程特别坎坷。 唐书姝曾经听人描述过,匈夷地界的雪人,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怪物。听白驹的话,他所面对的这个雪人,速度还特别快,白驹跟它纠缠了几天。尽管白驹没有细说,但是唐书姝能够想象得到,那几天,白驹过得是有多么艰难,甚至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边缘走了一遭。 唐书姝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理解,白驹这大地境界后期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了。 白驹起身,说道:“那么,我就去准备一下了。我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弟妹,你帮我照顾好陆红。” “好的,三哥,你放心吧。” 目送白驹离开大厅之后,唐书姝看向了陆红。她不知道这个陆红是什么来头,但是陆红既然出现在白驹身边,就应该是白驹的朋友,还有可能是白驹的“朋友”。这种事,原来就很多,唐书姝已经见怪不怪了。 “敢问,陆红姑娘,和我三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第十九章 梦书陆红金兰义,白驹再至醉梦阁。 “敢问,陆红姑娘,和我三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哦,我们是在比武招亲上认识的。”陆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声回答道,“那个,别误会啊,当时就是闲得无聊,再加上我和爹爹进城之后,银子都花完了,所以就办了比武招亲,想赚一些银子。” “哦。”唐书姝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我三哥他赢了吗?” “从规则来看,没赢,但是可把我坑得很惨。”陆红将那天与白驹相遇的事情跟唐书姝说了一遍,笑道,“说起来,也是我太小心眼了。不过,要不是把白驹又找回来,我还真不知道他就是我陆大哥的结拜兄弟。” “原来你是陆大哥的妹妹啊。”唐书姝笑道,“我夫君是陆大哥的弟弟,你我也应当是姐妹。你我都是贞启八年出生,我长你几个月,若是不介意,你我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这么说,我有姐姐了?”陆红开心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有姐姐了!姐姐,你是不知道七星阁里以男人为主,有时候,想要找个能说话的女伴都没有,我从小就幻想着有个姐姐呢!” “好妹妹,姐姐也很想要有一个能够交心的妹妹呢!”唐书姝会心一笑,“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今后啊,这江府,就是妹妹在洛印的居家之所了。要是没有银子了,莫要再去做那比武招亲之事了,女孩子家家的,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啊。” “嗨,好,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以后一定不再搞什么比武招亲了。”陆红跟着唐书姝走向后院,“只不过,姐姐,我真不觉得女孩子这么做就有什么错了,男人还在大街上卖艺呢,女孩子凭什么不能用比武招亲来赚钱?” “那不一样!” “女人和男人都是人,怎么就不一样了?” “这……”唐书姝一时语塞。 陆红昂着头,说道:“姐姐,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姐姐挂帅征讨倭寇的事儿,这些年在民间可是津津乐道呢!我觉得啊,女人就应该和男人一样,能上战场,能参加科举考试,能当官。唐朝时期,不还有过女皇嘛!” “是是是,姐姐说不过你。”唐书姝温和一笑,“来,看看房子吧。” “好嘞!” 夜幕降临,夜晚的洛印城,灯火辉煌。灯光,已然成为了此时的主角,街道上,人们张着的明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为这个夜晚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衣裳。走在金色的夜中,即便是有一身的伤感和疲惫,都会被这座繁华的城市所吞没,取而代之的,只有轻松惬意。 洛印城的宵禁时间,是二更到五更,也就是亥时、子时、丑时和寅时(二十一点到次日五点)。宵禁之前的洛印城,最为热闹。其中,人群聚集、看上去最为繁盛的地方,不外乎夜市与那风尘之地了。 洛印城的风尘之所,傍河而建。这一段河流两侧,那些风月之楼的楼前,挂着许许多多的红灯笼,充满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在那河流之上,连接着两岸的,是一座座雕刻着喜鹊图案的木桥,桥上人来人往,充满着欢愉的气氛。 “醉梦阁。”白驹念出了面前这扇大门的牌匾之上所写的字,惬意一笑,大步走入了其中。 白驹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相貌英俊的缘故,一位女子主动走了上来,迎接自己:“哎哟,这位公子,我瞧您面生啊,今天是第一次来吗?” “不算第一次,以前来过,只是这几年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洛印,所以才没来。”白驹笑着回答道。白驹是真的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以前,他可是这儿的常客,出征北伐的前一晚,白驹还在这儿度过呢。当时,自己怎么说也是名震一时的风流才子,这才过了几年,这醉梦阁的人就不记得他了,白驹觉得好笑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股伤感。 不过,这醉梦阁最为神奇的地方,就是能够让人忘记伤感。 “哦,没关系,我们醉梦阁啊,一定会让公子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的!”那女子用嗲嗲的声音说道,同时不经意地一挥手帕,手帕上的芳香沁入白驹的鼻子里,令白驹浑身一颤,“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女人类型,我这人啊,比较看眼缘。”白驹笑着回答道。 “哦哦,公子看眼缘啊,一会儿,我把姑娘们带上来,任公子挑选!”女子笑道。 白驹抬头,看了看二楼的座位,说道:“带我去二楼吧。” “哎哟,这第二层……”女子未把话语说透,只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来,不管过了几年,这醉梦阁的风气,还是没有变啊。白驹呵呵一笑,尽管这以利为主的风气并不好,但是这种地方,本就是花钱来消遣的,在乎那么多作甚呢?白驹从钱囊之中拿出了些许银子,递给那女子,说道:“这是小费。” “哎哟、哟、哟……”那女子接过银子,立马两眼放光,说道,“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了,公子,来,这边请!” 白驹随着那女子上了二楼,找了个边缘的座位坐下,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一楼重要的舞池。 “公子在这里等一会儿,姑娘马上就来啊!”那女子招呼道。 “你先下去吧,姑娘之类的,等我想了,再叫你们。”白驹唤道。 “啊?这……”女子犹豫。 “有什么不妥吗?”白驹反问道。 女子解释道:“公子想要如此,自然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我想起了,醉梦阁平日里,也有一个客人,来这儿就占着一张桌子,也不要姑娘陪酒,只是在那里坐着。虽说他银两都给够了,但是这醉梦阁怎么说也是寻欢之处,在我们这儿还孤身一人,显得如此孤独,这要是传出去了,有损我们醉梦阁的声誉啊!” “哈哈,还真有这种没情趣的人啊!”白驹大笑道,“放心吧,我可比你口中的那人有情趣多了。一会儿,我要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你可别拦着喔!” “只要是今夜还不曾有安排的姑娘,您随意挑。”女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女子走后,白驹倚着栏杆,一边饮酒,一边观看着一楼舞池之上的那群女子。 “庸脂俗粉。”白驹淡淡一笑,将目光从那舞池之上挪开,四下张望着,想要寻找些乐子。 他看到舞池之下,有着许多男人,怀里抱着一位美人,却还对舞池之上的舞姬们垂涎三尺,俗语称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看到有些桌子上,除了坐在上位的男子,其余全是衣着暴露的女子,女子们挨个跟那男子敬酒,那男子早已面色泛红;他看到有些桌子的上位之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眯着眼睛,好像在努力地想要看清什么东西…… 醉梦阁之中,不乏高雅之士,但大多数的,都是一些低俗的想法。在这样的风尘之地,众生百态,一望便知。 白驹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不一会儿,白驹的目光聚焦于了对面的那张桌子,确切地说,是占据着那张桌子的人。桌子旁,一身着黑衣的男子,默默饮酒,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沉着的心事一般。他也不似白驹这般四下张望,寻找一些在醉梦阁中常见的乐子。那男子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儿,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这就是那个女子说的毫无情趣之人吗?”白驹笑了笑。 那人一身黑衣,五官端正,本应也是一个俊美之人。只不过,他右半边的刘海搭在了脸颊上,白驹隐约看见,那刘海遮住的,是一块丑陋的红疤。 白驹一笑,拿着酒壶和酒杯,绕二楼一圈走过去,站在了那人的桌子前面,问道:“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这个位置被我包了,任何人不得接近,你难道没有听别人说吗?”那人冷冷地回复道。他并未抬头看白驹,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酒杯里。 白驹也不顾他的说辞,自顾自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道:“与其一个人喝闷酒,不如陪我喝两杯吧?” “我都说了……”那人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向白驹。当他看到了白驹的脸颊之时,不由地愣住了。 “怎么,没有想到是我?”白驹戏谑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那人的目光阴冷了下来,眉宇之间透露出点点杀气。 “你还是收起你那浓厚的杀意比较好,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的你,打不过我。”白驹淡定地喝了一口酒杯里地酒,感慨道,“这酒,还是不够烈啊!” 看着白驹自顾自喝酒的样子,那人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杀意,继续喝酒。白驹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的确不是白驹的对手。他毫不怀疑,若是白驹想要杀他,随时都能够做到,而且还能够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人低声询问道。 周围人来人往,再加上底下舞池里的奏乐声,环境十分嘈杂。但是白驹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声音,那人亦是如此,这就是修行带来的感官强化与注意力强化。 “这话说得有意思,来醉梦阁还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消遣消遣呗。”白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背靠上,舒舒服服地喝着酒。 那人依然正襟危坐,丝毫没有放松。他开口,继续说道:“你胆子真的很大,今天,竟然敢在东宫动手。” 白驹耸了耸肩,回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把颜悦哀藏得太好了,我找不到,只能从东宫下手喽!不过,时方,你也真是的,居然会在一个那样的下人身上浪费法力。你也不想想,我和小时的关系,是一个下人能够挑拨得了的吗?” 与白驹同坐一桌之人,正是那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时方! 时方解释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当时在江府,只是恰好被他看见了,我前天又不能杀人,也不想见血,所以,才用法力控制了他。用那个下人来挑拨你与江大人之间的关系,是太子一个人的主意,与我们无关。” “你也不拦着?” “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哈哈哈……”白驹大笑道。 看着白驹这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模样,时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作为白驹的对手,白驹此时所表露出来的这副神态,真的让他很不爽。奈何,他的天赋是“梦”,除了体术之外,没有实际的战斗能力。白驹在幽州城所经历的事情,时方也有所耳闻,若是娅雪都控制不了白驹,那么自己的胜算也不大了。至于自己跟白驹拼体术,在时方的计划中,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一个选择。 看着时方这不爽的模样,白驹得意洋洋地说道:“时方,我就喜欢看你这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时方拿酒杯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不过很快,时方压抑下了自己的情绪,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弯腰把酒杯放在地上。时方的手刚一脱离酒杯,酒杯就碎裂开来。 “不过,我刚才可不是笑你。”白驹用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时方,“我是笑啊,郑毅那个老家伙,还真的把太子当成是棋子。对你们来说,太子想做什么,他的行动是不是对你们有利,你们好像根本就不管。这样,把太子营造成幕后黑手的形象,估计就猜不到你们头上了。” “你什么意思?”时方瞪了白驹一眼。 “本来就是嘛。整个事件,看上去都是太子一手策划的,这个阿旺,似乎成了太子布局中的失误。其实,这个失误你们明明可以避免,却任由太子为之,这不是想要把太子营造成是幕后黑手吗?”白驹一脸笑意地解释道,“要不是我熟悉你们‘暗影群狼’的能力,从阿旺的表现推测出了是你对他下的手,还真的怀疑不到你的头上呢!” 第二十章 才绝破解狼狮局,笙月起舞忆白驹。 “要不是我熟悉你们‘暗影群狼’的能力,从阿旺的表现推测出了是你对他下的手,还真的怀疑不到你的头上呢!”白驹笑吟吟地看着时方。 时方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把太子当棋子?哼,真是笑话!白隙然,你也不想想,太子可是储君,日后,他坐上了皇位,下令问责我们怎么办?问责王将大人怎么办?” “你说的有道理。”白驹的眼神一下锋利了起来,“所以,你们并不想让唐泽恩坐上皇位。” “你说什么?”时方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 “你们都这么做了,还怕我这么说吗?”白驹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这漏洞百出的计划,若是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针对计划的目标,而是为了针对设计的目标呢?或者说,天上有两只雕,你们射出一箭,无论射中了哪一只,你们都不会吃亏。” 时方低下头,没有说话,继续喝着闷酒。 白驹倒是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你们和太子绑架了天狮王将的义女,目的是为了针对唯一一个有可能在朝堂之上威胁到郑毅的天狮王将颜狂。若是成功了还好,可若是失败了,主要的策划之人便是太子与辰灰,也威胁不到郑毅。到时候,你们的王将大人,再在众人面前杀掉辰灰,说此时自己毫不知情,就能撇个一干二净,还能烙下个大义灭亲的美名。而太子,可就惨喽,意图陷害朝廷重臣,还是王将,估计储君之位都保不住了吧。” “那么,你说说,我们为什么要谋害太子呢?”时方盯着白驹的眼睛,两颗黑色的眼球仿佛两个黑洞一般,在吸着白驹落入其中。 白驹也不畏惧,正面对上了时方的眼神,说道:“这,就要问你们那位王将大人了。” “不如,你亲自去问他吧!” “好啊,正好,我也想跟他玩玩呢!” 白驹眼前的世界,发生了扭曲。他感受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当扭曲的空间再度整合之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匹比他还要大上几倍的银狼。 白驹冷笑一声,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的法力流动。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法力从体内冲出…… “呃——”时方由于这股法力,身子往后倒了一下,幸好他坐的椅子有背靠,否则此时已然摔到了地上。 看着桌子震动的碗,白驹笑道:“这种把戏,还是不要拿出来玩了吧。你的幻术,可比不过北漠以北的雪山上,所产生的自然幻术。而且,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所擅长的能力,是干扰人对世界的判断,而对于同级别的修行者,只要被施术者坚定地相信自己的认知,你的能力就不会有效。” 时方咬了咬牙,直直地瞪着白驹。 白驹浑身打了个哆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瞪了,我俩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也瞪不出啥来。另外,我知道这些也没用啊,我也没有确切证据,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罢了。你们这部戏,做出来也不是给我看的吧?应该是给当今圣上看的,要是那个时候,一切都按照你们所想的那样,证据确凿了,估计唐泽恩的储君之位真的保不住了。” “怎么,你还想要保住唐泽恩吗?”时方挑眉。 “唐泽恩怎么样,不关我事吧?”白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要事情能往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我管他对别人有利有弊呢。” “哦?所以你是想……” “我只要救回颜悦哀就行了,其他人怎么样,与我无关。”白驹将酒壶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另外,同时得罪两大王将的后果,我可承受不起。” 听到白驹提及“两大王将”,时方猛然抬头,诧异地看向了白驹。 “轰隆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雷声传了过来。 往年,要到惊蛰时节,洛印才会出现如此震耳欲聋的雷声。如今才雨水前后,不知何故,今日突然响起了这么炸裂的雷声。 时方吓得手一哆嗦,酒杯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 “哟,年纪这么大了,还怕打雷啊?”白驹轻蔑地瞥了时方一眼。 “雷声这么大,怎么不怕?”时方把酒杯捡了起来。 白驹呵呵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换了一个话题:“那么,要不要考虑一下告诉我,颜悦哀在哪?还有,‘社稷骰’在哪?” 时方看了白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驹挑眉:“你会告诉我的,为了保护你的王将大人。” 时方一惊,瞪大了眼睛,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说道:“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我们这一次策划的事件,还有‘社稷骰’。” “那天,阿旺,也就是那个下人,来让我吃了闭门羹之后,我在江府附近,正好碰到了一个刚刚从江府里面出来的人,那个人,就是‘皇家狮将’的擒虎。”说到这里,白驹的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起来,他还挺厉害的,大地境界巅峰的修为,实力应该还在辰灰之上。” “什么意思?”时方皱起了眉头。 “意思就是,当时,你加辰灰两个人,应该都打不过他一个。”白驹喃喃道,“他可是颜悦哀的守护者,你别告诉我,他也是你们的同伴、帮着绑架颜悦哀啊!” 时方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他当时在江府,见到了你和辰灰,却没有出手阻止,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白驹笑道,“哦,忘了,你可能是刚刚才知道他当时在那儿的。” 时方喝了一口酒,掩饰一下自己此刻内心的慌张。 白驹继续说道:“换句话说,擒虎作为颜悦哀的守护者,却放任你们抓住颜悦哀,这应该是故意的吧。你们那位天狼王将想要对付天狮王将,你们就觉得,天狮王将不想要对付天狼王将吗?不过,王将也是够无情的,连自己的义女都要利用。” 对于白驹的话,时方依然没有回应。如果白驹说的是对的,那么自己所计划的这一切,借用太子之手绑架颜悦哀,也在天狮王将的预料之内。换言之,颜悦哀会落在自己手里,完全就是天狮王将故意为之。说到底,自己也是天狮王将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见时方不说话,白驹主动开口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说说,颜悦哀在哪?” “可你也是我们的敌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时方瞪着白驹。 “我可动不了天狼王将和天狮王将。”白驹耸了耸肩,靠在靠背上,语气随意地说道,“但若是颜悦哀死了,我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我必须要救回颜悦哀。而若是颜悦哀死了,天狮王将就有理由对天狼王将下手了,两大王将动手,必定殃及无辜、死伤无数。到时候,天狼王将就算赢了,也会身受重伤,要是其他两个王将再从中作梗,你觉得会怎么样?” 时方低下头。 舞池边缘的乐姬,依然在奏乐;舞池里面的舞姬,依然在跳舞;舞池之外的人们,依然在作乐……一切的一切,都处在一片繁华之中。 时方抬起头,说道:“颜悦哀被关在了东宫,太子寝宫的地下宫殿里,太子寝宫的床边,有个机关。至于‘社稷骰’的下落,我也不知道。” “明白了。”白驹点了点头,起身,“顺便说一句,唐泽恩的确不适合当这个太子。你们把颜悦哀带到了东宫,转而去江府,隐藏了法力,再带回东宫,这一无聊的行走路线,就是为了,让之后的‘梦’天赋者进入精神世界调查的时候,把一切都推到江令成的身上吧?这真是太傻了。” 看着白驹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时方叹了口气。玩弄别人的下棋者,突然得知自己也是一颗棋子,这叫时方心里怎么好过。 夜,依然在继续。由于外面已然下起了雨,醉梦阁将舞池之上的遮幕关上了,用以挡雨。那是藏青色的帷幕,上面点缀着几点光亮,宛若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曲乐突然停了下来,醉梦阁的一切,似乎都处于一片祥和之中。夜初静,人未寐,那一片静谧祥和之中,有一个雪白的仙子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夜的舞曲,降临到人们面前。 那女子看上去是如此圣洁,让人不免生出一股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白驹瞥了时方一眼,淡然一笑,摇摇晃晃地离去。 他看到,那女子出来之后,时方才偏过头,看向舞池。与之前坐在那儿一个人喝闷酒不同,那女子出来之后,时方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变了。白驹能够很明显地看到,时方看那女子时,眼里的光芒。 “也是个可怜人啊!”白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忍不住如是感慨道。 那女子名为笙月,曾经,是洛印之中醉梦阁的头牌歌姬,其天籁歌喉、抚琴之手、翩翩舞姿,在几年前不知让多少王公贵族魂牵梦绕。而现在,笙月只是一个二线歌姬,并非是因为她的容貌与技艺衰退了,而是,在这两年之中,她从未服侍过任何往来醉梦阁的客人。到了嘴边的肉,闻着香,但是却吃不了,这让那些客人怎会对其施加宠爱?久而久之,她便成了一个二线歌姬,若非是她那领先于其他风尘女子的技艺,恐怕连二线都混不到。 至于笙月不想待客的原因,还与白驹有关。 五年前,“才绝”白隙然之名传遍了天下。坊间传闻,那白隙然生得俊美,是个翩翩公子,乃当今世上之风流才子,为好些个女子都作过诗,又只有十七八岁,正当身强体壮之年纪。当时,那些个风尘女子,无一未曾听过白隙然的才名,都想着能够得到白隙然的临幸,若是有幸能得白隙然一诗,那么便也能够名传天下了。 那时,也是在这个醉梦阁之中,笙月如往常一样歌唱。忽然,有一个白衣公子上台,因觉得曲乐不好,当场拆了那乐师的琴。正当众人讶异之时,那公子当场作诗作曲,随后呼唤同伴上来,为笙月奏乐,让笙月歌唱。 那是笙月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子。 与白衣公子的那一夜,笙月此生难忘。他不仅给了她极为强烈的身体感觉,而且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她至今忘不了,白衣公子在穿好衣服之后,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温暖,以及在自己眉间的那一吻。 在她的生命之中,出现过不少男人,有些男人,甚至当晚过后,再无相见。那些在她生命之中路过的人们,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个没有体温的木偶。而那个白衣公子不一样,在他的身上,笙月感受到了温柔。 那日之后,白衣公子便经常临幸于她。每一次相拥之后,白衣公子都会跟他聊许多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笙月知道,那白衣公子父母双亡,自幼一个人长大。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孤独,她深知,那种孤独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弥补的。笙月知道,那人想要的,是随性地、无拘无束地活着,一人、一剑、一马,浪迹江湖。所以,笙月从来就不奢望,能与他有什么结果,只愿享受此刻的温柔便好。 四年前,贞启二十三年,北方匈夷进犯,朝廷派兵北伐。天鹰王将为帅,点将天鹰十二骑,以及“洛印五虎”之“剑绝”、“武绝”、“才绝”,他,就要出征了。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她也留不住他。 可是,他离开之后,笙月惊奇地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他怀中的温柔,是会让人上瘾的,再次面对那些木偶,不知何故,笙月怎么都沉不下心来,因此,还得罪了不少王公贵族。 千不该万不该,笙月不该爱上那“才绝”白隙然,否则,也不会因此,而误了一生。 而有一个人,同样也因为她,而误了一生。 第二十一章 醉梦阁中回眸见,时方笙月误此生。 人的一生之中,有许多东西,拥有的时候,不懂得好好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可有些东西,即便是好好珍惜了,也注定要失去。习惯生命中每一个重要之物的失去、每一个重要之人的离开,所谓成长,便是如此。 在洛印城的主街之上,目送心爱之人离开,笙月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又要长大了,或者说,是再一次回归到了长大的状态。每天面对着往来不同的木偶,笙月早已经心如死灰,是那个才名天下的白衣公子,让她找回了当初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时的心态。 笙月记得,他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谁绝对离不开谁。一开始,笙月觉得,自己也并非离不开白隙然,无论他存在与否,生活都在继续。可是,几天的待客下来,她觉得似乎并非如此。 笙月无法再专注于眼前的木偶,哪怕她知道,这是她赖以生存的事情。她的不专注,引来了那些木偶的不满。 那些人,在她眼里是木偶,可在这洛印之中,一个个都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得罪了他们,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起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客人临幸她,虽然靠每日的歌舞表演、与偶尔愿意临幸她的木偶,她还能勉强度日,但是今时已然不同往日,她的身上没有了那些虚无的光环,名声也一落千丈。 又过了一年,国丧之日,他回到了洛印。虽说这时举国之丧,他不能来看看自己,但是笙月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国丧之末,他来看了笙月一次,那一夜,感受到久违的温柔,笙月觉得很幸福。第二日,他又一次离开了她,她也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 那一年,瑞昌元年,秋天,北方当年的收成不好,若是继续从北方的城市调粮,将会导致百姓食不果腹。体恤民情的天鹰王将决定,回大殷调粮,“剑绝”与“才绝”作为押粮官,看护粮食,他,又能回来了。 也就是那一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洛印、甚至于整个大殷的事情。 那件事之前,他来过一次,带着依然不变的笑容,以及如旧的温柔。 “这一次去,什么时候回来?”躺在他怀里,她如是问道。 “打赢了就回来。”他笑着回答道。 是啊,打赢了就回来,那时,他将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抗击匈夷的大英雄。而她,依然是青楼之中的花魁,虽有一身之才,却难以再有原先的风光。二人的世界,注定越离越远。 “回来之后,能来赎我吗?”看着这个能够给予自己无限温柔的男子,笙月提起胆子,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低下头,不言不语。 “我不用当正房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当个小妾也行。”见他犹豫的样子,笙月连忙补充了这一句。 “对不起。”他说出了这一句,听上去无关痛痒的话。 笙月抬头,直到现在,她依然还记得,那时所看到的眼神。她看见,他的眼里泛着泪花,那宝石般的晶莹剔透,所包裹的,是无尽的孤独与黑暗。 她们青楼女子的工作,不就是要成为客人的知己吗?这些年,笙月也一直觉得,她是他的知己,所以才能够包容他的放纵、分享他的孤独。可是,此时,笙月才知道,自己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从未真正感受过他的孤独。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他的知己,可事实上,只不过是他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放低了姿态罢了。对于他而言,笙月,不过是生命当中能够短暂缓解他孤独的药物罢了,用久了,身体也会产生抗药性。 可悲的是,笙月的工作明明是让客人把她当成知己,而她不但没有走进他的心,还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知己。 二人从笙月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人的悲剧。 一夜无话。 笙月没有想到,那一声“对不起”,竟成了二人的诀别。白隙然回北漠不久,就传来了“群狼围剑绝”的消息,他失踪了,生死不明。自那以后,笙月的生活仿佛失去了动力,她拒绝一切上门拜访的王公贵族,也不再接客,只是用每日歌舞表演的钱,聊以度日。也幸亏醉梦阁的老板体恤,承诺笙月,只要笙月不让醉梦阁亏本,就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尽管笙月已经不接客了,却才名在外,依然有痴情人爱慕着她。 时方,便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巧,在白隙然与笙月最后一次幽会的那一个夜晚,时方跟踪白隙然来到了醉梦阁。时方刚刚进入醉梦阁之时,舞池之上,一白衣女子偏偏而落,似白雪一般纯洁无暇。那个画面,深深地印刻在了时方的脑海之中。 之后,时方了解到,那日夜晚,笙月正陪伴着白隙然。对此,时方内心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知道,青楼女子,再有才名,也就只是这样罢了,可以陪白隙然,也可以陪他。 “群狼围剑绝”事件之后,他回到了洛印,来到了醉梦阁,想要对笙月一亲芳泽。不料,却在笙月那儿吃了闭门羹。 “笙月的心,已然随着白隙然死去了,若是服侍大人,大人也寻不到欢乐的。所以,还请大人去别的姐妹那里寻欢吧。” 这是时方从笙月那儿收到的回复。 时方无奈,只得离去。 而时方刚刚准备离去,又有一个公子上前去与笙月搭话。时方认出了那人,那人的父亲是当朝的六部尚书之一,家族势力十分强大,那人也经常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而胡作非为。 时方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不远处静观其变。 那边的公子想要强上笙月,笙月却宁死不从。接着,那公子叫两个随从看住门口,叫另外两个随从进去帮着摁住笙月,打算对笙月施以侮辱。 在醉梦阁这种地方,这样的侮辱根本算不得很严重的罪行,只要那人出来之后,付老板钱,老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笙月,一个醉梦阁的花魁,就算告到官府去,那也站不住理啊!更何况,那公子背后,还有那样的势力,官府自然是不敢动他。 若是那人真的施暴成功,笙月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时方并未离开,偷听着房屋内的一切。他听到了那人得意的声音,接着,这种得意的声音又转化为了烦闷,继而暴躁。而笙月,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倒也有几分骨气。”时方喃喃道,接着,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两个随从。与时方对视了之后,那两个随从的双眼变得呆滞,没了神韵,不知是陷入了什么样的梦境之中。 时方推开门,见到正将笙月压在身下的人,冷冷地说道:“放开她!” 那人回头,看向时方,一脸不爽地说道:“什么人啊,敢扫了本公子的雅兴!” “若是这等低俗之事,也能被称为雅兴,那么全天下便不再有污秽之地了!”时方大喝道。 那人提起裤子,昂着脑袋,指着时方说道:“给我上!”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两个随从都挥动拳头,只不过,是朝着他的脸而非时方。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殴打,那人没有一点儿防备。可是,就算有防备也没用,时方看他面色苍白、身子虚弱,一看便是纵情过度所致,估计随便来个男人,都能很轻易地将他放倒吧。 时方走到笙月身边,说道:“笙月姑娘,你没事吧。” 那被自己的两个随从殴打的公子哥骂道:“你他娘到底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不等那公子哥说完,笙月就整理好了衣服,对时方行了一个礼:“多谢时方大人。” “什么时方不方的……”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两个随从,听到了笙月的声音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时……时方大人……” 天狼王将常年居住在洛印,其属将“暗影群狼”中,有几个常住在天狼王将的身边,帮助天狼王将去做一些以他的身份不便去做的事情,同时,也帮着维护洛印的治安。这个公子哥是尚书大人之子,对大殷的王将极其属将,自然是比旁人了解得多一些。他深知,每一个属将,都有着大地境界的实力,不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能够惹得起的。 另外,且不论眼前这人是不是“暗影群狼”之时方,他的实力,那公子哥见识到了,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眼下,还是大事化小、小时化了的好。 “那个,不知道是时方大人,在下多有得罪……欸、欸、嗳……” 那两个随从摁住了那公子哥,还想要殴打,时方手一挥,令他们停止了举动。 看着那人狼狈的样子,时方冷冷地说道:“若是以后你再敢找笙月姑娘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那人连忙弯腰拱手赔罪,动作好不娴熟。 “滚吧!”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那人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这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方,笙月再一次作揖,说道:“笙月再一次感谢时方大人的相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时方摆摆手,示意笙月不必这么麻烦。 “时方大人的恩情,笙月定然铭记在心,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大人……只是,笙月已然心有所属,不能服侍时方大人,还望时方大人见谅。” “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睡你才救你的。只是,这份恩情,你给我记住了!” 那日之后,时方便成了醉梦阁的常客。他也不请其他姑娘来陪酒,只是每日要一张桌子,等待着舞池之上那位宛若天仙一般的女子降临。这两年来,可以说,笙月能够不让醉梦阁亏本,全靠时方。时方虽然并未让笙月伺候,却付了与之无二的银两。 有人赞赏时方的痴情,也有人说笙月不识好歹,可是众说纷纭之下,这件事也没个定论。 “时至今日,时方大人都在护着笙月姑娘呢!”坐在白驹面前的花魁说道,“哎哟,这真是让我羡煞不已啊!怎么就没有男人对我这么痴情呢?” “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白驹感慨道。 “可不是嘛!”花魁也跟着感慨,“不过,其实时方大人这么喜欢笙月姑娘,完全可以从老板那儿把笙月姑娘给赎了啊!有了笙月姑娘的卖身契,笙月姑娘可就彻底属于时方大人了,时方大人也不必怕其他人惦记笙月姑娘的身子,就是‘才绝’回来了,也不能抢走笙月姑娘。” “‘才绝’可从来没有把笙月姑娘放在心上。”白驹呵呵一笑。 “唉,这倒是。听说啊,‘才绝’的确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却花心得很,经常在这风月之地寻花问柳,要是笙月姑娘真的跟他在一起啊,指不定要受多大的罪呢!”那花魁说道。 白驹笑了笑,未置可否,倒是打开了另一个话题:“你说说,时方大人,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笙月呢?照理说,他身为属将,又是那样一个翩翩公子,应该不缺女人才对啊!” “这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啊,关于这个问题,现在坊间有两个说法。一是因为时方大人得不到笙月,对于很多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说不定时方大人也是如此呢?要是时方大人真的得到了笙月姑娘,说不定就没有那么爱笙月姑娘了。二是因为时方大人喜欢这样思想独立的女子,现在不是有一种女子独立的思潮嘛,以时方大人的眼界,可能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真的是这样吗?”白驹转过头,玩味地看着坐在另一头的时方,此时时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笙月。白驹喃喃道:“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东西……” “公子,你在说什么呢?”花魁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行了,你可以走了。”白驹从口袋里摸出了银子,放在桌子上。 “可是,公子,我还没有伺候您呢,怎么就……” “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白驹瞥了那花魁一眼,然后起身,自己也离去了。 第二十二章 悦哀为棋近白驹,瑞昌生怒废太子。 “狮狼争权,保全己身。以书之名,报大理寺。” 这是江时锦囊里面写着的话语,虽然现在还没有到所谓的危急关头,但是既然事件已经结束了,打开看看也无妨。看到锦囊里这张字条上写的字,白驹摸了摸脸颊,无奈地吐槽道:“果然,解决了事件之后,再看这所谓的锦囊,就真的没什么用了。” 昨夜在醉梦阁中,时方对白驹说的话,所言非虚。第二日,白驹借着唐书姝的名义,去大理寺告太子,果然,在唐泽恩的寝宫里,白驹发现了通往地下宫殿的机关,并且在地下宫殿找到了被封上穴道的颜悦哀。 唐泽恩被大理寺带走了之后,白驹带着颜悦哀去了一趟附近的一家客栈,那是之前擒虎给他的地址。 “擒虎哥哥!”见到擒虎之后,颜悦哀二话不说,扑了上去。以前,她住在竹林深处的时候,擒虎经常跟着天狮王将颜狂来探望她,陪她一块玩儿、跟他一起聊心事、教她一些关于“狂狮拳”的技巧……对于颜悦哀而言,擒虎是一个很要好的兄长。她刚刚才从困境之中逃脱出来,此时见到故人,怎么能不感觉亲切呢? “对不起,是擒虎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现在没事了,没事了……”擒虎抱着颜悦哀,不停地抚摸着颜悦哀的后脑勺,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着她。 白驹就在一旁坐着,也没有打扰二人的叙旧。 过了一会儿,二人松开,颜悦哀才拉着擒虎的手,站到了白驹的面前,说道:“擒虎哥哥,就是白驹救了我,今天,他带那些官兵过来的时候,可威风了!” “谢谢你。”看着白驹的眼睛,擒虎尽量真诚地说道。 不过,白驹可没有从擒虎的眼神中察觉到多少真诚,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么,擒虎大人,颜悦哀就托付给你了。” 闻言,擒虎愣了一下,问道:“怎么,‘才绝’不愿意再带着悦哀一起游洛印了吗?” “并非我不愿意,只是,怕悦哀再跟着我,又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怎么说也是天狮王将大人的义女,若是在小人身边遇到什么危险,小人可担待不起。”说着,白驹还对擒虎拱手,极为敷衍地行了一个礼。 擒虎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他脸色变得严肃,出言质问道:“白隙然,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小人能知道些什么啊?”白驹笑了笑,“只是这一次,悦哀姑娘在小人身边被人绑走了,小人由于实力不济,实在是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之感。擒虎大人乃是天狮王将颜狂颜大人最为信赖的属将,实力在‘皇家狮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在擒虎大人身边,悦哀姑娘能够得到最好的保护。” 好小子,明明是不想把这个小妮子带在身边,却偏偏说成是自己实力不济,果然是巧舌如簧。擒虎思索着,该怎么回驳白驹,才能让白驹能够继续将颜悦哀带在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颜悦哀开口了:“哎呀,白驹,我们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跟我生分起来了啊?我之前就说了,叫我悦哀就行,不用在后面加什么‘姑娘’。而且,这次也不是你的错啊!是我贪玩,才被别人抓了,这不怪你的,你就别自责了。” 擒虎暗自扬起了嘴角,顺着颜悦哀的话,往下说道:“是啊,白隙然,这次确实怪不得你,还是你把悦哀从东宫救出来的呢。我回头会禀告王将大人,告诉他,是你救了悦哀,而且悦哀在你身边很开心。” 她开心了,我不开心呀! 白驹在内心暗自说道。 经此一役,白驹总算是知道天狮王将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为了算计天狼王将,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当作棋子,虽然是义女……等等,是义女!颜悦哀是当年匈夷月哀王的女儿,既然都不是自己的女儿,那么有必要那么心疼吗?这么多年以来,颜悦哀一直被天狮王将藏在那竹林深处,说不定,天狮王将从一开始,就把颜悦哀当成是一枚潜在的棋子了呢? 白驹不敢往下想了,因为再往下想,也都是一层层的阴谋论罢了。至少现在,对白驹而言,知道太多了,没有一点儿好处,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见白驹在那儿半天没有回话,擒虎猜测他可能是在犹豫,于是继续说道:“白兄,你看,悦哀都想要留在你身边玩儿,你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吧。在没有其他任务的时候,我也会在暗中保护她和你的,就像之前在幽州城给悦哀送信一样。” 颜悦哀疑惑地看着擒虎,问道:“什么送信啊?” 擒虎解释道:“就是之前白兄被困在太守府的时候,我让你去找寻刺的那封信。” “哦,原来那封信是擒虎哥哥给我的呀!我就说字迹怎么这么熟悉。”颜悦哀笑道,“白驹,你可真得好好感谢一下我擒虎哥哥,要不是他,你可能就在太守府送命了呢!” “呵呵,是啊……”白驹干笑了两声,然后看向擒虎,问道,“可是,悦哀在擒虎大人面前,更加安全呐!” “这倒未必。”擒虎说道,“我刚刚想起来,之前王将大人还给我派了一个任务呢,我得尽快去完成才行。要是悦哀在我身边,一定会有危险的!还是让悦哀跟着你吧,跟着你,我也放心。” 白驹看了颜悦哀一眼,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她在那竹林深处之中长大,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现在,被白驹和擒虎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她都没看出来。另外,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自己真正信赖的人,还把自己当作棋子。 白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悦哀,一会儿跟我回江府吧,我现在住在那儿。” “是你的弟弟江时的家吗?”颜悦哀依然是一脸天真地问道。 “嗯,是的。” 擒虎开口道:“好了,悦哀,你就跟白兄去吧。擒虎哥哥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不能陪你了。” “嗯,擒虎哥哥,你也要小心一点。” “会的。” 白驹和颜悦哀离开之后,看着那扇关闭的门,擒虎的脸颊上露出一个笑容:“很好,看来,白隙然已经对悦哀动了恻隐之心。是时候该请示王将,要不要开始下一步了……” 白驹将颜悦哀带回江府的时候,又见到了唐书姝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没办法,白驹从前的风流债实在是太多了,导致唐书姝对白驹的固有印象已经根深蒂固、无可动摇。不过,白驹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习惯了。以前,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不只唐书姝一个人…… 安顿好了颜悦哀之后,当天夜里,唐书姝按照白驹所说的,去皇宫里,把这一切都告知了白驹的五弟,“洛印五虎”之“智绝”江令成。 “所以,他还是没有用到那个锦囊嘛。”听唐书姝说完之后,江时笑了笑,“看来,这两年,三哥的脑子并没有退化嘛!” “可不是嘛,他都看出来这是天狮王将和天狼王将争权了。”唐书姝温和一笑。 “我倒是很好奇,颜大人常年不在洛印城中,三哥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就因为被抓的是颜大人的义女颜悦哀吗?”江时坐在床边,搂着唐书姝,好奇地问道。 唐书姝解释道:“因为颜悦哀被抓的那一天夜里,他遇见了从我们府上出去的‘皇家狮将’擒虎。三哥和擒虎交手了之后,断定辰灰和时方联手也不是擒虎的对手,而擒虎的任务如果真的是保护颜悦哀,那么颜悦哀就不会被他们给掳走了。” “原来如此。”江时笑了笑,“原本应该是监视三哥和颜悦哀的擒虎,却成了三哥看透整个事情的关键所在,颜大人的这一步棋,真的没有下好啊。” 唐书姝提出了另一个疑惑:“夫君,为什么要给三哥留下那个锦囊,而不直接告诉他真相呢?若是直接告诉他,颜悦哀是天狮王将用来跟天狼王将博弈的筹码,三哥也能少走一些弯路。” “其实,这次事件,无论颜悦哀的下场如何,三哥都不会有事的。”江时说道,“颜大人知道,三哥是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事件的唯一线索,要想解开‘群狼围剑绝’的真相,三哥必须得活着。我猜想,若是这一次颜悦哀真的丧命了,颜大人应该会找个理由囚禁三哥,然后逼问当年的真相吧。” “可是,以他们王将的势力,随时都可以这样做啊!” “不,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朝堂之上,天狼忘记掌权,若是天狮王将贸然出手,而且师出无名,很容易引发二者的争斗。两虎相争,必然是两败俱伤,到时候若是天虎王将或是天鹰王将在背后捅刀子,两人都反应不过来。” “唉,朝堂上的事情,真是复杂啊!”听了自家夫君的话,唐书姝忍不住感慨道,“整天都在那里勾心斗角的,防着这里又不能忽略那里,听着就累。” “所以,那个时候,三哥才流连于风尘之中啊。因为有了这风流才子的名号,朝廷若是给他官做,怕是会引来其他所谓正派人士的不满,故而三哥才能身处洛印之中、却远居庙堂之外。” “那你呢?”唐书姝抬头,看向了自家夫君,“夫君,你其实也不喜欢这官场的吧?当初,为什么还选择留在洛印呢?” 江时宠溺地笑了笑,然后在唐书姝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因为,你就是我的选择啊。” 第二日早朝,大理寺卿向瑞昌皇帝汇报了昨日在东宫的情况,瑞昌皇帝大怒。 “朕才在位第四年,北方前线还在打仗,一个东宫,竟然就建起了此等繁华的地下宫殿,简直是荒唐至极!”瑞昌皇帝愤怒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大喝道。 礼部尚书上前,说道:“陛下息怒,微臣觉得,太子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如此打错,毕竟,他才十四岁……” “一时糊涂?哼,一时糊涂建造一个地下宫殿,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一时糊涂逼朕退位了啊!”瑞昌皇帝大喝道。 礼部尚书连忙跪下,惊恐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 “朕知道你素来与太子交好,是不是等太子取代了朕之后,王相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啊!”瑞昌皇帝瞪着那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语气咄咄逼人。 “陛下,微臣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忤逆之事的!微臣……微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呐!”礼部尚书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颤抖,还带着些许哭腔。 “起来吧。天地可鉴,哼,这种话,朕希望你不只是说说而已。”瑞昌皇帝一挥袖子,倒也没有再揪着他不放了。 朝堂之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也并非真正怀疑礼部尚书有不臣之心,只是想要找个出气筒,出出气而已。毕竟,那太子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如今犯了此等大错,叫陛下怎么能不生气。 见瑞昌皇帝坐回了龙椅,底下有一人从臣子之列中走出来,对瑞昌皇帝说道:“陛下,既然太子殿下犯下了此等大错,微臣斗胆,望陛下收回殿下的太子之位,让殿下好好反省,待他日立功之时,再将太子之位赐还。” “行,王相,就这么办吧。”瑞昌皇帝说道。 其实,今日剥夺唐泽恩的太子之位,倒也并非是瑞昌皇帝一时之决定。 台阶之下的那人,名唤王文甫,乃当朝丞相。这些年来,王文甫与郑毅在朝堂之上争权,而太子唐泽恩,明显是站在郑毅那一边的,若是唐泽恩的太子之位被夺,能很大程度上削弱郑毅在朝堂之上的实力。 再加上,太子办事屡次犯错,早已经激起了部分官吏与民众的不满,瑞昌皇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是失望至极。若非他是嫡长子,皇后又屡次为他求情,瑞昌皇帝早就把他给废了。这次的事,也只能算作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第二十三章 迁案天伦正气凛,话时瑞昌深意心。 “行,王相,就这么办吧。” “遵旨。” 太子被废,虽说这个结局早已经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听到陛下答应得那么果断的时候,礼部尚书的心里还是凉了半截。 他本是太子一派的人,在王丞相与天狼王将之间,照理说应当和太子一样,跟天狼王将更为亲近。可是,三年前,他的儿子于醉梦阁调戏花魁笙月的时候,被天狼王将的属将时方当场阻止,这三年来,其子又多次得罪了时方,故而,就算他想要与天狼王将亲近,碍于自己儿子与时方的关系,也总有些嫌隙。 礼部尚书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与天狼忘记关系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太子交好,等到太子当上了皇帝,他就能够彻底翻身了,取代丞相王文甫也未尝不可。可没想到,昔日的太子,转眼间就成了废太子,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可偏偏,他刚刚承受了王之怒吼,此时若是出言为太子辩驳,只怕在陛下心中的印象会更差。现在,唯有寄希望于天狼王将了。 礼部尚书瞥了天狼王将一眼,却见天狼王将一脸淡然地抬着头,看着台阶之上的瑞昌皇帝,丝毫没有要上前发言进谏的想法。礼部尚书叹了口气,看来,这天狼王将是不打算管太子的事情了。 礼部尚书无奈,天狼王将都没打算管,看来太子这一次是真的凉了…… “现在太子被关押何处?”瑞昌皇帝问道。 大理寺卿上前,回答道:“被关押于大理寺天牢之中,臣准备今日对前太子殿下进行审问。” “审问什么?不是已经确定,颜爱卿的义女是他绑架的了吗?还在东宫之下建造地下宫殿,哼,朕当年是太子的时候,缩减东宫面积,勤俭节约,他倒好,居然建造地下宫殿!真是给朕丢脸。”瑞昌皇帝问道。 “是,但是,微臣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蹊跷。太子没有理由去绑架天狮王将的义女啊!”大理寺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瑞昌皇帝瞥了一眼与王文甫并肩而立的天狼王将郑毅,然后对大理寺卿说道:“这件事,大理寺不要再管了,涉及太子的人员众多,朕怕你们难以秉公执法。此事,交由天狼王将郑毅郑爱卿去查办吧。” 一听瑞昌皇帝这话,礼部尚书立马来了精神。唐泽恩一向与天狼王将交好,陛下这么做,明显是有意在偏袒自己的儿子啊! 而大理寺卿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说道:“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不妥……” “遵旨,老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托。”就在这个时候,郑毅突然出列,打断了大理寺卿的话。 “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退朝!”瑞昌皇帝一挥手,在群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声中,离开了太和殿。 在瑞昌皇帝走了之后,群臣才慢慢离开。 官及户部侍郎的江时,也在群臣之中。户籍改革的有关制度,江时已然同瑞昌皇帝一起整理清楚了,接下去的实施,江时无需再继续插手。瑞昌皇帝见自己的妹夫这段日子也辛苦了,故而特批了他假期,之后这段时间,除了早朝,他都可以无需进行户部的其他工作。人们在感慨瑞昌皇帝对自己妹夫很好的同时,却并不知道,关于江时想要辞官回家、为母亲守孝的折子,瑞昌皇帝基本上看都没有看。 退朝以后,江时走出了太和殿,准备回去琳书宫一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回江府。此时,他的三哥白驹已然在江府等他了,两年未见,江时对白驹,也思念得很。 而刚出太和殿,就有一人将他拦住了。 “江大人请留步。” 江时看向拦住自己的那人,那人如其他大臣一般衣冠端正,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了一股大部分臣子所未有的正气。江时认出了,来人是大理寺卿伍天伦。 “伍大人。”江时回礼道,“找江某有什么事吗?” 伍天伦说道:“江大人,方才在大殿之上,陛下的话,你也听见了,废太子要被交到天狼王将手上审理。” “嗯,听见了,所以呢?” 伍天伦严肃地说道:“废太子绑架朝廷重臣之女,企图挑拨天狮王将与天狼王将之间的关系,又在东宫之下私建宫殿,失去了作为一个皇子的本分。这已然构得上是危害国家之罪,按照国法,应当剥夺皇籍,贬为庶民。可废太子素来与天狼王将大人交好,这若是到了天狼王将手上,只怕,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江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其中利害。” “我懂。”江时点了点头,“可是,伍大人,废太子毕竟是陛下的嫡长子,若是陛下有意要偏袒自己的儿子,那身为臣子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伍天伦摇摇头,说道:“江大人此言差矣。当年太祖皇帝专门设下了针对皇室的法案,就是为了严格要求其皇子皇孙,让他们成为大殷的栋梁之材。而今,废太子与那些纨绔子弟无二,理应按照法律,剥夺皇籍,贬为庶人,这,是对国法的交代,亦是对天下百姓的交代!” 伍天伦的话铿锵有力,完全不容反驳,这让江时好一阵头疼。江时知道,这件事表面上是瑞昌皇帝偏袒自己的儿子,实际上,瑞昌皇帝一定另有打算。旁人不知,与瑞昌皇帝亲近的江时还能不知嘛,瑞昌皇帝,远比表面看上去的要可怕。 这一次,瑞昌皇帝将唐泽恩交给了天狼王将,明面上,是偏袒自己的儿子,但是江时总觉得,这其中的目的并非只是如此。郑毅与唐泽恩交好,无非是看中了唐泽恩的太子地位,如今唐泽恩太子地位不保,郑毅真的还会待他那么仁慈吗?或者说,唐泽恩的太子地位就是被郑毅给算计下来的,这个时候瑞昌皇帝将太子交到天狼王将手上,岂不是顺了天狼王将的意? 诸多猜疑,终究只是江时自己的猜想罢了,没有证据,即便他被称为“智绝”,说的话也依然不可信。眼下,他也无法让伍天伦去相信什么,只得说:“伍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伍天伦回答道:“江大人,虽然你我同为正三品,但是在下自知,在为人方面,我不如江大人,故而江大人才能够取得陛下的信任,江大人说的话,陛下也更能听得进去一些。” “你是叫我去面见陛下,求陛下把此案交由你大理寺审理?”江时反问道。 “不错。”说着,伍天伦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注意之后,才小声说道,“当今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或站队王丞相,或与郑王将交好,只有你江令成,与我伍天伦,不愿意参与这拉帮结派之事。故而伍某觉得,可以信任江大人。若是江大人为了保全自己,而避开此事,伍某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伍某希望给天下黎民百姓一个交代罢了。” 江时略一思索,回答道:“那好,此事我答应帮你在陛下面对说说,但是,江某只能保证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如此甚好,有劳江大人了。” 回琳书宫收拾好了东西之后,江时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去了一趟御书房。 “陛下,户部侍郎江令成江大人求见。” “不是放他假了吗,怎么还来?”瑞昌皇帝喃喃道,“叫他进来吧。” “是。”一旁的太监转身,对着宫殿外大喊道,“宣户部侍郎江令成觐见!” 江时走入御书房,跪在瑞昌皇帝面前,说道:“臣江令成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一番礼数之后,瑞昌皇帝问道:“江爱卿,朕不是放你假了吗?怎么不多陪陪梦书公主,还来御书房?” 江时拱着手,毕恭毕敬地问道:“陛下,微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要将废太子一案,交由天狼王将审理?” “原来是问这个。”瑞昌皇帝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折子,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平日里政务繁忙,朕还不是想着,能给他们少一件案子嘛。更何况,废太子怎么说也是我皇室中人,若是他们调查东宫,免不了会出现一些麻烦。将此事交由天狼王将审理,更为妥当。” “那,陛下可知,前太子殿下与天狼王将交好之事?” 闻言,瑞昌皇帝翻阅折子的手停了下来。他放下了折子,抬起头,看向江时,问道:“是大理寺卿伍天伦让你来的?” “是。”江时没有隐瞒,语气依然强硬,没有丝毫变化。 “你倒是直白得很,不像一些奸臣,说话拐弯抹角,朕听着都不舒服。”瑞昌皇帝靠在椅子上,说道。 江时接话道:“大理寺卿伍天伦伍大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是个十足的忠臣。” 瑞昌皇帝挑眉,说道:“那么,你是忠臣,还是奸臣呢?” 江时一笑,略微抬头,与瑞昌皇帝对视:“看陛下需要,我都可以。” “哈哈……”瑞昌皇帝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啊!伍天伦是正直不假,但你,绝对不会单纯地因为打抱不平,而站在这儿跟朕叫板。” 江时低下头,笑道:“微臣不敢。” “你们都下去吧,朕与户部侍郎有要事要谈。” “是。” 屏退左右之后,瑞昌皇帝起身,走到了江时面前,说道:“来这边做吧,今日,没有君臣,你是我妹妹的丈夫,我们之间,也算是兄弟了。” 闻言,江时直起了身子,笑道:“君无戏言啊!唉,整天躬着个身子,确实累了。” “来这边坐吧。”瑞昌皇帝和江时坐到了一旁的棋桌两端,处在同等的高度,说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要将废太子一案,交由天狼王将审理。郑王将与废太子素来交好,您就不怕,王将大人包庇废太子吗?”江时看着瑞昌皇帝的眼睛,问道。 瑞昌皇帝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 江时说道:“我觉得,您不是为了包庇自己的儿子吧?虽然明面上,唐泽恩和郑毅交好,实际上,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唐泽恩需要郑毅天狼王将的名头,来帮助他稳住太子的权位;而有了太子的名义,天狼王将去做某些事情就变得方便了许多。二人的关系,是一种在利益基础上的平衡,若是一方有了更甚的利益,就会打破这种平衡。很明显,这一次的事件,天狼王将是那个打破平衡的人。” “说得没错。”瑞昌皇帝欣慰地笑了笑,感慨道,“果然是‘智绝’啊!这些天一直在皇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帮朕拟定户籍变法的条例。刚刚‘出关’,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够推测出整个事件的原委是什么了。” “陛下谬赞了。”江时略一低头,接着说道,“天狼王将主动打破这种平衡,说明唐泽恩不在太子之位,对他更为有利。其实这也好猜测,因为太子的势力逐渐变强了,若是太子突然变卦,投向王丞相,那么天狼王将的党羽将损失惨重。势力变强了,就成了不稳定的因素。嗯……据我所知,今日在朝堂之上,被陛下训斥的礼部尚书,就是太子的党羽吧?” “的确如此。”瑞昌皇帝投去赞许的目光。 “今日朝堂之上的训斥,说明陛下是想要打压太子党羽的。将此案调给天狼王将的原因,我有几点猜想:一来,能够借天狼王将之手,彻底摧毁太子党羽;二来,能够借机调查,天狼王将能够从中获取什么其他利益,毕竟,若只是怕太子变卦,让唐泽恩这样失去太子之位并非最好的选择;三来,给天狼王将一个下马威,告诉他,陛下可不是好惹的,警示他在朝堂之上收敛一点。” “这不都猜出来了嘛!”瑞昌皇帝笑道。 江时也以笑容回应:“陛下,微臣不明白的是,为何偏偏是天狼王将?唐泽恩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儿子,应该不会像微臣第一点所说的那样,真的要彻底摧毁太子的党羽吧?” 第二十四章 瑞昌独会江令成,才智相离终相见。 “陛下,微臣不明白的是,为何偏偏是天狼王将?唐泽恩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儿子,应该不会像微臣第一点所说的那样,真的要彻底摧毁太子的党羽吧?” 看着江时那极度自信的笑容,瑞昌皇帝说道:“江爱卿……或者说,妹夫,你知道吗?每当你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朕都会觉得很安心,可是,今日朕才知道,被你尽在掌握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微臣不敢。”江时略微低头,不过,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散去。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瑞昌皇帝并未有责怪江时之意。他开口,问道:“妹夫,依你所见,前太子唐泽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微臣不敢妄自评价陛下的儿子。”江时低头,高声说道。 “嗳,方才就说了,现在没有君臣,只有兄弟,你可以跟朕讲一讲你的真实看法。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于你的。”瑞昌皇帝笑道。 江时抬起头,反问道:“当真?” “君无戏言。”瑞昌皇帝抚了抚胡须,笑道。 “那微臣可就说了。”江时直起身子,“陛下,这你我跟兄弟还是不一样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微臣的兄弟,可不会置微臣于死地。” “你……”瑞昌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世人皆说这龙椅有多么好坐,可是朕坐在上面,却连朋友、兄弟,也不配拥有。如此想来,这个帝王,当得未免有些悲伤了。” “陛下,这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陛下有治世之才,是个当之无愧的明君。为了天下,自然是要舍弃一些寻常人的感情。”江时与瑞昌皇帝对视着,这一次,并未躬身。 “说得好。”瑞昌皇帝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那么,跟朕说说,你觉得朕的儿子,唐泽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时回答道:“有野心,却没有配得上野心的才华。” “很中肯的回答。”瑞昌皇帝赞许道,“这儿也没有旁人,朕跟你说说心里话,虽然,你说朕有治世之才,朕却没有治世之意。你也知道,父皇驾崩之前,朕虽然是太子,但是却并没有想要当皇帝的野心。比起这空虚的龙椅,朕还是想要像你们‘洛印五虎’一样,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可以纵横沙场、亦可以安居庙堂,可以兼济天下、亦可以独善其身。” 江时点头当作回应,并没有出言回话。 瑞昌皇帝接着说道:“说实话,这皇位,朕早就做腻了。当年,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的时候,曾经俘获了南唐国君李煜,你知道,李煜并不想要当皇帝,只想要做一个诗人。小时候不理解他,可没想到,现在,我却成了他。” “陛下此言差矣,那李后主确乎有着风月之才,可若论治世之才,他不及陛下分毫。”江时这话倒是实话实说。 江时曾经与白驹讨论过此事,二人都认为,其实,南唐当时并未走到穷途末路之际,只是,以李后主的政治才华,在当时撑不起南唐罢了。而自瑞昌皇帝上位以来,近两年来的大殷,对外战争几乎就没断过,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瑞昌皇帝都能够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至少在江时心中,瑞昌皇帝是一个出色的帝王。 “有着治世之才,并不一定非要有治世之意嘛。”瑞昌皇帝笑道,“你看白隙然,若是他从政为官,虽不及你,却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他就是爱那风尘之世,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有人写折子弹劾他的品德问题。” “这倒是。” “所以啊,朕希望能够尽快退位,将这龙椅传给下一代。只不过,如你所说,朕的嫡长子唐泽恩,现在可不能接手皇位。他身为太子,虽有野心,却没有足够撑得起他野心的才华。不仅如此,在看人方面,他也并不擅长,居然选择跟郑毅那样的人合作,这一次,他被郑毅算计了都还不自知。还有那个礼部尚书,朕迟早罢了他的官。” “所以,陛下让天狼王将审理此案,是为了磨砺太子殿下?”江时猜测道,“正是因为现在太子的党羽太过于无能,无法好好地辅佐太子,所以才要打压。而若是太子殿下能够闯过天狼王将这一关,自然会更加强大。” “不错。”瑞昌皇帝说道,“只有他成长到能和朕相提并论了,朕才能够放心,将这大殷江山托付给他。” “原来如此。”江时点点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望殿下不要怨恨陛下才好。” 瑞昌皇帝笑了笑,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问道,“白隙然还好吗?” 江时愣了一下,随机说道:“陛下,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瑞昌皇帝瞥了江时一眼,“你是说幽州城外反杀幽狼的事,还是前日晚上闯皇宫的事?” “我说的是后者,前者我也才刚刚知道。” 白驹反杀幽狼,这件事听上去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江时相信是真的。这两年,他在这朝堂之上,都已经突破了大地境界,更何况是天资更为优秀的白驹呢?而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暗影群狼”倾巢出动,那时候,白驹可能已经记下了他们所擅长的能力,中间有足足两年时间来思考对策。这么一想,白驹能够反杀幽狼和辰灰,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回去带句话给白隙然,朕,既然已经赦免了他,那么他最好就不要插手天狼王将的事。对郑毅,朕自有打算。” “遵旨。”江时起身,拱手行礼。这一刻,他们的关系已然恢复到了君臣。不过,即便如此,江时对瑞昌皇帝也没有那么大的敬畏之心,忠臣不畏死,而他,向来是个奸猾的忠臣。“陛下,这话我代为转达,只不过,他听不听,臣就不能保证了。” 瑞昌皇帝笑了笑,“你们呐,简直就是一个德行。去吧,这些天多陪陪书姝,她这些日子确实受苦了。至于辞官,你想都不要想,朕之后还指望着你继续推行改革呢,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相信令堂在天有灵,也会同意的。” “微臣遵旨。” 离开御书房之后,江时回了趟琳书宫,和唐书姝一起乘着马车回到了江府。 “小时!”一进江府的门,江时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正张开双臂,朝着自己拥抱过来。 “三哥!”江时和白驹抱在了一起,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江时回想起了五年前,五个志趣相投的少年结拜时的情景。若非三年前的那件事,江时觉得,他们五个一定都是大殷的栋梁之材吧。只可惜,“剑绝”被“暗影群狼”所杀害,“乐绝”对朝廷绝望而浪迹江湖,“才绝”也失踪了整整两年。这两年,物是人非,但是江时心里清楚,他们五人的情谊,从来不曾改变。 “小时,怎么还哭了?你可是堂堂户部侍郎啊!”白驹调笑道。 “哪有。”江时拭去眼泪,“风太大了而已。” 二人相视一笑。 唐书姝倒也识趣,虽然江时这段时间忙于政务,很久都没有陪伴自己了,但是唐书姝还是选择让江时去白驹所居住的客房里睡了。这一夜,她没有缠着江时陪自己,因为她知道,存在于“洛印五虎”之间的,是一种怎样的情谊。 白驹和江时叙旧到很晚,江时把这几年来所受到的种种委屈,一股脑地都跟白驹倾诉了。在外人看来,被称为“智绝”的他,是天选之子没错,但是他内心的苦楚,却鲜有人知。由于江时近年来太受重用了,自然免不了有一些小人会在瑞昌皇帝面前弹劾他,也得亏瑞昌皇帝是一位明君,能够及时解开误会,否则,只怕江时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为什么不离开呢?”白驹问道,“像落秋那样,远离官场,逍遥自在。” “我也想啊。”江时苦笑道,“这一次,陛下又驳回了我辞官的请求。没办法,朝堂局势是这样,陛下需要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不站队、独善其身的人?” “嗯,没错。三哥,看来,对于洛印里面的形势,你也知道一些啊?”江时疑惑道。 “听人说过,具体的不了解。你跟我说说呗?”白驹趴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江时。 江时笑了笑,说道:“朝廷上的分歧,是从陛下登位、主张改革变法之后,开始出现的。现在啊,朝廷上主要有两个党派。” “一个是以王文甫为主的丞相党,你知道,王文甫自从先帝在位之时,便已然是丞相了。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时期的丞相,和现在的君主,有些合不来也是正常的。只不过,王文甫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太大了,就是陛下,也得敬他三分。丞相党,是这一次改革变法的主要阻力,也就是保守派。” “另一个,就是以郑毅为主的天狼王将党了,虽然天狼王将经常在朝堂之上对陛下步步紧逼,营造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但是郑毅本人却是改革变法的支持者,偶尔还能提出一些我都没有想到的东西。只不过,他为人比较激进罢了,所以,天狼王将党,就是改革的激进派。” “陛下呢?”白驹问道,“陛下对于改革变法,是什么态度?” “我都在宫里待那么长时间了,你说呢?”江时白了白驹一眼。 “谁知道你在宫里干什么啊?”白驹回敬了一个白眼,“很久以前,你不是就把脑海中的户籍制度拟定好了吗?这次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江时苦笑了一下,说道:“哥哥,构想和现实怎么能一样啊?构想可以随意天马行空,而现实中,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以前拟定的很多条例,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都得更改或是作废。” “为什么呀?”白驹依然有些不太理解,“如果按照你的构想来说,理论上,就已经能够达到先人所设想的大同社会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江时摇摇头,“那个条例,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阻力自然也很大。况且,有些事情,不是陛下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好吧。”白驹无奈地摊摊手,“你是‘智绝’,你说了算,我只要吟诗作乐就好。” 江时会心一笑,接着,关切地问道:“三哥,你的‘杀神印’怎么样了?” “越发失控了。”白驹叹了口气,“之前,在北漠以北的匈夷地界,我专门找了个地方,释放‘杀神印’,想要控制。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爆发,开启‘杀神印’之后,我能够控制的时间更长了,但是当我失去意识以后的失控,也越发恐怖。之前,在幽州的时候,中了虚梦阁之月蝠的套,因一个野人而陷入困境。寻刺被打成重伤之后,我用了‘杀神印’,然后在失去意识以前,转移到了没人的地方。” “之后呢?” “之后就遇见了颜悦哀啊。”白驹说道,“是颜悦哀救了我,之后我去野人的尸体附近看了看,好家伙,那叫一个血肉模糊,我现在回想起来,胃里都有些不舒服。” “这两年,真的苦了你了。”江时叹了口气。白驹“杀神印”的事儿,他们“洛印五虎”都知道,故而江时也清楚,每一次使用“杀神印”之时,白驹有多么痛苦。找了个地方释放“杀神印”,这话白驹说得很轻松,但是江时能猜得到,白驹经历了多么大的苦痛。甚至,这两年,白驹所经历的,比自己要更甚。 “也苦了你了。”白驹伸手,摸了摸江时的脑袋。 白驹已经达到了大地境界,他知道,从众生境界到大地境界,是多么的不容易。江时的天赋是“梦”,是一种罕见的精神天赋,而在所有“梦”天赋的修行者之中,江时又尤为独特。因为这份独特,江时的精神,从小就受着一种很强烈的折磨。正是因为见到过白驹的“杀神印”,江时才觉得,白驹与他是同类人,故而二人才能够成为这么要好的兄弟。 这三年来,为白驹与陆逸谦正名,一度成为江时在这朝堂之中待下去的精神支柱。 现在,白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陆红江府拦白驹,仲寒庭院望匈夷。 “仲寒吾兄,分别多日,别来无恙? “自吾离开北漠以来,已有半月之久。吾与寻刺途径幽州,适逢幽州太守为匈夷人娅雪所控制,遂救之,遇落秋,擒娅雪。不料,隔日娅雪为虚梦阁之月蝠所救走,落秋与吾分别,追踪娅雪之下落。吾于幽州城外之竹林深处,逢天狮王将之义女,名曰颜悦哀。悦哀与吾同行至洛印,后被天狼王将之属将,“暗影群狼”之辰灰与时方带走。一番波折之后,我将悦哀救出,此外,据小时所言,太子唐泽恩成了此次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争权之牺牲者,已然被陛下夺走太子之位。 “如今,吾居于江府,一切安好。之后,吾将继续调查陆兄之事,寻觅‘社稷骰’。君正于北方战乱之中,虽是保家卫国,却也应当注重自身性命,莫要让兄弟牵挂。 “愿君一切安好。” 这是白驹写给秦仲寒的信。 此时,秦仲寒应当在北边抗击匈夷吧?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战役呢?秦仲寒有没有受伤呢?这些,白驹无从得知,只能将这份思念,寄存在这张简简单单的纸里。 将信寄出之后,白驹在洛印城内闲逛着,忽闻一阵乐声,乃琴与歌结合。白驹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走到这花街柳巷之中。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醉梦阁”的牌匾。 他与江时许久未见了,昨夜,他们二人相谈了一个晚上,故而白驹整个上午都在睡觉。用过午膳之后,他出门,将给秦仲寒的信件寄出去之后,便在这附近神游,不知不觉之间,又走到了这个地方。 此时正值下午,醉梦阁里的人并不多,但是依然有姑娘在奏乐歌唱。 白驹仔细倾听着唱词: “春风散入人家巷,墨琴楼阁醉流觞。 “曲到兴头迷蝶至,花开满蹊啼舞忙。” “就这两联?”白驹叹息,“呼,当初在墨琴阁写下的诗,居然就剩下一半了,真不知道唐朝的诗是怎么保存得这么好的。” 白驹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而是想要离开,不过,眼前一白衣女子的出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女子有着乌黑的头发,上面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一张薄薄的轻纱,将女子的鼻子与嘴唇遮住,隐隐可见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缓缓走入醉梦阁之中,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那倩影从白驹眼前走过,一股芬芳沁入白驹的鼻中,令白驹浑身一颤。 “姑娘……”白驹出言唤道。 那女子转身,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然后走入了醉梦阁中,只留白驹愣在原地。 白驹终是没有进去,回过神来之后,白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到了江府,却发现江时与唐书姝并不在府中。通过江府的下人,白驹知道,江时带着唐书姝骑马出门了。每隔一段时间,江时就会带着唐书姝去郊外骑马,并且不让任何下人跟着,单独幽会。 “不愧是我弟弟,真懂浪漫!”白驹赞许道。 回到了后院,白驹打算去看看颜悦哀。因为她那无情的义父,这一次,她可吃了不少苦。不过,白驹刚一到后院,就有一个红衣女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驹,站住,你要去哪?”拦住他的,正是陆吾颖的妹妹,陆红。 “去看看颜悦哀啊,刚刚救出来,还惊魂未定的,我自然应该去看看他。”陆红这极其严肃的语气,令白驹有些莫名其妙。这丫头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我有件事要问你。” “嗯,你问。” “既然现在已经确定害死颖哥哥的人是天狼王将了,我们就得报仇。我问你,你有办法能够扳倒天狼王将吗?”陆红严肃地问道。 白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姐姐,人家可是天狼王将,当今大殷国内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扳倒?” 陆红接着说道:“从东宫回来,我知道了天狼王将是杀害颖哥哥的凶手之后,这几天晚上,我一直都失眠。想起以前和颖哥哥一起经历的一些事情,我莫名有些不安起来,我绝对不能让杀害颖哥哥的凶手逍遥法外!” “话虽如此,但是以我们的实力,并不足以与天狼王将抗衡。”白驹耸了耸肩,说道,“仇是要报,但是,总不能白白送死吧?”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虽然不能与天狼王将抗衡,但是有人可以啊。”陆红说着,朝颜悦哀的房间投去了一个眼神。 白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当然知道陆红是什么意思,他们虽然无法伤害到天狼王将,甚至连和天狼王将敌对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天狮王将可以。而天狮王将,是颜悦哀的义父,只要利用颜悦哀,便能够接触到天狮王将。 “绝对不行。”白驹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不能把颜悦哀牵扯进来。” 陆红冷冷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为颖哥哥报仇了吗?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我比谁都想要为陆大哥报仇,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无论怎么说,颜悦哀都是无辜的,我不能把她当成是棋子!”白驹反驳道,“要是陆大哥在,我相信他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颖哥哥已经不在了!”陆红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只有活着,才有意义。现在颖哥哥已经不在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他报仇!” “如果你敢动颜悦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白驹瞪着陆红的眼睛,语气十分坚韧。 白驹没打算再跟陆红争辩下去,侧过身,从陆红身边走了过去,径直走入颜悦哀的房间。颜悦哀的房门没有关,白驹走进去之后,发现颜悦哀正靠在墙上,直直地看着自己。 白驹愣了一下,扬起嘴角,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好点儿了吗?” “嗯,我没事。”颜悦哀也回应一个笑容,“白驹,我这人向来都是有话直说,如果我的身份,能够帮到你的话,跟我说就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这次又救了我,你有事儿,我一定会帮你的!” 白驹温和一笑,伸手,在颜悦哀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傻瓜,本少什么时候还要你帮忙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够解决的,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颜悦哀甜甜一笑。 在竹林深处,白驹带着她迎战野人;在回幽州的路上,白驹反杀幽狼;在幽州城,白驹救了幽州太守;来到洛印,自己被太子抓了,白驹都能够将自己救出来。颜悦哀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白驹解决不了的事,颜悦哀也真心地相信,无论发生什么,白驹都能够解决的。 “我给你沏壶茶吧。”颜悦哀转身,去拿茶具。 白驹回头,看向窗外。江府后院里那颗树,已经长出了些许叶子,这预示着洛印的冬天已然过去,春天即将来临。而北漠城的冬天还没过去,天鹰王将府里的那颗枯树,上面虽然已然没有了雪堆,但是依然是毫无生机的样子。 秦仲寒站在庭院里,看着手里的两封信,说道:“去帮我叫一下寻刺。” “是。”侍女离开后没多久,寻刺便出现在了秦仲寒面前。 “少爷,您叫我。” “怎么样了?这几天,想清楚了吗?”秦仲寒看向寻刺。 寻刺低着头,不作回答。 “如果我说,我需要你去帮助小驹,你会去吗?”秦仲寒继续问道。 “白驹哥哥怎么了?”寻刺一惊。寻刺知道,若非白驹遇到了什么很重大的困难,秦仲寒也不会特意唤她前来,让她去帮助白驹。 “颜悦哀的事,你知道吗?”秦仲寒没有直接回答寻刺的问题,而是率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我知道,好像是白驹从幽州城外的竹林深处带回来的女孩儿,据说,在那一次白驹爆发了‘杀神印’之后,是颜悦哀救了他。”寻刺回答道。 “那你知道颜悦哀的身份吗?” “天狮王将,颜狂的义女。” “没错。”秦仲寒点了点头,“他们刚刚到达幽州城的时候,颜悦哀被太子绑架了,现在,唐泽恩的太子身份,已然被废除。” “唐泽恩绑架颜悦哀?为什么啊?”寻刺皱起眉头,不能理解。 秦仲寒解释道:“我猜想,应该是天狼王将和天狮王将争权,唐泽恩成为了牺牲品。天狮王将还没有回到洛印,应该暂时不会跟天狼王将抢夺什么,洛印城中的两大势力,依然是天狼王将和丞相。” 寻刺说道:“但是,洛印城不是有江时少爷吗?江时少爷号称是‘智绝’,应该有办法在两者之间周旋,保全其身的。” “没错,小时的确有那个能力。但是,叶落薇已经到达洛印城了。” “叶落薇?”寻刺眉头一搐,“少爷,你是说叶落蔷的孪生妹妹叶落薇?” “没错。”秦仲寒答道,“和叶落秋、叶落蔷一样,叶落薇也是墨琴阁的琴师。不过,她的品性,可没有她的孪生姐姐叶落蔷那么好。三年前,陆大哥和小驹刚刚出事的时候,叶落薇从墨琴阁出来,去安慰落秋,可是,却被天狼王将之子看上。可是,当时,她对天狼王将之子说的名字,却是她姐姐叶落蔷的。” “这我知道。”寻刺接过话语,“当时,若是落蔷妹妹真的嫁入了天狼王将府,就相当于是向世人宣告,墨琴阁归顺天狼王将。为了保全墨琴阁,也为了躲避天狼王将的步步紧逼,落蔷才被迫进宫。只是,少爷,叶落薇为什么要拿落蔷妹妹当挡箭牌呢?” 秦仲寒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也只是听落秋说过,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从小驹给我的信来看,太子被废,洛印城内的局势应该也紧张了起来。另外,落秋给我寄信说,娅雪有可能前往洛印城了。” “娅雪!”寻刺双眼骤然瞪大,“她是幽州城事件的主要谋划者,本来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不过,后来被虚梦阁的月蝠救走了。落秋少爷没有跟白驹哥哥回洛印,就是为了追踪娅雪。若是娅雪真的到达了洛印城,以娅雪的能力,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所以,这也是我要你回去帮助小驹的原因。”秦仲寒说道,“娅雪是匈夷族的人,若是娅雪真的去了洛印城,并且在洛印城中有所行动,匈夷族一定也会有行动的。昨日,铁面在于天恩那儿吃了败仗,于天恩却没有乘胜追击,看来,是在等娅雪这边有什么举动。” “那,少爷,你准备怎么做?” 秦仲寒沉吟道:“等过两天,我打算主动出击。这几年来,虽然名义上是大殷与匈夷的战争,但是实际上,都是匈夷对大殷北方地区进行一些以抢夺物资为主的骚扰罢了,对于整个大殷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所以,我们的主要任务也是镇守而非打仗,父亲也没怎么想着主动出击。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想搞清楚,于天恩那小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少爷,一定要小心。”寻刺劝慰道,“我不希望,少奶奶会因为少爷,而担惊受怕。” “放心吧,知雪那里,我会安抚好的。”秦仲寒看向了北边的天空,“我想,是时候该去打一场决战了。” “那,少爷,我要做什么?”寻刺问道。 秦仲寒看了寻刺一眼,回答道:“如果,你能过得了心里的那一关,就回洛印吧。我想,小驹会需要你的。” “是,少爷,我马上启程回洛印。” 第二十六章 才绝夜里戏笙月,时方怀中解心结。 夜幕降临,各种颜色的灯光映入清澈的湖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带上了散开的光晕,看上去异常美丽。璀璨的光华照耀着这段河流,河流中倒映着楼房的轮廓,隐藏在那轮廓之中的,是一个少女的愁思。 笙月倚靠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水里的涟漪,以及散开的一圈又一圈光晕。她在思念着,那个从她生命中一晃而过的男子。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次与他相见,又或者说,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留给她的,只是这无尽的思念…… 白驹知道如此,故而,今夜,他想要为这份思念画上一个句号。 “好久不见了,笙月。”一个声音传入笙月的耳中。 “是谁?”笙月从椅子上弹起,看了看周围,房间里依然那么空荡,没有一个人。笙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管你是谁,笙月已经心有所属,早已不接客了,还请阁下回去吧。” “我不是来让你接待的,而是来解开你心结的。” 笙月听到,那个声音来自身后。她回头,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映入眼帘,霎那间,笙月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眼眶中泛起了点点泪花。 “你……你回来了……”笙月泪眼模糊地看着白驹,情不自禁地朝白驹走过去。 白驹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同时后退了两步,说道:“嗯,我是回来了,但是并不是特意来找你的。” “嗯,我知道。”笙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伸手,握住披在身上的轻纱,将其褪去,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 “你干什么?”看待笙月这番举动,白驹愣了一下,连忙叫住她。 “我知道的,隙然,你只是路过醉梦阁,来醉梦阁寻欢罢了。这两年,我想得很清楚,我爱你,无论如何,我都爱你。我也知道,你想要的生活,不是寻常人家那样的稳定,所以,你不必来赎我,我在这里等你便好。” 看着笙月一件一件褪下自己的衣裳,白驹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衣服上拿开,然后低身弯腰,替笙月拾起地上的衣物,为笙月穿上。白驹一边帮助笙月穿衣,一边喃喃道:“我不是来找你做这种事的,我是来告诉你,你以后,不必再等我了,自己过得幸福就好。” 笙月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感情,对我而言,你和其他能够陪我共度春宵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白驹冷冷地说道,“你也不是我可以为之提笔的人,不要等我了。” “可是,你以前不是给我写过诗吗?‘春风散入人家巷,墨琴楼阁醉流觞。曲到兴头迷蝶至,花开满蹊啼舞忙。’”笙月愣愣地回应道。她没想到,这一次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来跟自己摊牌的。 白驹冷笑一声,说道:“那是为我的红颜知己写的,只不过,当时你恰好在场罢了。你也不想想,这里是醉梦阁,而非墨琴阁!” 笙月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曾几何时,笙月一度以为,白驹也是爱她的,不然不可能为她写诗。只不过,因为白驹所向往的,是自由,故而才不会娶她罢了。可如今,白驹竟然告诉她,她对于他而言,只是跟其他人一样而已,这叫笙月怎么能相信。 她可是等了他三年呐!就换回了这么个答复? 白驹瞥了一眼门外,透过窗户缝儿,看到了一个身影。白驹扬起嘴角,身后,拉开笙月的腰带,同时昂起头,一手摸着笙月的脸蛋,趾高气扬地说道:“不过,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姿色不错的花魁,我怎么忍心让你难过呢?来,好好服侍服侍大爷我吧!一会儿,大爷保准让你爽翻天!” 笙月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白驹。过去,虽然白驹看上去也是一个登徒子,却从未真正轻薄过哪个女子,即便是共度春宵的花魁,白驹也会予以最大程度上的尊重。可是,笙月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说出了如此令人不堪的话,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才绝”白隙然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白驹不屑地笑了笑,“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这里的花魁是什么样的。在我面前,你不用装清高,来,给爷耍耍……” “你放开我!”笙月用力甩开白驹的手,后退了几步,“你……你不是白隙然……说,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白隙然呐!”白驹张开手,猖狂地笑道,“告诉你,今日我让你陪我,你应该感到荣幸。你也不想想,这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跟我睡,他们还睡不到呢!来,让小爷我爽一爽……” 白驹张开手,朝着笙月扑过去。笙月连忙低下身子,从白驹手底下逃脱,然后拔下簪子,对着白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你……你别过来!” “行了,别装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你这样,不就是欲擒故纵嘛!知道老子是修行者,你还这样,不是明摆着让我主动过去嘛!呵哈哈哈哈……”白驹猖狂地笑着,一步一步朝着笙月走过去。 “我……我……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说着,笙月将簪子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面。 “你不敢的!”白驹的嘴角扬起成最大的弧度,看上去和那些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没有什么分别,“你还不如趁此机会,赶紧大叫。不过,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呀哈哈哈……” 笙月那簪子的手抖动得十分厉害。自己为他守身如玉了三年,没想到,他回来就这么对待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笙月一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白驹的痴情,就觉得很恶心。这样的登徒子、这样的小人,怎么值得自己去爱? “砰!”这个时候,房间的门传来一声巨响,门被踢开。 “住手!”一个正气凛然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五官端正,生得很俊美,右半边脸颊被刘海当初,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等卑劣之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时方大哥。”看见那人来了,笙月下意识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什么时方时圆的,小子,大爷我不管你是谁,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就得付出代价!”白驹说着,不由分说,一拳打了上去。 时方一惊,连忙侧身躲开,一掌打在白驹的胸口上。挨了这一掌,白驹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了墙壁上。 看着白驹这么大的反应,时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愣了一下。 “咳咳……”白驹捂着胸口,扶墙站起来,说道,“好小子,算你厉害。” 说完之后,白驹连忙翻窗而出,逃离了这里。 “时方大哥!呜呜呜……”笙月扑到了,放声哭泣着。 时方抱住笙月,看着自己的左手,感受着怀中可人儿身体的温暖,很快便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遂会心一笑。 第二日夜晚,白驹再一次来到了醉梦阁,见时方依然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没有女伴,也不看舞池上的表演,就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自己的酒。 白驹径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说道:“不介意我在这儿坐着吧?” “不介意。”时方说着,给白驹倒了一杯酒,然后又举起自己的杯子,说道:“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驹拿起酒杯,亦是一饮而尽,然后问道:“这算是你敬我的吗?” “算。”时方说道,“昨天,谢谢你啊。” 昨天白驹调戏笙月的事,时方稍微想想,便想通了。首先,白驹并不是一个会这么调戏姑娘的人,对待每一个人,不论男女、不论尊卑,只要对方尊重白驹,白驹便会尊重对方。虽然,时方身为“暗影群狼”的一员,理应是白驹的对手,但是对于白驹的为人,时方还是很钦佩的。另外,时方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自己所擅长的是精神攻击,不可能仅凭一掌,就对白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白驹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将笙月心中,白驹的美好形象,都破坏殆尽。之后,在白驹调戏笙月的时候,时方一定会不自觉地闯进来阻止白驹,这样,白驹就可以通过对比,让笙月心中时方的形象大大提升。 “不用在意啦,我帮你,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白驹摆摆手,说着,又拿起了酒壶,倒了一杯酒,“能告诉我‘社稷骰’在哪吗?” 时方回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社稷骰’在哪,至少,它不在王将大人手中。” 白驹将杯中酒饮尽,问道:“那三年前,我跌入悬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天狼王将,他不是已经从陆大哥的手里,拿到‘社稷骰’了吗?” 时方解释道:“当时确实拿到了,但是之后,在回洛印的路上,被人给抢了。” “被抢了?”白驹皱起眉头,“什么人这么厉害啊,连王将都敢抢!” 时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虽然在场,但是完全失去了那时候的记忆。不止是我,我们剩余的九个属将全部失去了记忆。我记得,等我们回过神来之后,就见到王将大人倒在地上喘息着,并且一身是血,‘社稷骰’也不见了。” “敢抢劫王将,这人胆子是真的有点大!”白驹感叹道,“那,你们的那位王将大人,就没有跟你们说过,是谁把‘社稷骰’抢走了吗?” “没有。”时方叹息,“能瞬间放倒我们九个‘暗影群狼’,并且让王将大人陷入苦战,这样的敌人,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我们属将和王将之间的感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无论敌人是谁,我们拼了性命也要守护好王将大人。而王将大人,也不会随便让我们牺牲,明知道是我们对付不了的敌人,自然不会让我们以身犯险。哪怕我是‘暗影群狼’中的军师,王将大人也没有告诉我,那人是谁。” 白驹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想到了时方方才话语里面的另一个关键词:“失忆?你说,对方有没有可能是‘梦’天赋的修行者。” “有这个可能。”时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有过这种猜测,可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就很难确认对方到底是谁了。你想啊,能够瞬间放倒我们九个属将、并且让王将大人陷入苦战的人,必然也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可是,当今世上,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何其稀少。四大王将,是大殷国内公认的实力巅峰,可是,没有一个王将的天赋是‘梦’,而江湖上的昊天境界修行者,据我所知,也无一人是‘梦’天赋的修行者。” “这倒是。”白驹叹息,“看来,到你这里,‘社稷骰’的线索又断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这几年来也在暗中寻找‘社稷骰’,可是毫无线索。”时方将杯中酒饮尽,叹息道。 “好了,我也得换一张桌子了。”白驹将杯子里面剩下的酒喝完以后,起身说道,“要是让笙月姑娘看见我来找你,指不定又会怎么多想。” “无论如何,这件事,时方在此谢过了。”时方起身,朝着白驹拱手行礼,说道,“不过,他日,你我二人成为对手之时,还望阁下不要手下留情。” “知道知道,好好待笙月姑娘。”白驹笑着,离开了时方所占的桌子,去了二楼的另一头。 听其他花魁说,今夜是笙月姑娘待在醉梦阁的最后一晚。天狼王将属将,“暗影群狼”之时方,已经花重金,从醉梦阁的老板那儿,买下了笙月姑娘的卖身契。跳完这支舞后,笙月姑娘就不再是醉梦阁的人,而将成为时方的侍女,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白驹也是真心为笙月姑娘感到高兴,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曾经欠下的风流债。即便现在笙月心里可能还没有彻底放下自己,但是,白驹相信,时方的温柔能够融化笙月内心的冻结。 此时,白驹关注的,不再是笙月,而是那位为笙月伴奏的白衣琴师。 第二十七章 琴师舞池怒乐怀,白驹出手助落薇。 且说那“才绝”白隙然,在夜晚又来到了他从前经常来逛的地方——醉梦阁。 舞池之上,一衣着华贵之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宛若花间之蝶,好不优雅。而白驹的注意力,却并未在那领舞的女子身上,他的视线,始终聚焦于那为之奏乐的白衣女子。 若论容貌,那起舞之人的容貌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胜过在场大多数女子。而那奏乐之白衣女子,脸颊之上蒙着一块薄薄的白色轻纱,遮住鼻梁与嘴唇,一双似笑非笑目看着身前,那双灵动的手轻抚的琴。不知是不是这块白纱的缘故,那白衣女子看上去有几分神秘感,显得与周围这一片喧嚣外放的环境格格不入,除了白驹,也鲜有人会注意到她。 而白驹之所以会关注她,并非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琴声。 现在所奏的这首曲子,是一首流行于洛印的舞曲,许多琴师都会演奏,并且能够演奏得很好。而那女子的演奏,并不像大多数琴师那样完美,其中有一些瑕疵。这些瑕疵十分细节,大多数不懂音律的人,完全听不出来与原曲有何差别;而在懂音律的人耳中,这些瑕疵会被放大,因为这些人都熟知原曲,听到与原曲不一样的地方,自然是会有些敏感的。 可在白驹的心中,这并不算是瑕疵,而算是一种情绪变化。 很快,这首曲子便奏完了,舞池之上领舞之人,也走了下去。这,大概会是她在醉梦阁跳的最后一支舞,从今以后,她只需给一个人跳舞即可。然后,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每日帮助丈夫打理家务,等待丈夫外出归来。 笙月刚一下台,便见到了那个人,那个这几年来一直爱慕着自己的男子。从前,她以为自己爱上了一阵风,可昨日,她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执念罢了。那阵风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爱他,自己爱的,可能只是那个时候他在自己心中的投影罢了。 也是从昨天开始,笙月才开始正视,眼前之人对自己的情感。三年了,他一直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从来不曾离开,同时,也不曾奢求过自己能够看他一眼。他贵为属将,本应无需如此,可为了自己,他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三年如一日地守护在自己身边。 自己只是一个花魁呀,值得他这么做吗? 笙月已经决定,今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服侍他,以补回这三年来自己欠他的感情。 见到笙月扑进了时方的怀里,脸上挂着宛若一个热恋中的小姑娘般的笑容,白驹欣慰一笑,喝了一口酒之后,重新将目光聚焦于那抚琴之人。 两支舞曲中间的间隙,那女子在轻轻地抚摸着琴弦,像是在抚摸恋人的脸颊一般温柔。这动作,像极了白驹记忆中的某位故人。 下一支曲子,那女子仍旧如此,在原曲上改动一些细节,听上去,像是瑕疵,白驹却觉得比原曲更加悦耳。 “我受不了了!”一个身披绮绣之人冲上舞池,将舞池上的人驱逐。见到那人此番举动,众人皆是透去了不解的眼神。 “这位爷,怎么回事啊?”另一边的老鸨连忙上前来招呼。她在这醉梦阁中经营了多年,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屡见不鲜了,脸色十分淡定。那老鸨认出了这闹事之人,他是礼部尚书之子,名唤李乐怀,虽是个纨绔子弟,却善于音律,自认也是个文人雅士。 “这里,是醉梦阁,没错吧?”李乐怀看着老鸨,问道。 “不错,李公子,这里是醉梦阁。”老鸨一脸笑意地看着李乐怀,“李公子,奴家知道,你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子。照理说,这官家的男子,应该比寻常人家的男子有教养啊。怎么,今日,李公子想要在这里闹事吗?” 李乐怀淡淡地笑了笑,拱了拱手,给老鸨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礼,说道:“闹事谈不上,只是有一些个人看法,想请这醉梦阁,指教指教。” 那老鸨寻思道,看来这李乐怀是有意要找茬,并非是和那些醉鬼一样,且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老鸨笑吟吟地回应道:“李公子请讲,奴家不才,愿闻其详。” 李乐怀点了点头,直起身子,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文人雅士之气节,说道:“醉梦者,应有美人、美舞、美乐,使人沉沦其中也。大家也知道,我李乐怀精通音律,故而会对美乐的要求高一些。平日里,醉梦阁之曲,虽难登大雅之堂,却自有其美妙之处。可今日,李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醉梦阁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平日里的乐师歇息了,奏出的音乐瑕疵竟然如此之多,这还叫人怎么享受?怎么达到‘醉梦’之本?” “这……”老鸨下意识偏头,看向了坐在乐师位置上的白衣女子。 平日里,若是有人闹事,即便是王公贵族之子、纨绔子弟,老鸨也有处理的办法。因为,他们闹事的原因,要么就是因为喝多了,要么就是因为心仪的姑娘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在老鸨眼里,这些都是无中生事。可李乐怀今日跳出来的理由,却是说醉梦阁的曲乐问题,这让老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乐怀继续说道:“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也有不少精通音律之人吧?我想,方才所奏的两首曲子,乃是我大殷之帝都,洛印城中,最为流行的舞曲,就这都能奏错,这琴师是有多么差劲啊!是今日如此,还是说……醉梦阁的琴师,本就如此差劲呢?” 李乐怀说着,转过头,挑眉,看向了抚琴的那白衣女子。 老鸨也看向了那白衣女子,看着有些为难。 这时,白衣女子起身,主动开口道:“看来阁下是对我的琴技,有什么指教啊?” “指教谈不上,只是方才,你所弹奏的曲子,瑕疵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数都数不过来!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这样啊?”说着李乐怀看向了舞池下面的诸多男子。 那些男子怀里抱着醉梦阁的姑娘,手在那些姑娘的衣物里面肆意游走着,一脸看戏的表情。听到李乐怀这么一喊,这些男子皆回答道:“是啊!” 李乐怀昂起头,得意洋洋地看向了那白衣女子,说道:“此乃我洛印最为流行的曲子,其构造,并不是很难,在洛印城各大风月之地,也是必弹之曲目。连这都能弹错,还有什么资格做琴师啊?还是这醉梦阁的琴师?我记得,这洛印的醉梦阁,好像是号称‘天下第一风月’吧?就这?真是笑话。” 白衣女子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天下第一风月’,好像并非是这位公子说了算吧?洛印之醉梦阁‘天下第一风月’的称号,并非自封,而是人传人,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人们心中的默认。这位公子也可以觉得是个笑话,只怕,天下之人并非这么想。” “哼。”李乐怀不屑地笑了笑,道,“真是笑话,就这样的曲子,还‘天下第一风月’,我当真是不知道,往来醉梦阁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只怕,这醉梦阁平日里的大多数客人,都是些不懂音律的粗鄙之人吧?” “那公子就是文人雅士了?”白衣女子挑眉。 “自然是。”李乐怀展开随身携带的扇子,洋洋自得道,“我乃礼部尚书之子,从小受到我爹的教育,耳濡目染,精通文章、音律。再者,我想,这天底下,除了我爹,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大殷礼数了吧?我李某自称一声文人雅士,应该不过分吧?” 李乐怀说着,还看向了坐在舞池底下看戏之人。那些看戏之人,有的磕着瓜子儿,有的吃着西瓜,听闻李乐怀这么说,都起哄回应道:“不过分。” 其实,那些附和李乐怀之人,也并非真正佩服李乐怀,只是喜欢看热闹而已,这天底下的人啊,都喜欢看热闹。那些人大多是王公贵族家的纨绔子弟,平日里经常出入醉梦阁,也算得上是醉梦阁的常客。只是,他们来醉梦阁,看得最多的,是舞乐,如今有这等热闹可看,让他们怎么能不感兴趣呢? 李乐怀挑眉,看向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说道:“既是文人雅士,不应该饱读圣贤之书、考取功名吗?为何经常出入这风月之地?难不成,是你们这些文人雅士家中的夫人,相貌过于丑陋,你们不得已之下,才来这醉梦阁寻欢的吗?” “胡胡胡……胡说!我家娘子貌若天仙,岂是你们这儿的庸脂俗粉可以比较的?”李乐怀争辩道。 “家中娘子貌若天仙,还来这醉梦阁里寻欢,这是为何呢?”白衣女子脑袋略偏,不解地看着李乐怀,语气异常强硬,“难不成,只是为了彰显家中势力,来到这风月之地仗势欺人吗?” “你你你……你放肆!”李乐怀指着那白衣女子,大骂道,“你不就是个青楼娼妓吗?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我可是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 “如此强调礼部尚书之子,看来你就是来彰显你家那位尚书大人,权势有多强的喽?若是天下文人雅士都如同你这般,我大殷还凭什么立国?”白衣女子直视着李乐怀,没有表露出丝毫怯懦。 二楼,白驹倚着栏杆,一脸笑意地看着这场闹剧。他注意到,周围那些男子,大多数人看那女子的眼神,都产生了些许变化。其中缘由很简单,他们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那白衣女子如此讽刺李乐怀,相当于也在打他们的脸。另外,白衣女子的最后一句话,直接讽刺了所有自称“文人雅士”的伪君子,这直接激起了他们所有人的敌意。 老鸨也意识到了这点,连忙上前周旋,给李乐怀赔不是:“那个,李公子啊,这个姑娘……哦不是,这个丫头是新来的,不懂得这儿的规矩。还望李公子见谅……还望各位见谅……求李公子看在奴家的薄面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哼,我当是哪里来的乡间丫头,这么不懂规矩。”李乐怀别过头,说道,“也罢,只要你能让笙月姑娘来陪我一夜,对于此事,我就既往不咎。” “这……”那老鸨为难地低下了头。 “怎么?有问题?”李乐怀瞥了老鸨一眼,“我警告你,你当心我叫人把这里都给拆了!我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以我爹在朝堂中的权势,可不是你们区区一家醉梦阁能够惹得起的!” 老鸨连忙说道:“是是是,以李大人的威名,奴家自然是不敢触怒。只是,这笙月姑娘今天刚刚被时方大人赎了去……” “你骗谁呢?”李乐怀冷笑道,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刚刚还在舞池上面跳舞,现在就被赎走了?” “是啊!”老鸨点点头,“方才那是笙月姑娘在醉梦阁的最后一支舞,跳完之后,便和时方大人离开醉梦阁了。” “时方时方,又是时方,每次都是他坏我的好事!”李乐怀一跺脚,恶狠狠地说道,“笙月那个贱人……” 这时,那白衣女子说道:“人家时方大人对笙月姑娘是真心相爱。这几年来,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醉梦阁探望。虽不得笙月姑娘芳心,却也不曾碰过其他女子,只是一心一意地守在笙月姑娘身旁。如今,笙月姑娘被时方大人打动,愿意跟随时方大人回家,也是一件美事。而你呢?你只不过是馋笙月姑娘的身子罢了,你下贱!” “你……”李乐怀咬牙看着白衣女子,若非被老鸨拦住,李乐怀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那女子一巴掌。 “姑娘,你少说两句吧。”老鸨好言劝慰道。 那白衣女子双手环肩,昂起头,冷冷地说道:“我说得本来就是事实啊,又没说错什么……” “我让你个贱人再说!”李乐怀拨开老鸨,冲到了白衣女子面前,抬起手就要打下去 不过,很快,李乐怀就觉得自己举起的手动弹不得,一回头,看见一人正抓着自己的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第二十八章 白驹醉梦论诗乐,乐怀狼狈出花阁。 看着阻止自己扇打那女子的白衣男子,李乐怀不屑地昂起头,说得:“你是什么人?我李乐怀的事,你也敢管?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哎哎哎……” 白驹捏着李乐怀的手,稍微一用力,李乐怀就苦不堪言。白驹淡淡一笑,说得:“说一下啊,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是……啊——”白驹将李乐怀的手往下压了一下,李乐怀痛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时,又有一人走上舞池,朝着白驹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这位公子请息怒,方才,李公子虽有些咄咄逼人,却也并未说错什么。这位姑娘的琴技确实不到家,曲中的诸多瑕疵,我想,略懂音律之人应该都能听出来。” 白驹瞥了那人一眼,放开了李乐怀,站到了那白衣女子的前面,看向来人,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又行了个礼,看上去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那人说道:“在下钱端,对李公子的才华很是仰慕。今日得见,李公子不惧流言,敢大胆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实乃我辈之楷模也。” 李乐怀对钱端回了个礼,亦是彬彬有礼地说道:“原来是钱端钱公子,李某亦是早就听闻了钱公子的诗名,只恨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在此等地方遇见钱公子,实乃李某之幸也!” “李公子谬赞了,今日若能结缘李公子,才是钱某之幸也。” 这两人在这里一唱一和,互相恭维得让白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白驹出言打断道:“喂喂,你俩真是够了哈,这里可是醉梦阁,是大家寻欢作乐的地方,可不是你们两位……呃……翩翩公子,互相虚情假意的地方。” 钱端看向白驹,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我就是个看不惯你们的路人而已,那个什么,李乐怀是吧?你在这台上又唱又和的,严重影响了我赏乐。”白驹指着李乐怀说道,“本少爷来这里,是来看美人的,不是来看猴子的。” “你说谁是猴子?”李乐怀轻蔑地扫了白驹一眼,“哼,粗野之夫,怎知音乐之精妙所在?刚才那乐师弹的,处处是瑕疵,也就你们这些个乡下人能够欣赏。在我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之人耳中,那简直什么都不是!” “你说什么?”白驹身后那白衣女子正欲上前理论,却被白驹拦下了。白衣女子看了白驹一眼,然后对那李乐怀说道,“明明是你什么都不懂,还怪我?” “别生气了,交给我吧。”白驹对那白衣女子温和一笑,然后看向了钱端,问道:“这位钱公子,据说是这两年来,大殷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啊?” 钱端拱了拱手,说道:“这些都是虚名罢了。” 李乐怀瞥了白驹一眼,说道:“钱公子可是这两年来最有名的诗人,这你都没听过?” 白驹笑了笑,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前朝诗人的诗,钱公子所懂的,应该也不少?” “前朝盛唐,乃我华夏有名之盛世,其间诗人无数、着诗无数。钱某虽懂一些有名的诗,却也不是都知道的。”钱端略微鞠躬道。 “李太白的诗呢?”白驹继而问道。 “‘诗仙’乃是钱某最为喜爱的世人,‘诗仙’的诗,钱某大多数都知道。”钱端依然保持着君子风范。 “好。”白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李乐怀,问道:“李公子,‘诗仙’有一首诗,在这世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是《静夜思》。不知,李公子,是否能将其背诵出来?” 站在白驹身后的白衣女子,疑惑地看着白驹。正如白驹所说,这首《静夜思》人们太过于耳熟能详了,就算到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孩童,估计都能背出来。而“诗仙”所作此诗的魅力,也在于此,即便所有人都能够背诵,亦然有不少人为之所感动。 “这有何难?”李乐怀说着,昂起脑袋,往前缓缓迈开步子,瞬间起范儿,摇头晃脑地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乐怀说着,扫了一眼舞池之下的人,那些抱着女子的男人无不露出了欣赏之神色。就算他们不太懂诗,但是李乐怀这摇头晃脑的样子,一看就很有诗人的气质。李乐怀看向一旁的钱端,却看见钱端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 白驹点点头,看向钱端,说道:“钱公子,既然‘诗仙’是您最喜爱的诗人,那么,想必钱公子应该知道这首诗的正误吧?” 李乐怀开口道:“怎么,难不成我还背错了不成?” “你说呢,钱公子?”白驹笑得更甚了。 钱端叹了口气,无奈开口道:“此诗收录于《全唐诗》之中,原文应当是:‘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虽然李公子所诵之版本更为流传,但是原文如此,而李公子也……” 钱端正要为李乐怀申辩一下,却被白驹的话语打断:“就这水平,李公子还自称文人雅士呢?还说醉梦阁是不雅之地,真是……” “你……”李乐怀气急败坏,正要反驳白驹,白驹却已经为他解释了起来。 “不过,这确实不能怪李公子,因为李公子所诵之版本,虽然不是原文,但是的确更加深入人心。”白驹说着,看向李乐怀。李乐怀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不过,紧接着,他就听到白驹说:“由此观之,诗文不必在乎孰真孰假,不必墨守成规,只要能给世人增添一份感动,便是好的诗文。而诗文尚且如此,那么音乐呢?” 李乐怀皱起眉头,道:“你什么意思?” 白驹看了看身后的白衣女子,然后对李乐怀说道:“我要说的,很简单。其实,音乐也不必墨守成规,虽然每一首曲子都有其固定的曲调排列,但是演奏者根据自己的情绪在原有的基础上稍作修饰,这有何不可?若是天下乐师都墨守成规,而不寻求创新,岂不是无人再写新的曲子了?” “这这这……”李乐怀一挥袖子,转过头,说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在下只是做一个类比罢了,李公子不必紧张。”白驹笑道,“我又不是说令尊在朝堂上不知变通,白白替太子挨了一顿骂,是吧?” “你……”李乐怀指着白驹正要骂出口。 白驹却抢先上前,将李乐怀的手摁了下去,然后领着他走到舞池下面,说道:“好好好,我都知道,现在就请李公子离开醉梦阁吧,您是文人雅士,这等地方可配不上您的身份!老鸨,今日李公子玩累了,送客吧!” 那老鸨闻声,连忙上前来,顺着白驹的意将李乐怀送走。 老鸨也并非是听从白驹的话,她知道,眼前这人是李乐怀,是礼部尚书之子。据说啊,前几日,礼部尚书在朝堂之上为废太子说话,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故而老鸨猜测,在陛下面前,礼部尚书很有可能已经失宠了。一个失宠臣子的儿子,虽然也不是醉梦阁得罪得起的,但是老鸨知道,相比之下,那舞池之中的白衣女子,更是她不能得罪的人物。 此番,老鸨是听从这白衣男子的话语将李乐怀赶走的,如此一来,老鸨觉得,李乐怀应该不会怪罪醉梦阁,而应该是会记恨这白衣男子。方才,那白衣男子在“请”李乐怀下舞池之时,给老鸨使了个颜色,意图告诉老鸨,一切后果,他来承担。如此,老鸨才敢顺着白驹之意的。 李乐怀的随从见状,正要上前与白驹动手,白驹却飞快扬起手,点了他们法力流通的穴道,如此一来,他们一时之间使不出天赋了。白驹瞪了他们一眼,令他们浑身打了个哆嗦。 李乐怀和两个随从被“请”到了醉梦阁门外,李乐怀这才反应过来,大骂道:“你丫的,竟然敢赶爷爷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李乐怀,礼部尚书之子!” 白驹笑了笑,回应道:“那你记住了,我叫白驹。” 说完,白驹转身返回到了醉梦阁中。 “白什么驹,你有本事,就跟我的两个随从打一架啊!”说着,李乐怀转身,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两个随从,“你们两个废物,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少……少爷,他封了我们穴道……”其中一个随从委屈地说道。 “封了你们穴道,你们不会解吗?”李乐怀大吼着,抬起手,朝着那个随从的脸颊,一巴掌挥了过去。 两个随从心里委屈。他们要如何告诉他们这位纨绔的少爷,他们并非是解不了穴道,而是从那人封他们穴道的整个过程,感受到对方比自己要强上许多。那人能够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瞬间上前,封印他们的穴道,同时给他们那么强大的压迫感。他们二人心知,即便是联手,也不及那人分毫。 李乐怀一巴掌打到了其中一个随从的脸上,那个随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扇得往一旁退了几步。 “废物!”李乐怀还在犹自骂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随从锐利的眼神。 且说回那醉梦阁里,白驹回来之后,迎来了大部分人欣赏的目光。不过,白驹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大众太容易被引导了。之前,李乐怀说了几句,便使得所有人为他拍手称快;现在,白驹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了李乐怀的脸,他们仿佛都忘了刚才的事情似的,都想要上前来与白驹结交。不过,白驹可不太喜欢应酬这些人,直接把二楼某一个区域的桌子都包了下来,没有他的同意,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搭话。 而经过了这一番矛盾之后,那些自诩懂得乐律的人,也不再纠结于曲子有没有瑕疵了,而是静下心来享受其中。之后,就有不少人发现,虽然这曲调与原曲有些出入,但是这么修改听上去似乎更加悦耳。当然,也有不少死要面子的人,一口咬定这是瑕疵、是错误,而不曾耐心倾听其深意。 白驹喝着酒,看着舞池。不过,他的目光依然没有在那些舞姬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那抚琴之人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老鸨走了过来,对白驹说道:“白公子,刚才那位钱端钱公子想要上来见您,不知道您见还是不见呢?” “钱端吗?”白驹一乐,将杯中酒饮尽,说道,“见一见吧。” “是。” 老鸨退下后不久,钱端就走了过来,说道:“见过白公子……” “嗳、嗳、嗳,行了吧,别整那么虚头八脑的礼数了,过来喝一杯。”说着,白驹给钱端斟了一杯酒。 “如此,钱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钱端与白驹碰杯,遂将杯中之酒饮尽。喝完之后,钱端忍不住感慨道,“这酒好烈……” “哈哈哈……”白驹拍了拍钱端的肩膀,说道,“不行啊,钱公子,以你这酒量,要是放在盛唐时期,可难以结交你的偶像啊。” 这话倒是所言非虚,与那青莲居士交好之人,酒量大多都不错。白驹还一度怀疑,“诗仙”看上去不那么青睐“诗圣”的原因,就是因为杜子美的酒量不太好。 “白公子说笑了。”钱端腼腆一笑,接着,看向白驹的眼睛,说道:“方才白公子所言,有理有据,令钱端十分敬佩。只是,民间有一话是这么说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白公子,你有必要把李公子逼得这么紧吗?” “逼得紧?”白驹饶有趣味地看着钱端,笑道,“我若是算逼得紧,那么你又算什么?那个时候,你上前来,看似是想要结交当朝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但是实际上,应该是别有所图吧?” 听到白驹说出这话,钱端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紧接着,钱端就调整了过来,回问道:“白公子,何出此言呐?” 第二十九章 才绝把酒探诗壁,白驹比诗败钱端。 “白公子,何出此言呐?” 白驹回答道:“钱公子,你诗名在外,想必,也是一个满腹才华之人。而洛印中的醉梦阁,乃是王公贵族经常聚集的地方,钱公子出现在这里,说明钱公子是有意想要结交一些王公贵族,以此来大展宏图。可是,李乐怀李公子,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何以见得呢?”钱端凑近了脑袋,低声问道。 “太子失势,而礼部尚书作为太子一党,前些日子又在朝廷之上被陛下那么责骂。现在啊,礼部尚书的地位如何,路人皆知。若我是你,反正我是不会投于一个失势之臣的门下。”白驹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这两年来,吴进、钱端,被坊间称为是‘才绝’之后的‘殷诗双壁’。我见过吴进了,是个很有风骨的人。想必,钱端应该也不会差吧?” “白公子是个很聪明的人。”钱端笑道,“只是,不知站在白公子背后的,是何许人也?” 白驹来了兴致,看向钱端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我背后一定有人呢?” 钱端解释道:“李乐怀之父虽已失势,却怎么说也是当朝之礼部尚书,单就这样一个身份,就不是我等这样身份卑微之人能够惹得起的。若是白公子身后无人,又怎么敢得罪这样一个人呀?” “哈哈,有趣、有趣!”白驹大笑道,接着,对钱端举杯,说道:“那么,就祝愿你我二人,那所谓的背后之人,不会是对手吧!” “请!”钱端连忙举杯,二人碰杯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此,那么钱某就先行告退了。” “不送。”白驹喝完酒之后,看也没看钱端一眼,就自顾自地赏起舞来。 钱端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试探白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钱端所认为的白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但是,钱端怎么也没有想到,白驹背后并非有什么权倾朝野的大臣或王将,白驹敢冒犯李乐怀,当众打礼部尚书之子的脸,只是因为白驹不怕而已。 洛印之中,怕惹了这些纨绔子弟之人,要么,就是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面对强权,他们完全就没有反抗之力,故而只能任人欺负;要么,就是官位没那么高的奸臣,他们内在没有那么多的文人风骨,只想着怎么往上爬,自然会忌惮这些王侯将相之子。白驹两者皆不是,他可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自然不怕李乐怀的报复,另外,他又不是什么体制之内的官员,不必受制于人。 再者说,就算白驹决心入仕,也不会受制于这样的人。就像江时,白驹相信,就算没有梦书公主的撑腰,江时也不会为那些权贵而摧眉折腰。他们“洛印五虎”一致认为,背地里耍手段,那是无能之辈才会做的事情,有才之人自会有自己的傲骨。谦逊是留给同样正气之人的,对待那些小人,完全可以恃才傲物。 钱端回到一楼之后,白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钱端到底是满怀风骨的君子,还是见风使舵的小人,白驹还看不透。因为,白驹知道,刚才钱端上前,看似是为了帮助李乐怀,实际上更多地是在试探自己。不然,在自己把李乐怀赶出去的时候,钱端应该会上前阻拦,而不是说一点无关痛痒的废话。 “看来,这‘殷诗双壁’,一个一个的都不简单呐!”白驹扬起嘴角,看向了那抚琴之女,喃喃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你才对。” 夜近亥时,再过一会儿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舞池上的花魁少了起来,她们大多都已然找到了今夜的归宿。而暂无归宿的,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跳完舞就可以休息了。 白驹注意到,那白衣女子还停留在舞池边缘,继续奏乐。 没人要吗?应该不能吧?白驹如是想着,经历了之前的那件事情,这底下的男人们都开始欣赏起了那白衣女子的琴声。来醉梦阁的懂琴之人不少,应该不乏欣赏她的才对。虽然大部分男人都是来这里寻欢的,但是对于大部分男人而言,醉梦阁的姑娘都充当了一个知音的角色,与自己的知音共度良宵,应当是每个正常男子都渴望的事情。 老鸨走了过来,唯唯诺诺地对白驹行了个礼。虽然老鸨不知道白驹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就冲着白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得罪李乐怀,从这一点来看,老鸨觉得,白驹就是她惹不起的人。故而,老鸨说起话来敬畏了许多:“白公子呐,这都要到宵禁时间了,您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呢?若是没有,我们醉梦阁,也不好留您在这儿过夜不是……” 白驹抬起手,指向那白衣女子,道:“她叫什么?” “啊?她……” 白驹看向犹犹豫豫的老鸨,不解地问道:“怎么,她不行吗?” 老鸨拱了拱手,说道:“还望公子见谅,那姑娘是新来的琴师,只抚琴,不陪客的。” “是嘛?”白驹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去问问她!” 白驹说着,一个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在了那白衣女子身边。此时,白衣女子所奏之曲,最后一个音刚好落下,舞池之上,那些舞姬们都摆出了结束的姿态。 白驹笑道:“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能够与姑娘共度良宵呢?” 看见白驹此番举动,老鸨被吓了一跳,露出惊慌的神色。而那些还留在座位上的客人,看到这一幕,都乐了。他们之中,不少人目睹了白驹为了替那女子解围、而打脸李乐怀的整个过程,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无人不赞许白驹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 那之后,的确有不少人想要去邀那白衣女子共度一夜,但是却都被老鸨回绝了。老鸨给出的理由是,那琴师是刚刚来到醉梦阁的,只抚琴,不陪客。不少客人都在她这儿吃了闭门羹,如今他们看到方才帮助白衣女子的那男子上前邀约,不知道这白衣女子又会作何打算呢? 白衣女子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白驹笑着回应道:“我以为,这醉梦阁的姑娘,从来不问‘为什么’。” 白衣女子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一个声音春风般拂来:“若是阁下把小女子当作是寻常女子,也不会想要与小女子共度春宵吧?” “谁知道呢?”白驹看着白衣女子的眼睛,“那,姑娘要如何才能与在下共度春宵呢?” “小女子素来有个规矩,绝不侍奉才华不及自己的男子。若是阁下能够证明,阁下的才华胜过我,我便心甘情愿陪伴阁下。”白衣女子与白驹对视着,回应道。 这时,老鸨跑了过来,站在白衣女子的身边,说道:“那个,叶姑娘啊……” 白衣女子做了个手势,然后用眼神示意老鸨,这事不用她来管。 老鸨叹息,拱了拱手,还是退下了。 “那么,如何证明呢?”白驹反问道。 “嗯……”白衣女子低下头,沉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要不,你给我写首诗吧?五言,二十个字便可。” “写诗?”白驹挑眉。 紧接着,舞池下面就有男子说道:“姑娘要是喜欢诗,为何不选钱端钱公子呢?大家都知道,钱公子的诗,可是当代大殷的一绝啊!” 有人起哄道:“是啊是啊,钱公子,要不你上去露两手吧?刚才你不还跟我说,你喜欢这位姑娘的嘛?”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钱端被推上了舞池。 “这……”钱端为难地看着白驹和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看了白驹一眼,说道:“若是钱公子愿意,亦可加入进来。在场诸位,还有想要参加的,也可以上前来比试一番。谁的诗写得好,我今夜就陪谁。” 下头有人说道:“得了吧,今日钱公子在那儿,我等自然是没有胜算的。试问,这洛印城中,除了吴进吴公子,还有谁写诗能比得过钱公子啊!” 又有人附和:“那吴进吴公子,可是已然作为‘天子巡狩’,去外地探查民情了。现在啊,这洛印之中,论诗,钱公子一家独大!虽然刚才那个白衣公子替她解了围,但是啊,估计这一下是要输给钱公子喽!” 钱端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如此,钱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姑娘出题。” 白衣女子看了白驹一眼,接着,对他们二人说道:“那,你们就给我写一首五言诗吧,以‘心寄’为题,看看谁的诗更能打动我。” 那老鸨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然后催促道:“二位公子,快要宵禁了,若是作诗,烦请二位公子快些才好。” “既然如此,那钱某就不客气了。”说着,钱端率先上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钱端此举,引来一片惊呼:“这么快便成诗,不愧是钱公子啊。” 白驹并未动笔,而是看着白衣女子的眼睛,就这么与她对视着。 待钱端写好两句之后,白驹这才上前,提笔蘸墨,开始书写起来。 很快,二人便已成诗。 钱端的是:“冬去春风过,拈来取花尘。醉梦花永驻,岁月赠美人。” 白驹的是:“来信微风墨,离人去又还。花蔷满阡陌,才知春不寒。” 完诗之后,舞池底下有人说道:“这两首出来,高下立见啊!” 又有人附和:“的确。钱公子这一首,能看出来钱公子对姑娘的思念,其中,还包含着一些祝福。而白公子这首,却有些不知所云,怎么看,也不符合‘心寄’之题啊!” 他旁边有人说道:“确乎如此。再者,钱公子现场作诗,用字都未曾经过深思熟虑,虽比不得钱公子的其他诗作,却也能比得过大多数人了。而白公子这首诗,虽说不知所云,却也不能说不入流,若是与其他人比,胜算很大,只是遇上了钱公子,可惜啊可惜。” 钱端看向了白驹,目光中满是不解。他出言道:“白公子,以君之诗才,完全没有必要拿出这样一首诗来糊弄啊!” 白驹看了钱端一眼,笑道:“钱公子,白某可没有糊弄。您才是有诗才之人!白某可不及您分毫。” “可是……”钱端还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了,一旁的白衣女子,眼中已然泛起了泪花。钱端猜测,看来,白驹作出此诗,并非是要与自己一教高下,而是将想要对那女子说的话,化为诗作写出来。若论才学,钱端自知比不过对方,对方这么做,看来是另有目的了,大概是为了博取那女子的眼泪吧。 钱端拱了拱手,对白驹说道:“白公子,今日,钱某被推上舞池,实属无奈,还望白公子不要介意。君子不夺人所好,钱某本无与白公子争夺的想法,既如此,又怎敢夺人所爱。这次切磋,钱某认输了。” 语罢,钱端跳下舞池退去了。 钱端本人虽是这么说,但那些起哄之人可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钱端比诗赢了,但是却自己认输,只为不夺人所好,此为君子风范。而白驹若是主动放弃还好,若是接受了这份好意,真的让白衣女子陪伴他共度春宵,那白驹便坐实了小人之名,还能够衬托出钱端的品德高尚。 那么,白驹会怎么做呢? “既然钱公子认输了,那么,白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驹扬起嘴角,上前,拉起那白衣女子的手,往楼上的空房走去。这一系列行为举止,看上去十分理所当然,仿佛本就该如此似的。 看着这一幕,看戏的人们愤愤不平道:“哼,之前敢得罪李乐怀,我还以为他是条汉子,没想到,就只是一个小人!钱公子让给他,他还真敢要啊!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嘛!只是可怜了那钱公子。嗳,我告诉你们,之前钱公子还跟我说,他挺喜欢那个姑娘的呢!” “没事儿,想必那姑娘应该知道孰优孰劣,今日之后,必然会对钱公子倾心爱慕。只是可怜,她今日要被一个不要脸的小人给糟蹋了!” 第三十章 落蔷阁中迎白驹,钱端深夜会郑毅。 夜深了,天地之间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仿佛是微风与云的翻动,这反而更衬出宁静的气息。房内的灯光微微照映着一小片地方,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诡异的光晕。 醉梦阁的某个房间里,白驹看着面前这位蒙面女子,淡淡地说道:“行了,现在没人了,可以把面纱取下来了吧?” “上次见面你蒙着面,这次见面我蒙着面,这不是很公平吗?”白衣女子没有取下面纱,继续与白驹对视着。 “我就知道你看出来了。”白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上次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而且你知道,皇宫那种地方,我闯进去还不蒙面,不是找死吗?” “呵呵,你还知道闯皇宫是找死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厉害到可以无视皇宫里的一切防守了呢!”那女子翻了个白眼,“而且,闯皇宫走正门,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呃呃……”白驹挠了挠后脑勺。想起上次因为要找江时和唐书姝帮忙而闯皇宫,自己直接从朱雀门闯了进去,还打算想办法从朱雀门出来,白驹就觉得不好意思。明明随便找个墙就能翻进去,干嘛偏要走正门呢? “要不是听说你从唐泽恩手里救回那个小姑娘了,我还真以为你脑子退化了呢!”女子说着,将面纱摘了下来。那女子的五官十分端正,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透露出了一股天然的淡雅气质,却又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冰山美。 “话说,落蔷,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白驹疑惑地问道。这白衣女子,正是那日白驹进宫之时,遇见的花妃娘娘叶落蔷。 “宫里那边,落薇来替我了,我出来玩一会儿。”叶落蔷将视线探出窗外,看向远方的皇宫,“不过,我是以落薇的身份来醉梦阁的。要不然,被别人知道宫里的花妃娘娘,竟然出现在醉梦阁这样的地方,那影响可就不好了。” 叶落蔷与叶落薇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三年前,叶落薇被天狼王将之子看上之后,自称为姐姐的名字叶落蔷,故而之后让叶落蔷不得已进宫。从此,叶落蔷的身份,便是皇宫里的花妃娘娘,而叶落薇的身份,仍旧是那个墨琴阁少主。不过,这两年来,叶落蔷和叶落薇倒是经常互换身份,叶落薇也知道,姐姐是被自己连累进宫的,故而她自愿在姐姐烦闷时、与姐姐互换身份,让叶落蔷得以走出皇宫来透透气。 “你们这么搞,别被人发现了就是,不然,那就是欺君之罪了。”白驹撇撇嘴,说道,“不过,真没想到,三年前我出事了以后,你们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叶落蔷转过头,看向白驹,轻轻一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其实,我进宫,不仅是墨琴阁长老们的意思,也是江时哥哥的主意。” “小时的主意?”白驹皱眉。 叶落蔷解释道:“嗯。你和陆大哥出事之后,天狼王将的不臣之心更甚了几分,再加上朝堂之内,又有王文甫这么一个权臣,江时哥哥担心陛下的安危,故而让我进宫,也是为了保护陛下。” “真是胡闹,万一真的出事了,你能不能保护自己都是问题,还保护陛下。”白驹的语气之中,满是责备之意。 “我本来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江时哥哥并未对我多做解释。但是,江时哥哥被称作是‘智绝’,我想,他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叶落蔷温和一笑,拍了拍白驹的手臂,“所以啊,白驹,你也别责怪江时哥哥了。” 白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不过,为什么你叫江时就叫‘江时哥哥’,叫我还是白驹呢?” “还不是因为江时哥哥显得比你成熟一些。”叶落蔷吐了吐舌,“对了,白驹,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要写出那样一首诗来应对啊?那可不是你的水平啊!本来我也只是想走给流程,看看你的作诗水平有没有下降,但是你居然拿出那样一首诗来糊弄我……我是无所谓,不过,这一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就要臭了。” 白驹耸了耸肩,答道:“名声如何,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钱端都上来了,我倒是要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钱端的底细。” “钱端的底细?”叶落蔷疑惑,“近两年来洛印炙手可热的大才子,他能有什么底细啊?” “他应该是王将的人。”白驹断定道。 “凭什么这么认为?” “在作诗之后,他说:‘白公子,以君之诗才,完全没有必要拿出这样一首诗来糊弄啊!’他知道我是在糊弄,可是,我白驹的身份,在洛印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他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糊弄呢?”白驹推测道,“所以啊,我猜想,钱端应该清楚,我是‘才绝’白隙然,故而才自知诗才不如我,说我是在糊弄。” “有道理。”叶落蔷点了点头,“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现在,洛印城之中,知道白驹就是白隙然的,应该只有王将。天狼王将的属将都见过我,在我进入洛印的时候,以天狼王将的眼线,应该就知道我回来了;另外,天狮王将的义女颜悦哀现在跟我在一块儿,颜狂大人知道也不奇怪。但是天狮王将在朝中的势力并没有那么雄厚,故而我更偏向于钱端是天狼王将的人。” “原来如此。”叶落蔷叹息,“嗳,像你和江时哥哥这样的人,每天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啊?” “咳咳,习惯了。”白驹干咳了两声,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没办法,毕竟要想办法为陆大哥报仇嘛。” “嗯,重情义!我会帮你的,在宫里我要是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会第一时间想办法给你。”叶落蔷笑道。 “先谢过了。” “你是落秋哥哥的兄弟,落秋哥哥又是我的堂兄,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嘛。”叶落蔷笑道,“不过,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真的好吗?” “还好吧。”白驹耸了耸肩,“我现在可没空担心我的名声如何,我担心的是,天狼王将下一步想要干什么。现在唐泽恩已经被废,郑毅,到底想要从唐泽恩那里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洛印城的某个大宅子里,一个黑影翻身,从围墙那边翻了过来,径直走入了书房之中。此时,书房之中还亮着灯,一位面带沧桑之人,正借着灯,翻阅手中的卷轴。 而若是看见了这座宅子大门上的牌匾,便能够清楚此人究竟是谁了——天狼王将府。 “咚咚咚。”敲门声想起,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王将大人,是我,钱端。” “进。”郑毅开口说道,虽然只有一个字,十分简洁,但是中气十足,听上去十分浑厚。 “是。”钱端悄悄打开门,走入书房,然后再将门关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儿噪音,动作十分干脆。钱端走到郑毅面前,俯首,毕恭毕敬地说道:“王将大人,今日,时方大人赎走了那醉梦阁的花魁笙月,不知去向。为了避免时方大人发现,我也不好跟着。” “为情所困,妇人之举。”郑毅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挥手,示意钱端继续说下去。 钱端继续说道:“另外,今日白隙然出现在了醉梦阁中,当着众人的面,得罪了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故而,属下觉得,可以将‘那件事’嫁祸给白隙然,看看他这一次会作何行动。” “你定。”话语依然简洁,郑毅伸手,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钱端犹豫了。 郑毅抬头,看向钱端,道:“说。” “哦,就是今天晚上,那白隙然看上了醉梦阁的一位琴师,但那琴师要求白隙然当场作诗。在众人的起哄之下,属下也被迫上台,与那白隙然斗诗。可是,也不知道白隙然是否有意,他的诗,竟然输给了我。这件事并非是什么要紧之事,所以属下才不知道,该不该汇报。” 听到这里,郑毅放下了书,抬头,看向了钱端。 见郑毅因此事认真了,钱端连忙拱手鞠躬道:“对不起,王将大人,这等无聊之事,实在不应该向您汇报。” 郑毅的性子,钱端是知道的,他最烦别人跟他说废话。郑毅觉得,有听废话、说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多读几本书,来完善一下自我。郑毅不喜欢那些无聊之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于学术之海中徜徉,故而有一些才学的时方,才会在“暗影群狼”之中与郑毅最为亲近,也正因如此,郑毅才会对钱端产生兴趣。 钱端觉得,自己斗诗赢了白隙然这种事,应该算是无聊之事,不必向郑毅汇报了吧。不曾想,紧接着,钱端就听到郑毅这么说:“你总算说了件有点意义的事。” “啊?”钱端疑惑。自己和白隙然斗诗,怎么就成了有意义的事情了呢? “当时,惊讶吗?”郑毅问道。 “回王将大人的话,当时,属下确实挺惊讶的。照理说,白隙然被称为‘才绝’,才华应该远胜于属下才对。之前,属下也读过白隙然那首《题西林壁》,‘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此句写得也是一绝。今日,不知何故,白隙然竟然输给在下……” “当时惊讶吗?”郑毅打断了钱端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末了又补充道,“是否露出破绽。” “破绽?”听到这话,钱端愣了一下,随机想到自己在赢了之后,下意识所说出的话。对啊,别人都不知道白驹就是白隙然呢,自己这……“王将大人,您的意思是?” “他应该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人了。”郑毅淡淡地说道。 钱端连忙对郑毅跪下,低下头,说道:“王将大人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利……” “行了。”王将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起来,“不怪你,他太聪明了。” 钱端拱了拱手,问道:“王将大人,那属下现在应该怎么做?” “你定。”郑毅拿起书,继续翻阅着。 钱端知道,郑毅这句“你定”,是双关。一方面,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他自己决定就好;另一方面,之前钱端请示郑毅,该不该把“那件事”嫁祸给白隙然之时,郑毅也是一样的回答。故而,钱端觉得,王将大人这个答复,是在暗示自己,接下来应该继续“那件事”,看白隙然会作何打算。 “属下知道了,多谢王将,属下先行告退。”钱端说着,悄悄地从书房走了出去。 钱端没有注意到,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郑毅看他的眼神。同时,钱端也不知道,他走出书房之后,郑毅自言自语的呢喃:“你知道了啥?” 随着第一缕光芒的落下,天地宣告着黑夜的结束、黎明的到来。洛印已然进入了春天,清晨,便处处是复苏的味道。 一早起来,天边总是雾蒙蒙的,到处笼罩着白色的烟雾。太阳从远山的山嵴缓缓升起,把洁白的雾儿,蒸散在天空中。光由暗淡的灰色变成了一片洁白、一片粉红、进而一片金黄,那旭日的光彩也是千变万化、多彩多姿的,照射在雾上,出现了一层层颜色。最接近朝阳处最亮丽的金黄,愈向西边,颜色就愈暗,最后和雾连成一片了。 郑毅从书房中走出来,张目对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脸上浮现出一丝惬意的笑容。郑毅最喜欢通宵达旦地看书,每天早上从书房之中走出来了之后,总会感受到这样一股惬意。之后,上个早朝,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王将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这时,一个男子走到了郑毅的面前,略微弯腰,对郑毅说道:“王将大人,关于‘社稷骰’的秘密,唐泽恩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辛苦了,休息吧。”郑毅回答道。 “是。”那人退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洛印府尹白驹陷,梦书公主智绝心。 白驹睁开眼睛的时候,叶落蔷已然不在房中了。昨夜,他把床留给了叶落蔷,自己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修炼了一夜。由于修炼得太入迷,以至于叶落蔷离开了,他都没有注意到。从前,他的确欠下了不少风流债,因为,他觉得这样,便可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孤独了。不过,现在的他已然和从前不一样了,那两年,他学会了该如何跟自己相处。现在,他只会跟自己爱上且心甘情愿的女子欢度春宵,而不会再祸害其他女子了。 至于叶落蔷的去向,也很好猜测。白驹估计她应该是回宫了,毕竟,长时间把叶落薇留在宫里也不安全。 白驹深吸了一口气,收了法力,喝了杯茶,准备出门。正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房门突然被踢开,白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向前方,只见一群差役站在门口,直直地瞪着自己。 “你是白驹吗?”领头的差役问道。 “是。你们是谁?”白驹反问道。 “我们是洛印府的差役,今早有人来洛印府报官,说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死于醉梦阁外的巷子之中。我等调查后,发现昨夜白公子与李乐怀发生口角,特来请白公子协助办案。白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又是这种事啊……”白驹轻叹一口气,“行,走吧。” “等等。”那差役大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内部,问道,“白公子,昨夜,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位姑娘,不过很早就离开了。” “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那差役皱起眉头,“白公子,我奉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协助我们,不要耍什么化招!” 白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昨夜那位姑娘一直戴着面纱,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肯摘下来。我一气之下,就和她发生了一点儿争执。昨夜,我都没有享受呢,她就被我给气走了。” “就是说,后半夜一直是你一人在房间里?”那差役问道。 “嗯,是这样没错。”白驹点了点头。要是被别人知道,花妃娘娘或者墨琴阁少主出现在醉梦阁里,那可就麻烦了,这无论是对她们,还是对白驹,都没有什么好处。与其这样,白驹还不如独自面对这些。 接着,旁边的差役在领头之人耳边说道:“头儿,李乐怀是后半夜死的,应该和那女子无关。” “也是。”领头的差役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喝道:“带走!” 那些差役带着白驹来到了洛印府内,公堂之上,有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坐在牌匾之下的,是一个身穿官府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摸着放在桌子上的惊木堂,刻意抬头,俯视着站在下面的白驹,高昂地说道:“堂下是何许人呐?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呐?” “我是白驹,你又是什么人?”白驹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本官是洛印府尹。你可知,来到这公堂之人,皆是有罪之人!如实道来,你犯了什么罪?” “府尹大人此言差矣。”白驹扬起嘴角,“府尹大人说,来到这公堂之人,皆是有罪之人,可是,府尹大人不也是在这公堂之内吗?难不成,府尹大人,也有罪喽?” “哼,油嘴滑舌!”府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说道,“本官问你,昨夜,你与那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发生了口角,可有此事?” “嗯,有。”白驹点了点头。 “答应得真是真是爽快,既然如此,也省下本官的时间了。”府尹说道,“那,本官问你,昨夜,李乐怀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白驹说道。 “嗯,对,没关系……”府尹先是欣慰一笑,但是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什么?没关系?哼,白驹,本官提醒你,在这公堂之上,可容不得你说谎!昨夜,你与李乐怀发生口角,就已经结下了仇怨,如此,便有了杀人动机……” “嗳、嗳、嗳,府尹大人,冒昧打断一下,昨天那事儿,估计您还不了解吧?”白驹出言道,“但凡您了解一下事情的具体,就会知道,其实应该是他记恨我、而不是我记恨他。” “对啊,你为了避免李乐怀对你下手,所以,就先下手为强,用你的剑,杀害了李乐怀!”府尹笑道,“证据就是,李乐怀胸膛之上的致命伤,来自于一把锋利至极的剑刃。这样的剑,天下少有,而你的剑,刚好符合这一特征!” “那么,你能够带我去看看尸体吗?”白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若是尸体上的伤口来源于极其锋利之剑,甚至可以和白吟剑所留下来的伤口相媲美,而白驹自知没有杀害李乐怀,伤口不可能来源于白吟剑,那么,就意味着,李乐怀的致命伤很有可能来源于十大名剑的其他剑。 而能够驾驭名剑之人,必定也拥有不俗的实力。 “你个有罪之人,凭什么去看尸体?”府尹昂起头,抚摸着胡须,傲慢地说道。 “唉。”白驹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没想到,大殷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还有你这样的无能之官。” “你说什么?”府尹皱起眉头,“你说本官无能?” “作为审案之官,面对还未证据确凿的案件,妄下定论,擅自决断,这不是无能是什么?”白驹直视着府尹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天下名剑众多,其中,最为着名的,应当是肩膀排名前十的‘十大名剑’。我的剑,名唤‘白吟’,乃天下第二名剑,亦是天下最为锋利的剑,它所斩下的伤痕,与其他剑刃皆不一样,若是没有看到伤口,怎能确定杀害李乐怀的凶器,就是白吟剑呢?” “这……”府尹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等会儿,本官去去就回。” 说着,那府尹转身,离开公堂,去了后堂。 看着府尹这番举动,白驹无奈地撇撇嘴。周围全是差役,他们虽然身手强于一般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的修行境界到达了众生境界,这是白驹通过法力感知得到的信息。可以说,以他们的实力,无论白驹要做什么,他们都拦不住。不过,白驹也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因为没有必要,尽管有一件事他真的很好奇——那就是,后堂之中,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究竟是谁。 “大人,这个白驹,有点难对付啊!”府尹看着眼前这个蒙面人,为难地说道,“我看,要把这件事推到他身上,很困难。” “吴进和罗安回洛印了,罗安被誉为‘洛印第一剑客’,他懂剑。”那蒙面人的声音传入府尹的耳中,“另外,让白驹见到尸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下官不懂剑,万一要是白驹看出来,李乐怀身上的伤口,不是白吟剑所留下来的……”府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蒙面人。 蒙面人瞥了他一眼,说道:“这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是是是,是下官唐突了。”府尹俯身拱手说道,“那,王将大人那边,还望大人多多帮我美言啊!” “知道了,快去吧!” “是!”府尹转身,回到了公堂。 感知到后堂那人离开了,白驹才关上法力感知。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中的某一个,也只有他们,会这么无聊,来栽赃陷害自己。 府尹坐上座位,一拍惊木堂,说道:“好,白驹,你不是要见尸体吗?我带你去。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叫一个人过来。” “谁?”白驹看了府尹一眼。 “‘洛印第一剑客’,罗安。他比任何人都懂剑,他说的话,你总不能反驳吧?”府尹得意地笑道。 “罗安那小子,回洛印了吗?”白驹喃喃自语道。 他可没忘记,一个多月以前,他跟罗安在幽州经历的事情。虽说罗安是东宫的人,隶属于太子,但是,白驹觉得,罗安可没有太子那么讨人厌,同样,也没有太子那么无能。只是,唐泽恩的太子身份被废,毕竟跟白驹有关,白驹不确定,罗安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记恨自己。 话分两头,正在洛印城外,与唐书姝度蜜月的江时,听闻下人说了白驹被陷害的事情,不但没有为他担心,反而还呵呵一乐。 “哈哈哈哈……活该,叫他总是去醉梦阁找姑娘,这回,把自己搭进去了吧!”江时笑道。 唐书姝却担忧地说道:“夫君,三哥不会有事吧?这回,他被洛印府尹陷害,这洛印府尹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啊!” 江时摆摆手,笑道:“没关系的,那洛印府尹官位虽高,却是个见利忘义的贪官。这一回,估计是什么人对他行贿,让他陷害三哥的吧。这样的人,本就成不了大事,以三哥的能力,很轻易就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更何况,三哥的修行境界已经达到了大地境界后期,并且还会‘七星剑法’和‘枫叶步’这样的武功,洛印之中,应该没什么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唐书姝皱眉,说道:“可是,我还是担心。洛印之中,官官相护的现象太严重了,要是三哥真的动了洛印府尹,免不了又会得罪其他人。三哥这一次回来,是找天狼王将报仇的,我担心,要是他得罪的人过多,会对他的行动不利。” 江时走到唐书姝身边,伸手抱住唐书姝,说道:“没事的,有我呢。况且,无论发生什么,我想,你的那位皇兄,都会护住三哥的。” “嗯,夫君,我相信你。”唐书姝温和一笑。 那位前来汇报的下人说道:“对了,少爷,还有一件事。” “说。”江时看向那下人。 “少爷,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监视居住在府中的陆红姑娘和颜悦哀姑娘……” “什么?”唐书姝皱起眉头,看向江时,“夫君,你为什么要监视陆红姑娘和颜悦哀姑娘啊?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那陆红是陆大哥的妹妹,本来,亦应该是陆大哥未过门的妻子,这么算下来,她和我应当也是姐妹。你这么监视他,不是让我为难吗?” 江时摸了摸唐书姝的头发,说道:“相信我,好吗?夫君自有打算。” 唐书姝失落地低下了头,目光中含带着一丝失望。 江时吻了一下唐书姝的额头,说道:“人性,可是不能随意猜测的,多留个心眼,总没有错。” “好吧,我明白。”话虽如此,唐书姝却依然有些失望。自己的夫君,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监视自己的姐妹,这叫唐书姝怎能不生气? 江时无奈一笑,看向那下人,说道:“你继续说。” “是。”那下人应和了一声,接着说道,“那日,陆红姑娘与白驹少爷发生了口角,小人听得清楚,陆红姑娘希望利用颜悦哀姑娘来对付天狼王将,可白驹少爷不答应,二人因此争吵了一番。” “什么?”唐书姝猛然抬头,“陆红想要利用颜悦哀?” “嗯,意料之中。”江时点了点头。 “什么意料之中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唐书姝疑惑道。 江时解释道:“陆红和陆大哥可不一样。对于陆红来说,陆大哥是至亲至爱之人,对他来说,相比传承陆大哥的思想,陆大哥活着,更为重要。所以,若是得知了杀害陆大哥的凶手是天狼王将,陆红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的。” “所以,想要把颜悦哀姑娘当作是棋子?” “没错。”江时点了点头,“颜悦哀是天狮王将之义女,而能够对抗王将的,除了陛下,就只有王将了。陆红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想到要利用颜悦哀的。” “怎么这样……”唐书姝低下头,表情更为失落了。 江时宠溺地抚摸了一下唐书姝的脑袋,说道:“人性如此,书姝,你不要失落了。不过,陆红那边,我倒不是很担心,因为无论怎么说,没有三哥的帮助,陆红也无从布局。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陆红的父亲,陆行。” 第三十二章 江时生疑七星阁,白驹再逢罗安客。 “我现在担心的,是陆红的父亲,陆行。” “你是说,七星阁的四长老,陆行?”唐书姝疑惑道,“他有什么问题吗?据我所知,七星阁的长老们,各个怀有仁义之心,他应该不会也主张利用颜悦哀来对付天狼王将吧?” 江时摇摇头,道:“不好说,毕竟,七星阁向来护短,而陆大哥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学天才,深受长老们的器重。七星阁的长老们虽然一个个都是世外高人,但他们也是人,若是要为了陆大哥的事重出江湖,在洛印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别忘了,陆大哥和三哥刚刚出事的那个时候,连四哥都差点儿疯了。要不是有落蔷和落薇,恐怕四哥都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这都过去三年了,他们要动手,为什么不早动手?” “因为打不过。”江时无奈地说道,“四大王将皆是昊天境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江湖上也有一些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为什么他们就被称为是大殷最强之人呢?”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着昊天境界巅峰的实力啊!”江时解释道,“这修行之途,本就应当是努力与机遇的结合,突破大地境界到达昊天境界,已然十分之困难;而到了昊天境界,要是再想往上修炼,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故而,在昊天境界之中,前期、中期、后期、巅峰,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七星阁最强大的七大长老,排名前三的,也只是入了昊天境界的门槛,他们加起来,恐怕还不够天狼王将打的。” 唐书姝皱眉:“夫君,你的意思是,这三年来,七星阁的长老们,都在闭门修炼,就是为了对付天狼王将?” “嗯,我猜想是这样。”江时点了点头,“现在陆行已经开始在江湖上走动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七星阁放给天狼王将的一个信号。静观其变吧,毕竟,我也很难去阻碍七星阁。” 江时说着,又看向那个下人,“还有什么事吗?” 那下人答道:“陆红姑娘和颜悦哀姑娘,这两天似乎关系变得很好了,在府中都形影不离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继续监视陆红,有什么新的事情,再给我汇报。” “是。”那下人应和了一声,便退下了。 那下人走了之后,唐书姝抬头,看着江时的眼睛,出言问道:“夫君,那你呢?” 江时疑惑:“我什么?” 唐书姝说道:“你也想为陆大哥报仇吗?” 江时尴尬一笑:“我报什么仇啊,我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即便是突破到了大地境界,我也还是很弱啊!” 唐书姝依然严肃着脸,说道:“夫君,你我都知道,你的本事,不在打斗。” 闻言,江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的确,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为陆吾颖和白驹报仇。表面上,他与朝堂之中的两个派别都不亲近,只是一心顺着瑞昌皇帝的意,进行改革,但是实际上,此举却让他成为了瑞昌皇帝最为信任的臣子。此番意图辞官,更是加深了瑞昌皇帝心目中,江时不争不抢的形象,其实江时从一开始就知道,瑞昌皇帝不会同意他辞官的。 现在,江时是瑞昌皇帝最为信任的宠臣,又因为拒绝拉帮结党,在朝堂之中落了个洁身自好的美名,无论江时想要做什么,都方便了许多。 唐书姝躺在江时的怀里,说道:“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也是除了‘洛印五虎’的其他人以外,最了解你的人。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只是,夫君,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我的皇兄身处危难之中?” 江时伸手,紧紧地抱住唐书姝,说道:“嗯,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陛下身处危难之中的。” 春风拂过,将二人包裹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分开。 且说那白驹被洛印府尹带离公堂之后,来到了停尸间外。 接着,迎面走来一个冷峻的男子。那男子手持青色宝剑,着青衫便服,面目冰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但是看到了白驹,冷峻之色竟也有了些许消融,相对来说,变得温和了一些。 那人拱手道:“剑客罗安,见过洛印府尹、白公子。” “罗公子客气了。”府尹陪笑道,“昨夜,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被人杀害了。尸检官说,凶手所使用之凶器,应该是剑。本官知道,罗公子乃洛印第一剑客,故而,想要请罗公子来协助本官破案,还望罗公子……” “好久不见了,罗安。”府尹一长串的客套话,让白驹都有些不耐烦了,白驹便直接出言,打断了府尹继续客套的想法。 罗安笑道:“白公子,幽州一别,确乎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今日,白公子也是来协助破案的吗?” 看见罗安无视了自己,先与白驹进行寒暄,府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那位大人建议他找罗安帮忙,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罗安竟然和白驹认识,看这样子,貌似还挺熟悉的。 “嗨,我可不是来协助破案的,我是嫌疑人来着。” 听到这话,再看白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罗安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又被人陷害了?”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那么无聊。”说着,白驹抬头,看向了屋顶。 屋顶后面,那黑衣人也同样在用法力感知观察着白驹。黑衣人伸手,握住怀里的那把剑,此剑还收归于剑鞘之中,但是即便如此,看上去便已然能够感受到其沉重。剑柄上的纹路十分特殊,还隐隐闪烁着一点金色的光芒,宛若天界的南天门一般。 法力感知只能够感应到本身就具备法力的人或物,如此,白驹倒是感知不到那黑衣人携带着的那把剑,否则,白驹定然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将那把剑给夺过来。 罗安说道:“好了,闲话少说,进去吧。” 府尹、验尸官、白驹和罗安四人走入了停尸房。一般来说,停尸房中放置的,要么是与案件相关的尸体,要么是无人认领的尸体。而每隔一段时间,停尸房就会清理一次残存的尸体,以保证停尸房内有尸床可用。而在洛印之中,命案与意外本就不多,停尸房内此刻看上去空荡荡的,而白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前方尸床上的那具尸体。 白驹认出了那具尸体是李乐怀,接着,走了上去。 来到了停尸房中,府尹、验尸官和罗安都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只有白驹还神色自若。府尹本就是位高权重,不太常来这种污秽之地,也实属正常;罗安虽被誉为“洛印第一剑客”,但是每逢切磋,都是点到即止,自然没怎么看到过尸体;而那验尸官,因为洛印之中许久不曾发生命案,也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尸体了,此时闻到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只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而白驹,之前在雪山之内,杀了无数的雪人,对尸体的味道可再熟悉不过了——雪人的尸体,可比人类的尸体要恶心多了。 “不得随意触碰尸体!”府尹大声说道。 “没碰,就看看。”白驹低头,看向尸体。那尸体确乎是李乐怀无疑,李乐怀的胸膛之上,有着一道很深的伤口,伤口看上去很整齐,就像什么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白驹说道,“伤口的确是来自于一把很锋利的剑。”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是凶手了喽?”府尹用手帕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罗安冷笑了一声:“凭借一道伤口,就认定白驹是凶手,这也太草率了吧?” 府尹凑近了尸体,说道:“这道伤口来源于一把极其锋利的剑,而白驹的佩剑,正是一把特别锋利的剑。你说说,这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锋利的剑?”罗安不屑地说道,“我大殷之中有十大名剑,这十大名剑皆比一般的剑要锋利得多。我的佩剑青玉剑也十分锋利,难不成,我也是凶手吗?” “这……罗公子,你误会下官了……”府尹连忙就要解释,可是,白驹的话语打断了他。 “这伤口,确实很像是白吟剑所留下来的。”白驹开口说道,“罗安,你过来看,李乐怀尸体上的这道伤口特别整齐,所以,作为凶器的那把剑,一定锋利至极,你的青玉剑做不到。据我所知,十大名剑之中,只有四把剑能够做到,我的白吟剑就是其中之一。” 罗安点了点头,思索道:“这么一来,凶手的范围就能缩小了。那是哪四把剑?” 白驹说道:“剑榜第一的凌啸剑、第二的白吟剑、第三的七星剑和第七的之音剑。其中,之音剑在叶落秋的手里,他现在不在洛印。” 罗安顺势问道:“那,凌啸剑和七星剑呢?” 白驹解释道:“七星剑是七星阁的圣剑,一般由七星阁的七大长老掌控。而凌啸剑,是我大哥……是陆逸谦的佩剑,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你也知道。那之后,我活了下来,但是陆大哥却被杀害了,自那以后,凌啸剑下落不明。” 罗安一愣,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白驹。 白驹瞥了罗安一眼,说道:“的确,从现在的线索来看,我的嫌疑最大。死者又是礼部尚书之子,牵连甚广,我的罪名甚至都不用坐实,他们就能想办法直接定罪。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嘛。” 罗安反问道:“所以,真的不是你?” “随便你想啦。”白驹耸了耸肩,“人们都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物,你觉得我是凶手,就能够认定我是凶手喽。有时候,事实并非那么重要,就像这位府尹,由于他的官位很高,所以,要给我定罪很容易,甚至于,都不用证据确凿。” 闻言,府尹大喊道:“白驹,你现在可是嫌犯,不要太过分了!” 白驹转身,看向府尹,笑道:“你不知道吗?一般来说,这样精心谋划的杀人案,凶手会在事后返回现场,就是为了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而这个案件的核心,是尸体上的伤痕,以及嫁祸。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也就是说,凶手会来这里,观看嫁祸于我的全过程。” 府尹冷哼一声,说道:“哼,白驹,你就不要胡言乱语、搬弄是非了,还是赶紧认罪吧,你我都省事!” “应该认罪的人,是他!”白驹一个闪身,罗安、府尹和验尸官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白驹就从门跑出了停尸房。 “往哪里跑!”府尹连忙跑出了停尸房,只见白驹一个起跳,跳到了屋顶之上,一拳轰向了在屋顶另一边的黑衣人。 “砰!”那黑衣人双手交叉,格挡住白驹的这一拳。 黑衣人抬头,瞪向了白驹的眼睛,说道:“哼,没想到,你会一直开着法力感知。” “打架打多了,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开着法力感知、什么时候应该把法力感知给关上。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看就不怎么打架,”白驹笑道,“而且,你的脑子还不太好使!要是我,过来看一眼就够了,你还一直待在这儿,这不是给我发现你的机会嘛!” 黑衣人与白驹对视着。下一刻,白驹看见,黑衣人的双眸化作了两个血洞,无数蛆虫从血洞里跳了出来,沾到了白驹的脸颊上,肆意啃食着白驹的皮肤。 白驹双手一用力,拉开和黑衣人之间的距离,接着,轻闭双眼,汇聚法力。下一刻,白驹猛然睁开双眼,那股法力冲出了白驹的身体,将那些啃食白驹皮肤的蛆虫全部弹开。 白驹笑道:“不行啊,你的幻术也太差了,强度太低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才刚刚突破大地境界没多久吧?知道时方吗?他是‘暗影群狼’中的一个,应该也是你们的人,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怎么用幻术。” 第三十三章 罗安被困傀梦中,才绝再见凌啸剑。 “知道时方吗?他是‘暗影群狼’中的一个,应该也是你们的人,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怎么用幻术。”白驹看着那人的眼睛,笑道。 白驹这确实是有一说一,之前,在醉梦阁,白驹体验了一下时方的幻术,的确比大多数“梦”天赋的修行者要出色。至少,当时,白驹还有一瞬间陷进去了。而面前这人的幻术,在白驹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北漠以北的雪山之中,雪人族所制造的幻境,可不是一些人类修行者所能够比拟的,那样的幻境白驹都已经适应了,更何况是人类修行者的“梦”呢?虽然时方的幻术,白驹也破解得很轻松,但是相对而言,还是比面前这人要强上不少的。 正如白驹之前的猜想一样,他面前的这个黑衣人,才刚刚突破大地境界,连属于大地境界的法力运用都没有那么熟练呢,更何况直接碰到了白驹这种幻术不侵的怪物! 不过,白驹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那人也听出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那黑衣人的语气阴沉下来,反问道。根据白驹的说法,白驹知道时方是“你们的人”,这说明,白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知道。”白驹摆摆手,“不过,这洛印城里,想害我的不就那么几个人嘛。你不是天狼王将的人,还能是谁的人啊?只是,看你这打架的手法,应该不是‘暗影群狼’的人吧?” “白兄!”罗安一个翻身到达了屋顶之上,看见白驹正与一黑衣人对视,心下一惊,问道,“白兄,他就是杀害李乐怀的凶手吗?” “八九不离十。”白驹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那黑衣人腰间的那把剑。 那把剑并未出鞘,从形状大小来看,应当是一把重剑。剑柄的纹路看上去十分奇怪在剑身两侧延申出一点儿小角,看上去仿佛是神话中天界的南天门一般,而剑身,剑的锋利之处,似乎正是从那南天门之中衍生出来的一般。 虽然只看到了剑柄,但是,白驹依然认出了那把剑——剑榜排名第一,天下第一名剑,“凌啸”! “你腰间的那把剑是哪儿来的?”白驹皱起眉头,瞪着那黑衣人。 “哼,你是说,这把凌啸剑吗?”那黑衣人冷哼一声,从腰间把凌啸剑拔了出来。 “剑榜第一的凌啸剑?”罗安吃了一惊。 这天下第一名剑的名号,作为“洛印第一剑客”,罗安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无缘得见,不曾想,今日却在这黑衣人的手上看见了。他听说,这天下第一名剑,是七星阁之新世天才陆逸谦的佩剑,那陆逸谦本就被称为“剑绝”,绝世剑客配绝世名剑,在罗安心中,也是一番美谈。 罗安从小便是一个好剑之人,听闻了陆逸谦“剑绝”的名号,也一直希望,能够与陆逸谦讨教两招。只是,还没等他去找陆逸谦切磋,便已然发生了“群狼围剑绝”这样的事件,陆逸谦,也就此陨落。未曾与陆逸谦交手,也是罗安心目当中的一大遗憾。 作为一个剑客,罗安亦是一个惜剑之人。好的剑客,应当配一把好剑;而好剑,亦然应当归属于好的剑客。而好的剑客,不仅需要有高人一等的剑技,还需要有心怀天下的侠气。白驹的为人,罗安自认为是有一定了解的,他虽然看上去很轻浮,但是心中正气凛然,配得上“侠客”二字。而面前这个黑衣人,自己动手杀害了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还想要嫁祸于白驹,在罗安心目之中,是个十足的小人,这样的人,绝不配拥有“天下第一名剑”! 罗安喝道:“‘凌啸’乃正气之剑,你这样的小人,不配拥有!” 话语刚落,罗安便拔出了青玉剑,施展天赋“器”之剑,将体内的法力注入青玉剑之中。感应到主人的法力,青玉剑隐隐闪烁出青色的光芒。罗安挥动青玉剑,剑气缠绕着剑身,随着罗安的挥舞,化作一道青色的剑气,斩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拔出凌啸剑,正面抵挡,其剑身与青色剑刃相撞,接着,竟将青色剑刃给劈碎了! 青色剑刃与凌啸剑的碰撞,散发出了一股法力冲击,让黑衣人后退了几步,险些从屋顶上面掉下去。 黑衣人的天赋是“梦”,本不应该能够抵挡得了罗安的青色剑刃才对。但是,他手中的,是“天下第一名剑”凌啸剑!黑衣人能够挡住这一击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这把凌啸剑的特性。 与白吟剑的轻细灵巧不同,凌啸剑的剑面十分宽大,给人一种厚重的力量感,其剑身亦是十分锋利,看上去仿佛能够劈山砍石。在大殷剑榜的十大名剑之中,凌啸剑与白吟剑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二,二者是两个极端:前者为重剑,能破开世上众多的攻击与防御,能够削铁如泥;后者为快剑,任意挥舞如入无人之境,能够吹毛断发。 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由于凌啸剑重剑的特性,都十分强力。再加上,刚才罗安那一招只是略作试探,并未有很大的强度,故而才被这凌啸剑给挡下。 黑衣人笑道:“哼,不愧是‘洛印第一剑客’,这股法力,估计已然超过了众生境界,达到大地境界了吧?” “罗某前些日子才刚刚突破了大地境界,今日,正好拿你开刀!”罗安说着,开始聚集法力,准备进行下一次攻击。 “哦,是吗?”黑衣人嘿嘿一笑,看向了罗安的眼睛,“只怕,你要用来开刀,不是我,而是你旁边这一位!” 罗安挥动青玉剑,不过目标并非是黑衣人,而是站在一旁的白驹! 青色剑刃被挥动出去,斩向了白驹。也得亏白驹反应够快,在黑衣人转移目光的时候,便已然意识到黑衣人可能会要控制罗安来攻击自己,当下一个翻滚,刚好避开了罗安的这一道斩击。青色剑刃从白驹身侧飞过,将白驹的一片衣角给斩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了自己……”罗安皱起眉头,说道。 “呼——”白驹舒了口气,看了罗安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黑衣人,说道,“这就是你把罗安找过来的目的?” “呵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道,“没错!白驹,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抗幻术的能力特别强。我自知控制不了你,所以,要将我的天赋最大程度地发挥,就需要一个帮手,另外,要把凌啸剑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也需要一个懂剑之人。据我所知,‘洛印第一剑客’罗安,在从幽州返回洛印的路上,因为一些机遇,已然突破了大地境界,对我来说,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白驹淡淡一笑,说道:“原来,你已经做好跟我交手的准备了啊!我说呢,这么幼稚的栽赃陷害,完全就是过家家,指望这样就能害死我,不太现实了!” 黑衣人说道:“哈哈哈哈……白驹,我当然没指望这种栽赃陷害就能够扳倒你!这,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罢了,为了给杀死你一个名头!” “原来如此。”白驹点了点头,“这下,如果你真的杀死我了,站在下面的那个府尹,就可以出去说,我是杀害李乐怀的凶手,畏罪逃跑,在追踪的过程当中,一不小心将我击杀了,没错吧?” “没错,很聪明!”那黑衣人赞许道,“如若你没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还真的很想跟你成为朋友呢!” “我从来不与伪君子做朋友,我结交的人,要么是真君子,要么是真小人。”白驹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走向了站在原地、不可动弹的罗安,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怎么杀死我呢?你应该知道吧,要解开幻术,对我而言,并非是难事。” “如果你真的觉得你能够解得开,大可以试一试!”黑衣人用自信的语气说道。 “是嘛!”白驹说着,将手按在了罗安的肩膀上,往罗安体内注入法力。 罗安突然动手,挥动青玉剑,劈向了白驹。白驹连忙后跳,闪开这一劈,但是剑尖的剑气化为了剑刃,飞向了白驹。白驹一惊,连忙双手交叉来格挡,剑气斩在了白驹的手臂上,将白驹的袖子撕裂,并且在白驹的手臂上面留下一道伤痕。 罗安下意识大喊道:“白兄,你没事吧!” “没事!”白驹后退了几步,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按道理,罗安体内的幻术法力,应该会被我的法力给冲散才对啊!”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道,“没错,一般的幻术,应该都会被你的外来法力给冲散,但是,我的这个幻术可不一样!这可是‘神术·傀儡之梦’!” 一听黑衣人的解释,白驹心下了然。 一般的幻术,是由施术者将自己的法力注入被施术者的脑海之中,通过控制被施术者的意识,来控制被施术者的全身。这样的幻术,中术者会失去意识,任人摆布。 解开幻术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让外来的其他法力进入中术者的法力流动之中,从而冲散中术者意识之中的施术者法力,这是解开幻术最为常用的方法;另一种,则是中术者利用流经脑海的法力,强行驱散施术者法力,人体的法力控制,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流经意识的法力呢?这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够做得到。 白驹所使用的,就是第二种方法。之前,他在雪山之中的时候,经常会陷入雪人族的幻境之中,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如若不能自救,白驹就得死在那里。在这种面临生命威胁的高压之下,白驹找到了自己解开幻术的技巧,所以,白驹才会对幻术有这么强的抵抗力。 而“神术·傀儡之梦”,并非是通过控制意识来控制全身,而是施术者直接将法力注入被施术者的法力流动之中,越过中术者的意识,“催眠”中术者的身体,从而控制中术者的行动。这样的幻术,要解开,必须要用外来法力冲散身体各个位置的施术者法力。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不过,那个黑衣人可不会给白驹这个时间。 “‘傀儡之梦’吗?有点儿意思啊。”白驹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看向了黑衣人。 “你知道吗?你这个强装镇定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黑衣人咬牙说道,“现在,你的白吟剑已经被官府扣押了,没有了白吟剑,你拿什么跟我打?再说了,就算你有白吟剑,我想,一把白吟剑,也抵不过凌啸剑和青玉剑两把吧?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哼,谁知道呢?”白驹说着,一伸手,法力感知张开,白吟剑的位置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白吟剑是白驹的佩剑,里面自然有着白驹的法力残余,只要白驹想,随时都能够召唤白吟剑,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白吟剑飞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给我杀!”随着黑衣人的一声令下,罗安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青玉剑剑身上,法力汇聚,化而为刃,青色剑刃朝着白驹劈了过来。 “白兄,快躲开!”罗安连忙大叫道。 白驹连忙闪开,与青色剑刃擦身而过。 白驹的天赋亦是“器”之剑,没有了剑,他的法力便没有了载体,难以施展。如此,只能与罗安周旋,或者,想办法将黑衣人手里的凌啸剑给夺过来! 白驹冲着黑衣人张开手,凌啸剑感应到了白驹的呼唤,便要从黑衣人的手中脱离。 黑衣人抓住了凌啸剑的剑柄,然后看了罗安一眼,控制罗安再一次发射出一道青色剑刃,斩向了白驹的手。白驹连忙收回手,切断了对凌啸剑的操控。 “看来,你的‘器’之剑天赋,能够对剑进行强行控制啊!”黑衣人说着,飞快跑到了罗安身边,将手中的凌啸剑递给了罗安,“那么,如果凌啸剑在天赋同样为‘器’之剑的罗公子手中,你又能不能夺走呢?” 第三十四章 凌啸散聚会白吟,剑至白驹忆平生。 “那么,如果凌啸剑在天赋同样为‘器’之剑的罗公子手中,你又能不能夺走呢?”黑衣人洋洋得意地看着白驹。 黑衣人的猜测没错,此时凌啸剑和青玉剑都在罗安的手中,由于罗安在两把剑上面都注入了自己的法力,使得两把剑都受罗安的“器”之剑天赋控制,白驹无法凭空争夺两把剑的主权。好在,白驹感知到白吟剑距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了,白驹的天赋本就是“器”之剑,手中没有剑,就算体内有法力,也毫无用武之处。 “对不起,白兄,都怪我!”罗安自责地说道,“在幽州城太守府也好,在这里也好,我只能拖你的后腿……” “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的确不是他的错。”黑衣人打断了白驹的话语,说道,“要怪,只能够怪罗公子修行不到家,所以才这么容易被人控制。哼哼,白驹,就让你感受一下这把凌啸剑的威力吧!” 黑衣人话音刚落,罗安便青玉剑插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朝着白驹冲过去,双手握住凌啸剑,狠狠地朝着白驹劈过去。就在这个时候,白吟剑飞到了白驹的手中。白驹连忙侧剑格挡,那看上去瘦小的白吟剑与力量感雄厚的凌啸剑撞击在了一起。 白吟剑重在轻快灵巧,此时与凌啸剑正面撞击,怎么抵挡得住凌啸剑的重击?强大的压力自上而下压在了白驹的整个身体上,白驹的双脚向下陷进去,踩着的屋顶都产生了裂痕。 “砰!”凌啸剑带来的巨大压力,让白驹将脚下的屋顶给破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掉入了停尸房里面。 白驹落地后几个翻滚,才将这股力道给化解开来。 “白兄,小心!”罗安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凌啸剑再一次攻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跑开,握着白吟剑往停尸房外面跑。 “啊,你……”看见停尸房那里发出的骚动,府尹和验尸官皆是一惊。 “没时间解释了,你们快走!”白驹叫唤了一声,转身看向停尸房那边。他握住白吟剑的右手紧了几分,接着,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白驹看向了自己不停颤抖的右手,感觉右手有了些许麻痹,他喃喃道:“呼,我该说真不愧是凌啸剑吗?” 罗安从停尸房中跳了出来,手上拿的,不再是凌啸剑,而是青玉剑。此时,他的双手持着青玉剑,将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 屋顶上的黑衣人也跳了下来,站在罗安身边,笑道:“白驹,说来,你还没有和大地境界的罗安交过手吧?那么,就让你尝尝大地境界版的这一招!” “不好,是‘神术·无上剑风’,白兄,你快跑!”罗安大喊道。 说着,罗安将青玉剑的剑尖对准了白驹,一阵剑风从青玉剑的剑尖之中倾泻而出,轰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转身,准备逃跑,但是看见府尹和验尸官还愣在了原地,一咬牙,将白吟剑仍在一边,上前抓住他们两人的手臂,往后面奔跑。 不消片刻,剑风袭来,迅速追踪着白驹,不过,在要触碰到白驹的那一刻,止住了。 白驹回头看了一眼,停了下来,喃喃道:“这就是极限距离了吗……” 白驹松开了府尹和验尸官的手,朝旁边奔跑过去,同时一伸手,白吟剑自动回到了他的手中。 罗安停止释放“无上剑风”,一个闪身冲刺出去,拉近了与白驹之间的距离。现在二人的距离,的确太远了,黑衣人知道,如果不拉近距离,根本就无法与白驹战斗。 白驹也朝着罗安冲了过去。 虽然,眼下白驹可以选择逃离这里,但是,他知道,如若自己这么做了,黑衣人定然会控制罗安追上来。这附近再过去几条街就是闹市了,若是被人看到罗安想要杀害白驹,那么罗安的名声自然也就会受到影响。如果不能把杀害李乐怀的罪名扣到自己的头上,白驹知道,黑衣人一定会让罗安来背这个锅。毕竟都是剑伤,就算不是青玉剑造成的,是他这个“洛印第一剑客”下的杀手,在外行人看来也合情合理。 这亦是黑衣人将罗安牵扯进来的另一个原因! 白驹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若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那么还不如自己来抗这个罪名。 “小心,是‘无上剑风’!”罗安出言提醒道。之后,罗安停了下来,伸出青玉剑,刚刚注入青玉剑的法力被释放而出,剑尖吹出了一阵强烈的剑风,轰向了白驹。 白驹身处剑风之中,挥舞白吟剑,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玑”,化解着一道又一道剑刃,同时拉近着与罗安之间的距离。青玉剑最为强大的,在于法力转换,能够完美地将使用者体内的法力转化为剑气,并不会生出多少法力浪费,不会产生多少“熵”。所以,跟持有青玉剑的罗安战斗,还是拉近距离,减少他所拥有的距离优势比较好。 “呃……”突然,白驹感觉到右手一阵刺痛,招式失误,一个不留神,一道剑刃劈在了他的肩膀上,劈出了一道伤痕。白驹退了两步,将白吟剑换到了左手,继续抵挡着“无上剑风”的剑刃。 “啧,刚才硬抗凌啸剑留下的内伤吗?”白驹咬了咬牙,一个侧身翻滚,闪出了“无上剑风”的攻击范围,然后朝着罗安冲刺过去。 罗安握着青玉剑,跟着白驹的走位而移动,“无上剑风”朝着白驹刮过去。 白驹的双眸骤然睁大,看准了罗安青玉剑的侧面,飞快将白吟剑扔了出去。只听“哐当”一声,白吟剑与青玉剑撞击在了一起,罗安双手一颤,青玉剑脱手而出。 “得罪了!”接着,白驹迅速近身,快速出拳,一套连拳打在了罗安的身上。这是白驹模仿的“狂狮拳”之“狂狮快打”,虽然白驹这拙劣的模仿,不得“狂狮拳”的精髓,力道与正宗的“狂狮拳”差了不少,但是对付罗安,足够了。 罗安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白驹以一招“寸狮拳”结尾。 见到罗安在白驹这儿吃了瘪,黑衣人连忙动手,操控罗安退后。同时,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罗安伸出手,他手中的法力与凌啸剑产生呼应,凌啸剑朝着罗安这边飞了过来。 白驹双眸一亮,迅速往前踏了几步,然后,施展出“枫叶步”,一个侧身走位从罗安的身侧路过,绕到了罗安身后,伸出手,拦截住了凌啸剑。之后,白驹回身一脚,踢在了罗安身上,将罗安踢退。 罗安手中有青玉剑和凌啸剑,白驹觉得,就算自己近了身,罗安用青玉剑格挡的同时,也会召唤凌啸剑来攻击的。白驹又不能真的伤着罗安,如此,和凌啸剑比拼,更加没有胜算。白驹也只能出此下策,放弃剑的比拼了。 “哼,竟然敢拿凌啸剑为非作歹,你胆子还真大啊!”白驹将法力注入了凌啸剑之中,将凌啸剑之内罗安的法力给驱散,接着,回过头,看向了黑衣人,“说,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有正面回答白驹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指了指白驹的身后。 白驹皱眉,回头,只见那罗安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提着青玉剑,朝府尹和验尸官跑了过去。罗安体内的法力汇聚在了青玉剑上,那个架势,是准备释放“无上剑风”! 白驹一惊,连忙奔跑过去,仍开凌啸剑,推开了府尹和验尸官,不过,自己却被“无上剑风”轰了个正着。 “啊——”白驹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那股剑风之中,无数的剑刃切割在了白驹的身体上,霎时间,白驹的身体上血花迸溅,染红了白驹白色的衣裳,无数的伤痕呈现在众人眼前。 “白兄,你没事吧!”罗安大喊道。 白驹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他感受到,整个喉咙里都是血腥味儿,身体上各个部位都传来了疼痛感。 “你……救了我们?”府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驹。自己可是要陷害白驹的人,白驹怎么会救自己呢。府尹看向黑衣人,正好黑衣人也在看着府尹。看到黑衣人那锋利的眼神,府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而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白驹,大声说道:“就就就……就算这样,也也也……也洗清不了你的嫌疑!” “白兄,你没事吧!”罗安关切地问道。虽然说是如此说,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受到黑衣人的控制。罗安拿起了凌啸剑,重新夺回了使用权,右手凌啸剑、左手青玉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白驹。 白驹直接无视了他,看向黑衣人,在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取胜的方法。现在自己受伤不轻,得想个办法直接杀死那个黑衣人,不然,现在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罗安的。 “给我杀了他!”黑衣人指向了白驹。 罗安走到了白驹的面前,用右手举起了凌啸剑,罗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嘴里说道:“白兄,对不起……” 白驹皱着眉头,盯着罗安。 难不成,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过,我应该不会死的吧?要是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杀神印”应该会主动爆发,来救我。以前就是这样,只不过,最后的结局都是失控。曾经,我还因为“杀神印”的失控,杀害过许多人…… 白驹闭上了双眼,在这一刻,他突然很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 虽然杀害李乐怀的凶手,不是白驹,但是白驹的身上也背负了不少条性命,其中,不乏无辜之人。 白驹出生于大殷一个很偏远的村庄,他出生的那年,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那之后,他的父亲并未再娶,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从小,白驹就因为没有母亲,而总是受人欺负,但是父亲总是告诉他,要忍耐。没办法,白驹只能独自默默将一切都给承担了下来,就这样,他还算安然无恙地长大到了十岁。 而十岁那年,他的父亲被人陷害,在县衙之中,所谓的“明镜高悬”之下,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被屈打成招。那时,白驹虽然只有十岁,但是那个画面,白驹却至今都忘不了。他忘不了,他的父亲是如何被衙门的杀威棒打到吐血,却依然宁死不屈。也是那一天,白驹的情绪第一次到达了极限,愤怒、悲伤、不解、委屈……在那一刻,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 那一天,黑色覆盖了白驹的双眼,白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隐约之间闻到的血腥味。 后来,当白驹从如山一般堆砌的尸体中醒过来之时,他才知道,自己杀掉了所有人。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以及在尸体之上数之不尽的白色虫子。 白驹被吓了一跳,那些白色虫子在他的身边蠕动着,一点一点地蚕食着那些尸体。放眼望去,这一片地区,宛若白色的海洋一般,如此绚丽、壮观。 “咕——”白驹感受到了腹中的空虚。 刚刚从“杀神印”的束缚当中挣脱出来,饥饿感便吞噬着白驹的意识。而满地的虫子,便成为了白驹的食物。 这满地的尸体,是白驹造成的;而这些虫子,从那些尸体当中诞生而来。白驹吃这些虫子来充饥,是不是就相当于在间接地啃食这些被他杀死之人的肉体呢?白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罪,于是才会把自己关在深山之中整整两年,若非陆吾颖,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深山之中一直呆到死。 现在,自己即将被凌啸剑攻击,白驹觉得,若是自己死,也是死有余辜吧?毕竟自己手上有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他只怕自己的“杀神印”爆发,然后再一次去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他不愿失去自我,更不愿去伤害别人。 可是,这一次,又不得不去这样做了吗…… “哐当!”一声金属的碰撞声,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第三十五章 寻刺及至救才绝,白驹谈笑论尚书。 “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白驹睁眼,率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是人影,而是一道紫色的光芒。而那人就站在了紫色光芒之中,身着紫色风衣,双手持着两把短刃,目光盯着罗安的双眼。 “寻刺大人!”罗安唤出了那人的名字,“我被后面那黑衣人用‘傀儡之梦’控制了,你小心一点!” “知道!”寻刺说着,一脚踢在了罗安的腹部,罗安退了两步,架在寻刺双刀上的凌啸剑也收了回来。然后,寻刺一个侧身,用右手刀锁住了罗安持着凌啸剑的右手,之后,左手刀一挑,凌啸剑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寻刺瞥了那黑衣人一眼,问道:“他就是控制罗安的人吗?” 白驹答道:“嗯,没错。” 那黑衣人瞪着寻刺,意图通过对视来施展天赋,控制寻刺。不料,黑衣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寻刺就突然消失在原地,“神术·影刺”骤然突刺而出。 “噗……”寻刺的右手剑,从黑衣人的背后,刺入了黑衣人的身体当中。 寻刺冷笑道:“抱歉,我和白驹哥哥可不一样。我所擅长的,从来都是一击毙命!” 黑衣人缓缓转过头,双目瞪大,看上去十分吃惊的样子。 寻刺略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黑衣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具体是哪儿奇怪,她又说不清、道不明。 “寻刺,小心身后!”白驹大声提醒道。 寻刺一惊,左手刀往后一挥,只听“当”的一声响,寻刺的短剑击在了凌啸剑的剑面上。而持着凌啸剑的黑衣人,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什么?”寻刺感觉到,自己右手刀刺入身体之后的沉重感消失了。那个被右手刀刺穿的黑衣人,此刻已然化作了幻影,从空间之中消失了。 黑衣人一脚踢在了寻刺的腹部,将寻刺踢退了几步,然后说道:“啧啧,寻刺大人,你的出现,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法力已经不足以再施展一次‘神术·傀儡之梦’了,呵呵,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白驹的死期!” “那你就先把命留下吧!”说着,寻刺再一次施展出“神术·影刺”,身体骤然消失,下一瞬,寻刺随着一道紫光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身后,右手刀再一次没入了黑衣人的身体。 这一击,直接将黑衣人的身体给撕碎了——黑衣人的身体变得四分五裂,一阵风吹过,将那些碎片给吹散,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啊!”罗安浑身一颤,接着,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说道,“我的幻术已经解开了。” 白驹闭上了双眼,开启法力感知,感应了一下周围,然后睁开眼说道,“那个黑衣人已经走远了。” 刚才,那个黑衣人虽然无法对寻刺施展“神术·傀儡之梦”,但是却还是通过一些手段施展了幻术,骗过了寻刺。同时,控制罗安将凌啸剑给扔了过来,并且让罗安收回了注入凌啸剑的法力。那个幻术,骗过了包括白驹与寻刺在内的所有人,而黑衣人自己的真身,在留下幻影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黑衣人知道,现在寻刺来了,自己又无法再一次施展“神术·傀儡之梦”,就算能够控制罗安用凌啸剑和青玉剑,也没什么胜算。罗安强在剑法,而黑衣人又不太懂剑,无法控制罗安施展出原本所擅长的剑法,就只能让罗安使用剑气技;而寻刺,强在速度,黑衣人可没有把握控制罗安跟上寻刺的速度,故而才选择暂时撤退。 寻刺松了口气,将双手的短刃收回了鞘中,走到白驹身边,将白驹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白驹哥哥,你没事吧?怎么搞的,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没事。”白驹温和一笑,接着,抬头看了罗安一眼,笑道,“罗安,硬抗你的‘无上剑风’,还真是不好受啊!” 罗安略微低下头,说道:“抱歉,白兄,都怪我……” 白驹摆摆手:“没事啦,你也是被那个黑衣人控制的。只不过,那个黑衣人还真是” 寻刺好奇地问道:“白驹哥哥,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他手里的那把剑,应该是陆吾颖少爷的凌啸剑吧?” “没错,那是凌啸剑。”白驹说道,“那个人,应该是天狼王将的人。昨天晚上,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死了,身上的致命伤是剑伤,而白吟剑很容易切出那样的剑伤,所以,他才会利用负责审案的府尹,把罪名推到我的身上。” “但是,其实那个剑伤,应该是凌啸剑留下的?”寻刺猜想道。 “八九不离十。”白驹说着,看向了府尹,“府尹大人,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凶手了吗?” “这……”府尹低下头,犹豫了。刚才白驹救了他不假,但是,天狼王将可不是他能够得罪得了的人,尤其是现在,天狼王将在朝堂之上如此强势,要是得罪了他,恐怕自己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一时之间,府尹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 白驹看出了府尹心中的危难,随后无奈地撇了撇嘴。这所谓官场的规矩,白驹不是不懂,只是,府尹这为了自己头顶的这顶乌纱帽,而置真相和正义于不顾,这属实让白驹有些心寒。 “唉。”白驹轻叹一口气,说道,“府尹大人,这是我和天狼王将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这件事,你最好随便找个理由结案,因为真正的凶手,有可能是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中的一个。你要法办‘暗影群狼’,本身就是不现实的事情。而若是找我做替罪羊,且不论你良心上过不过意得去,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虽然我受伤了,但是,若是没有大地境界及以上的修行者,你也管不了我。” 府尹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通过刚才白驹与黑衣人、罗安的交手,府尹就算不是修行者,也看出来了,这白驹绝非一般人。府尹相信,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白驹没有抗下那道“无上剑风”,白驹能够一直跟黑衣人、罗安周旋,还能够找机会反杀他们。这样的人,修行境界也至少是大地境界吧?而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就不是他们这些个文官能够管得着的了。 见府尹半天不回话,罗安有些急了,说道:“你这府尹,明明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还为难白兄作甚?” “这……”府尹拱了拱手,说道,“罗公子,这件事情,下官也很为难啊……” 不等府尹说完,寻刺便率先亮出了属将令牌,说道:“我是天鹰王将之属将,‘天鹰十二骑’之寻刺,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这令牌是否有假?” “这……”府尹与一旁的验尸官对视了一眼,连忙卑躬屈膝,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属将寻刺大人,还望恕罪!” 寻刺冷冷地说道:“你怕天狼王将的报复,难道就不怕天鹰王将的报复吗?看来,是我家王将大人戍边太久了,才使得他在洛印之中的威信,变得如此低下。” “下官断然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忤逆天鹰王将大人呐!”府尹被逼得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 这府尹原本就只是想通过这次的事件,跟天狼王将拉近一下关系,毕竟,白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一听就是什么小人物,害死了就害死了。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要是处理不好,估计不仅会得罪天狼王将,还会得罪天鹰王将。这大殷之中,最为强大的四个人,他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个,以后在大殷,他还要不要混了! 白驹无奈地看了寻刺一眼。一开始,白驹没有主动告知府尹寻刺的身份,就是这个用意,因为不想给府尹那么大的压力。现在,寻刺亮明了身份,府尹不办白驹就会得罪天狼王将,办了白驹就会得罪天鹰王将,这下子,属实是进退两难了。 白驹上前一步,说道:“行了,府尹大人,我本不想难为你,但是,我在洛印之中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若是我顺了你的意,进了大牢,那便没有机会再脱身去调查其他事情了。所以,请恕在下无法从命。” “不敢、不敢……下官只求白公子不要记恨下官就好……”府尹弯下腰,附和着白驹,和一开始对白驹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这也难怪,四大王将中,天狼王将要害白驹,天鹰王将要保白驹,四大王将之中,这下子,就有两个王将与白驹有关联了,府尹觉得,白驹的身份顿时扑朔迷离了起来。府尹想着,自己还是对白驹和善一些比较好,怎么说,白驹刚才救了自己,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会记恨、不会记恨!”白驹笑着摆摆手,说道,“只不过,这之后,你就要得罪天狼王将了呀。” “这……”府尹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白驹说道:“既然如此,我给你指一条路吧。” “白公子请将。”府尹拱了拱手,说道。 其实,府尹并不觉得白驹能够给到他什么很好的建议。府尹觉得,白驹一介江湖侠客,怎知官场的凶险之处?被天狼王将与天鹰王将同时关注,大概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修行者吧?不然,但凡白驹懂得一点官场的生存之道,也不会去得罪天狼王将啊! 白驹岂非不知道府尹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开口说道:“我建议啊,府尹大人还是趁早表明立场比较好。白某知道,府尹大人在朝堂上一直是倾向于天狼王将的,只是没有完全表明立场罢了。目前,以府尹大人的地位,并不能像户部侍郎江令成那样明哲保身,表明了立场,自然是无人再敢动你。” “可眼下,下官得罪了天狼王将,若是在朝堂之上,还继续表明对天狼王将的忠心,这合适吗?”府尹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白驹摇了摇头,说道:“白某并非是要你效忠于天狼王将,而是要你效忠于当朝的丞相,王文甫王大人。” “这……”府尹皱起了眉头,的确,两党相争,自己得罪了其中一党,然后去抱另一党的大腿,是个绝佳的选择,府尹看白驹的眼神开始产生了些许变化。他继续问道:“可是,白公子,这平白无故的,下官怎么去结识王大人呢?” “很简单,调查礼部尚书行贿的证据便可。”白驹笑道,“白某知道,礼部尚书官位比你高,所以,在调查期间,府尹大人最好还是表现得不畏强权一点。” “怎么说?” 白驹解释道:“首先,这礼部尚书虽然在大部分眼中,属于天狼王将一党,但是他跟天狼王将本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其子李乐怀,曾经在醉梦阁调戏过‘暗影群狼’之时方的心上人,也就是笙月姑娘。礼部尚书所真正效忠之人,是废太子唐泽恩。如今唐泽恩的太子身份被废,礼部尚书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又岌岌可危,动他,无论是天狼王将还是王丞相,两边都不会管,同时,还有可能得到陛下的支持。” “其次,礼部尚书一个才不出众、德不配位之人,洛印之中的百姓,又许多对他不满。若是,府尹大人能够扳倒他,就算中间会有点儿挫折,也会落下个不畏强权的美名。府尹大人,你知道的,若是得了民心,府尹大人之后的仕途,便会顺利许多。” “最后,就是调查的可行性。礼部尚书能够爬到今天的位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靠的是废太子唐泽恩在陛下面前的美言。而在东宫之下,有一个地下宫殿,这,府尹大人是知道的。东宫向来节俭,不应该有那么多银钱来修建宫殿才对。故而,白某猜想,这唐泽恩修建地下宫殿的很大一部分开支,来源于礼部尚书之手。唐泽恩应当是许给了礼部尚书的尚书之位,以此,来受贿礼部尚书的银钱。” 第三十六章 白驹权谋引府尹,悦哀争风驳寻刺。 听完白驹的讲述之后,府尹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事情还能这么联系起来,最终的推断结果,竟然是礼部尚书向前太子殿下行贿。这要是曝光出去,唐泽恩也好,礼部尚书也好,都再难以翻身了。 府尹惊讶地看着白驹,他想不到,一个这样的江湖侠客,竟会对朝堂之事如此了如指掌。看来,这人此番进洛印,野心不小啊!再加上白驹如此年轻,又有天鹰王将的帮助,府尹毫不怀疑,若是白驹能活得很长并且入仕,定然和那户部侍郎江令成一样,是大殷未来的栋梁之材。这样的人,自己还是趁早搞好关系比较好。 府尹拱了拱手,低声下气地说道:“白公子,那个……刚才的事,纯属一场误会……” 白驹莫名其妙地看着府尹,说道:“府尹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我在给你出主意呢!” “是是是,是下官唐突了……”府尹陪笑道。 “那我继续说了。”白驹说道,“在唐泽恩被废之前,根基不稳,故而才被迫讨好天狼王将。这样的人,即便是对效忠于自己的臣子,也会心有戒备,所以,为了彻底控制礼部尚书,唐泽恩手里应该留着礼部尚书行贿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你只要在东宫想办法把证据找出来,就能定案了。将礼部尚书拉下马之后,你再上奏,跟陛下说,反对户籍变法。王丞相是户籍变法的反对者,由此,以探讨户籍变法弊病之名,去跟王丞相交好。而你跟了王丞相,天狼王将应该不敢动你。” 府尹点了点头,说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听了白公子的话,下官是茅塞顿开……” “行行行,得了得了,我受不起。啊……”白驹表情扭曲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捂住了伤口,“我得回去疗伤了,府尹大人,记住,去调查东宫一事,要尽快!” “下官记住了。” “扶我回去吧……” 在寻刺和罗安的搀扶之下,白驹回到了江府。 看见白驹这满身是伤痕的样子,颜悦哀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开始为白驹医治。 “白驹的伤虽然都没有伤及筋骨,但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处理起来需要一点儿时间。”颜悦哀看了寻刺和罗安一眼,“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就好。” “嗯,麻烦了。”寻刺和罗安出了房门,紧接着,寻刺看见房间之内隐隐闪烁起了绿色的光芒。寻刺知道,这大概是颜悦哀在使用天赋“花”为白驹疗伤。 寻刺一回头,看见罗安正锁着眉头,看上去,好像比自己都要焦急。罗安焦急的原因,寻刺也能够猜测出一二。本来,罗安应该是来给白驹帮忙的,结果又一次被敌人给利用了,还让白驹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白驹这一次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罗安一定会很自责的。 寻刺无奈地劝说道:“没事的,不用那么紧张。你没听颜悦哀说嘛,虽然白驹身上的伤口很多,但是都没有伤及筋骨,大部分都是皮外伤。颜悦哀,她是‘医生’蔡去疾的徒弟,一定很快便能够让白驹哥哥痊愈的!” 被寻刺这么一提醒,罗安回过神来,说道:“抱歉,寻刺大人。比起我而言,白兄对你来说,应当更为重要,结果反倒还让你来安慰我,罗某真是自惭形秽。” “没事,要是白驹哥哥真的出了事,我也不会放过你。”寻刺轻轻一笑,接着问道,“对了,罗安,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要是我看的不错,你应该也有大地境界了吧?即便如此,他还能够控制你,这属实有点匪夷所思。” 对于“梦”天赋修行者而言,要利用天赋来欺骗一个人,和利用天赋来控制一个人,难度不可同日而语。控制修行境界低于自己的修行者,那样难度自然不高,之前在太守府的时候,大地境界的娅雪,能够控制还是众生境界的罗安,这并不难。而此番罗安已然达到了大地境界,那黑衣人还做到如此精准的控制,这属实特别困难。而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属将。 在大殷之中,四大王将手下最多可以有十二个属将,王将和属将在大殷国界范围内可来去自由,不受部分法律制度的约束,其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大殷之中江湖上的修行者,不让那些修行者仗着自己的武力高人一等,便为非作歹。而成为属将,有很严格的要求。 首先,属将的修行境界需要达到大地境界,这是基础;其次,要获得王将的认可。归根究底,属将是属于王将的一部分,自然要让王将认可。而每个王将选取属将都有自己的标准,收取了属将之后,还会传授属将一些关于法力运用的窍门。可以说,同样是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属将比一般的江湖中人要强上几分。 此番,那黑衣人是大地境界前期,却能够如此完美地控制同是大地境界前期的罗安,自然不能排除对方是属将的可能性。 罗安摇摇头,说道:“在下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虽然我和他同是大地境界前期的修行者,但是,在下却感觉,他要比我强上许多,在下完全无法挣脱他的控制。” “会不会是属将,‘暗影群狼’的那些家伙?”寻刺疑惑道,“如果是时方的话,也能够控制得了你吧?” 罗安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时方大人,自然也能够很轻易地控制在下。但是,时方大人有着大地境界后期的修行境界,而且,当时白兄还跟他说,让他跟时方大人学习学习如何使用幻术。在下料想,他应该不是时方大人。” “白驹哥哥当真这么说?”寻刺的眉头略微搐动了一下,“看来,白驹哥哥应该已经知道那黑衣人的真正身份了。” 一个时辰之后,房门被打开,颜悦哀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所幸都是皮外伤,不难医治。现在白驹的伤势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只不过现在浑身还会有些发疼,过一会儿就好。另外,他需要洗个澡,身上的血腥味儿太浓了。” 听到颜悦哀这么一说,罗安才松了一口气。 “明白,我进去伺候吧。颜悦哀,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寻刺说着,就要进屋。 “嗳,等等。”颜悦哀拦在了寻刺面前,说道,“凭什么你进去伺候啊?他是我的病人,一会儿我还要为他准备药浴。这里我伺候就可以了,该去休息的,是你。” 寻刺略微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说道:“男女授受不亲,颜姑娘请自重。” “我是医生,没关系。”颜悦哀反驳道,“男女授受不亲,那你呢?你和他就很亲吗?” “之前,我是白驹哥哥的侍女,专门伺候他的。就算是……”说到这里,寻刺脸颊微微泛红,“就算是白驹哥哥的身体,我也是见过的。所以,伺候白驹哥哥,本就是我的工作。” “照你这么说,之前我还在竹林深处的时候,捡到了受伤的白驹。那个时候,也是我替他疗伤的,我也见过白驹的身体呢!而且,医治病人,本来也应该是我们医生的工作啊!”颜悦哀瞪着寻刺,一副不遑多让的样子。 “你……”寻刺还想要争辩,可是一想到此刻白驹在房间里还痛苦着,就不忍心再多浪费时间了,“那个什么药浴,能够让白驹哥哥快点儿好起来吗?” “当然能。”颜悦哀回答道。 “好,我不跟你争了,你快点儿弄。”说完,寻刺便回身,气冲冲地走开了。 罗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女子。一位,面容冷峻,宛若冰山之上绽放的雪莲;一位,面色红晕,宛若春园之中盛开的桃花。罗安毫不怀疑,以这二位女子的容貌,在外面,定然会赢得许多男子的欣赏与爱慕。但就是这样两位女子,现在,竟然为了白驹而争风吃醋。罗安思索着,改日,自己是不是应当向白驹当面讨教一下,这把妹之法的奥义。 看见寻刺离开之后,颜悦哀得意地昂起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颜悦哀看了罗安一眼,问道:“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等罗安开口呢,房间内就传出了白驹的声音:“罗兄,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留在府上吃晚饭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罗安拱了拱手,说道。接着,有几个下人上前来,招待罗安去待客厅了。这些个下人们自然是清楚白驹与江时之间的关系的,现在,江时和唐书姝外出度蜜月去了,不在府中,那么江府中自然是以白驹为大。 在颜悦哀的伺候下,白驹脱去了衣裳,进入了放着药浴的木桶之中。整个过程之中,白驹被颜悦哀看光了身子,却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毕竟,若是这都会不好意思,白驹当初也不会有本事流连于风尘之中了。 药物刺激着白驹身体上的伤口,宛若一只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已然结成的血痂。白驹地轻轻闭上眼睛,缓缓调动体内的法力,细细感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过了一会儿,白驹缓缓睁开眼,收起了法力感知。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已然恢复到了满值,由于药浴的作用,身体上的疲劳感也一扫而空了。 “这一次,又被你救了,真是谢谢你了,悦哀。”白驹温和一笑,抬头,看向了颜悦哀。接着,却见颜悦哀的脸颊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宛若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一般。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颜悦哀别过脑袋,不敢与白驹对视。 白驹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怎么了?你们医生不是经常为人看病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啊!” 颜悦哀轻轻打了白驹一下,说道:“哎呀,我是医生,又不是风尘女子。况且,我在竹林深处住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有人来找我看病,遇到需要用药浴治疗的病人,也是由他们的亲朋好友在一旁看着呀!我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女子,当然不会做这种破坏名节的事情。” “啊?”白驹大吃一惊。 “呃……也就是说,其实,除开初次见面救昏死过去的你,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躯体,难免会不好意思的嘛!”说着,颜悦哀转过身,害羞得不敢看白驹。 “呃……”白驹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之后,白驹才出言打破尴尬:“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颜悦哀转过身,反问道。 “就是,为什么你对我要做到这个份儿上?”白驹补充道,“刚才,你明明可以让寻刺来伺候我药浴的呀。” “她是习武之人,那么笨手笨脚的,要是弄疼你了怎么办?”颜悦哀嘟囔着,“而且,白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愿意的。” “什么意思?” 颜悦哀看着白驹的眼睛,说道:“白驹,你把我从竹林深处带出来,带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刚来洛印的时候,我被人抓了,又是你救了我。还有那天,你在门外和陆红的对话,其实我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陆红想要通过我利用我义父,来对付天狼王将,但是你却因为我的安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陆红。” 白驹别过头,回避着颜悦哀的眼神,没有说话。 “那个陆吾颖,应该是白驹很重要的人吧?我能感觉得到,在你的心中,陆吾颖比任何人都重要。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不择手段地去为他报仇,不愿意因为他而伤害我。”颜悦哀继续说着,“我从小学习的,都是修行之法和医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清楚。我的确没怎么读过书,和那些个大家闺秀比不得。但是啊,我能够分得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第三十七章 悦哀浴中表心意,寻刺生醋怨白驹。 “我的确没怎么读过书,和那些个大家闺秀比不得。但是啊,我能够分得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颜悦哀伸出手,俯身,抱住了白驹,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白驹的肩膀上,说道,“白驹,我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义父,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无论你想要我干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我一定会马上去做!白驹,我喜欢你!” 白驹低下头,依然沉默着。 颜悦哀抬起头,看着白驹,说道:“我义父说,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就能够在一起,结为夫妻,一起共度余生。白驹,你喜欢我吗?” 白驹没有回话。 颜悦哀开始有些慌了,“那个,白驹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所以你才不喜欢我啊?你……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就算你要我死,我也会立刻去死的!你不相信吗?” “不,我相信。”白驹抬头,看向了颜悦哀的眼睛,“只是,对不起,悦哀,我现在不能娶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要是娶了你,我会有束缚,你也会有危险。今天的事,你应该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了吧?我被人栽赃陷害,险些丢了性命。要是娶了你,你也会深陷危险之中的。” “可是,我不在乎啊!”颜悦哀坚定地说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相信,无论什么难关,我们都能闯过去的!而且,你要是娶了我,因为我义父的缘故,也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的呀!” “唉……”白驹轻叹一口气,他可不敢告诉颜悦哀,现在颜悦哀那个王将义父,都已经把她当成是棋子了。白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颜悦哀的脸颊,说道,“可是,我真害怕有人会因为我而出事。你是我从竹林深处带出来的,所以,我不想你有事。” “我明白了。”颜悦哀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只是,现在不能娶我。” 白驹没有否认。 “好,我等你,等你办完了你想办的事,再娶我。”颜悦哀甜甜一笑,“只要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白驹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点儿。 “那,白驹,我去帮你拿衣服。药浴的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起来了。”说着,颜悦哀便要转身去拿衣服,接着,又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回头,看向白驹,“对了,白驹,我能不能先要一点儿保证?” “嗯?”白驹疑惑地看着颜悦哀。 白驹还没反应过来呢,颜悦哀突然上前,抱住了白驹,在白驹的嘴唇上印下一吻。 白驹瞪大了眼睛,愣住了。虽然以前流连于风尘之间的时候,白驹也承受过不少女子的主动拥吻,但是,白驹这的确是被自己无心插柳的女子亲吻。对颜悦哀,白驹从来没有过轻薄之意,也未曾动过男女之情。至于白驹对颜悦哀这一路上的守护,其实更多的,是出于责任,而非爱慕。 吻完了白驹之后,颜悦哀迅速后退,别过脑袋。此时,她的脸颊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宛若春天里盛开的桃花一般。 “那……那个,白驹,我去帮你拿衣服。”说着,颜悦哀连忙转身,去给白驹拿衣服。 在颜悦哀的帮助之下,白驹换上了新的衣裳。这里是江府,江时存了许多他们“洛印五虎”喜欢穿的衣裳,下人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白驹能穿的衣服。 白驹喜好穿着白色的衣裳,这一套衣物也不例外。只是,在纯粹的白色之余,还有一些红色的纹路,更增添了几分美感,使得白驹看上去更加风度翩翩了。 白驹和颜悦哀从浴室之中走出来,迎面一阵风,吹拂在白驹的脸颊之上,白驹顿觉神清气爽,仿佛获得了重生一般。 白驹和颜悦哀走到了待客厅之中,此时,下人们已然在桌子上摆满了宴席,等着白驹他们来享用。罗安坐在侧座,见白驹和颜悦哀来了,连忙起身,对白驹行礼。 “你我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就不必那么多的礼数了吧。”白驹笑着,坐到了上座上。 罗安叹息道:“白兄,这一次,罗某真的感到很抱歉。要不是罗某,白兄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行了行了,我都说了,这一次不是你的错。”白驹摆摆手,“况且,把你留下来吃饭,也不是为了这个事儿。罗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前太子唐泽恩门下的侍卫吧?” “嗯,是的。”罗安点了点头。 “唐泽恩被废,今后,你有什么打算?”白驹问道,“现在你已然达到了大地境界,就算唐泽恩还在,你也没有必要继续做他的侍卫了吧?” “这……”罗安看了看左右。 白驹看出了罗安的想法,一挥手,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罗公子有要事要商量。” “是。”随着白驹的一声令下,那些下人退出了待客厅,一时间,这偌大的待客厅,就只剩下了白驹、罗安和颜悦哀三人。 白驹说道:“颜悦哀是我的朋友,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说出去的。” 罗安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此事让颜小姐听到也没关系,因为就是颜小姐的义父,天狮王将颜狂,让我进入东宫监视太子的。” 白驹略微皱了皱眉:“所以,你一直是天狮王将颜狂颜大人的卧底?” “没错。”罗安答道,“在此番陪伴吴进吴大人巡狩之前,我已然知晓东宫之内有地下宫殿的事儿了,于是告知了王将大人。当今陛下其实没有那么多想要当皇帝的想法,故而一上位,就急着培养下一代接班人。而王将大人断定,唐泽恩没有继承皇位的能力,故而,为了我大殷的江山社稷,唐泽恩非倒不可。” “所以,就算唐泽恩不绑架悦哀,你们也会想办法,去威胁唐泽恩的太子之位吧?”白驹猜测道,“吴进就是你们备用的一枚棋子,对吧?” “唉,果然还是瞒不过白兄啊!”罗安感慨道,“不错,若是颜小姐此番没有被唐泽恩绑架,我们的确会利用吴进状元郎的身份,来扳倒唐泽恩。虽然这个过程中,吴进有可能身陷险境,但是‘皇家狮将’能够保他性命无忧,之后,借由王将大人的名气,无论如何,都能保吴进前途无忧。” “吴进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可以委以重任的那种。”白驹赞许道,“未来,若是用得好,他定能成为大殷的栋梁之材。” “王将大人也这么觉得。”罗安说道,“虽然王将大人长久以来远离朝政,但是对于大殷之中发生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王将大人觉得,当今的朝廷之中,年纪尚轻之一辈,除开这户部侍郎江令成江大人,便是吴进吴大人了。当然,若是‘才绝’白隙然,白兄,你决意入仕的话,前途定然不会逊色于‘智绝’江令成江大人。”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真的对入仕没兴趣。”白驹挑眉,“对了,我想知道,对待陛下决议要做的变法,王将大人是什么态度呢?” 罗安愣了一下,端酒杯的手也在空中明显滞留了一下。 朝堂之中,人人都知道,天狼王将是希望大力施行变法的激进派,丞相是阻拦变法的保守派。白驹的这个问题,相当于是在变相地问罗安,天狮王将是属于哪一个派别的。 罗安将杯中的酒喝完,说道:“天狮王将只是效忠于陛下、效忠于大殷的江山社稷,并不参与朝政。想要废除太子身份,也是因为废太子德不配位罢了。” “这样啊。”白驹看了颜悦哀一眼,然后问道,“我倒是好奇得很,将悦哀留在我的身边,王将大人就不怕她再有什么危险吗?” 罗安还没有开口呢,颜悦哀就率先说道:“没事的,白驹,只要能够在你身边,无论有多危险,我都愿意!” 白驹温柔地摸了摸颜悦哀的额头,看上去很宠溺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姐,我在试探罗安呢,没什么事儿,你能不能别插嘴? 罗安说道:“白兄,这都是王将大人的意思,王将大人是如何考虑的,我一个下属,也不好多做猜测。” “现在就开始自称‘下属’了?”白驹挑眉,“这一次离开洛印,表面上是保护吴进巡狩,实际上,是暗中修炼吗?在颜大人的指教之下,你的修行应该顺利了很多,这不,现在都已经突破大地境界了。” “可还是技不如人啊!”罗安叹息道。 “你不用心急。若是我猜测得不错,那黑衣人,应该已经确立属将身份了,而你的属将身份,应该还没有被正是封赐吧?所以,等你确立了属将身份之后,再修炼一段时间,最后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白驹笑道。 罗安疑惑地看向白驹,问道:“白兄,莫非,你已然知道那黑衣人的真正身份了?” “不知道。”白驹耸了耸肩,“但是,肯定是天狼王将的人,因为这洛印城之中,除了天狼王将,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那么想要置我于死地了。而那人亦是大地境界前期的修为,却强于一般的大地境界前期,故而应当是一个属将。而‘暗影群狼’中,每一个人的能力,我都很熟悉,他不属于其中,就只能是新的属将了。” “原来如此。”罗安点了点头。 “来,喝酒。”白驹举起了酒杯。 目前而言,从罗安这里,白驹应该得不到其他的情报了,这顿晚膳就这么过去。 送走了罗安之后,白驹找了个下人,问道:“陆红姑娘呢?怎么没有见她出来吃饭啊?” “说是今晚要去见她父亲,要明天才会回来。”那下人答道。 “好。对了,要你们准备的晚膳准备好了吗?”白驹继续问道。 “准备好了,给白少爷放在桌子上了。”那下人指了指放置在桌子上的一个盘子,说道。 那个盘子之中,放着一碗饭和两碟菜,一碟是酸菜鱼,另外一碟是一份青菜。 “好,辛苦了。”之后,白驹对颜悦哀说道:“悦哀,今天替我疗伤,你也辛苦了,快回房休息吧。” “好!”颜悦哀乖巧地应答道,接着,她把脑袋往前倾了倾,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白驹愣了一下,从他纵横风尘的多年经验来看,女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个表情的目的,是在索吻! 白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颜悦哀的额头,说道:“好啦,快回去休息吧!” 颜悦哀失望地睁开眼睛,说道:“白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这么多下人看着呢!”白驹笑道。 颜悦哀看了看周围忙碌着的下人,轻轻一笑,心想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才绝”白隙然,竟然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颜悦哀应和道:“好啦,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若是,今晚,你需要人陪的话……” 看着颜悦哀那红晕的脸颊,白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嘻嘻。”颜悦哀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回房了。 “唉。”白驹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颜悦哀这小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目送颜悦哀回房之后,白驹端着盘子,朝着寻刺的房间走了过去。 站在寻刺的房门口,白驹伸手,敲了敲门,说道:“寻刺,开门。” “白驹哥哥,怎么了吗?”房间里,传来了寻刺的声音。 “来看看你,今天晚上,你不是没吃饭嘛,给你送来了点儿吃的。”白驹柔声道,“我要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鱼哟!在北漠,应该好久都没有吃到洛印这边做法的酸菜鱼了吧?今天晚上,正好吃个够!” 寻刺回复道:“谢谢白驹哥哥的好意了。不过,白驹哥哥,你走吧,我不饿。” 白驹略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真的不饿吗?” “不饿。” “那好吧。” 第三十八章 白驹寻刺破镜圆,钱端悦哀酒后乱。 “不饿。” “那好吧。” 听到白驹略显失望的的声音之后,便再没了后续。不知为何,寻刺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失落,仿佛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中,无止境地下落,耳边回荡着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寻刺打开门一看,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唉……”寻刺轻叹一口气,将门关上,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咯吱”的声音。 寻刺一惊,冰霜一般的脸颊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她回头一看,只见白驹轻轻地将窗户关上。原来,刚才,寻刺在门后拒绝了白驹之后,白驹并没有不管她了,而是选择直接翻窗户进来。 白驹走过来,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说道:“怎么,不喜欢吃酸菜鱼了吗?我记得你原来最爱吃了。” 寻刺别过头,嘟起嘴唇,说道:“我不饿。” “是是是,我知道,修行者一般都不需要吃那么多的食物。”白驹上前,从寻刺的身后抱住寻刺,在她耳边说道,“只是,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确定不来点儿吗?” 寻刺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说道:“我就是不想吃,你有这闲工夫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的悦哀妹妹吧。” 白驹轻轻一笑,心想道:这小妮子果然是吃醋了。 白驹在寻刺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道:“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寻刺妹妹。而且,你是了解我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悦哀并没有那种想法。” “哟,一口一个悦哀,叫得还真亲切哟!”寻刺白了白驹一眼,然后从白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坐到桌子前,“算了,我干嘛要跟你置气啊!吃饭!这么好的酸菜鱼,不吃白不吃!” 白驹笑了笑,坐在寻刺对面,说道:“我看你吃。” 寻刺没有理会白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了,你真要把颜悦哀留在身边啊?”吃着吃着,寻刺突然开口问道,“以她的身份,我担心把她留在身边,会对你不利。” “这也没办法。”白驹耸了耸肩,“是我把她从竹林深处带出来的,就应该对她负责。唉,当时本来还想要利用一下她天狮王将义女的这个身份,结果,没想到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现在,天狮王将那边不要她,要是我还不要她,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看来,这天狮王将,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仁善嘛。”寻刺将鱼刺吐了出来,说道,“颜悦哀,是匈夷的旧贵族月哀王的女儿,蔡去疾先生说天狮王将是因为和月哀王的交情才收养了颜悦哀。但是,从你来到洛印发生的事情来看,颜悦哀怎么看也只是天狮王将的一颗棋子而已啊。” 白驹说道:“不管怎么说,颜悦哀都是天狮王将养大的。颜悦哀和颜狂非亲非故,颜狂能把她养到这么大,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现在把颜悦哀当成是棋子,也无可厚非。” 寻刺叹了口气:“但是,这样,颜悦哀不是太可怜了吗?” 白驹挑眉:“怎么,刚才还因为颜悦哀而吃醋呢,现在就开始心疼起她来了?” “别闹,跟你说正事儿呢!”寻刺敲了一下白驹的脑袋,“其实吧,吃醋归吃醋,我还是挺喜欢颜悦哀的。虽然今天下午被她呛了,但是,至少,她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对你也没有任何怀疑。要是你想娶她,我不会反对的!” “谁说要娶她了……”白驹无奈地撇了撇嘴,“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啊?” “所以,你就是在把她当妹妹喽?”寻刺反问道。 “嗯,是啊,我真的只把她当成是妹妹!”白驹解释道。 寻刺撅起嘴唇,笑道:“少爷说过,在外面随意认妹妹的男人不可信。” “……”白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无语的内心。他的心里在默念着:秦仲寒,等有时间去北漠,看本少不收拾你! 看到白驹这个表情,寻刺嘻嘻一笑,起身,走到白驹身边,然后倒在了白驹的怀里,笑道:“哟,看来,我们的‘才绝’公子,真是命犯桃花啊!估计,这辈子,就折在女人身上了。” “行了,别拿我寻开心了。”白驹伸手,抱住寻刺,“对了,之前,在幽州城的时候,你为什么对我那个态度啊?我因为野人开了‘杀神印’之后,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天你对我那么生分?” “这……”寻刺低下头,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个画面。开启了“杀神印”的白驹,浑身是血,站在破碎的太和殿前。尽管是幻境,但是,寻刺至今也忘不了,那时白驹那极其血腥的眼神,以及那种仿佛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的压迫感。 白驹伸手,摸了摸寻刺的额头,温柔地说道:“好了,寻刺,要是实在不想说,不说便是。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 寻刺抬头,与白驹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仿佛在空气中触碰出了什么火花。 寻刺感受到了,白驹目光之中的温柔。无论如何,寻刺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幻境之中的那个“杀神”联系在一起。 寻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嗯,白驹哥哥,谢谢你的谅解。” “咱俩谁跟谁呀,就不用说那么多客套话了吧!”白驹温和一笑。 “那,白驹哥哥,今晚,寻刺来伺候你吧!”说着,寻刺起身,在白驹的两腿之间跪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整个房间春色盎然,充满了春天的欢娱。 房间内是春天,而房间外,有些人的心中,就被冬天覆盖了。 听着房间内传来的一阵阵声音,宛若绝妙的琴音一般优美,颜悦哀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很不是滋味儿。而那堵在心头的东西,化作一滴滴眼泪,将颜悦哀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随着房内“琴声”的长音落下,颜悦哀再也忍不住了,回身跑开。 “嗳,颜姑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江府守门的下人刚要把门关上,就见到颜悦哀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也不知是何缘故。一时之间,他开始犹豫,该不该把江府的门给关上,万一颜姑娘回来该怎么办? 现在,江令成不在府中,白驹的命令就是最大的命令,那下人打算去问问白驹,毕竟,这颜悦哀,也是白驹带过来的人。那下人去了白驹的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接着,在他路过寻刺房间的时候,听到了房间里那欢娱的声响。那下人一惊,连忙跑开,若是被白驹知道有人偷听,还指不定会怎么罚他们。 那下人走了一圈,回到江府门前,结合寻刺房中的欢娱与颜悦哀哭哭啼啼跑出去的行径,好像明白了什么。犹豫之下,他还是决定把大门关上。大不了,等颜悦哀回来了,他再过来开门就是。 且说那颜悦哀,一气之下跑离了江府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她很生气。白天,她后者脸皮跟白驹表白,原先想着,今后非白驹不嫁。颜悦哀都已经想好了,若是今天晚上,白驹来她的房间,想要索取她的身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可是,今天晚上,白驹却是去寻刺那儿寻找温柔。 颜悦哀在不停地回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她为白驹准备药浴,然后对白驹表白。白驹表面上答应了,但是实际上……不对,白驹好像表面上就没有答应,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颜悦哀在寻刺的门外听到,白驹对寻刺说,只是把自己当成是妹妹。如此看来,白驹可能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妹妹,枉自己还对他一往情深,真是太傻了…… 之前,白驹想要把自己还给义父,看来,也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归根究底,对于白驹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 颜悦哀坐在江边,江面倒映的影子,人来人往,在颜悦哀眼里,他们无不成双结对,就只有自己是孤身一人。 一阵风吹了过来,让颜悦哀打了个寒颤。很奇怪,自己明明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体质要强于一般人,怎么还会感觉到冷呢? 颜悦哀蜷缩起了身子,双手紧紧地抱住双腿,想要以此不让热量流失得那么快。但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她的脸颊。 “姑娘。” 颜悦哀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颜悦哀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又是哪个公子哥在向哪位千金小姐搭讪吧…… “姑娘?” 颜悦哀感受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颜悦哀抽泣了一下,擦干脸颊上的眼泪,抬起头,看向来人。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看上去仪表堂堂、温文尔雅,让人有一种没由来的亲切感。 “白驹?”恍惚之间,颜悦哀错将眼前之人看成了白驹。 这也不怨颜悦哀,毕竟,二人身材相仿,又都穿着一身白衣。那男子身后的大树上,挂着一盏灯笼,在红光的照样之下,颜悦哀只能看见来人的轮廓,却难以看清来人的面容。 “嗯?”来人疑惑地看着她。 颜悦哀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让自己尽可能地显得体面,说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哦,在下路过这里,见姑娘一人在河边哭泣,心生怜惜,故而冒昧上前叨扰。”来人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敢问,姑娘,因何故一人在此哭泣?” 颜悦哀低下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今晚还去找别的女人……” 来人愣了一下,问道:“在下方才听闻姑娘唤‘白驹’,这‘白驹’,便是姑娘心仪之人吗?” “嗯,是的。”颜悦哀失落地说道。 那人看了看周围,想了想,开口说道:“姑娘,我与那白驹还算有些交情。今日,我看天色已晚,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妨先到府上暂住一宿。等到明日,我再同你一道去找白驹,定要为姑娘讨个公道!” “你认识白驹?”颜悦哀疑惑道。 “没错。”那人说道,“不瞒姑娘,在下乃是‘殷诗双壁’之一、去年科举考试的榜眼钱端,与那白驹是诗友。还请姑娘相信在下。” 颜悦哀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你这么和善,我当然相信你是一个好人。我叫颜悦哀,要是不介意的话,叫我悦哀便好。” “嗯,好的,悦哀姑娘。”钱端依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那个,我没怎么读过书,你要是也把我当朋友的话,叫我‘悦哀’就行了,后面不用加‘姑娘’的。” “好的,悦哀。”钱端和善地笑了笑,“那,还请悦哀跟我回府,先暂住一宿,明日,我再同你一道去会一会那白驹。在下,定要白驹给你个说法!” “嗯,谢谢你。” 颜悦哀跟着钱端回到了钱府,钱端也是很快便给颜悦哀安排好了房间。 夜里,颜悦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颜悦哀才无力地躺在床上,默默抽泣着。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颜悦哀听到了钱端的声音:“悦哀,睡了吗?” 颜悦哀用力从床上下来,去开门,问道:“钱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带来了点儿东西。”钱端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酒坛子,“我一般在难受的时候,就会喝酒,一醉解千愁。而且,无论怎样,难受的时候,哭,都不是一个好选择。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 说着,钱端温柔地伸出手,替颜悦哀擦去眼泪。 “谢谢你,钱公子,进来吧。”颜悦哀坐在桌子前,说道,“钱公子,你愿意陪我喝一点儿吗?” “乐意之至。”钱端笑着,为自己和颜悦哀斟上了酒。 颜悦哀拿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说道:“麻烦钱公子,再给我倒一杯。” “好。”钱端又给颜悦哀倒了一杯酒。 看着颜悦哀将酒一杯一杯地喝下肚子,钱端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第三十九章 寻刺温柔才绝倾,悦哀心意钱端明。 “呼——”白驹长舒了一口气,躺在了寻刺身边,同时伸手,搂住了寻刺,说道,“真的有点儿累了。” 寻刺想了想,调笑道:“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三更天了。就算是大地境界,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呀,我都有点儿虚脱了……你这是压抑太久了无处释放吗?” “不管你信不信,幽州和你分别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房事。”白驹在寻刺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这两年来的孤独,倒是让我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相处。现在,我也不必依靠风尘的喧嚣,来掩饰自我的孤独了。” “嗯。”寻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白驹怀里,“我就觉得,现在的你,比以前有魅力多了。” 白驹温和一笑,低头,在寻刺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他可不敢再继续深拥了,毕竟之前那么久,无论是他,还是寻刺,体力都已经消耗大半了。 寻刺说道:“对了,你才来洛印多久啊,怎么就能对洛印的局势分析得这么清楚了?之前,还能帮那个府尹出主意,感觉好厉害啊。” “那个啊,只是忽悠而已。”白驹耸了耸肩,“他诬陷我,要是不给他一个合理的方案,估计他会继续缠着我的。” 寻刺愣了一下:“所以,你要他搜查东宫,然后以此来投靠丞相,都是忽悠他的喽?” “不全是吧。”白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主要是,我很想知道东宫之内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发现的。上一次去救颜悦哀的时候,没来得及仔细搜查,不知道会不会错过一些什么线索。那之后,我也不便再闯东宫了,让府尹帮我去搜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以他的角度,可能会发现一些我都发现不了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我可不相信,他能发现什么你都发现不了的东西。”寻刺嘟起嘴唇,轻笑道。 “还是不要小看任何人的好。”白驹淡然一笑。 “对了,白驹哥哥,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府尹投靠丞相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丞相好像是反对改革变法的吧?而江时少爷是变法的主导者之一,丞相应该是站在江时少爷对立面的呀!你这样,不是为丞相一党增添羽翼吗?”寻刺不解地问道。 白驹解释道:“其实,虽然小时名义上是变法的主导者,但是对于变法却没有那么热衷。现在朝堂之上党争现象严重,北方又战乱不断,很多官员都想着趁战争捞点儿好处,朝廷中的忠臣并不多。大殷也是靠着这五十年来的积蓄,才能勉强支撑下去。现在进行彻底的改革变法,基本上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啊?”寻刺皱起眉头,“那江时少爷还……” “他在努力维系这个国家。”白驹说话时,面露慨叹之色,“现在所进行的户籍改革,名义上是防止有间谍混入,实际上是留住人们的一种手段。华夏人自古便对家有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户籍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证明你归属于大殷的证据。” “那,大殷还有挽救之法吗?”寻刺有些急迫地问道。 白驹摇了摇头,说道:“老实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江时和陛下,一定能想到挽救之法的。” “嗯!”寻刺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寻刺他们这样的属将来说,相比于报效国家,他们更加听命于他们的王将,而王将的观念,也会直接地影响到属将的观念。天鹰王将是一个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若论天下之人对瑞昌皇帝的忠心,秦通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受秦通的影响,他们“天鹰十二骑”,对瑞昌皇帝、对大殷王朝,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听到白驹说大殷实际上已然有些分崩离析,寻刺自然会很激动。 白驹轻轻一笑,摸了摸寻刺的脑袋,说道:“别担心了,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 “嗯。” “这一次,我推荐府尹去投靠丞相,其实也是想要看看,那王文甫有没有谋反之心。”白驹说道,“若是有,便要想办法除掉他了……” 此后,二人一夜无话。寻刺见白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便不再出声打搅了,不知不觉之中,寻刺在白驹的怀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白驹也沉沉地睡去。 当白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到了巳时。白驹穿好衣物出门之后,才听下人说起,颜悦哀昨日哭着跑出江府大门的事儿。 白驹内心开始慌乱了起来。一定是颜悦哀在寻刺的房门外,听到了自己与寻刺在干那事儿,才一时间难过、生气到要离开的。 可是,离开了江府,颜悦哀能去哪儿呢? “白驹哥哥,你先别急,我们一起在城里找找看。昨天那么晚了,洛印城的大门已然关门,我想,颜悦哀应该还在这洛印城内。”寻刺安慰道。 “好。”白驹应了一声,便和寻刺离开了江府,开始在洛印城中打听颜悦哀的下落。 而在两个时辰以前的卯时,天色蒙蒙亮。遥远的高山,才刚刚透露出一丝微光。这个时候,也有人从甜蜜的温柔乡之中清醒过来。 “白驹……”颜悦哀念叨着意中人的名字,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她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像一场温暖至极的梦,美妙,却终归只是一场梦。 昨日的回忆,在颜悦哀的脑海之中浮现。她记得,自己在寻刺的房间外面,听到了房间内的欢娱声。那一刻,无数的心情涌上心头,难过、震惊、愤怒……这些情绪化作一滴滴眼泪,在她的双眼之中凝固成型,接着,从她的脸颊之上滑落,留下了一条条泪痕。 她记得,一气之下,自己跑出了江府,然后在河边独自一人哭泣。再然后,遇到了钱端,跟着钱端回到了钱府…… 颜悦哀一惊,猛然瞪大了眼睛,抬头一看,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不正是钱端吗? “啊!”颜悦哀下意识地叫出了声,连忙起身,接着,被褥从她身上滑落,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颜悦哀连忙拉过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由于颜悦哀这极大的举动,也让钱端从睡梦当中清醒过来。 看见颜悦哀这害怕的样子,钱端瞬间明白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啊……”钱端伸手,捂住额头,“悦哀姑娘,昨日这是……” “禽兽!”颜悦哀大骂道,“你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侮辱我,对不对!枉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君子,没想到是个小人!” “这……”钱端忙从床上起身,拿过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说道,“悦哀姑娘若是这么说,就误会在下了。昨夜,我带酒来给悦哀姑娘解乏,本就打算送完酒就离去的,是悦哀姑娘要留在下陪姑娘喝酒。再者,喝酒之后,也是悦哀姑娘主动拥抱在下的,要怪,只能怪在下修心不定,一时之间沉醉于悦哀姑娘的温柔乡罢了……” 颜悦哀低下头,努力回忆着昨夜的事情。似乎,真的如钱端所说,自己酒后,将钱端当成了白驹,情不自禁之下,才与钱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钱端,也是一片好意罢了。 钱端拱了拱手,说道:“事已至此,在下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在下知道,在下说得再多,可能在悦哀姑娘的眼里,也只是在狡辩罢了。是钱某对不起悦哀姑娘,若是悦哀姑娘需要,钱某这条贱命,悦哀姑娘就拿去吧!” 说着,钱某站直了身躯,闭上了双眼,一副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样子。 见到钱端这样,颜悦哀内心触动了一下。的确,钱端和自己在昨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钱端,却一点儿也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行得端、坐得直,不避讳自己的错误,谦谦君子,可见一斑。 可是,颜悦哀也不可能就这样原谅他,毕竟,这事关自己的清白。看着床单上面的血迹,颜悦哀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钱端睁开眼睛,看见在那儿思索什么的颜悦哀,主动开口说道:“悦哀姑娘,此事,的确是钱某的错,若非钱某酒后乱性,也不会误了颜悦哀的清白。现在,钱某将命托付给悦哀姑娘,若是悦哀姑娘想取,随时杀了钱某便是,钱某断然不会反抗。而若是悦哀姑娘有意放过钱某,钱某一定会去府上,向悦哀姑娘提亲。无论如何,钱某不能让其他人因为钱某的错误而说悦哀姑娘的闲话。” “我想静静,可以吗?”颜悦哀低声说道。 “好。一会儿,在下会安排两个婢女,守在房门口,若是悦哀姑娘需要什么,随时可以唤她们进来,吩咐她们。若是悦哀姑娘想要见在下,也可以让她们来叫我。今天一天,我不会外出的,就在府中,等待悦哀姑娘的答案。”钱端拱了拱手,然后穿好衣服,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姑娘,是家主让我们来陪着姑娘的,若是姑娘有事,可以随时吩咐我们。” “嗯,知道了。”颜悦哀将身子卷缩在一团,静静地思索着。 眼下,她与钱端有过了夫妻之事,已然是事实。其实,利害关系很容易便能够理得清楚。既然颜悦哀已然与钱端有了夫妻之实,那么,她如果能嫁给钱端,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不然,若是此事传出去,免不了有许多人会说她的闲话了。颜悦哀虽然是天狮王将颜狂的义女,但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再者,就算知道了,众口难平,就算是天狮王将,也阻挡不了流言的发生。至于钱端,活着还是死了,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这个时代,在这方面,女性的名节比男性要重要得多。 不过,颜悦哀此时倒是没有思索利弊,而是在仔细地感受,自己对钱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小,义父就对她说,将来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幸福。颜悦哀在思索着,自己对钱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昨天,自己鬼使神差地就跟着钱端走了,因为自己相信着钱端。为什么呢?明明才只是一个初见的男人啊!自己怎么会那么信任他? 颜悦哀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初见白驹的时候,也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相信,眼前的人,一定不会害自己。这种莫名的信任,对于颜悦哀来说,钱端大概是白驹之后的第二个人了。 今天早上,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错把钱端当成了白驹,大概,也是因为,自己下意识地认为只有白驹能够给自己温暖吧?现在颜悦哀仔细地回味了一下,那种无比温暖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之后,钱端并没有否认自己的错误,而是愿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不可否认,这是君子的行径。钱端离开了之后,又特意叫来了婢女来伺候自己,现在她们都还在门外候着呢。这般贴心,是因为钱端的愧疚也好,还是因为钱端真的喜欢自己也好,总之,钱端在尽力地满足自己,尽力地弥补他的错误。 颜悦哀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真的想要取钱端的性命,钱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嫁给一个甘愿为了自己去死的男人,又有什么吃亏的呢? 更何况,他是“才绝”之后的“殷诗双壁”之一,才华横溢,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嫁给他还不知道呢! 颜悦哀低头,看着床单上的血迹。此时,那团血迹已然结痂,与床单融为一体。 过了一会儿,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是钱端特意为她准备的早膳。颜悦哀是学医的,一眼便能看出,这早膳定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营养丰盛却又刚刚好作为早膳来用。 巳时末,敲门声再度响起,是钱端差下人来告诉她,白驹来钱府找她了。 第四十章 悦哀出手伤才绝,白驹生疑狼钱端。 “我听人说,我的朋友颜悦哀,被你带回了府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白驹瞥了一眼坐在上座上喝茶的钱端,翘着二郎腿,冷冷地问道。 钱端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优雅,和一旁随性而为的白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钱端看向白驹,说道:“的确,悦哀姑娘是在钱某的府中。昨日,我在河边见悦哀姑娘哭得很伤心,上前问明情况之后,知道是白兄负了她。那时,天色已晚,她一个女子待在外头也不安全,故而,钱某才自作主张,将其带回府中暂住一宿。” “得了吧,你是什么居心,她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白驹不屑地笑了笑,“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别装了,伪君子。” “伪君子?”钱端露出一个笑容,“不知白兄何出此言呀?” “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我可就糊涂了。” “呵呵。”白驹笑了笑,接着,正色道,“之前的事,等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快把悦哀交出来!”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悦哀姑娘了。”钱端说道,“不过,至于你能不能带她走,取决于她,而不取决于我。” “呵呵,说得还挺好呀,这么尊重她!”白驹起身,走到了钱端的面前,双手撑在钱端椅子的扶手上,瞪着钱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她,我跟你没完!” “钱公子没有伤害我。”一个好听的女声从白驹的身后传了过来。 白驹转身,颜悦哀的面容映入白驹的眼帘,“悦哀……” “白驹,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颜悦哀说道。 “嗯?怎么了?”白驹疑惑。 颜悦哀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白驹,我爱上钱公子了,我要嫁给他。” “嗯?”白驹看了钱端一眼,然后走到颜悦哀的面前,质问道:“为什么?这才一天,你就……” “你是想要指责我,才一天,我就变心了吗?”还没等白驹说完,颜悦哀就打断了他,“白驹,你凭什么认为,全世界的女孩儿都得喜欢你?我是颜悦哀,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非要依附于你才能够存在的。我是很喜欢你……我曾经是很喜欢你,但是你不爱我,你不值得我去爱。” “那钱端呢?他就值得你爱吗?”白驹反问道。 “至少比你值得。”颜悦哀别过头去,不与白驹对视。 “你知不知道,他……” “白兄!”钱端开口喝了一声,打断了白驹的话。钱端走到白驹身侧,说道,“白兄,昨日,我与悦哀姑娘一见钟情,在下已然决定,择日便去悦哀姑娘家中提亲。还望白兄不要阻拦在下、棒打鸳鸯才好。” “棒打鸳鸯?哼,就你?一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白驹瞥了钱端一眼,冷笑道,“还是算了吧!” 颜悦哀站到白驹与钱端之间,瞪着白驹,大吼道:“白驹,你凭什么说钱公子是伪君子?就算在你眼里他是伪君子,也比你这个小人要强!” “悦哀……”看见颜悦哀如此维护钱端,白驹不禁叹了口气。他抬头,正对上钱端那得意的眼神,这让白驹的气不打一出来。“悦哀,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 “因为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我也爱他!我要嫁给她!”颜悦哀大声说道。 “嫁给他?你疯了吧!”白驹皱起眉头,“无论怎样,我今天都不能让你留在这儿!” 说着,白驹拉起颜悦哀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颜悦哀用力将白驹的手甩开,大喊道:“我不跟你走!” “听话。”白驹说道,“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得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我!我能保护好自己!”说着,颜悦哀抬起双手,一旁盆栽上,植物的叶子全部脱落,宛若一个个刀片,朝着白驹飞射过去。 白驹一惊,连忙几个后空翻,从这些叶子的空隙中间穿过,闪避开这些叶子。白驹瞪了颜悦哀一眼,说道:“悦哀。你怎么了?是不是钱端那小子给你施了什么幻术啊!” “没有什么幻术,我爱他,仅此而已!”颜悦哀直勾勾地瞪着白驹,“白驹,你给不了我的爱,他能给我,既然如此,你就没有资格将我从他的身边带走!留下来,留在这儿,是我自己的选择,白驹,你不要干涉了!” 白驹咬了咬牙,说道:“悦哀,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不要逼我!” “如果你要带走我,你别无选择!”颜悦哀抬起手,那些叶子飞了过来,漂浮在颜悦哀左右。 白驹握紧了剑身还存于剑鞘之中的白吟剑,劝说道:“你还是跟我走吧,那个钱端,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那也比你强!”颜悦哀咬了咬牙,看向白驹。昨夜,白驹与寻刺欢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寻刺久久不能忘怀。其实,若是白驹说只要自己跟他走,他就娶了自己,颜悦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白驹走。可是,白驹要她离开的理由却是,钱端是个坏人,这在颜悦哀看来是赤裸裸的诬陷,她不能接受。 “那,我只好用武力手段来带你走了!”话音刚落,白驹一个箭步冲出。 颜悦哀催动法力,控制了一团叶子射向白驹。 白驹一个闪身,踏着灵活的“枫叶步”,在这些叶子中间穿梭着,快速接近着颜悦哀。 颜悦哀目光一利,几片与白驹完成错位的叶子,在半空中突然转向,从白驹身后刺了过来。 白驹的耳朵稍稍动了动,听到了身后叶子转向的声音,连忙回过身,挥动白吟剑来格挡。那些叶子击打在白吟剑的剑鞘之上,接着掉落下来。 那些叶子在颜悦哀的控制之下,灵活地从各个方向朝白驹攻了过来。纵使白驹有着步调极其诡异的“枫叶步”,每次也只能刚好躲过去,若是反应慢了一点儿,就要被那些叶子给攻击到了。而随着白驹的前进,那些叶子的攻击越来越密集,白驹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起来。 “那就这样!”白驹猛然拔出白吟剑,催动法力,白吟剑上,剑气四溢。白驹快速挥动着白吟剑,剑气与空气摩擦,导致剑的温度骤然提升。 “轰!”忽然,白吟剑的剑尖冒出了一点儿火焰,那火焰随着剑气的扩散,沾染上了周围的每一片叶子,不消片刻,这些叶子便被燃烧成了灰烬。 白驹将白吟剑收回了剑鞘,说道:“悦哀,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就算钱端和你联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即便他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但是他的天赋是‘梦’,所擅长的幻术这种东西,对我并没有什么用。” “大地境界?”颜悦哀看了钱端一眼,然后稍稍压下了自己惊讶。钱端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这倒是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修行者是有法力感知的,若是对方的修行境界与自己一样或是低于自己,便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修为。钱端知道,颜悦哀只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感知不到自己的法力,但是,他也没打算隐瞒,因为纸是包不住火,不过嘛,他可以在火的外面再加一层东西。 “嗯,我知道我所擅长的幻术对你没有用。但是,像你这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随处逼迫他人、为非作歹的修行者,终有一天,会有王将与属将找上你的!” “王将与属将?”颜悦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白驹,问道,“白驹,属将‘暗影群狼’找上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什么?”听到颜悦哀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白驹愣了一下。 “之前在幽州的幽狼,还有之前的辰灰,他们找上你,到底是因为你与他们为敌,还是因为你仗着自己的修为欺负别人,他们来对你进行管束?”颜悦哀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吧?在大殷之中,王将与属将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约束那些律法所约束不了的修行者!” “我……”看到钱端那得意的笑容,白驹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白驹将颜悦哀从竹林深处带出来,如今二人相处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他白驹是什么样的人,白驹觉得,颜悦哀应该很清楚。结果呢,现在由于钱端的三言两语,颜悦哀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白驹是该说颜悦哀傻呢,还是说颜悦哀傻呢,还是说颜悦哀傻呢? 白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再谈下去、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颜悦哀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继续下去,只会越抹越黑罢了。 “算了,你要是想要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白驹将白吟剑握在了腰间,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他抬头,瞪了钱端一眼:“钱端,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对她不敬,我定然让你死不超生!” 语罢,白驹转身离去。 钱端没有阻拦他,一方面,他是真的拦不住;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已经从心里层面打击到白驹了,这对于他来说,就是胜利。 只是,在看到白驹离去的背影之时,颜悦哀的心没由来地搐动了一下,笼罩在她心头的,竟然是一股失落感。 白驹离开了钱府之后,没有直接回了江府,而是转道去了一座茶楼。在那茶楼之上,某一个桌子前,一位紫衣女子正在等待着他。 “怎么,出师不利啊?”寻刺调笑道。 “是啊。”白驹坐在寻刺对面,跟寻刺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说,钱端比我更会揣度人心。” 寻刺说道:“他和江时少爷一样,更擅长玩弄人心,只是比不上江时少爷罢了;而你,更擅长判断人心,两者不可比较的。” “小二,来壶酒!” “等等!”寻刺出言唤道,“还是再来壶茶吧!” “好嘞!”闻言,店小二转身去斟茶了。 白驹看了寻刺一眼,问道:“为什么?” 寻刺回答:“少喝点儿!我觉得,你现在啊,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行吧!” 白驹端起了茶壶,揭开盖子,准备将其一饮而尽,结果…… “啊!好烫!” 白驹放下茶壶,茶水溅到了桌子上,“我真的是,喝个水都不顺利……” “哈哈,好啦,别那么心急了。”寻刺拿起手帕,帮白驹擦了擦嘴,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钱端啊?就因为之前他跟你比诗的时候赢了?哦,我也是听人说的,钱端之前在醉梦阁,比诗赢了一个白衣公子,之后,还将本该属于他的、一位花魁的春宵一夜,赠与了那个白衣公子。我想,那个白衣公子,就是你吧?”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白驹翻了个白眼,“而且,我那天是故意输给他的,就是为了试探他。” “怎么说?” “他知道我是白隙然。”白驹吹了吹杯子里面的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现在,洛印城中,陌生人里面,大概就只有那帮狼崽子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所以,他定然与那帮狼崽子有什么关系。另外,昨天那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你也看见了。你说,三年前那个事件之后,若是那把剑没有随着陆大哥殉葬,那么,现在那把剑最有可能在谁手里?” “你的意思是,钱端就是昨天那个黑衣人?”寻刺皱眉,“不过,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那个黑衣人与钱端的天赋,似乎都是‘梦’。” “嗯,钱端就是黑衣人,八九不离十。”白驹确认茶略微凉了下来之后,将其一饮而尽,“好吧,我还是尝不出来茶的好坏。”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白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的命案,已经不了了之了,纵使那礼部尚书有一千万个不愿,那也无处诉说,这没办法。眼下,当务之急,是要保证悦哀的安全,以及夺回陆大哥的凌啸剑。” 寻刺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在暗中调查一下,这个钱端,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跟天狼王将产生联系。” “好,我明白了。” 第四十一章 钱端房中探悦哀,白驹湖外遇燎原。 夜幕降临,这几日并没有那么晴朗,夜晚的天空,仿佛覆盖了一层黑雾,看不到月亮。而洛印城,再一次被黑暗笼罩。现在还不到戌时,家家户户便已然亮起了灯火,迎接夜晚的到来。 “悦哀姑娘。”钱端敲响了颜悦哀的房门,他的身后,跟着个婢女,那婢女提着一个盒子,里面放置的是几碟菜与两碗饭,“你已经在屋里待了一天了,我让下人备了些晚膳,若是悦哀姑娘不嫌弃,可否与在下共同享用?” 颜悦哀打开房门,苍白的脸颊之上略显憔悴,却风韵不减,这娇滴滴的样子反而更加惹人疼爱。颜悦哀挥了挥手,无精打采地说道:“进来吧。” 钱端示意了一下,那婢女便把盒子端了进去,将菜一碟一碟地摆在了桌子上,之后,便退了下去。 钱端走过去,坐在颜悦哀旁边,说道:“悦哀姑娘,来吃点东西吧。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嗯。”颜悦哀轻轻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和碗,却依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见状,钱端主动开口问道:“是菜色不合胃口吗?没关系,悦哀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下人去做。” 闻言,颜悦哀连忙摇摇头,说道:“嗳,不用了,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只是,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罢了。谢谢钱公子的好意。” 钱端轻轻低下头,略带失落地问道:“悦哀,今天白天,你对白兄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颜悦哀疑惑地看向钱端。 “关于要嫁给我的话。”钱端抬起头,直视着颜悦哀的眼睛,“悦哀,今日我所说之话,皆是肺腑之言。昨夜,在河边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已然对你一见钟情。今生今世,只希望你能幸福。若是悦哀不愿嫁给在下,在下也不会强求,无论如何,都会帮你追回白兄的。” “追回他干什么。”颜悦哀嘀咕着。 钱端说道:“悦哀,我能够看得出来的,对你而言,白兄很重要,他……” “别说了。”颜悦哀打断了钱端的话语,“我愿意嫁给你。” “真的?”闻言,钱端的双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他上前,双手捧住颜悦哀的脸颊,“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颜悦哀的脸颊上泛起点点红晕,她别过头,看上去好像在害羞一般,开口说道:“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说什么呢……” “太好了!我明日便去府上提亲!”钱端高兴得都差点把颜悦哀抱起来了,不过,说到这里,钱端的身子一僵,说道,“只是,不知道令尊与令堂,是否安好……” “我是孤儿,从小被义父抚养长大。”颜悦哀说道,“而我的义父嘛,是天狮王将,颜狂。” “啊……”钱端明显愣了一下,看上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天……天狮王将……” 颜悦哀淡淡一笑,钱端这个反应,倒是也在颜悦哀的意料之中。她也是这一次跟着白驹出来,才慢慢了解到,把自己从小抚养到大的义父,还有那些被称作是“皇家狮将”的哥哥姐姐们,对于大殷王朝来说,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也难怪,钱端会这么惊讶了。 不过,颜悦哀到底还是单纯,在竹林深处生活了那么久,也不懂得人情世故。而善于判断人性的白驹,一眼便能够看出来,钱端那拙劣的演技。 站在门外偷看的白驹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钱端果然已经对颜悦哀行了不轨之事。而且这演技,真心一般,也就能骗骗颜悦哀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要说这钱端不知道颜悦哀的身份,白驹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毕竟,钱端还与天狼王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天狼王将的情报网,不难获取有关于颜悦哀身份的情报。而钱端还是对颜悦哀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明钱端十有八九是想要通过颜悦哀来利用天狮王将。 不过,若钱端的目的真在于此,这一次只怕是要失手了。 白驹没再继续纠缠下去,该偷听到的已经偷听到了,再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罢了。调查颜悦哀愿意嫁给钱端的理由,是白驹此行的目的之一,而他此行的目的,却又可不止于此。 白驹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再一次开启法力感知,紧接着,眉头微微搐动了一下。他发现,整个钱府之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其中两个,是白驹在来之前就已经感知到的,一个是钱端,另一个一直待在书房;而这第三个,大概也是抱有什么目的,而来到钱府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一直在钱府边缘徘徊,似乎也在图谋不轨。 “这钱端还真是得罪人啊,除了我之外还有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找他麻烦……”白驹忍不住感慨道。不过,他也没在意,既然他今晚要来偷东西,或者说是抢东西,局面自然是越乱越好。而钱端就算会因为白吟剑而认出自己是谁,也不会将颜悦哀带过来的,毕竟,有些事情,要对颜悦哀进行隐瞒。 而白驹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钱端的书房。因为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从白驹白天来的时候开始,从始至终都待在书房。若非是为了守护什么,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又怎会在一个地方待上那么久? 书房在钱府的核心位置。书房周围,是一片湖,只有一座小桥连接着中央的房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湖心房,和其他房子之间有着相对来说较长的一段距离。 白驹在湖边看着前方的房子,他感知到,那个修行者就在房中。 忽然,一股隐隐的法力波动进入了他的感知。这股法力波动很隐晦,不善法力感知的修行者,可能都感觉不到这种法力波动;而善于法力感知的修行者,却能够很明显地感应到这种法力波动,因为这暗示着,有其他的修行者也在用法力感知。 白驹略微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里面的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究竟是谁,但是从他在这个时机开启法力感知的行为来看,他确乎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并且,这样的战斗经验,一定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白驹与他同为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这说明,对方也能够感知得到他的存在! “咻!”一根箭矢穿透了纸窗户,朝着白驹呼啸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未让白驹措手不及,因为白驹早就料到,对方应该会主动对他发动攻击。不过,白驹到底还是小看了对方。 白驹侧身,箭矢从他面前闪过,并未射中白驹。而箭矢末端的羽翼,却带着一股箭风,掀在白驹的肩膀上。白驹一惊,被这股箭风掀翻,撞在墙壁上。而那根箭矢,在白驹的眼前,直接穿透了整个墙壁,立在了墙后的树干上。 “呼——”白驹舒了口气,若是真被这一箭射中,估计他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咻!”呼啸声再度传来。这一次,四根箭矢同时从纸窗中射出,而白驹所处的位置,刚好会被最中间的两根箭矢给射中双肩!那人对距离计算的精准,可见一斑。 四箭太快,此时,处在四箭范围最中间的白驹,已然避无可避。 白驹目光一利,飞快拔出了白吟剑,挥出一道剑风。剑风强行改变了四箭的轨迹,将四根箭矢全部弹开! 白驹大声说道:“‘一手四箭’,这样的神技,天底下会用之人,可是不到一手之数啊!” “同为大地境界,能够挡开我‘一手四箭’的人,也不多。”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来此处?” “我来,是为了找回一件属于我哥哥的东西。我知道那样东西就在屋中,还请燎原大人,将它还给我。”白驹微微扬起嘴角,对方的身份,他已经了然。 在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中,确有一人,极擅射术,其天赋为“器”之箭。传闻中,那人的箭法,有燎原之势,故而成为属将之后,号曰“燎原”。 “哥哥?”屋内的燎原皱眉,思索了一下,随机释然,“没想到,是你啊!三年前一别,真是好久不见呐!我也没有想到,今生今世,居然还有能够见到你的机会。” “我也没想到。不过,既然我回来了,就会一个一个找你们这群狼崽子算账。”白驹喝道,“只是,今天我来,可不是为了跟你打架,而是为了你屋里的东西。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干脆就通融一下,把它给我吧!” “呵呵,白隙然,你还真是自信啊!你怎么就确定,你要找的东西,一定在我的屋里呢?”燎原反问道。 “那个东西极其重要,不在这里的话,干嘛要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这儿守着呀?”白驹说道,“在与不在,我进去,便知道了!” 说着,白驹一个闪身冲出,脚尖在水面上点了两下,朝着书房跳过去。 就在这时,箭矢再一次飞出。 白驹一个后空翻躲过,那箭矢掀起的箭风,让白驹被迫退回到了湖边。 “抱歉,我答应了某个人,不能让任何人进入这间屋子。”燎原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进来,就不要怪我的神箭无情了!” “无情?呵呵,我寻思着,我们之间,也没有多少情分可言吧?”白驹冷笑道,“话说,你所说的‘某个人’,是谁?钱端吗?” “没错。”燎原没有否认,他觉得,凭借白隙然的能力,很轻易便能够猜测得出来是钱端,在这个地方打哑谜,没有任何意义。 “我倒是很好奇,钱端一个外人,怎么跟你们这些‘暗影群狼’搞到一起去了?还是说……”说着,白驹扬起了嘴角,自信地说道,“他已经或者将要成为你们这些狼崽子中的一员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燎原打开书房的门,走到屋外的台基上,他左手拿着一把弓,右手拿着一桶箭,与白驹隔湖相对。燎原说道:“所以,白隙然,你是选择离开呢,还是选择死在我的箭下呢?” “呵呵,我可以选择杀死你吗?”白驹的目光变得锋利了起来。 “你觉得你做得到吗?”燎原冷笑,“据说,你杀死了幽狼和辰灰啊?看来,这两年来,你的实力确实变强了不少,但是,你是打不赢我的。” “就这么自信吗?”白驹冷笑道,“我觉得,近了你的身,我一剑就能杀了你。” “哈哈哈……”燎原狂笑道,“真是笑话,这天底下,谁人不知道,只要近了我的身,就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杀死我?但是,目前为止,同为大地境界的人之中,还没有人能够近得了我的身。就算是快如辰灰,也在我的箭下吃过瘪,更何况是不能高速移动的你呢?” “那就试试!”白驹说着,一个健步上前,踏着水朝燎原跃过去,“神术·剑上歌!” 白驹发动神术,白吟剑中释放出一股强烈的剑气,剑气环绕着白驹,形成一道屏障,守护着白驹的身体。 燎原飞快抽出一根箭矢,搭上了弓弦,拉弓,对准白驹射出去。这一次的箭矢,与之前截然不同,比之前的箭矢更快、更猛,仿佛连空间都要撕裂一般。 之前,燎原射出的第一根箭矢,本就是试探对方的实力,并且锁定对方的位置,之后的“一手四箭”,才是真正的杀招。可以说,那招突如其来的“一手四箭”,即便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十之六七都会中招。而燎原的修行境界在大地境界巅峰,他所射出来的箭矢,即便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中上一箭,也会非死即伤。也正是因为对自己射术的绝对自信,方才燎原才没有使出全力。此时,知道对方是白隙然之后,燎原不敢再有所保留,这一箭使出全力来攻击。 燎原不敢看轻了白驹,三年前的那场战役之中,不知何故,白驹全身突然被黑色包裹,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一般。那时候,还是众生境界的白驹,竟然以一敌十二,并且不落下风。作为一个射手,由于距离问题,虽然白驹并没有实质上威胁到他,但是却依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那天后,燎原一直都想要再一次跟白驹交手,他想要证明,在自己的射术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第四十二章 白驹夜斗燎原箭,钱端施药悦哀迷。 箭风呼啸而过,箭矢的尖端刺在了“剑上歌”的剑气上,无数的火花从箭矢的锋利处迸溅出来。 “砰!”白驹一个转身,剑气也随之移动,箭矢从剑气边缘擦过,射穿了后面的墙壁。 白驹落在了连接房子与湖岸的小路上,健步朝前方冲过去。 “神术·一箭穿云!”燎原再次拉弓搭箭,往其中注入法力,箭矢的尖端隐隐闪烁出白色的光芒。燎原松开手,箭矢瞬间冲出,仿佛要将空间都给破开一般。 白驹知道,这是燎原的招牌神术,传闻中,这一招“一箭穿云”在同级别的修行者对战之中,没有破不开的法力防御。若是用“剑上歌”硬碰硬,只怕白驹会被这一箭直接穿透。 白驹一挥白吟剑,“剑上歌”的剑气在白吟剑的剑身上汇聚。白驹再次挥动白吟剑,将剑气释放出去。“剑上歌”的剑气与“一箭穿云”的箭矢撞击在一起,而那箭矢直接破开了剑气,像射穿一张纸一样,射穿了这道剑气屏障。不过,剑气虽然没有阻拦住箭矢,却减慢了箭矢的速度,并且抵消了大部分箭风,给了白驹一定的反应时间。 白驹在释放完了剑气之后,没有犹豫,直接后仰,压低身形,箭矢从他的眼前飞过,立在后面的那座墙壁上。 白驹起身,稍稍舒了一口气,“啧啧,不愧是‘一箭穿云’,这招真的很强。” “但是,再强大的攻击,没有击中,就没有意义。”说着,燎原再一次拔出一根箭矢,对准了白驹。 “你说,要是你把那一筒箭都射完了,还没有打中我,那该怎么办呢?”白驹笑道,“那时候,你可就没有攻击手段了。” “真要到了那时候,我甘愿死在你的手上。”燎原冷冷地说道,“不过,还从来没有对手能够让我把一筒箭都射完!” 说完,燎原放开手,这根箭矢射了出去,飞向了白驹。 白驹略一皱眉,翻身挥剑,白吟剑与箭矢撞上,直接将箭矢给弹开。这一箭的威力并不大,白驹稍一挥剑就能挡下来,不过白驹能够猜到,这一箭,只是佯攻罢了。燎原这一次,采用了和第一次相同的手法,那么下一招是,“一手四箭”! 四根箭矢同时飞过来,和之前的密集不同,这一次的四根箭矢完全是在四个不同的轨迹上,正好封死了白驹的所有闪避方位。 白驹挥动白吟剑,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玑”,巧妙的剑招将四根箭矢全部弹开。 而燎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招会被白驹挡下,射出四根箭矢之后,直接拔出下一根箭矢,汇聚法力,一招“一箭穿云”射了出去。 “神术·剑上歌!”同样的手法,再次复刻。白驹在抵挡“一手四箭”的时候,便依然再一次开启了“剑上歌”,剑气挥洒,迎向“一箭穿云”。下一瞬,白驹低身后仰,看着那根箭矢从眼前射过,接着一个翻身稳住身形。 白驹看向了燎原,扬起了嘴角,笑道:“你的攻击,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啊。” 燎原皱眉。的确,试探箭矢、“一手四箭”、“一箭穿云”,这个组合,是燎原攻击性最为强大的组合。一般来说,能够挡下试探箭矢的人就不多,更何况是之后的“一手四箭”;而就算能够挡下“一手四箭”,对方的位置几乎就已经处在燎原最好的进攻位置了,而对方的反应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很难再迎击极其迅猛的“一箭穿云”。 这个组合,在今天之前,燎原从未失过手,故而屡试不爽。在得知对方是白隙然之后,燎原也丝毫不敢轻敌,直接使用了这个组合箭招,没想到,却被白隙然破解了。 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燎原的箭招就差劲,毕竟,白驹在北漠以北修炼的时候,经常一次性招惹四个雪人,他们的攻击可比燎原的箭矢要密集多了。在那种高压的环境之下,白驹的反应力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极限,这可不是燎原能够比拟的。 见到燎原愣住的样子,白驹也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主动开口,让燎原回过神:“喂,愣什么神啊?继续呀!” 燎原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了白驹。 白驹说道:“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招式,就趁早使出来吧!今天,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在白驹与燎原对抗的同时,另一边,也暗流涌动。 颜悦哀的房间内,正当钱端拥抱着颜悦哀,准备低头亲吻她的时候,脑海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像是精神突然被一根针刺痛了一般。 钱端皱起眉头,他知道,这是有天赋为“梦”的修行者对他进行精神攻击。他亦是一个天赋为“梦”的修行者,对这方面的感应,自然比其他天赋的修行者要敏感一些。 这样的感觉并不强烈,钱端判断,对方应该只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此举,应当是一种挑衅。 钱端略微皱了皱眉,开启法力感知,想要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由于法力感知的特性,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是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的。而对方却直接对自己发动了精神攻击,说明对方的身边,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能够感知得到自己的存在。 这一不感知不知,一感知吓一跳。钱端没想到,在自己的府宅之内,竟然有着四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其中两个在书房的方向,钱端估摸着,应该是谁与燎原交上手了。不过,钱端相信燎原的能力,那个修行者,暂时不用自己管了。而另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正处于颜悦哀房间的屋顶上! “总算开启法力感知注意到我了吗……”屋顶上,那黑衣人喃喃自语道,他抬起手臂,对着倒挂在自己手臂上的蝙蝠说道:“那么,去告诉镜刃,可以不用继续打扰他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那蝙蝠点了一下头,展开翅膀,从黑衣人的手臂上飞走了。 黑衣人抬手,打了个响指,说道:“你们,也开始吧!” 霎时间,无数蝙蝠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颜悦哀房间的窗户上,布满了黑影。 颜悦哀吓了一跳,慌忙从钱端的怀里站起身来,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蝙蝠?” “大概是那个修行者搞的鬼吧。”钱端说道,“现在,我们的屋顶上,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什么?”颜悦哀惊讶道。她只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修行境界比不上他们这些大地境界,根本就感知不到屋顶上的那个修行者,故而才特别茫然。 “能操控这么多蝙蝠,看来,他的天赋,便是‘兽’之蝙蝠了。不好对付啊!”钱端如是说着,接着,双手合十,调动法力,“神术·醉梦之域!” 以钱端为中心,一个法力领域迅速展开。当然,这个法力领域仅凭肉眼是看不见的,需要依靠法力感知,才能感应到其存在。 “醉梦之域”,这个神术并不是一个罕见的神术,许多“梦”天赋的修行者都能够使用。这是一个领域类型的神术,领域内,能够瞬间提升释放者的法力强度,并且对领域内释放者所设定的目标进行精神干扰。现在,屋顶那个黑衣人,就感觉到大脑已经开始产生晕眩。 而“梦”天赋者所最为擅长的幻术,本质上是一种感官催眠,凡是有感官的生物,都能够进行催眠,当然,也包括了这些蝙蝠。此时,那些蝙蝠就感觉到自己听到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再加上黑衣人放松了对它们的控制,使得它们开始晕头转向乱飞了起来。 “醉梦之域”的效果虽然强大,但是所消耗的法力,也不是其他神术可以比拟的。若非周围蝙蝠实在是太多了,钱端本身又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战斗能力,他也不会被迫选择这种冒险的招式。 钱端抬起手,释放法力,紧接着,试图通过声音彻底催眠屋顶上的那个人。无奈,对方的意志太过坚定了,钱端无法对其进行彻底的操控,只能作罢。接着,在钱端的操控之下,那些蝙蝠都朝着屋顶上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神术·月光舞!新月光!” “砰!”颜悦哀房子的屋顶被砸开,只见一个黑衣人,从上面跳了下来。那人右手上,拿着一把形似新月的光刃,看上去十分强悍。那人下落的时候,举起光刃,朝着钱端劈过去。 钱端连忙闪开,退后。 这个时候,颜悦哀站到了钱端的前面。她知道,钱端的天赋是“梦”,不适合这样直接跟人交手。 “光刃?看来,这些蝙蝠,是外面那个众生境界的‘梦’天赋修行者操控的啊。”钱端看向了黑衣人,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钱某可曾得罪过阁下?阁下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和钱端对视了一眼,收起了光刃,然后打了个响指,周围的蝙蝠退散开来。 钱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黑衣人的天赋,不应该是“光”吗?为什么还能控制这些蝙蝠?而且,这些蝙蝠已经被自己的“醉梦之域”控制了,如果对方的天赋不是专门控制蝙蝠的“兽”之蝙蝠,应该不存在控制蝙蝠突破梦境的情况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劝你还是关闭‘醉梦之域’的好,你的幻术并不强,就算承受着这么轻微的精神压迫,我也能杀你。”黑衣人的声音十分温和,宛若四月的暖风一般。 钱端握紧了拳头,丝毫没有要关上“醉梦之域”的意思。这种自己的命运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颜悦哀说道:“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托我来揭开这位伪君子的真面目。”黑衣人看向了钱端,“如果你不关上‘醉梦之域’,我还是没办法放心去做别的事。这么一来,就只能直接开打了,我想,我们之间的差距,应该不必我多赘述了吧?” 黑衣人又打了个响指,两只蝙蝠拖着一个酒壶飞了进来,将酒壶立在了桌子上,然后飞走。 黑衣人看向了颜悦哀,说道:“这位姑娘,这是昨夜,你们喝酒剩下的酒壶,里面有些春药和迷药,如若姑娘不信,可以检查。” “一派胡言!”颜悦哀还没有开口呢,钱端就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给悦哀下药?” “并没有怀疑。”黑衣人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是确定,你给这位姑娘下了药。” “真是荒唐!”说着,钱端就要上前,拿过酒壶。 而黑衣人,却更为眼疾手快,率先将酒壶拿了过来,握在手里,“钱公子,先不要忙着毁灭证据嘛。为何不让这位姑娘先检查一下呢?” “这……”钱端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颜悦哀一眼,却见颜悦哀满脸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钱端看向了黑衣人,说道:“这又怎么样?我是真的爱她,想要对她好,才出此下策的!否则,他只能跟着白驹那个浪子,过着居无定所、担惊受怕的生活!” 黑衣人无视了他,直接看向了颜悦哀,问道:“姑娘,我只是受人所托罢了。只是不知,你是什么想法呢?” 颜悦哀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这还用说嘛!”钱端说道,“今天白天,悦哀的态度就已然表明了,她要嫁给我,而不是要你来的那位白驹。” “白驹?”黑衣人愣了一下,随机,面罩之下的嘴唇扬起了一个弧度,“哈哈,你想多了,并不是白驹让我来的。至于那雇佣我的人是何许人嘛,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哼,恕不远送!”钱端一挥袖子,转身说道。 “谁说我要走了?”黑衣人挑眉。 钱端转过身,再次看向黑衣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我的宅邸,你私闯民宅,我不追究你,便已经是仁慈了!” “私闯民宅这种勾当,我倒是常做。至于我来这儿的另一件事嘛……”黑衣人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松,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内一般,“是为了剑榜排名第一的天下第一名剑,‘凌啸’!” 第四十三章 月蝠以刃胁钱端,郑毅放手救燎原。 “至于我来这儿的另一件事嘛,是为了剑榜排名第一的天下第一名剑,‘凌啸’!”黑衣人看着钱端的眼睛,目光也变得尖锐了起来。 听到“凌啸”二字,钱端变了脸色:“什么‘凌啸’?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要紧,我马上就能放你回忆起来了!”黑衣人话音刚落,数只蝙蝠飞了进来,朝着钱端扑过去。 “走开、走开……”看见这么多蝙蝠,钱端瞬间慌了神,左躲右闪的,动作极其狼狈。那些蝙蝠挥动着翅膀,爪子在钱端的皮肤之上留下着一道又一道伤口,虽然都不深,但是不一会儿,钱端整个脸颊上都覆盖上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还不考虑说吗?”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这些蝙蝠飞开,黑衣人的十指指尖变得锋利起来。黑衣人走过去,身处右手,轻轻抬起了钱端的下巴,“你猜,这‘殷诗双壁’之一,若是毁容了,还会有人追捧吗?” 钱端看着黑衣人,脑袋微微颤抖着,他的下半身,早已被一股温暖的泉流给覆盖了。 “人们追捧的,是才,而非脸。” 一个声音传入了黑衣人的耳中,面罩之下,黑衣人的眉头微微皱起。通过蝙蝠,他知道,有人正在快速接近自己,可是,法力感知却没有感知得到。 “砰!”房门被猛然打开。 黑衣人一惊,连忙向后一跳,下一瞬,一个中年人站在了钱端的面前,与黑衣人对峙着。那个中年人长相略显清秀,看上去有一股书生气质,但是浑身上下却在散发着一股压迫感,无论是黑衣人,还是钱端、颜悦哀,一时之间,心头都仿佛被什么阴影给笼罩了一般。 黑衣人很快便调整了过来,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与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让他无论何时都能够保持冷静。同时,他也认出了那个中年人:“天狼王将郑毅?” 来人正是被号称是“大殷最强大的四个人”的四大王将之一,天狼王将,郑毅! “你是谁?”郑毅盯着黑衣人的双眸,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双脚用力一蹬,身体高高跳起,通过之前在房顶开的那个洞出了这个房间。刚一出房间,黑衣人背后张开一双黑色的翅膀,那翅膀从黑衣人的骨骼之中迸出,将夜行衣背后的布料都给撑破了。 黑衣人拍动翅膀就要逃走。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绝非天狼王将的对手,要是再僵持下去,自己将会陷入危险之境。雇佣他的人一早就说了,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黑衣人正要飞走,却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了,整个身子也笨拙了许多。黑衣人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郑毅已然追上了自己,并且在半空中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脚。 郑毅双眼微微眯起,抓着黑衣人的脚,用力一甩,黑衣人直接被郑毅从半空之中甩了下去,狠狠地撞击在了一面墙壁上。 郑毅从半空中落下,一脚轻轻踩在屋顶,然后一个闪身,跳跃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郑毅便一拳打在了黑衣人的胸膛之上,强大的力量再一次将黑衣人击飞出去,接连撞碎了好几面墙。 “咳咳……”黑衣人用手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他觉得喉咙一甜,用力咳了几下,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落在了他的手上和地上。 看到地上的鲜血之后,黑衣人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面罩被郑毅给夺了去。 郑毅扔开黑衣人的面罩,瞬间出现在了黑衣人的面前,一手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将黑衣人提了起来,摁在墙壁上。郑毅看着黑衣人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不管你的事!”黑衣人突然抬手,利用手上的爪子,刺向了郑毅的身体。 “咯咯……”一阵骨裂声传出,黑衣人的爪子刺不穿郑毅的身体,而由于黑衣人用力过猛,导致他的右手骨折了。 “王将大人!”这个时候,钱端跑了过来,对郑毅拱了拱手,说道,“王将大人,我认得他!此人名唤‘月蝠’,是江湖上一个名曰‘虚梦阁’的暗杀组织的人。” “虚梦阁?”听到这个名字,郑毅的眼角搐了一下,他看向月蝠的眼睛,问道,“目的是什么?” “不必说那么多废话。”月蝠与郑毅对视着,脸颊上丝毫没有惧色,“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嘿,你当我们不敢是吧?”钱端昂起脑袋,大叫道,“哼,刚才,你还想要毁了我的容,现在,我也要在你的脸上割上几刀!” “砰!”墙壁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月蝠肩膀上方的墙壁被破开,一根箭矢穿透了出来,刺向了郑毅的脸。 还好郑毅眼疾手快,出手抓住了这一根箭矢。不过,由于掐着月蝠脖子的左手离得近,郑毅抓这根箭矢是下意识用的左手,这让月蝠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月蝠落下去之后,双脚飞快朝旁一蹬,身子朝着一边跃过去,接着,月蝠张开双翼,一个俯冲飞上天空。 通过那个被箭矢刺穿的洞,郑毅看到了墙的那一边,自己的属将燎原的身影。 看见自己射出的箭矢险些刺中自己的王将,燎原一惊,连忙半跪在地上,唤道:“王将大人,请恕罪!” 白驹回头,看了一眼郑毅,笑道:“哟,这不是狼头子吗?看来,你真的很器重钱端这个小人啊,今天都亲自来救场。” 月蝠停在了白驹的身边,轻声说道:“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这谁能想得到呢?”白驹调笑道,“我都不知道,来找钱端麻烦的另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是你。不过,想了想,也符合情理。毕竟,还有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在钱府的外面图谋不轨呢,那个人,应该就是镜刃了吧?” 月蝠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很简单呀!”白驹扬起嘴角,挥动白吟剑,一道剑气斩了出去,击向郑毅。 郑毅稍微一抬手,便将那道剑刃给捏爆了。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白驹也没指望这凭借这道剑气就能够制服得了郑毅。而郑毅抬头看向他之时,便明白了白驹的意图。 只见白驹将白吟剑架在了燎原的脖子上,一脸笑意地看着郑毅:“我稍微算了算,你的‘暗影群狼’,三年前死了三个,这次我回来,又杀了幽狼和辰灰,现在应该只剩下七个了吧?每个王将都能拥有十二个属将,以我对其他王将和属将的了解,相对而言,你的属将,现在应该是最少的了。” 燎原喊道:“王将大人,别管我,不能让白隙然离开!” “闭嘴!”白驹飞快伸手,点了燎原的哑穴,使得燎原张口说不出话来了。白驹一脸自信地看向了郑毅,说道:“我想,你应该还不想燎原死吧?” 白驹说的没错,郑毅的确不希望燎原死,或者说,现在“暗影群狼”已经承受不起继续减员的代价了。大殷四大王将之中,每一个王将最多都能够拥有十二位属将,他们在大殷之中,可以不受律法的限制,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可以说,这些人,是大殷王朝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其实,他们并非是不受律法的限制,而是律法根本就管不了他们。要想成为属将,至少要有大地境界的实力,全天下的修行者虽不在少数,能达到大地境界的,不过十之一二,他们的实力远超那些名义上的执法者,这让那些司法官员怎么管他们?所有人都说,王将与属将对皇权绝对忠诚,故而也没有人拿着这个说事儿。 而在这个时代,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低贵贱、地位之争。四大王将,相互之间,也会有明争暗斗。若论实力,四大王将的修行境界都属于昊天境界巅峰,实力相差无几,故而属将,便成为了王将之间明争暗斗的资本。 现在,郑毅的“暗影群狼”只剩下七人,若是燎原被杀,便只剩下了一半之数。现在,每一个属将的死亡,对于郑毅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更何况,燎原的天赋特殊,其所擅长的攻击手段,是罕见的远程类,这在所有属将中都极其稀少。若是燎原死了,“暗影群狼”的整体实力都会下降。 “放开他,不然你得死。”郑毅说道。虽然郑毅的语气已然平稳,但是白驹从郑毅那紧握着的双拳来看,郑毅心里还是挺急的。 “我手里有着人质呢,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吗?”白驹笑道,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不过,白驹马上就收起了嬉笑的心态,毕竟,对方可是天狼王将,一个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白驹毫不怀疑,只要郑毅想,随时都能弄死他,“放开他?可以,你得让我们离开。” “好。”郑毅点了点头,松开了双拳。郑毅知道,白驹也不是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人,况且,现在杀一个燎原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好处,反而会让他死的更快。如此,知道了白驹的目的,就好办一些了。 “月蝠,你先走,带着镜刃一起走。”白驹说道。 “那你呢?”月蝠反问道。虽然白驹是他们雇主的敌人,但是此时,月蝠和白驹是同一战线上是,因为他们的敌人更为强大。而且,月蝠向来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人,如若白驹真的为了救他而死,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别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的。”白驹看了月蝠一眼。 “可是……” “别可是了,真啰嗦。快滚!”白驹喝道,他可不确定郑毅的耐心还有多少。 “唉,那好吧。”月蝠轻叹一口气,拍动双翼,飞走了。 “王将大人,您还不去拦吗?”钱端连忙说道,“他们虚梦阁,可不是等闲之辈啊,今天你放过了他们,我怕明天他们就……” “闭嘴!”郑毅轻喝道。被白驹这么一闹,郑毅本就心烦意乱,钱端这个时候开口,也正是触上了郑毅的霉头。不过,郑毅向来是一个不愿浪费时间的人,纵使钱端让他更为烦躁了,他也懒得与钱端计较什么。 利用法力感知,确定月蝠和镜刃走远了之后,白驹才说道:“他们走远了,可以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郑毅开口道:“你走,今天我不会杀你。” “这可太便宜了点儿。”白驹扬起嘴角。 “你还想要什么?”郑毅皱眉。 钱端开口骂道:“白隙然,枉你还被人称作‘才绝’,这样,太贪得无厌了吧?” “我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应该属于我大哥的东西。”白驹冷冷地说道,“凌啸剑在哪儿?” “不知道。”郑毅回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钱端前两天陷害我的时候,还拿着呢!”白驹说道。 “是月蝠。”郑毅看了钱端一眼。 钱端知道,郑毅这是示意自己解释,于是上前说:“那天,我从验尸房回来了之后,遇上了月蝠,交手之后,我把凌啸剑弄丢了。当时,要不是燎原大人及时赶到,我都会死在那里。” “这样啊。”白驹点点头,猛然把燎原往前一推,然后一脚踢在燎原背后,将燎原踢倒。接着,白驹纵身一跃,利用轻功从湖心屋到了岸边,一个借力翻过了围墙。 郑毅连忙上前,解开了燎原的哑穴,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燎原舒了一口气,然后跪在郑毅面前,“王将大人,对不起,这次都怪我……” “别说了,不怪你。”郑毅拍了拍燎原的肩膀,安慰道。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三年来,白隙然竟然变强了这么多。本来还想着,杀掉白隙然,替王将大人分忧,却不曾想,差点儿被他杀了……”燎原低下头,看着箭筒里仅剩下的一根箭矢,叹息道。 第四十四章 白驹夜下会月蝠,寻刺江府守明灯。 “你说,要是你把那一筒箭都射完了,还没有打中我,那该怎么办呢?那时候,你可就没有攻击手段了。” “真要到了那时候,我甘愿死在你的手上。不过,还从来没有对手能够让我把一筒箭都射完!” 看着箭筒里仅剩下的一根箭矢,再回想起之前与白驹的对话,燎原不禁陷入了沉思。最后,白驹突然上前来,将白吟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燎原是真的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由此可见,其实白驹在这之前一直都没有用尽全力,或者说,他在尝试正面破解燎原所擅长的东西。那么,白驹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呢?这属实有些细思极恐。 “既然如此,王将大人,刚才你为什么不把白隙然干掉呢?”钱端开口道,“以您的实力,在白驹放开燎原大人之后,应该很轻易就能够追上他,并且将其杀掉吧?” “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说了!”燎原瞪了钱端一眼,“王将大人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今天不杀白隙然,白隙然就能够活到明天。” 钱端说道:“可是,面对白驹这样的小人,钱某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坚持原则的好……” 钱端适时止住了话语,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因为他看到了郑毅那令人发怵的眼神…… 燎原皱了皱眉:“哪来的骚味儿?” 钱端愣了一下,随机有些脸红,说道:“在下这就去检查,是哪里传来的骚味儿……” 说完,钱端便屁颠儿屁颠儿地离开了。 钱端离开了之后,燎原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王将大人,这钱端,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君子,您怎么选择了他加入我们‘暗影群狼’呀?” “你在抱怨?”郑毅挑眉。 “没有,我只是……”燎原顿了顿,一挥手,说道,“我只是有些不服罢了。幽狼、辰灰,还有三年前死去的兄弟,一个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可他……唉,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我明白。”郑毅略一点头,“只是棋子。” 且说白驹离开了钱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去。他开着法力感知,想要找一找月蝠他们的所在地。而月蝠似乎也正有此意,在他们进入了彼此的法力感知范围之后,月蝠便朝着自己飞过来。 一个茶楼的房顶上,月蝠缓缓落下,收起了双翼,看向面前的白驹。此时,二人穿着差不多的夜行衣,在黑夜之中,并不太显眼。 “你去钱府干什么?”见到月蝠降落之后,白驹率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的雇主要我去调查一下钱端,然后发现,之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昨夜被钱端下药强暴了。”月蝠开口答道,“至于证据,就是我在钱端与那个小姑娘昨夜喝酒的酒壶之中,发现了春药与迷药的残余。” 闻言,白驹一乐:“嘿哟,了解得真多,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吧?不过,我也能理解,看见你这副像蝙蝠一样的鬼样子,姑娘们都没有了兴致,你下点药也很正常。都是男人嘛,我懂……” 月蝠并没有生气,而是直接无视了白驹的这段话,继续说道:“你又去干什么?” “拿回我陆大哥的凌啸剑。”白驹说道,“三年前的那个事件之后,陆大哥的尸体和凌啸剑都失踪了。凌啸剑被称为是‘天下第一名剑’,可谓是削铁如泥,这么好的一把剑,我不相信郑毅会就这样丢掉。况且,陆大哥的尸体也下落不明,拿到了凌啸剑,说不定能够找到陆大哥尸体下落的线索呢。” 月蝠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用谢,毕竟,我也不是有意要救你的。”白驹看着月蝠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娅雪呢?” 月蝠略带诧异地看向白驹:“你都知道了?” “地牢深处里面,那么多蝙蝠留下的痕迹,很难让人不把这和你这只蝙蝠联系到一起啊!”白驹笑道,“你已经出现在洛印城里了,既然如此,娅雪应该也已经来了吧?” “嗯,没错。”月蝠开口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你。” “那是谁?”白驹反问道。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月蝠说道。 其实,白驹还宁愿娅雪的目标是自己。因为,未知,才是最为恐怖的事情。如果娅雪还是想要杀自己、或者这么自己,那么白驹有个心理准备去防范与面对,否则,她改变了目标,白驹根本就无从查起。白驹可没有忘记,娅雪怎么说也是匈夷族的人,而大殷与匈夷此时还在开展,若是洛印之中出现了什么变故,对前线也终究是不好的。 白驹可不希望秦仲寒出事。 “帮我给娅雪带句话,让她最好别想在洛印之中施展什么阴谋诡计,不然,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白驹冷冷地说道。 月蝠轻轻一笑,说道:“这你放心,我的雇主不会做什么危害洛印皇权的事情。她所帮助的,不是匈夷族,而是二皇子于天恩。” “最好是这样。”白驹甩下这句话,便准备离去。走了两步,白驹又停了下来,问道,“落秋呢?” “谁?”月蝠疑惑道。 “当我没问。”说完,白驹正欲离开。 “对了,白隙然,你若是想找到凌啸剑,不妨从‘暗影群狼’的时方下手。”月蝠笑道。 “多谢你的提醒。”话毕,白驹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此时已然是深夜,也过了宵禁的事件。而江府内,一间屋子依然亮着灯,似乎是在守候着什么人。 屋内,一女子身着紫色轻纱,坐在镜前,一遍又一遍地梳着自己的头发。不过,她却意不在此,满面愁容,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 窗户打开,一个男子从窗外跃了进来。 那女子一惊,浑身化作了一道紫光,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覆盖左手的紫色光刃,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面。 “喂喂喂,淡定,是我……”白驹愣愣地看着寻刺,细细感受着灼烧到自己毫毛的紫光…… 寻刺收了光刃,一下子扑入了白驹的怀里:“白驹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白驹抱着寻刺,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让你担心了。” 二人相拥了好一会儿,寻刺才恋恋不舍地从白驹的怀里起身,说道:“白驹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以你的实力,不应该会弄到这么晚呀!” “的确差点儿出事了。”白驹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调查清楚了,昨天晚上,钱端的确和寻刺发生了关系。之后,我在钱府开始寻找凌啸剑的下落,感应到一个房子里守着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我猜想凌啸剑就在那儿,于是就去了。没想到,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竟然是‘暗影群狼’中的燎原。” “嗯,你跟他交手了?” “交手了。” “难怪弄到这么晚。”寻刺说道,“燎原的箭法了得,感知能力又特别出众,即便是我,只怕也很难近得了他的身。” “燎原倒是其次的。”白驹接着说道,“打到最后的时候,我感应到身后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飞速接近,但是法力反应很弱。结果,你猜是谁?” “是谁?” “虚梦阁的月蝠。”白驹说道,“当时,他正被郑毅吊着打。” “郑毅?”寻刺皱眉,“天狼王将也去了?” “是啊!”白驹点了点头,“之后,我把燎原当作人质,才勉强从他的手下逃脱。你知道的,郑毅的‘暗影群狼’,现在已经经不起继续减员了。” “可是,郑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寻刺疑惑道,“照理说,在世人的眼中,王将所代表的是皇权,一般是不会亲自去做什么事的啊。” “不知道。”白驹摇摇头,“如果他只是为了救钱端才来的,那么他也太看得起钱端了吧?虽然‘暗影群狼’是我的敌人,但是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在我看来,钱端那种小人,根本就没有成为‘暗影群狼’的资格,连被白吟剑杀死都是脏了白吟剑。” “嗯,我也这么觉得。” “对了,要你调查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今天去了一趟户部,你要我调查钱端的来历,我都调查清楚了。”寻刺说道,“钱端是去年科举考试中的榜眼,在这之前,他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在一个员外家当书童。他的主子是那家员外的少爷,那人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好读书,整日吃喝嫖赌,还经常虐待钱端。去年,钱端随着主子来洛印考试,讽刺的是,主子落榜了,书童却考上了。之后,钱端利用自己科举考试榜眼的身份,借着在洛印结交的这些人脉资源,让那个员外的家族没落了。其实说起来,钱端以前也是个可怜人呐!”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嘛。”白驹思索道,“他这身世,简直就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通过科举考试,逆天改命,一举登上人生巅峰的绝佳例子啊!不过,到底也只是一个眼界受限的人罢了,才会让他的心胸这么狭隘。” “我还查到了,帮助他报复原先的那个员外,这其中有‘暗影群狼’之中,时方的助力。”寻刺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就搭上线了啊。”白驹扬起嘴角,“郑毅本来就是一个喜好舞文弄墨的人,他要在朝廷之中稳住根基,主动去结交这些从科举考试当中出来的才子,也正常。” 寻刺问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样?颜悦哀一直待在钱府,我担心,钱端会对她不利。” “这件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白驹说道,“从今天颜悦哀对钱端的态度来看,虽然谈不上很喜欢,但是颜悦哀应该是对钱端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想要用他以这种形式来报复我。而钱端,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颜悦哀的义父是谁了,有天狮王将的这一层关系在,钱端不会伤害颜悦哀的。最差的结局,也是颜悦哀嫁给钱端。” “可是,如果颜悦哀真的嫁给了钱端,你会好受吗?”寻刺看着白驹的眼睛,问道。 “什么意思?”白驹皱眉。 寻刺说道:“行了,白驹哥哥,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可能对颜悦哀没有动情,但是如果她因你而受伤,或者嫁给了钱端那样的小人,你心里会很自责的,甚至可能愧疚一辈子。你只是尽力地表现出不在乎而已,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 “唉。”白驹叹了一口气,未置可否,“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去劝说她什么。你是不知道,白天我去找她的时候,她都跟我打起来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寻刺握着白驹的手,在白驹的额头上浅浅地印下一吻,无比温柔。 “抱歉了,寻刺,这种事情,居然还要你去做。”白驹抱着寻刺,说道,“实在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没事啦,只要白驹哥哥开心,我就开心。”寻刺甜甜一笑,接着,想到了白驹话里的另一个重点,“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白驹解释道:“在幽州的时候,娅雪被月蝠就走。那之后,落秋决定说,去跟踪他们。可是现在,月蝠已经在洛印城现身了,落秋还没有主动联系我。我担心,落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噢噢。”寻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寻刺自认为特别了解白驹,她知道,对于白驹而言,“洛印五虎”的兄弟,才是他这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人。要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出了事,白驹定然会抛下一切去帮忙。如今,叶落秋有出事的可能性,在这件事面前,无论是颜悦哀也好、娅雪也好,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寻刺估计,在白驹的心目中,说不定找到陆逸谦的那把凌啸剑,都比颜悦哀的事要更加重要。 第四十五章 寻刺寒夜伴悦哀,倾诉往事解心结。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黑夜总是容易让人陷入胡思乱想当中。 白驹和月蝠夜闯钱府之后,又过了一天。到了夜晚,颜悦哀倚靠在床边,看着天空的黑暗,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今天,钱端说要跟天狼王将出门办事,晚上不会回来。其实,这样也好,这两天,钱端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尽可能地给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这也让颜悦哀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颜悦哀看来,那些无微不至的关照,更多的,像是一种监视。颜悦哀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钱端的一颗棋子。 颜悦哀自知没有真正爱上钱端,答应钱端要嫁给他,无非是因为那天夜里,自己已经与钱端有过夫妻之实罢了。再有,可能也是想要气一气白驹,告诉白驹,自己不是没有人要的,自己也有追求者。不过,这也终归是惩罚自己罢了。 这个时代,人们很看重良家女子的名节,若非是堕入风尘之人,在成婚之前随意与男子亲热,是大逆不道的行为。颜悦哀也觉得,自己似乎比从前更脏了,这样的自己,白驹大概也不会喜欢了吧…… 颜悦哀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脑中浮现的,是白驹的身影。 “白驹,不知道,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 “他出门了,这两天在洛印城内寻找一个朋友。”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传入了颜悦哀的耳中。 颜悦哀一惊,连忙朝着声源处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颜悦哀皱眉,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寻刺笑道:“替白驹哥哥来看看你。” 颜悦哀别过头:“他怎么不自己来?” 寻刺解释道:“一方面,他怕他要是自己来,你不会跟他好好说话。前两天,他来找你,你不还跟他动手了吗?他怕来找你,你又会动手,他可不愿意跟你打架。另一方面,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今天才不能亲自来。” “什么事啊,比我都重要……”颜悦哀低下头,小声嘀咕着。 “叶落秋的事情。”虽然颜悦哀的声音很小,但是寻刺还是听到了并且予以回答。 “叶落秋……他的事情,就那么重要吗?”颜悦哀抱怨道。 “是啊,就是那么重要。”寻刺耐心地说道,“如果以后,你嫁给了白驹哥哥,一定要记得,不要试图挑战‘洛印五虎’的其他人在白驹哥哥心目当中的地位。” “嗯,我知道了。”颜悦哀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紧接着,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抬起头,红着脸颊争辩道:“谁要嫁给他呀?他都不要我了好嘛……” 寻刺呵呵一笑,说道:“不要欺骗自己了,悦哀,我知道的,你爱着白驹哥哥,很想要嫁给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随心而为呢?而且,钱端那小子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给不了你幸福的。” “这……我也知道。”颜悦哀低下头。昨天晚上,那个闯进来的黑衣人,都把有着春药和迷药痕迹的酒壶摆在自己面前了,而在这之前,颜悦哀其实也清楚钱端对她下药的事情。 她本就精通医药之术,而且,她的老师可是“医圣”蔡去疾,第二天醒来,颜悦哀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只是,她与钱端行了夫妻之事,已然成了事实,事已至此,颜悦哀也无法改变什么,只得认命,成为钱端的妻子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担心什么。”寻刺柔声道,“比起吃我的醋,你更在意的,应该是你的清白问题吧?” 颜悦哀失落地低下头,不置可否。但寻刺却清楚,应该就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颜悦哀觉得,自己的处子之身已然不在,配不上白驹了。 “最开始跟白驹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处子之身,也早已经不在了。”寻刺坐在窗边,回忆道,“那时候,我还只是秦仲寒少爷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在这之前,我的处子之身,已然被一个亲戚夺走了。” “一个亲戚?”颜悦哀疑惑。 寻刺继续说道:“我出生在一个穷人家庭,那一年,我们那儿闹了旱灾,我的父亲带我来洛印投奔一个亲戚,那时候,那个亲戚是洛印城中的财主,然后我父亲在他家里当了长工。那个亲戚,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就想要睡我,后来,他也得逞了。我父亲寄人篱下,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我被他侮辱,有一次,还当着我父亲的面……” 说到这里,寻刺的喉咙哽了一下。颜悦哀听着,内心也有一些触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过去。” “没关系。”寻刺淡淡一笑,“都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放下了。那之后,秦仲寒少爷偶然间遇见我,见我可怜,便要将我赎了过来。那之后,秦仲寒少爷去参加梦书公主的选驸马大赛,结识了陆逸谦少爷、白驹哥哥、叶落秋少爷和江时少爷,五人结拜为兄弟,也就是‘洛印五虎’。那时候的白驹哥哥,还是一个风流才子,四处留情。由于他那‘才绝’的名号,风尘之中,有不少女子都想要与他共度春宵。” “没想到,白驹以前竟然是这样的人。”颜悦哀喃喃道。自从她接触到白驹开始,白驹便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侠者形象。虽然看上去有些轻浮,但是实际上,是一个很可靠的正人君子。颜悦哀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次,如果白驹向她提出来想要她,她断然不会拒绝,而之前,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他都不要,因为不想要耽误自己。没想到,以前的白驹,竟然还是一个风情种。 寻刺继续说道:“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上了我,想要从少爷那里把我要过去。少爷与白驹哥哥是至交好友,只要我愿意,他自然没意见。我原以为,自己又要沦为谁的玩物了,像我们这样出生卑贱的人,只能认命。可是,那天夜里,他很尊重我,现在想来,若是我当时说不,他会马上停下来的。那,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其实,他本就是一个温暖的人啊。”颜悦哀轻松一笑。 “那天夜里,我跟白驹哥哥说,想要他帮我报仇。因为,从那个亲戚与我的父母那里,我受到了太多的委屈与侮辱,那时候,我一并将其对白驹哥哥道出。我现在还记得,白驹哥哥是怎么抱着我,安慰我没关系、有他在的。”说到这里,寻刺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之后,他也如我所愿,把我亲戚的势力给扳倒了。不过,因为我的关系,他并没有为难我的父母,反而还给了他们不少银两。他还让我选择,跟父母离开,还是继续跟着他。从那以后,我便决定,舍弃从前,一心一意地跟着白驹哥哥。无论他对我好不好,即便是白驹哥哥把我当成玩物,我也认了。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对不起……”颜悦哀低下头。 寻刺疑惑地看向她:“对不起什么?” “那天,我不应该跟你起冲突,也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颜悦哀说道。 寻刺会心一笑,伸手,摸了摸颜悦哀的头发。她知道,夹在自己与颜悦哀中间的那层隔阂,正在慢慢消失。寻刺开口说道:“没事啦,我没有放在心上。” 颜悦哀看向了寻刺,与寻刺对视着:“如果,我嫁给了白驹,你真的愿意包容我的存在吗?” “愿意啊。”寻刺笑着说道,“我只希望白驹哥哥能够开心就好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嫁给了钱端那种人,白驹哥哥会愧疚一辈子的。如果你不介意,等白驹哥哥帮陆逸谦少爷报了仇,我会劝说白驹哥哥让你当正房,只要他和你都能开心,我当小妾都没关系。那你呢,你愿不愿意,跟我做姐妹,一起伺候白驹哥哥呢?” “愿意!”颜悦哀想也没想,便如是回答道。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童年已经够孤独的了,因为没有朋友陪伴,就这样孤零零地长大。但是,寻刺的童年,却是一片黑暗,比自己要悲惨得多。再者,论长相,二人各有千秋就不提了;论能力,寻刺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又是“天鹰十二骑”之一,她更能够帮到白驹;而论对白驹的了解,寻刺也胜过颜悦哀许多。如此,寻刺却说,即便是当个小妾也没关系,若是颜悦哀再吃寻刺的醋,这就显得颜悦哀有些小气了。 接着,颜悦哀又想到了自己这副破损的身体,一下子失落了起来,“只是,我已然不是处子之身了,白驹哥哥,他真的能够接受我吗?” 寻刺笑了笑,从窗户上跳下来,上前去,抱住了颜悦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的,白驹哥哥不会在意这个。他跟我说过,女孩子,不仅第一次,其实每一次,都很重要,都应该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他觉得,我们女子不应该被这些俗世贞洁给束缚,应当和男子一样,有选择自我的权利,有读书和做官的权利。”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受那么多女子的欢迎了。”颜悦哀笑道,“这个时代,女子普遍不受到尊重,而他,却这么尊重女子。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大概,白驹就是那个‘悦己者’吧。” “是啊。” “寻刺……姐姐,我能这么叫你吗?”颜悦哀小心翼翼地看着寻刺,试探性地问道。毕竟,前两天自己还因为白驹跟寻刺吵了一架,虽然寻刺满不在乎,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颜悦哀心中的一根刺。 “当然可以,悦哀妹妹。”寻刺轻笑道,“对了,悦哀妹妹,可能还得委屈你在钱府住上一天,我不能马上带你离开。白驹哥哥现在出去找叶落秋少爷了,江时少爷与书姝小姐又不在府中,有些事情,我无权决定。不过,放心,江时少爷和书姝小姐明天就回来了。书姝小姐为人很好,又是当朝郡主,一定会帮你的。” “嗯。”颜悦哀躺在了寻刺的怀里,此时,感到无比舒心。 寻刺在这儿陪伴了颜悦哀一个晚上,直到临近天亮,才离开。而这个夜晚,白驹就没有他们俩这么安逸了。 寻刺离开钱府,回到江府之后,去了趟白驹的房间,就见白驹一个人坐在床边,已然昏死过去。全身上下,布满了剑伤,那白色的衣裳几乎都要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床上,躺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那男子全身上下也满是伤口,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那要说回这个夜晚开始之前,从傍晚时分开始说起。那时,夕阳的余晖将要散去,洛印城内大部分百姓已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休息。而部分有钱人家的子弟,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开始自己的夜生活,醉梦阁依然处于一片繁华之中。 白驹停在一个宅院前,等候着这个宅院的主人。 未几,宅院的主人走了出来。那人本应生的俊美,只是右半边的刘海搭了下来,挡住了右半边脸。而从侧面看,隐约可见,那刘海所挡住的,是一块极其丑陋的红色疤痕。 那人出门以后,唤下人进入宅院,他要与眼前之人单独面谈。 这个宅院本就在偏僻之处,此时下人一进屋,这一片就显得空荡荡的,只有白驹与那人两个人。 白驹率先开口道:“怎么样,这两天,和笙月姑娘相处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不错。”那人轻笑道。 白驹话里的“笙月姑娘”,指的是前醉梦阁的乐姬笙月。前几日,她被人从醉梦阁赎走,而赎走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之时方,也就是,此时站在白驹面前的这个人。 时方说道:“不过,你特地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问我和笙月姑娘的事情吧?” “自然不是,这只是随口的寒暄罢了。”白驹看着时方的眼睛,笑道。 第四十六章 白驹了却时方事,月蝠道明钱端昔。 “有人告诉我,你可能知道凌啸剑的下落。”白驹看着时方的眼睛,问道,“凌啸剑在哪儿?” 时方与白驹对视着,丝毫没有惧色,“你怎么就肯定,那人说的一定是真话呢?” “我的确不能肯定,毕竟,对于我来说,无论是你也好,还是他也好,都不是可信之人。”白驹冷冷地说道,“告诉我,凌啸剑在哪儿!” “不知道。”时方淡淡地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守在笙月的身边,陪伴着他,哪儿也没有去过,不知道你说的凌啸剑在哪儿?” 白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听你这意思,你是知道我最近见过凌啸剑了喽?” 时方一惊,心知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照理说,他应该是知道凌啸剑的存在的。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中,他应该见过凌啸剑,知道凌啸剑的存在。而刚才,他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是已经知道最近凌啸剑出没在洛印城中了,只是不知道下落罢了。 “不愧是你。”时方淡淡一笑,“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凌啸剑在哪儿。” “有人告诉我,从你这里能够找得到线索。”白驹瞥了时方一眼,“所以,关于凌啸剑,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或者说,是你们‘暗影群狼’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其他人都不会告诉我。” “那么,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告诉你呢?”时方反问道。 “因为,你不喜欢欠我的,”白驹双手环肩,自信一笑,“更别说,是因为笙月的事情。” “啧啧,你知不知道,你这副自信的神情,真的很令人讨厌。”时方瞪了白驹一眼,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你总是对的,如果你需要,我的确会告诉你关于‘凌啸剑’的事情。几天前,钱端从王将大人那里借走了凌啸剑,之后,让零蝗将凌啸剑带出了城。只是,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暗影群狼’之零蝗?”白驹皱眉。若说“暗影群狼”之中,有谁是白驹现在最不想碰上的,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零蝗。在“暗影群狼”之中,零蝗的能力并不是最强大的,但是,却是最烦的。 “嗯。”时方点了点头,“话已至此,再无他言。” “谢了。”白驹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时方开口道,“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准确地说,我们应该回归到敌人的状态了。”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白驹的语气,也阴沉了下来,“所以,只能希冀我们两个再也不见了。” 语罢,白驹延着街道,离开了时方的宅院。 此时临近宵禁,出城的城门已然关闭。看着这偌大的城门,白驹淡淡一笑,以他的轻功,这城门可拦不住他。 “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挑着晚上行动呢?”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白驹身后,其语气十分温润,宛若春水一般。 “因为,那件事是发生在晚上。黑夜里,他们把我最重要的人杀了,所以,我也要在黑夜里送他们去见他。”白驹冷酷地说道,“不过,幽狼也好,辰灰也好,都不是我在晚上干掉的,这倒是有点遗憾。” “刚才,你明明也可以杀掉时方的吧?”那人走到了白驹的身边,“为什么不动手?” “我是去问话的,不是去杀人的。”白驹看了那人一眼,“这是原则性问题,你,不也有自己的原则吗?” 那人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不错,我喜欢。” “别,受不起。”白驹拱了拱手,说道,“话说,你跟着我干嘛?从我出了江府开始,一路跟着。月蝠,我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吧?难不成,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今天晚上,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月蝠温和一笑,看着白驹的眼睛。 “这是你说的话吗?”白驹瞥了月蝠一眼,“你可是在给娅雪打工,我可不相信娅雪会真的帮我。” “打工?”月蝠疑惑。 “就是雇佣办事的意思,”白驹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这个词儿了。” 月蝠回答道:“今天晚上,我可不代表娅雪,而是代表我自己,我想要来帮你。” “为什么?”白驹疑惑道,“你们虚梦阁,不一向是拿钱办事吗?我可不愿意付钱给你。” “放心吧,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个人。”月蝠说道。 “谁?” “这,你就别问了。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晚上,我会全心全意帮你就是。” “你可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干什么?”白驹玩味地看向了月蝠。 “知道,去抢凌啸剑。”月蝠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所以,你的目的是凌啸剑?”白驹猜测道。 “不,我已经说过了,我帮你,是为了一个人。”月蝠双手环肩,接着,一双翅膀从他的背后张开,扬起了他披在身后的短披风。 “哟,换衣服啦?”白驹笑道。月蝠的夜行衣身后是空着的,只有一块系在脖子上的黑布搭下,看上去像是一个短披风一般。之前,月蝠每一次展开双翼,都会将衣服撑破,现在这个设计,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是确实不会浪费衣服布料了。 黑翼拍动,月蝠的身体缓缓浮上半空。他缓缓开口,说道:“你还不准备动身吗?” “那么急干什么?夜还长着呢!”说着,白驹蒙上了面,待城楼之上一队士兵走过去之后,纵身一跃,在城墙侧面几个借力,翻上了城楼,接着,迅速从城楼上面跳了下去。整个身法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儿停留,就算有注意到动静的士兵,由于找不见声源,也只当是幻听罢了。 那些巡逻士兵的目光都着重于眼前与四周,丝毫没有注意到天空。此时,天空之上,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闪了过去。 离远了城墙之后,月蝠才降落到了白驹的身边,说道:“去哪儿?” 白驹闭上眼睛,开启了法力感知。他并不担心月蝠会趁机偷袭,虽然月蝠是娅雪雇佣的,但是,以白驹对月蝠的认知与江湖上的流言,他应该是一个谦逊有礼的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搞偷袭的。如果今夜月蝠的行为,真的没有受到娅雪的指使,白驹相信,月蝠一定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至于他的目的,所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白驹不关心,他在乎的只有结果。 白驹一边开着法力感知,一边飞快移动着,让自己能够感知到的区域尽可能地扩张。 “你这么盲目搜索,有什么用?”月蝠疑惑道,“根据你的说法,零蝗将凌啸剑带离了洛印城,又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盲目地探知,只是浪费法力罢了。” “找到了。”白驹看了月蝠一眼,轻轻一下,随即停止了移动。 月蝠使用法力感知探寻了一下,感知到前方不远处,有五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惊诧道:“怎么可能,这么晚了,在这荒郊野岭之外,居然会有五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聚集在一起。” 白驹解释道:“虽然时方说,钱端在几天前让零蝗将凌啸剑带离了洛印城,但是,应该没有走远。凌啸剑之中,蕴藏着七星阁的某个秘密,我猜郑毅应该很想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再者,抛开这个秘密不谈,凌啸剑本身也是一把上乘之剑,就算郑毅用不着,也自有人能用。” “你是指,零蝗?”月蝠皱眉,“对于零蝗的能力,我还是略有耳闻的。若是他配上一把得心应手的武器,定会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 “我现在只怕,这又是一个圈套。”白驹喃喃道,“其实,昨天夜里本就是一个圈套。之前,在停尸房外,我曾与一个黑衣人交过手,这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月蝠答道,“据说,那个黑衣人控制了‘洛印第一剑客’罗安,还将你压制住了。不过,罗安在被控制的情况之下,所擅长的剑法根本就难以施展,以你的实力,应该不会被他压住吧?” “没错,”白驹点了点头,“罗安能够压制住我的关键,就在于凌啸剑。黑衣人控制了罗安,并且将凌啸剑交给他来使用。你知道,他本来就更擅长驭剑,手里又有凌啸剑和青玉剑,在不能杀死罗安的情况之下,我是剑气对不过、近身也被压制,还受了些伤。” “嗯,黑衣人的身份知道了吗?” “当时就知道了,是钱端。”白驹接着说道,“现在想想,不排除钱端是故意露出破绽的。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是钱端之后,定然会去钱府调查,即便中间没有颜悦哀那个小插曲,我也会去的。于是,他让燎原接连几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造成是他在守护着什么的假象。通过法力感知,我自然能够探知得到燎原所在之处,为了夺回陆大哥的凌啸剑,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会去走它一遭。钱端大概觉得,以燎原的实力,应该能够杀死我吧?” “那郑毅的出现,你怎么解释?” “这……”白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路过?” “……”月蝠无奈地看着白驹。 白驹哈哈一笑:“这我真不知道。照理说,为了这个世道的平衡,他们王将一般是不出手的。否则,出什么事情了,王将一出手,碾压式地解决,导致人们对王将的敬畏之心都强过皇族了。无论如何,陛下都得维护皇权,这样才能够维持大殷王朝的稳固嘛。不过,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钱府?” 月蝠解释道:“雇佣我的人给我下了命令,保护好颜悦哀。” “娅雪?保护颜悦哀?”白驹诧异地说道,“为什么呀?” “不知道。”月蝠耸了耸肩,“她只说是为了我好,具体原因,她没有透露。你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就好,不必弄清楚那么多的原有。” “行吧。” “你方才说,担心这一次也是阴谋,这是怎么一回事?”月蝠问道。 白驹解释说:“你想啊,万一时方是故意放出消息,让我来城外找凌啸剑的呢?五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身份不明,就算是你和我联手,也够呛吧?” “我觉得不像。”月蝠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把钱端想得太复杂了。我调查过钱端的底细,他只是个穷人家的孩子,由于天赋‘梦’才能够出人头地。若是没有这个天赋,他什么都不是。” “由于天赋,什么意思?”关于钱端的底细,白驹让寻刺查过了,他不是去年科举考试的榜眼吗?既是榜眼,那就应该有真才实学才对,月蝠为什么说钱端是靠天赋呢? “因为,他的才学,其实大多数通过梦境都是窃取的。你应该知道吧,关于‘梦’天赋的神术,‘噬心之梦’。” 关于月蝠所说的这个神术,白驹的确有所耳闻。“噬心之梦”是一个极其罕见的神术,施术者可以通过这个神术来进入他人的内心,通过在梦境中对被施术者内心的啃食,以此来套取对方的记忆。通过这个神术,施术者可以将被施术者的才学据为己有。不过,这个神术之所以罕见,一来是因为会的人本就不多,二来是因为施术风险极大。 施术者使用了“噬心之梦”后,进入了被施术者的内心。而若是被施术者的意志特别坚定,则可能导致施术者在梦境之中迷失,最终醒不过来,被永远地困在了梦境之中。而由于在现实世界,施术者的身体并未死亡,故而这种状态又被称为“活死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钱端是靠着‘噬心之梦’这个神术,才有了现在的才华?” “没错。”月蝠点了点头,“而‘噬心之梦’能套取才华,却套取不了思考问题的方式。故而,即便钱端套取了一些人的才学,却也只有自己那狭隘的思考方式。所以,我觉得,他能设下昨天的圈套,那么今天,就定然不会是圈套,因为以他的眼界,想不到这么多。” 第四十七章 叶枫被困狼群内,白驹孤身入庙中。 白驹与月蝠来到了一个破庙外。 说来,这个破庙,也是有些来头的。前朝时期,这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庙,之后,殷太祖唐荃带兵攻打当时还叫“洛阳”的洛印之时,曾率领着先锋部队在此借住过一宿。那天夜里,庙内住持孤身前往洛阳城报信,导致大殷的先锋部队差点全军覆没。唐荃一气之下,屠杀了整座庙的僧人,并且放火烧庙。那之后,一个香火鼎盛的古庙,变成了如今的破庙。 一只蝙蝠从破庙之内飞了出来,倒悬在月蝠的手臂之上,张开嘴,似乎在发出着什么声音。 过了一会儿,月蝠冲蝙蝠点了点头,蝙蝠张开翅膀,从月蝠的手臂上飞走了。 月蝠看向白驹,说道:“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寺庙前院,其中两个,按照描述,应该是燎原和零蝗。还有一个不属于‘暗影群狼’。” “不属于‘暗影群狼’?那是谁?”白驹疑惑。 月蝠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凌啸剑在那个人的手上。另外,还有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屋内,不明身份。” “不出所料,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白驹看了那破庙一眼,说道,“五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若是在此议事,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此,不可能不会轮流使用法力感知来探知周围,以保安全。” “这么说,我们继续躲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月蝠挑眉。 “不一定啊,万一他们觉得,我们只是路过的呢?”白驹调笑道。 “你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月蝠淡淡地看了白驹一眼。 “行啦,真是,一点儿幽默都不懂。”白驹摆摆手,正色道,“燎原、零蝗,这两个都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大地境界修行者。既然他们放心把凌啸剑交到那个人的手上,说明那个人也定然实力非凡。只有我们两个人,要夺剑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你还有帮手吗?”月蝠问道。 “没有。”白驹摇摇头,“不过,你不是有吗?虚梦阁的其他人呢?” “这次行动我只代表我个人,无法调动虚梦阁的其他同伴。”月蝠如实回答。 紧接着,二人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声音十分纤细,宛若一条细长的流水,从二人耳边拂过。 白驹与月蝠看向了声源处,而这个声音,似乎是从他们身旁的这棵树里发出来的。若非他们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感官远超常人,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声音。 “用枫叶根部吹响的声音,这不是你们虚梦阁的暗号吗?”白驹看向月蝠。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你就通过偷听记住了?”月蝠挑眉。 “嗳,什么偷听啊,说得那么难听。”白驹笑道,“不过,那个叫水铃的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跟你很配。” “唉。”月蝠轻叹一口气,不作答语。 “这个暗号和之前的那个不同,说的什么?”白驹看向了月蝠。 “你猜啊。”月蝠淡淡一笑。 “此情此景,我真的猜不出来。”白驹耸了耸肩,认怂道。 之前,他与月蝠第一次见面的夜晚,月蝠跟他和幽狼打完了架之后,利用枫叶根部吹响的声音,唤来了水铃。白驹很容易便能够猜测得出,那个旋律应该是召唤告诉同伴自己位置或者是让附近的同伴现身的暗号。而现在这个情景,真不好猜测这个暗号的意思。 月蝠说道:“这个暗号是什么,我可不能够告诉你。我能够告诉你的是,屋子里的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一个是钱端,另一个,是你的好兄弟,‘乐绝’叶枫。” “落秋?”白驹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在那群狼崽子手里?” 月蝠猜测道:“幽州之后,叶枫应该就一直跟着我和雇主吧?我们前不久才到达洛印,应该是那个时候,叶枫正好碰上了正在转移凌啸剑的‘暗影群狼’,由于不敌,才被抓起来的。至于目的,无论是威胁你也好,还是对付‘智绝’江令成也罢,叶枫都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等等,这么说,他突破大地境界了?”白驹皱起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月蝠疑惑道。 “没有,感觉自己最近遇见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太多了些。”白驹说道,“以前,这个世道可没有这么多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可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属将吧?”月蝠说道,“属将的最低门槛,便是大地境界,你总是和‘暗影群狼’的人打交道,自然会有这种感觉。” “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白驹说着,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想了,现在救出落秋、夺回凌啸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月蝠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白驹瞥了月蝠一眼:“我突然好奇,一会儿,你不会趁机夺剑吧?毕竟,那可是天下第一名剑,无论是谁见了,应该都会眼馋吧?” “放心,凌啸剑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本就不擅用剑,这把剑我拿着,也只是暴殄天物罢了。另外,我们醉梦阁中,真正擅长用剑的,就只有我们阁主,也就是‘镜花水月’中的‘花’。不过,他已经有自己的佩剑了,凌啸剑不适合他。” “这样啊。”白驹点了点头,“抱歉啦,我还没有习惯跟你并肩作战,所以,总得需要留个心眼。” “我明白。”月蝠依然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温和地说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正面突破。”白驹舒展了一下身子,“既然都能够感知得到彼此的存在,那么偷袭毫无意义。但是,现在得知落秋被抓了,就算前方有刀山火海,我都要去走它一遭。留给我的选择,就只有正面突破了。” “不愧是‘才绝’白隙然,果真胆识过人。”月蝠称赞道。 “我正面突破,牵制住他们,你先进去救落秋。”白驹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握劲了白吟剑的剑鞘。 月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对方可是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你一个人,可以吗?” “少废话,就这样吧。”白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与其在一边打架的时候还要一边提防你,不如我自己一打三。不过,若是落秋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你,还是醉梦阁,我都会灭掉。” 语罢,白驹朝前方破庙的大门走过去。 看着白驹那坚毅的背影,月蝠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他喃喃自语道:“诗人都这么矫情,不肯有话直说的吗?” 月蝠知道,其实白驹并没有担心自己会反咬他一口,否则,此刻他也不会将后背暴露在自己的面前。他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为了叶落秋考虑,屋内只有一个钱端,月蝠前去,定能保叶落秋平安无事;另一方面,月蝠感受到,白驹也不希望自己有事,至于原因,月蝠也不知道。不过,月蝠料想,白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亦不知道关于虚梦阁阁主的秘密。 既然白驹这么说,月蝠便这么做了。因为月蝠知道,即便白驹不敌三人,也有底牌保命。 夜晚的风在树枝之间穿行而过,发出“沙沙”的响声,似是低沉的呜咽。那声音分外清晰,让人闻之寒战,那摇摆不定的树枝,在一抹寒月之光下瑟瑟发抖,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凌乱的光影,宛若群魔乱舞一般。 这破庙的庭院之中,停留着许多碎叶,这是去年秋天留下,还未曾与土地融为一体。寒风吹起了地上的叶子,那几片叶子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一直飘到了破庙的大门口,沾在了那黑衣侠客的身上。 黑衣侠客从肩膀上取下一片碎叶,轻轻一吹,将其吹走。 他抬头,看向停留在庭院里的三人。 “又是黑色的衣服,怎么,原来白衣的翩翩公子,现在好着黑衣、当夜行者了吗?”燎原看着一步步踏入破庙的白驹,冷笑道。 “本少乐意,轮不到你来管。”白驹昂起头,嚣张地笑道,“话说回来,昨天那场架,我们还没打完,就被你家那位王将大人给打断了。今天,不会等一会儿,那位王将大人又出来插手吧?” 零蝗擦了擦嘴角,说道:“自是不会。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还不配我家的王将大人亲自出手!” “也是,他忙着威胁皇权呢,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白驹点了点头,笑道。 “嘴巴放干净点儿!”零蝗喝道,“我家王将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对皇权产生威胁?” “呵呵。”白驹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你什么意思?”零蝗大喊了一声,双脚用力一蹬。虽然二人相差了五六丈的距离,可是零蝗这一蹬,直接跳过了这些距离,跃至白驹面前。零蝗伸出拳头,借着冲劲儿一拳打向了白驹。 白驹朝旁一闪,利用“枫叶步”的基础步伐躲了过去,看上去特别云淡风轻。 而零蝗落地之后,还翻滚了几下,以卸掉自己的冲击力。 “先别急着打架嘛,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白驹看向了一旁的蒙面男子,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这不关你的事吧?”那蒙面男子回应道。 “的确不关我的事,那么,就请你把你手里的剑还给我吧。”白驹的目光,落在了那人怀里的凌啸剑上。 蒙面男子看了看凌啸剑,反问道:“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 “凌啸剑是我大哥陆逸谦的佩剑,如今我大哥被贼人所害,我自然要拿回他的佩剑。”白驹说着,迅速上前,朝着蒙面男子手中的凌啸剑伸出手,想要将其夺回来。 蒙面男子一抬手,二人对了一掌,白驹后退了四步,蒙面男子则只后退了两步。 白驹思索道:好深的功力,这人的修为应该在大地境界巅峰。 燎原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好纵观全局。他开口道:“白隙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竟然敢孤身前来迎战我们三个。不管,只是如此罢了,今天,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啊!”白驹笑道。 “的确早就料到了,只不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已。”零蝗身子略微下蹲,双脚的小腿变得细长起来,“我们拿着凌啸剑,今日还绑了你的兄弟,‘洛印五虎’中的‘乐绝’叶枫,就是怕你不来。只不过,我们是今天才绑到叶枫的,还没来得及放出线索,你就找过来了。” “我事先还真不知道你们绑架了叶枫,只是想要夺回陆大哥的遗物,凌啸剑罢了。”白驹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顺手将你们全部收拾了。” “口出狂言。”燎原从箭筒之中抽出了一根箭矢,搭在长弓上,拉开弓弦,“白隙然,本来,昨夜应该是我干掉你,只可惜,我技不如人,也只能认了。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如果你不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真的很想与你成为朋友。” 零蝗说道:“幽狼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还有时方也是。白隙然,我们‘暗影群狼’真的很欣赏你。” “但是,你们还是害死了陆大哥。”白驹冷漠地回答道。 燎原道:“陆吾颖是一个很好的人,亦是我见过最有资格称得上是‘侠’的人。只是,他盗取了‘社稷骰’,让我们的王将大人无法进一步提升,我们与他,只能成为敌人。” “对我来说,你们杀死了陆大哥,也只能成为我的敌人。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也无法从你们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了,来战吧!”白驹纵身一跳,猛然拔剑,白吟剑带着一股强大的剑气,从剑鞘之中现身而出。那剑气化作一道剑刃,朝着屋顶的燎原斩了过去。 燎原用力一跃,剑气化刃从他的身下划过。在半空中的燎原,将箭头对准了白驹,松开手,那根箭矢劈风射向了白驹。 第四十八章 白驹夜战蝗与箭,蒙面被摘现陆行。 燎原在闪避开了白驹的剑气之后,以一根箭矢回敬。 白驹挥剑,将箭矢斩断,同时顺着剑势斩出了一道剑气。“当!”白驹发射出剑气之后,迅速回身,一剑劈出,撞击在了零蝗的手臂上——此时,零蝗的手臂侧面已然长出了刀刃,随着那刀刃与白吟剑的相撞,那刀刃上面出现了一点儿裂痕。 白驹迅速抽回白吟剑,白吟剑将刀刃侧面的一点儿碎片给划了下来。白驹上前一步,挥剑一探,零蝗连忙后撤,双脚一蹬,拉开与白驹之间的距离。 白驹略一皱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飞快上前,追着零蝗攻过去。此时,一根箭矢从天而降,立在了白驹刚才站的位置。 “喝!”白驹挥剑,刺向了零蝗。 零蝗双脚一蹬,与白驹一个错身,同时伸出脚,踢向了白驹。白驹抬手格挡,零蝗的脚踢在了白驹的手臂上,将白驹踢退一段距离。 白驹落地后,稳住身形,目光却是看向了站在屋顶上的燎原。白驹开口道:“你的箭法,也就这点儿作用了。” 燎原皱眉,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零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的刀刃,已然出现了些许裂痕。零蝗叹息道:“真不愧是剑榜第二的白吟剑啊,果真锋利无比。” 白驹看向了那蒙面男子,说道:“喂,你不打算出手吗?” “我出手了,你还有得打吗?”蒙面男子撇了撇嘴。 “想留一手牵制外面那个就直说,咱们用不着那么拐弯抹角的。本来打架就够累的了,还要打心理战,无不无聊?”白驹冷笑道。 “所以,外面那个,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蒙面男子盯着白驹的双眼。 “那个啊,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语罢,白驹一个闪身冲了出去,白吟剑所指的方向,正是那蒙面男子所在的地方。 蒙面男子拔出了凌啸剑,这剑榜之上,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二的凌啸剑与白吟剑相撞,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出,白驹与蒙面男子同时退了两步。 白驹略一皱眉,这一剑,白驹用了八成的力气,而对方只是仓促应战,两人的能力却依然是持平。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根基也比自己要牢固得多,这没有个十多年的修炼,很难达到。白驹寻思着,对方应该是一个中年男性,又如此擅长用剑,而据白驹所知,“暗影群狼”之中,应该没有一个人能与之对上号。 白驹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璇”,以凶狠的剑招朝着蒙面男子攻过去。“七星剑法”之“天璇”,招式凶狠,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朝着取对方的性命去的。这一套剑法,亦是“七星剑法”之中,除了那一击必杀的“摇光”,攻击性最为强盛的。 蒙面男子眼睛微微一眯,在白驹的步步紧逼之下,一步一步地后撤着,同时,左手放在背后,右手挥动凌啸剑,将白驹的每一次出招都给挡了下来。几个来回之后,白驹也察觉了,自己的剑招几乎都被对方化解了。而对方的招式,攻击性并不强,而且,白驹对其特别熟悉——“七星剑法”之“天玑”! 二人的对剑,以燎原的一根箭矢结束。 白驹退了两步,看了屋顶上的燎原一眼,迎面而来的,是四根并列的箭矢。这,是燎原的神技“一手四箭”! “神术·剑上歌!”剑气从白吟剑之中释放出来,四根箭矢攻在剑气上,皆是瞬间就被剑气弹开。 白驹“剑上歌”的防御是全方位的,这种情况下,防御力度并没有那么集中。不过,虽然难挡燎原的神术“一箭穿云”,但是挡下这力度分散的四个箭矢,还是足够了。更何况,白驹开启“剑上歌”,本就不只是为了抵挡燎原的箭矢,还是为了提防身后的人。 “砰!”零蝗刚刚跳过来准备攻击,便撞上了白驹的剑气,他后退了几步,以卸开冲击力。 “呵,不愧是你啊!不过,你这个防御的弱点,我可是一清二楚!”零蝗称赞着,同时高高跳起,从天而降,朝着白驹的脑袋一拳打过去。“剑上歌”能够防御到四周的攻击,但是往往会忽略来自上方的攻击,至少零蝗是这么认为的。 白驹连忙侧剑格挡,零蝗的脚踢在了白驹的剑面上,白驹后退了几步,嘴角却流露出一丝笑容。 零蝗连续出脚,踢在白吟剑的剑面上,逼得白驹连连后退。不过,他没有意识到,白驹周围的剑气已然发生了变化。 这个时候,蒙面人迅速上前,一把拽住了零蝗的衣领,用力将零蝗往后拉了一下,另一只手持着凌啸剑放于身前,横过凌啸剑摆为格挡姿势。只听数声剑刃碰撞,凌啸剑的剑面上闪烁出数道火花,这是白驹的剑气所留下的。 蒙面人拉回了零蝗之后,退了几步,说道:“这才是‘剑上歌’的本质吧?” 白驹的这招“神术·剑上歌”,其实并非是防守神术。其本质,是扩大施术者对所释放出之剑气的感知,从而增强施术者对剑气的控制。其本身是一个强化类型的神术,只不过,白驹经常用这一招来进行防御,故而才给了“暗影群狼”这些人一个错觉,白驹的“神术·剑上歌”,是用来防御的。 白驹暗自心惊,没有想到,这个蒙面人仅凭自己的一次控制,便看出了“剑上歌”的本质。不过,白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对方并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本来就知道。这招“剑上歌”,是白驹的大哥陆逸谦教给他的,这是陆逸谦自己所研究出来的一个神术,除了他们“洛印五虎”,知道其秘密的人,也就只有七星阁的人了。而那蒙面人刚才在化解自己那招“天璇”的时候,用的,是同属于“七星剑法”的“天玑”剑招。而且,看样子,对方并非和白驹一样,是故意使之,而是下意识使用的,这只有把“七星剑法”融入骨子里的人,才能够如此熟练地运用出来。 这么说,这人的身份,难道是…… “当!”在白驹分身的这一片刻,蒙面人一剑刺了过来,白驹连忙侧剑格挡。 蒙面人看着白驹的眼睛,笑道:“小子,看好了,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七星剑法’!” 语罢,蒙面人抬起了凌啸剑,朝着白驹劈了过来。白驹连忙格挡,一声沉重撞击声传了出来,白驹握剑的右手被震得一阵麻痹,身子也不由地后退了几步。蒙面人上前一步,又是凌冽地刺过来一剑。白驹一惊,这是他之前所使用的“七星剑法”之“天璇”,不过,那蒙面人使用“天璇”剑招的力度,与白驹不可同日而语。 白驹连忙使用“天玑”剑招来化解,奈何对方的力量太大了,只要是两剑相撞,白驹就会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麻痹。 蒙面人再一次举起凌啸剑,纵向劈了过来。白驹这一次,没有再正面格挡,而是使用“枫叶步”闪避开了,而且一连踏了两步。因为,他察觉到,另一个方向,有箭矢射了过来。 燎原射出的箭矢在白驹与蒙面人之间穿行而过,白驹顺着箭矢的箭风走了两步,来到了蒙面人的侧面。紧接着,白驹迅速出现,从侧面劈向了蒙面人。蒙面人抬剑格挡,两把名剑再次相撞,白吟剑那单薄的剑面微微颤抖,发出了一阵“嘤嘤嘤”的声响。 蒙面人感受到耳膜里传来的痛楚,眉头微皱。紧接着,白驹控制“剑上歌”的剑气,朝着蒙面人的身体攻击过去。 剑气破开了蒙面人的衣服,撕裂着蒙面人的肌肉,不过,只是留下了一些印记,并未划开伤痕。再看那蒙面人的肌肉,特别壮实,硬得不像是人类的躯体。 白驹朝着蒙面人的脸颊伸出手,想要摘下他的面罩。蒙面人心下一惊,连忙抬手抵挡,不料,白驹握住白吟剑的手突然松开,一挥,揭开了蒙面人的面罩。蒙面人当下一阵慌乱,一脚踢向了白驹的胸口,白驹收回双手,交叉格挡,退了几步。 此时,蒙面人的脸暴露在了白驹的面前。不久之前,白驹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故而还记得他这张脸。 “陆行?”白驹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可不就是陆红的父亲、七星阁之四长老陆行嘛!其实,在看到陆行这张脸确认是他之前,白驹心中已经有一个大概轮廓了。能够使用凌啸剑,又已然把“七星剑法”融入了骨子里,可不就是他嘛!不过,尽管如此,在看到真人之后,白驹还是大吃一惊。陆逸谦是天狼王将和“暗影群狼”害死的,那么,身为七星阁之四长老的他,怎么会跟“暗影群狼”合作? “你为什么要跟‘暗影群狼’合作?”白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等你打赢了再告诉你!”陆行大喝了一声,脸颊开始出现些许变化。全身的肌肉扩张,身高高了一些,嘴里的牙齿变得锋利,额头上隐隐浮现出一个类似于“王”字的花纹。这是七星阁传承一脉的天赋,“兽”之虎,此时,陆行已经化作了一个人虎。 白驹抬手,落在地上的白吟剑感知到了白驹的召唤,飞回到了白驹的手中。白驹说道:“前辈,您是陆大哥的长辈,我不想与您为敌,您不要逼我!” 随着陆行身体形态的变化,陆行的声音也粗犷了起来:“可以,告诉我‘社稷骰’的下落和隐藏在凌啸剑之中的秘密,并且交出白吟剑!” “前两个,我也不知道,后面那个,我办不到。”白驹耸了耸肩,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零蝗和燎原。零蝗手臂上的刀刃缩了进去,脚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而燎原,则是放下了弓箭。看样子,他们显然没有再出手的打算。 白驹沉思:此时,陆行已然化作人虎,这是干掉我的绝佳机会,但是,零蝗和燎原却是一副看戏的神态,这说明他们的合作关系并不牢靠,也是各怀鬼胎罢了。通过陆行的话,看样子,“暗影群狼”可能是把“社稷骰”的下落和凌啸剑当成了合作的筹码,至于他们的目的,现在还不好推断。 看着陆行这个样子,白驹觉得,当务之急,是怎么对付这头人虎。自己揭开了陆行的面具,看样子,陆行是打算全力出手,来杀掉自己灭口。 “麻烦了。”白驹喃喃道。 “既然你不能回答我,那么,就死吧!”陆行大吼一声,朝着白驹扑了过去,手里的凌啸剑自上而下劈向了白驹。 白驹迅速利用“枫叶步”闪避,同时对着陆行的身子斩出一道剑气。剑气化为剑刃,劈在了陆行的身体上,却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你的攻击,根本就不痛不痒。吼——”陆行张开嘴巴,冲着白驹大吼了一声,强大的声波让白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同时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下一瞬,陆行再度上前,白驹依然是利用“枫叶步”来与陆行进行周旋。现在,自己只要拖住就好,因为,他的法力感知告诉他,这个破庙里只有六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零蝗看向燎原:“我们不用出手吗?” 燎原摇了摇头:“既然陆行已经动了杀念,那么白隙然就交给他来对付吧。不管怎么说,陆行都是七星阁的人,而陆吾颖同为七星阁的新一代天才,陆行总归还是有可能对王将大人不利的,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他。而白隙然与陆吾颖情同手足,我倒是好奇,陆行会不会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真的杀掉白隙然。” “如果陆行真的杀了白隙然,我们要怎么办?相信他?”零蝗疑惑道。 “不必。外人终究还是外人,和钱端一样,把陆行看作一枚棋子就好。”燎原拍了拍零蝗的肩膀,轻笑道。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蝙蝠,特别多?” “还好吧,可能这附近有蝙蝠洞也说不定呢。”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破庙,从后门进入了破庙之内…… 第四十九章 月蝠闯庙救落秋,白驹之吟战陆行。 洛印城外的这个破庙,由于无人定居,长久以来,已然成为了往来游子的休憩场所。可是,终究不会有人把这样一座破庙当成是自己的家来打扫,破庙内部,很多角落上都结起了蜘蛛网,建筑上的灰尘无一不体现着这个房子的陈旧。破庙中央,有一座佛像,佛像上面积累了厚厚的灰尘,都已然辨认不清佛像原本的颜色了。 这样一座破庙里,出现几只蝙蝠,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钱端没有注意到异样,只把蝙蝠当作是寻常,可是叶落秋内心却泛起了一些波澜。 叶落秋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上面却布满了灰尘,丝毫看不出整洁与风度,甚至于快要被这些灰尘给染色了。他的身子被一根细长的绳子给捆住,丝毫动弹不得。 “外头好像出现了一点儿状况啊,你不去看看吗?”叶落秋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那人倒是有几分书生意气,但是眉宇之间总是透露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至少叶落秋感觉如此。 “呵呵,外面的事儿,总有人摆平,我一个‘梦’天赋的修行者,出去看看干嘛?添乱吗?”钱端笑了笑,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这把剑上。 那把剑的剑脊为蓝色,两边的刃特别锋利,比起白吟剑也不遑多让。钱端用力弹了一下这把剑的剑面,剑身微微晃动,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如果说,白吟剑的颤动所发出的声音,宛若刀剑一般刺耳,那么此剑的声音,便似是山泉般悦耳,仿佛一首动人的曲乐一般。 钱端把玩着手里的这把剑,细细品味道:“不愧是剑榜排名第七的之音剑,没有凌啸剑那么笨重,又没有白吟剑那么有杀气,就好像是一个艺术品一般,有品味!” “好的剑自然要有好的剑客来使用,像你这种人,就连路边杂货摊上的铁剑配你,都是暴殄天物。”叶落秋冷冷地说道。 “你……”钱端下意识将手里的之音剑指向了叶落秋,不过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你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罢了。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想对你怎么样,就对你怎么样!你的之音剑,自然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叶落秋突然仰天大笑。 钱端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叶落秋看向钱端:“我笑你可悲!” “可悲什么?”钱端变了脸色。 “你知道吗?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把什么看得重。而目光狭隘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妙处。你这么强调品味,大概也是想要回避你那略显肮脏的过去吧?而你所渴求的地位与权势,在我们看来,根本就一文不值!”叶落秋看着钱端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懂什么!”钱端大吼道,“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欠我的!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才子,难道就注定高我们一等吗?我只不过是出身不太好,难道就注定要被你们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欺辱吗?这个世界给我的,就只有恶意罢了,既然这样,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要求我善良!” 钱端满脸通红地瞪着叶落秋,目光之中,满是怒火。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所选择的一切,都只是你现在的选择,与过去无关。把悲痛的过去当成是自己恶行的挡箭牌,不过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罢了!”叶落冷静地反驳道,“我的一个好兄弟,这个世界施加在他身上的恶意,并非是你所能比拟的,但是,他依然选择了用善意来面对这个世界。总拿自己的过去说事,不过是成为一头困兽,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这个牢房罢了。” 钱端一时语塞,一甩手,说道:“随便你怎么想!不管怎么说,现在你都是我的阶下囚,任由我来处置!这把之音剑,也是我的!” 接着,无数的蝙蝠从窗外飞了进来,拍打着钱端的身体。 “走开、走开!”钱端挥动着之音剑,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章法,一顿猛劈乱砍之后,竟然一只蝙蝠都没有伤到。 月蝠一个翻身,从窗外跳了进来。趁着钱端的注意力被蝙蝠吸引过去,月蝠悄然来到了叶落秋的身边,伸手,想要去解开捆住叶落秋的绳子,可是,无论月蝠怎么做,都解不开绳子。 叶落秋说道:“这是七星阁特制的绳子,很难解得开。去抢之音剑,以之音剑的锋利程度,应该能够劈开。” “好。”月蝠伸手,在自己的穴道上点了两下,解开穴道。方才,月蝠为了躲避法力感知,点了自己法力流通必经的穴道,如此一来,能够躲避法力感知,却无法使用法力。这些蝙蝠,也是月蝠事先安插好的。 解开穴道之后,月蝠张开嘴,发出一阵旁人所听不到的声音,传入那些蝙蝠的耳朵里。然后,月蝠一个箭步冲上前,听到月蝠过来了,那些蝙蝠全部后撤,给月蝠腾出空间。月蝠手一挥,手掌带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击打在了钱端的脖子后面,钱端只觉一阵晕眩,便昏死了过去。 月蝠夺过之音剑,划开了捆绑住叶落秋的绳子,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这次多亏你了。”叶落秋笑道。 “我没关系,但是,现在你的好兄弟在外面一个人对付陆行,我怕他快撑不住了。”月蝠说道。 “陆行?”叶落秋皱眉,“可是那七星阁的四长老,陆行陆前辈?” “没错。”月蝠点了点头,“那个蒙面男子,就是陆行。” “陆行前辈怎么会跟‘暗影群狼’同流合污?”叶落秋皱眉。 月蝠眉头一搐,连忙抬起手,一个蓝色光盾从月蝠的手中释放而出,紧接着,四根箭矢上面落下,刺在蓝色光盾上面。 “神术·一箭穿云!”站在屋顶上面的燎原,对着下方,射出了一根箭矢。箭矢穿过了屋顶,朝着月蝠急坠下来。 叶落秋连忙拉开了月蝠,只见那根箭矢穿透了月蝠的光盾,立在地上。箭矢所携带的箭风倾泻在月蝠所制造的光盾上,直接将那面光盾给轰了个粉碎。 月蝠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张开双翼,双脚猛然一蹬,拍动翅膀,朝着屋顶上被箭矢射穿的洞,飞了上去。 “砰!”月蝠双翼边缘的坚硬处破开了那个洞,月蝠一拳打向了燎原。 燎原连忙后跳,同时拉弓搭箭,准备近距离对月蝠进行射击。不料,数片叶子飞了过来,宛若飞刀一般直指月蝠拉弓的双手。不得已之下,燎原只能放弃攻击,他一脚踩在破庙屋顶的边缘,然后用力一蹬,从屋顶上落了下去。 月蝠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朝着他一个俯冲而去。此时,零蝗骤然一跳,天赋“兽”之蝗所带来的强大弹跳力让零蝗的速度骤然提升,刹那之间便赶上了俯冲的月蝠。然后,零蝗双手的手臂生出刀刃,零蝗一挥手,两把刀刃从他的手臂上脱落飞出,攻向了月蝠。 “神术·月光舞!新月光!”月蝠双手一阵虚握,手心生出蓝白色的光芒,光芒扩展成新月状,看上去,像是握住了两把光刀。 “当!当!”月蝠挥动两个“新月光”所产生的光刀,弹开了零蝗射出的刀刃,同时身形一闪,躲过了落地的燎原射出的一根箭矢。 这番交手只在一瞬之间,而修行者的战斗,每一个瞬间都可以无比漫长。 叶落秋站到了破庙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这一切。周围的树林开始沙沙作响,不一会儿,无数根藤蔓从周围的树林里面延申了过来。 “吼!”破庙前段的空地上,化身为人虎的陆行对白驹步步紧逼着。 白驹不敌陆行,只能一直用“枫叶步”来与之周旋。可是,陆行的速度太快了,为了能够及时避开陆行的攻击,白驹所使用“枫叶步”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枫叶步”本就错综复杂,此时一提高速度,白驹的体力消耗得更快了。 陆行大吼一声,再一次朝着白驹冲刺而来。 白驹咬着牙,他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上的汗珠时不时地滑过脸颊、往下掉落。白驹略微躬起身子,在陆行冲过来的那一刻,踏动“枫叶步”闪避,不料,白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颗石子,一不小心被绊倒了。 陆行的身影在白驹的瞳孔之中越放越大,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失败一般。 白驹握紧了白吟剑,眼下,就只能用“剑上歌”来进行防御了。 “神术·花叶共舞!束缚网!” 在白驹发动“剑上歌”之前,周围的藤蔓瞬间编织成一张网,拦住了陆行的去路。 “砰!”陆行那庞大的身躯撞在了那张网上,很明显地就能够看得到那张网的剧烈颤动。紧接着,无数的藤蔓从陆行后面攀爬上了陆行的身体,与陆行撞上的那张网合二为一,牢牢地困住了陆行的身体。 白驹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闪开。他朝着破庙屋顶投去一个眼神,笑道:“突破大地境界之后,控制更精准了嘛!” 叶落秋笑了笑,回应道:“那是自然!” “吼!”陆行大吼了一声,用力挥动凌啸剑,很快便挣脱了叶落秋的“束缚网”。 叶落秋大喊道:“喂,三哥,你还有法力可以打吧?” “那是当然!”白驹扬起嘴角。刚才的缠斗之中,白驹为了节约法力,都是使用的“枫叶步”进行周旋,虽然白驹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但是体内的法力却还十分充足。 “接着!”叶落秋将手里的之音剑朝着白驹扔了出去。 “谢了!”白驹伸手接过之音剑,“神术·剑上歌!” 白驹右手白吟剑,左手之音剑,两把剑中释放出剑气,环绕在白驹周围。 “两把剑的‘剑上歌’?”零蝗皱起眉头,看向燎原,“你还记得的吧?” “当然记得。”燎原同样面露忧色。 燎原和零蝗没有忘记,三年前,陆吾颖右手凌啸剑,左手白吟剑,借用了一点儿“社稷骰”的力量,使出一招剑气,竟然将他们整个“暗影群狼”都给压制住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位战友死在了陆吾颖的剑气之下。之后,陆吾颖在他们剩下十一人的阵型中左冲右突,仅凭一个人,让他们十一个人措手不及起来。若非另外一个战友用尽全部法力来控制陆吾颖、另一个战友再使出自杀式的攻击将陆吾颖打成重伤,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赢得了陆吾颖。 眼下,白驹也使出了双剑,直接勾起了燎原与零蝗对于那一天的记忆。 “若是白驹会变得和陆吾颖一样强大,那就糟了!”零蝗说道。 而一旁的燎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直接抬手,一招“一箭穿云”冲了白驹的背后射过去。 叶落秋手一挥,一根藤蔓迅速缠上了白驹的腰间,白驹见是叶落秋的控制,便没有躲开。那根藤蔓将白驹拉开,下一瞬,“一箭穿云”的箭矢便从白驹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射了过去。 “好险!”白驹暗自说道。 “双剑又如何,在我面前,不过尔尔!”陆行踏了两步,挥动凌啸剑,劈向了白驹。 白驹这一次没有闪避,而是直接用剑气来硬碰硬。 “剑上歌”是一个强化剑气以及增强施术者对剑气感知的状态类神术,剑气的强大与否,与剑的品质、施术者的实力息息相关。此时白驹所持有的两把剑,一把是剑榜排名第二的白吟剑,一把是剑榜排名第七的之音剑,剑气之强度可想而知。 凌啸剑撞击在了白驹所释放的剑气上,霎那间火花飞溅,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陆行抽回了凌啸剑,紧接着,施展出“七星剑法”之“天璇”与“开阳”,两套剑法的融合,使得陆行的攻击更为迅猛,再一次将白驹压制住了。 破庙外不远处,一个看上去满腹经纶的男子看着这一幕,喃喃道:“看来,两把剑还是不够。”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这把红白相间的剑…… 第五十章 江时一算救落秋,白驹三剑破陆行。 “砰!”剧烈的撞击声传了出来,白驹和陆行被这股冲击力往后掀着,双脚在地上滑行留下长长的痕迹。 “呼,即便是双剑的‘剑上歌’,也只能刚好和他打个平手吗?”白驹咬了咬牙,不停地喘息着。 “咻、咻、咻、咻。”四根箭矢破风而出,似乎要把空间都给划开一般。“一手四箭”之后,燎原直接发动“一箭穿云”,箭矢朝着白驹射了过去。 下一瞬间,月蝠出现在了箭矢的必经途中,发动神术“月光舞”,月蝠对周围光线的感知瞬间提升,每一束光都能够被月蝠看见。月光在月蝠的手心之中汇聚,形成一面圆盾。 “满月光!”月蝠将圆盾推了出去,接着,再一次汇聚月光,制造出“满月光”圆刃。蓝光圆盾挡下了四根箭矢,“一箭穿云”的箭矢却直接将蓝色光盾给射穿。“满月光”的圆刃从侧面迎上了“一箭穿云”的箭矢,箭矢与圆刃相撞,一点一点将圆刃给撕碎。 箭矢朝着月蝠射了过来。 月蝠连忙闪开,箭矢击打在环绕于白驹身边的剑气上,接着,箭矢像泄了力气一般,落在了地上。 “呼……”月蝠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燎原的“一箭穿云”这么强大,月蝠耗费了一个光盾、一个“满月光”,还不能完全抵挡得了。所幸,月蝠已经帮助白驹卸了大部分力量,剩下的箭矢已然不能对白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剑上歌”所释放的剑气,因为之音剑的加入,变得更为强大了,被卸力之后的箭矢完全可以无视。 此时,一个身影从月蝠身边闪了过去,直攻白驹。 “束缚网!”下一瞬,藤蔓连结生长,编织成一张网,拦在零蝗的必经之路上。 零蝗一惊,一脚踏在了网上,用力一蹬,弹跳开来,一个空翻落地。 “啧……”零蝗不爽地撇了撇嘴,看向了屋顶上的叶落秋,“看来,只能先对付你们两个了!” 零蝗和燎原对视了一眼,燎原心领神会,回身朝着屋顶之上的叶落秋射出一根箭矢。 叶落秋的天赋是“花”,能够对自然界的一切植物进行感知操控。叶落秋所真正擅长的,是利用对植物的操控来进行控场,就像此刻叶落秋缠绕在白驹身上的那根藤蔓一样。而控场所需要的,是对全局的观察,故而叶落秋才会在屋顶这个高处来对周围的植物进行控制。 而燎原要杀掉白驹,必须得牵制住叶落秋。 叶落秋伸手一抓,一根藤蔓拦截住了箭矢。 接下来的,是“一手四箭”! 叶落秋连忙后跳躲避,之后,叶落秋就意识到了不对。试探监视,“一手四箭”,接下来,应该是“一箭穿云”了。现在,叶落秋的位置在房顶中央,二人已然从彼此的视野之中消失了。不过,叶落秋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在燎原的意料之内。下一箭“一箭穿云”,必定会射中自己…… 而另一边,白驹一边用法力与陆行对拼着,一边保存着仅剩的体力。尽管在白吟剑与之音剑的加持之下,白驹“剑上歌”比之前强上了许多,但是依然无法压制住陆行。白吟剑与之音剑本就是刺杀类型的快剑,打正面自然难敌身为重剑的凌啸剑。白驹现在能够跟陆行打个平手而不落下风,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愧是陆吾颖教出来的,果然很强!”又一次对撞之后,陆行赞许道,“不过,这一招,我看你拿什么来挡!” 陆行举起凌啸剑,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接着,凌啸剑开始了微微的颤抖,一个形似老虎的法力幻影包裹着凌啸剑。白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陆行的气场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周围似乎陷入了一片暗流涌动之中。 陆行大喝道:“‘摇光’!” 这一招,便是“七星剑法”之“摇光”。这是一种特殊的法力凝聚方式,能大大增强剑的穿透力,而“七星剑法”之中对于这一招的介绍只有四个字:“一击必杀。”即便天赋不是“器”之剑的修行者,有了一把不错的剑之后,依然能够发挥出这一招的精髓。而“摇光”比起其他剑招最为显着的特点,是能够将使用者的天赋与法力催动要极致,就像此刻包裹着凌啸剑的法力幻影一样。 陆行作为七星阁的四长老,早已经将“七星剑法”融入了骨子里,使用“摇光”亦是鲜有失手。 白驹握劲了手里的两把剑,周围的剑气在他身前汇聚,他的目光停留在凌啸剑的剑尖上。 白驹从未见过“摇光”是什么样的,只是听陆逸谦说过,在同境界的修行者战斗中,“摇光”几乎无坚不摧。而且,“摇光”往前的范围极其广阔,速度极其迅速,即便利用“枫叶步”也难以闪避,唯有正面抵挡。而要想挡下“摇光”,唯有使用比“摇光”更为强大的法力来进行防御。现在,白驹凝聚了“剑上歌”的所有法力,准备放手一搏。不过,白驹内心知道,这很悬…… “三哥,接剑!”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白驹的耳中,紧接着,在他对剑气的感知范围之内,出现了另一个拥有自己法力痕迹的剑。 …… “小驹,这把剑,叫白吟剑,是我见过的除了凌啸剑之外,最为锋利的剑。而且,白吟剑的本身很轻盈,很适合你。”记忆中,一个成熟的男子将白色剑刃递给了自己。 白驹接过白吟剑,挥了两下,结果一不小心将剑挥入了墙壁之中。看着劈入墙壁的白吟剑,白驹感慨道:“我去,这剑好快啊!有点难控制。” “那你要不要呢?”陆逸谦瞥了白驹一眼。 “当然要!”白驹笑着,拔出了白吟剑,“我挺喜欢这把剑的!” “不过,白吟剑还有一把伴生剑,叫之音剑,两者的性质其实差不多,只在细微之处,有细小的差别。”陆吾颖拿出了一把剑脊为蓝色的剑,说道,“我觉得,这把之音剑更适合落秋。” “你说适合就适合啊?”白驹抢过了之音剑,然后同时将白吟剑和之音剑摆放在了叶落秋面前,“别听大哥的!落秋,你选,你想要哪个,就拿哪个!” “我要之音剑。”叶落秋接过之音剑,轻轻一笑,“我不太喜欢白吟剑的声音,太刺耳了。刚刚大哥挥动之音剑的时候,我觉得那个声音很好听。”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陆逸谦挑眉。 “哼。”白驹双手环肩,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们都欺负我!” “哈哈。”陆逸谦宠溺一笑,然后,拿出了一把剑脊为红色、两侧成坡状的剑从上刻有白色羽毛花纹的剑,说道,“还剩的这把剑,叫做‘炼羽’,攻击迅猛,仲寒,这把剑比较适合你的风格。” 秦仲寒摆了摆手,说道:“和你们这些剑客不同,我玩剑可玩不来。只有一把剑,我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还是双锏更适合我,还是给小时吧。” 听到秦仲寒提到了自己,江时放下了书,对秦仲寒说道:“二哥,我一个文臣,要剑有什么用?之前比赛武斗的时候,我都差点儿落榜了。” “拿着防身嘛!”秦仲寒笑道,“不然,就当作是我们这一次给官府帮忙的报酬?” “那行吧。”江时拿过了炼羽剑,然后将剑柄放到了白驹面前,“那这样,三哥,你在炼羽剑中留下一点儿法力,以后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可以控制炼羽剑来救我。” “也行。”白驹将手放在了炼羽剑的剑柄上,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接着,他能够明显地感知得到炼羽剑的存在。白驹看了江时一眼,笑道,“不过,我觉得,你救我的几率,比我救你更大。你可是无所不知的‘智绝’啊!” 江时淡淡一笑,低头,继续看书。 “既然这样,小驹,教你个神术要不要啊?我自己研发出来的。”陆逸谦笑道,“这个神术,你所掌控的剑越强大,你就越强大,甚至能够挡下‘摇光’。” “你自己研发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挡下‘摇光’?算了吧。”白驹不屑地笑了笑,“你还不如教教我,你们七星阁的那些大佬们的神术。” “那你要不要学呢?”陆逸谦挑眉。 “要!” …… “神术·剑上歌!”白驹松开了手里的两把剑,白吟剑与之音剑漂浮在白驹周围,白驹一伸手,另一把飞过来的剑像是感知到了白驹的召唤一般,飞到了白驹的手中。 这把剑的剑脊为红色,两旁的剑从上,刻着一片片的白色羽毛。这,是剑榜排名第五的炼羽剑。 一股剑气从炼羽剑之中释放出来,接着,白驹松开手,炼羽剑也漂浮在空中。有了三把剑的加持,“剑上歌”的剑气再度提升。 “轰!” “七星剑法”之“摇光”撞击在“剑上歌”的剑气上面,一股强大的法力向四周扩散开来,白驹与陆行都退了数步,凌啸剑、白吟剑、炼羽剑和之音剑都掉落在地上。白驹的“剑上歌”和陆行的人虎状态,同一时间散去。 另一边,叶落秋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被“一箭穿云”射穿,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房屋边缘,却看见了燎原举着弓箭,停留在拉弓射箭的动作,一动不动。而燎原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叶落秋无比熟悉——“智绝”江令成,江时! “你真是诸葛亮啊?掐指一算,就算到我们在这里打架了?”叶落秋忍不住说道。 “小诸葛而已,跟正牌诸葛亮,还是比不了的。”江时虚为自谦、实为自夸地说道。 叶落秋与江时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剑气退散之后,陆行和白驹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 陆行惊讶地看着白驹:“什么?怎么可能?你竟然能够挡下‘摇光’?” 白驹自信一笑,“没想到吧?其实,陆大哥当年的成就,就已经不在你们这些自诩长老的人之下了!” “不可能!”陆行有些气急败坏,大吼了一声,捡起凌啸剑,冲了上去,朝着白驹一剑砍了过去。 白驹一伸手,炼羽剑感知到了白驹的召唤,飞到了白驹的手中。 “当!”白驹用炼羽剑挡住了陆行的凌啸剑,炼羽剑可没有白吟剑那么单薄,此时正面撞上了凌啸剑,纹丝不动。白驹一脚踢在陆行的胸口上,将陆行踢退了几步,然后一挥炼羽剑,一道红色的剑气化刃飞出。陆行一挥凌啸剑,硬生生将红色剑刃给劈碎。 白驹将炼羽剑往前一个虚刺,随着白驹法力的注入,炼羽剑剑从上,正反两面、左右两边,四排羽毛状的图案闪烁出红色的光芒,剑尖往前喷射出一道火焰。这,是炼羽剑的特殊能力,绽放火焰。 陆行挥动凌啸剑,用力一劈,锋利的凌啸剑直接将火焰分流,看上去,像是将火焰劈断了一般。 陆行往前几步,使用“七星剑法”之“天璇”,准备强攻。 白驹踏动“枫叶步”,闪开这一剑的同时,松开了炼羽剑,之音剑飞了过来,飞到了白驹的手中。白驹从侧面一挥之音剑,陆行连忙朝着侧面闪开,之音剑在陆行的耳前划过。虽然没有攻击到陆行,但是剑面的颤抖却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声音,传入了陆行的耳中。 听闻到这阵声音,陆行浑身打了个哆嗦,握住凌啸剑的手险些脱力。 白驹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向了陆行,陆行连忙侧过凌啸剑格挡。白驹的脚踢在了凌啸剑的剑面上,由于那阵突如其来的悦耳声音,陆行感觉自己的右手提不上力气,凌啸剑被白驹一脚踢走。 白驹松开了之音剑,握住了飞过来的白吟剑,飞快挥动白吟剑。 陆行慌忙后撤两步,躲开这一剑。白吟剑剑面的颤抖,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陆行感觉到耳膜一阵刺痛,眉头紧紧皱作一团。 白驹低身,挥出一剑,劈在陆行的腿上。 “啊!”陆行感受到脚上的疼痛,半跪在地上。 之后,白驹一脚将陆行踢飞,再迅速上前,将白吟剑架在了陆行的脖子上面。 第五十一掌 陆行意图挑争端,山沉法拳退白叶。 此时,陆行已经败给了白驹,而燎原被江时的幻术给控制住了。零蝗看局势不妙,决定撤退,于是一跳跳到了燎原面前,江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燎原救被零蝗带走了。之后,零蝗跳到了屋内,另一只手抱住了前段,跳出了破庙。月蝠本来想要阻拦,但是奈何零蝗太敏捷了,月蝠根本就拦不住。 叶落秋从屋顶上跳下来,跟着江时、月蝠朝着白驹那边走过去。虽然叶落秋很好奇江时是怎么会支援得这么及时的,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明显应该是审问陆行。 白驹打了个响指,之音剑和炼羽剑分别回到了叶落秋和江时的手中。 “这么潇洒?看来,你状态还挺好的嘛!”叶落秋伸手,用力拍了一下白驹的肩膀。 “嘶——”白驹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还没这么痛,现在一放松下来,是真的痛……” 江时接替了白驹的位置,将炼羽剑架在了陆行的脖子上面,说道:“陆行前辈,您贵为七星阁的前辈,为什么要与‘暗影群狼’为伍呢?‘暗影群狼’杀害了陆大哥,理应也是你们七星阁的仇人,你和他们合作,就不怕七星阁的人怪罪吗?” “只是合作而已。”陆行冷冷地看着江时,“一切都是为了给小颖报仇!” “给陆大哥报仇,就得跟‘暗影群狼’合作吗?”白驹上前,伸手拽住了陆行的衣领,紧盯着陆行的双眼,质问道,“他们,可是杀了陆大哥的凶手啊!” “为了报仇,我别无选择!”陆行没有回避,正面跟白驹对视着,“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后,我们七星阁的七大长老曾经找郑毅决斗,可惜败下阵来,大哥、二姐和三哥都受了不少的伤。于是,我们想把报仇这件事安心地交给你们,但是,叶枫、江令成,你们都在干些什么啊?一个浪迹江湖,一个在朝为官,完全没有要为小颖报仇的意思。没办法,我只能亲自来!” 叶落秋和江时对视了一眼,江时转过头,看向了陆行,冷静地说道:“你接着说。” 陆行继续说道:“本来,想要找大哥、二姐和三哥一起,可是,他们都受了重伤,我只能一个人出来。对付天狼王将,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其他王将,因为大殷之中没有人比王将更为强大了。天鹰王将在北漠打仗,天虎王将下落不明,能够对抗天狼王将的,就只有天狮王将了。” “所以,你才想到要通过颜悦哀利用天狮王将?”白驹猜测道。 “没错,颜悦哀是天狮王将颜狂的义女,利用她,是最好的选择!”陆行瞪着白驹,“白隙然,我原以为,你是小颖最好的兄弟,没想到,妨碍我的,居然会是你!” “得亏你还是七星阁的四长老、陆大哥的师叔,居然会想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如果陆大哥还在,他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白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在白驹的心目中,陆逸谦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是他救赎了白驹内心那个孤独的自我,是他告诉白驹何谓“侠”,白驹这一身武艺,大部分也都是陆逸谦教的。陆逸谦死了之后,白驹在北漠修行了两年,归来之后,白驹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变得比以前更爱管闲事了。 “这可不是闲事。你看到了不平之事,你有能力解决却不出手相助,你就是帮凶了。” 这,是陆逸谦曾经对白驹说的话。而如若这是闲事,那么侠者,就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可能白驹都没有意识到,慢慢的,自己已经活成了陆逸谦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的白驹,即便是不择手段,也要为陆逸谦报仇。曾经的他,虽然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当自己重要的人受到了伤害,白驹无论如何,都会以牙还牙。如果白驹不曾改变,早就通过颜悦哀来利用天狮王将,挑起天狮王将与天狼王将之间的矛盾了。 不过,现在的白驹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虽然可以扳倒天狼王将,但是很大程度上天狮王将也会受到不小的损失。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斗得两败俱伤,万一匈夷那边再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练成了“天荒血阵”,想要重复一次“天荒血阵”,四大王将之中缺了两个,影响到的将会是整个大殷王朝的命运。 另外,报仇是白驹自己的事情,白驹不希望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白驹相信,陆逸谦还在的话,也会认可他的决定的。 不过,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了。 “我不管!小颖人都没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陆行大吼道。 “你……”白驹还想说什么,却被江时制止了。 “先听他说完吧。”江时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接下来呢?你又为什么要跟‘暗影群狼’合作?” 陆行答道:“我无法接触到天狮王将,但是,我能够让‘皇家狮将’的人跟‘暗影群狼’的人动手,而颜悦哀,就是其中的关键。” 江时猜测道:“所以,你故意将颜悦哀的行踪,暴露给了最近和天狼王将在暗中联系的钱端,就是为了吸引‘皇家狮将’的人前来调查,然后挑起‘暗影群狼’和‘皇家狮将’之间的矛盾。那之后,你又调查得知了陆大哥的凌啸剑在‘暗影群狼’的手上,故而绑架了四哥,想要以四哥来交换。” “没错。”事到如今,陆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暗影群狼’之中,没有人能够发挥出凌啸剑的真正力量,他们就算拿着,也不过是一块锋利点儿的刀刃罢了。而你们‘洛印五虎’的性命,对‘暗影群狼’来说可重要得紧,尤其是你,白隙然。” 叶落秋说道:“三哥,看来,‘暗影群狼’是想要用我的性命来引你上套了。” “今天若不是小时及时赶到,我可能还真要死在这里。”白驹笑了笑,说道,“我说,陆行前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此番下山前来,想要为陆大哥报仇,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听到白驹提及七星阁的三位长老,陆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白驹轻轻一笑,心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不仅如此,我猜,七星阁的三位长老,应该是不同意你这么做的。否则,你也不会在被我看到了真容之后,那么急着要杀人灭口了。” “那是因为……”陆行还想要争辩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事已至此,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刚才,自己对白驹动了杀念,那是不争的事实。 江时说道:“四长老,陆大哥是一个真正的大侠,他所信仰的正义,便是我们四个愿意追随于他的理由。我们都知道,陆大哥所憧憬的世界,在现实之中很难达到,我相信,包括陆大哥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陆大哥还是在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一点一点地改变这个世界。江某只是一介读书人,不懂得那么多江湖上的侠义之心,江某只知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在江某心中,陆大哥就是这样一个圣人,而为圣人复仇的方式,不可被邪念玷污。” 陆行涨红了脸,撇过头,不敢看江时。 白驹捡起了地上的凌啸剑,往里面注入了自己的法力,获取了凌啸剑的控制权。白驹抬头,刚好江时也看向了他,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江时将炼羽剑从陆行的脖子上挪开,放回了剑鞘。 白驹开口说道:“陆行前辈,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今后,我们会以自己的方式为陆大哥报仇,而且,绝对不会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若是陆行前辈执迷不悟,仍旧想要以无辜之人为代价,用这样的阴谋诡计来借刀杀人,我等定然会阻止你的。这凌啸剑,虽然曾经属于过七星阁,但是后来被贼人所盗,成为了我们‘洛印五虎’平反的战利品,而今,亦是陆大哥的遗物,我不能将它交给你,还望恕罪。” 语罢,白驹、叶落秋和江时转向大门处,准备离开。 陆行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杀我?” 白驹回答:“您是陆大哥的前辈,我们自然是尊重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们定然不会杀你。而且,杀你或者不杀你,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还不想脏了我的手呢!” 在三人走到破庙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 月蝠呢? 白驹和叶落秋回头,却看见月蝠手里握着一把月牙形状的光刃,走到了陆行的面前。现在,法力耗尽的陆行,面对月蝠的步步紧逼,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另外,陆行的一条腿由于被白吟剑划伤,现在还留着血呢,这导致陆行行动不便,想走也走不了。 叶落秋皱眉:“月蝠,你想干什么?”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月蝠颤抖着右手,举起蓝色光刃,朝着陆行挥了下去…… “住手!”叶落秋是第一个冲上前的人,白驹紧随其后。 下一瞬,一股强大的法力轰了过来,白驹和叶落秋还没有看清楚状况呢,就被轰飞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鬓角泛白的男子一手掐住了月蝠的脖子,将月蝠举了起来。那男子脸上的沧桑,让他看上去已然到了不惑之岁,但是身子却仍旧十分硬朗,他的另一只手上持着一把剑,看上去亦是有几分风度翩翩的韵味儿。 而月蝠,由于脖子被掐住,脸颊涨得通红。 “三哥……”这句称呼,并非是叶落秋或者江时在唤白驹,而是陆行在唤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 江时皱眉,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 “放开月蝠!”叶落秋用之音剑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狠狠地瞪着陆山沉。 “眼神不错。”陆山沉扫了叶落秋一眼,淡淡地点评道。接着,他一挥手,将月蝠扔了出去,月蝠的身子撞击在一面墙壁上,然后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那处被月蝠撞击的墙壁上,出现了宛若蛛网一般的裂痕。 陆山沉的目光,落在了白驹的身上:“‘才绝’白驹,小颖从山里捡到的孩子,看来,刚才就是你打伤了我弟弟吧。” “不错,是我打伤的。”白驹用白吟剑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通过刚才那一战,白驹的法力已经消耗光了,体力也所剩无几,若是现在继续战斗,对付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都会吃力,更何况对方是陆山沉——一个昊天境界前期的修行者!但是,白驹向来行得端、坐得直,此时亦是毫不畏惧地对上了陆山沉的目光。 “很好,作为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来说,你做的不错。”陆山沉举起右手,他的右手手心凝聚起法力,“只是,你打伤的是我的弟弟,我七星阁向来护短,纵使他有什么过错,都不应该是由你来惩处,更不应该是由那样的无名之辈来杀戮。” 语罢,陆山沉瞥了月蝠一眼,很显然,他话语中的那句“无名之辈”,指的就是月蝠。 “你想怎样?”白驹咬牙看着陆山沉。 “受我一拳,算两清。”说完,陆山沉也不等白驹做出反应,对着白驹虚空挥出一拳。陆山沉方才所汇聚的法力包裹住他的右手,随着这一拳的挥出,那法力化作一个虎影,朝着白驹奔袭而去。 突如其来的一拳,还带上了如此强盛的法力,白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被这一拳轰个正着。看上去,就像是那道虎影吞噬了白驹的身体,这股法力倾斜在了白驹身上,霎时间制造出了无数道伤痕,白驹的身子也随着这一击往后退去。 这昊天境界的一拳,直接将白驹打得昏死了过去! “还有你!”陆山沉看向了月蝠,接着,对着月蝠挥出一拳。 这个时候,叶落秋上前,挡在了月蝠的身前。 第五十二章 江寻相议秦通遗,白驹心意逐昊天。 且说那寻刺从钱府回来江府了之后,来到了白驹的房间,却看见白驹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另一边,躺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白驹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他是白驹的四弟叶落秋。 这个时候,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寻刺,唤道:“寻刺,你在呢。” 寻刺回头,看见来人,下意识低头行礼道:“江时少爷。” 江时摆摆手,温和一笑,说道:“好了,不必这么多礼数了,你是三哥的人,我也应该叫你三嫂才对。” “嗯。”寻刺略微点了一下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现在白驹满身是伤,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寻刺可没有心思与江时开玩笑。见到江时来了,寻刺立刻就出声询问:“江时少爷,白驹哥哥怎么样了?” 江时答道:“被陆山沉打了一拳,不过还好,主要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陆山沉,应该也留手了。” “七星阁的三长老,陆山沉?他怎么会对白驹哥哥下手?”寻刺皱起了眉头。照理说,白驹的大哥陆逸谦来自七星阁,陆逸谦与白驹情同手足,七星阁不应该会对白驹下手啊! “等会儿再说。你们进来吧。”江时回头唤了一声,两个大夫和四个提着药箱的助手走了进来,“大夫,麻烦你们了。” “嗯,既是江大人所托,我等定然竭尽全力。”那两个大夫拱了拱手,然后朝着白驹与叶落秋走过去。 江时说道:“我们还有事要谈,便不在这里打扰二位了。” 语罢,江时拉着寻刺走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带上,避免白驹与叶落秋再染上风寒。 “不愧是‘智绝’,办事真严谨。”寻刺忍不住感慨道。 方才,江时见到白驹房中有人,便先让两位大夫站在门外候着。若是房中之人并非寻刺,而是其他想要加害于白驹与叶落秋的人,江时将会第一时间动用天赋“梦”控制住那人。那人如若能够挣脱江时的控制,与江时动手,二位大夫没有进门,也不会误伤到来给白驹与叶落秋疗伤的他们。 江时轻轻一笑,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也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江时回答了之前寻刺的问话:“因为三哥把陆行打了一顿。这段时间,陆行一直都在暗中与‘暗影群狼’合作,包括那天晚上,颜悦哀离开江府,也是陆行给了钱端消息。你知道,以钱端的人品,知道白驹回来了,一定会视白驹为眼中钉。否则,世人皆知白隙然,他钱端和吴进便永远只能成为三哥的点缀。” “可是,我见过吴进,我举得吴进是一个君子呀!”寻刺说道。他回想到了之前在幽州的时候,见到吴进为了大殷的江山社稷,竟然有大义灭亲的觉悟之时,寻刺便认定,吴进应当是一个文人君子。 “可是钱端不是啊。他们两人被称为‘殷诗双壁’,但是,以钱端的眼界,只怕对吴进也心有妒忌,毕竟在科举考试的时候,吴进可还压了他一头。”江时说道,“钱端把三哥视为眼中钉,而陆山沉调查到钱端与‘暗影群狼’有联系,便想着利用颜悦哀来挑起‘暗影群狼’与‘皇家狮将’之间的矛盾。” 寻刺回想到了,白驹跟她说过的要小心陆红的事儿,因为陆红跟白驹说过,想要利用颜悦哀天狮王将义女的身份来为陆逸谦报仇。当时,白驹回绝了,没想到,陆红的父亲陆行却直接实施上了这个计划。 江时接着说道:“我想,陆行应该知道,之前颜悦哀被唐泽恩抓走的时候,‘皇家狮将’的擒虎曾经在洛印之中现过身。陆行可能觉得,‘皇家狮将’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颜悦哀,故而看到‘暗影群狼’的人伤害颜悦哀,定然会与‘暗影群狼’动手。” “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这也太卑鄙了!得亏七星阁还是名门正派,竟然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寻刺皱起眉头,轻喝道。 “也并非见不得人,报仇这种事,本身就应该唯目的论而非过程论。就是只要目的达成,其实过程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三哥更希望用陆大哥所认可的方式,为他报仇罢了。”江时客观地分析道,“只不过,陆行算错了一步,颜悦哀,只是一个完全无辜的牺牲者而已。” “什么意思?”江时这话,寻刺真的没有听懂。一方面,又说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另一方面,又说陆行算错了、颜悦哀是一个无辜的人,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江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陆行此番计划,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成效,因为,无论是对于天狮王将也好,还是对于‘皇家狮将’也好,颜悦哀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他们根本就不会为了颜悦哀和‘暗影群狼’开战。这次事件,真正的受害者只有颜悦哀,而陆行也不会达到他的目的。” “可毕竟是义女,天狮王将真的会不管她的死活吗?”寻刺好奇地问道。 江时分析道:“据三哥所说,颜悦哀一直被颜狂大人养在竹林深处。既然是被颜狂抚养长大,就算颜狂告诉颜悦哀,自己是颜悦哀的亲生父亲,这也无可厚非吧?可颜狂将颜悦哀称为义女,大概,从一开始,颜狂就没有把颜悦哀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过。他之所以将颜悦哀抚养长大,应该也是有什么目的的。” “这么玄乎啊。”寻刺挠了挠后脑勺,“江时少爷,你是不是把人性想得太复杂了些?也许,颜狂没有想那么多呢?” 江时轻轻一笑,耸了耸肩,说道:“个人看法喽。我只是习惯于相信,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种可能。有些时候,的确不一定是对的。”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寻刺轻轻一笑,接着问道,“所以,昨天白驹哥哥之所以会和陆行前辈打起来,也是因为颜悦哀的事情?” “不,其实是因为,三哥将陆行的面罩给揭下来了。”江时无奈地说道,“陆行和‘暗影群狼’合作的事情,自然不能被七星阁的人知道。三哥看见了陆行的真正面貌,陆行气急败坏,便对三哥动了杀念。不得已之下,三哥只好全力以赴。” “这不对啊,就算白驹哥哥全力以赴,应该也打不过陆行的呀!” “常理来说,是这样。但是,三哥的天赋是‘器’之剑,剑的品质与数量,会直接地影响到三哥的实力。陆行手里虽然有凌啸剑,但是三哥手里有白吟剑、炼羽剑和之音剑,三剑合一,再加上陆大哥研发的神术‘剑上歌’,让三哥的实力大大提升,故而才能击败陆行。” “原来如此。”寻刺朝白驹的房间投过去一个眼神,说道,“七星阁一向护短,也难怪三长老会打白驹哥哥这一拳了。只是,三长老只是昊天境界前期,打白驹哥哥的这一拳,应该也没有认真,却也已然将白驹哥哥打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实力真是恐怖。” “是啊,昊天境界和大地境界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这并非是一点计谋或是一个神术能够弥补的实力差。”江时说道,“所幸的是,三哥和四哥受的伤皆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江时少爷……” “怎么了?”看着寻刺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时不禁笑了笑,“三嫂,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遮遮掩掩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在想,如果白驹哥哥铁了心要报仇,又不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怕目的难成。”寻刺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要不要,跟王将大人说说这件事情,请求他的帮助呢?” 的确,秦仲寒的父亲秦通,作为天鹰王将,亦是四大王将之一,实力与那天狼王将郑毅不相上下。而且,以秦通的性子,寻刺相信,如果是白驹真的向他提出请求,他一定会同意的,哪怕秦通知道,若是他与郑毅同时陨落,会对大殷的江山产生重大的影响。 这无关其他,由于战争,秦通错过了与夫人的最后一面,秦通无数次幻想,若是自己及时赶到,他的夫人还会不会死。秦通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秦仲寒,秦通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误,让秦仲寒自幼丧母,而秦通又常年不在家中,不能给予秦仲寒很好的陪伴,让秦仲寒的童年在孤独之中度过。 秦通知道,“洛印五虎”的其他四人,是秦仲寒最要好的朋友,因为秦通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到,自“洛印五虎”结拜以来,秦仲寒脸颊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事件再一次夺走了秦仲寒脸上的笑容,当时,秦仲寒便想要去找郑毅,为陆逸谦报仇,但是秦仲寒拦住了他。 当时,正是北方匈夷族进攻最猛烈的一段时间,若是主帅不在,军心易乱。秦通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只是,他更希望能够夺回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而见到自己的儿子主动拦住自己,无奈之下,秦通只得作罢。 如今,匈夷族的进攻没有那么猛烈了,秦通留在北漠城,更多的是为了镇守与预防。由此,寻刺才产生了让天鹰王将秦通回来对付天狼王将郑毅的念头,她也知道,为了秦仲寒,自己的王将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对此,江时的回答却是:“秦伯伯吗?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他插手为好。否则,大殷的江山,便难以保住了。” 寻刺不解地争辩道:“可是,天狼王将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江时少爷,你怎么就肯定,郑毅没有取代陛下的想法呢?近年来,郑毅在朝堂之上对陛下步步紧逼,意图独揽大权,除掉他,亦是为陛下分忧啊!” “朝堂之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很多事情,都与表面上看上去的不一样。”江时回答道,“另外,无论如何,若是借用同为王将的力量,来对付郑毅,那么将会大大损伤大殷的战力。到时候,若是匈夷族想要重演‘天荒之战’,我们大殷便难以抵挡。” “可是,为陆逸谦少爷报仇,是白驹哥哥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啊!我很想要解开白驹哥哥心中的执念,可是,不借用王将的力量,还能怎么对付天狼王将郑毅呢?”寻刺看着江时,迫切地希望江时给她一个答案。 “其实,三哥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江时扬起嘴角,笑了笑,说道,“关于为陆大哥报仇,最优解,是靠自己。” “靠自己?”寻刺愣了一下。 “没错。”江时点了点头,“如果三哥能够突破昊天境界,并且达到昊天境界巅峰,以和郑毅相同境界的姿态击败郑毅,那么,大殷的战力便不会受损。因为,在这个情况之下,大殷王朝损失了天狼王将,却得到了另一名更为强大的昊天境界修行者,也就是三哥。” “这的确是最优解。”寻刺说道,“可是,江时少爷,从大地境界突破到昊天境界何其之难,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达到。就像成为众生境界的修行者,难以再突破到大地境界一样,大地境界突破昊天境界,只会更加困难的。白驹哥哥,他能做到吗?” “我相信他。”江时笑道,“我用我的天赋‘梦’查看过三哥这两年的记忆,你真的无法想象,三哥在北漠以北的冰原之中,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三哥,很强大,而且已经强大到了超乎你想象的地步。” “这……”寻刺低下头。她知道,现在白驹的实力已然比她强大,但是,具体强大到什么地步,寻刺也说不准。 “再有,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剑上歌’的精髓。”江时说道,“‘剑上歌’,是陆大哥构想出来的神术,我帮他完善了理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掌握这个神术有多么困难。理论上,在足够的条件之下使用这个神术,能够做到同境界无敌。” 第五十三章 落秋醒后念落蔷,水铃治疗以水珠。 “同境界无敌?”当江时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寻刺露出了怀疑之色。这天底下的修行者都各有所长,互相之间相生相克,没有谁一定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这一点,被称为“智绝”的江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江时仍旧这样说。寻刺也并非是不相信江时,只是因为,作为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寻刺实在是难以相信真的有“同境界无敌”的存在。 面对寻刺的怀疑,江时只是笑了笑,说道:“理论上而已,而且,条件十分苛刻。‘剑上歌’这个神术,能够将每一把剑的威力都发挥到最大,并且最多十把剑。关于‘剑上歌’的设想,陆大哥在很早以前就有了。曾经,又一次,陆大哥路过了铸剑阁,并将这个设想告诉了铸剑阁的阁主,请他来选择最为适合的十把剑上限,这十把剑,也就是后来的剑榜十大名剑。” “没想到,‘剑上歌’还有这样的渊源。”寻刺喃喃道,“所以,江时少爷,你说的理论上,便是集齐了十大名剑的‘剑上歌’?” “没错。”江时笑道,“这很困难,所以啊,目前只是存在于理论。” 这时,白驹的房门打开,两个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时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其中一位大夫拱了拱手,说道:“这样的伤,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只是,白公子与叶公子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恢复能力本就强于常人,现在,他们的伤势已无大碍,再过不久就能醒过来了。” 江时拱手行礼道:“多谢二位大夫了。” “哪里,哪里,能为江大人办事,是我等的荣幸。”另一位大夫说道,“现今朝堂之中,惟有江大人与大理寺卿伍天伦伍大人,为身正之人,能够结识江大人,亦是我等的福分。” “谬赞了。”江时回身看向寻刺,说道:“寻刺,我先送他们,你进去照顾三哥和四哥吧。” “是。” 到了正午时分,白驹与叶落秋从昏厥之中苏醒了过来。虽然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已无大碍。 “陆山沉这一拳打得还真重啊!”叶落秋感慨道,“我都感觉自己差点儿歇菜了。” “估计人家这一拳打得还没有认真呢。不管怎么说,陆山沉也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其实力和我们本就不在一个阶层,能够一拳撂倒我们也很正常。”白驹说着,陷入了沉思。 通过陆山沉的这一拳,白驹内心顿时生出好些感慨。白驹能够感觉得到,陆山沉这一拳并未认真,甚至于连一成力气都不到。如此轻轻一拳,竟然能够将自己直接打得失去意识! 以前,白驹虽然跟四大王将都打过照面,但是从未真正与他们交过手。这一次,是白驹第一次感觉到,昊天境界与大地境界之间的实力相差之悬殊。 看来,要突破昊天境界,真的很困难啊! 几个下人端着午膳走进来,将午膳放在了桌子上,紧随其后进门的,是寻刺与江时。 见寻刺过来了,白驹想要起身,不料,全身的筋骨之上却传来了一阵剧痛,白驹又躺了下去。 “好啦,白驹哥哥,别起身了,我喂你就好。”寻刺将饭菜端到了白驹的床前,甜蜜一笑。 叶落秋看了一眼寻刺,说道:“哟,白驹哥哥,叫得好亲密呀。” “哼。”寻刺扫了叶落秋一眼,嘟起嘴唇,甜蜜地看向了白驹。 “那,落秋哥哥,我喂你,你要吗?”江时挑眉。 “滚滚滚!”叶落秋挥了挥手,“你还是去找你的梦书公主吧!我自己来就好。” 江时将饭菜放在了叶落秋面前,然后撒手不管了,说道:“某人都要有第二个了,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伴侣呢?” “我?还是算了吧,我行走江湖,不想有那么多的牵绊。”叶落秋回答完,突然把握到了江时话里的另一个意思,然后看向了白驹:“谁呀?” “什么谁呀?”白驹莫名其妙。 寻刺却代替白驹回答道:“颜悦哀妹妹呀。” “嗯?”白驹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寻刺,“对了,还没问你呢,悦哀怎么说?” “她呀,那天回绝你,其实就是就是觉得自己不是处子之身了,所以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白驹哥哥,她还是很爱你的。”寻刺微笑着说道,“对了,江时少爷,你可以想想办法,把悦哀接过来吗?我知道,虽然明着从钱府抢人不太好,但是,毕竟颜悦哀已经答应嫁给白驹哥哥了,我不想还把她留在那龙潭虎穴之中。” “这个好说,只要能够从尊严层面打击到钱端,到时候,钱端也没脸继续霸着颜悦哀了。”江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接着,看向了白驹:“三哥,如果说,让你再一次跟钱端斗诗,你有把握赢吗?” 白驹瞥了江时一眼,笑道:“你在怀疑我?” “没有,只是看你上次斗诗输了嘛,”江时坐到了白驹的床边,“虽然我知道,你当时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下钱端,毕竟,无论你输赢与否,叶落蔷都会选择你而非钱端。” “知道就好。” “说来,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落蔷了,还有些想念。”叶落秋一笑。 想当初,“群狼围剑绝”之后,叶落秋的心情低沉到了极点,叶落蔷的妹妹叶落薇从墨琴阁来到洛印城,就是为了陪伴他,那之后,叶落薇被天狼王将郑毅之子看上,郑毅之子想要纳其为妾。叶落薇由于害怕,便自称为叶落蔷,为了保全墨琴阁,不得已之下,叶落蔷才进宫,替叶落薇挡了这次麻烦。说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叶落薇想要来洛印城陪伴叶落秋所致。故而,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叶落秋总是觉得心有所欠。 此番,叶落秋再一次回到了洛印城,自然想要去看看叶落蔷。可惜,前段时间,叶落蔷出宫之时,他还没有回来。 “这简单,陛下准许书姝随意进出宫内,改日,我叫书姝带你进宫便好。”江时笑道,“首先呢,你还是得把伤养好。” “知道了。”叶落秋与江时相视一笑。 “对了,月蝠呢?”白驹突然想到,昨夜月蝠是跟白驹他们一起的。被陆山沉打了一拳之后,白驹就直接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月蝠怎么样,是否平安无事。 “放心吧,有虚梦阁的人来接他。”江时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叶落秋一眼。 “那就好。”白驹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昨天还是多亏有他的帮忙,我才能够救出落秋。改日相见,得好好谢谢他。” 与此同时,在洛印城之中的某个客栈之内,月蝠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便是一女子忙碌的身影。 那女子身着蓝色长裙,皮肤白嫩如雪,在房间里忙前忙后为月蝠倒水。等女子将一盆水端到月蝠面前时,一抬头,这才发现月蝠已经醒过来了。 那女子慌忙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笑道:“月蝠,你醒了。” 月蝠双手撑着床板,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紧接着,全身传来一阵酸痛。月蝠咬了咬牙,不过还是强行坐了起来。 “嗳,月蝠,你现在伤势还没有痊愈,还不能乱动!”女子连忙坐到月蝠身边,扶住月蝠。 “让你担心了,水铃。”月蝠对水铃温和一笑,“对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哦,准备继续给你疗伤。”水铃张开嘴,傻傻地笑了笑,看上去憨态可掬,“就是,我最近才发现,我的控水能力可以用来进行治疗,但是在治疗之前,需要准备很多很多的水。你之前说,以我们的身份,不能轻易地在洛印城里面露面,我也不好去找大夫,所以就想着自己给你疗伤了。” “你有心了。”月蝠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原有的夜行衣已然不知去往何处了,现在月蝠穿着的,是白色睡衣,一旁的衣架上面,挂着一件蓝色长衫。 水铃连忙解释道:“月蝠,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因为原先那件衣服上面的伤痕太多了,我又不好补,所以就花钱给你买了一身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月蝠伸手,摸了摸水铃的头发,说道:“你买的,我都喜欢。” “嘻嘻。”水铃偷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子,说道,“我来给你进行第二次疗伤吧。不过,这个治疗术我还不太熟练,所以,一会儿如果你要是很痛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嗯,知道了。” 得到了月蝠的应允之后,水铃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汇聚法力,盆子里面的水化作一颗颗水珠升了起来,在水铃的控制之下,飞到了月蝠的伤口上面。这,便是水铃的天赋,“水”。 这天下之中,修行者有五种天赋类别,分别为“器”、“光”、“花”、“兽”、“梦”。人们将自己所经常看见的天赋类别,总结成册,便有了这五大天赋。然而,这是大多数人所拥有的天赋罢了,而仍旧有一小部分人,拥有着这五种天赋类别以外的天赋。事实上,就连“梦”天赋都是在大殷开国之后不久,才被列为第五大天赋的,因为本身持有这种天赋的修行者并没有前四个那么多,只不过是有那么一部分人确实拥有罢了。 而水铃的天赋“水”,亦是如此。虽然水铃从未见过还有其他人拥有“水”的天赋,但是,她自己的的确确拥有,并且能够使用。 说来,虚梦阁之中的高级干部,大部分人的天赋皆是罕见,就像月蝠与镜刃的双生天赋一样。人性总是自私的,他们这些与众不同的人,也曾经受到过所谓“大部分人”的偏见与利用。如此罕见的天赋,不少人希望能够占为己有,这就造成了他们这些与众不同之人的灰暗过去。 而虚梦阁的阁主,建立虚梦阁的初衷,便是希望能够给这些与众不同之人一个家一样的存在。无论是月蝠、水铃还是镜刃,都与虚梦阁阁主有过一段共同的回忆,正是这样的回忆,支撑起了独属于他们虚梦阁的羁绊。 那些水珠在月蝠的伤口之上滑动,接着,隐隐释放出一点微弱的蓝色光芒,修复着这些伤口。 虽说这是水铃最近才想到的天赋用法,但是月蝠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相反,水珠在伤口上滑动的时候,帮助月蝠减轻了许多痛楚。 “呼——”那些水珠完全消散之后,水铃长舒了一口气。她的额头上已然布满了汗珠,双眼的眼皮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月蝠看得出来,这样的治疗术,在实行的时候,水铃需要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也正因如此,在治疗术完毕之后,水铃才会感觉到如此劳累。 “辛苦了。”月蝠伸手,替水铃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柔声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水铃张开嘴,笑了笑,“哦,对了,阁主怎么样了?” 月蝠答道:“他应该也受了不小的伤,但是他还有那些朋友照顾,应该没关系。” “也是,他的那些朋友,可厉害得很!”水铃点点头,“哦,对了,月蝠,娅雪那边来消息了。她说,下一步准备控制钱端,要我们在三天之后行动。” “控制钱端做什么?”月蝠疑惑道。 水铃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月蝠继续问道:“那三天之后怎么动手?” 水铃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月蝠皱眉,继续问道:“那三天之后,在哪儿什么时候动手,总说了吧?” 水铃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月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只是给他们这些雇佣兵一个她要控制钱端的目的,其他的什么也不说,这叫他们怎么行动嘛! 月蝠轻叹了一口气,心想道:算了,既然娅雪没说,那就顺其自然吧,先把伤养好。 第五十四章 白驹落笔春遇诗,江时谋划诗会图。 天空之上,报春的燕子开始旺来梭巡,空中充满了它们呢喃的声音;新生的绿草被春风吹动,似乎在应和着往来飞舞的蒲公英;渗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处都快要闻到一种潮湿的、发酵一般的气息,一切都充满着生机。 春天的到来,为洛印城褪去了冬日的白袄,大地则披上了绿色的衣裳,由表及里皆是焕然一新。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变得苍绿。山坡的小路两旁,绽放出了花朵,空气之中充斥着一股芬芳。 “静女其姝飘孤城,疑是瑶池落凡尘。 “花开梦花开情窦,人去念人去时分。 “佳节已过情川浅,春寒未了曲云深。 “如若伴风知行处,莫嫌独歌陌路人。”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之后,白驹呆呆地战力在原地。看着这首自己刚刚写下的诗,白纸黑字,白驹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什么。那是一个身着紫色裙摆的女子,眉目之间传露着华贵的气质。白驹看不清那女子的脸颊,但是,却从那女子身上同时感受到了英气与淡雅,仿佛兼具暖寒的春天一般。 一日过去,白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早上,白驹如往常一般早起修炼,在打坐冥想之时,白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画面,也不知是何种缘由。 白驹想向江时请教,看看他能否解得此梦。而江时没有细说,只是调笑说白驹那风流浪子的性子重燃,想女人了。 白驹自然知道并非如此。他再也没有见过身材比寻刺更甚的姑娘了,至于脸蛋好看的,醉梦阁里面一抓一大把,若是他想,挨个睡一遍都可以。可是,在白驹修炼时的梦境之中看到的女子,白驹丝毫提不起轻薄之意,相反,内心还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就好像在敬畏一个天神一般。 白驹不解。 故而,白驹回到房中,叫人取来笔墨纸砚,开始写诗。写完之后,白驹改了又改,却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写,就是描绘不出那女子带给他的感觉,最终呈现出来的,便是此时纸上的样子。 之后,白驹又作画,画出了一身着紫衣的女子。可是,脸部始终是空白的,白驹没有见到那女子的脸颊,不知该从何处下笔。 适逢此时,寻刺进入了白驹的房间。 “白驹哥哥,我有事要跟你说……”寻刺话还没说完呢,便被白驹拉到了椅子上面坐下,白驹则站在了寻刺的对面。 “白驹哥哥,怎么了?”寻刺疑惑地看着白驹,末了,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置的纸张。寻刺低头一看,见到画上画着一个紫衣女子,脸颊微微泛红,她开口问道:“白驹哥哥,这画的是我吗?” “可以安静一会儿吗?”白驹抬头,与寻刺对视了一眼。 纵然心中有些不解,寻刺也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没有打扰白驹。 寻刺看见,白驹拿着笔,低头细细勾勒着画中女子的脸颊,一边勾勒,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向自己。寻刺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心想道:果然是画我。 未几,白驹画毕,收了画笔,拿起画纸,仔细地看了看。白驹是按照寻刺的脸颊来给画中人勾勒脸颊的,画完之后,白驹觉得毫无违和感。不过,白驹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感觉套上了寻刺的脸颊,画中人便不是自己的梦中人了。 “画完啦?”寻刺轻轻一笑,起身,凑到了白驹身边,看了看白驹的画作,笑道:“哇,画得真好!不愧是白驹哥哥。” “送你了。”白驹淡淡地说道。 “嗯!”寻刺还不知道,白驹最开始想要画的并非是她,只是想要借她的脸看看梦中人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她罢了。寻刺只当这是白驹一时兴起之后,给自己画的礼物,便满怀欣喜地收下了。 不是寻刺吗…… 白驹心想着,无奈之下,只得作罢了。 回想到方才寻刺进屋之时说的话,白驹意识到,寻刺似乎是有话想要跟自己说,便开口问道:“对了,寻刺,你一开始进屋的时候,想要说什么?” “哦,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寻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昨天晚上,钱端没有回钱府,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本来猜想,他应该在天狼王将府,但是怕被郑毅发现,我就没去。” “嗯。”白驹点了点头,“小时的布局应该差不多了,不出三天,悦哀应该就能被接过来。” “白驹哥哥,”寻刺小心翼翼地看了白驹一眼,“你娶了悦哀妹妹之后,会不会,冷落了我啊?” “嗯?”白驹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寻刺。 “没有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要白驹哥哥喜欢,让我当丫鬟也是没问题的!但是,我觉得,如果白驹哥哥真的不要我了,我真的、真的、真的会很伤心的。” 白驹温和一笑,伸出手,在寻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想什么呢,寻刺。本来,我对悦哀也没有那么多的男女之情,你也了解我,我会娶悦哀,更多的是愧疚罢了,怎么会因为悦哀而冷落了你呢?” “噢噢。”寻刺乖巧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但是,白驹哥哥也不能忽视了悦哀妹妹的感受,我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不要辜负她,也不要因为我而冷落了她。” “既不能因为她冷落了你,也不能因为你冷落了她,”白驹扶额,“唉,好难啊。” “寻刺与颜悦哀都是世间少有的佳人,别人想,还没有这个福分呢!”江时走了进来,笑道。 白驹看向了江时,问道:“小时,你来得正好。刚才寻刺告诉我,钱端昨夜没有回江府,不知道去哪儿了。怎么样,你有办法从钱端手里夺回悦哀吗?” “自是有的。”江时点了点头,“不过,需要借一下你‘才绝’的名声。” “愿闻其详。”白驹道。 江时继续说道:“前段时间,你在醉梦阁露面,与钱端斗诗之时,洛印城中许多纨绔子弟与翩翩才子都在场,他们自是记住了钱端,也记住了你,当然,你是被当成背景布被记住的。那次之后,他们对你的印象应该并不好,而对钱端,则已有不少人生出了钦佩之情。想一想,若是他们知道你是‘才绝’白隙然,会怎么想?” 白驹想了想,猜测道:“我‘才绝’输给这样一个小人物,江郎才尽、身败名裂?” “当然不会。”江时轻轻一笑,“这些纨绔子弟与自诩才子之人中,真正有才之人并不多,但是,他们都听说过‘才绝’的名声。以‘才绝’白隙然的影响力,估计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是你放水了,钱端才能取得斗诗的胜利。届时,他们就会认为,钱端才名不实,你才是谦逊有礼的那个,钱端只是空有其表罢了。” “他们怎么就一定肯定我是‘才绝’白隙然呢?据我所知,这几年,借着我‘才绝’白隙然的名头、目的是为了让那些风尘女子主动投怀送抱的男子,可不少啊!” “很简单,只需一场诗会即可。”江时自信地看着白驹。 二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白驹说道:“难怪你昨天问我,再次斗诗有没有把握赢呢,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啊。” “什么主意啊?”寻刺一脸懵地看着白驹和江时,两人的哑谜,她是真的没有听懂。 “利用诗会,帮助白驹正名,让洛印城里的人知道,‘才绝’白隙然回来了。而之后,我会把颜悦哀说成是白隙然的红颜知己,二人两情相悦,届时,钱端若是还要棒打鸳鸯,便会身败名裂。事实上,钱端并没有那么喜欢颜悦哀,他只是想要赢白隙然罢了。”江时解释完了之后,看向了白驹。 “原来如此。”寻刺点了点头。 其实,钱端也是害怕。钱端知道,自己的才学都是利用天赋偷盗来的,并非是真才实学。那次在醉梦阁,钱端赢了白驹之后,可能白驹一开始没有这个目的,但是确确实实增强了钱端的自尊心。钱端真的觉得,赢了“才绝”一次,自己便超越“才绝”了,所以,他想要继续赢下去。从白驹的身边夺走颜悦哀,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越是德不配位的人,自尊心便越强。不知不觉之中,钱端已经把白隙然当成是假想敌,然后陷入自己的自尊心漩涡之中了。 这个时候,如果白驹能够打击得到他,击碎他那廉价的自尊心,江时觉得,势必会很有趣吧。 白驹抬头,瞥了江时一眼,说道:“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目的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你说呢?”江时扬起嘴角,看向了白驹。 “朝堂之中,你本就属于中立者。你江大人办的诗会,到时候,无论是丞相一党,还是天狼王将一党,应该都会派人过来吧?以你的才学,两个党羽应该都想要拉拢你,从他们的角度看,这次诗会,说不定是一次机会呢?说来,从三年前那次事件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办过诗会了,对吧?” 江时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都不在了,我还办诗会干嘛?虽然我挺喜欢读诗的,但是不喜欢读劣质诗,有你在,至少能够保证整场诗会有那么几首不错的诗可以读。” “真实。”白驹一笑,“诗会定在什么时候?” “两天后,这两天,你好好养伤,顺便可以准备一下。”江时笑道,“我已经差人去给人送请柬了,多是六部官员,以我的面子,他们应该都会派人来参加的。另外,我也在洛印城内放出了消息,若是才华横溢的公子,只要通过了选拔,也可以来参加。” “选拔?” “就是在诗会当天,拿一首自己觉得写得还不错的诗来选拔,若是确实写得很好,那便通过选拔,可以进入诗会。”江时倚靠在白驹房内的桌子上,说道,“总不能让埋没了有才之人吧。” “只怕,到时候,一场好端端的诗会,又成了那些自诩文人墨客的自荐大会了。”白驹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一开始不会就这么打算的吧?” 江时眯起眼睛,满怀深意地笑了笑:“是啊,趁此机会,我想要摸清楚一些人的政治资源。反正,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多好。” “既然如此……”白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能不能请一些醉梦阁的舞姬呀?” 江时无奈地看向他。江时心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抵如此。 一旁的寻刺,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爱白驹不假,但是,在寻刺的印象当中,不爱风尘的白驹,便不是那个才华横溢的“才绝”白隙然了。她爱的,是真实的白驹,而非空有其表的才子。 “嗐,你不觉得,有美人在的场合,写诗更有灵感吗?”白驹笑道,“而且,以你江大人的身家,莫非还请不起几个舞姬不成?” “就算我请得起,书姝也不会让那些舞姬进门的,这件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江时说道。 白驹凑近了几步,目光盯着江时的眼睛。 “干嘛?”被白驹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江时有些瘆得慌。 “小时,你不会是……惧内吧?” “滚!” “呵哈哈哈哈……”白驹仰天大笑,“赫赫有名的‘智绝’江令成,户部侍郎江大人,竟然惧内!哈哈哈……哎呀,不行,我不能独享这份快乐,我要去告诉落秋!对了,还要写信告诉仲寒!” 看着白驹大笑着跑出去,江时的脸色才恢复了过来,露出笑意。 寻刺开口,柔声说道:“江时少爷,你真的很替白驹哥哥着想呢。” “就因为这个?”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时会心一笑,说道:“若不是他,我也活不到今天。再说了,他本就是五个天选之子之一,为了陆大哥留下的梦想,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危,我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是我唯一的选择……” 第五十五章 白驹寄信往北漠,芷玥行路抱不平。 “仲寒吾兄,分别多日,别来无恙? “不知君今日是否安好?落秋已归,与吾相会。而悦哀向吾表明心意,吾虽对其不曾有儿女之情,却不愿见其夹于天狼与天狮之中,故决定娶其为妻,断七星阁陆行以其身份报仇之念。另外,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已至洛印,目的不明,吾忧其卷动洛印之风云,故将于洛印之中守候。而匈夷之谍娅雪,亦是已然抵达洛印城,吾将尽力搜寻其下落,君于北漠,需万事小心才好。 “另则,吾近期发现小时另一之特性,君定然难以想到,人称‘智绝’之江时,竟会惧内。忽而思索君与邬知雪之事,转念一想,莫非君亦是惧内? “愿君一切安好。” 白驹将信寄出之后,便准备回江府了。 明天便是江时举办诗会的日子了,白驹听到,大街上处处是议论的声音。 自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之后,江时便再也没有举办或参加过诗会了,即便是不得不去的场合,江时也会让其妻梦书公主唐书姝代劳。唐书姝本就喜好诗文,在成婚之后,也经常出入诗会场合,以前,江府举办的诗会,大多是由唐书姝来主持的。而被人问起江时为何不再举办或参加诗会时,唐书姝只说,因为没有参加诗会的理由了。 曾经,他们“洛印五虎”风华正茂的年纪,这大殷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们即便没有见过真人,也多多少少听闻过一些他们的事情。“群狼围剑绝”之后,两虎失踪,一虎镇守北漠、远离洛印,一虎离开洛印、浪迹江湖,而江时,虽然还处于洛印城中,却也是一心为官家办事,不问其他。路人想来,不免一番唏嘘。 此次,江时重新举办诗会,不免引发洛印城之中的一些争议。 为何江时突然要举办诗会了?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诗会,还是江时希望利用此次诗会,向朝堂之中的两个党派其中之一表明态度?亦或是有别的目的呢? 一时之间,洛印城中众说纷纭,虽然没有确切定论,却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另外,还有不少文人雅士,想趁着这次机会,去结识一下江时。毕竟,由于近段时日的户籍变法,江时的名字频频出现在他们耳中,而根据改革所变之法来看,众人一致认可了江时的才华,结识这样一位大殷的栋梁之材,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为此,他们这两天都埋头写诗,想要写出一首旷世名作,来引得江时的注意。 只是,若是旷世名作是两天的时间就能够憋出来的,那么,未免也太廉价了些吧。 而白驹,就轻松多了。这两日,他在洛印城中四处玩耍,并美其名曰“找灵感”,一点儿也没有心急的意思。要知道,若是明日的诗会上,他若是不能以诗胜钱端,只怕不仅迎不回颜悦哀,而且自己“才绝”的名声都会受损。 看着白驹这个状态,寻刺有些干着急。而江时则表示理解,因为他真的信了白驹“找灵感”的说辞。 白驹孤身一人在大街上走着,他并没有四处乱看,目光还显得有些呆滞,因为,他还在思索,前两日在修炼之时梦见的那位紫衣女子。不知为何,那样的身子,无论白驹配上谁的脸,都合适,但又都感觉不是她。 那个紫衣女子的身影,就像是绕梁余音一般,环绕在白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一阵吵闹声扰乱了白驹的思路。 白驹这才抬头,定睛一看,前方不远处,一群人在围观,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出于好奇,白驹走了上去,只见人群中间,几个彪形大汉在殴打着一对中年夫妇,而一位年轻女子跪在一位服饰华贵之人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在祈求着什么。 那身着华贵服饰之人淡定地剥着桔子,完了之后,掰下一瓣,扔到自己的嘴里,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站在那人身边的布衣之人像是领了什么命令一般,谄媚地笑了笑,回过神,对那些大汉说:“别打了,公子看烦了!” 那人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红了双眼的女子,轻蔑一笑,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跟我回去吧。” 那人转身,准备离去。 女子站起来,双眸之中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父母,遂跟上了那人的步伐。 “不要去啊,怜儿!”其母大喊着。 女子低下头,眼泪在脸颊之上划过,落在了地上。女子口里喃喃自语道:“爹,娘,女儿不孝……” 看到这一幕,白驹大概能猜得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白驹猜测,那个衣着华贵之人,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看上了这户人家的女儿,便要强抢民女,而那女子不愿,其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故而那纨绔子弟雇人殴打其父母,迫使她同意跟他走。这种事情,白驹在几年前便已经屡见不鲜了。 “没想到啊,这种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事情,到现在还有。”白驹摇摇头,“洛印的律法还是太松了呀!” 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向心怀正义的白驹,自然是要站出来打抱不平的。而此次,白驹这才刚上前一步呢,便被人打搅了。 有人先白驹一步,站了出来。 “住手!”站出来的,是一位英气十足的女子。那女子身着黑色裙摆,虽不如其他女子那么谄媚,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了一股文人气质,丝毫不输给那些自诩为文人墨客的男子。 那女子,开口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帝都强抢民女,汝等视大殷之律法为何物?” “王法?”那贵公子冷笑了一声,将手中剩下的桔子全部扔出口里,嚼碎后咽下,回道,“告诉你,我就是律法!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遇见不公之事,若是天下人都不敢站出来,那么像你们这样的纨绔子弟,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那女子丝毫不惧,昂起头,直视着那贵公子的目光,“如若这是闲事,我王芷玥管定了!” “王芷玥……”白驹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那女子的母亲站了起来,走到王芷玥身边,劝说道:“姑娘,您能帮我们出头,我们真的很感激,只是,那人可是刑部尚书之子蔺建元,你奈何不了他的……” “刑部尚书之子?那就是知法犯法喽?”王芷玥看向了蔺建元,“你这样做,就不怕给你父亲抹黑吗?” “少拿我父亲来压我!”听到王芷玥提及蔺建元的父亲,蔺建元立马来了脾气,他瞪着王芷玥,喝道:“我说,你这丫头,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否则,只要我想,就连你都得陪睡!” “陪睡?”王芷玥冷笑了一声,“哼,莫非,如此物化女性,想必,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呵呵,你们这些女子,不就是我们男子的玩物吗?”蔺建元大笑道,“你看看,这个国家,都是靠我们男子撑起来的,行军打仗,靠的也是男子!你们女人的作用,就只是给我们男人传宗接代,还有让我们爽而已!” “那只是你们忽视了女子的作用而已!”话语至此,王芷玥似乎也动了气,语气较之之前要强横了不少。 “女子的作用?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蔺建元一挥手,喝道,“给我上,只要把她制服了,今晚,让她给你们陪睡!” “多谢公子!”那些大汉说着,都露出了淫邪的表情。他们看向了王芷玥,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目光之中的贪婪。 王芷玥皱起了眉头。她并非是一个很强大的修行者,方才决定站出来,也并未经过太多的深思熟虑,只是单纯的看不惯蔺建元的这种行为而已。此时,面对这么多大汉的围攻,王芷玥内心有点儿慌。 “嘿嘿嘿,小娘子,你就别反抗了,从了我们吧!”一个大汉张开双手,扑了上来。王芷玥连忙低下身子,从那大汉的手下闪过去,然后一脚踢在了那大汉的背后,将大汉往前踢了几步。不过,她没有看到另一个从她身后冲上来的大汉,王芷玥一个不留神,便被那大汉用双手锁住了身子。 “你……你放开我!”王芷玥大叫道,身体不停地挣扎着。 “嘿嘿嘿,小娘子,还挺辣的啊!我喜欢,嘿嘿嘿……”说着,那个大汉将王芷玥抱得更紧了,身子也在不停地摩擦着王芷玥的身体,口里满是污言秽语,“小娘子,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呀?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众人也都笑了起来,就连蔺建元,为了看这出戏,也停下了脚步。 不过,马上他们就要看到更为精彩的戏了。 那大汉感受到了来自脖子上的重击,紧接着,全身麻痹,大脑瞬间失去了意识,松开王芷玥的身子,倒了下去。 王芷玥回头,看见了一位持剑的白衣男子。 其实白驹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既然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那么自己就不必动手了。可是,白驹没想到,站出来的这个女子,竟然只是一个修行境界还停留在初修者的修行者,连众生境界都没有,还怎么打抱不平?不得已之下,白驹才站了出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希望别人的善心被辜负。 “这么多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不害臊?”白驹轻蔑地看向了蔺建元。 王芷玥皱起了眉头,坚定地说道:“如若你也只是一个物化女子的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闻言,白驹一愣,不解地看向了王芷玥:“我哪儿物化女子了?” “男女应当是平等的,男子非强男子,女子亦非弱女子。”王芷玥看着白驹的眼睛,其目光无比坚定。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白驹说道,“我并非觉得女子便一定弱,因为进入大地境界、甚至于昊天境界的女子,也大有人在,但是你,确实不强。” “……”王芷玥咬着嘴唇,面色泛红。的确,面前这个白衣男子说的不错,自己并非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白驹甩了甩手,看向了蔺建元,话却是对王芷玥说的:“不过,你只是实力不强而已,心灵却很强大,不像这些人,实力不怎么样,心灵还十分恶俗。” “你说什么?”蔺建元瞪着白驹,“给我上!” 那群大汉冲向了白驹。 白驹淡淡一笑,踏着流畅的“枫叶步”,在这些大汉之中肆意穿梭。他们转悠了半天,愣是连白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那蔺建元哪里见过什么“枫叶步”,他只觉得,自己的一群手下被那白衣男子耍得团团转,这让他也心急了起来。他大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快给我抓住他呀!” 白驹瞥了蔺建元一眼,接着,迈腿冲刺,转瞬之间便到达了蔺建元的身前。 在蔺建元眼里,白驹宛如一个幽灵一般,是飘到自己面前的。蔺建元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转身逃走,白驹一伸手,便拉住了蔺建元的衣服,然后一脚踢在蔺建元的膝盖上,蔺建元被迫半跪在地上。 蔺建元咬牙切齿地看着白驹,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那谁谁谁……”白驹一脸笑意地看着蔺建元,“怎么你们纨绔子弟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你们没有用腻,我都听腻了!” “喂,放开我家少爷!” 闻声,白驹回头,只见一个大汉锁住了王芷玥的喉咙,另外两个大汉挟持住了那女子的父母。 “放开我家少爷,要不然,他们就没命了!” 王芷玥却在喊道:“不要放开他!以我一人之性命,换一个极恶之人的性命,我死得其所!” “闭嘴!”锁住王芷玥喉咙的大汉喝道,“哼,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要不然,谁都捞不着好处!我家少爷是刑部尚书之子,你要是杀了他,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第五十六章 白驹援手戏建元,蔺子解术诚致歉。 且说那蔺建元的手下们,挟持了王芷玥与之前那女子的父母,威胁白驹放过蔺建元。 看到这一幕,白驹不禁叹了一口气。白驹知道,他们误会了,他们以为白驹打不过他们,故而躲躲闪闪,然后想要挟持蔺建元,来威胁他们住手。为此,他们还觉得他们自己的这番“反挟持”举动,是一招妙棋,还在内心沾沾自喜。对于这一幕,白驹觉得很无奈,偏偏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从表面来看,他真的挟持了蔺建元。 白驹放开了蔺建元,朝着那些大汉走过去。 “哼,真听话!”那大汉笑道,然后看了一眼被自己锁住喉咙的王芷玥,得意洋洋地笑道,“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 “啪!” 白驹才懒得听他废话,飞快到达那大汉的身后,一个手刀劈在他的脖子后面,将他打昏。之后,白驹回身扔出了剑身停留在剑鞘之中的白吟剑,只听“砰”的一声,白吟剑的剑鞘嵌入了地里面,白吟剑立在了准备逃跑的蔺建元身前。 这蔺建元刚准备逃跑呢,站起身,没走两步,救被一把突如其来的飞剑拦住了去路,接着,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单手挥剑,剑身还套着剑鞘,便直接将剑立在了地上,这是何等惊人的腕力啊!万一这个角度再偏一点儿、万一这把剑出鞘了,自己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白驹轻佻地看了王芷玥一眼,笑道:“怎么我就不能选择,既把你救下,又把他留下吗?” 王芷玥红着脸,偏过头,不作回答。王芷玥知道,自己之前对白驹说的话,在白驹耳中,只怕是在质疑他的实力。而在王芷玥的印象里,大部分修行者都不喜欢被人质疑实力,故而白驹的这番话,王芷玥才会觉得,白驹是在宣泄对她方才那番话的不满之意。 其实,白驹并没有这个意思,性情使然,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跟王芷玥炫耀而已,毕竟自己刚刚救了她。 说着,白驹抬头,看向了挟持之前那女子父母的两个大汉,随性地甩了甩手,说道:“你们自己放开他们,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那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再看白驹,白驹便已然站到了他们两个中间。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白驹便抬手两记手刀,将他们打昏过去。 白驹转身,瞥向了剩下几个大汉,露出一个看上去尽可能善意的微笑,说道:“你们还要继续打吗?” 那几个大汉聚在一团,面面相觑,踌躇不定。从开始到现在,白驹并没有展现出很强大的招式,但是,他们之中,白驹打谁都是一个手刀便能撂倒,这说明,白驹的实力与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之中,大多数是未入众生境界的初修者,少数两个刚刚进入众生境界前期。但是,别看白驹所交往的大部分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这世间,能够真正摸到修行门槛的修行之人并不多,他们作为护卫,跟着公子欺负欺负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由于他们的体格比一般人强壮,使得普通人一眼看上去,便会产生一股压迫感。 可白驹不一样,他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单凭修行所带来的力量增强,便能够碾压这些看上去强壮的人,他们又怎会是其对手?之前,他们看白驹体格瘦弱,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路人,故而刚刚才如此不屑。毕竟,他们的修行境界过低,也不会法力感知这样的能力。不过,就算他们能够使用法力感知,最高修为是众生境界的他们,也感知不到白驹体内的法力呀。 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白驹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蔺建元的护卫,就算他们打不过白驹,只要蔺建元下令,他们也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他们纷纷朝着蔺建元投去眼神。 而蔺建元,被这把剑吓得自己都惊魂未定呢,哪里顾得上他们。 白驹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于是朝着蔺建元走了过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驹,蔺建元开始慌了起来,在他的眼中,白驹俨然已经化作了一个死神的形象。蔺建元四下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立在地上的白吟剑上。蔺建元上前,用力拔出了白吟剑,不料,用力过猛,自己的身子往后一倾,摔倒在了地上。 “这把剑好轻……” “当然轻了,要不怎么说是天下第一快剑呢。”白驹站在蔺建元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的蔺建元,微笑道。 蔺建元回身,看向白驹,此时,白驹的站位刚好在阳光底下,白驹的身子隐藏在了黑暗之中,阳光勾勒出他身形的轮廓,在蔺建元的眼中,宛若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 蔺建元一惊,慌忙回身一剑,砍向了白驹。在蔺建元抬手的时候,白驹便看穿了他的动作,先一步后退,蔺建元这一剑挥空。 蔺建元站起身,抬起白吟剑,朝着白驹纵劈过去。白驹后撤两步,闪开这一剑,而正如白驹所料,蔺建元这一剑太快,白吟剑的剑身直接镶嵌进入了地里。 蔺建元抓着白吟剑的剑柄,往后用力,却拔不出来。蔺建元皱眉,双手握住白吟剑的剑柄,用力往后拔,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场面,看上去有些尴尬。 而白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白吟剑可不是谁都能用的,想当初,白驹刚刚拿到白吟剑的时候,也练习了好一阵子,才能够将白吟剑熟练运用。 白驹朝着蔺建元走了两步,蔺建元好像被吓到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一用力,将白吟剑给拔了出来,不过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往后摔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蔺建元举着白吟剑,将剑尖对准白驹,颤抖着身子说道:“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这……”这回,轮到白驹尴尬了。蔺建元这个样子,在白驹眼里,像极了一个将要被侵犯的女子,而白驹可是很少当施暴者的。 不得不说,蔺建元这个样子真的把白驹恶心到了。 “罢了。”白驹一挥手,蔺建元手里的白吟剑脱手而出,自动飞回了剑鞘里,然后带着剑鞘,飞回到了白驹的手里。 而蔺建元,看得眼睛都直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白驹转过身,没有理会蔺建元,而是走到了那女子的身前。那女子穿着一身粗糙的衣物,面容并不显得有多么美丽,双眼由于哭泣略微有些肿胀,并没有显得太楚楚可怜,在白驹眼中毫无美感。 “你可以跟父母团聚了,以后,不必担心被人报复。嗯……”白驹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由来地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对那女子说道,“若是有人想要报复你,你就报江令成江大人的名讳吧!” “江大人?您是江大人的门客吗?”女子好奇地问道。 “呃……”白驹挠了挠后脑勺,“算是吧。” 听到江令成的名字,蔺建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原本还想要找机会报复白驹,毕竟,他父亲可是刑部尚书,正二品的官职,权力很大,但是,若是对方背后的人是江令成,还真的不好办。 别看江令成的官位只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比蔺建元的父亲官低一等,但是人家可是当朝梦书公主的驸马,那梦书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深得先皇、先后与圣上的恩宠。再者,江令成年纪轻轻,不满二十,便已然官拜户部侍郎,不仅如此,还为官清廉、拒绝结党、深得民心,此等人才,如若与之结仇,定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另外,那江令成素有“智绝”之称,蔺建元想动江令成,那也得感动呀,否则,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而白驹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纯粹地想给江时舒服的日子增加一点儿佐料罢了…… 白驹看向了那女子,怎么看,也感觉不到这女子的动人之处。白驹疑惑:“我很好奇,蔺建元怎么会看上你了呢……” 听到这话,那女子还没有正面回答呢,王芷玥倒先不悦了:“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这位妹妹的错了?” 这时候,蔺建元开口了。 “你你你你你给我等着!”万般无奈之下,蔺建元只得放下这句狠话了。 “哟,结巴了?”白驹笑着砍向了蔺建元,接着,一个猜测在白驹的脑中闪过。白驹皱眉,飞快靠近了蔺建元,盯着蔺建元的眼睛。 蔺建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交叉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胸口,道:“你你你想干嘛?”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看上……”说到这里,白驹皱了皱眉,回头看向那女子,问道,“喂,你叫什么?” “哦,我叫尹怜。”那女子回答道。 白驹看向了蔺建元,继续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看上尹怜呢?她长得……明明也不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喜欢的类型呀,为什么,你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我我我我我喜欢!不行啊!”蔺建元说道。 “你真的喜欢吗?还是说,别人让你喜欢的?”白驹好奇地看着蔺建元的双眼。 王芷玥说道:“喂,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白驹伸手,按在了蔺建元的脑袋上面,往其中注入法力,接着,就见蔺建元全身抽搐了一下。 蔺建元再睁眼时,看白驹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疑惑。 白驹摁着蔺建元的肩膀,指了指尹怜,问道:“你还喜欢她吗?” 蔺建元看了一眼尹怜,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这种货色,谁会喜欢啊?” “那你刚才,还为了她,准备施行强抢民女的这种勾当?”白驹挑眉。 “胡说,我蔺建元是刑部尚书之子,怎么会知法犯法呢……”说到这里,蔺建元的声音弱了下来,语气之中,带上了些许怀疑,“我……我好像真的在强抢民女……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驹喃喃道:“果然如此。” 蔺建元朝着尹怜走了过去。 看见蔺建元走过来,尹怜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看向了白驹,白驹冲她点了一下头,尹怜才稍稍安心。 蔺建元在尹怜面前站定,拱了拱手,弯腰行礼道:“尹姑娘,方才真是对不起,蔺某伤害了你与你的父母,蔺某在此跟你赔不是了。” 蔺建元这彬彬有礼的样子,与方才那纨绔子弟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照理说,蔺建元是刑部尚书之子,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都不必向自己这个平民行礼的,一时之间,尹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到蔺建元此举,那些护卫大汉也大吃一惊。今日,一向自律的公子不知抽了什么风,要带他们出去强抢民女,你说强抢民女就算了,现在还主动道歉,这算什么? “你以为你向我们道歉,我们就会原谅你了吗?”尹怜的父亲指了一下蔺建元,然后立刻抽回手,畏惧地看着蔺建元。 “是,蔺某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求你们能够原谅。蔺某愿拿出一百两银子,当作对尹家的补偿,若是还不够,二老与尹小姐还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便是,蔺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难以弥补对各位的愧疚之意。”蔺建元躬着身子,从头至尾皆保持着风度。 见到蔺建元这个样子,尹怜不禁心中一荡。 “怎么回事啊?”王芷玥疑惑地问道。看蔺建元这个样子,似乎他也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真的在真心实意地道歉,想要对自己的过错进行弥补。 “蔺公子被人施加了幻术。”白驹说道,“‘梦’天赋所能够制造的幻术有三种:一是直接扰乱被施术者的视听感知;二是控制对方的神经以达到操控的目的;三是在被施术者的脑内注入某种观念,神不知鬼不觉。蔺公子就是被人施了第三种幻术。” 第五十七章 尹怜于暗施幻术,江时以雪侃白驹。 “等等,你的意思是,蔺公子被人施了幻术,所以才会行如此龌龊之事?”王芷玥疑惑道。 白驹点了点头:“没错。我想,蔺公子应该是被嵌入了‘喜欢王芷玥’这一念头,从而引发出了蔺公子内心的黑暗面。蔺公子常年在家读书,而与他同一阶层的,多是纨绔子弟,故而蔺公子不知该如何去爱人,以为如此强迫,便能够得到尹怜姑娘。其实,这也只是得到其身,不得其人罢了。” 说着,白驹说道:“各位都散了吧,这只是一场误会。” 在白驹与蔺建元护卫的张罗之下,那些围观群众都四下散去。有些人还在叹着气,似乎在遗憾着蔺建元没有被白驹杀死。 围观之人,大多是普通老百姓,而对于当官之人被同为普通老百姓的人杀掉,他们还是喜闻乐见的。虽然白驹有江令成这个后台,但是在他们眼里白驹只是一个门客,既是门客,也是从他们普通老百姓这个阶层走出去的。而蔺建元是刑部尚书之子,刑部尚书官拜正二品,在这个贪官横行的时代,大多数老百姓的眼里,除了个别几个实在找不出毛病的官员,地位越高,就意味着越恶毒,而白驹若是真的杀死了蔺建元,那便是惩奸除恶。 不过,白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真的进行了这所谓的“惩奸除恶”,到时候被官府问责,这些路人一个都不会站出来为他作证。说到底,他们只是自以为能够“指点江山”的乌合之众罢了,于他们自己而言,相比伸张正义,更怕惹祸上身。 此时见白驹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得散了去,无论是白驹的身后之人江令成,还是蔺建元的父亲刑部尚书,都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而刑部的眼线遍布整个洛印城,要想查出围观的人有哪些,简直是易如反掌。 围观群众散去后,王芷玥这才问道:“你说,引出了蔺公子内心的黑暗面,是什么意思?” 白驹笑道:“你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实这也很正常,无论是蔺公子,还是你我,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阴暗面。这个幻术,只是将其引发出来罢了。而蔺公子接触的同龄人,大多是拿着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蔺公子只是照猫画虎罢了。” 虽然白驹这么说,但是蔺建元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是我的内心还不够坚毅,此番回去,更要好好修身养性。” 白驹看向了尹怜和尹怜的父母,说道:“虽是幻术所致,但是蔺公子确确实实伤害了你们,这医药费啥的,他也理应赔偿。另外,如果你们还想要一些精神损失费什么的,也可以要,我想,蔺公子应该不会那么吝啬的吧?” 说完之后,白驹挑眉,看向了蔺建元。 蔺建元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按照我大殷律法,强抢民女未遂,且及时认错者,受害之人可提出赔偿要求;若是受害之人不接受道歉,犯罪之人需受牢狱之刑。尹小姐,尹老伯,不知二位是否可以原谅蔺某呢?” “这……”尹怜的父亲下意识看向了尹怜。 尹怜点了点头:“原谅,只是,不知道那位向蔺某施加了幻术之人,到底是谁?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蔺建元看向了白驹,显然,现场只有白驹一个强大的修行者,也只有白驹才有可能清楚对方的身份。 白驹遗憾地说道:“我利用法力感知探查了一下,我感知范围内的修行者并不多,就算有,也应该是‘暗影群狼’的人,他们之中没有能够使用这种幻术的。蔺公子,你来这儿之前,就没有碰到过什么可疑之人吗?” 蔺建元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尹小姐产生轻薄之意的?”白驹继续问道。 “大概是从昨天晚上吧。”蔺建元用一种怀疑的语气说道,“昨日,我在集市上见到了尹小姐,夜里,便梦见了尹小姐。醒来之后,不知道为何,对尹小姐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那昨日,还有没有见过其他可疑之人呢?”白驹追问道。 蔺建元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 白驹想了想,问道:“你昨夜,有没有见过一位五官奇异的金发女子?” “有。”蔺建元回答道,“能看出,她并非大殷之人,但是,大殷是一个如此强盛的国家,其他邦国之人来我朝参拜,也是常有的事吧。” “我可能大概知道是谁了。”白驹喃喃道。他想起了三年前,自己流落到北漠以北,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女子。那之后三个月,他与那女子居住在一起,形影不离。不久之前,白驹又在幽州遇见了她,她控制了整个幽州太守府,还让叶落秋陷入了幻术之中。 “是谁?”王芷玥追问道。 白驹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管了。对方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且善心计,非常人所能应付。” 蔺建元说道:“我可以去找我爹啊!刑部对其下达通缉令之后,属将也会出手相助的。我就不信,我大殷的诸多属将,还擒不住一个外邦的修行者!” “此事得从长计议。对了,蔺公子,江大人应该给贵府发了请柬吧?”白驹问道,“关于明天在江府的诗会。” “嗯,发了。父亲明日有公务,不能亲自前往,我将代我父亲去拜访江大人。”蔺建元说道,“公子你也会在吗?” “会。我今天回去之后,会跟小时……会跟江大人商量一下的,明日再会。” 蔺建元拱了拱手,行礼道:“如此甚好,便有劳了。” “嗯,先行告辞。”语罢,白驹便离开了。此番,他本来只是打算出手替王芷玥解围,并未打算理会这么多,但是既然此事与娅雪有关,他就不能不彻查到底了。所幸,此番结识了刑部尚书之子蔺建元,以刑部的势力,要在洛印城中找到一个人,应该不难。 白驹离开了之后,王芷玥还有些恍惚。原因无他,因为那人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强大了,几乎是碾压着解决了这次事件,而且还探查到了此次事件的幕后之人。那人自称是江令成江大人的门客,而门客尚且如此,那么人称“智绝”的江令成,会聪明到什么地步呢? 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提升啊! 王芷玥在内心如是感慨着。 尽管,在这个时代,寻常女子并不用习得那么多事务,只需要帮助丈夫管理好家庭便可。但是,王芷玥并不想做一个寻常女子。正如她之前所说,她不希望女子只是男子的玩物,她希望女子也能够拥有与男子相同的权利。 可眼下,蔺建元与尹怜表现出一股“相谈甚欢”的样子,这让王芷玥属实有些尴尬。作为女子,她能够看得出来,尹怜的心中,已经对蔺建元生出了好感。自己呆在这里,显得特别多余。 “若无其他事的话,我也先行告辞了。”王芷玥拱手,行了一个和男子相同的礼。 “慢着。”尹怜上前道,“恩公,尹怜在此多谢您出手相助。不知恩公,今日可否在怜儿家中共用晚膳?” “不用了吧,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王芷玥推辞道。 “莫非,恩公嫌弃怜儿家中只有粗茶淡饭不成?”尹怜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 王芷玥拗不过尹怜,只得答应了下来。之后,尹怜也邀请了蔺建元,蔺建元为表歉意,还是决定留下来,并且让自己的护卫先行回家。之后,王芷玥与蔺建元便留在了尹怜的家中。 话分两头,且说白驹与王芷玥、蔺建元、尹怜道别了之后,回到了江府。今日早朝事宜不多,江时很早便回府了,整个下午都在家中闲置着。白驹找到了江时之后,与江时说了娅雪之事。 “所以,你觉得,这次控制了蔺建元的,是你三年前在匈夷族的那个小情人?”江时挑眉,一脸戏谑地看着白驹。 “所以,你一定要提小情人吗……”白驹无奈地说道。 “哈哈,知道啦,你继续说。”江时笑道。 “娅雪来洛印也有一段时间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甘于平静的人。这么长的时间不搞事,就已经不太像她了。”白驹说道,“除开,两天前月蝠的相助,似乎虚梦阁的人最近也挺平静,我感觉,有些平静得可怕。”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次事件,不是那个叫娅雪的姑娘整出来的。”江时推测道,“你想啊,娅雪如果动手,会让你看出来吗?就好比说,如果我想要用幻术去操控一个人,让他为我办什么事,我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让他陷入我的幻术里。这样,他根本就接触不到我,也能为我排除嫌疑。当然,也不能完全如此肯定,只能说,娅雪并不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 “可是,万一她是故意为之呢?”白驹皱眉,“其目的,就是为了做给我看的,让我们转移注意,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说,三哥,我怎么感觉,你被这个娅雪,给弄出被害妄想症了呢?”江时看着白驹的眼睛,微微扬起嘴角,笑道,“你喜欢她?” “我……” “你就是喜欢她。”没等白驹反驳,江时就直接做出了结论,“你若非喜欢她,根本就不会有辩解的想法,越掩饰,越显得你心虚。” “你……”白驹哽住了,他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江时了。这么些年过去了,跟江时斗嘴,白驹已然无法占据上风。白驹无奈地摆摆手,“哎呀,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哼哼。”江时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好啦,我知道你意思。娅雪是匈夷族人,又是善于心计的‘梦’天赋修行者,这样的人在洛印,的确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嗯,是该想点办法引她出来。至于这一次,你遇上的事件,通过你的描述,我大概了解了,我觉得这事另有隐情。三哥,当时,你用法力感知来探索周围了吗?” 白驹点了点头,回想着说道:“用了,但是除了‘暗影群狼’那群人,我没有感知到其他大地境界修行者的存在。而‘暗影群狼’的分布较为散乱,不像是集体行动,而且时方和钱端都不在,我也就没往心里去。” “我倒是知道王芷玥这个人,她是一个十足的才女,并非修行者。”江时继续问道,“蔺建元和那个尹怜呢?” “他们是普通人,我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应到很强的法力波动。”白驹回答道。 “这样啊。”江时说道,“感知不到,不代表就不是了。” 白驹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之中有人封住了自己的法力穴道,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法力波动?但是,是我为蔺建元解除幻术的,在我朝他的身体里面注入法力的时候,并未感受到蔺建元体内的法力,蔺建元应该真的不是一个修行者。” “所以喽,”江时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那笑容之中,充满了自信,“我们已经接近正确答案了。排除一切绝对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种可能,即便看上去特别不可能,也是相对来说最为可能的一个答案。很大可能,那个答案就是真相。” “你的意思是,尹怜……” 黑夜之中,洛印城中灯火通明。其中的某一个屋子中,尹怜看着在座位失去意识的四个人,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那四个人分别是尹怜的父亲、尹怜的母亲、王芷玥以及蔺建元,他们坐在座位上,双目无神,仿佛死去了一般。 尹怜走到蔺建元的身后,伸手环抱住蔺建元,将头靠在了蔺建元肩膀上,喃喃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 “但是,把你的天赋用在这种事情上,也太浪费了吧?”不知何时,一个金发女子突然出现在了屋内,将尹怜吓了一跳。 尹怜一惊,连忙从蔺建元身上站起来,瞪着那金发女子,问道:“你是谁?” “我是来教你如何运用天赋的人。”金发女子扬起嘴角,深情地看着她。 第五十八章 诗会前夕暗流涌,白驹独处善其身。 江府的诗会在从前便十分热闹。因为有号称“才绝”的白隙然和号称“乐绝”的叶枫在,诗会无论怎样都不会无聊。见到“才绝”白隙然现场作诗,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而“智绝”江令成的妻子梦书公主,是当时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又喜好诗文,如果旁人写的诗能够得到梦书公主的一声称赞,声名必定大涨,“殷诗双壁”的吴进与钱端,便是梦书公主在其他诗会上与其相见之时,对他们二人的称赞。故而,从前江府的诗会,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今日,亦是如此。在朝堂之中,江时和两个党派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照理说,这样的人,在朝堂之中应该是难以为生的,偏偏他又号称为“智绝”,才华不再朝廷之中任何人之下,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梦书公主的丈夫、深得圣上信赖,这也导致了两边的党派都想要与他交好。若是与这也的人为敌,万一他加入了对方的党派,得不偿失。故而,凡是江时发了邀请函的,无论是天狼王将一党,还是丞相一党,都会派人前来相会。 另外,此次诗会轰动京城,不少寒门子弟都知道,届时会有许多王公贵族与高官子弟前来,若是他们能够得到其中一二的欣赏,今后的仕途也会顺利许多。故而,一大早的,就有不少人,拿着自己写的诗,在江府的侧门外候着。 不过,江时自然不会亲自去审他们的诗,他差遣了他的几个亲信与梦书公主从宫内带回来的宫女,来进行审诗。 既非江时与唐书姝审诗,那发生一点其他事情,也是正常的。 比如,贿赂。 “这位小姐,我的诗,写得还好吗?”那公子说着,从袖口之中拿出了几张银票,放在写着诗的纸下面,递给了那丫鬟。 那丫鬟接过纸张与银票,然后看了那公子一眼,遂将银票与纸张分开。左手一松,那两张银票脱手而出,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接着,那丫鬟当着那位公子的面,将他的诗给撕成两半,然后揉作一团,随意扔走。 那丫鬟说道:“我们家大人说了,这是诗会,是以诗会友的地方。若是想要行贿赂之事,还是另寻他处吧。” 那公子愣了一下,看着写着自己诗作的那张被揉作一团的纸张,呆呆地说道:“那我……” “你可以走了。”丫鬟冷冷地说道,“想要行贿之人,不配进入我家大人的府邸。” “你……”那公子涨红了脸,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直到后面在排队的人开始催了,那公子才一挥衣袖,假装潇洒地离开。 这一幕,被蔺建元尽收眼底。 蔺建元抬头,看了看府宅大门上面“江府”的牌匾,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蔺建元早就听闻过“智绝”江令成的名号了,他的父亲,刑部尚书,经常在蔺建元的面前称赞江令成,还跟他说,江令成单是户籍变法这一条功绩,便足以载入史册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蔺建元都想好了,要趁着这一次诗会,好好认识一下江令成。 正门处,有两个下人在检查来客们的请柬。 来到江府参加诗会的,有许多都是六部尚书侍郎的子女与门生,六部尚书侍郎倒是少有人来。不过,这也正常,虽然江令成官拜户部侍郎,但是年纪还不满二十,而当朝六部的尚书侍郎们,多是先皇时期便已然在位的老臣,与新皇之间都有一些代沟,更何况是江时。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江令成会是未来大殷的栋梁之材,此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前来江府,与江令成交好。故而,今日前来的,多是那些官员的子女。 而亲自前来的官员,也并非没有。 “伍大人,请进。”那下人看完请柬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蔺建元看着那人走进去,感慨道:“大理寺卿伍天伦,这江大人面子还真大啊,就连伍大人,都亲自前来。” 同江令成一样,大理寺卿伍天伦,亦是一个不好党争之人,不过,和江令成略显谦和的性子不同,伍天伦可顽固得很。之前,有人为了一桩案子给伍天伦行贿,伍天伦不仅没有受贿,而且还按照大殷律法治了那人一个贿赂朝廷命官之罪名。这种顽固而又正气的性格,虽然让伍天伦的人缘变得不好,但是却也没什么人会去动他。因为,大家都知道,此人虽极为顽固,但只要自己不犯法,伍天伦也不会故意找自己的茬。 另外,大理寺不参与瑞昌皇帝的改革变法,与六部之间亦没有利益冲突,伍天伦只是秉公执法而已,他们没事儿干嘛要对这样的人下手?更何况,瑞昌皇帝虽不插手朝廷之中的党争,却也并不喜欢党争,若是他们因为党争而动了伍天伦与江令成这样的中立之人,瑞昌皇帝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蔺公子?” 蔺建元听到有人在唤他,他回头,看向来人。来人身着华贵之福,看上去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但眉宇之间,却总是透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蔺建元打招呼道:“原来是钱端钱大人。” “嗳。”钱端摆摆手,“我虽是去年科举考试之榜眼,却还并未加官,担不起‘大人’这一称号。” “钱大人莫要谦虚,现在洛印城中都在传,天狼王将郑毅郑大人,将要收钱大人为属将。”蔺建元拱了拱手,说道,“蔺某拙见,再过不久,钱大人便会成为天狼王将之属将,‘暗影群狼’之一了。蔺某还指望着日后,钱大人能够多多提拔呢。” “嗨,好说好说!”说到这里,钱端得意地笑了起来。对于蔺建元的恭维,他十分享受。 那蔺建元的父亲是刑部尚书,在朝堂之中,与天狼王将关系甚密,知道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近期损兵折将,也是时候该补充一二了。而钱端,已然是一个突破了大地境界的修行之人,近期又经常出入天狼王将府,任谁都能猜出,天狼王将郑毅有让钱端加入“暗影群狼”的打算。 突然,另一个人出现在了钱端的视线中,钱端上前去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吴公子。” 吴进回头,看向钱端,微笑着附和道:“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钱公子。” 钱端笑道:“吴公子之前作为‘天子巡狩’,代为勘察民情,可谓劳苦功高,真是辛苦了。” “一切都是为了大殷,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吴进彬彬有礼地回应道,“倒是听闻钱公子最近经常出入天狼王将府,坊间传闻,钱公子将要成为‘暗影群狼’的一员,真是可喜可贺啊!” “嗨,都是小事,不值得吴公子如此记挂。”钱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内心已经乐开了花,脸颊之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番,江大人再开诗会,你我二人被梦书公主称为‘殷诗双壁’,只怕,此次,我们都在,只怕这诗会,要成为你我二人一枝独秀之处了。” “只怕,未必吧。”吴进略微抬起头,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了钱端一眼。 “什么未必,吴公子,你就不要谦虚了,若论写诗,只怕这洛印城之中……哦不,这大殷之中,有鲜有人是你我二人的对手。”钱端笑道。 吴进却回道:“诗本就是内心的真情流露,所谓文无第一,文人的对手,应该只有自己。” “这……”钱端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应。 吴进说道:“更何况,我有预感,这一次诗会的诗,最好的,可能不是你我二人所写的。” “我还真不相信,这洛印城之中,还有谁能够写出比你我二人更好的诗!”钱端自信道。 吴进笑而不语,拿着请柬进入了江府。 看着吴进离去的背影,钱端回想了一遍他的话语,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如果是他的话,大概有可能做到吧,但是,事实上,他只是一个花架子罢了,上次在醉梦阁,他都是还输给了自己。 而钱端惦记的这个人,此时正在江府之中,大量了往来之人。 诗会午时才正是开始,此时刚入巳时,宾客还未就位。进入江府的人,都在四处与人交流,不过,大多是官宦子弟的寒暄罢了。白驹与他们交集不多,便没有上前去搭话,只是一个人坐在花坛边,默默喝着酒。 “不得不说,这酒味道确实极好。”白驹看了看酒杯笑道。 江时是了解白驹的,知道他不那么喜欢世俗的繁文缛节,故而提前给他备上了一坛美酒。只要有美酒,白驹便不会无聊。 这里聚集了大殷洛印城的诸多名流,白驹身处其中,显得格格不入,自然免不了要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白驹不仅行为举止随意,就连衣着,都有些不太整齐。虽然没有袒胸露乳那么夸张,但是衣冠看上去就不太整洁,和周围这些翩翩公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非白驹的长相英俊,估计都会有人想要把他赶出去了。 不过,白驹虽然没有被赶出去的危险,但是也止不住这些流言蜚语,这不,吴进刚一进门,同人寒暄的时候,就听到了别人对白驹的议论。 “嗳,这‘智绝’府上的诗会,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来了!衣冠不整、目中无人,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吴进面前的两个公子哥,其中一个说道。 另一个说道:“说不定,人家真的有真才实学呢?之前,我听人说,他在醉梦阁与钱端公子斗诗,输给了钱端公子。吴公子,钱端公子和你一样,乃是‘殷诗双壁’之一,输给他,这并不丢人。而若是钱公子认可了那人的才学,说明那人确实是有几分才学的。” 吴进轻轻一笑,对他们口中的那人,突然生出了好奇之心。衣冠不整、目中无人,身处俗世之中而悠然自得,且不论这人有没有才华,但是这份心境,吴进就有些佩服。 “欸,吴公子,你对这样的人怎么看呢?”吴进面前的公子把目光投向了他。 吴进答道:“我倒是认为,这样的人不可轻视。晋时,太尉郗鉴使门生求女婿于导,导令就东厢遍观子弟。门生归,谓鉴曰:‘王氏诸少并佳,然闻信至,咸自矜持。惟一人在东床坦腹食,独若不闻。’鉴曰:‘正此佳婿邪!’访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 “这我知道,王羲之东床坦腹,遂被选为乘龙快婿的典故。”吴进面前的公子哥说道,“这么一说,吴公子莫不是认为,那人有王羲之的才能?” “不知道,只是有这种可能性罢了。”吴进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位来参加诗会的人才好。诗乃是内心真情之流露,虽然其品质有好坏之分,但是诗本身没有优劣之分。即便是布衣之人,也有可能做出绝世之作;而像吴某这样有些名声的人,作出的诗也不一定就是上等诗作。每个写诗之人,都应该在这方面得到他人的尊重。” “不愧是‘殷诗双壁’之吴进吴公子,妙哉!”那两个公子哥由衷地钦佩道。 吴进说道:“不过,我对你们说的那个人,很是好奇,你们能够带我去见见他吗?” “吴公子,这边请。” 吴进在两个公子哥的带路之下,来到了江府庭院的一个角落。 那角落之处,有一个白衣男子,正蹲在花坛边上,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那人身上的衣物有些杂乱,却十分干净,其观察得全神贯注,吴进走到他身边了,他都没有发现。 “白兄!”吴进惊喜道。 这人,可不就是在幽州救了他父亲的“才绝”白隙然嘛!当然,吴进知道,白驹不太喜欢别人唤他“才绝”,故而吴进也没有跟旁人说出他的身份。 而吴进身后的那两位公子哥,面面相觑,看这样子,这个奇怪的人,明显是吴进的朋友。 第五十九章 白吴相会识喻米,才绝调位避党争。 “白兄!”看见白驹,吴进惊喜道。 “嘘——”白驹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然后继续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见状,吴进也蹲在白驹身边,顺着白驹的目光低头,看向这个花坛。花坛边上,一堆蚂蚁围绕着一只唤不出名字的虫子,似乎是准备将它搬走。俄而,更多的蚂蚁围了过来,包裹住了那只虫子,接着,竟然直接将那只虫子给举了起来,就这样,慢慢地将这只虫子拖回了他们的蚂蚁窝。 直到那一堆蚂蚁和那一只虫子完全消失在白驹的目光之中,白驹这才站起来,看向吴进。 白驹笑着寒暄道:“哟,吴公子,好久不见了呀!近来可好?” “吴某一切安好,家中老父亦是安好,此次回洛印,他还让吴某替他问候白兄呢!”吴进笑道,“白兄呢?” “嗨,我还不就是那样,整日无所事事。不过,这样也自由,想喝酒时便能喝酒,只要不违反大殷律法,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白驹伸了个懒腰,目光投向尴尬地站在吴进身后的两位,出言道,“这两位是?” “哦,我来介绍。”吴进看了那两个公子一眼,然后看向白驹,说道,“这位是礼部侍郎之子喻承安喻公子,这位是去年科举考试的探花、‘天下第一雕刻家’米楷琅之子米星汉米公子。这位,是我的好友,白驹白公子。” “幸会。”喻承安与米星汉拱手行礼道,一脸正经的样子。 “幸会幸会!”相比之下,白驹就随意多了,就连拱手都是随便挥了两下,满满的敷衍。 喻承安与米星汉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儿是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儿,就是不懂礼数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很大的才华呢?而看吴进与那人,却相谈甚欢的样子,这让喻承安和米星汉很是疑惑。 不过,他们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打算。 “我见钱端公子已经进来了,我们先去与他打个招呼了。”喻承安说道。 “嗯,你们先去吧。”吴进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 喻承安和米星汉离开了之后,白驹看向了吴进,说道:“你不去跟钱端打个招呼吗?我记得,你们不是一起号称是‘殷诗双壁’?” “方才在门口便已经寒暄过了。”吴进说道,“而且,虽然我跟钱端并成为‘殷诗双壁’,但是我们关系却没有那么好。” “哦?怎么呢?”对于这种洛印八卦,白驹还是挺感兴趣的。 “就是,不太能合得来吧。”吴进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不喜欢他那略显张扬的性子,这让我觉得有些虚伪。” “那我呢?”白驹挑眉,“我不是也很张扬的吗?” “大概是因为,白兄比较真实吧。”吴进笑道,“我能够感觉得到,白兄对我没有设下什么城府。” “哈哈哈哈……”闻言,白驹大笑,“好一个没有设下什么城府,我喜欢。” 白驹环视了一圈周围,大部分人都已然落座。那些人看似随便坐着,实则都围绕着两人而坐,一人是天狼王将之属将,“暗影群狼”之时方;另一人则是丞相王文甫之子王弘图。自然,这象征着当今朝堂之中的两个党派,即天狼王将党与丞相党。 那些人会留意白驹,只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罢了,此时落座,倒没多少人注意他。 坐席的另一边,拉着一处帘子,帘子之后,数十个姑娘聚在一起。有的在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透过帘子的缝隙,朝帘子那边的公子哥儿们透去眼神;有的和姐妹们商讨着什么,不时掩嘴一笑;有的提笔坐于放着纸砚的桌前,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其中一位身着淡黄长裙、头发略显蓬松的女子,坐于湖边,呆呆地看着湖里的鱼,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位紫衣女子上前来搭话:“这位姐姐,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憎恨一个人。”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女子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说道,“罢了,不去想了。这位妹妹也是来参加诗会的吗?” “不算是吧,只是我喜欢的人在这儿,我便呆在这儿了。”紫衣女子笑道,“对了,我叫寻刺,不知道姐姐叫什么?” “寻刺?”一听到这个名字,那女子便惊呼起来,“天鹰王将之属将,‘天鹰十二骑’之寻刺?” 寻刺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姐姐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啦,诗会之上,没有地位尊卑,只有才学深浅罢了。” “呼……”那女子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我叫王芷玥。” “哦,原来你就是王芷玥呀!”寻刺惊喜道,“我拜读过你的文章,对你的思想很是倾佩,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儿遇见了你。” 那些忙于政事的男子,不知道王芷玥的名声,但这些女子,可早在坊间听说过王芷玥的才名了,而且大多数对王芷玥很是敬佩。王芷玥是第一个公然写文章鼓吹女权之人,她在文章中写道,女子应与男子拥有相同的权利,应当同男子一道进入学堂、参加科举考试、拜官封爵、甚至于行军打仗。 王芷玥认为,那些事情,从古至今,这些事情,女子做得并不比男子差。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武则天兴建大周,今又梦书公主率兵出征、大败倭寇。若是能够给予女子同男子一样的机会,女子可能还会做得更好。 这样的思想,让王芷玥的名声在坊间、尤其实在女子之中,很快便流传开来。不过,那些女子大多佩服王芷玥的才学与思想,却少有人真的写文章去呼应王芷玥,毕竟,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子都已经习惯依附于男子了。但是,寻刺可不在其列。 “其实,我一直都想要找你聊一聊。我很佩服你的思想,看你的文章,好几次,我都想要提笔来写文章支持你,奈何我才疏学浅,写不出那么好的文章。”寻刺略带遗憾地说道。 王芷玥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只要你能认可我就好了。” “对了,上回你写的文章,写女权在大殷的可实行性,我觉得写得很有道理,想问你……” 临近午时,来客大多已经落座。 所谓诗会,应当是一个讨论诗词歌赋之处,古有王羲之于兰亭之下曲水流觞,成《兰亭集》,王羲之书写之《兰亭集序》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行书”;今又各大诗会,成诗无数,生“殷诗双壁”之名。 诗会是一个交流才华之处,理应不讲官位、不讲爵位,只讲诗词。只是,近年来洛印之中的诗会,多多少少都会有暗流涌动。原因无他,如今庙堂之中出现了两个党派,便自会有勾心斗角;而若是诗会之上只有一个党派,便会有许多人朝着官位高的人推荐自我,要说完全不讲优劣尊卑,那是不可能的。 好比现在,没有人多说什么,两个党派的人,便自行分立而坐了。而那些依靠才学进来的少部分寒门之士,也依照自己的想法,坐在了两个党派附近。这就导致后座都坐满了,中间两排座位却依然是空缺出来的。 江时从后院出来之后,看到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为了避免党争出现在此次诗会上,江时特意将座位都摆放在一起了,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坐在一起、消除党派之间的隔阂,无奈,中间整整两列,都空了出来。 这个时候,白驹走了过来,看了看坐在左边的王宏图,又看了看坐在右边的时方,似乎是在犹豫着要坐那一边。 不知为何,坐着的人都摈弃凝神,好像是在关注着白驹要准备坐哪一边,又好像是在担心着白驹会做出某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白驹定睛,好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他走上前选了一张中间的座位,坐了下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白驹此举,便是表示,他既不站在天狼王将这一边,又不站在丞相这一边,保持中立。现场来客之中,少有人见过白驹、清楚白驹的真实身份,他们之前见白驹衣冠不整地独处,只当是来诗会找机会毛遂自荐的下里巴人。若是这样的人,站在一边,就难免会得罪另一边,而白驹这直接在中间坐下,还毫不谦虚地坐在了第一排,这显然两边都会得罪。 见到白驹此举,时方倒是不意外,毕竟他对白驹是知根知底的,知道白驹一定不会选择天狼王将。另外,他知道白驹向来不好政斗,故而两边不选,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就算白驹得罪了他们,他们也拿白驹没辙。时方知道,恐怕只有王将大人亲自出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地杀掉白驹。但是,王将作为大殷实力的象征,是不能随意出手的,否则,易生民怨。 白驹看了一眼时方。时方与王宏图之间,隔着两个座位,白驹坐在了靠近王宏图的那边,此时距离时方还隔着一个位置。白驹笑了笑,伸手拉住时方的手臂,直接将时方拽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诗会嘛,坐那么远怎么交流?还是坐近一点好。” 时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无奈地看了白驹一眼,终归还是在这个座位上坐下来。 而时方身后的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驹回过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在丞相身后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吴进所在,于是唤道:“嗳,吴进,过来坐啊!你是‘殷诗双壁’之一,大家可都指望着你能写出好诗呢,来,坐前面一点儿!嗯……这个时方还有点儿才学,他坐第一排就算了,你坐在刚才他坐的地方吧。”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吴进是去年科举考试的状元郎,由于前太子唐泽恩对其有知遇之恩,唐泽恩又与天狼王将走得很近,故而吴进也自愿加入天狼王将一党。 之后,唐泽恩被废,至今都被天狼王将关在天狼王将府中。吴进作为“天子巡狩”回到洛印之后,听闻了此事,想要去见唐泽恩一面,却被天狼王将郑毅婉拒。那之后,吴进意识到了不对劲,暗中调查发现,唐泽恩太子身份被废,与天狼王将脱不了干系,故而转向丞相一党。 此番,白驹让吴进坐到时方的身边,这不是存心找吴进的不快嘛! 而那吴进,还真的听了白驹的话,从丞相身后的座位上起身,坐到了时方旁边。坐下了之后,还朝白驹笑了笑。 白驹转头,看向了王宏图,又看了看坐在王宏图另一边的人,他是之前白驹见过的喻承安。白驹出言道:“这位兄台,呃……喻公子,麻烦让一让,坐后面去好嘛?” “凭什么?”喻承安气愤道。 “这是诗会,理应有才之人坐前面。”白驹笑了笑,然后又看向了坐在时方后面的钱端,“喂,钱公子,怎么说,你也是‘殷诗双壁’之一,坐这么后面,不合适吧?万一一会儿来了灵感,急于写诗,还得从后面跑到前面来。这样,你坐过来,坐在第一排,这位公子旁边,也方便你写诗嘛!” “这……”喻承安涨红了脸,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他喻承安没有钱端有才嘛!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这么毫不遮掩地说出来,喻承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喻承安看向了王宏图,王宏图是当朝丞相王文甫之子,自然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核心。而那王宏图,也明白了白驹想要干什么,故而冲着喻承安点点头,得到了王宏图的示意,喻承安才愤懑地坐去了吴进之前坐的座位。 “钱公子,来吧!”白驹笑道。 钱端皱着眉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走到王宏图的身边,坐下。 第六十章 白驹无礼罪诸人,落秋奏曲醉花阴。 且说这诗会之上,白驹将时方、吴进、喻承安的座位都换了换,其心如何,众人都已猜到。白驹此举,是要消除表面上党派之间的隔阂,让这次诗会少一点儿政治氛围,变成真正的诗会。 白驹这么做,并没有人出声来反对,是因为其实大部分人都希望如此。那些抱着结交江时的心态而来的,知道江时不参与党争,自然不希望在诗会上出现党争;那些想要展示自我的寒门之士,天狼王将和丞相,两边他们都不想得罪,诗会上不带有党争自然是最好的;更不必说,那些真的喜好诗文、想要参与一场真正的诗会之人了。白驹此举,虽然看上去得罪人,但是实际上却是顺应了众人的意愿,只不过,白驹当了一只谁都不愿意去当的出头鸟罢了。 此时白驹要求钱端换到第一排来,钱端纵使不愿去,也不得不去。一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还不能放下党争,这有损他的文人大气;二来,白驹换座的方法,是按照才学高低来排的,钱端不去坐第一排,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才华吗?如此,钱端只能安心地在王宏图的身边坐下。 此时,又有一人走了过来。那人身着大理寺官府,走路带风,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霸气。 那人说道:“江大人,我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伍大人是大理寺卿,平日里事务繁忙,伍大人能应邀来参加寒舍的诗会,让寒舍蓬荜生辉,江某怎敢怪罪?”江时拱了拱手,行礼道,“况且此时诗会还未曾开始,伍大人现在来,也不晚。” 伍天伦亦是拱手回礼,说道:“如此甚好。” “请伍大人落座吧。”江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伍天伦来到宾客席,看到丞相一党的吴进坐到了时方的身边,天狼王将一党的钱端坐在了王宏图的身边,这让伍天伦有些疑惑。这不同党派之间的人,怎么会混着坐呢?莫非,他们二人变卦了? 白驹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王宏图身后的人,他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去年科举考试的探花、‘天下第一雕刻家’米楷琅之子米星汉。白驹唤道:“米公子坐得那么偏干嘛?坐中间来呀!你可是去年科举考试的探花,现在状元和榜眼都坐在第一排了,你这个探花,也不能坐得太偏嘛!” 说着,不等米星汉反驳,白驹就自顾自地将米星汉拉到了中间,自己的身后,之后,白驹看向伍天伦,说道:“伍大人,我听小时……我听江大人说过,您喜好诗词,却又写不出来太好的佳作。您又是大理寺卿,好不容易来一次诗会,自然不能坐到后面。这样,您坐第二排,王公子身后,这样既不会耽搁您赏诗,又不会抢了旁人的风头。” 听见白驹的安排,伍天伦略微皱了一下眉。他坐在王宏图身后,自然是担心别人说他已然加入了丞相一党的,参与党派斗争,伍天伦觉得这有损自己的人格。他开口说道:“坐在王公子后面,只怕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白驹反问道,“这是诗会,没有地位尊卑、没有政见派别,只有才疏学浅。难不成,伍大人不肯坐在王公子身后,是因为与丞相大人政见不合、怕被人误会自己加入了丞相一党?” 听到白驹这话,伍天伦的脸色略微阴沉了一下,他回道:“我伍天伦一向明哲保身,不参与党争。” “这不就得了嘛!”白驹笑道,“既然明哲保身,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况且这是诗会,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不是吗?” “坐就坐。”不得不说,白驹以党争为由,所实行的激将法奏效了。伍天伦走过去,在王宏图的身后坐下。 白驹起身,中间的这两列,除了白驹、时方和米星汉,后面的位置,都还空缺着呢。白驹唤道:“那个,劳驾坐在后面的才子们起身,都往前面坐。这样,一会儿你们想要上前来写诗了,也能少走两步。” 坐在后排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第一时间起身上前。 “往前面坐啊!这里是江府,咱江大人的后台硬着呢,别怕得罪人。”白驹调笑道。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虽然这是实话,但是这种事大家一般都是心照不宣,把这句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很容易得罪人的。众人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江时,不料,江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忍俊不禁,看白驹的眼神,明显与看其他人不同。 这,算是默认了吗? 终于,有人起身,坐到了中间这两列的前面,紧接着,又有许多人起身,坐到了前面,把中间两列的空缺都给填满。 白驹回过头,看向了江时,正巧江时也朝着白驹投来感激的目光,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此番白驹将两个党派主要人物的座次打乱,就是为了让这次的诗会尽可能地少一些政治色彩。江时一向不喜欢党争,江时觉得,政见不合可以求同存异,但是因为政见不合而开始明争暗斗,这就有些无端生事了。他举办诗会,无论还有什么其他目的,都是次要的,他是真的想要享受一下诗会之中的文人雅兴,而若是诗会之中政治因素过多,势必会对其造成影响。故而,白驹才想要尽可能地降低这些政治因素所带来的影响。 这样的举动,江时也并非不可为,但是江时官拜户部侍郎,在官僚体系之内,有些事情,他出面来做,还是不太合适。白驹也看得出江时的为难之处,故而才会主动来帮助江时化解尴尬。 此番举动,也被帘子另一边的女子们看在眼里。 “那人是谁啊?好张扬。”其中一女子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贵公子,背后的权势十分庞大,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门生能够得罪得起的。现在该得罪的人,他都已经得罪完了,看他以后怎么办。”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挺帅的呀!”另一个女子说道,“就像是江湖上带剑的侠客,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 “他还真不怕得罪人啊。”王芷玥感慨道,“寻刺,你认识那个叫白驹的人吗?” “白驹哥哥呀,他是……”寻刺笑了笑,凑到了王芷玥的耳边,告诉她白驹就是白隙然。通过之前与王芷玥的交谈,寻刺已然同王芷玥成为了好姐妹,况且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很大的秘密,只是白驹不太喜欢被那么多人关注罢了。 “他就是……”王芷玥惊呼,却见寻刺将食指放于嘴前,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王芷玥连忙闭上了嘴,没有将白驹的身份说出来。王芷玥回头,看向了白驹,嘴角微微上扬,“我想,这一次诗会,应该会很有趣。” 众人落座之后,诗会便开始了。 “在各位作诗之前,我想问问各位,对最近房间新流传的词这种文体,是怎么看的?”江时开口问道。 钱端嗤之以鼻:“词这种文体,虽是诗的一种别体,但是说到底,只是风尘之中儿女嬉戏的一种游戏,难登大雅之堂。” “我倒不这么想。”吴进笑道,“我觉得,词这种文体,还挺有趣的。况且,王公子,我之前看过令弟的一篇文章,上面说,诗文也好,音律也好,应当以人为基础,要让百姓们也能够看得懂诗、听得懂乐。这,不仅是百姓自身的问题,亦是我们这些创作者应该做的事情。” 王宏图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今天早上,我还在跟舍弟讨论这件事情,我觉得,诗便是诗,词便是词,诗是高雅之物,而词只是俗物罢了。” “那王公子有没有兴趣写一写俗物呢?”江时笑道,“昨夜,吾兄叶枫在院内弹琴,内人闻其音,突发奇想,想要读一读词。故而,在下今日冒昧,希望能借此诗会,让各位作词。” “作词是小,只是,不知道能否一听叶公子的琴声。”吴进拱了拱手,说道,“那叶枫公子,素有‘乐绝’的称号,其琴声天下无双,只是一直无福欣赏,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哈哈,若无曲,怎来词?”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拿着长琴的下人。那白衣公子拱了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鄙人‘乐绝’叶枫,各位幸会。” “幸会幸会。” 除了白驹之外,众人皆忍不住起身来拱手行礼。虽然“乐绝”叶枫并未在朝为官,但是其背后有着江湖上的名门墨琴阁,又与当朝梦书公主的丈夫“智绝”江令成交好,自然会受到众人的尊敬。 见白驹并未起身,除了吴进、时方、钱端等少数几个清楚白驹身份之人,其他人都在心里暗自说白驹不懂礼数。 一番繁文缛节与客套话过后,众人重新落座,而那下人,将长琴放在了桌子上,叶落秋坐在琴前。 “那,我开始弹奏,每次循环弹奏一首曲子,直到诸公都作出喜好之词为止,如何?”叶落秋笑道。 “那,小女子不才,愿为各位吟唱。”这时,一个身着红袍之女子从后院走了过来,其画着淡妆,宛若曹子建文中所写,远观“皎若太阳升朝霞”近看“灼若芙蕖出渌波”。 那女子一出来,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不过,他们多是有教养的文人子弟,很快便收起了那充满欲火的眼神。他们知道,即便此女子美貌绝世,也非他们能够染指的。那女子是江时之妻、梦书公主唐书姝,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瑞昌皇帝与妹妹一起长大,自梦书公主年幼时,便宠爱有加,只怕现在圣上宠自己的亲妹妹都比宠妃子要更甚一些,敢对唐书姝有什么想法,只怕是活腻歪了。 唐书姝坐到了用来隔开男女的帘子前面,对那些女子说道:“若是你们有好的诗作,也可以写下来,咱大殷的女子,可千万不能被男子比下去!” “好!”屏帘那边,姑娘们回答道。 江时也落座,坐在主席。叶落秋与江时对视了一眼,江时点了一下头,叶落秋便开始抚琴。 这第一首曲子,名为《醉花阴》。 唐教坊曲有《醉花间》,调名与此稍异。此调首见于墨琴阁毛滂词,原词如下: “檀板一声莺起速,山影穿疏木。人在翠阴中,欲觅残春,春在屏风曲。 “劝君对客杯须覆,灯照瀛州绿。西去玉堂深,魄冷魂清,独引金莲烛。” 因词中有“人在翠阴中”、“劝君对客杯须覆”句,取其句意为词调名,调名本意即咏醉酒于花丛树荫下。 叶落秋的双手在长琴之上抚动起来,十根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宛若一个个花间的精灵,在琴弦之上跳动。其曲乐宛若一条清泉,在每个人的心中流淌而过,牵动着众人的心。 要不怎么说叶落秋是“乐绝”呢,方才还有些人在私下讨论着什么,此曲一出,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沉入其中,似乎忘却了一切,只愿随此琴声漂流生死。 直到叶落秋第一遍弹完了,众人还沉醉于其中,没回过神来。 叶落秋看了一眼众人沉醉其中的眼神,微微一笑,遂开口道:“你们,有想要作词的吗?” 有人斗胆上前,填词一首,之后,伴随着叶落秋的琴声,唐书姝将其吟唱了出来。不过,此词配上此乐,却显得并不搭,词有些配不上曲了。 第二遍弹奏完了之后,又有人上前作词,却同样给人这种感觉。 第三遍之后,钱端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上前,说道:“小生有一词作,各位,献丑了。” 说着,钱端提笔,在纸上写下五十二字。 叶落秋再次奏曲,唐书姝将吟唱出: “日暮霞光千里漏,天际孤云旧。亿万念成河。两浪相拥,镜水新涟皱。 “饮风澍意风中奏,引渡花沾袖。两岸系红绳。可有轻舟,能把心参透?” 第六十一章 芷玥妙笔剪朝霞,隙然忘我酹江月。 “日暮霞光千里漏,天际孤云旧。亿万念成河。两浪相拥,镜水新涟皱。 “饮风澍意风中奏,引渡花沾袖。两岸系红绳。可有轻舟,能把心参透?” “妙哉!”曲音录下,台下有人忍不住称赞道,“本以为‘殷诗双壁’只是写诗好,不曾想,钱公子的词,亦是绝唱。” “是啊!”另有人附和道,“此词,上阕写景,以两浪相拥,奠定词之意境;下阕寄情于景,写出对词中之人的思念。” 又有人补充道:“更为妙极之处是,‘可有轻舟,能把心参透’,明明是写情,却用来‘参透’一词,又似佛家之渡人渡己之意,为此词增添了些许意境。” “只是,不知钱公子这词中之人,是何人呢?”时方看向钱端,调笑道。 “这……”钱端略微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改日!改日,定然介绍给各位认识。” “哈哈哈哈……”众人笑,“看来,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言属实非虚啊!” “哈哈……”钱端落座之时,瞥了白驹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得意。 不过,白驹却没有看他,而是与江时对视了一眼。 看江时那眼神,白驹便明白了江时想要跟他说什么:“人家钱端都宣誓主权了,你还不写首诗来抢过风头?” 白驹却是淡然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口说道:“用词确实精妙,可格局太小,只限于情情爱爱,实非绝妙之唱。” 闻言,钱端皱眉,冷笑道:“若是白兄有什么高作,趁早写下来呀!” 白驹耸了耸肩:“再说吧,我对这首曲子,实在不感冒。若非‘乐绝’之琴技,我真要睡着了。” “那,还有人要用此曲作词吗?”叶落秋笑道。 接着,便是片刻的沉默。 叶落秋了然,这里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作出比钱端这首更好的词了,故而才沉默不语。 “那么,便下一首吧。”说着,叶落秋再度抚琴。 此曲名唤《蝶恋花》,原是唐教坊曲,后用作词牌,本名“鹊踏枝”,又名“黄金缕”、“卷珠帘”、“凤栖梧”、“明月生南浦”、“细雨吹池沼”、“一箩金”、“鱼水同欢”、“转调蝶恋花”等,此体为双调六十字,前后段各五句四仄韵,另有变体二种。以南唐冯延巳《蝶恋花·六曲阑干偎碧树》为正体。 第一遍琴毕,便有人起身,三两步上前。众人惊呼,却无人觉得那人不自量力,因为那人是“殷诗双壁”的另一人——吴进。 “尘雪纷纷飘几处。吹乱明眸,不见通天路。残叶飞花枯了树,春寒回梦孤琴曲。 “料是清明应墨雨。一缕云烟,满眼芳菲去。醉里问君君不语,乘风归去风回顾。” 当唐书姝将其唱完之后,众人皆是为之倾倒。 “尘雪‘吹乱明眸’,此句虽有伤感,确又不失几分可爱。”有人评价道。 “‘一缕云烟,满眼芳菲去’,此句值得深思。”又有人评论道。 “‘醉里问君君不语,乘风归去风回顾’,此举句化用先朝欧阳学士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却又以‘风回顾’,化解了先前的伤感,妙哉!”此番评论的,是王宏图。 “好酸……”这么多声赞叹之中,出现了一个另类的声音。 王宏图看向了白驹,问道:“不知,这位仁兄,有何指教?” 白驹说道:“整首词都很忧虑,我能够想象得到,在方才听曲之时,吴公子内心的伤感。但是,整首词的内容,却有些不知所云了。‘醉里问君君不语,乘风归去风回顾’,此举虽妙,亦是点睛之笔,但是,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 旁人想要说什么,吴进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 吴进笑吟吟地看向了白驹,说道:“白兄,你说的不错。可我觉得,诗本就是内心情感之流露,不必讲究太多的内在含义。更何况,这是词,词本就是市井之间的玩物,难登大雅之堂。我等作词,被这情情爱爱所束缚,也实属正常。” “谁说词就一定要被情情爱爱所束缚了?”这一次出声的,并非是白驹,声音来源于帘子的另一边。 吴进朝着那帘子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高见?” “其实我也觉得,你们的诗太酸了,更像是无病呻吟。”那女子说道,“不如,下首曲子,我来写一首词,如何?” “静候佳作。”吴进依然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样子,回到了原作。 叶落秋轻轻一笑,抚琴奏曲。此曲名唤《鹧鸪天》,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剪朝霞”等,此调双调五十五字,前段四句三平韵,后段五句三平韵。 第一遍奏完,吴进看向了帘子那边,问道:“不知姑娘是否还需再听一遍?” “不必了。” 未几,那女子便已然成词。在叶落秋的第二次弹奏之下,唐书姝将其吟唱而出: “冬去江南又是春,林间花草对晨昏。桥头溪上如轮月,多少年前照旧人? “年少语,话乾坤,凌云壮志笑王孙。而今鸿影一双月,难见伯牙把酒闻。” 寻刺是看着王芷玥写下这副词的,当“多少年前照旧人”一句写完之时,寻刺便意识到,此词定然不简单。白驹跟寻刺说话,诗也好,词也好,堆砌那么多辞藻最后都难免只是徒有其表。而此词,开篇两句写景并未使用太多华丽之词,而奠定基调的“桥头溪上如轮月,多少年前照旧人”,颇有当年张若虚那首《春江花月夜》“江月何年初照人”之感。 那首《春江花月夜》,素有“孤篇盖全唐”之美誉。寻刺觉得,若是白驹没有作出比这首词更为精妙绝伦的词,那么,此词将成为这次诗会之绝唱。 “妙哉!哈哈哈哈……”听完了之后,白驹大笑道,“我大殷男子之词,尽是些堆砌辞藻之作,不曾想,女子之词,却如此精彩!不知道阁下,可否告知芳名?” “王芷玥。”王芷玥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众人自己的名字。 “昨日偶然邂逅之人,却成为了诗会上最为夺目的一颗明珠,哈哈哈哈哈……”白驹大笑着,拿起了一旁的酒壶,大口大口地喝上了几口。不得不说,王芷玥的这副词,让白驹兴奋了起来。 此时,钱端脸色都青了。王芷玥的这副词,白驹的那番话,明显是在打他们“殷诗双壁”的脸呀,钱端觉得,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他看向了吴进,原以为吴进也会有同样的感受,结果,吴进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年少语,话乾坤,凌云壮志笑王孙。’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子能够写出来的词句。”吴进起身,朝着那帘幕拱了拱手,说道,“王姑娘,在下曾经拜读过阁下关于‘女权’的文章。那时,吴某还不以为然,觉得王姑娘只是在自吹自擂。今日所见,王姑娘之才,确实不输男子,而且,若是王姑娘与在下一同参与科举考试,只怕,吴某这状元之冠,便要保不住了。还望王姑娘能够宽恕,吴某曾经心中的冒犯之意。”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吴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王芷玥也站了起来,隔着帘子回了个礼,柔声答道。 “这是诗会,有才之人,确实应当得到众人的欣赏。”也不知是不是这酒太烈的缘故,白驹的脸颊,已然泛红。 钱端阴沉着脸,看着白驹,阴阳怪气地说道:“既如此,某些人这么嚣张,怎么也不见作词呢?” 白驹淡然一笑,看向叶落秋,说道:“下一曲。” 叶落秋扬起嘴角,心知,白驹已经兴奋起来了。从前,只要白驹进入了写诗的状态,定然能够作出绝世之作。叶落秋相信,今日也不例外。 叶落秋开始抚琴,此曲名唤《念奴娇》,又名“百字令”、“酹江月”、“大江东去”、“湘月”,得名于唐代天宝年间的一个名叫念奴的歌伎。此调为双调一百字,前片四十九字,后片五十一字,各十句四仄韵。另有双调一百字,前片九句四仄韵,后片十句四仄韵等十一种变体。 第一遍奏完之后,大家都看向了白驹,毫无疑问,白驹已然成了此时的焦点。钱端、王宏图之流,目光之中满是不屑;寻刺、王芷玥、唐书姝、吴进、时方等,目光之中充满了些许期待;而叶落秋与江时,眼神之中只有信任,他们知道,接下来这首词,不久之后,必将传遍于天下。 白驹抬头,恍惚之间,仿佛灵魂出窍。白驹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了另一个灵魂,此时的自己,已然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另一个人。 白驹亦是心知,接下来这首词,定然会流芳千古。从前,每一次,白驹由于某种原因,接触到另一个灵魂之时,所作之诗、词,皆是上等佳作。其实白驹并没有觉得那些诗作是自己写的,因为在那一刻,他完全是无意识的状态,他似乎都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可是,状态一过之后,白驹便会恢复过来,再看那诗作,虽然感觉不是自己写的,却也难以解释是从哪儿来的。而在众人眼中,白驹不过是以疯癫之姿,写出了绝世之作罢了。 这,也是白驹不喜欢“才绝”这个称号的原因。“剑绝”陆吾颖,确是个剑痴;“武绝”秦漠,武功冠绝天下;“乐绝”叶落秋,所奏之曲让人沉醉;“智绝”江令成,年仅二十便已官拜侍郎之位。而他“才绝”白隙然,却感觉所写之诗作不是自己写的,这也让白驹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但他毫不怀疑的是,自己又要作出天下无双的词作了。 白驹张开眼,看向了那片湖水,忽觉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翩翩儒将,影响了后世整个魏晋风骨。 “你到底写不写啊?”白驹在那伫立了好一会儿,钱端都有些不耐烦了。 “写词这种事,是催不得的。”吴进皱起了眉头,反驳道,“我想,白兄自有打算。” “诸公,可曾去过赤壁古战场?”白驹忽然问道。 众人不解。 白驹看了叶落秋一眼,道:“奏乐。” 钱端冷笑了一声:“哼,还不是要听第二遍,才能作得出词。” 叶落秋跟白驹对视了一眼之后,明白了白驹心中所想,不禁扬起了嘴角。白驹这是想要自己来吟唱——没有初稿,直接吟唱。 叶落秋开始抚琴。而江时,坐于桌前,提笔蘸墨,准备为白驹抄写。 白驹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酒,然后喝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话毕,白驹坐在地上,又饮了一口酒,乐声至间奏,突然伤感了起来。 “妙哉……”听完上阕,吴进、王芷玥皆忍不住感慨道。 而钱端,整个人都傻楞在座位上,惊呆了。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白驹突然起身,指着天边,大喝道:“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突如其来的气势,令所有人为之一惊,只有抚琴的叶落秋与记录的江时,一脸平静。虽然对于这首诗,他们也为之震惊,但是白驹的这个状态,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唐书姝亦是如此,她见白驹,还有一股怀念感,怀念五个无比优秀的少年,为了自己而展开争斗的时日。而寻刺,则是透过帘子的缝隙,一脸痴迷地看着白驹。 白驹坐在地上,再度饮酒,然后自嘲般地笑了笑,道出了最后一部分:“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第六十二章 白驹词作引众赞,天伦错手杀钱端。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叶落秋弹奏完最后一个音,江时收笔,将纸张举起,对光读了一遍这首词。 细品之下,在场之人,无人不为这首诗而叹为观止。 王宏图则是直接站了起来,朝着白驹拱手行礼,问道:“依我所见,此词并非凡品,非当年‘才绝’者难以作之。敢问,此词,真的是君之所作吗?” “还有一种可能。”伍天伦也站了起来,朝着白驹拱手道,“白衣公子、不拘小节、一心为江大人考虑,阁下,便是‘才绝’白隙然,对吧?” 众皆惊叹。 他们自然是听了之前关于白驹的传闻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他们觉得与他们这些圈子格格不入的人,竟然是“才绝”白隙然。不过,细想之下,倒也合理。他们“洛印五虎”都是卓尔不群之人,若是白驹真的跟他们打成一片,反倒是落了俗套。而江府行为随意又不会被赶出去的人,便只有他们“洛印五虎”了。 白驹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将壶中最后一口酒喝尽,长吁一口气,说道:“唉,酒喝多了,我先去方便一下,顺便醒醒酒。” 语罢,白驹便离开了前庭,往后庭去了。 江时与叶落秋相视一笑,然后上前,说道:“他确实是我三哥,平日里比较随性,怕败坏了自己那‘才绝’的名声,故而才不会主动将其名告知他人,各位见笑了。” 钱端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他……他这算什么?写完词就走,恃才自傲啊?完全没有一点儿君子风度。” 叶落秋起身,反驳道:“这首词有多么精妙,自然不必我所说啊?而方才我三哥是亲自演奏,可能此时还沉醉在词中,没有缓过神来。就算离开,也无可厚非吧。” “这……” 江时看向了钱端,说道:“倒是钱公子,你一直扣押着我三哥的红颜知己,算怎么回事?” “我哪有?”钱端皱眉。 “我三哥的红颜知己颜悦哀,就在你钱府中,前段时间,我三哥去要人,你还将颜悦哀囚禁了起来,不让他们相见。”江时说道。 “这是真的吗?”伍天伦皱眉,等了钱端一眼,“江大人,你放心,此时如若属实,大理寺定然会彻查到底!” “等等,你们这是玩我呢吗!”钱端气急败坏,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那日,我在湖边见到了伤心欲绝的颜悦哀,那颜悦哀被白隙然伤透了心,我是看她可怜,才带她回家的……” “胡说。”江时指着钱端,说道,“这首词中,‘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便是暗示我三哥与颜姑娘初见时的心情。若是我三哥真的上了颜姑娘的心,他又怎会为颜姑娘写下此等词句呢?” 王宏图点了点头,说道:“‘才绝’之名,冠绝天下,有哪个女子会不愿意得到他的青睐?钱端公子,你说那颜悦哀被白隙然伤透了心而伤心欲绝,未免,也太不可信了吧?” “是真的!”钱端皱眉,“如若不信,可以把颜姑娘请过来,当面对质。” “好啊,那便当面对质。”江时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帘子后面,听着那边的对话,不少的姑娘们都皱起了眉头。 “居然敢扣押白公子的红颜知己,这钱端真是太过分了。”有人如是说道。 “是啊,那‘才绝’白隙然白公子,可是风度翩翩、英姿飒爽!那个钱端,居然敢跟白公子抢女人,他也配?”又一人说道。 王芷玥看向她们,好奇地问道:“可是,你们之前也没有看出来,那人就是白隙然呀。” “呃……”先前夸赞白驹的那两个女子尴尬了一下,然后,她们旁边,另一女子说道,“我之前就看出来了,那位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卓尔不群,虽然我不知道他就是‘才绝’白隙然,但是我觉得啊,他一定不是普通人!你们看,我的想法没错吧?他是‘才绝’白隙然!” 王芷玥轻轻一笑,那女子是不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暂且不议,但是,这些女子对“才绝”白隙然,似乎是有着近乎狂热的痴迷。不过,也不知道是对“才绝”白隙然这个名号,还是对白驹这个人。 王芷玥看向了寻刺,问道:“那个颜悦哀,真的是白驹的红颜知己?” “算是吧。”寻刺叹息,然后透过屏风的缝隙,看了一眼钱端。 这个忧虑的眼神被王芷玥捕捉到了,不过,王芷玥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她只当是真的如江时所说的那样,颜悦哀是白驹的红颜知己、现在被钱端囚禁在钱府之中。 “不过,不只是囚禁你们简单。”寻刺的语气之中,充满了遗憾,“芷玥,我将此事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嗯,好。” 寻刺俯身,在王芷玥的耳边说道:“颜姑娘,在那夜,被钱端下药,给侮辱了。” 王芷玥浑身一震,她看向了钱端,目光之中,满是敌意:“那他该死!” 得知白驹便是白隙然,方才又作出了如此精妙的词,众人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没有人再为钱端说话。以王宏图为首的丞相一党,一个劲儿地在那指责钱端棒打鸳鸯。 而天狼王将一党的,虽然没有跟着一起指责,但是也不敢吱声。“才绝”白隙然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坊间的名气,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够比拟的,这件事,按照江时的说法,总归是钱端理亏,他们也不好多做辩驳。只是,有一些人将目光投向了时方,时方是天狼王将属将“暗影群狼”之一,亦是在场的天狼王将一党中,当之无愧的领导者。若是时方不发话,他们也只能由他去了。 受着千夫所指,钱端脸色都青了。偏偏,他又没有办法反驳。现在,颜悦哀确实是在钱府之中,钱府离江府有一段距离,又不好马上去请颜悦哀来进行对峙。 这个时候,白驹走了过来,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驹与江时对视了一眼,江时对白驹轻轻点了点头,白驹了然。 白驹假装莫名其妙地问道:“刚才,你们在吵什么呢?” 与白驹较为亲近的吴进上前一步,对白驹问道:“白兄,方才江大人说,你的红颜知己颜悦哀,被钱端囚禁在钱府之中,可有此事?” 白驹低下头,目光之中充满了悲伤。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吴公子,这件事,等诗会结束了再谈好吗?我不想因此扰了诸位的雅兴……” “白公子,你就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吧!”伍天伦起身说道,“江大人是我在朝堂之中最为敬重的同僚,你又是他的兄弟。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我大理寺卿伍天伦,也定然会还白公子一个公道!” 白驹转过身,走到湖边坐下,伸出左手,握住的额头,旁人从侧面能够看到,一滴水从他的脸颊之上划下来。 王宏图走过去,拍了拍白驹的肩膀,说道:“白公子,你这……哭什么呀?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举世公认的‘才绝’,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而哭啊!” 白驹挥了挥手,王宏图在他身边,都听到了他哽咽啜泣的声音。 吴进上前,说道:“王公子有所不知,我曾经有幸在幽州与白兄相识,也算是见证了白兄与颜悦哀的爱情。当时,白兄在追查虚梦阁的杀手月蝠,可是,那月蝠放出了一种名唤野人的怪物,将一同前往的罗安、寻刺等人,打成了重伤。为了防止野人进入住宅区骚扰百姓,白兄凭借一己之力,将其引到了幽州城之外。虽然白兄打赢了,但是受了重伤,这时,颜姑娘出现了,帮助白兄疗伤。颜姑娘一直居住在竹林深处,不问世事,白兄将其带出,看一看这人间美貌,并一直保护着他。” “原来,二人就是这样生出来情愫。”王宏图叹息,“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我算是明白,白兄为何如此难过了。” 吴进看了时方一眼,继续说道:“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突然绑架了颜姑娘,这也是太子殿下被废除身份的原因。那次事件,也是白兄救了颜姑娘。白兄与颜姑娘情投意合,要说白兄会忍心令颜姑娘伤心欲绝,我真的不相信。” “别说了。”白驹擦了擦脸颊上的水和水痕,站起身,说道,“大家,还是继续诗会吧,不要因为白某,而影响了诗会的雅兴!” “白公子,既然让我知道你的事了,我便不能不管了!”伍天伦一拍桌子,大喝道,“钱端,你这小人,还不快回去,将颜姑娘给放了!” 钱端瞪着白驹,目光之中,竟然渐渐被杀意充满。双眼之中,隐隐可见一些血丝,他的双拳握劲,拳头之上青筋暴起。 伍天伦皱眉,喝道:“钱端,你想干什么?” 时方也意识到了钱端的状态有一些不对,他伸手,按在了钱端的肩膀上,说道:“钱端,你没事吧?” 看着钱端的这个状态,白驹略微皱眉,说道:“钱公子,我们的事情,还是等诗会结束之后再解决吧。不然,会影响了大家的诗兴!” “你个伪君子,我杀了你!”钱端突然浑身一颤,甩开了时方的手,摸出了怀里的刀刃,冲向了白驹。 白驹一惊,连忙躲开,不过,还是被那刀刃给划到了衣服,一块衣角布给划了下来。 伍天伦快速上前,将白驹护在身后,大喝道:“钱端,你想干什么?” “我要杀了这个伪君子,你们谁敢挡我,我就杀谁!”钱端瞪向了伍天伦的眼睛,天赋“梦”被催动,幻术通过对视干扰了伍天伦的目光。 伍天伦看见,周围无数的刀刃刺了过来,就要将他的身体给撕碎。他下意识抬手,一股强大的法力在他的手心汇聚,他的双手手心,瞬间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伍大人,是幻术!”白驹伸手,拍在伍天伦的肩膀上,注入自己的法力,将伍天伦的幻术给解除了。 但是,伍天伦还是将自己手心的光给推了出去,光芒化作光刃,直接轰在了钱端的身上,一条血线印在钱端的身上。下一秒,钱端倒了下去。 众人都愣在原地。 还是叶落秋率先开口,说道:“伍……伍大人,你把他给,杀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伍天伦无奈地摊手,“我并不知道他的天赋是‘梦’。一时之间,他整出了那么多刀刃,我以为他是要攻击我,我自然也得拿出相应强度的法力来抵挡啊!” 江时说道:“当时,钱公子应该是想要用强力的幻术,来控制住伍大人,不曾去伍大人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修行者,他幻术造出来的东西,伍大人能够正面抵挡。结果就是,伍大人原本是用来防御的攻击,将他给杀了。”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吴进不屑地看向了钱端的尸体,“得亏这样的人,还与我并称了‘殷诗双壁’。” 伍天伦朝着时方拱拱手,说道:“钱端的行为不端,在诗会之上想要对白隙然白公子下手,本官与其交手之时,不小心将其击毙,与白公子无关。还望时方大人,能够这样向天狼王将禀报。” “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驹皱眉,说道,“此事因我而起,应该我来一力承担才对。况且,钱端也是因为我,才被伍大人杀死的……” “白公子,你不要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伍天伦对时方拱了拱手,说道,“劳驾了。” 这时,江时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屋顶。屋顶上,一个人影闪过,不知所踪。 第六十三章 江时借刀杀钱端,芷玥求师拜智绝。 月蝠走入客栈,来到二楼客房,敲响了一个屋子的房门。来开门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那女子唤了一声:“进来吧。”月蝠走了进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娅雪姑娘,钱端已经死了,是被大理寺卿伍天伦杀死的。”月蝠给娅雪汇报道。 今日江府的诗会,他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由于月蝠封了自己的穴道,其他的修行者也无法用法力感知来探知他的存在,不过,他还是被江时发现了。在离开之前,江时望向他的那一眼,让他知道,其实江时早就知道他在江府之中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月蝠并不知道江时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没有过来揭发他,不过,月蝠却总有一种被月蝠利用了的感觉。 月蝠亦将此事告知了娅雪,他不擅揣度人心,但是娅雪擅长。 娅雪皱起了眉头:“可能是因为,江时觉得,没有必要把你揪出来了。” “为什么?”月蝠反问道。 “唉,我真该说,不愧是‘智绝’,被他利用了。”娅雪叹息道。 月蝠仍旧是一头雾水:“怎么说?” 娅雪解释道:“昨夜,我去找那个善于改变人观念的‘梦’天赋修行者尹怜,让她今天早上,对钱端施以幻术,注入在钱端脑海之中的观念便是,憎恨白驹。” “可是,那钱端亦是‘梦’天赋的修行者,他怎么不会发现呢?”月蝠疑惑道。 “因为,钱端本就憎恨白驹啊,尹怜,不过是为他推波助澜而已,自然发现不了。”娅雪说道,“本想着,这次诗会,能够利用钱端来给白驹添点儿堵,为后面的事情做些铺垫,可是,还是被江时识破了。” “我还是没有明白……”月蝠无奈地看着娅雪,娅雪所做之事,他真的有些理解不了。 娅雪摇摇头,说道:“这件事,你不必知道得那么清楚,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且说江府的诗会结束以后,来宾们渐渐散去,白驹和叶落秋跟着江时来到了房间里面。 “说说吧,怎么回事?”白驹看向了江时,“为什么钱端会突然那么冲动,想要杀死我?” “昨天你在大街上遇到的事情,想清楚了吗?”江时反问道。 “什么意思?” “昨天,你在大街上遇见蔺建元强抢民女,其实被抢的那个‘女’,才是一切的主使者。”江时说道,“那个叫‘尹怜’的女子,其实是一个众生境界的‘梦’天赋修行者,其擅长的幻术种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给人施加某种观念。” 叶落秋补充道:“三哥,昨晚,小时要我去调查了一下,确实如此。那户人家的女儿半年前由于一场意外,已经去世了,现在他们的女儿尹怜,其实是领养的。听邻居说,那尹怜平日里总是有大小姐脾气,还经常对尹老拳打脚踢,可尹老依然宠着,不肯让别人伤她分毫。” 白驹猜测道:“所以,二位尹老,也被那个尹怜给施加了幻术?”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这不重要。”江时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重要的是,昨日里蔺建元强抢民女一事,纯粹是尹怜的自导自演。尹怜控制了蔺建元,来抢夺自己,其目的,也很简单,因为尹怜喜欢上了蔺建元,而蔺建元身为刑部尚书之子,自然不会娶她这种平民百姓,而强抢民女,便能够是一切顺理成章。那蔺建元是一个正直之人,若是清醒以后,发现自己玷污了一个女子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会娶她的。” “这么说,我昨天的出现,都是多余的?”一人推门而入,看向了江时。那人身后跟着一个紫衣女子,那女子是寻刺。 白驹也认出了来人:“王芷玥,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属蹊跷,所以,我想要过来,问一问真相。”王芷玥说着,看向了江时,“人称‘智绝’的江令成江大人,你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对吗?” 江时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说道:“自然知道,怎么,你是打算告发我吗?” “这就要看,你给我的答案是怎么样的了。”王芷玥直视着江时的眼睛。 寻刺跑到了白驹的身边,说道:“对不起,白驹哥哥,她实在要来,我也不好拦着。” “没关系,让她听到就听到吧。”白驹倒是不担心,随意地坐到了江时的侧面,看着王芷玥,“大不了,事后杀人灭口就行了。” “杀人灭口倒是不至于,她也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江时笑道,“三哥,那我继续说了。四哥昨夜在尹怜的家中,看到了娅雪来访。娅雪教会了尹怜幻术的正确用法,如何做到控制得神不知鬼不觉,并且同她合作,控制钱端。今天早上,尹怜守在了天狼王将府的外面,与从中出来的钱端打了个照面,就是在那个时候,尹怜给钱端施加了‘憎恨白驹’的幻术。事实上,钱端的心中已经有了这个观念的雏形,尹怜的幻术,只不过是增加了钱端的敌意罢了,故而钱端才没有发现。” 王芷玥出声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钱端对白驹展现出来的敌意那么浓厚。” 江时继续说道:“在诗会之上,三哥,你以一首《念奴娇·大江东去》,艳压群芳,这增加钱端的妒忌之心。此时,我再引出颜悦哀的事情,更是增加了钱端对你的恨意。” 白驹回想起了江时的那个眼神,于是说道:“那时候,我知道你要我继续激怒钱端,所以,我照做了。” “没错,你继续激怒钱端,等到他对你的恨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便会对你产生杀意。”江时顿了顿,将杯子里面的茶水喝完,“碰巧这个时候伍大人上前来护你,于是,我便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喽。” 王芷玥说道:“也就是说,当时钱端对伍大人所施加的幻术并没有那么强,是你又额外地给伍大人施加幻术,致使伍大人使用更为强大的法力来对抗,所以才错手杀了钱端?” “没错。” “你居然承认了!”江时直截了当地承认,让王芷玥很是诧异,“你就不怕,我去大理寺告你?” 江时扬起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你不会的,你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与我为敌,便会去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伍大人,而不是来这里找我。况且,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而要想要实现你的报复,就必须要直面官场的黑暗,你必须要选择站队。我想,你应该是选择了我,所以才来找我的。更何况,如果我猜错了,三哥说得没错,你还不到众生境界,而我们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大不了,杀人灭口喽。” “好一个‘智绝’江令成。”王芷玥由衷地称赞道,“我想,你应该从昨天知道尹怜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吧?诗会上将计就计、借刀杀人,现在,还能够将人心看得这么透彻。旁人都说,‘智绝’江令成是一个清官,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奸猾。” “清官要明哲保身,需要比贪官更为奸诈。”江时笑了笑,“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三天前决定举办诗会的诗会,便已经开始谋划了。颜悦哀是我三哥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从钱府之中救出来。而将钱端的名声彻底摧毁,是最好的方法。只要三哥能够以诗来当众证明自己‘才绝’的身份,那么一切便变得简单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掉钱端呢?”王芷玥反问。 这一次,代为回答的,是白驹:“钱端是天狼王将郑毅的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吧,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事件。这一次,我回到洛印,就是为了给我大哥‘剑绝’陆吾颖报仇的,所以,无论是天狼王将,还是‘暗影群狼’,都是我的……都是我们的敌人。” “原来如此。”王芷玥低下头,喃喃道。 江时接着说:“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大理寺便会查封钱府,将颜悦哀安全地送过来。由于是钱端先动的手,伍大人杀人是属于自卫行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原来你早就算到了吗。”王芷玥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了两步,跪在了江时的面前,拱手道,“江大人,请您收我为徒吧!” 众人惊。 这好端端的,怎么王芷玥突然就拜师了呢? 江时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将王芷玥扶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芷玥依然跪在地上,无论江时怎么扶,都不肯起来,“江大人,您说的对,我有着一腔抱负,但是来到洛印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地方。我知道您被人称为‘智绝’,精通攻心之术,所以,请您能够教我心计之术,我希望能够完成我的抱负。若是今后,江大人有什么能够用得着芷玥的地方,芷玥一定万死不辞!” 江时与白驹、叶落秋、寻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有些懵了,不知该作何打算才好。 白驹说道:“可是,王芷玥,你和我是同龄人,比小时要大上一些。拜比自己年纪要小的人为师,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王芷玥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与年纪无关。孔圣人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况且,江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然官拜户部侍郎,若是能够拜您为师,是芷玥的幸事。” 寻刺附和道:“江时少爷,您就收下王姑娘这个徒弟吧。寻刺知道,你们‘洛印五虎’平日里也很尊重女子,这与王姑娘的思想不谋而合啊!” 江时看向了白驹和叶落秋,白驹和叶落秋则是一脸无所谓,随便江时决定。 “收徒的话,江某还没有这个资格。若是王姑娘不嫌弃,平日里可多在江府走动,我想,书姝也会很高兴有个人能够陪她的。”江时温和一笑。 王芷玥知道,江时这算是答应了,只是不把关系放在明面上说而已,遂起身道:“多谢江大人。” 白驹稍微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悦哀这件事,算是了了。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找到娅雪了。这一次,她企图控制钱端,究竟意欲何为,还不清楚。她应该清楚,仅凭一个钱端,还杀不了我,如若她真的想要杀死我的话,不会用这种手段,更不会选择钱端。” 叶落秋说道:“三哥,总之,钱端已经死了,不管娅雪是有什么目的,应该都达不到了。” “如果从一开始,娅雪的目的,就不是三哥,而是钱端呢?”江时忽然开口说道。 白驹皱眉,不解地看向了江时:“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吧。”江时叹息道,“三哥,正如你所说,娅雪如果要对付你,不会选择这样的手段,所以,我猜想,从一开始,娅雪的目标,便不是你,而是钱端,或者是钱端背后的天狼王将。但是这么做,似乎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论如何,我觉得,这一次娅雪主动现身,就给了我一个找到她的机会。”白驹看向了江时的眼睛,“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尹怜这条线索入手,从而找到背后的娅雪。”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时笑道。 这时候,唐书姝从前庭走了过来,对江时说道:“夫君,刑部尚书之子蔺建元求见。” 白驹补充道:“昨日,我跟他约好,今日在江府详谈。” “那便去见一见吧。”江时说着,便要跟着白驹一同去前庭会客。 叶落秋开口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你们这种善权谋之人的想法啊,我是真的跟不上。” 白驹与江时笑,前往前庭。 而叶落秋,孤身一人来到了后院,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一阵风吹过,风中夹带着几片叶子。叶落秋一伸手,拈住其中一片,然后将其放置于嘴前,轻轻吹响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江时府中伏建元,白驹月下会娅雪。 白驹与江时会蔺建元,让唐书姝和王芷玥在屏风后面倾听。唐书姝对此已经习惯了,照理说,在这个时代,女子是没有资格参与男子之间的谈话的,可是,江时对唐书姝很是尊重,每一次都让唐书姝在屏风后面倾听,末了再跟唐书姝讨论。而王芷玥,对这个安排并没有那么满意,或者说,更多的,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女子就非得在屏风后面、而不能坐到屏风前面。 不过,王芷玥的抗议反应并没有那么强烈。王芷玥也知道,这里是都城洛印,不比她的家乡那小镇,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严格规矩的,江时能够让她倾听,已经算是尊重她了。 白驹与江时将对尹怜的猜想告知了蔺建元,不曾想,蔺建元却出声维护尹怜。 “不可能!”蔺建元斩钉截铁地说道,“昨日,我与尹姑娘相谈甚欢,她不可能会如此败坏我的名声的!” 白驹与江时对视了一眼,江时起身,走到了蔺建元身边。蔺建元还没反应过来呢,江时便一手按在了蔺建元的脑袋上,往其中注入一些法力,下一瞬,蔺建元浑身颤动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蔺建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果然,昨天夜里,尹怜对你施加了幻术,给你注入了‘维护尹怜’的想法。”江时转身,坐回了座位,顺便看了屏风一眼,“说来,应该也给王芷玥施加了幻术,不过被寻刺解开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方才会下意识地维护尹怜。”蔺建元松了口气,“不过,那既然尹怜才是昨天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们该不该报官、或者找属将来解决呢?” 白驹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尹怜罪不至死,她只是喜欢你而已。” 蔺建元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被这样疯狂的人喜欢,任谁都会有些后怕吧? 江时看出了蔺建元的心中所想,遂开口调笑道:“这就受不了啊?有个喜欢上我三哥的女子,比她更疯呢!那个女子跟尹怜走在一起,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白驹撇了撇嘴,无奈地看了江时一眼。他自然知道,江时说的女子,是娅雪。 白驹说道:“蔺公子,虽然昨天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并非是我认为的敌国奸细娅雪。但是,就在昨夜,娅雪已经找上了尹怜,今日,钱端之所以会失控,对我展露出杀意,就是尹怜和娅雪在背后作祟。” “原来如此。”蔺建元点了点头。 王芷玥透过屏风,看着白驹那一本正经地说瞎话的样子,又看了看蔺建元那毫不怀疑的表情,不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明明是江时在暗中推波助澜,白驹却直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尹怜与娅雪的伸手,这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蔺建元接着问道:“白兄,江大人,你们没有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卿伍大人,想必,应该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吧?” “没错。”江时答道,“若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大理寺必定会去追查尹家。到时闹得声势浩大,势必会打草惊蛇,况且娅雪那边有虚梦阁的帮助,要脱身不难,如此,我们便失去了一个抓住娅雪的机会。” “所以,二位的意思,是想要抓住尹怜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抓住潜伏在洛印城中的匈夷奸细娅雪?”蔺建元总结了一下,继而问道。 “就是如此。” 蔺建元点了一下头,然后起身,朝着江时与白驹拱手行礼。江时和白驹连忙起身,拱手还礼。 蔺建元说道:“白兄,江大人,还有身处前线的秦漠秦将军,你们‘洛印五虎’在暗中守护我大殷,是我大殷的英雄!如若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得着蔺某、用得着刑部的,敬请吩咐,蔺某定当万死不辞!” 江时与白驹对视了一眼,说道:“蔺公子,你我同是大殷人,守护大殷,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若是他日,我们在追查匈夷奸细的过程之中,遇见了什么困难,那时,还望蔺公子能够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 “不过,还望蔺公子不要将我们在追查奸细一事,告知旁人。”江时往蔺建元那边凑近了些,在蔺建元耳边轻声说道,“那奸细狡诈得很,我们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在下明白。” 送走了蔺建元之后,江时便开始计划着追查娅雪了。 “目前来说,我们手上的牌,户部可用、刑部可用、大理寺可用。”唐书姝不解地看向了江时,“夫君,我就很好奇了,为什么你不直接利用刑部和大理寺下发通缉令,通缉娅雪呢?就算娅雪有虚梦阁相助,刑部和大理寺内那么多高手,而且还有属将相助,总不至于被她逃走吧?” 江时看向了王芷玥,问道:“你知道这个原因吗?” 王芷玥略微低头,说道:“还请老师赐教。” “哎呀,说了,不是师生,不必尊称老师。”江时笑道,“没事,你就说说你的看法便好。” 王芷玥用怀疑的口吻,说道:“应该是,刑部属于天狼王将一党,而大理寺中的大理寺卿伍天伦,虽然不站队,但是大理寺整体上还是与丞相一党走得更近。若是二者全部调动,在搜查的时候会引发矛盾,给娅雪可趁之机;而调动二者其中之一,便会引来另一方的猜忌,若是另一方在其中使绊子,娅雪也会有可趁之机。” “还不赖嘛!不过,这只是其一。至于另一个原因嘛……”江时会心一笑,转过头,看向了白驹。 王芷玥也看向了白驹,好奇道:“莫非,是白公子与那娅雪旧情未了?” “没错,就是这样!”白驹还没开口呢,江时就抢先笑道。 唐书姝则一脸欣慰地看着江时。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得到,白驹回来了以后,江时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这三年来,江时全心全意地为朝廷付出,想要通过这样的工作,来麻痹自我。的确,凭借他的才能,他受到了许多官员的尊重。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呐,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岁,他却要参与官场的明争暗斗。 现在,白驹回来了,也只有在白驹这个哥哥面前,江时才能够找回一点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轻狂、骄傲与快乐吧。 “你别听他瞎扯!”白驹轻喝道,“照理说,在洛印人的眼里,我应该是在三年前便已然死去的。此番诗会,相信不久之后,整个洛印城的人,都会知道,我已经回来了。对于这三年来,我经历了什么,肯定有不少人好奇。若是冒然将追查娅雪的事情交给官府,官府中人定然会追查娅雪的底细。若是他们知道,娅雪与我有染,估计到时候事情会变得麻烦不少。” 王芷玥笑道:“方才在诗会上那么嚣张,也不怕得罪了他人。怎么,堂堂‘才绝’,还怕官府问责啊?” 白驹答道:“官府问责自是不怕。但是,此次回到洛印,我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找天狼王将复仇。届时,被官府问责以后,肯定会日夜处于官府的监视之下,如此,行动便有了诸多不便,那还怎么报仇?” 江时补充道:“而且,娅雪来到洛印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不见她有什么大动作,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了。我们冒然报官,说不定会找了她的道。所以啊,还是我们自己搜查的好。” 王芷玥无奈地说道:“我发现,你们在办一件事之前,要考虑的东西,真的好多啊……” “习惯了。”江时轻轻一笑,然后对白驹说道,“三哥,今晚你和寻刺去一趟尹家吧。娅雪的相貌与一般的大殷人不同,白天走在大街上,无异于树大招风,所以我猜想她应该都是晚上行动。今日的诗会上,钱端这枚棋子已经消亡,今晚她应该回去找尹怜。” “好。” 夕阳渐渐沉没了下去,随着最后一束光的消散,黑夜正式降临。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亥时二更天!”打更之人的声音在街头巷尾传响着,不过,听到的人并不太多,因为经历了一天的工作,已经有不少人进入了梦乡之中。 白驹和寻刺二人落在屋顶上,被月光包裹着,看上去特别美好。 “今晚月色真美。”白驹抬头,看着这轮圆月,忍不住感慨道。 “适合刺猹。”寻刺下意识接了一句。 白驹看着在一旁偷笑的寻刺,无奈地说道:“就不能有点儿诗情画意吗?” “嘻嘻。”寻刺伸出手,钩住了白驹的脖子,在白驹的嘴唇上印上一吻,甜甜一笑,“好啦,开玩笑的。白驹哥哥最好了!” 白驹温和一笑,说道:“如果再继续调情,今晚就别想再干其他事情了。” 不得已之下,寻刺只能放开了白驹。调查娅雪和调情,孰轻孰重,寻刺还是分得清楚的。 白驹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的月亮,不禁说道:“不过,今天晚上的月亮,似乎有些亮得过分了。” 寻刺说道:“今天是大晴天,又是十六月圆之日,有这么明亮的月亮,很正常吧?” “但是,这也亮过头了吧?”白驹皱眉。 月光照耀着洛印城,整个洛印城似乎都处在一片朦胧的清水之中,看上去异常美丽。只可惜,此时大部分人都已入眠,难以看得到如此皎洁的月色。 这样的月色,白驹曾经在幽州城见过一次,那是白驹第一次与月蝠交手的时候,月色之下,白驹与幽狼两个人联手,仍旧不是月蝠的对手。在打斗完毕,月蝠离去之后,皎洁的月光慢慢黯淡,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既如此,那今晚…… 白驹开启法力感知,感应到,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正飞快地接近着这里。 白驹与寻刺身下的房子,便是尹家,那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目标自然不可能是白驹与寻刺,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白驹朝着那两个人过来的方向,投去一个眼神,不久之后,那两人便站在了白驹与寻刺的面前。 二人是一男一女,他们只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是并未刻意蒙面。其中的男子,相貌英俊,长相谦和,身后长着一双黑色的翅膀,翅膀尾端有着两个爪子;而女子,相貌奇异,金发碧眼,有一种异国风情,十分美艳。 “居然提前在这儿守着,白驹,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夸你那位‘智绝’弟弟聪明呢?”娅雪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眼神之中,含带着千种风情,有着说不出的妩媚。 白驹笑了笑,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开口反问道:“我倒是也想要问问你,今天控制钱端,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娅雪眯起了眼睛,略带深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下来,似乎是你们得利吧?你那位号称是‘智绝’的弟弟,借刀杀人,间接除掉了钱端。如此,天狼王将也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你要报仇,也少了一个敌人。怎么算,这件事的结果,都与我无关,你怎么肯定,我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呢?” “因为我了解你。”白驹直视着娅雪那双碧蓝的瞳孔,“你不会毫无目的地去做某件事,更何况,你现在身处大殷的都城洛印,对你来说,这里算是龙潭虎穴。你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去控制钱端,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是啊,你都说了,我有我自己的目的,这与你无关,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呢?”娅雪笑眯眯地反问道。 “呃……”白驹一时语塞。 寻刺暗自思索道,这个女人好厉害,在寻刺的印象之中,除了白驹的五弟江时,还没有谁能让他语塞的。 寻刺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找尹怜,能说说吗?尹怜只是洛印城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修行者,‘梦’天赋的修行之人那么多,你完全没有必要找她。” 第六十五章 白驹黑夜战娅雪,月蝠狂舞蓝月光。 “那,你为什么要找尹怜,能说说吗?尹怜只是洛印城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修行者,‘梦’天赋的修行之人那么多,你完全没有必要找她。” 闻言,娅雪饶有趣味地看向寻刺,笑道:“哟,这位妹妹,是谁呀?我猜猜,精神世界之中充斥着紫光,体内的法力光与影并存。嗯……想必,应该是天鹰王将之属将,天鹰十二骑之寻刺大人吧?真是久仰、久仰。” 寻刺的语气冷了下来,说道:“不必那么多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或是不回答。” 娅雪捂嘴,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份气势不错,不过,少了点儿女人味,唉,也真不知道白驹哥哥是怎么看得上你的。” 娅雪将“白驹哥哥”四个人说得很重,似乎是在强调这一点。这句话说完,还将目光投向了寻刺那一马平川的胸口。 寻刺注意到了娅雪不屑的目光,不由地脸红了一下。 白驹却上前了一步,将寻刺挡在身后,阻断了娅雪的目光。白驹说道:“人身攻击,可就没意思了啊!” “哟,这么护着她呀。唉,真是不知道她对你施加了什么神术,能够把你迷得这个样子。”娅雪掩嘴一笑,“白驹,你猜猜,如果,有一天,你亲手杀死了寻刺,你会不会很伤心、伤心欲绝呢?呵哈哈哈哈……” 白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喂,娅雪,你别岔开话题。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找上尹怜呢?” “因为,她跟我是同类人呀!”娅雪将食指放在嘴边,对着白驹做出了一个很魅惑的表情,说道,“我们都是为了心上人,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她为了得到蔺建元,可以牺牲自己的贞操;而我为了得到你,也可以牺牲一切。” 白驹的眉头皱了起来。 娅雪问道:“白驹,你说说,如果回归到三年前,我们刚刚遇见的时候,那时候如果你有意识,你还会睡我吗?” “不会。”白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如果你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上你。” “呵呵,哈哈哈……”娅雪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苦涩。站在娅雪身边的月蝠,借着月色,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娅雪眼角的泪水。 娅雪定睛,看着白驹的眼睛,正色道:“白驹,你治好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你可知,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蓄。” 白驹看见,娅雪的肉体破裂开来,从其中爬出来了一个长满触手的怪物。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呢,无数的触手便鞭打过来,缠绕上了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 白驹调动法力,强行冲破了娅雪的幻术。不料,白驹才刚刚破解幻术,取代那些触手的,便是在瞳孔之中越放越大的爪子。 “当!”月蝠翅膀末端的爪子与寻刺的短刃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寻刺双脚一蹬,后空翻的同时,右脚脚尖朝着月蝠的下颚踢过去。月蝠连忙退了一些,闪开这一脚。 当寻刺的双脚刚刚落地的时候,月蝠便发起了攻击,右翼末端的爪子朝着寻刺抓过去。月蝠右翼的爪子抓到了寻刺的身体,爪子一捏,甚至直接将寻刺的身体给捏碎了。看上去是这样,但是,月蝠却并没有抓住寻刺的触觉。 月蝠皱眉,很快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神术·影刺!”带着紫光的短刃扎在了月蝠的背部,强大的冲击力将月蝠从半空之中打了下去。 寻刺落在白驹的身边,啐啐嘴。刚才寻刺的“影刺”并没有命中月蝠,而是击中了一面光盾,故而才没有贯穿月蝠的身躯。而刺劲儿最终化作了冲击力,将月蝠击落下去。 白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伸出手,将寻刺拉了回来。紧接着,一道蓝色的光刃破开了寻刺方才所站立的屋檐,数个瓦片掉落了下去。 月蝠拍动翅膀,飞了上来,漂浮在娅雪的身边。 娅雪看着寻刺,笑道:“哟霍霍,杀意这么甚啊?在床上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寻刺的眉头皱了起来,握住短刃的双手,也紧了几分。 “这么挑拨有意思吗?”白驹冷冷地说道,“既然跟你谈不来,那么便只能先把你抓起来了!” “呵呵,你觉得,凭借你们两个的实力,能够打得过月蝠吗?”娅雪呵呵一笑,“在镜刃的幻术‘静谧之夜’之中,没有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能够打赢月蝠。” 白驹说道:“这个月光,比上次在幽州城的更亮,仅凭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应该不能把那个神术催动到这么极致。我猜想,你应该也学会了吧,这招‘静谧之夜’。” “聪明!”娅雪打了个响指,说道,“现在是双重‘静谧之夜’叠加,月蝠的实力进一步提升了。那时候,在幽州城,你和幽狼两个人才能勉强跟月蝠持平。这段时间,你的确变强了不少,但是,相比现在的月蝠,还差得很远呢!” “那便试试!”白驹双脚一蹬,整个人朝着月蝠跃了过去。 “神术·月光舞。”月蝠缓缓抬起双手,其手心绽放出蓝色的光芒,光芒向着两端绽开,衍生出了两把半月形状的光刃,“弦月光。” 白驹飞快拔出白吟剑,往其中注入法力,朝着月蝠劈了过去。月蝠抬起右手的光刃来抵挡。 “当!”强化之后的白吟剑与“弦月光”撞击在一起,“弦月光”的半月光刃上,出现了一点儿裂痕,细小的蓝光碎片从光刃上脱落、消散。 月蝠双脚一蹬,拍动翅膀,往后退去,同时将那把碎了一点儿的半月形光刃扔出。 白驹低身闪避,随后回身斩出一道剑气,月蝠挥动左手的半月形光刃,将剑气弹开。紧接着,白驹双脚一蹬,再一次朝着月蝠冲刺过去。 白驹很明显地能够看到,月蝠那呆滞的双眼,毫无疑问,月蝠被娅雪用幻术控制住了。既然如此,是娅雪的控制,那么月蝠便只能发挥出天赋本身的力量,即“光”与“兽”之蝠,而且对天赋的运用都没有那么灵活。 即便是有着“神术·静谧之夜”的加持,月蝠自身的法力远在白驹与寻刺之上,但是,现在的月蝠,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白驹一剑刺出,月蝠连忙侧身闪避。白驹挥动白吟剑,使出“七星剑法”之“天枢”,剑法开始变幻莫测起来。“天枢”的“七星剑法”之中招式最为繁多的一套剑法,招式组合也极其复杂,正贴合其招式多变的特性。 面对如此变幻莫测的剑法,月蝠不停地闪避,一时间,被打得节节败退。 寻刺趁机朝着娅雪奔袭过去,她也看出来,月蝠被娅雪操控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白驹能够以一己之力拖住月蝠而不落下风,寻刺再上去帮忙,有可能不仅没有帮到忙,还帮倒忙。故而,寻刺判断,此时去进攻娅雪,是最好的选择。另外,娅雪一开始激寻刺的话,真的让寻刺挺生气的,寻刺正想要找娅雪发泄一番。 见到飞快接近自己的寻刺,娅雪笑了笑,手一挥,月蝠一抬手,凝聚出了一道光刃。 “新月光。”一道新月形状的光刃朝着寻刺飞了过来。 寻刺一惊,闪避不及,只能用双刀来正面抵挡。紫光覆盖上了寻刺的双刀,紫色光芒与蓝色光刃撞击在一起,霎时间,无数的火光迸溅了出来。 “砰!”光刃散去,强大的冲击力将寻刺掀飞了数尺。寻刺猛然一脚,抵在身后的房角上,这才让自己的身形稳定下来。 而另一边,月蝠由于释放“新月光”,闪避松懈了一下,白驹借着这一瞬的松懈,一剑劈在了月蝠的肩膀上。 “唔……”月蝠发出了一阵闷响,听上去有些痛苦,却没有活人的生机。 白驹略一皱眉,然后一掌拍在月蝠身上,往月蝠的身体里面注入一丝法力,想要帮助月蝠破解幻术。 月蝠缓缓抬起头,看向白驹,目光之中,依然没有任何神韵。月蝠的右翼扬了起来,朝着白驹攻过去,白驹连忙退后闪开,之后,月蝠升空,随手一挥,一道“新月光”发射出去。 “神术·剑上歌!”白驹扬手,剑气从白吟剑中倾泻出来,护在白驹身遭,正面抵挡住“新月光”。白驹用力一挥白吟剑,剑气随之摆动,将这一记“新月光”弹飞。 白驹瞪向了娅雪,问道:“既然你雇佣了虚梦阁,为什么又要对月蝠施加幻术?” “想知道呀?”娅雪扬起嘴角,“因为呀,我发现,他们虚梦阁,好像有自己的小算盘哟。拿了二皇子的钱财,却没有全心全意地为二皇子办事,这样,可不妥吧?所以,为了让二皇子的计划顺利实施,不能在他们这里出了岔子。” “于天恩的计划?”白驹皱眉,“那是什么?”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娅雪笑道,“白驹,倒是你,虚梦阁在替我们办事,就算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你的敌人。刚才,明明是一个将他杀死的机会,为什么不用白吟剑刺穿他的心脏呢?嗯……难不成,因为之前月蝠跟你并肩作战,所以你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白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月蝠不应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他确乎是个君子。” “君子?呵哈哈哈哈……”娅雪仰天大笑,“这个时代,多是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君子值几个钱?不过是任人利用的工具罢了。他们虚梦阁的‘镜花水月’之中,镜刃、月蝠都是双生天赋的修行者,水铃的天赋‘水’,又是不属于五大天赋的稀少种类。聚集这么一帮特殊的人,你觉得,虚梦阁的阁主‘花’,会没点儿野心吗?” “有没有野心我不管,月蝠是一个正人君子,我要杀他,也会在正面对决之中,堂堂正正地杀死他。”白驹盯着娅雪的眼睛,说道,“正如你所说,正人君子,在这个时代很难得,所以,我才不能让一个正人君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如果有一天,他做出了什么对大殷不利的事情,我一定会亲手杀掉他。” “啧啧啧,白驹,你真是太天真了!而你的这份天真,就是我对付你最好的办法!”娅雪手一挥,月蝠双手上再度出现两把蓝色光刃。月蝠朝着白驹一个俯冲,将两把光刃对着白驹摁了上去。 白驹使用“剑上歌”来防御,光刃边缘与剑气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白驹手一挥,将“剑上歌”所产生的所有剑气至于身前,来抵挡月蝠,同时白驹一个闪身,借由“枫叶步”走到了月蝠侧面,接着挥出一道剑气。 月蝠侧目,其双眼之中隐隐闪烁出蓝色光芒,接着,一面蓝色光盾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挡住剑气。 娅雪饶有兴致地看着白驹,笑道:“白驹,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是正人君子,我不是;你需要在意他的死活,我不必在乎。” 白驹皱眉:“你想干什么?” “哼哼!”娅雪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伸出食指,指了指月蝠。接着,月蝠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飞快退去,同时凝聚法力。 “新月光。弦月光。满月光。”几声招式名字,被月蝠毫无感情色彩地念叨了出来。然后,蓝色光芒在月蝠的身边汇聚,凝聚成无数的光刃,有新月形状的、有半月形状的、有圆月形状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上百道。 “一次性凝聚这么多光刃,这对法力消耗很大的!”寻刺落在白驹身边,说道。 “娅雪!”白驹咬牙切齿地看着娅雪,目光之中,满是怒火。一次性进行消耗这么大的神术,即便是有镜刃那“静谧之夜”的月光加持,这对月蝠也是种不小的损伤。这场战斗打完,无论结果如何,毫无疑问,月蝠都会元气大伤。 第六十六章 寻刺强攻破光舞,江时夜话虚梦阁。 “娅雪!”看见娅雪不顾月蝠的身体状况,直接控制月蝠使出这么多光刃,白驹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 对此,娅雪看上去,倒是显得很得意。她笑着看向白驹,说道:“白驹,我劝你,还是放下你那善良的原则吧!像我一样,无拘无束的,才能够把自己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白驹左手握紧了拳头,额头上略微暴起了青筋。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愤怒,说道:“力量所存在的目的,不应该是憎恨,而应该是善良才对。”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善良有多强!给我上!” 随着娅雪一挥手,月蝠调动法力,所有的光刃都开始动了起来。 “神术·剑上歌!”白驹开启“剑上歌”的剑气防御,跳到寻刺的身边,将寻刺也纳入了剑气防御之中。 那些蓝色光刃朝着白驹冲了过来,轰在“剑上歌”的剑气之上,一时之间,剑气屏障上面火光闪烁,光芒溢满了白驹与寻刺的眼睛。 而白驹,还在不断地消耗法力、释放剑气,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一放松,这些蓝色光刃就会飞过来,将他们碎尸万端。 “用‘天地紫冥阵’。”白驹出言道。 “可是,现在视线受阻,我没法能够做到精准控制,不能保证每一道紫雷都劈中光刃。这样的话,很容易误伤我们脚下的民房。”寻刺急忙说道,“用来防御的话,‘天地紫冥阵’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用来攻击。”白驹看向前方,“用法力感知锁定目标,用‘天地紫冥阵’攻击月蝠和娅雪。他们身下的房子,是尹怜家,劈坏了也没关系,大不了给他们些银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寻刺开启法力感知,同时,双手合十,汇聚法力。凝聚起来的气,化作紫色光芒。正如月亮围绕地球转、地球围绕太阳转一样,这些光芒围绕着正中心的紫色核心旋转着。 “神术·天地紫冥阵!” 寻刺一抬手,将手中汇聚的紫气发射出去。紫气突破了剑气与蓝色光刃,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展开成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上刻着一道道宛若雷电的纹路,看上去十分绚烂。 寻刺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着月蝠与娅雪的位置。虽然白驹说让她不要在意月蝠与娅雪身下的房子,但是,寻刺还是希望尽量不要给人添麻烦的好。 可是,寻刺开启了法力感知之后,却感知到了另一个大地境界修行者的存在,就在月蝠与娅雪身下的房子里面。眼下,寻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剑上歌”的剑气屏障上面,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痕,她不确定白驹还能够撑多久。 “轰!”两道紫色雷电从“天地紫冥阵”中发射出来,准确无误地轰在了月蝠与娅雪的身上。 确认了位置之后,寻刺再一次召唤出两道紫雷,这一次,则是全部劈在了月蝠身上。 “唔……”月蝠发出一声闷响,从半空中掉落下去,周围的紫色光刃,随之消失。 “月光舞”的光刃消失之后,“剑上歌”的剑气也随之消失。刚才为了抵挡这些光刃,白驹消耗不小,此时,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鞠球,倒了下去,若得白驹用白吟剑撑着,就真的要从屋顶上掉落下去了。白驹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娅雪。 “啊!”娅雪捂着被紫雷劈中的肩膀,咬牙恶狠狠地瞪着寻刺。 寻刺搀扶着白驹,关切地问道:“白驹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白驹用温和的语气答道。 娅雪的眼神之中,满是妒火。随即,她的脸颊上挤出一个笑道:“呵呵,你们也就趁着现在能够享受一下温柔时光了。白驹,你迟早是我的!” 月蝠飞快地从下面飞上来,一把抱起了娅雪,往远方飞去。看上去,二人飞得跌跌撞撞,但是速度依然很快。 寻刺正要去追,却被白驹拦下了。 “白驹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去追?”寻刺不解地看向白驹。 “你开启了法力感知,应该知道,这附近的修行者,多了几个吧?”白驹喘息着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能够追得上他,但是,现在我们两个的法力都有消耗,万一再来两个虚梦阁的人,你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的。” “好吧。”听到白驹这么说,寻刺只得作罢。看着月蝠飞走的背影,和逐渐黯淡下来的月亮,寻刺疑惑道,“不过,他们居然就这样撤退了?” “目的达到了呗。”白驹说道,“那个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众生境界修行者的法力波动了,估计,尹怜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都怪我,我明明察觉到了的……”寻刺低下头,遗憾地说道。 白驹伸手,摸了摸寻刺的头,说道:“不怪你。娅雪控制月蝠整出这么多光刃,应该就是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让另一个修行者去将尹怜带走。她知道,在不用‘杀神印’的情况之下,我们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寻刺不解:“既然她知道我们打不过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也加入战斗呢?这样不是能够更快地将我们拿下吗?” “一方面,她怕把我的‘杀神印’逼出来;另一方面,她此行的目的,应该只是夺走尹怜,目的达到了,便不必再战了。”白驹叹息,“还是没有留得住她……” “接下来怎么办?”寻刺看向白驹。 “先回去再说吧。” 白驹与寻刺回到了江府,还想江府的大厅之中,还掌着灯,正座上坐着的,是江府的主人江时。 “打输了?”江时看向白驹。 “算是吧。”白驹坐到客座上,端起了茶壶,也不用杯子,直接从对着壶嘴喝,结果,被烫到嘴了……“我去,江令成你故意的吧!” 江时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我怎么知道你会直接端起来就喝?” “小时你就是故意的。”白驹放下了茶壶,瞥了江时一眼,“当时他们已经走了,我也不好再深追了。娅雪不希望我用‘杀神印’,我也不希望,但是真要追深了打起来,等我法力耗光,为了自保,‘杀神印’还是会自动开启。” “嗯,我知道,娅雪应该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整这么一出的。”江时说道,“这事儿也怪我,我没有想到,娅雪的目的,竟然是直接将尹怜带走。现在想来,月蝠和水铃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是完全有能力直接将尹怜这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强行带走的。” “不怪你。”白驹还是老老实实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然后吹气,让茶快些凉,“对了,你刚才说水铃,是虚梦阁‘镜花水月’中的‘水’吗?” “没错。”江时点了点头,“你消失了三年,大概不知道。水铃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拥有一种稀有天赋,‘水’,也就是控水之力。” 白驹疑惑:“‘镜花水月’,镜刃、水铃、月蝠,那这个‘花’是谁呀?” “不知道。”江时耸了耸肩,“能确认是虚梦阁的阁主,但是平日里,那人都是以假面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貌,也没有人知道他面具背后的真实身份。而虚梦阁其他人,都是叫他阁主,故而,也不清楚他的代号或是名字。” “天赋呢?” “‘花’。” 白驹看着江时,等待着江时继续说,而江时则是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幽幽地看着他。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白驹才开口:“没了?” “没了。” “所以,他既不是双生天赋者,也不是稀有天赋者?” “嗯,没错。”江时理所当然地看向他,“双生天赋者和稀有天赋者,在世间极其稀少,怎么可能人人都是呢?” “虚梦阁‘镜花水月’里面,有三个都是稀有品种,我还以为剩下一个也是呢。”白驹总算将茶吹凉,这才将茶杯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江时说道:“我调查过虚梦阁的来历,月蝠、水铃、镜刃,曾经都因为自己独特的天赋,而遭人嫉妒、陷害、追杀。在他们命悬一线的时候,是虚梦阁的阁主救了他们。后来,月蝠、水铃、镜刃三人,因为再无容身之所,所以想要跟在虚梦阁阁主身边。那时候,他们都是朝堂的通缉犯,无以为家,阁主为了给他们一个家,便在大殷与匈夷的国界处,建立了虚梦阁,专门收留被无端追杀的人。” 寻刺说道:“这么说,这个虚梦阁的阁主,还是个好人?” “江湖之中,哪有什么好不好、坏不坏的,有的,只是利益而已。”江时无奈地笑了笑,“两年前,虚梦阁成立之后,大殷边界的一些地方,也派兵攻打过。但是,虚梦阁的总部处在悬崖峭壁之中,易守难攻,又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坐镇,兵员只得无功而返。另外,虚梦阁再北上,便是匈夷的地界,属将也不好在那一片地区公然一起行动。” 白驹笑了笑:“这个阁主,倒是挺会选地方的。” 江时附和道:“可不是嘛。据说那个阁主精通很多东西,天文、地理、经纬、兵法……好像没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虚梦阁选位的时候,都有许多讲究。那一片地理概要,我曾经用地图研究过,甚至还参考了奇门遁甲阵,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完全研究透彻呢。” 寻刺忍不住感慨道:“连号称是‘智绝’的江时少爷都没有研究透彻,看来这个阁主,是真的很厉害。” 江时看向白驹,继续说道:“一年前,书姝挂帅抗倭,赢下战争之后,陛下一高兴,大赦天下,你和他们,都是受益者。” “关我啥事……”白驹喃喃道。 江时挑眉:“如果没有大赦天下,你觉得你回来会没事?当时给你安的罪名,可是叛国罪呀!” “但是,叛国罪都能给赦免,很显然,陛下知道我是被冤枉的。”白驹反驳道。 “呵呵。”江时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总之,三哥,今晚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了,是我考虑不周,错过了这条线索。” “对了,还有一件事。”白驹补充道,“今晚,我们和月蝠交手的时候,发现,月蝠被娅雪控制住了。我猜测,他们内部,可能也不是那么和谐。另外,我找到个机会,想要帮月蝠解开幻术,结果解不开。娅雪的幻术,现在已经到达我们解不开的程度,可想而知有多强大。” 江时玩味地看着白驹:“你确定不是你变弱了?” “你觉得可能吗……” “好吧。”江时收起了戏谑的心情,说道,“你觉得,娅雪的实力,到达哪一步了?” “说不清。”白驹摇摇头,仔细回忆着,“一般来说,只有修行境界高我一个等级的幻术,我才解不开,即便是大地境界巅峰的‘梦’天赋修行者,我也能够很大程度地松动其幻术。除非,娅雪用的是什么特别的神术,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来解开。” “你的意思是,娅雪已经达到了昊天境界?”江时提出这种猜想。 “也不可能。不然,她面对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必要再控制月蝠,这只是多此一举罢了。”白驹仔细回忆着,“她的实力,更像是高于大地境界巅峰、又低于昊天境界……” 说到这里,白驹和江时好像想到了什么,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对方心中所想,已了然于胸。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白驹看着江时的眼睛,开口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江时低吟,正色道,“而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种可能,就算再不可能,都是必然。” 二人这打哑谜似的“可能”与“不可能”,整得寻刺一头雾水。寻刺不满地说道:“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第六十七章 娅雪事过光阴转,狮狼相争乱风云。 闻说世界之数,五十亿岁为一世,每会世末,灾祸降世,众生覆灭,天地重归混沌。若干年后,将有一人,开天辟地,始下一世之轮回。 当世初,开天辟地者,乃上神盘古。盘古力大无穷,非生非死;龙首蛇身,鹰翼虎爪;法天象地,声震八方;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神于天,圣于地,使一神印之斧,劈开混沌,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因开天辟地而耗尽全部之神力,终力竭故去。 盘古所使开天辟地之器物,名唤“神印斧”。开天辟地之后,盘古惧神印之斧落入那死神的手中,故而用尽最后之神力,将其一分为五,化为五印,散落世间。 那五印,名曰杀、莽、幽、武、星。 “三个的‘杀神印’便是其中之一。”江时对寻刺说完了那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之后,随即,说道,“五种神印,开启之后,能够大大增强修行者的实力。这一点,三哥,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嗯。”白驹接过话语,说道,“三年前,‘群狼围剑绝’的时候,当初还是众生境界的我,开启‘杀神印’之后,直接达到了大地境界巅峰的实力。不然,当时‘暗影群狼’还有九个人,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力大无穷,非生非死’,便是‘杀神印’的能力。” “所以,你们怀疑,那个娅雪,也有神印的加持?”寻刺惊呼道,“这怎么可能嘛,盘古开天辟地,不过是神话故事罢了。而且,距今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呢,我们人类的历史,也不过是最近几千年才有的。” 江时说道:“之前,陆大哥在某个地方,发现了盘古壁画。能够肯定,那壁画不是现在刻上的,它已经有些年头了。陆大哥跟我说,他看不出来那壁画的年头有多长,只能肯定,那不是人类所画上的东西。” “史前文明?”寻刺皱眉。 “大概吧。”寻刺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说道,“其实,那件叫‘社稷骰’的法器,最早,就是陆大哥从壁画所在的地方带出来的。它并不属于人类世界,故而,人类的修行者,也很难去自由地运用它。” “啊?”寻刺惊讶,这些事情,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不属于人类世界的东西,被人类运用了,会有多么可怕,谁也不知道。”白驹说道,“所以,我一定得将它夺回来。” 江时起身,拍了拍白驹的肩膀,“好了,三哥,今晚先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 “嗯。”白驹起身,同寻刺回房了。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日,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颜悦哀又被劫走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驹整个人无奈了。早知道天狮王将义女的这个身份,会这么遭人惦记,当初白驹就不把颜悦哀从竹林深处里面带出来了。来到都城洛印之后,先是废太子唐泽恩,又是钱端,现在又被谁抓走了? “他们说,抓走颜悦哀的,是罗安。”江时说道,“我刚刚从现场回来,那边打斗的痕迹,确乎是青玉剑。” “啊?”白驹诧异,这个答案,他倒是没有想到。罗安一向与自己交好,在幽州城的时候,也见过颜悦哀,知道颜悦哀与白驹之间的关系,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绑架颜悦哀呢? “我也很诧异。”江时耸了耸肩,“不过,他们还给了一条其他的线索。在交手的过程中,伍天伦发现,罗安被人用幻术控制了。伍天伦找到机会,想要给罗安解除幻术,但是传统的方法不管用。” “娅雪?”说到这里,白驹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了娅雪的名字。昨天夜里,白驹也尝试去解开娅雪给月蝠施下的幻术,但是失败了。 “十有八九吧。”江时说道,“看来,娅雪要开始行动了。” “罗安人呢?”白驹继而问道。 “失踪了。”江时回答,“今早,大理寺的人去罗安所居住的地方搜查了,没有找到人。” 白驹皱着眉头,叹息道:“唉,这个娅雪,真是……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干嘛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江时说道:“只怕,娅雪的目的,不仅仅是你?” “什么意思?”白驹看向江时。 江时继续说道:“刚刚得到消息,‘皇家狮将’里面的天拳和擒虎已经到达洛印了。” “你哪来的消息……” “城门守卫军里面,有我的眼线。”江时露出一个笑容。 “你往城门守卫军里面安插眼线干嘛?”白驹诧异地看着江时,“算了,你虽然不站队,但是这不意味着,你没有自己的野心。况且,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你说,‘皇家狮将’的天拳和擒虎进入洛印了,所以呢?” 江时提醒道:“你别忘了,罗安是颜狂大人想要收归于‘皇家狮将’的修行者,而颜悦哀,是颜狂大人的义女。而整个洛印城之中,与天狮王将颜狂大人关系最为密切的,就是这二人了。娅雪同时绑架了他们二人,第二天,天拳和擒虎就进入了洛印城,你不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所以说,娅雪是想要吧天狮王将给牵扯进来?”白驹思索道,“为什么呀?” “只怕……是要挑起二者之间的争斗了。” “我们要怎么做?”一想到颜悦哀夹在两个王将中间,可能会受到伤害,白驹就心急如焚。 “先静观其变吧。”江时淡淡地说道,“既然娅雪是想要利用颜悦哀的身份,想必就不会伤害颜悦哀。放心,三哥,她还要利用颜悦哀来对付你,所以颜悦哀不会有事的。我们再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吧。” 正如江时所料,娅雪是为了挑起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之间的争斗,才绑架了颜悦哀与罗安。 几天之后,天拳与擒虎在时方的宅院中发现了被绑的颜悦哀与罗安,为此,天拳与擒虎,跟“天鹰十二骑”中的时方、燎原、零蝗打了一场。而就在他们打斗的时候,颜悦哀和罗安再一次离奇失踪,天拳和擒虎把时方的府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最后不了了之了。 虽然从常理来看,时方是被诬陷的,但是,这件事却加深了“皇家狮将”与“暗影群狼”之间的矛盾。不久之后,甚至天狮王将颜狂,都亲自来到了洛印城。 这段时间,江时和白驹也一直在追查娅雪的下落,可是,无论是娅雪和虚梦阁那些人,还是颜悦哀和罗安,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在洛印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期间,白驹和秦仲寒交往了两次信件,得知北方压迫北漠城的匈夷族军队,正在慢慢散去,战事有要结束的倾向。不过,秦仲寒他们还不打算回来洛印,因为匈夷族是游牧民族,向来行动灵活,万一他们要卷土重来,也是很快捷的事情。只可惜,大殷的军队并没有那么强势,不能一次性攻入匈夷族的核心地带,将他们一举歼灭。 不久之后,寒食节到了,整个洛印城似乎都冷寂了下来,少了些许烟火气息。 据史籍记载:春秋时期,晋国公子重耳为躲避祸乱而流亡他国长达十九年,大臣介子推始终追随左右、不离不弃;甚至“割股啖君”。重耳励精图治,成为一代名君晋文公。但介子推不求利禄,与母亲归隐绵山,晋文公为了迫其出山相见而下令放火烧山,介子推坚决不出山、最终被火焚而死。晋文公感念忠臣之志,将其葬于绵山,修祠立庙,并下令在介子推死难之日禁火寒食,以寄哀思,这就是“寒食节”的由来。 当朝瑞昌皇帝,从小便在这宫墙之中长大,没有重耳那么悲苦的过去,可在瑞昌皇帝心目中,却有着类似于介子推那样的臣子,那便是“洛印五虎”。 想当年,五年前,梦书公主选举驸马的时候,天下人才聚于洛印之中,好不热闹。不过,人多眼杂,当时意图与瑞昌皇帝唐徽哲争夺皇位的其他皇子,花钱雇佣了暗杀组织,企图暗杀唐徽哲,幸得“洛印五虎”搭救,才能够坐得上今天的皇位。 在瑞昌皇帝的心中,“洛印五虎”一直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所以他才会不顾流言蜚语,任命江时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当户部侍郎,并且推行改革变法;所以他才会不计较,在自己选妃之夜,叶落秋夜闯皇宫;所以他才会一直尊重这叶落秋的妹妹,花妃叶落蔷。 前一阵,白隙然归来的消息,在洛印城中散开,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正处于寒食节,过两日清明节,按照惯例,瑞昌皇帝是要出宫、去往城外的皇家陵墓,祭祀列为先祖的。瑞昌皇帝很想要通过这一次出宫,见一见白驹,故而希望通过自己的皇妹唐书姝,来联系到白驹。 “你是说,陛下想要见我?”白驹疑惑地看着唐书姝,“干嘛非得见啊,有什么别的要紧事吗?” “没有要紧事,我皇兄就不能想见你了?”唐书姝挑眉,“三哥,你可是名震天下的大才子,这天底下,谁不想见你?更何况,此番你回来,又以一首《念奴娇》,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只怕,全洛印的人,都想要见一见你这位‘才绝’白隙然呢!” “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想见陛下。”白驹叹息,“毕竟,不管怎么说,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之后,是他给陆大哥和我定的罪。” “但是,皇兄也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后来一有机会,不就赦免了你们吗?”唐书姝劝说道,“当时,皇兄给你们定罪,也是因为大臣们的步步紧逼,实属无奈,你要谅解他。” “我知道,但是我心里总有些放不下。”白驹叹息,又看向了一旁的叶落秋,问道,“落秋,你怎么看?”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见一见陛下。”叶落秋说道,“不管怎么说,当今圣上都是一位好皇帝,而且,三年前,陆大哥和你出事的时候,落蔷又被逼入宫。当时,我夜闯皇宫,还向他提出了不碰自己的妃子这样荒唐的请求,他非但没有治我的罪,反而还答应了。他并非是一个不讲理的君王。” 白驹看向了捧着一本书的江时,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去。” 江时说完之后,众人沉默了一下,气氛冰凉到了极点。过了一会儿,白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江时疑惑,“你不是问我,你该不该去见陛下吗?我回答了呀!” “为什么呀?” “因为,你必须去。”江时说道,“这一个月以来,娅雪利用颜悦哀和罗安来挑拨,天狼王将和天狮王将之间的关系冰冷到了极点。你想想,两大王将进行政斗的话,谁会坐收渔翁之利?” “你是说,丞相王文甫?”听到江时这么一说,白驹也收起了嬉戏的心思,正色道。 “没错。”江时放下了书本,“据我所知,这一个月以来,丞相王文甫多次召开会议,现在手底下已经掌控了兵部和工部,可调动的兵力不少。另外,我的眼线还发现,近日里,有许多江湖上的修行者,出入丞相府。现在在洛印城中的王将,只有天狼王将郑毅与天狮王将颜狂,如若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王文甫再举兵造反,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所以,王文甫真的有不臣之心?”白驹皱眉。瑞昌皇帝是一个好皇帝,无论如何,白驹还是不希望他有事的。 “只是推测。”江时说道,“陛下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最近,宫内都开始戒备森严了起来。此番陛下因祭祀而出宫,这对于王文甫来说,是一个机会,我想,王文甫很有可能会派人来刺杀。” 第六十八章 娅雪暗中搅风云,江时上奏护瑞昌。 “此番陛下因祭祀而出宫,这对于王文甫来说,是一个机会,我想,王文甫很有可能会派人来刺杀。如若刺杀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江时的意思,白驹明白,江时是希望,白驹能够借着去见瑞昌皇帝的名,保护瑞昌皇帝。如若瑞昌皇帝真的被刺杀,国将无君,岌岌可危。现在,瑞昌皇帝登基才四年,好不容易立个诸君,竟是唐泽恩那样的无能之辈,此外,再无皇子能够在此时有能力坐上君王的位置。尽管通过瑞昌皇帝这四年的努力,子嗣已然增添了不少,但是他们尚且年幼,还有待成长。这个时候,王文甫若是趁机而入,以兵夺权,皇家难以与之抗衡。 所以,瑞昌皇帝不能死。 而瑞昌皇帝喜好诗文,出宫想见一见天下第一大才子、“才绝”白隙然,也在情理之中。让白驹去保护瑞昌皇帝,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决定。 “可是,你怎么确定,他们派来的杀手,我一定打得过呢?”白驹无奈地看向江时。 “所以,我会把炼羽剑借给你。”江时说道,“另外,四哥和寻刺也会守在附近,必要之时,会成为你的助力。” 话分两头,王文甫的丞相府之中,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娅雪?”看着面前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子,王文甫好奇道。 “是呀。”娅雪甜甜一笑,“您都知道我是谁,想必情报网也很宽广,那么,您也应该清楚我的身份吧?” “当然知道,匈夷族的细作嘛。”王文甫双手靠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玩味地看着娅雪,“那么,你来找老夫,是想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帮着您一起谋反啦!”娅雪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很魅惑的动作,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听到这句话,王文甫皱起了眉头,喝道:“你知不知道,就冲着你刚才这句话,我都可以以叛国的名字逮捕你!” “你不会的!”娅雪自信地笑道,“否则,听到我这句话,你周围的这些下人,就不会还在这儿傻站着了。咱们都是聪明人,就别绕弯了,好吗?转那么多弯,累不累啊?” 王文甫扬起嘴角,淡淡一笑,挥了挥手,屏退左右,然后说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刚才不是说来嘛,帮您谋反呀!”娅雪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是说,为什么要帮我?”王文甫看着娅雪那双蓝色的眼眸,问道,“你是匈夷族的细作,为什么会要帮我?” “哦,你说这个呀!”娅雪说道,“我们匈夷族的二皇子蓄谋夺权,接下来一段时间之内,匈夷边境会处于兵力不足的境地。若是这个时候,大殷进犯,匈夷难以抵挡。故而,我也得想办法让大殷内乱,至少,在这段时间内,让大殷无法对匈夷出兵。” 王文甫双眼微微眯起:“所以,我的大业,对你们那位二皇子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就是这样。”娅雪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王文甫身边,伸手,轻轻捏了捏王文甫的胡须,轻柔地说道,“我们这也是互惠互利呀!你说,是不是呢?” “哼哼。”王文甫扬起嘴角,抓住娅雪的手,将娅雪往自己的怀里一拉,让娅雪倒在了自己怀里,“的确是互惠互利,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凭什么相信我?”娅雪将食指放于嘴前,咬了咬指甲,用诱惑的目光看着王文甫,接着,衣服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了一点儿,是的她的右肩露在外面,“是呀,你凭什么相信我呢?呀,有了!” 娅雪从王文甫身上起来,然后跪在了王文甫双脚之间,双手在王文甫的腿上游走着,“我可以,这样让你相信我呀!” 王文甫低头,隐约可见娅雪胸口的那一抹春色。王文甫以为娅雪要对她做什么,伸手,按住了娅雪的脑袋。不过,下一瞬,他的动作就僵住了,双眼变得呆滞,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神韵。 娅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宛若植物一般静止的王文甫,娅雪不屑地笑了笑:“老东西,还想要占我便宜?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娅雪瞥了一眼被自己的幻术控制住的王文甫,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行动了…… 与此同时,“皇家狮将”天拳、擒虎同时在洛印城中消失。 和天拳、擒虎失去联系之后,天狮王将颜狂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洛印城,可是仍然无法探知到他们的下落。当天晚上,天狮王将颜狂偶然之间获得一条情报,颜悦哀和罗安在天狼王将府之中,心急之下,天狮王将闯入了天狼王将府。 而那天狼王将郑毅,也不是个好惹的人,二人打了一架,最终两败俱伤。 那一夜,两大王将交手,昊天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吸引了全洛印修行者的注意力。他们有的出去观战,不想要错过这难得的好戏;有的闭门不出,怕被昊天境界的战斗波及。就连白驹、叶落秋与江时,都被这场战斗所吸引了,不过,他们所在乎的,可不是这场戏本身。 “好快……”白驹忍不住感慨道,郑毅与颜狂的行踪,都已经不是白驹的眼睛所能够捕捉得到的了。白驹调动法力,将自己的感知催动到极致,却也没有办法跟得上郑毅与颜狂,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没办法,真的捕捉不到他们的动向。” 叶落秋叹了一口气:“若此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之后王文甫兴兵造反,还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啊!” “总觉得……有些奇怪。”白驹开口道。 江时看向了白驹,说道:“你是说,两个王将会打起来的原因吗?” “是的。”白驹点了点头,“印象之中,颜狂大人不是一个容易冲动之人呀,郑毅也是,平日里素来冷静,为什么会跟颜狂大人打起来呢?” 叶落秋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属将?我听说,天拳和擒虎,在追查颜悦哀和罗安下落的时候失踪了,会不会,他们就在天狼王将府?” “不可能。”江时开口道,“即便如此,天狼王将也应该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时候,就算他要打,也不应该选在王文甫兴兵的这个时间节点打。天狮王将亦是如此。” “所以说,他们会开打,另有隐情?”白驹说道。 江时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也不能推测出太多的有用信息了。总之,他们这么打下去,一定会两败俱伤,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三哥,你现在去给二哥写信,让他带几个属将,尽快回洛印。北漠有秦伯伯镇守,应该不会有事。让寻刺骑雪雁马去送信吧,三天后便是清明节,务必在那之前赶回来。” “好。”白驹应了一声,便回房写信了。写信之后,天微微亮,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寻刺便骑着雪雁马冲出了城。 正如江时所料,这一战,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两败俱伤,第二日的早朝,江时都没有看见郑毅到来。 退朝之后,江时找到了一位伺候瑞昌皇帝的太监,希望独自面圣。 按照血缘关系来看,瑞昌皇帝应该唤江时一声妹夫,有了这层关系,江时想要面圣,自然容易了许多。见江时这焦急的样子,那太监也是不敢马虎,连忙去通报。 御书房内,江时跪在地上,说道:“微臣江时,希望陛下,能够取消后日的清明出宫祭祀。” 瑞昌皇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道:“这清明祭祀,是我大殷开朝以来便有的传统,怎能说不去就不去?江爱卿,你说说,为何要朕取消出宫啊?” 江时答道:“微臣调查到,近日来,丞相王文甫,在暗中招兵买马,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兵力。另外,兵部与工部的尚书侍郎与王丞相交好,这二部掌握着大殷之内军队的命脉,他们今日于丞相府的进出,实在是繁多了些。微臣怀疑,王丞相有不臣之心。” “大胆!”瑞昌皇帝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江令成,公然诬陷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罪?” “微臣知道。”江时直面着瑞昌皇帝的怒火,不卑不亢,“但是,若是真有这种可能,将会置陛下于险境之中。哪怕这只是微臣的推测,哪怕可能性只有十之一二,微臣都要斗胆进谏。” “荒唐。”瑞昌皇帝坐回龙椅,说道,“那王丞相,的确与你政见不合,还经常阻挠你的改革变法,朕但愿你的这个推测,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恩怨吧。另外,江爱卿,朕知道你是为朕好,但是,清明祭祀乃国之大事,朕不可能取消。” “既如此,那么希望陛下把在外云游的天虎王将苏黎大人召唤回来,这样,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还有人可以保护陛下。”江时低头,请求道。 “准了。”瑞昌皇帝说着,指了指江时,“江爱卿呐,世间人人都说你‘智绝’、料事如神,可是,今日你所预料之事,朕,真的希望只是你多心了。” “微臣也希望是微臣多心了。”江时说道,“只是,天狼王将郑毅大人与天狮王将颜狂大人,昨夜斗得两败俱伤,而王丞相最近又在汇聚兵力,这实在是让微臣放心不下。” “让你放心不下的,还有白隙然和娅雪吧?”瑞昌皇帝笑道。 “陛下,您都知道了?”江时疑惑道。 “都知道了。”瑞昌皇帝回应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朕的情报网哦!天虎王将在西北边境,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后天一早便能够到达洛印城。” 江时愣了一下,随即一笑:“看来,是微臣多心了。” “有一位昊天境界的强者在,应该能够保朕无忧吧。”瑞昌皇帝伸手,抚了抚胡须,笑道。 “希望如此吧。”江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内心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江时只得退去。 回到江府之后,江时跟白驹讲述了一下今日早朝之后的事情。 白驹问道:“那我还要带上你的炼羽剑吗?” 之前,江时希望白驹能够借着这一次面圣的机会,保护瑞昌皇帝,故而让他把炼羽剑带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既然天虎王将苏黎已经被召回来了,那么,自然就不需要白驹了。一个昊天境界的强者,能够顶得上上千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这世间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本就不太多,四大王将更是昊天境界巅峰、被称为是大殷帝国最为强大的四个人,有天虎王将苏黎在,自然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带上吧。”江时说道,“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变故。” 江时命人取来了纸笔,往上书写着一个个名字。第一列有着:秦白叶江、天虎王将、城门守卫军、禁军;第二列有着:王文甫、兵部、工部、七星阁。 白驹凑过来看了看,心知江时是在分析战局,这是江时在作战之前的一个习惯。 当看到“七星阁”这个名字的时候,白驹有些诧异:“小时,你觉得,七星阁会帮王文甫?” 江时说道:“陆行和陆红之后,陆山沉已经来到了洛印城,我不觉得他们会继续无所作为。而对于七星阁那帮长老而言,只要能够为陆大哥报仇,这便足够,至于报仇所采用的手段、以及报仇之后的后果,他们并不在意。此番天狼王将身受重伤,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机会。” “但是,也没有必要跟着一起谋反呀!” “对于他们而言,陛下,亦是仇人之一。”江时说道,“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后,陛下给陆大哥按了一个叛国的罪名。他们认为,王将受皇权控制,陛下是暗中操控郑毅杀死陆大哥之人,故而,有谋反之心。这三年来,七星阁七大长老一直在闭关修炼,其中三大长老已经突破了昊天境界,对上其中一位王将,不见得会输。” “这也太……”对此,白驹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第六十九章 江时解局引二子,显郡进退皆成忧。 面对江时对七星阁谋反的说辞,白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相信江时不会骗他,既然江时说七星阁有谋反之心,那么七星阁只怕真的会有不臣之举。只是,白驹真的想不明白,七星阁能够培养出“剑绝”陆吾颖那样既实力强大、又心怀天下的人,为什么七星阁的长老们却没有兼济天下的心。 那里毕竟是培养了陆逸谦的地方,如果可以,白驹真的不想与他们为敌。 江时看来白驹一眼,很轻易地便看出了白驹内心所想,他开口说道:“这也是没办法地事情,陆大哥是陆大哥,七星阁是七星阁。而当今圣上,是一个好皇帝,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王文甫那种小人坐上那个位置。” “嗯,我知道。”白驹指了指王文甫所在的那一列,继而说道,“这一列,可以把娅雪也加上。另外,只怕这一次行动的核心,便是娅雪。” “核心?你的意思是……” “以我对娅雪的了解,娅雪很有可能会用幻术操控王文甫,更别说,是在她已经学会了我们所破解不了的幻术的条件下。” 江时提笔,不过没有将娅雪的名字写到最后,而是写在了王文甫的旁边。 “话说回来,你知道王文甫有两个儿子吗?”江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 “知道,上次诗会,坐我旁边的那位,就是王文甫的大儿子王宏图吧?”白驹倒是对这个人有印象,毕竟,当日来参加诗会的人中,王宏图一看就是丞相一党的领袖,正如时方一看就是天狼王将一党的领袖一样,白驹总归是有一点印象的。 “不错。”江时点了点头,“王宏图和他父亲是一丘之貉,故而王文甫会将很多事情交给他。但是,王文甫的二儿子王显郡并不是这样的人。我曾与他在酒楼偶遇过,二公子为人正直,对政治、诗文,都颇有自己的见解。我想,如若王文甫真要谋反,我们可以从王显郡这里寻找突破口。” “你的意思是……” “三哥,今晚,你去找他。” 黑夜再一次来临,此时还不到宵禁时刻,街道上便十分冷静。寒食节前后的夜晚,总是如此,就连那醉梦阁,今日也显得格外寂寞。 白驹虽然很想去醉梦阁耍一耍,但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丞相府外,白驹开启法力感知,感知到丞相府里密密麻麻的有许多修行者,大地境界少说都有数十名。 “这么多修行者,看来,为了这一天,王文甫准备了很久啊。”白驹喃喃道,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系在身后的两把剑的剑柄。 出发之前,江时将自己的炼羽剑给了白驹,按照江时的说法,不知道江府之中的虚实,保险起见,还是多带上一把剑比较好。真要动起手来,好歹白驹的“剑上歌”能够更加强大。探知到丞相府内有这么多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之后,白驹忍不住在内心感慨,自己的五弟真有先见之明。 探知完了虚实之后,白驹便封了自己法力流经的穴道,之后,白驹再也无法动用法力使用天赋,但是,修行所带来的体质强化,还是不会削弱的。 白驹将面罩带好,一脚踏在墙壁上面,使用轻功,一个翻身跃过了丞相府的围墙,落在地上。根据江时给自己的情报,王显郡不受王文甫的宠爱,一般独自居住在丞相府西角的房子里。白驹正是从西边围墙翻进来的,此时,他面前的房子,就是王显郡所居住的地方。 白驹落在院子里的草地上,虽然白驹翻墙的动作熟练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但是出于谨慎,白驹落地后,还是勘察了一下周围。白驹发现,别说周围了,就连那房子四周,都一个人也没有。 白驹皱了一下眉头,心想道:这未免也太安静了些吧?就算是江府,这个点儿都有下人在走廊之上走动,这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白驹靠近了那座房子,看见窗户上有一个剪影,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人捧着一本书,在烛火之下阅读。 白驹从正门走了进去,环顾周围,房子大厅内也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卧室亮着灯。 白驹站在门外,看见了那挑灯夜读之人的容貌。那人并没有像一般的纨绔子弟那样,身披绮绣之服,其穿着十分简陋,实在是挑不出什么可取之处;身材微胖,四肢却显得孔武有力;长相并不算太英俊,却能够给人一种亲切感;其低着头,目光盯着书本,看上去炯炯有神;在烛光的映衬下,这副专注的样子,也不失美感。 那人正在专注地看书,突然有一把剑从自己身后伸过来,进入自己的视线之中,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黑衣蒙面客正举着一把红色剑脊、剑从上有着白色羽毛纹路的剑,将那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人瞪大了眼睛,身体由于恐惧而颤抖了一下。 “你你你……你是谁?”那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喂,我说,在你问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动一下脑子啊?我要是会直接告诉你我是谁的话,干嘛还要蒙着面啊?”白驹调笑道。 “好像也是……”那人继而问道,“你你你……你有什么目的?”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王文甫之子,王显郡?” “没错,是我。”听到这个问题,看着这把剑上面的羽毛纹路,王显郡一惊,“难难难……难不成,你是想要绑架我,然后威威威……威胁我爹、嫁嫁嫁……嫁祸给江令成江大人吗?我告诉你,江江江……江大人,是我王某人钦佩之人,我我我……我不容许你陷害他!” 白驹略微眯起双眼,道:“哟,还挺有骨气啊?不过,这番话说得这么结巴,就没有气势了。话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要陷害江令成呢?” “你你你……你手上的,是江大人的佩剑‘炼羽’。你你你……你把它从江府偷出来,不就是想要陷害江大人吗?” 白驹玩味地看着王显郡,问道:“眼力不错,只不过,你怎么就确定,不是江令成要我来找你的呢?” “我我我……我知道,江大人,他他他……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与他,曾曾曾……曾经有过一次偶遇,他是个君子,绝对不会做做做……做出此等小人行径!”尽管王显郡有些结巴,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没有半分怀疑,“而且,你你你……你一直在直呼江大人的名字,没有半分尊敬,一定是江大人的仇人。我我我……我断然是不会让你陷害江大人的!” “这样啊,那我……只好杀了你了!”白驹举起了炼羽剑,就要劈下去。 王显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要直面死亡。不过,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笑声。 “哈哈哈……还挺正直的嘛,我算是知道,小时为什么要我来找你了。”白驹摘下了面罩,说道,“王公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王显郡睁开眼,看见了这位陌生人,说道:“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小时……就是江令成,让我来找你的。”白驹说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找你商量。” 王显郡问道:“等等,既然你都摘下面罩了,总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白驹……呃,白隙然。”白驹说道,“我直呼江令成的名字,不很正常吗……” “原来是‘才绝’白隙然,失敬失敬!”王显郡连忙起身,拱手行礼道。 “别,我不太喜欢这么多繁杂的礼数。”白驹将炼羽剑放回了剑鞘之中,说道,“嗳,你怎么不结巴了?” 王显郡回答道:“我平日里是不结巴的,但是,一到害怕的时候,我就容易紧张,这才结巴。” “原来如此。”白驹点了点头,“那么,我们步入正题吧。首先,刚才我那么对你,纯属试探,如有得罪,还望王公子海涵。毕竟,事关重大,我得确认,你值得信赖。” “是为了我爹的事情吗?”王显郡低下头,表情阴沉了下来。 “没错。”白驹点了点头,“你也可以用你的方法试探我的身份,验证我是不是白隙然。” “不必了,我相信你是。”王显郡说着,扫了白驹身后背着的另一把剑一眼,说道,“能够同时将白吟剑与炼羽剑握在手里的,也只有白隙然了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绕弯子了。”白驹说道,“你的父亲,当今丞相王文甫,为什么在府里聚集了这么多修行者,是想要谋反吗?” “是的。”王显郡也没有绕弯子,正面回答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帮助你们对抗我爹,但是……我做不到,他毕竟还是我爹。” 白驹看着王显郡,问道:“所以,当忠孝两难全的时候,你选择了孝喽?” “是他养育了我。”王显郡身子一沉,坐了下去,低下头,满脸沮丧。 “我知道,吴进和钱端被称为‘殷诗双壁’,而你却是一个另类的诗人,因为你写白话诗。”白驹说道,“我在幽州的时候,吴进的父亲,吴太守被人控制,有谋反的倾向。吴进找到我,对我说,如果吴太守真的要谋反,他会亲手将吴太守杀死。如此看来,也不是每一个诗人,都会大义灭亲嘛。” “可不管怎么说,父母始终是父母啊!这怎么下得去手?”王显郡争辩道,“换做是你,你下的去手吗?” “我……我不知道。”白驹真的没办法去设身处地地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白驹的父母,就是被白驹亲手杀死的。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小、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处于无意识的“杀神印”状态,但是,白驹杀死了自己的父母,这是不争的事实。 “罢了,你说吧,想知道什么。”王显郡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能明着帮你们对抗我父亲,但是,我可以把一些信息告诉你们。不管怎样,我还是不想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好。”白驹开始发问,“你父亲谋反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样的?” “利用后天陛下出宫祭祀,来进行夺权。”王显郡回答道,“不过,具体部署,我也不知道。我虽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但是,在这丞相府之中,我其实没什么地位。我爹一心政事,我在政见上与我爹和哥哥有些不同,故而在丞相府被边缘化了。另外,我爹不想要我站在他的对立面,故而也一直阻挠我的仕途。关于朝堂上的事情,父亲也从不与我讨论,这种事,就更加不会告诉我了。” “那,来这里的修行者,有多少?”这是白驹最为关心的问题,对于他们这种修行者而言,普通人根本就不足为惧。故而,重点还是对方阵营之中的修行者。 “少说,也有上百人吧。”王显郡答道,“其中大地境界的,约莫有二三十人。” “你感知得到大地境界?”白驹却是听出了王显郡话里的另一层含义。王文甫没有将此次行动告知王显郡,照理说,王显郡也不应该知道这次行动的修行者数目,但是王显郡却直截了当地回答了白驹的问题,这只能说明,这些信息是他调查到的,而非旁人告知的。而调查修行者的最好途径,便是法力感知。 “没错,我也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王显郡知道白驹是什么意思,也大方地承认了,“这件事,我父亲并不知情。平日里,除了修炼,我都将自己的法力给封住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我可不相信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驹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这次行动,你会出手吗?”白驹直视着王显郡的双眼。 “我都说了,我不会出手。”王显郡也没有闪躲,正视着白驹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铃响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第七十章 陆红夜会王显郡,白驹再战四陆行。 “那,这次行动,你会出手吗?” “我都说了,我不会出手。” 明明王显郡之前说了,自己不会加入父亲的谋反阵营,但是白驹还是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而王显郡,也听出了白驹话里的潜台词。 丞相王文甫要谋反,若是成功,王文甫登上皇位,毫无疑问,王宏图将成为太子。而王显郡,本就不受王文甫的待见,此次还不相助,更是会加深他在王文甫心中不好的印象。其兄成为储君之后,为了避免王显郡威胁他的太子之位,自会在明里暗里有所打压。届时,王显郡这一生,估计就这样了。 而若是王文甫谋反失败,将会以谋逆之罪判决。而根据大殷律法,谋逆者,当诛九族,届时,王显郡也难逃一死。也许王显郡此时选择帮助瑞昌皇帝,还可能得到一丝宽恕。但是王显郡却执意两边都不战,王文甫无论成功与否,迎接他的都是不好的结局。这样,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了? 白驹张开嘴,还想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风铃的声音。 “今夜的风是不可能产生这么大动静的。”王显郡说道,“有人来了。” “那我先走了。”白驹回道,“在丞相府,万事小心。” “嗯,我明白。你们也是,万事小心。”王显郡低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是,如果可以,我爹和陛下……我都不希望他们出事。” “可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白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从后门走了出去,翻身上了屋顶。 接着,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白驹的耳中:“二公子,方才,有人来过这儿吗?” 白驹皱眉,算来,白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来人了,不过,来人的声音,白驹还记得。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闹市上。当时,颜悦哀与白驹走散了,白驹在寻找颜悦哀的时候,偶遇那人设下擂台、比武招亲,在那人的逼迫之下,白驹上台与她比试,并且戏耍了她一番。后来,来人因为是白驹故人的妹妹,便在江府住下,一段时间之后,二人又生出嫌隙,那人不辞而别。 虽然这一个多月中,白驹见过了来人的父亲,还与来人的父亲打了一架,却未曾再见过来人。 王显郡的声音传来:“这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陆红姑娘,何出此言呢?” 来人便是那七星阁四长老陆行之女、白驹大哥“剑绝”陆吾颖的义妹陆红。 “方才,我听到二公子在说话,也不知是在与人对话,还是在自言自语。”陆红说道。 “自言自语罢了。”王显郡转过身,拿起书本,低头看了起来,“我常年一个人居住在这儿,难免觉得孤寂,故而时常会自言自语。” “这样啊。”陆红扫视了一圈周围,没有找到有人来过的痕迹,就算心中有疑虑,没有证据,也只得作罢。 “不知陆红姑娘,为何来找在下?”王显郡问话的时候,都没有抬起头看过陆红一眼。因为他知道,陆红的父亲陆行,是自己父亲的门客,并且一起意图谋反,而自己与父亲常年不合,自然不想给陆红好脸色看。 陆红说道:“小女子心中有些疑惑,也不知二公子是否能够解答?” 王显郡想都没想就回答:“恕在下才疏学浅,难以解答。如果陆姑娘心中有疑惑,可以去找家父或是家兄,我想,他们学富五车,会很乐意为陆姑娘解答的。” “可是,我还没有说是什么问题呢!”陆红急切道。 “恕不远送。”王显郡直接给陆红下了逐客令。 此时,在屋顶偷听的白驹,忍不住在内心感慨了一句:好惨一女子,主动勾搭还被拒绝了…… 陆红并没有离开,根据她的法力感知,她探知到眼前的这人并不是修行者,既然如此,就算自己厚着脸皮待在这儿,他也没有办法将自己强行赶走。 陆红坐在桌子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最近,令尊与家父在谋划什么大事,其实我也知道具体是什么,而对于我而言,大殷皇帝害死了我最爱的颖哥哥,他死不足惜。但是,我在想,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颖哥哥还在的时候,一直在跟我说什么侠义,小时候,我还听不懂,现在了,才慢慢有了些感觉。” 王显郡侧目,看了陆红一眼。 陆红继续说道:“颖哥哥说过:‘侠之小者,独善其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若现在的皇帝是个昏君,那也就罢了;可是,当今瑞昌皇帝,是个十足的明君。用人仅从能力考量,不顾他人非议,让梦书公主唐书姝挂帅抗倭,又任用年纪尚轻的江令成进行户籍改革;关注民生,轻徭薄赋;洛印近年来,也成为了繁华的大都市……这些政绩,我甚至觉得,二公子,你的父亲都做不到。” 王显郡觉得,陆红说的没错,王显郡的父亲王文甫,比较墨守成规,自然不会推进诸多改革。而若无改革变法,又何来政绩与进步呢? “所以啊,我就在想,此时谋反,真的是对的吗?”陆红的语气略显低沉,“颖哥哥一直跟我说,作为一个侠客,应当以天下为己任,为国为民。当君王昏庸之时,应当积极进谏,只有到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能选择谋反这一条大不敬的路。归根究底,君王的职责是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只有当君王失职之时,才能将其推翻。虽然瑞昌皇帝有可能是害死颖哥哥的凶手,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皇帝。” 说到这里,王显郡以及在屋顶偷听的白驹,都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我就在想,谋反这件事,在现在真的是对的吗?”陆红沉吟道,“二公子,你觉得呢?” “是错的。”王显郡说道,“在我看来,我父亲、我哥哥,他们都是错的。他们谋反,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并非是为了天下苍生。我父亲坐到了丞相这个位置,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他,想要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中的‘一人’。” “既然是错的,那么,我们要阻止他!”陆红坚定地说道。 “不行的。”王显郡答道,“现在,府中都是些厉害的修行者,而兵部与工部,都已经被我爹掌控,随时待命,除此之外,还有我爹这几年暗中养着的士兵与马匹……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了。” 陆红失落道:“我们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吗……” 屋顶的白驹,也略微叹了一口气。王显郡是丞相王文甫的儿子,陆红是七星阁四长老陆行的女儿,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二人都是身不由己。 陆红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邂逅的那个白衣侠客,在那个白衣侠客的身上,陆红仿佛看到了颖哥哥的影子。虽然他阻止了自己利用颜悦哀来对付天狼王将的计划,但是陆红依然是毫不怀疑他与自己的颖哥哥之前的感情。陆红不知道以前的白隙然是什么样的,但是陆红觉得,白隙然俨然已经活成了陆吾颖的样子。陆红相信,他一定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他口中的陆大哥复仇。 眼下,如果他知道的话,也一定会阻止王文甫谋反吧? 白驹当然想要阻止王文甫谋反,但是王文甫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除非是将王文甫和王宏图全部刺杀掉,这才有可能阻止,否则根本不可能。而此时丞相府中汇聚了这么多修行者,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都有二三十人,刺杀几乎不可能。即便白驹比他们大多数人都强大,但是也终究是一个境界的,没有碾压的实力,最终也只会双拳不敌四手罢了。 不过,白驹现在可没工夫想那么多,因为,他得想办法脱身了。 “砰!”虎影将白驹刚才所处的位置炸开。 听到屋顶上的动静,王显郡与陆红连忙从房内跑出去,来到院子里,再看屋顶,只见一个老者与一个黑衣人对峙着。陆红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那位老者,他是陆红的父亲,七星阁之四长老陆行。 白驹舒了一口气,得亏方才自己闪避得及时,不然,被陆行这一下法力所幻化的虎影击中,只怕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陆行用剑指着白驹,问道:“来着何人?夜闯丞相府,有何目的?” 白驹不语,转身便走,发动轻功,从屋顶边缘一跳,跳到了丞相府的围墙上。 “贼人休走!”陆行亦是发动轻功,追了上去。 白驹点了自己的穴道,封锁了自己的法力,行动起来,自然比不上以法力强化后的陆行,刚一落地呢,就被陆行给追上了。 二话不说,陆行一掌劈了上去。白驹连忙交叉双手格挡,同时后退了一步。陆行上前一步,右手一拳从正面打了上来,左手呈掌状,以指尖刺向了白驹的腹部。白驹一惊,连忙挥动双手,将陆行的双手给拨开,同时再退一步。陆行紧追不舍,双手再度从不同的方向攻向白驹。 白驹认出来,陆行所使的是招式以“一心二用”为基础的“道心拳”。曾经,在那圆桌擂台之上,白驹应付过其女陆红的“道心拳”,不过陆行的招式比陆红更熟练、也更快。上一次面对陆红的时候,白驹都只能勉强招架,现在面对更为强大的陆行,白驹很快便招架不住了。 “啪啪!”陆行再度出招之时,双拳打在了两把剑的剑柄上面。 白驹趁机一脚踢在陆行的胸膛之上,将陆行踢退了两步,然后转身逃跑。 此时二人已经身处丞相府之外,这里,是一条冷清的街巷,周围长着几棵大树。 “吼!”陆行拔剑,汇聚法力,将剑往前一指,一道法力所幻化而成的虎影从剑内奔出,朝着白驹冲了过去。 “砰!”被虎影炸碎的,是从一旁飞来的数根树枝。 陆行皱眉,转过头,看向一旁,只见一旁的大树上,站立着另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手里握着一把剑。那黑衣人一挥手,无数片叶子从树上脱落,化作一把把飞刃,攻向了陆行。 白驹连忙解开了自己的穴道,法力在体内正常地流动起来。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赶来相助的叶落秋,也是来帮他逃跑的,而不是来帮他打架的。这边有法力波动,定然会吸引到丞相府内其他的修行者,若是再有几个修行者赶过来,白驹和叶落秋想要脱身就更难了。 叶落秋也清楚此番相助的目的,在控制飞叶攻击陆行之后,亦是转身就走。 见此情景,陆行想都没想,便化身为人虎,体型增大了一些,身上的肌肉也更加壮实。那些飞叶打在了陆行身上,宛若以卵击石一般,毫无作用。 化身人虎之后,陆行便无视了这些飞叶攻击,直接朝着白驹奔过去。陆行抬起手,一爪子抓向了白驹。 白驹飞快将白吟剑与炼羽剑抽出,双剑交叉,挡住了陆行的这一抓。白驹双脚一蹬,一个后空翻的同时,脚尖踢在了陆行的下巴上面。落地后,白驹飞快挥动白吟剑与炼羽剑,两道剑气化刃朝着陆行击打过去。陆行抬手挡下,然后举起右手握住的剑,劈向了白驹。 “神术·剑上歌!”一道剑气从白驹双手中的两把剑之中倾泻而出,化作一个剑气护罩,将白驹包裹在其中。 陆行的这一剑劈在了剑气上。剑气的强弱与剑的品质有关,此时,陆行并未握着凌啸剑,而是拿着一把普通的剑,强大的剑气直接将陆行的这把剑给折断了。 “三哥!”叶落秋将之音剑扔出。 白驹一挥手,将之音剑纳入了“剑上歌”的控制之中,剑气的强度瞬间再度提升。 白驹专攻为守,想要逼退陆行,遂控制剑气朝着陆行身上斩击过去。 此时,陆红与王显郡翻上了围墙,映入二人眼中的,是陆行的虎头被剑气给斩了下来…… “爹!” 陆红声嘶力竭的大喊声,在黑夜之中回荡…… 第七十一章 白驹剑歌误杀行,才绝感知生疑雪。 且说那白驹夜里再战陆行,叶落秋知道,单凭硬实力,白驹不是陆行的对手,故而将自己的之音剑扔给了白驹。有了之音剑的加持,白驹的“神术·剑上歌”再上一层楼。面对陆行的步步紧逼,白驹果断转攻为守,将“剑上歌”的剑气朝着陆行挥洒过去。原本,白驹只是指望着这道剑气能够拖一下陆行前进的步伐、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不曾想,竟然直接将陆行的脑袋给劈了下来! “爹!”陆红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陆红飞快上前,不顾一切地攻向了白驹。 白驹也处在错愕之中,见到陆红攻过来了,这才快速调整过来,后跳避战。 陆红站在陆行的尸体旁边,看了他一眼。此时,陆行还保持着半人半虎的状态,那虎头,竟是直接被削了下来。陆红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在这个状态之下,除非是陆行主动放松法力防护,否则就算是突破了昊天境界的七星阁三大长老,要破开陆行的防御也得拿出三成功力。可是,那身首异处的惨象,让陆红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可能……”不仅是陆红,白驹也在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难不成……”恍惚之间,白驹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启法力感知,果不其然,感知到前面的街角处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爹,女儿这就为你报仇!”陆红说着,朝着白驹一掌打了过去。 白驹连忙后撤,他可不愿意此时跟陆红动手。否则,先杀陆行、再杀陆红,接下来是不是也要把将一切守于眼底的王显郡也灭口呢?他是来找王显郡商量王文甫谋反之事的,不是来杀人的。 纠缠了几个回合之后,白驹用“枫叶步”与陆红完成错位,然后朝着那个街角奔过去。 此时,法力感知已经显是,那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消失了,估计是点了自己的穴道、封印了法力的缘故。白驹无法确认对方位置,只能够尽快赶到最后感知到对方的位置,寄希望于对方还未走远。 不过,白驹失望了,站在街角,白驹看见,那条街巷里空无一人。 “跑了吗……”白驹喃喃道。 叶落秋落在了白驹的身边,说道:“三哥,对方的修行者要来了,赶紧撤退!” “明白。” 白驹与叶落秋一个翻身上了屋顶,利用轻功飞快移动到两条街以外,然后落地消失。 陆红的轻功不及白驹与叶落秋,她刚刚翻上屋顶之时,对方已经消失,而她开启法力感知之后,又感知不到二人的存在。 “怎么回事?”此时,丞相府中其他修行者赶到了现场,看见陆行的尸体,皆是大吃一惊。“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夜闯丞相府,还把七星阁之四长老陆行给杀害了!” 其中一个修行者看向了王显郡。王显郡与王文甫不和,这是他们这些门客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他们意图谋反的事情没有跟王显郡说,但是,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们相信王显郡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若说与外人相谋,王显郡是最有可能的人。那修行者问道:“二公子可知那黑衣人是何许人?” “不知道。”王显郡摇了摇头,“你这意思,是怀疑我与外人联合、要害我父亲不成?就算我与父亲不和,也不会做出此等大不孝之事!” “二公子误会了,小人怎敢怀疑二公子呢?”那个拱了拱手,“只是,此事蹊跷,小人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罢了。” “谅你也不敢。” 陆红守着陆行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更让陆红难过的是,陆行认出来了,那黑衣人所持有的三把剑中,有一把是剑榜排名第二的白吟剑。 且说那白驹与叶落秋离开了陆红的视线之后,一路披着月光,回到了江府。到达了江府之后,二人松了口气,这才将黑色面罩给摘了下来。 此时,江时还没睡,就是为了等待白驹与叶落秋回来。 白驹走到大厅,端起茶壶,揭开盖子,小抿一口,确认是凉茶之后,将整壶茶一饮而尽。 看见白驹这无所顾忌的样子,江时会心一笑,然后问道:“三哥、四哥,怎么了?王显郡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白驹坐在座位上,说道:“王显郡不会帮助我们,但是同样,也不会帮助王文甫。” “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以江时的才智,自然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明白无论王文甫起事成功与否,王显郡都难逃悲剧的命运。 “是啊。”白驹说道,“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即便最后迎接他的结局真的是悲剧,也不会放下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持与骄傲。” “那王文甫那边的兵力如何,你探听清楚了吗?”江时继而问道,“我想,王显郡应该会告诉你这个吧?” “他告诉我了。修行者上百人,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少说也有二三十人。”白驹答道,“不过,这些情报是他感知到的,他也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叶落秋忍不住说道:“原以为丞相的二公子是个娇生惯养的文人墨客,没想到,居然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藏得够深的呀!” “这我确实没想到。”江时如是说道,“只不过,既然他说了不会帮助他父亲,那么,这一次,他就不会出手。这么算下来,就有七八十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二三十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了,这样的修行者阵容,比北伐大元帅秦伯伯的军队还要强吧?那边也只有‘天鹰十二骑’这十二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已。” 叶落秋提出异议:“可是,秦伯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就能抵得上成百上千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啊!” “王文甫这边,也未必没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江时说道,“你们别忘了,陆山沉已经来到洛印城了,这就意味着,七星阁三大长老之中,另外两个,也可能来了。” 七星阁七大长老之中,位列前三的三大长老,分别是大长老陆昊苍、二长老陆盈盈、三长老陆山沉,他们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陆昊苍为昊天境界后期、陆盈盈为昊天境界中期、陆山沉为昊天境界前期,虽然四大王将皆是处于昊天境界巅峰,但是此时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身受重伤,无法再战,天鹰王将又要镇守北漠,无法归来相助。七星阁三大长老三人联手,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定能发挥出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剩下一个天虎王将,怎么抵挡得住? 就在这个时候,白驹突然来了一句:“如果我能够拖住其中一个,剩下两个,天虎王将苏黎大人,应该能够应付。” “三哥,你不要做傻事!”江时皱眉。 白驹想要做什么,江时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白驹体内的“杀神印”,开启之后,能够瞬间将白驹的实力提升至接近昊天境界的地步,再加上“杀神印”那“力大无穷,非生非死”的特性,虽然难以在短时间内杀死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但是那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也奈何不了他,拖住是没有问题。 但是,江时并不希望白驹使用“杀神印”。届时,白驹会迷失自我,身心由另一个意识操控。虽然到目前为止,每一次“杀神印”的使用,白驹最后都能够找回自我,但是,江时真的有些害怕,万一白驹没有操控得了“杀神印”、被永远困在意识世界的深远里面了,那该怎么办! 白驹会心一笑:“放心吧,我自有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杀神印’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白驹心里,却还是另有打算。 现在,洛印之内,能够调动的属将并不太多,比不上丞相府中所聚集的大地境界修行者数量,万一打起来,真的难以占到上风。而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大地境界后期,三年前,“群狼围剑绝”的时候,自己使用“杀神印”,面对九个“暗影群狼”中的属将都能够不落下风,现在至少也应该能够将他们杀死了吧?虽然使用“杀神印”有风险,但是不可否认,这是算时间之内提升战力最好的方法。 “对了,三哥,”叶落秋看向了白驹,“方才,你为什么要将陆行杀了呀?不管怎么说,陆行也是七星阁的四长老、陆大哥的叔父,将他杀了,这不明摆着是要跟七星阁结下梁子吗?” 闻言,江时惊讶道:“什么?三哥,你将陆行杀了?” 白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怎么回事?”江时追问道。他和叶落秋都相信白驹,既然白驹说不是故意的,那就一定不是故意的。 白驹解释道:“当时,我调动‘剑上歌’的剑气转守为攻,这一击也并未尽全力,原本只是想要逼退他,谁知,竟然直接将他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江时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你法力控制不到位,直接用全力将他给杀了?” “不可能。”白驹否认道,“对法力的精准控制,我还是有自信的,我真的没有尽全力。更何况,从我之前跟他的交手来看,就算我用尽全力用法力攻击,也不可能直接将他杀死,最多将他逼退而已。当时,我感觉,我对他攻击之后,那一瞬间,他的法力防护突然放松了。” 江时总结道:“你的意思是,他放松了法力防护,就是为了故意让你杀了他。” “没错。”白驹点了点头,“那之后,我用法力感知感应了一下周围,我感知到,不远的街角处,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一直在暗中观察着。” “是谁?”江时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 “不知道。”白驹摇摇头,“之后,我被陆红缠上,几个回合之后,等我脱身去找那个人之时,那人已经离开了,并且封印了自己的法力。不过,我猜测,那应该是娅雪。” “你怀疑,是娅雪控制了陆行,然后故意让你杀了他?” “确切地说,是故意让陆红看到,我杀了他父亲。”白驹补充道,“当时,我周围环绕着白吟剑、之音剑和炼羽剑,那三把剑,她都是认识的,很容易就能够猜得到杀害陆行的凶手是我。而其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决裂我跟七星阁。我杀了陆行,不管我跟陆大哥的关系怎么好,他们终究都不会再与我为善了。” “真实阴险!”叶落秋骂道。 “如果真是娅雪,不得不说,娅雪这一步棋,属实很妙。”江时依然保持着冷静,“决裂了你跟七星阁,万一王文甫要谋反,七星阁铁定站在王文甫那一边了。” “可是,这是娅雪陷害三哥的呀!”叶落秋激动地说道,“七星阁要报仇,也应该找娅雪报仇,不应该找三哥报仇!” “七星阁那帮人,恐怕就不这么想了。”白驹叹息。以他对七星阁的了解,若是真的知道是娅雪控制了陆行,那么白驹算是直接凶手、娅雪算是间接凶手,白驹和娅雪,只怕都会被列入复仇的名单之中。 被卷入了这样的事情,白驹也很无奈。 自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江府,点名道姓地要找白驹。 白驹出门一看,那人身着红色外衣,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那人便是昨夜白驹见过的陆行之女陆红。陆红前来江府找他的目的,白驹心里也大致清楚,无非是为了昨日的事情而来。不过,白驹并没有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白驹决定对她撒一个谎。不管怎么说,娅雪在暗中操控陆行的事情,只是白驹的猜测罢了,陆行已死,也无法再验证他是不是中了幻术,至于娅雪,就更是不知所踪了。白驹觉得,若是就这样告诉陆红自己的猜测,最终只会越描越黑。 见到陆红,白驹主动迎了上去,笑道:“陆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第七十二章 白驹敷衍应陆红,丞相携鹿指为马。 “陆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面对白驹故作姿态的询问,陆红冷眼相待,“少废话,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白驹假装愣了一下,回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呀?难不成,是想要跟我旧情复燃?可是,你是陆大哥的妹妹,我跟你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桃花债呀!” 听到白驹这番言语,不知为何,陆红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拔剑架在白驹的脖子上:“你还给我装!白隙然,我原以为你和颖哥哥一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做了事情不承认的小人!” 白驹直视着陆红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要我承认什么呀?是,之前你想要利用颜悦哀来对付天狼王将,我不同意,你搬出了江府之后,我还跟陆行前辈打了一架,但那是为了救出我四弟叶枫。我们都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我不明白,你到底需要我承认什么!” 白驹的语气不卑不亢,听得陆红都有一瞬间的恍惚,都开始怀疑昨夜杀害自己父亲的人是不是白驹了。不过,那三把剑不会骗人,世界上能够同时驱动白吟剑、之音剑和炼羽剑三把名剑的人,除了使用“剑上歌”的白驹,还能有谁? “我问你,白吟剑在哪?”陆红问道。 “昨日,我一个不留神,白吟剑被一个黑衣人盗走,我搜查无果。而到了后半夜,那黑衣人又莫名其妙地将白吟剑给送了回来,我也不知道那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白驹答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父亲不是你杀的?”陆红将信将疑。 “什么?陆行前辈被人杀了?”白驹一惊,“什么人干的?” 陆红收起了剑:“应该就是昨夜盗走你剑的那个黑衣人,当时,他手里拿着白吟剑、之音剑和炼羽剑,还使用着‘神术·剑上歌’。” 白驹皱眉,沉吟道:“这就怪了,‘剑上歌’是陆大哥所创造出来的神术,陆大哥应该只将其教给了值得信赖之人才对,那个黑衣人怎么会用‘剑上歌’的……” 陆红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驹的脸颊,眼神之中,满是怀疑。 白驹正色道:“这样,此事交给我去调查,有了结果,我定然会去告诉你。” 陆红思索了一下。眼下白驹的这番说辞,似乎也圆得过去,但是,陆红心知,白驹口里的那个黑衣人,十有八九是不存在的,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就是白驹。不过,眼下陆红也不知该如何应付白驹的这番说辞,再加上,如若现在白驹的实力都能够杀死自己的父亲了,那么白驹想要杀自己,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的,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地激怒他才好。 陆红很快便有了决定,先回去,将此事告知七星阁的前三大长老,让他们来替自己的父亲报仇。 陆红说道:“既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送走了陆红之后,白驹这才松了一口气。白驹并不觉得陆红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驹必须得尽快找到娅雪、然后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话分两头,今日,江时照例去上早朝。早朝上,瑞昌皇帝刻意试探了一下王文甫,想要试探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王文甫的回答很官方,无非是一些“对大殷忠心耿耿”、“不要怀疑老臣”之类表忠心的废话。 “陛下,老臣近日觅得一匹良驹,为了表达老臣的忠心,特意前来,献给陛下。”王文甫拱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哦?以一匹良驹来表达忠心,丞相真是有心了。”瑞昌皇帝笑道,“那么,那匹良驹,现在身在何处呢?” “就在殿外,由老臣的门客陆山沉牵着。” “陆山沉?”听到这个名字,瑞昌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可是那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 “正是。”王文甫拱手点头。 “好吧,朕就看看,是怎样一匹良驹。” 瑞昌皇帝朝着一旁的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宦官点了点头,高声喧呼道:“宣七星阁三长老陆山沉,携良驹觐见!” 门口的宦官听到了之后,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语:“宣七星阁三长老陆山沉,携良驹觐见!” 太和殿外的宦官听到了,将这句话重复第三遍:“宣七星阁三长老陆山沉,携良驹觐见!” 这是大殷王朝的礼节与规矩,外人进入太和殿进谏之前,需要通过两道检查,将随身携带的钝器等全部扣下。像陆山沉随身携带的配件,都要放置在门前。 未几,陆山沉牵着一匹鹿,慢悠悠地走了上来。将鹿安顿好了之后,陆山沉拱了拱手,下跪道:“草民陆山沉,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丞相所说的良驹呢?”瑞昌皇帝看着陆山沉,问道。 “陛下,就在此处。”陆山沉指了指一旁的鹿,说道,“这,便是良驹。” 瑞昌皇帝一看,心想:这哪里是马,这分明是一只鹿嘛!便笑着对陆山沉说:“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是一只鹿,你怎么说是马呢?” 这时,王文甫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心不慌地说道:“请陛下看清楚了,这的的确确是一匹千里好马。” 瑞昌皇帝又看了看那只鹿,将信将疑地说:“马的头上怎么会长角呢?” 王文甫一看时机到了,转过身,用手指着众大臣们,大声说:“陛下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问问众位大臣。”大臣们都被王文甫的一派胡言搞得不知所措,私下里嘀咕:丞相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是鹿是马这不是明摆着吗!当看到王文甫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轮流盯着每个人的时候,大臣们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兵部尚书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微臣掌管兵部多年,虽不及春秋时期相马之伯乐,却也自认有几分相马的眼力。依微臣所见,这确乎是一匹千里良驹!” 工部尚书也站了出来:“兵部尚书大人所言甚是。天鹰王将秦通大人在北伐匈夷之时,胯下之马名唤‘墨翅’,是因为那马狂奔之时,宛若生出了御风之翼。依微臣拙见,丞相大人所觅得的这匹良驹,比起‘墨翅’,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荒唐!”大理寺卿伍天伦站了出来,呵斥道,“这明明就是一匹马,你们却说这是一匹鹿,如此蒙蔽圣上,这可是欺君之罪!” 王文甫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怎么就欺君了?我找到了一匹良驹,本想向陛下一表忠心,故而特意来送给陛下,现在,却被伍大人说成是欺君,这真是让人心寒!” “是啊!”兵部尚书也在一旁附和,“我们虽是先皇之臣,但是让我们忠心的,并非是某一个皇帝,而是大殷王朝。伍大人,你这么说,就不怕寒了我们这些老臣的心?” 这个时候,江时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说道:“秦二世时期,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试问丞相此举,与当年的赵高,有何分别?” “当然有分别!”王文甫亦是不卑不亢地回答,“老臣对陛下、对大殷忠心耿耿,岂是赵高那样的乱臣贼子所能比的?” 兵部尚书附和道:“是啊,王丞相对陛下与大殷的忠心,那可是天地可鉴、日月可明呐!江大人,你这话,是在侮辱王丞相的一片热枕,真是令人心寒!” “是啊,我也觉得,这是一匹马!”又有一人大胆地说道。 “不对,这是一匹鹿吧。”又有一人说道。 一时之间,关于陆山沉带到太和殿中的这匹鹿,到底是马还是鹿的问题,大臣们开始了纷纷议论。 面对这样的境况,瑞昌皇帝也哭笑不得,最终无奈,只得退朝。 回到江府之后,江时把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驹。 “这不就是赵高指鹿为马吗!”白驹义愤填膺地说道,“看来,王文甫的狼子野心,是不打算藏了。” “今日在朝堂之上整这一出,估计就是给其他官员的最后通牒吧,强迫那些官员站队。”江时依然保持着冷静,“如若他起事成功,此次,没有站在他这一边的,下场估计都不会太好。” “我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默许王文甫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儿,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白驹疑惑道。 “因为陆山沉。”江时回答道,“往日,有天狼王将在,不管怎么样,王文甫都不敢太嚣张。而今日,王文甫将陆山沉带到了太和殿内,七星阁三长老陆山沉已经达到了昊天境界,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王文甫此举是要告诉诸位大臣,他起事的成功率。” “哦,我懂了。”白驹点点头,“将陆山沉这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带到太和殿上,就算陛下对王文甫不满,碍于陆山沉,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而王文甫将陆山沉带到太和殿,就是想要告诉其他人,七星阁已经归于王文甫的门下,故而七星阁三位进入昊天境界的长老,也会加入王文甫的阵营。有了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相助,王文甫起事成功的概率,自然会提升不少。” “的确如此。”江时赞许道。 突然,白驹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天狼王将在陛下上任之后,在朝廷之中频繁活动,也是为了这个吧?” 江时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白驹继续说。 白驹继续说道:“自大殷开朝以来,王将与属将,对王权都有着绝对的忠心,不可能到了现在陛下与天狼王将这儿就乱了。天狼王将在朝堂之上争权,看似是对陛下的步步紧逼,实则是为了限制丞相王文甫的权力。小时,以你的才智,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吧。” “我的确早就想到了。朝廷之中,看似是两党相争,实则,是陛下与丞相相争,天狼王将,不过是陛下的一枚棋子罢了。”江时说道,“本来,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没想到,还是没能限制得了王文甫。目前,洛印城内的大部分兵力,都掌控在王文甫的手里,真要打起来,孰胜孰负,还很难说。唉,这一次,我真是有一种,就算我料到了王文甫要谋反,也于事无补的感觉啊!” 白驹拍了拍江时的肩膀,笑道:“没关系,你撑不住了,还有我呢!” “我并没有从你的话语里得到丝毫安慰。”江时瞥了白驹一眼,如是说道。江时知道,白驹的意思是,如果用“杀神印”的话,要解决这次王文甫起事,至少会简单许多。但是,如果可以,江时真的不愿意白驹再次堕入黑暗之中了。 这一日很快过去,清晨之时,破晓的曙光照耀着这座城的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皇宫的马车缓缓通过城门,驶出洛印城。 根据礼法,陛下出宫,马五对,纛二十杆,旗二十执,枪十杆,撒袋五对,大刀十口,曲柄黄伞四,直柄黄伞八,红伞二,蓝伞二,白伞二,绣龙黄扇六,金黄素扇四,绣龙红扇六,彩凤红扇四,吾杖二对,豹尾枪四根,卧瓜二对,立瓜二对。 其中有一辆车,单辕双轮,中间的车厢称舆,呈左右长方形,以玉装饰,看上去好不气派,那便是瑞昌皇帝所乘坐的马车。 周围有诸多军队护着,前方骑马开路者,有时方、燎原、零蝗等“暗影群狼”的成员,亦有天拳、擒虎等“皇家狮将”的成员。虽然几天前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刚刚打了一架,但是,保护陛下是王将与属将的职责,不管王将之间有什么矛盾,陛下出宫,都必须要有属将随行。 最为强大的属将,修为也不过大地境界巅峰,况且随性的属将数量仅有十人,而王文甫那边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可有二三十人,也不知白驹与江时会怎样破局。 第七十三章 昊盈路途拦天虎,瑞昌太庙歉白驹。 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今日是清明节,大殷的大部分地区,都在下着小雨。 洛印城南十公里处,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一个身影飞速朝着洛印城的位置狂奔着。 忽然,一左一右,两个奔袭过来的法力虎影冲向了他。他立刻停了下来,抬起双手,两边无数的叶子聚拢过来,霎那之间,便化作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盾牌。由叶子所组成的盾牌,又怎能抵挡得了以法力幻化而成的虎影呢?虎影轰在叶子上,将那面叶子所组成的盾牌瞬间击破。 不过,当虎影突破叶子,找寻那人的下落之时,才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释放虎影的人注意到,周围无数的藤蔓围了过来,缠上了自己的身子。下一瞬,藤蔓勒紧,将自己的身子给束缚住。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不愧是天虎王将苏黎,反应可真够快的!” 先前那人,正是大殷四大王将之一的天虎王将苏黎,昊天境界巅峰修行者,天赋为“花”。 苏黎出现在这人面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要挡住我的去路?你究竟是谁?” 这人说道:“我乃是七星阁之大长老,陆昊苍,奉命来此拦你。” “奉命?奉谁的命?”苏黎皱眉。一开始,面对瑞昌皇帝的紧急召唤,苏黎还很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偏要将他从南方边境地区调回来。现在有人拦在自己回洛印的道路上,看来洛印八九不离十是出事了,苏黎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一个女声从苏黎身后传来。 苏黎一惊,下意识一跳,紧接着,无数的飞叶飞过他刚才所在的地方,那些飞叶落地后,切开了无数的藤蔓。然后,束缚住陆昊苍的藤蔓,也慢慢退了下去。 一女子落在陆昊苍身边,温柔地说道:“昊苍哥哥,你没事吧?” “盈盈,我没事。”陆昊苍点了点头。 此二人,正是那七星阁的大长老与二长老。陆昊苍,昊天境界后期修行者,天赋为“兽”之虎;陆盈盈,昊天境界中期修行者,天赋为“花”。 陆昊苍上前一步,说道:“我们的主公让我们来这里拦你,那么今日,你就不可能从这里过去!” “呵呵。”苏黎淡然一笑,“那么,就来试试吧!” 苏黎一个健步,朝着陆昊苍与陆盈盈冲了过去。 话分两头,且说那瑞昌皇帝出了洛印城,往东四五里,便到了大殷祭坛。一系列繁琐的祭祀仪式之后,瑞昌皇帝便下令在这里歇整,他本人去到了附近的太庙中歇息。 在江时的安排下,白驹来到了太庙之中,与瑞昌皇帝会面。 “草民白隙然,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白驹跪在瑞昌皇帝面前,低着头,说道。 见到这副情景,瑞昌皇帝有一瞬间的恍惚。还记得当年在梦书公主的驸马选举大会期间,还是储君的唐徽哲被自己的弟弟刺杀,白驹拼了性命地保护自己,整得一身是伤。那时候,唐徽哲真的被吓坏了,身负重伤的白驹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后来,唐徽哲才知道,当时白驹出手相助,并非是因为自己太子的身份,而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白驹看见唐徽哲被人刺杀,就上前救了。 没有利益纠葛,只是仗义相助罢了。 之后,唐徽哲了解到了“洛印五虎”结拜的事情,得知他们五个是志趣相投的兄弟。其实,唐徽哲一直很羡慕他们“洛印五虎”,羡慕他们之间的情谊、羡慕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一壶酒、一把剑、浪迹天涯,又何尝不是唐徽哲心中的愿望,只是,唐徽哲储君的身份,就意味着,这个愿望终成幻影。 在唐徽哲登基的前一夜,似乎整个皇宫的人,都成了二皇子的傀儡,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死唐徽哲。受到唐徽哲的妹妹唐书姝的嘱托,“洛印五虎”进入皇宫,守护唐徽哲。那一夜,整整一个晚上,白驹都在唐徽哲的身边,唐徽哲亲眼看到,白驹是怎么被“黑暗”吞噬、又怎么驱逐吞噬他的“黑暗”的。得知救了自己的恩公承受着如此痛苦,自己还无能为力,唐徽哲真的很心疼。 当时,白驹对他说:“若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世间便会很美好。今夜我以‘黑暗’之身守护你,不少为了让你怜悯我的‘黑暗’,而是为了让你能给明日带去‘光明’。” 也是因为这番话,唐徽哲下定决心,要当一个好皇帝。 唐徽哲成功登基之后,在他心中,“洛印五虎”便成了最值得信赖的人。陆吾颖、白隙然、叶枫不喜朝政,那便不用上朝,挂个次一等的爵名便好,等他们来日立了什么功,再赐一个正式的爵位;秦漠喜好军事,那便当大将军好了,若是旁人不服,唐徽哲相信,秦漠自有办法;江令成有着文人的一腔热血,那边重用,年纪不大又如何,照样封他当侍郎,若是旁人不服,拿出能比肩江令成的政绩再说。 三年前,“群狼围剑绝”,陆吾颖、白隙然生死未卜,瑞昌皇帝气得险些病倒。迫于臣子们的压力,唐徽哲不得不给他们按了一个叛国罪。不过,这是“瑞昌皇帝”的决定,并非是“唐徽哲”的。故而,一年前,唐书姝大败倭寇,为了洗刷陆吾颖与白隙然的罪民,唐徽哲直接决定大赦天下。 即便他们真的死了,唐徽哲也不愿他们继续背着叛国的罪名。 唐徽哲一度以为,陆吾颖与白隙然真的死去了,但是如今,白隙然回来了,不仅如此,还以一首《念奴娇》轰动整个洛印城。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读到这副词的时候,唐徽哲便明白,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可是现在,看到白隙然给自己下跪的样子,唐徽哲真的有些不适应。 唐徽哲压下心中的情绪,尽量平淡地对白驹说了一句:“平身。” “谢陛下。”白驹站了起来。 唐徽哲说道:“我与‘才绝’白隙然白公子要在这里探讨诗文,你们先出去吧。” “是。” 屏退左右之后,唐徽哲才不再压抑自己,露出笑容,说道:“好久不见了,白驹。” “好久不见,陛下。”白驹略微弯腰,说道。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那么拘谨了。”唐徽哲笑道,“若是不介意,你还是叫我徽哲吧。” “直呼陛下姓名,实属不妥,有违礼数。”白驹依然弯着腰、低着头。 闻言,唐徽哲愣了一下。他知道,白隙然一向是个嫌礼数麻烦的人,如今,却说出了“有违礼数”这样的话,甚至于让唐徽哲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白隙然了。不过,唐徽哲很快便反应过来,白驹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还在生朕的气吗?”唐徽哲看着白驹,语气中满是歉意。 “草民怎敢生陛下的气。”白驹依然低着脑袋,不与唐徽哲对视。 唐徽哲道:“白驹,朕知道,朕不应该给你和陆逸谦定叛国罪,但是,朕也有朕的难处,希望你能体谅朕。” “陛下乃是九五至尊,想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草民不敢妄加揣度。”白驹依然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看见白驹这样,一时之间,唐徽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白驹,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朕呢?难不成,非得让朕给你下跪不成吗?” 白驹直起身子,直视着唐徽哲的眼睛,问道:“陛下对三年前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呢?在陛下的心中,盗走‘社稷骰’的陆吾颖,是否真的是叛国?” “朕一直都相信你们。”唐徽哲正面回答道,“‘社稷骰’乃国之大器,陆吾颖盗走‘社稷骰’,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朕知道,他一定有他的打算,故而才做此行径。至于‘群狼围剑绝’,朕也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此事的,如若朕提前知道,定会阻止郑毅。在朕的心中,你……你们,一直都是朕最值得信赖的人。” “罢了。”白驹摆了摆手,“不论如何,我都会亲手替陆大哥报仇。待我突破昊天境界之后,会找郑毅决斗,届时,希望陛下不要阻拦。” “郑毅,其实一直都是忠心之臣。”唐徽哲突然说道。 白驹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些年,他在朝堂之上,对你的步步紧逼,实际上是为了与王文甫分权对抗吧?若是没有郑毅这些年在朝堂之中的强势,王文甫起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嗯。” “可是,正如陆大哥盗走‘社稷骰’是不争的事实一样,郑毅和那群‘暗影群狼’杀害了陆大哥,也是不争的事实。既如此,我便要找郑毅报仇。” “我明白了。”唐徽哲答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朕不会阻止你的。” 听闻白驹回来了之后,唐徽哲便一直想要见一见白驹,叙一叙旧前尘往事。可是,如今当真相见了,二人之间却生出了这诸多隔阂,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还想要找忠于自己的臣子复仇,唐徽哲听了,不免有些唏嘘。唐徽哲毫不怀疑,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并没有给他们“洛印五虎”之间带来隔阂,据唐徽哲所知,白驹这些日子就居住在江府之中。唐徽哲真的希望,若是自己也同为“洛印五虎”的一员,与白驹他们结拜,那该有多好? 当然,想法终归是想法。“洛印五虎”向往的那种自由,不是他这个皇子所能拥有的。 话已至此,总是唐徽哲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白驹说,也说不出口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子,直到门外一个士兵来敲门,方才打破平静。 “进来吧。” 随着唐徽哲的呼唤,门外那士兵推门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 “行了行了。”唐徽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事说事。” 那士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道:“陛下,不知哪里来的军队,此时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还指名道姓让陛下出去相见。” “估计是王文甫那些人了。”白驹说道。 唐徽哲看向白驹,问道:“白驹,你可否随朕一同出去?” “陛下真要出去相见?”白驹皱眉,“此时,他们只是将我们围住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陛下现在出去,万一打起来,伤到陛下了怎么办?” “没关系,朕相信,你会保护好朕的。”唐徽哲看着白驹的眼睛,会心一笑。 白驹脸颊略微泛红。他撇了撇嘴,说道:“若是没有保护好,陛下可不要埋怨草民。” 白驹随着唐徽哲走出太庙,来到阵前。此时,阵营两边的士兵都朝着对面举着长枪,似是随时准备开战。 属将们围绕着唐徽哲,在他身边进行守护。属将们的站位,自然是按照派别站的,天拳和擒虎这两个“皇家狮将”站在一起,时方、燎原、零蝗等,他们这些“暗影群狼”站在一起。 白驹路过时方身边时,二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由于陆逸谦的关系,白驹与“暗影群狼”势不两立,但是,那终归是私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联手。 白驹看向敌方阵营。 随着唐徽哲的到来,敌方阵营之中,也让开了一条道路。从不远处走过来的领头者,白驹曾经在江时的诗会上见过,对他还有一点儿印象。 那人,便是在诗会上坐在白驹身边的人——丞相王文甫的大公子,王宏图。 第七十四章 瑞昌对峙王宏图,燎原新招破祝来。 “陛下,好久不见呐!”王宏图朝着唐徽哲拱了拱手,身子却一点儿也没有弯下来。 唐徽哲道:“大胆,你是何人,见到朕,为何不行礼?” “见到皇帝才行礼。”王宏图得意地笑道,“唐徽哲,你很快就不是皇帝了!即将登基的新皇,是我爹王文甫,而我,则是新的储君!” “做梦!”唐徽哲说道,“朕在一日,尔等终究是臣!朕奉劝你们,还是就此作罢的好,这样,朕可能还会念及君臣旧情,饶你们一命!” 王宏图道:“陛下,我也奉劝你,还是早些投降的好。说不定,我爹还会年纪君臣旧情,饶你一命!” “让朕投降?真实荒唐!”唐徽哲冷笑道,“这天下,终究还是大殷的天下!” “是吗?哼哼,马上就不是了!” 王宏图一挥手,他们阵营之中的某个人突然射出一根箭矢,那箭矢以劈风之势射向了唐徽哲。 白驹连忙上前,挥动白吟剑,一剑将箭矢劈断,又一挥白吟剑,挥出一道剑气,抵消了那根箭矢所携带的箭风。 唐徽哲退了两步,看上去,还惊魂未定的样子。 周围人皆是如此。 燎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没有犹豫,直接从箭筒当中抽出了四根箭矢,搭上弓弦,“一手四箭”的神技被施展出来! 王宏图一伸手,将身边的一个士兵拉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其中两根箭矢扎在了那士兵身上,另外两个箭矢从王宏图两侧穿过,射中了王宏图身后的两个士兵。 “呵呵,给我上!”王宏图一挥手,然后转身,进入了军营之中。 “白隙然,保护陛下撤退!”时方冲着白驹大喊道。 “不用你说!”白驹护着唐徽哲往太庙撤退着。 此时这里已然战作一团,局势尤为混乱。白驹带着唐徽哲向后退去,普通人倒也拦他不住。 忽然又有一根箭矢从远处飞了过来,朝着白驹与唐徽哲这边射过来。白驹回头,那根箭矢在白驹的瞳孔之中飞快放大,白驹一惊,来不及使用任何招式抵挡,只能上前一步,站到唐徽哲身前,打算以自己的身躯来为唐徽哲挡下这一箭。 下一瞬,又有一根箭矢冲刺而来,与那根箭矢撞击在一起,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两根箭矢皆掉落到了地上。 白驹抬头,看了燎原一眼,燎原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离开。 白驹头也不回,抬着唐徽哲冲着太庙狂奔过去。 而燎原,则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远处那射箭之人。 通过方才的试探,燎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人名唤祝来,天赋“器”之箭,大地境界后期修行者,是大殷之中为数不多能够与燎原相提并论的神射手之一。 燎原曾经与祝来有过几次交手,虽然大部分都是点到即止,但是燎原能够看得出来,祝来的箭法略微逊色于自己。据说,最近祝来去那天门山求艺,不仅修行境界有了些许提高,箭法也精进了不少。此番交手,燎原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胜得了祝来。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燎原与祝来,是不得不分一个胜负了。 而且,这一次,燎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燎原纵身一跃,发动轻功,三两步到了临时搭建的旗楼之上。对于他们这种神射手而言,高地,是最为重要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敌方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纵身一跳,一刀劈向了燎原。燎原一惊,连忙拉弓搭箭就要将他射下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几乎到了燎原的身前。这时候,一个身影闪过,将那人拉了下去。燎原定睛一看,那人是零蝗。 “远程支援就交给你了!”零蝗说着,双手中生出镰刃,朝着那人攻过去。 又有几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围过来,准备将燎原打下来。他们都知道,若是燎原长期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将会对他们这边的神射手祝来产生威胁。率先杀死燎原之后,祝来那边便没了威胁,这场战役他们能够获胜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王宏图这边的人清楚,唐徽哲这边的人又岂是看不懂局面之人,此时随行的属将都赶到了旗楼之下,来保护燎原。一个敌方的大地境界修行者从燎原身后扑过来,意图偷袭燎原,这个时候,“皇家狮将”之擒虎飞快上前,化身为虎,从那人身后扑中那人,接着,将那人摁在身下,肆意啃食。一时之间,一片血肉模糊。 燎原感激地看了擒虎一眼,然后看向了祝来。 登高望远,上了旗楼之后,整个战场的全局,都被燎原尽收眼底。正面战场,双方普通士兵之间的争斗,是对方更胜一筹。这没办法,对方明显是精心准备过的,人数上有优势,瑞昌皇帝所携带的这些禁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而在对方那些士兵之后,一个同样的旗楼上,祝来正把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燎原拉开弓弦。 箭矢射出。 燎原还之一箭,同时往其中注入法力,默念道:“神术·一箭穿云!” 两根箭矢撞击在一起,燎原箭矢更胜一筹。“一箭穿云”所带来的箭矢强化,是的燎原的箭矢直接将祝来射出的箭矢破为两半,携带着强大的箭风,朝着祝来呼啸而去。 “神术·一箭穿云!”祝来以同样的神术回敬,两根箭矢的箭风相撞,最终,祝来的“一箭穿云”略胜一筹。 不过,祝来的“一箭穿云”已经被燎原的“一箭穿云”削弱了大半,燎原以一箭便能抵挡。 之后,燎原又快速抽出了四根箭矢,施展出“一手四箭”神技,四根箭矢朝着祝来射过去。 祝来纵身一跃,看着这四根箭矢从自己的身下穿了过去。他并不会“一手四箭”的神技,若是以箭矢来硬碰硬,自己总归是吃亏的,这一招,还是闪避为妙。在跃起的同时,祝来将一根箭矢搭上了弓弦。 曾经,祝来与燎原有过几次交手,大多数,最后都以祝来失败告终。但是,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祝来经过那么多次失败,已经逐渐摸清楚了燎原的箭矢套路。试探箭矢、“一手四箭”、“一箭穿云”,这是燎原常用的连招套路,此时,试探箭矢与“一手四箭”已经打出,那么下一招,必定是…… “一箭穿云”! 祝来落地后,没有犹豫,直接往箭矢之中注入法力,拉弓射箭,以一招同样的“一箭穿云”回敬过去。 两人同时发动“神术·一箭穿云”,两根箭矢相撞,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而两招“一箭穿云”相撞,所携带的箭风相互碰撞,产生出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伤及了不少下面的士兵。 祝来扬起嘴角,心想道:果然是“一箭穿云”,呵呵,燎原,我已经彻底看透了你的箭法套路,你是赢不了我的! 不料,就在此时,一根箭矢飞了过来,穿透了祝来的腹部。 “什么……”祝来惊讶地看着插在自己肚子上的箭矢,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燎原暗自松了口气。 试探箭矢、“一手四箭”、“一箭穿云”,这是燎原曾经屡试不爽的箭招套路,他甚至一度以为,这样的箭法连招是无敌的、不可被破解的。 他对自己的箭法套路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直到一个多月以前,燎原在钱府与白驹交手,白驹破解了燎原的箭法连招。那时候,燎原心中顿时生出了挫败感,尤其是,白驹还放话说,等燎原把箭筒里的箭矢全部射完了再杀他,这很大程度上地摧毁了燎原的自尊与自信。但是,燎原最引以为豪的箭法连招都被白驹给破解了,燎原毫不怀疑,就算自己把箭筒里的箭矢都射完了,也奈何不了白驹,白驹杀掉自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燎原知道,那一夜,若非天狼王将郑毅及时赶到,燎原的自尊与性命,都会赔在那儿。 燎原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输给了连那个“黑暗状态”都没用的白驹。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时,燎原见过白驹全身被黑暗所包裹,燎原自知奈何不了那个状态之下的白驹,但是,连没有使用那个状态的白驹都打不过,燎原真的不能接受。要知道,三年前,自己是大地境界的时候,白驹就只是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啊!没想到,三年之后,那个白衣侠客,竟然变得这么强大,先杀幽狼后斩辰灰,就连自己也不是其对手。 也是在那个晚上之后,燎原开始钻研新的箭法连招,因为燎原认清楚了,凭借自己现在的箭法,并不能让自己成为昊天境界以下无敌的存在。 眼下,燎原所使用的,便是成果之一。 燎原在使用“一箭穿云”之时,额外搭了一根没有注入太多法力的箭矢。在“一箭穿云”的箭风之下,那根箭矢显得微不足道,就连同样擅长使用射术的祝来,都没有注意得到。 两招“一箭穿云”相撞,在箭风的驱动之下,加快了那根箭矢的速度,更加让人避无可避。此时,那根箭矢,便穿透了祝来的身体。 燎原再一次拉弓搭箭,一箭射穿了祝来的脑袋,让他彻底从腹部的痛苦之中解脱。 此时,白驹带着唐徽哲已经回到了太庙,太庙门口,白驹回头,看了一眼旗楼上面的燎原。 “已经开始支援其他人,看来,燎原赢了对方的神射手吗?”白驹会心一笑。虽然最后白驹还是要找他们“暗影群狼”报仇的,但是眼下,他们所代表的,都是对大殷王朝的守护之力,燎原能赢,白驹打心眼里为他感到开心。 接着,白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开启了法力感知。他感应到,整个祭坛周围都零零散散分布着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却很少。 白驹心知:王文甫知道瑞昌皇帝能够调动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就主要是属将了,此番出城祭祀,不少属将都要跟着,城内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并不太多,故而才将大部分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调来了这儿围攻瑞昌皇帝。现在,整个祭坛都被包围,那些零零散散分布的大地境界修行者,看上去很散漫,实则两两之间能够相护联系。白驹毫不怀疑,若是他带着唐徽哲在其中某一个大地境界修行者的目光之中现身了,很快就会有另外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赶过来。届时,白驹将要面临的,是至少一打三的情况。 “对方这个排兵布阵,有点意思。”白驹忽然注意到,这里往东北的方向,有一处缺口,那里并没有任何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驻守。在这么密密麻麻的包围之中,那一块却是缺口,这很明显是一个陷阱啊! 白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 而唐徽哲,则是在关注着外面的境况。 “白驹,朕此行带来的兵力不太够用,他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们必须得想办法逃掉才行!”唐徽哲急切地说道。 白驹对唐徽哲说道:“陛下,现在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突围,届时面临的,至少是我一打三的局面,你也知道,对我不利。而我刚刚探知到,在这里往东北去,东北一角有一块缺口,那里,没有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镇守。不过,我怀疑,那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唐徽哲思索了一番,说道:“应该不会是陷阱吧?从这里往东北去,是一座山,那里地形复杂,不好设伏。朕猜想,王文甫他们,应该是没有探索到那条路,才把那一片地区给忽略的。朕觉得,我们可以往那边去。” “可是,万一是陷阱怎么办?”白驹看着唐徽哲的眼睛,说道,“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 “那便赌一把吧。”唐徽哲当即下了决断,“反正,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与其在这里等待着慢性死亡,不如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一把!” 第七十五章 狮将拼死护时方,白驹苦战陆山沉。 且说这皇家,其实也是一个修行者世家,他们唐家的天赋,是“梦”。由于这个天赋的存在,皇帝可以利用幻术,给王将与属将传递讯息。故而,不管王将与属将距离洛印有多远,都是能够直接与皇帝交流沟通之人。不过此术的施展、讯息的传递,需要一点儿时间,距离越远,时间越长。 此时,时方、燎原、擒虎他们与唐徽哲的距离不远,唐徽哲的命令很快便能够传递得到。 “往东北角撤离。”这,是唐徽哲给那些属将发送的讯息。 “往东北角撤离。”接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时方便用幻术告知了己方的每一位士兵。 “小心!”在时方施术的时候,一时大意,敌方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朝着时方释放出一道攻击。而就在此时,一个“皇家狮将”中的属将扑了过来,用身体替时方挡下了这一攻击。紧接着,打在他身上的,是其他大地境界修行者的连续攻击,那属将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见到自己的同伴为了救时方而死,一股火焰在天拳心中升腾而起。他一个箭步冲向了那个攻击者,右拳之中汇聚起了强大的力量,一拳挥出,搭载那人的脑袋上面,强烈的法力倾泻而出,瞬间将那个攻击者的脑袋打爆,一片血肉模糊。 “天拳,回来!”擒虎大喊着,挥出一道虎影。 那道虎影击退了意图从天拳身后进攻的修行者,却已经阻拦不了那个修行者释放出的神术。霎那之间,无数的刀刃扬起,刺向了天拳。那些刀兵血刃立在天拳身上,将天拳刺扎成了一个刺猬。 “噗……”天拳吐出一口鲜血,勉强回头,看了擒虎一眼。 又有一个修行者一拳砸过来,将天拳的身子给砸倒,地上一片血肉模糊。 “天拳!”擒虎大喊着,就要冲过去。 “擒虎,别冲动。”零蝗拦在了擒虎的面前,说道,“现在敌我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暂时撤退比较好!” “可天拳是我兄弟!”擒虎瞪着零蝗,大喝道。 “我知道,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他白死!”零蝗大喊道。 擒虎一咬牙,只能暂且撤退。 瑞昌皇帝此次出宫,一共带出来了十位属将,其中“暗影群狼”四人、“皇家狮将”四人、“护天飞虎”两人,现在,“皇家狮将”阵亡了三人、“护天飞虎”阵亡了两人、“暗影群狼”阵亡了一人,还有“暗影群狼”之时方、燎原、零蝗以及“皇家狮将”之擒虎四人存活。带出来的士兵一共三百多人,此时已然阵亡了半数。 众人且战且退,朝着东北角缓慢转移。 而此时,白驹与唐徽哲,已经来到了祭坛的东北角。这里是一片山区,两侧都是难登的高山,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能够过人。照理说,这样的地方是很容易设伏的,但是白驹感知到,周围两侧的高山上面并没有修行者埋伏,不过,也不排除那些修行者封锁了自己法力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一个白衣男子从山顶上跃下,抓着藤蔓,一路滑倒山底。那男子的身上,背着两把剑,一把轻巧灵动、一把锋刃炽热。 那人来到了唐徽哲面前,拱手作揖道:“草民叶枫,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 “行了行了。”唐徽哲连忙摆摆手,“此时不是在意礼数的时候,况且,其实你们对朕不必行礼,朕不会计较的。” “落秋,怎么样了?”白驹上前询问道。 这男子,便是白驹的四弟,“乐绝”叶枫叶落秋。在白驹来见唐徽哲之后,叶落秋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保护唐徽哲的同时,也保护白驹。而之后,在叶落秋感知到白驹正在往东北角移动之时,叶落秋便知道白驹是打算从这里突围,于是就提前来这里侦察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弄清楚了这一片地区的具体情况,才好让白驹制定下一步的对策。 “确实没有设伏。”叶落秋答道,“看样子,王文甫似乎是忽略了这一片地区。” “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蹊跷。”白驹说道,“这样,落秋,你把之音剑和炼羽剑都给我,我来开路,你利用天赋来保护陛下。” “好。”说着,叶落秋取下了身上背着的之音剑与炼羽剑,递给了白驹。 白驹将三把剑背在身上,往前飞快移动过去。 叶落秋一挥手,发动天赋“花”,周围无数的植被涌过来,将唐徽哲与叶落秋护在中间。 且说白驹握着白吟剑,往前飞奔着,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这些不安源自何处——他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身影闪过,将发动轻功的白驹给打了下来。 “呃啊!”白驹一个后翻滚落地,勉强稳住身形,然后看向来人。 来人出现在了白驹的眼前,那人身着灰色长袍,脸颊上的胡须暗示着他今年的年纪。他面带笑容地看着白驹,开口说道:“你们果然会选择这条道路啊!” 白驹皱眉,认出了来人,同时,心中的一些疑惑也了然。 来人是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他是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身处于大地境界的白驹,当然不可能感知得到他,故而,白驹会认为,东北角的这一片地区没有埋伏。 事实上,虽然,陆山沉正是昊天境界前期的修行者,但是,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至少可抵上百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二人的实力有着巨大的差距,这一手埋伏,白驹属实忽略了。 可是,这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呢? 看着面前的陆山沉,白驹咬着牙,只能硬着头皮对付陆山沉。 “落秋,保护陛下。”白驹握紧了白吟剑,瞪着眼前的陆山沉,额头上直冒冷汗。 “怎么,你打算一个人对付我吗?”看着白驹下定决心的样子,陆山沉冷笑道,“你应该知道的吧?你跟我打,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昊天境界与大地境界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你,还有叶枫,以及正在朝这边赶路的存活下来的属将们,一起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出手呢?”白驹反问道,“若是你出现在刚才的战场上,应该很快便能够将我们击倒吧?这样,战场的局势,基本上就会一边倒。” 陆山沉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若不是你们往这边来,我都不打算出手的!大哥和二姐去对付天虎王将苏黎了,如若不是为了防一手受了重伤的天狮王将与天狼王将进行反扑,我都不想待在这儿!” 白驹说道:“陆山沉,我很好奇,你已经拥有昊天境界的实力了,或者说,七星阁已经拥有三个昊天境界的强者了,为何还要帮助王文甫夺权呢?据我所知,七星阁的人,应该是一向不爱朝政的吧?就算是为了给陆大哥报仇,也不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哈哈哈哈……”陆山沉大笑道,“的确如此。我们七星阁修炼的原因,并非是为了控制天下人,而是为了让天下人崇敬我们!自大殷立国以来,这‘最强’之名,一直都被四大王将所占据,如今,也应当易主了!” “所以,你们并非是想要皇位,而是想要一个‘王将’之名?”白驹看着陆山沉的眼睛,推测道。 “没错!”陆山沉说道,“当然,这只是其一;这其二嘛,你也很清楚,唐徽哲间接害死了小颖,作为小颖的长辈,我们理应为小颖报仇。” “可是,你明明刚才就能够杀死陛下,却选择来对付我,看来,这为子报仇一事,也没有那么重要嘛!”白驹笑道。 “你说什么?”陆山沉皱眉。 白驹解释道:“王文甫要想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需要陛下的退位诏书,否则,天下百姓是不会承认这个皇帝的。就算你们实力再强,可人言可畏,天下百姓不支持,王文甫这个皇位,也做不安稳。所以,现在陛下不能死。你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刚刚没有直接刺杀陛下,来给陆大哥报仇。在你们的心中,这‘王将’之名,显然比陆大哥要重要得多。” “胡说!”陆山沉大喝了一声,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起来,“我们是小颖最为敬重的长辈,亦是小颖最信任之人,给小颖报仇一事,当然很重要!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让唐徽哲亲眼看着自己的天下被葬送,更能替小颖报仇而已!” “陆大哥最信任之人?”白驹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冷笑道,“你们,还不配!” “闭嘴!”语罢,陆山沉一个闪身冲出,白驹还没有反应得过来呢,陆山沉就一拳轰在白驹的胸口,将白驹击退数十步。 白驹喉咙一甜,一团鲜血涌了出来。白驹吐出鲜血,瞪向了陆山沉,心中寻思道:这就是昊天境界的实力吗,不用天赋,仅凭肉身体术,便能直接将我碾压…… “神术·剑上歌!”没有犹豫,白驹直接开启了“剑上歌”,之音剑与炼羽剑从剑鞘之中飞出,与白吟剑一起漂浮在白驹周遭,三把剑所释放出来的剑气环绕着白驹,守护着他。 看到这一招神术,陆山沉淡淡一笑,说道:“这就是小颖所研制出来的那个神术吗?好像,你就是靠着这一招,答应了陆行,并且还将陆行杀害了吧?” 闻言,白驹的神色紧张了起来。看来,陆山沉已经猜测到,杀掉陆行的人就是白驹了,七星阁一向是有仇必报的,看来,这一次,要有一场恶战了。当然,白驹并不打算直接承认他就是杀掉陆行的人,毕竟,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白驹并不想要贸然背锅。 “我可不是杀害陆行前辈的凶手。”白驹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虽然能够打赢陆行前辈,但是毕竟只有大地境界后期,杀不了他。能够那么轻易杀死陆行前辈的,至少得是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吧?” “这已经不重要了。”陆山沉说道,“因为今天,你就要死在这里!” 话毕,陆山沉朝着白驹冲过去,一拳打向了环绕在白驹身遭的剑气上。 “砰!”陆山沉的拳头与剑气之间,摩擦出剧烈的火花,一时之间,陆山沉也没法依靠纯力量破解白驹的防御。 白驹趁机拿起白吟剑,一剑刺了上去。即便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那也是肉眼凡胎,只要是有着和大多数人相类似的身体,白驹便能用白吟剑将他杀死。 不过,白驹到底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陆山沉反手握住了白吟剑的剑锋,无比锋利的建锋将陆山沉的手心割裂开来。陆山沉的手中,满是从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不过,白驹的白吟剑,也休想再前进分毫了。 陆山沉看着白驹的眼睛,扬起嘴角,说道:“天下第二名剑,也不过如此!” 说着,陆山沉将白吟剑一拉,直接将白驹从剑气的守护之中给拉了出来,接着一拳打了过去。白驹一个踉跄,连忙松开白吟剑,借由“枫叶步”闪开陆山沉的这一拳,来到陆山沉的侧面,然后一抬手,握住之音剑,朝着陆山沉劈了过去。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 再看陆山沉,其右臂上已然长出了虎毛,胳膊变得更为粗壮,手指变得更为尖锐了起来。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了你。”陆山沉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驹,说道,“往日,只有跟陆行这样的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交手,我才需要使用天赋。大地境界后期之中能够让我用天赋来对抗的,小子,你是独一个!光是这件事,就足够你吹嘘一辈子了!” 白驹呵呵一笑:“可我还得有命去吹嘘不是,如果今天我不能击败你,估计,我和落秋都活不了吧?” “不错。”陆山沉点了点头,“但是,你能够击败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也要试一试!”白驹左手一握,握住了炼羽剑,再一挥,用炼羽剑劈向了陆山沉的腹部。 第七十六章 瑞昌屈膝陆山沉,白驹怒开杀神印。 “你能够击败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也要试一试!”白驹左手一握,握住了炼羽剑,再一挥,用炼羽剑劈向了陆山沉的腹部。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炼羽剑像是劈在了什么金属上一样,声音十分刺耳。再看那陆山沉的腹部,上面布满了肌肉,坚硬得宛若钢铁一般。 白驹往炼羽剑中注入法力,炼羽剑中间的红色部分闪烁出亮光,接着,剑尖喷射出一团火焰。 “轰!”剧烈的火焰冲击着陆山沉的身体,硬生生将陆山沉逼退了几步。之后,白驹迅速调动周围的剑气,朝着陆山沉压制过去。陆山沉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格挡,强大的剑气轰在了他的手臂上,将陆山沉逼退了几尺。 白驹手一挥,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同时飞出,刺向了陆山沉。“当当当!”陆山沉手一挥,将三把剑刃全部弹开。 “什么!”白驹一惊,下一瞬间,陆山沉来到了白驹的身前,一伸手,便捏住了白驹的脖子,将白驹提了起来。 陆山沉看着白驹的眼睛,扬起嘴角,说道:“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吗?根本就不痛不痒嘛!呵呵,大地境界始终还是大地境界,与昊天境界根本就比不了!” 白驹咬牙,瞪着陆山沉。 的确,刚才那一击,白驹已经使出了自己的全力。三把名剑联合起来的“剑上歌”,甚至能够将不少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都给压制住,可是,在昊天境界修行者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白驹原本还指望着,趁着陆山沉由于轻视自己而没有使出全力,用尽最强一击直接将陆山沉击杀,白驹觉得,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了。 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和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根本就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陆山沉随手一甩,将白驹扔到了叶落秋与唐徽哲面前,看着唐徽哲,说道:“唐徽哲,小颖跟我提起过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登基的前一日,是他们‘洛印五虎’一直在保护着你吧?如今,又是白隙然和叶枫在保护你,他们在你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呢?” “自然是朕最为信赖之人!”唐徽哲答道。 “最为信赖之人?哈哈,这个评价,听起来很高啊!”陆山沉俯身,掐住白驹的脖子,将白驹提了起来,“今天,我要让你看看,你所谓那最为信赖之人,是怎么惨死在你面前的!” 语罢,陆山沉稍一用力,白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不要!”唐徽哲大喊道,“我求你放过他,只要你肯放过他,要我怎样都行!” “是吗?”陆山沉玩味地看着唐徽哲,“我要你给我跪下!” “这……”唐徽哲犹豫了。他身为九五至尊,都是别人给他下跪,哪有他跪别人的道理。可是眼下,陆山沉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如若自己不下跪,白驹被陆山沉杀了怎么办? “不跪吗?”陆山沉捏住白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别!我跪!”唐徽哲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呀!”叶落秋在一旁劝说道,“您可是九五之尊,怎能向这样的人下跪呢?” 陆山沉微微扬起嘴角,飞快上前,下一瞬间,已经将叶落秋也捏在了手里。叶落秋想要控制周围的植被反击,可是陆山沉微微一用力,剧烈的痛楚让叶落秋无法继续施展天赋。陆山沉玩味地看向唐徽哲,说道:“跪呀,若是不跪,可就别怪我手滑,将他们两个掐死了!” “这……”唐徽哲一咬牙,膝盖弯了下去…… “呵哈哈哈……”陆山沉狂笑道,“小颖,你看到了吗?唐徽哲……瑞昌皇帝向我下跪了!山沉叔叔为你复仇了!你可以瞑目了!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白驹的双眼,被黑色渲染…… “看起来,你很需要我的力量啊!”白驹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如是说。 “你是谁?”白驹下意识想要问出口,可是,他发现,即便他张开了嘴巴,也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不过,那个声音的主人,好像听到了白驹的内心所想一般,在他的耳边回复道:“我就是你呀!” “你是‘杀神印’?”白驹用力开口,想要出声询问,可是依然发不出声音。 “‘杀神印’,不也是你和我的力量吗?”那个声音回答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和我,都是姓白,名隙然,字驹。故而,现在,你需要我的力量,也就是需要你自己的力量呀!” 白驹放弃了说话,因为他知道,那个声音,源自于自己的内心。他在心中,与那个声音对话道:“可是,那个力量,是不详的力量!若不是这个力量,在我十岁那年,又怎会失控杀害了我的父母,还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会让人迷失自我的力量,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这个力量真的很好用,不是吗?”那个声音回应道,“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若不是因为这个力量,你就已经死了;幽州城那一次,若不是因为这个力量,你所心爱的女人,就被那只野人给杀了。而且,不管你怎么抗拒,这都是你的力量。既然你有力量,用就是了,干嘛想那么多它的意义呢?” “不对!力量所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不是让自我迷失!若是不探寻力量的意义,那么只会成为力量的傀儡!” “成为力量的傀儡有什么不好?至少,它能够让你无敌于天下!” “可是……” “现在,你就需要这样的力量!来吧,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不行!” 白驹在心中拼命地呐喊着,可是,他双眼中的黑暗,已经溢出了颜狂,在他的皮肤之上蔓延。无数不规则的纹路,从白驹的双眼往表皮上面蔓延开来,直到包裹住白驹的整个身体。 看见白驹这副样子,陆山沉皱了一下眉头,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哥,不可以……”叶落秋拼命地唤道。 白驹抓住陆山沉的手,一用力,将陆山沉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给掰开,然后一脚踢在陆山沉的胸口上面。陆山沉吃痛,松开了叶落秋,往后退去。白驹往前,一套毫无章法可言的组合拳连续击打在陆山沉的身上,然后一脚将陆山沉给踢退。 “三哥,快恢复神智,不要迷失自我!”叶落秋叫唤道。 此时,剩下的四个属将以及禁军士兵们赶了过来。 看到白驹这副样子,作为三年前曾经见过“杀神印”状态下白驹有多么恐怖的“暗影群狼”们皆是一惊。时方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白隙然会爆发‘杀神印’?” 叶落秋回答道:“因为和他对峙的那人,是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是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昊天境界!”正准备朝着陆山沉射箭的燎原一惊,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弓箭。他明白,自己的这点儿能力,对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是完全起不了作用的。 “你们快走!”白驹大喝道,“趁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快走!” 擒虎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那些追兵……” “我来挡!你们快走!”此时,白驹心急如焚,若是他彻底被杀意吞噬,那么,不仅仅是这些叛军,连唐徽哲的禁军都会杀。 “可是……”唐徽哲皱起了眉头,他真的不忍心将白驹一个人丢在这儿。 “落秋,拉陛下走!”白驹大喊道。 “想走?门儿也没有!”陆山沉说着,朝着唐徽哲攻过去。 白驹纵身一跳,与陆山沉对了一拳,强大的力量竟然将陆山沉都逼退了。 陆山沉一时恼火,大吼一声,身体开始膨胀,眨眼之间,竟然化作了一个半人半虎的模样。 “吼——”陆山沉飞快朝着白驹扑了过来,虎爪朝着白驹的身体抓过去。白驹抓住白吟剑,迎着陆山沉攻过去,两人撞击在一起,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陛下,快走吧!”叶落秋劝说道,“等到三哥彻底失去神智,想走就来不及了!” “这……” “陛下,快离开吧!不然,就辜负了白隙然的一片苦心呐!”时方、燎原和零蝗也在劝说,他们毕竟是见过“杀神印”状态下的白驹的。三年前,白驹还是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依靠着“杀神印”硬是达到了大地境界的实力,再加上“杀神印”本身那“力大无穷,非生非死”的特性,让他们几乎不可能击败白驹。现在,白驹已然达到了大地境界后期的实力,此时加上“杀神印”的加持,只怕实力已然不逊色于昊天境界! 在众人的劝慰之下,唐徽哲无奈,只得离开。 陆山沉想要上前阻拦,可是,被白驹给拦了下来。 “神术·万虎掏心!”陆山沉急了。在对方修行境界最高不过大地境界巅峰的情况之下,他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出手,还让对方给跑了,这要是说出去,让他陆山沉、让他们七星阁的面子往哪儿搁? 陆山沉直接使用了神术,他体内的法力,在双手上面汇聚起来。陆山沉将双手往前一推,那股法力幻化出无数的虎影,朝着拦在他与唐徽哲他们中间的白驹突进过去。 白驹右手白吟剑,左手之音剑,他将两把剑连续挥动起来。陆山沉以为他要用七星剑法之“天玑”来格挡,还特意选择了一下“天玑”有可能出现的死角。不料,白驹挥动得毫无章法,有不少虎影都直接打中了白驹的身躯,其身体上迸溅出一团团血花。 但是,没有一道虎影从白驹的这道防线上面跃过去。 白驹的身体倒下了。 临倒下之前,他看见,唐徽哲和随行的人们,已经走远。 白驹咧开嘴唇,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唐徽哲他们安全撤离了。 “杀神印”被强行开启了之后,白驹一直都在压抑着内心的黑暗,与沉睡在他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作斗争。可是,现在唐徽哲他们已经离开,白驹没有了后顾之忧,也不必再承受这份挣扎的痛苦了。 白驹放下了自我,任由心中的黑暗肆意生长。感受着那股黑暗逐渐将他的内心所吞噬,不知为何,白驹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欣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看着倒下的白驹,陆山沉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他并不心急,唐徽哲那边人数多,移动起来也不会太快,以他昊天境界的移动速度,很轻易就能够追得上。 不过,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陆山沉的笑容戛然而止。 “咎由自取?呵呵,有意思。” 这个声音与白驹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但是比白驹的声音更为低沉、沙哑,宛若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一般。 陆山沉看向了白驹,惊诧道:“你……没有死?” 白驹似乎没有与陆山沉继续废话下去的打算,直接一个箭步冲上来,挥剑砍向了陆山沉。陆山沉往后一撤,闪避开来,然后向着白驹挥了一拳,一道虎影奔袭出去,打在了白驹的胸口上,打裂了白驹的衣裳与肌肤,却并非阻止白驹前进。 白驹像疯了一样扑向了陆山沉,就在此时,“剑上歌”悄无生气地开启,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环绕在他身边,像是听候下旨的将领一般。 “神术·万虎掏心!”陆山沉再度使用“万虎掏心”,无数的虎影冲出,将白驹的身躯轰了个正着,白驹的衣服变得七零八落,血肉也绽放开来。 不过,这仍然没有阻挡住白驹进攻的脚步,而他身上那些绽开的血肉,都开始快速生长、自动愈合了起来。 面对快速逼近的白驹,不得已之下,陆山沉只得迎击,虎爪与白吟剑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第七十七章 白驹开印杀陆三,杀神重逢星神雪。 “砰!”这是陆山沉与开启“杀神印”之后的白驹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二人旗鼓相当。 不过,这一击,陆山沉并没有尽全力。 “不过如此嘛!”二人正面碰撞之后,各自退了一些距离,陆山沉开口说道,“看见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变得多强大了呢,原来,不过如此。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比大地境界巅峰要强上一些,但是比起昊天境界,还远远不够!” 白驹没有回话,然后一个闪身再次冲了上来,举起白吟剑与之音剑,双剑砍了过来。 陆山沉冷笑一声,右手虎爪再度扩张一倍,往前一抓,直接抓住了白吟剑与之音剑,纵使手心被这两把剑的锋刃给划出了些许鲜血,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陆山沉的进攻。他飞快伸出左手,握住了环绕在白驹身边的炼羽剑,将其强行从“剑上歌”的控制当中拉出,然后一剑刺向了白驹的心脏。 “去死吧!‘摇光’!” 带着火焰的炼羽剑破开了“剑上歌”的防御,直指白驹的心脏。为了确保一定能够杀死白驹,陆山沉还用上了“七星剑法”之“摇光”,这是一击必杀的招式,陆山沉的法力凝聚至剑尖一点,往前方突进之时,那“剑上歌”的防御宛如纸糊的一般,就这样破碎掉。 “噗——” 炼羽剑穿透了白驹的身躯,这一瞬间,白驹的一切行动,都停了下来。 “哼哼。”陆山沉将剑一挑,白驹整个心脏部位的血肉都翻滚起来。陆山沉再一脚将白驹踢飞,抽出了炼羽剑。 此时,王文甫这边的士兵赶了过来,看见陆山沉刺穿了一个黑色人形体的心脏,然后将他踢飞,大多数人都感受到了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们虽是兵,但是基本上都没怎么上过战场,刚才和禁军的交手,由于是亲身参与,还没有太深的感触,此时看到陆山沉如此残忍地看似杀死了一个怪物,大多数士兵都感觉到了不适。 看见那些士兵来了,为了守住自己的面子,陆山沉说道:“刚才,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这样一个怪物,将我缠住了,如此,他们才能够逃脱的。现在,他们已经朝着东北方去了,我们快追!” “是!” 虽然,那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一身黑的怪物,但是,既然陆山沉都这么说了,那就当成是这样吧。至于事实真相具体如何,这并不重要。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白驹又站了起来! 众人都惊呆了…… 心脏明明都已经是一个血洞了,居然还能站起来。 这…… 难不成真的是怪物吗! 接着,在所有人的眼中,白驹左胸口的那个血洞之中,血管快速生长,竟然又长出了一个心脏!之后,皮肤生长,将那个血洞给覆盖。虽然那一片还是一团红色,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已无大碍了。 白驹缓缓抬起头,砍向那群士兵。被这样的眼神一瞪,即便是那些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吟剑与之音剑缓缓升起,下一瞬间,骤然朝着人群之中射过去。两把天下最为锋利轻巧的剑在人群之中肆意穿梭,一条条血线在半空中飞舞着,无数的士兵倒在了地上。 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一皱眉,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连忙发动天赋“器”之骰子,几颗骰子飞快飞出,扩张成一个个法力结界,将士兵们护在其中。 “你难不成是死不掉的吗!”陆山沉大吼着,再一次冲出,手握炼羽剑,“七星剑法”之“摇光”冲着白驹的脑袋攻过去。 “吼啊!”白驹发出了一声野兽一般的怒吼,亦是朝着陆山沉奔袭过去,白吟剑飞回了白驹的手中。 “噗——” “噗——” 炼羽剑刺穿了白驹的脑袋,白吟剑亦刺入了陆山沉的身体之中。 “吼啊……”白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低吼,但是听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痛苦的声音。反倒是陆山沉这边,被白吟剑刺中了腹部之后,嘴里咯出了一团血,双眼的眼白也被血丝充斥。 白驹没有理会刺穿自己脑袋的炼羽剑,反而更近了一步,炼羽剑在他的脑中划动,一团鲜血从白驹脑袋前后的伤口之中溢出。同时,白吟剑在陆山沉的体内进一步深入。 “啊!”饶是陆山沉,身体被破开之后,也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有几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上前来,皆对白驹的身体发动攻击。 陆山沉连忙松开炼羽剑,从白驹的身边跳开。 见陆山沉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白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将炼羽剑从自己的脑袋上面拔出来,回头,瞥了一眼那些正在攻击自己的修行者。 那些修行者浑身一阵颤抖,手里的攻击都慢了起来。 白驹一个闪身冲出,一手白吟剑,一手炼羽剑,还有环绕在周围的之音剑,白驹冲入了人堆,瞬间放倒了一片士兵。那个使用骰子的修行者慌忙再次张开结界,不料,白驹直接朝着那结界突进过去,在剑气的强化之下,两剑便破开了结界防护。冲入一个结界之后,便开展了一场屠杀。而那些士兵想要往外面跑,却被未能及时解除的结界给拦住了去路,下一瞬间,他们便身首异处。 又有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冲了上来,两个熊掌朝着白驹摁了过来。白驹抬手,那无比瘦弱的胳膊正面将两只熊掌给挡下。那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瞳孔都在颤抖,眼神之中充满着恐怖之意。力量,是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他们施展的全力一击,却被眼前这个黑色的怪物这么轻易地挡了下来。更让他们恐惧的是,那个黑色的怪物抓住了他们的手指,他们整个手臂都动弹不得。 白驹一捏,只听一声声“咯嘣”的骨裂声,那二人的手指都产生了形变。 接着,在白驹的控制之下,白吟剑与之音剑飞出,直接将他们二人的胳膊给切了下来,鲜血宛若喷泉一般向四周喷溅而出。 陆山沉捂着腹部的伤口,站了起来。他看白驹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恐惧。 的确,凭借陆山沉的能力,正面硬打还是能压上白驹一头的。但是,现在的白驹,根本就杀不死!之前,陆山沉用炼羽剑刺穿了白驹的脑袋,现在白驹的脑袋上便不见了伤口,若非那些醒目的红色血痂,陆山沉都会怀疑自己压根就没有伤到他。而且,白驹就像是永动机一样,不知疲惫!白驹的每一次攻击,较之之前都没有削弱,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而陆山沉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感觉到累。现在,陆山沉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再打下去,陆山沉觉得就算是自己也毫无胜算。 很快,陆山沉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趁着白驹在和这些士兵打,悄悄溜走,去追唐徽哲他们。这样,就算白驹把眼前的这些人都杀掉了,陆山沉抓到唐徽哲,白驹也输了。而唐徽哲是自己抓回去的,在王文甫那儿,也不会折了面子。这,是不得已之下做出的弃车保帅之计。 打定了注意,趁着白驹背对着自己,陆山沉一个闪身朝着东北方向奔跑过去。 不过,下一刻,白吟剑和之音剑便飞过来,刺穿了陆山沉的双脚,让陆山沉动弹不得。 “啊!”陆山沉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白驹走到陆山沉面前,伸手,勾起陆山沉的下巴,冷冷地说道:“他放我出来随意玩,前提是,不能有人从这里过去。” 陆山沉恐惧地看着白驹,声音都有些扭曲了:“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白隙然!你……你到底是谁!” 白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一抬手,控制白吟剑与之音剑升起。白吟剑和之音剑从陆山沉的双脚升起,一直延续到陆山沉的头部,将陆山沉的身体切成了三半……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黑夜代替白昼笼罩了人间。 白驹站在一堆尸体上面,低下头,看着这一幕。他的双瞳依然是黑色,看不到任何感情,十分冰冷。 “三年前之后,好久不见了,白驹。”一个好听的女声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白驹一惊,回过头,看向来人。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裙摆,白色的大腿在裙摆之间若隐若现。那双蓝色瞳孔与月光相似,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宛若星河瀑布一般。 白驹纵身一跃,跳到了来人身边,伸手,将来人涌入怀里。 “我叫娅雪。”娅雪主动说道。 “我不在乎。”白驹的声音依然沙哑。 “那就不用在乎。”娅雪如是回答。 “你是我的!”白驹用不容反驳的声音说道。 “我本来就是你的。”娅雪轻轻一笑,然后,娅雪的双眼亦被白色覆盖。白色纹路从她的眼眶之中涌出,在她的肌肤之上蔓。但是,由于娅雪的肌肤本身就是雪白的,那纹路看上去并不起眼。娅雪说道:“‘杀神’与‘星神’,你和我,本就该在一起。” 白驹突然一下抱紧的娅雪,低头朝着娅雪吻过去。不过,白驹几乎是在啃着娅雪的嘴唇,没有温柔,只有最为原始的欲望。 与此同时,唐徽哲看距离差不多了,见那些士兵们也都累了,便下旨道原地安营扎寨。 当晚,秦仲寒带着六个“天鹰十二骑”的属将和二十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士兵赶到了这里。 “微臣秦漠,携‘天鹰十二骑’之铁面、钢拳、千戏、寻刺、暗刃、顾语,以及营中将领,前来救驾,望陛下恕臣救驾来迟之罪!”秦仲寒与众人跪在地上,想唐徽哲行礼。 唐徽哲连忙上前,将秦仲寒扶起,说道:“仲寒,有你在,朕就放心多了。只是,朕从太庙祭坛仓促出逃,为何你等能够直接找到这儿呢?” 秦仲寒解释道:“回陛下的话,这是舍弟江令成告知微臣的。” “江爱卿?” “不错。”秦仲寒点了点头,“两天前,舍弟江令成托寻刺给身处北漠的微臣带来一封信,信上说,丞相王文甫集结了各种江湖势力,有可能在今日借陛下出宫祭祀来谋反。舍弟分析了祭坛附近的地形,料定,王文甫不会在东北一角设伏。因为,在那样复杂的地形之下,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队才能确保设伏之时不会被反咬一口,而王文甫的势力多是江湖中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经验不足,故而设伏的风险极大。” “原来如此。”唐徽哲恍然大悟,“朕就说,为何在此处不设重兵埋伏呢。” 秦仲寒继续说道:“有诸多属将在陛下身侧,还有舍弟白隙然相助,陛下定然能够安全脱身,来到此处。故而,昨日微臣出发之时,便直奔着此处而来。” “江爱卿依然是神机妙算啊!”唐徽哲感慨着,“只可惜……” “怎么回事?”秦仲寒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他环顾了四周,看了看唐徽哲身边的叶落秋、时方、燎原、零蝗、擒虎,却没有找到白驹,“难不成,小驹他……” 叶落秋上前一步,回答道:“二哥,东北方向那条路,确实没有重兵设伏,但是却有一个陆山沉。” “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秦仲寒惊呼,“我记得他好像是昊天境界前期的修行者,难不成小驹他……” 叶落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之中带着泪花,说道:“没错,三哥他,在陆山沉的步步紧逼之下,开启了‘杀神印’。为了帮我们撤退争取时间,他释放了心中的恶魔,独自留下来断后……” 纵使心中有所猜测,但是听到叶落秋亲口说出这个事实之时,秦仲寒还是险些倒了下去,幸好有“天鹰十二骑”中的铁面与钢拳扶住。 “小驹……”秦仲寒瞪大了眼睛,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还有站在秦仲寒后侧的寻刺。 唐徽哲低下头,说道:“朕,又一次被白隙然守护了……” 第七十八章 武绝率众劫天狱,智绝暗中控全局。 “朕,又一次被白隙然守护了……”唐徽哲低下了头,叹息道。 “小驹……”秦仲寒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要冲出营帐,寻刺亦是如此。 “少爷!” “寻刺!” 铁面拦在了秦仲寒的面前,与寻刺关系要好的千戏亦拦在了寻刺的面前。 “少爷,寻刺,你们要去干什么?”铁面喝道。他是“天鹰十二骑”之中“大哥”一般的存在,一般来所,若是秦通不在,秦仲寒又失去了理智,“天鹰十二骑”的其他成员都会听命于铁面。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救回白驹哥哥!”寻刺冲着铁面吼道,“要是白驹哥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也不活了!” “小驹是我的兄弟,我必须得去救他!”秦仲寒大声说道。 “二哥,你冷静点儿!”叶落秋上前,拉住秦仲寒,“我们出来的时候是正午时分,就算现在再回去,也来不及了!我们根本就没法阻止三哥的‘杀神印’!” “可是,难不成就让我不管小驹了吗!”秦仲寒冲着叶落秋大吼道,“小驹好不容易从北漠回来,又要经历这种事情,真是……” 叶落秋说道:“二哥,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我们现在回去,也帮不到三哥了。而且,在‘杀神印’的状态之下,三哥就是个杀戮恶魔,不分敌我,就算我们现在去,见到三哥了,三哥也会把我们当成敌人的!” “可是……”秦仲寒还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叶落秋看向了寻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等天亮,军队休整好了之后,我们再杀回去。” “嗯。”无奈之下,寻刺也只得点了点头。 开启“杀神印”之后,白驹是个什么状态,他们都清楚,那简直就是一个恶魔。寻刺虽然担心白驹,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她清楚,如若白驹醒来之后,发现他杀掉了寻刺,他一定会疯掉了。无奈之下,寻刺也只得作罢。 天一亮,唐徽哲就率领部队杀了回去,通过东北的那条山路之时,他们发现了如山一般的尸体,此时,上面已经爬满了蛆虫,看上去十分恶心。看到这幅场景,不少士兵都感觉到胃里面的食物在翻滚,甚至有些士兵直接将那些食物连带着体内的一些东西吐了出来。 “白驹哥哥……”寻刺皱起了眉头。身经百战的她,自然不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看到这幅景象,她的第一反应是,白驹是否还在这附近。 寻刺开启了法力感知,却感知不到白驹在附近。 “白驹哥哥,你去哪儿了……”寻刺皱起了眉头,心急地自言自语。 同样心急的,还有秦仲寒和叶落秋。但是他们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越要稳住军心。 秦仲寒走到寻刺面前,说道:“寻刺,你的速度最快,你留在这附近找小驹,要是没找到,就回洛印。其他人,我们跟着陛下一起回洛印,将王文甫那个乱臣贼子以及他的同党,一网打尽!” “是!”寻刺说完,便化作一缕紫光,脱离了大部队。 秦仲寒继续说道:“落秋,还有‘天鹰十二骑’其余人,随我先行一步,去洛印打探虚实。” “是!”铁面、钢拳、千戏、暗刃、顾语五人齐声答道。 秦仲寒转而看向了燎原,道:“燎原,你也跟着我们吧,届时,我们需要你的神箭掩护。” 燎原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率先看向了时方。毕竟,他们分属于不同的王将手下,没有必要听令于其他人。眼下,当以大局为重,时方对燎原点了点头,燎原这才答应下来。 “时方,零蝗,擒虎,陛下就拜托你们了。”秦仲寒说道。 “你放心,有我们在,陛下一根头发都不会少。”时方答道。 话至此,秦仲寒带着叶落秋、“天鹰十二骑”五人与“暗影群狼”之燎原脱离了大部队,朝着洛印奔去。 城门外,他们遇见了一个人。 “请问是天鹰王将秦通之子秦漠吗?”那人问道,同时,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叶落秋一眼。 “是。”秦仲寒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我叫镜刃,是虚梦阁的人。”镜刃回答道。 “虚梦阁?”秦仲寒皱眉,“我记得,小驹的信上说过,你们虚梦阁,是娅雪的人?” 镜刃说道:“我们是娅雪的雇佣者,但是最近,娅雪用幻术控制了我们,她应该是不想让我们发现她的目的。若非我的天赋亦是‘梦’,而且最近突破了大地境界,还真的无法挣脱她的控制。另外,我们是雇佣兵,但同时,我们也是大殷人,大殷有难,我们自然应该挺身而出。” “这人可信吗?”秦仲寒看向了叶落秋,他一直在北漠,不太清楚洛印城里面的局势,还是参考一下叶落秋的意见比较好。 “我觉得可信。”叶落秋点了一下头,“虽然虚梦阁是娅雪的人,但是之前月蝠还帮过我们。他们帮助娅雪,应该也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秦仲寒点了一下头,但是并未完全卸下心里防备,“既然你要帮我,那么就回答我的问题,洛印城内现在局势如何?” “基本上都已经被王文甫控制住了,禁军当中,以顾阳为首不服从王文甫的人,被囚禁了起来。”镜刃回答道,“现在,城内可以自由走动的,基本上都是王文甫的军队” “大概有多少人?” “十万。” 秦仲寒一惊:“据我所知,洛印城内的军队总共才二十万,什么时候被王文甫弄去一半了?” 燎原走到秦仲寒身边,解释道:“自先皇驾崩之后,王文甫就一直在暗中勾结禁军,朝堂之上对陛下步步紧逼,就是为了在那些军队之中立威。若非我的王将大人在朝堂上与王文甫成为政敌,只怕整个洛印都已经落入了王文甫的手里。” “对了,秦漠将军,”镜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字条,递给秦仲寒,“王文甫篡权之后,江大人被抓入了丞相府,而娅雪带着我和月蝠又身处丞相府之中。解开了幻术之后,我从丞相府中逃离,在路上刚好撞见了被人带进来的江大人,便去找了他一趟。” “小时?”秦仲寒接过纸条,皱起眉头,“他怎么样了?” “放心,江大人一切都好。”镜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想将江大人一并救出,可是江大人不愿跟我走,他说要在那里拖住王文甫,还让我把这张字条交给你。” 秦仲寒打开字条,字条上面写着:潜入天牢,救出顾阳,里应外合。 “是小时的字迹。”秦仲寒收起了字条。 “怎么办?”铁面问道。 “我们按照小时说的做就好。”秦仲寒看向了顾语,说道,“传话给时方吧。” “好。”顾语点了点头,调动天赋,传语给时方。顾语的天赋是“梦”,其所擅长的是极致的法力感知,利用梦境世界的帮助,顾语的感知范围最多能够达到旁人的数倍。另外,顾语不仅能够感知得到修行者,还能够感应普通人的气息,由他在,秦仲寒在战场之上往往能够掌握先机。秦仲寒所说的“传语”指的是顾语的神术“梦语传音”,能够远距离将心中所想给传递了另一个人,此时,顾语便是利用这一招神术将眼下的计划传递给时方。 之后,秦仲寒他们便想办法混入了洛印城之中,往天牢奔赴过去。 天牢之外,顾语通过法力感知,感应到牢狱里面有了上百个普通狱卒在镇守,同时还有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四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在。 顾语将情况告知了秦仲寒之后,秦仲寒看了一眼天牢的大门,门前有两个士兵在那守着。秦仲寒说道:“可是,我看他们也不像是狱卒啊!” 镜刃回答道:“这是丞相府的府兵,王文甫前几日在朝堂之上行指鹿为马,测试出了哪些不顺从他的臣子。昨日起事之后,便将他们全部抓入了天牢里,而此时镇守天牢的,都是王文甫的人。” 秦仲寒点了点头,了解了情况之后,秦仲寒开始布署:“暗刃,你去吸引注意力,我们趁机进入天牢里。之后,铁面,钢拳,你们两个跟暗刃一起留下来拖延时间,一定要拖到我们把顾阳教头救出来。” “是。”铁面、钢拳和暗刃同时点了一下头。之后,暗刃一抬手,六把飞刀从他的囊中飞出,在那两个士兵的脖子上面抹过,那二人倒在了地上。暗刃淡定地走入了天牢之后,六把飞刀在他周围飞行着,护住他的同时,也威慑那些被王文甫从府兵调换过来的狱卒。 “你是干什么的!”见到暗刃走了过来,一个狱卒上前来,问道。 “你们,是丞相的人吗?”暗刃缓缓抬起手,一枚飞刀落在了暗刃的手上。 “是啊!”见暗刃这驭刀之术,那狱卒看出了他是修行者,“你也是丞相的人吗?丞相那边,是有什么吩咐吗?” “不,我是属将。”语罢,暗刃将飞刀扔了出去,飞刀刺穿了那个狱卒的脑袋。 见状周围人都戒备了起来。 “有闯入者!”有人大喊道,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因为暗刃表明了属将的身份,这也意味着,暗刃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这可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两个人走了上来,他们是镇守在这里的大地境界修行者。 “我记得,城内的属将,都被唐徽哲带走了吧?你是哪来的属将?”其中一人问道。 “‘天鹰十二骑’。”暗刃打了个响指,两把飞刀飞了出去,分别攻向他们二人。 其中一人抬手,周围狱卒身上的两把刀刃飞了过来,挡下飞刀。那人轻轻一笑,淡淡地说道:“跟我一样是‘器’天赋么?喂,我叫马江,刀下从不斩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 “暗刃。”暗刃说完,调动另外四把飞刀,攻向了马江。这便是暗刃的天赋,“器”之刃。 而那马江的天赋,同为“器”之刃,但是由于这四把飞刀被暗刃控制得死死的,他无法再去争夺控制权,便控制其他狱卒的刀刃,与其撞击。 “当、当、当、当!”随着四声清脆的撞击声,那四把飞刀皆被弹开。 “哼哼。”马江拿起一把刀刃,猛然冲向了暗刃。暗刃飞快从兜里抽出另外两把短飞刀来格挡,马江的刀与暗刃的刀撞击在了一起,接着,之前飞出来的六把刀刃同时发动,从背后刺向了马江。而正当那些飞刀要刺中马江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屏障在马江伸手凝聚,将飞刀挡了下来。 “你以为,这里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只有一个吗?”另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说道,他的天赋是“光”,这道金光屏障,便是他所释放而出的,“在下白鸿光,请赐教!” “来劫狱的,也不止他一人!”一个声音幽幽地在白鸿光的耳边响起。 白鸿光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银色的身影冲刺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杆长枪。白鸿光连忙凝聚起一团金光屏障,挡下来人。 再看来人,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身着一身银色的衣裳,手持一杆银色长枪,看上去好不微风。 “你是什么人?” “‘天鹰十二骑’之铁面!”铁面说着,一个翻身,枪尖也跟着旋转,将那道金色屏障给刺穿。然后,铁面上前一步逼近,朝着白鸿光一枪刺出,白鸿光一挥手,双手上覆盖起了金色光芒,挡住铁面这一枪。二人战作一团。 另一边,钢拳冲了上去,一拳轰开了牢狱的铁门,秦仲寒他们从铁门之中闯了进去。而钢拳,则是站在铁门门口,像是一个守城的卫士一般,威慑着其他人,告诉其他人:若敢靠近,格杀勿论。 钢拳的体格本就是“天鹰十二骑”当中最为庞大的,再加上“兽”之猩猩天赋的加持,使得他的双拳更为庞大。这也让钢拳在那些士兵的眼中,更具威慑力。现在,他们面面相觑,都在干瞪眼,就是谁也不敢上前。 第七十九章 武绝禁军共联手,青龙白虎破城门。 且说秦仲寒带着众人去天牢劫狱,暗刃与铁面分别拖住了王文甫派来镇守天牢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天赋为“器”之刃的马江与天赋“光”的白鸿光。而钢拳,则站在了通往内牢的铁门前面,威慑其他士兵,不让他们上前。不管怎么说,这里也不是正式的战场,如果可以,钢拳还是不愿意与普通人交手的。 秦仲寒与叶落秋、千戏、顾语、燎原、镜刃进入了大牢。那秦仲寒虽然识得顾阳,但是这里被抓起来的人,太多了,一时之间,秦仲寒也不好分辨。 “你们是禁军的战士吗?”秦仲寒找到了一个士兵,问道。 “是啊!”那个士兵瞪着秦仲寒,说道,“我等禁军战士,是绝不会投降于王文甫那个乱臣贼子的!” “怎么跟我们家少爷说话的呢!我们家少爷好心来救你们,你们却……”千戏瞪了那士兵一眼,说着,就要上前,不过,却被秦仲寒拦住了。 秦仲寒看向那士兵,说道:“我是天鹰王将之子,秦漠。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们出去的。” 闻言,这个牢房里面的其他士兵都聚集了过来,有人质疑道:“别骗人了!秦漠将军此时应该在北漠抗击匈夷,怎会回来洛印?” 秦仲寒解释道:“前几日,我五弟江令成,猜测到了王文甫要谋反之事,可分析局势之后,发现洛印之内修行者数目不足,便托人来信,让我回洛印相助。北边有我爹,不会有事的。”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还是有些不相信。 秦仲寒便说道:“千戏,把属将令牌给他们看看。” “好嘞。”千戏从兜里拿出了属将令牌,展示在众人面前。 看到千戏的属将令牌了之后,他们这才相信秦仲寒说的话。虽然他们不能确保千戏是否真的是“天鹰十二骑”中的一个,但是属将令牌不会有假,只要是属将,便会对陛下绝对忠心。至于秦仲寒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秦仲寒拔出双锏,一劈牢门的锁链,将其劈断。 那些士兵从牢房中出来,拱手道:“多谢秦将军。” “不必客气。”秦仲寒笑道,“你们知道顾阳教头被关在哪里了吗?” “就在前面,我们带你去吧!” “好。”秦仲寒应了他一声又对千戏他们说,“你们去把被王文甫关押起来的人都放出来。” 在那些士兵的带领之下,秦仲寒将顾阳给救了出来。顾阳曾经见过秦仲寒,故而也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疑虑,见到秦仲寒之后,宛若他乡遇故知,惊喜万分。 在一番感激客套之后,顾阳问出了他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秦将军,现在洛印已经被那乱臣贼子所控制了,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顾教头,先冷静一下。”秦仲寒说道,这些年在战场上累积的经验,已经让秦仲寒习惯时刻保持冷静了。“算算时间,陛下应该已经携剩下的属将到达洛印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拖住王文甫,然后跟陛下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秦将军,你来下令吧,我等禁军都听候发落!”顾阳拱手道。 “好。”秦仲寒点了点头,说道,“顾教头,我需要你的禁军兵分两路,一路去进攻丞相府,一路跟我去皇宫。我猜想,王文甫的主力应当都到了皇宫附近,故而去进攻丞相府的兵力不必太多,只当是断了那乱臣贼子的后路。” “好,我这就安排。” 接着,秦仲寒回头看向了顾语,说道:“顾语,一会儿出狱了之后,你去给陛下他们开城门,陛下进入了洛印之后,给我们传语。” “明白。” 秦仲寒带着他们冲了出去。 铁牢门口,铁面四肢忽然变长,双眸变得锋利了起来。 “神术·万千狼影!”数道狼影从铁面的身体冲闪出,攻向了白鸿光。白鸿光连忙释放出金色光盾来进行防御,狼影在光盾上炸出了许多光影,烟雾弥漫了白鸿光的视线。 “噗——”白鸿光低头,惊讶地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长枪。 “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吧!”铁面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白鸿光的光盾的确可以进行无死角地防御,但是,这类法力运用手段,铁面在战场上见过不少。从经验来看,这种光盾在面对连续攻击的时候,法力分布会变得均匀,此时,再以全力一击刺出,定能破盾。但是,铁面在破盾的时候,从破盾到刺穿施术者的身体,长枪会有一瞬间的延迟,铁面没有想到,白鸿光竟然没有反应得过来。 另一边,马江操控数十把刀刃,攻向了暗刃。 暗刃一挥手,五把飞刀环绕在他身边,通过飞速移动来形成一个护盾。飞刀与那些刀刃连续撞击,一时之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哼哼。”马江扬起嘴角,控制更多的刀刃,攻向暗刃。看上去,马江的能力全方位压制了暗刃,而旁观的钢拳,却是笑了出来。 “噗——”一把飞刀穿过了马江的脑袋。 “到底还是江湖人士,战斗竟然太差。”暗刃淡淡地说道。周围的刀刃洒落了一地,六把飞刀飞回了暗刃的怀中。 马江控制那么多刀刃,虽然数量上压制了暗刃,但是不能做到每一把都精准控制。马江所能够做到的,只能是让那么多刀刃攻向暗刃,仅此而已。而暗刃,虽然控制的飞刀数量很少,但是对每一把都能够做到精准控制,仅仅五把,便抵挡下了马江那么多刀刃的攻击,而最后一把,则用来刺穿马江的脑袋。 这个时候,秦仲寒带着其他人从内牢走了出来。 “少爷。”铁面、暗刃、钢拳对秦仲寒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秦仲寒道:“铁面,你带人去丞相府,封住王文甫的后路。至于王文甫的家眷,囚禁就好,不要难为他们。现在小时应该被关在丞相府了,去救他出来。” “是。” 顾阳回过头,对一部分士兵说道:“你们几个,跟铁面将军走!” “是!”铁面带着一部分禁军离开了天牢,朝着丞相府而去。而秦仲寒他们,朝着皇宫逼近。 “皇宫总共四个门,禁军剩余兵力,平均分为四个部队。”在去往皇宫的路上,秦仲寒飞快下出指令,“钢拳攻青龙门,落秋、顾阳攻白虎门,暗刃、燎原攻朱雀门,我去玄武门,千戏想办法混入皇宫之中,跟我们里应外合。” “那我呢?”镜刃疑惑道。 “你还要去寻找你的同伴吧?”秦仲寒反问道,“抱歉,我不太熟知你的底细,也不了解你的能力,没法放心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真不愧是‘武绝’秦漠,和阁主说的一样呢!”镜刃由衷地称赞道,“那么,在下告辞!” 语罢,镜刃一个闪身,离开了秦仲寒的部队。 “阁主?”秦仲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略有所思。 叶落秋看着秦仲寒,这个时候,秦仲寒也回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二哥,你一个人,不要紧吗?”见秦仲寒望了过来,叶落秋稍微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问出这个问题。 秦仲寒答道:“没关系的,我已经突破大地境界了,而且,已经到达了大地境界巅峰。正好,利用这一次的机会,试一试我的‘武灵决’!” 少顷,钢拳带着部队站在了青龙门门前。 通往皇宫的门已经关上了,城楼之上,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看着下面的部队。 “‘天鹰十二骑’之钢拳吗?”其中一人笑了一下,“就他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哼哼,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交给我就好。”另一人翻身,从城楼之上跳了下去,迎面走向了钢拳,“在下吕川,大地境界中期修行者,请赐教。” “中期?”钢拳嘿嘿一笑,“小子,老子可是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你只身前来,可别怪老子欺负你!” “巅峰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吕川从兜里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上面燃气一小团火焰。 “莽夫?呵呵,老子可不爽这么被别人说!”语罢,钢拳箭步冲出,一拳挥向了吕川。 吕川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一吹,火折子上面的火焰顺着吕川的气息扩大,迎面轰向了钢拳。钢拳连忙交叉双手,挡住火焰,但是由于这火焰的冲击力与高温,钢拳后退了数步。 钢拳停下脚步,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毫毛还残有一点儿微小的火焰,连忙拍打熄灭,嘴里还念叨着:“好家伙,原来是玩火的!” “见笑了,这就是我的天赋,‘器’之火石。另外……”吕川一挥手,火石从火折子中脱离而出,在他的手心漂浮着,“我还可以通过控制火石,来控制火!” 吕川另一只手在火石上面划过,一团火焰从火石中脱离,轰向了钢拳。钢拳没有正面硬刚火焰的手段,只能被动闪避。在吕川的控制之下,火焰转弯,朝着钢拳飞过去。钢拳一个绕行,直接朝着吕川冲刺了过来。吕川一惊,连忙额外释放另外一团火焰,轰向钢拳。钢拳纵深一跳,吕川新释放出来的火焰,与之前的火焰撞击,火焰向着四周散去,迅速消逝。 半空之中的钢拳双拳骤然扩大,从天而降,一拳砸在地上,整个地面都塌陷了一下。吕川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而当吕川回过神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便是钢拳那钢铁般的拳头。 “砰!”钢拳的拳头正面打在了吕川的身上,将吕川打飞出去,狠狠地撞击在城墙上,甚至将城墙都打出了些许裂痕。吕川一口鲜血喷出,全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双眼泛白,当场毙命。 另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与吕川虽算不上好友,但是对于吕川的实力,他还是很了解的。吕川的能力,拥有很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可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够挡下来的。而那个钢拳,也确实没有正面硬刚,但是仅仅一拳,便让吕川一命呜呼,“钢拳”之名,可见一斑。 那个修行者认怂了,不敢下去迎接,只命人堵住城门。 “哼。”钢拳冷笑了一声,一拳打在城门上,承受到这么强力的冲击力,城门直接倒塌了下去。 “给我冲!”钢拳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后面的禁军随后而来。 而镇守青龙门的另一个大地境界修行者,则是临阵脱逃了。 白虎门门前,布上了一层植被,两个身处其中的大地境界,披着盔甲,恐惧地看着叶落秋。 “神术·山林深处。”以叶落秋为中心,一个绿色的法阵在地上迅速扩张开来,紧接着,数棵竹子骤然从法阵当中升腾而起。得亏那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反应快,用力起跳,这才没有被竹子刺穿。 叶落秋身后,顾阳看着叶落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顾阳是众生境界巅峰的修行者,距离大地境界可谓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之遥突破之难,于他而言难比登天。他也知道自己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而镇守城门的,则有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真要打起来,顾阳虽是禁军教头,却也一点儿帮不上忙,只有在修行境界相同的情况之下,那些所谓的武术,才有用。故而,相当于叶落秋要以一敌二。 叶落秋并非是“天鹰十二骑”的一员,顾阳便下意识为他担心,担心他以一敌二会有问题。可现在看来,顾阳觉得,是自己轻视叶落秋了。 “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趁早弃暗投明,离开那乱臣贼子。”叶落秋说道。 “不可能!”其中一人回答道,“丞相大人对我们兄弟俩有知遇之恩,虽然我们不是读书人,但是‘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我们还是知道的!就算死,我们也是丞相的人!” “俺也一样!”另一人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死吧!”叶落秋冷冷地说道。 下一瞬,无数片飞叶升起,切割着那两人的身体…… 第八十章 暗刃施计取朱雀,仲寒门前忆玄武。 朱雀门门前,暗刃把玩着手里的飞刀,燎原则拉弓搭箭,准备射击。 “燎原是吗?听说,你将祝来杀掉了呀!”一人在城楼之上,一脸笑意地看着燎原,“祝来也真是的,都在我们天门山修炼过了,居然还输给了你。” “你们是天门山的人?”燎原皱起了眉头。 天门山的名声,燎原亦有所耳闻。传闻那里是一个净心之地,无论是谁,只要获取进入天门山的资格,下山之后,定会有所成就。而那天门山的掌门,传闻中亦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修行者,甚至拥有昊天境界的实力。可是,由于那掌门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没有出过手,没有人知道这个传闻是否属实。但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如若对方去过天门山,那么在对战之时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错。”那人笑道,“我叫牛仞,是天门山这一代的弟子。燎原,别以为你赢得了祝来,就能赢得了我。说到底,那小子不过在山上呆了几个月,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急于下山。而我,可是天门山的亲传弟子,不是祝来那种好打发的小杂碎!今日,这朱雀门有我俩镇守,你们别想过去!” “多说无益,来吧!”说着,燎原一箭射出,箭矢朝着牛仞所在的位置飞上去。 牛仞后退了一步,那箭矢从他面前穿过,立在了后面的屋顶上面。 “能将箭矢射到这个高度,也不愧是你燎原了!”牛仞赞许道,“不过,要对付我,还远远不够!你应该知道的吧,对于神射手而言,掌握了高处,便掌握了一切!” “少废话!”燎原施展出“一手四箭”,四根箭矢同时射出,随着距离而分散,有两根箭矢的目标是牛仞,另外两根箭矢的目标,则是牛仞身边的修行者。 那个修行者一挥袖子,其袖子突然扩张,包裹住射过来的四根箭矢,一勒,竟是将四根箭矢都勒到了一起,包裹在袖子之中。那人笑道:“力道有余,可惜,我计卓刚好擅长对付力气大的人。” “用袖子化解了箭的力道,看来,天赋是‘器’之袖了……以柔克刚嘛,和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暗刃看出了对付的能力。 “另一个牛仞,天赋是‘器’之箭,亦是一位神射手。”燎原说道,“此人常年居住于天门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具体实力不明,但是应该能够与我持平。另外,他占据了城楼高点,若是与他硬拼射术,我应该会吃亏。” “你怕了?”暗刃挑眉。 “自然没有。”燎原冷冷地说道,“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能够让我怕。” “好巧,我也是这样。”暗刃淡淡一笑,“那么,就让我来会一会,这所谓的天门山吧!” 语罢,暗刃一个闪身冲出,发动轻功,一脚踏在城楼边缘,飞快往城楼上面奔袭过去。 “想近身?你认为你做得到吗!”牛仞拉弓搭箭,从城楼之上,往暗刃所处的位置一箭射出。与此同时,一枚飞刀从暗刃的怀中飞出,与那根箭矢撞击在一起,飞刀与箭矢同时弹开。 “‘一手四箭’,我也会!这次,看你怎么躲!”语罢,暗刃从箭筒之中抽出了四根箭矢,射向了暗刃。紧接着,四枚飞刀从暗刃的怀中飞出,以同样的方式化解了这四根箭矢。 这个时候,燎原亦是连续施展出“一手四箭”的神技,箭矢一列列地朝着牛仞所处的方向飞过去。牛仞若是想要攻击暗刃,就势必会站在城墙边缘,无法通过后退,来脱离燎原的射击轨道。然后,计卓便施展出驭袖之法,连续挥动袖子,将射过来的箭矢给挡下。 牛仞发现,暗刃并没有过多的走位,就是直接从城墙侧面一条直线冲上来,挡下自己射出的箭矢的,都是暗刃所操控的。牛仞觉得,可能暗刃的轻功并没有那么好,在城墙之上没法进行太复杂的走位,故而才用飞刀来格挡的。他扬起嘴角,用力拉开了弓箭,汇聚发力,大喝道:“哼哼,这一招,看你怎么挡!神术·一箭穿云!” 箭矢带着剧烈的箭风脱弓而出,朝着暗刃攻了过来。 暗刃的嘴角,亦是扬起了一个笑容。他双脚一蹬,往后一跳,从城墙之上跳了下来。“一箭穿云”的箭矢从他身侧划过,呼啸的箭风让他更快地从半空中落地。 “噗——” 计卓再一次挡下一次“一手四箭”,却发现燎原没有再继续射出箭矢。他回头看来牛仞一眼,却发现一把飞刀刺在了牛仞的额头上面。牛仞双目呆滞,眼神之中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生机。 “什么……”计卓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便被一把飞刀从后脑勺刺中,那飞刀刺穿了他的脑袋。 暗刃的天赋为“器”之刃,而他之所以称之为“暗刃”,是因为他的刃总是于暗中穿梭,让人防不胜防。牛仞占尽天时地利,若是与燎原比箭,说不定真的能够赢得了燎原。但是,暗刃的佯装近身,让牛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刚才用来抵挡箭矢的飞刀,看似是防御,实则是为了让飞刀顺理成章地从暗刃的怀中飞出。飞刀与箭矢相撞、弹开了之后,牛仞便没有在意那飞刀的去向了,故而,那些飞刀才能够在牛仞与计卓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们杀掉。 “呵呵,业余的,终究是业余的。”暗刃冷冷地说道。 “不愧是暗刃,真够阴暗的。”燎原忍不住感慨道。其实,一开始,连燎原都觉得暗刃是在想办法近身,所以才出箭掩护的。没想到,自己这一掩护,确实吸引了计卓的注意力,故而计卓才没有注意到那些飞刀。 没有了镇守的大地境界修行者,那些士兵,也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就这样,他们攻下了朱雀门。 玄武门门前,秦仲寒抬头,看着这块“玄武门”的牌匾。 说来,“玄武门”这个名称,还有一些历史渊源。 前朝建国之前,隋炀帝荒淫无道,天下动荡不安,唐高祖起兵反隋。在反隋的过程当中,唐高祖李渊的两个儿子配合算是默契,直到建立唐朝。 太子李建成自知战功与威信皆不及秦王李世民,心有忌惮,就和弟弟齐王李元吉联合,一起排挤和陷害李世民。唐朝建国初年,天下仍处于战乱之中,李建成听从魏征的引导,收服被李世民重创的窦建德,尝试拿回兵权,李渊也尝试任用裴寂,最终导致大败,不得不再用李世民领兵。 经过长期的斗争,战乱总算平息。之后,在唐高祖李渊的偏袒下,功臣集团无罪被贬,太白经天,李渊的猜忌愈加严重。以李世民为首的功臣集团,为求自保,在玄武门发动兵变,李世民亲手射死了太子李建成。这次事件,史称“玄武门之变”。事后李渊立李世民为太子,两个月后禅让皇位,是为唐太宗,年号贞观,此后,开启了二十二年的“贞观之治”。 尽管李世民不是以正统手段登上皇位的,有“玄武门之变”这样的黑历史,但是,不得不说,从功绩来看,唐太宗李世民是一个好皇帝。 不过,秦仲寒眼前的玄武门,并非是当初“玄武门之变”的玄武门。当时的都城在长安,而现在的洛印,在唐朝时期被称为是洛阳。大殷建国之后,改“洛印”为“洛印”,定都洛印。这皇宫,也是慢慢地重建起来的,故而,此玄武门并非是当初“玄武门之变”的玄武门。 尽管如此,站在玄武门门前,秦仲寒也免不了一番唏嘘,因为,此时守在城门之上的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其中一个是大唐李家的后裔。 “李弘义,没想到,你也叛变了。”秦仲寒看着城楼之上的人,淡淡地说道。 “这天下,本就该是我李家的!”李弘义喝道,“大殷立国之后,我们李家,逐渐被边缘化,都是因为他们唐家!王文甫已经答应我了,等他登基了之后,便许给我们李家爵位。只要有爵位在手,我李家就有崛起的机会!” “你觉得,王文甫当上了皇帝之后,真的会重用你们李家吗?”秦仲寒反问道,“你们李家的野心,你以为王文甫会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把你们当作工具而已。” “少废话!”李弘义大叫道,“当初的‘玄武门之变’,让我的先祖李世民上位,我李家的国度走上了崛起之路。今日,我也要让玄武门成为我李家崛起的起始!白飞,给我上。” 李弘义话音刚落,站在李弘义身旁白衣男子便从城楼上面冲了下去。下一瞬,白飞的伸手展开一双白色的翅膀,朝着秦仲寒俯冲过去。 秦仲寒纵身一跃,将长枪一立,刺向了白飞。 “当!”秦仲寒的长枪与李弘义的翼端相撞,两人同时退开。 “‘虎头湛金枪’吗,”白飞喃喃道,“现在用这种武器的,可不多啊!” 秦仲寒所用的兵器,名唤“虎头湛金枪”,枪身乃寒铁打造而成,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乃铂金铸就,锋锐无比,砍刺剁劈,不怕火炼,百炼精铁。三国时期的马超、唐初时期的秦琼,所使用的兵器都是这虎头湛金枪,不过现在,用这种兵器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了。 白飞一挥翅膀,无数羽毛幻化而成的飞刺攻向了秦仲寒。秦仲寒挥动虎头湛金枪,挡下了大半的羽刺。之后,回身一劈,劈出了一道红色光刃,攻向了白飞,白飞一个侧身闪过。 “神术·武灵决!”秦仲寒一脚踏在地面上,纵身跳起,全身幻化为一道红色光芒,朝着白飞攻过去。白飞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便被虎头湛金枪刺穿了身体。 秦仲寒一脚踢在了白飞身上,抽出虎头湛金枪,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地上。 白飞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摔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停了下来,这预示着他的生命止于这一刻。 秦仲寒看向了李弘义,笑道:“李弘义,你不下来试试吗?” “给我死守城门!”李弘义大喝了一声,显然没有要下去的打算。 秦仲寒下令道:“给我冲!” 那些禁军跟着秦仲寒冲向了玄武门的城门。秦仲寒一马当先,开启“武灵决”,全身化作了一道红色光芒,朝着城门闪烁过去。 “砰!”那城门并没有被推开,而是被直接打碎了。 禁军跟着秦仲寒迎战镇守玄武门的军队。 一挥手将光芒覆盖上了虎头湛金枪,下一瞬,虎头湛金枪化作无数的光电从秦仲寒手中消失。接着,秦仲寒双手一阵虚握,红色光芒在秦仲寒的双手之中汇聚,凝固成双锏。这是秦仲寒的另一个武器,“四棱金装锏”。 秦仲寒在人群之中穿梭着,所到之处,锏尖皆是扬起一条血线。而那些士兵想要攻击他,却都被他用诡异的身法躲过去了,这正是秦仲寒融合了“枫叶步”所改良的“游龙锏法”。 秦仲寒抬起头,瞥了一眼城楼顶端的李弘义,然后双脚一蹬,一脚踢在面前这人的肩膀上,借势一蹬,朝着李弘义攻过去。 李弘义一惊,连忙架起了一道光盾守护。秦仲寒的双锏释放出红色的光芒,几招便破开光盾,之后,秦仲寒回身,往身下挥出一道光刃,身体借着这道光刃的冲击力,向上的速度骤然提升。 “噗——”秦仲寒的右手锏在李弘义的脖子上面抹过,扬起一条血线…… 秦仲寒落在了城楼之上,周围的士兵都抬起武器,指着他,但是没有一人敢上前。秦仲寒瞥了他们一眼,他们浑身一哆嗦,皆是放下武器,全部逃走了。 秦仲寒抬起右手锏,指向了太和殿的位置,他洪亮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给我冲!” 第八十一章 千戏殿前战乱臣,武绝平息丞相逆。 太和殿,是大殷皇帝与群臣议事的地方,亦是皇宫内体量最大、等级最高的宫殿。殿前有宽阔的平台,称为丹陛,俗称月台。太和殿月台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18座。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这个时代的计时器,嘉量是这个时代的标准量器,二者都是皇权的象征。殿下为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太和殿的建筑规制之高,装饰手法之精,堪列大殷建筑之首。 此时,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只有寥寥几个人,显得十分空旷。 王文甫穿着帝王所穿的龙袍,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几个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一个人走入大殿之内,走到王文甫身前,跪下,说道:“儿臣王宏图,参见父皇!” 这一声“父皇”,叫得王文甫一阵暗爽。王文甫说道:“太子,平身吧!” “谢陛下!”那人站了起来。 王文甫问道:“我儿,你不是在府中看护你的母亲和弟弟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人回答道:“回禀父皇,现在外面动荡,母后担心你,故而让儿臣来护着父皇!” “外面,什么情况了?”王文甫问道。 “回禀父皇,那‘武绝’秦漠,从北漠城带领一些‘天鹰十二骑’的属将,回到了洛印。他已经从天牢里将顾阳等禁军中人救了出来,此时快要攻克皇城的四扇大门、赶来太和殿了!”那人继续回答道。 王文甫笑了摆摆手:“我儿,不必忧心,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扇大门,都有强大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守护着,他们虽然大多数都是些江湖人士,但是,实力可不比属将差!我等在这里,高枕无忧便可!” “是吗?”那人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王文甫。 王文甫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宏图,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质疑,你请的那些江湖中人,真的是我们属将的对手吗?” “我们?”当听到面前的那人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王文甫意识到大事不妙,但是已经晚了。 那人一个闪身冲出,来到了王文甫身侧,并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的匕首,架在王文甫的脖子上,令王文甫动弹不得。 “你……你不是宏图……你究竟是谁?”王文甫惊恐地看着那人,问道。 那人笑道:“我?呵呵,我是天鹰王将大人的属将,‘天鹰十二骑’之千戏!” 千戏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纤细,听上去像是男子扯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又像是女子压低嗓音发出的声音,总之,听上去男不男、女不女。 “难怪可以易容得我都看不出来,原来是最擅长易容术的千戏。”被刀架在脖子上面,王文甫却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没有丝毫慌张,“不过,就这点儿手段,可不够杀死我哟!” “什么?”千戏皱起了眉头,发现眼前的王文甫骤然停止了呼吸,眼神也变得呆滞。 千戏愣了一下,然后将刀刃从他的身体划了下去,发现在王文甫的皮囊之内,放置的都是一些木头,而非血肉。 “傀儡吗?”千戏收回了匕首,“看来,王文甫的天赋,便是‘器’之傀儡了。” “是呀。”台阶之下的某个人说着,手臂骤然打开,三根短箭朝着千戏射了过来。千戏一个后空翻闪过,然后往前小跑了两步,从上面跳了下来,同时将匕首扔出。匕首扎在了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傀儡的表皮上,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扎在一块木头上。 “据我所知,‘天鹰十二骑’之千戏,你的天赋是‘梦’吧?虽然这能够使得你的易容术更为逼真,但是,在实战中,并没有什么意义。”被匕首刺中的那个傀儡说道。 “就是啊,幻术对人有用,对傀儡有用吗?”另一个傀儡说道。 “不能用天赋,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们打!”第三个傀儡说道。 千戏淡淡一笑,说道:“王文甫,听说你前两天还在这太和殿之上,上演了一出‘指鹿为马’的闹剧吧?大概,那场闹剧,就是为了筛选对你忠心的朝臣吧?但是现在,你好不容易坐了一次这个位置,太和殿之中,却只有你的傀儡,呵呵,真是讽刺啊!” “闭嘴!”一个傀儡大吼了一声,然后释放出数根短箭,攻向了千戏。 千戏纵身一跃,闪过短箭的同时,一脚踢在了那个傀儡身上,接力跳到了另一边,之后抬起手,缓缓说道:“领域,开!” 以千戏为中心,一个法阵在千戏的脚下闪烁而出,然后扩张,将那三个傀儡都笼罩在其中。 “呵哈哈哈……千戏,你是傻了吗?‘梦’相关的领域,对傀儡有什么用?”王文甫的声音传入了千戏的耳中。 “有没有用,那得试试才知道呀!”千戏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抬起手,指向了那三个傀儡,道了一声:“燃!”之后,那三个傀儡,果真燃烧了起来。 “哈哈哈……”王文甫的笑声再一次传来,“我的傀儡是木制的,的确怕火,但是,幻术终究是幻术,成不了真实的!” “哦?是吗?”千戏淡淡一笑,双手合十,调动法力,缓缓道,“神术·具象之力!” “砰!”那三个傀儡瞬间炸裂开来! “什么?这不可……”随着那三个傀儡的损坏,王文甫的声音也消失了。 王文甫不会知道,千戏这个神术的作用。“具象之力”,能够将法阵内部分梦境幻术具象化,换言之就是利用法力让幻术变为真实,方才,千戏便是让在傀儡身上的火焰变为了真实,直接将傀儡所摧毁。这个神术虽然强大,但是对法力的消耗很大,一般来说,千戏都将其作为杀手锏之一来用。 千戏作为“天鹰十二骑”之一,跟着秦仲寒常年在北漠打仗,而作为一个刺客,千戏都是在暗中执行任务。这几年来,千戏在暗地里执行的任务不少,每一次任务,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稍微一个不留神,便丢了性命。所以,对于千戏而言,一瞬间的判断力特别重要。判断对方的实力,如果判断错误,便很有可能丢了性命,尽管如此,也不能不去判断,这便是千戏的任务常态。 这一次,对上了天赋为“器”之傀儡的王文甫,千戏知道,自己所擅长的幻术对傀儡不管用,而傀儡不会累、自己会累,若是继续拖延下去,自己迟早会体力不支,故而直接使出了这一招“神术·具象之力”,快速结束战斗。 “呼——”千戏长叹一口气,收了法阵,开启法力感知。太和殿内,千戏感知不到其他修行者的存在了,而太和殿外,则聚满了修行者,正朝太和殿这边走过来。 千戏看向太和殿的门外,迎面走来的,是他无比熟悉的男子,“天鹰王将”秦通之子,秦仲寒。此时,公婆 “少爷。”千戏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简略地行礼,“王文甫已经不在这里了,之前在这里的,是他的傀儡。” “好,我明白了。”秦仲寒点了点头,“千戏、暗刃,你们心思更为细腻,前往丞相府,帮助铁面,务必生擒王文甫那个乱臣贼子!” “是!”千戏和暗刃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太和殿。 “钢拳,你留下来镇守皇宫。”秦仲寒看向了钢拳, “是。”钢拳点了点头。 “其他人,跟我去洛印城大门,迎接陛下!” 正如秦仲寒所料,王文甫回到了丞相府,被铁面抓个正着,随后,王文甫又意图利用傀儡来脱身,结果被千戏和暗刃给逮了出来。在秦仲寒的行动之下,王文甫兵败如山倒,这场谋逆,很快便被平息了下去。而洛印城城门门口,此时一大堆百姓站在两侧,恭迎他们的皇帝回城。 另外,天虎王将那边,在及时赶到的天狼王将和天狮王将的帮助之下,将七星阁的大长老陆昊苍与二长老陆盈盈给生擒了。尽管天狼王将和天狮王伤势未愈,但是三位王将一起,对付陆昊苍与陆盈盈也足够了。 将唐徽哲护送回皇宫之后,秦仲寒去了丞相府。在城门口接到了唐徽哲之后,秦仲寒下令给顾语,要顾语先行去丞相府看看,如果抓到了王文甫,便传语给他。接收到王文甫被生擒的话语之后,秦仲寒便马不停蹄地从皇宫往丞相府而去。 未几,秦仲寒站在了王文甫身前,一同在场的,还有秦仲寒的四弟,“智绝”江令成江时。 “二哥,好久不见了。”江时微笑道,“看你都来这里了,看来,事情都解决了吧?” “解决了。”看见江时,秦仲寒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脑中紧绷的弦略微放松下来,“得亏你能够事先料到这乱臣贼子要谋反,及时将我从北漠召唤回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江时轻轻一笑,“碰巧而已。” “刚才顾语传语给我说,你打算先审王文甫,再将他移交到大理寺?” “嗯,这次事件中,还有些许疑点,我需要弄清楚。”江时说着,看向了王文甫。 而王文甫,则是一副倔强的样子,颇有宁死不屈的态度。 “怎么,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打算配合我喽?”江时双手环肩,玩味地看着王文甫,脸上挂着无比自信的笑容。 王文甫冷哼了一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今,栽在你们手里,我也认了。但是,你们若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你说什么?”秦仲寒抽出一把锏,架在王文甫的脖子上面,冷冷的说道,“败军之将,你已是强弩之末,为了你自己考虑,我想,你还是乖乖地配合我们比较好!” “哼,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挂,悉听尊便!”王文甫别过脑袋,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般。 “你……” “二哥,这里交给我吧。”江时拦住了想要杀掉王文甫的秦仲寒,秦仲寒与江时对视了一眼,然后后退了几步,给江时腾出空间。江时看向王文甫,笑吟吟地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呀!我们,来谈谈条件?” “条件?哼,事到如今,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王文甫冷笑道。 “当然有,好歹,我们也是同朝为臣过呀!”说着江时拍了拍手,几个人将王文甫的妻子、王文甫的大儿子王宏图、二儿子王显郡都带了上来。王文甫的妻子哭丧着脸,王宏图也一脸哀愁,唯独王显郡,一脸惬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文甫瞪着江时,大吼道:“你难不成想要以我的家人要挟我吗?没有想到,堂堂‘智绝’江令成,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秦仲寒冷笑了一声:“哼,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而对付你这样的乱臣贼子,不必讲究什么手段!” “你……”王文甫瞪向了秦仲寒,只可惜,他现在被五花大绑,什么也做不了。而就算他是自由之身,又岂会是身经百战的秦仲寒的对手? 江时摆了摆手,笑道:“别着急嘛!你就不想要听听,我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王文甫别过头,没有回话。 江时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当你默认了。其实,你这是谋逆的大罪,陛下所下达的审判,十有八九,是株连九族。到时候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家人,都要死。” 闻言,王文甫有些动容。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跟着自己一块儿受死,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们还要帮助王家延续香火,不能就这样折在这里。听江时这么一说,难不成,江时有办法让他们逃过死罪? 江时笑道:“别这么看我,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全部免死。” 听到这话,王文甫有些失落。什么呀,原来是自己空期待一场吗? 江时继续说道:“但是,我有可能有办法,让他们其中一些人,免除死罪。” 第八十二章 智绝以诺审乱臣,显郡夜里话大同。 “但是,我有可能有办法,让他们其中一些人,免除死罪。” 听到江时这话,王文甫瞬间来了精神,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看江时的目光之中仿佛都闪烁着白光:“你……是说真的?你什么意思?” 江时解释道:“大公子已经在陛下面前露过面了,自然是逃不过一死。但是,王夫人和二公子还没有,尤其是二公子,他一向反对你谋逆。此次,我可以将给我通风报信的名头,安置到二公子头上。若是陛下知道,是二公子给我通风报信,说不定会认作是将功折罪,便对二公子从轻处理。而王夫人嘛,可以说做是因反对你谋逆,而被你囚禁了一段日子,陛下知道了,心生怜悯,也有看你绕过王夫人的性命。” “好,我答应你!”王文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只要能够保住我夫人和孩子的性命,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爹,那孩儿呢?”王宏图哭丧着脸,乞求似的看向王文甫。 “这……”王文甫看向江时。 江时耸了耸肩,说道:“大公子已经在陛下面前露过面了,我也保不了。” “不行啊,爹、爹……江大人,江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好嘛?我求求你……”王宏图跪起身来,然后趴在江时面前,使劲磕着响头,“我求求你,江大人,救救我!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不然我就死定了!” “混蛋,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随意给人下跪!”王文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时都没眼看了,情不自禁地捂住了眼睛,然后挥了挥手,让人将王宏图带下去了。 江时看向了王文甫的妻子,从她的脸上,江时看到的是喜悦;江时又看了看王显郡,而王显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江时对王文甫说道:“你养了个好儿子。” 王文甫知道,江时并没有讽刺王宏图,这个“好儿子”指的是王文甫的二儿子王显郡。王文甫叹了一口气,说道:“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嗯。”江时点了一下头,“首先,我最关心的问题,娅雪在哪?” “娅雪?”王文甫诧异了一下,他没想到,江时最关心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其实,并不仅仅是江时,秦仲寒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这个。眼下,白驹还下落不明,而娅雪,是最有可能与白驹产生联系的、知道白驹下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江时总有一种感觉,娅雪此次帮助王文甫的目的,并非是真心相助,而是为了白驹。 “不知道。”王文甫摇摇头。 “什么?”秦仲寒将锏对准了王文甫的脑袋,“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否则,以我的身份,就算我现在处置你,陛下也不会怪罪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王文甫强调道,“她说,等到我们正式行动的时候,她不会和我们一起。昨天一早,唐徽哲……瑞昌皇帝还没有出城的时候,她便不知所踪了。” “不像是在说谎啊……”江时观察了王文甫的表情,喃喃道,“那么,下一个问题,她帮助你的目的是什么?和一个目的不明确的人合作,是蠢材之行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自然知道。”王文甫回答道,“根据娅雪的说辞,匈夷族二皇子于天恩,这几天打算从匈夷族领袖那儿夺权,为了不受大殷的干涉,故而要帮助我在洛印制造混乱,好让秦将军回洛印相助。” “确实说得通。”秦仲寒对江时补充道,“我们也调查到,于天恩有夺权的想法。若是这个时候,我们主动出战,匈夷族将不堪一击。” “目的,应该不仅限于此才对。” “别的,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王文甫无奈地说道。 “那娅雪的能力,你清楚吗?” 王文甫回忆着:“她的天赋的‘梦’,主要手段应该是幻术。她跟我说,天狼王将与天狮王将之间的争执,就是她引起的。” “她能够对王将施加幻术?”秦仲寒皱起了眉头。王将都拥有者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那个娅雪,按理说应该也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才对,怎么能够对王将施加幻术呢?而若是不施加幻术,以王将的眼界,又怎会不知王将之间若是真的伤了和气会有多少后患呢? “按照她的说辞,是这样。”王文甫点了点头,“她说,她的幻术最强能够控制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才控制不住。” 江时与秦仲寒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无法相信。但是王文甫都加了前置词“按照她的说辞”,表明这就是从娅雪自己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至于可信度有多少,值得商榷。 之后江时又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无非就是一些王文甫的兵力从哪儿来的、怎么拉拢的江湖人士、还有那些余党云云。江时答应了王文甫,今日让他在丞相府中留最后一夜,明日,便转交大理寺。 秦仲寒将带着法力的钢针刺入了王文甫、王宏图和王显郡的穴道之中,彻底封死了他们的法力,若无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相助,那钢针是取不出来了。如此,没有了法力,秦仲寒也不必担心他们会逃跑。 房间内,秦仲寒给他们一家四口松了绑,说道:“珍惜最后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吧,明日之后,就再难像今天这样相会了。” “多谢秦将军。”王文甫拱了拱手,说道。 秦仲寒略一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门,此时,铁面、钢拳、暗刃、顾语、千戏正站在门前,等待着秦仲寒的指令。 秦仲寒说道:“你们五个跟我,轮流看管,不可让他们有可趁之机逃走。” 钢拳不解道:“少爷,有必要吗?他们的身体之内,已经被插入了钢针,无法使用任何法力。就凭现在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保险起见,还是这样安排比较好。”秦仲寒说道,“我们可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点儿纰漏也不能出。” “是。”五人齐声回答。 这个时候,铁面开口说道:“少爷,这里由我们五个人看着就好,您没有必要跟我们一起在这里守着呀!” 秦仲寒摇摇头:“多一个人,你们休息的时间就多了一分。刚刚打完仗,还是多休息一下为好。” 千戏淡淡地说道:“少爷,这场仗,可比在北边的时候好打多了。毕竟都是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江湖人士,我们对付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行了,别说了,就这么安排吧。”秦仲寒心知这些属将是想要让自己去休息。虽然铁面他们称呼秦仲寒为“少爷”,但是秦仲寒向来没有将他们当成是属下看待,包括军营里面的士兵,对于秦仲寒而言,都是兄弟、战友而非下属。兄弟、战友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先在这里看着,剩下的顺序,你们抽签决定吧。” “是。” 房间内,王文甫烧开了水,将水往茶壶中倒,但是一不小心被烫到手了,茶壶掉了下去,碎了一地。王文甫叹息,又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茶壶,重新烧水,在倒茶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把茶杯给打碎了,只得重新再拿茶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文甫总算给自己的妻儿各自斟上了一杯茶,说道:“喝茶吧。” 王夫人有些心疼地说道:“老爷,其实,这些事情,交给妾身便好,您不必亲历亲为的。” “以前,都是你们为我做这些事情,最后一日了,也该让我为你做做了。”王文甫直起身子,扶了一下腰,叹息道,“话虽如此,今日才感觉,斟茶真是一个技术活儿啊!平日里,辛苦你了。” 王夫人温和一笑,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王文甫又看向了王宏图,说道:“宏图,抱歉,这一次,是父亲连累你了。” “父亲……”王宏图看着王文甫眼中溢满了泪花,哽咽地说道:“父亲,我真的……真的……不想死……” 王文甫拍了拍王宏图的肩膀,没有继续跟他说下去,而是转而看向了王显郡,道:“你向来不支持我,这次事件,完全与你无关。显郡,父亲对不起你……” 王显郡看着王文甫,正色道:“父亲,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曾后悔过?” “不曾后悔。”王文甫想也没想,就这样回答道。 “为什么?”王显郡问道,“明明是谋逆之事,失败了,还不曾后悔?” “我不否认,我所行之事,是谋逆,但是我有着自己的理想,我是为了理想而死的!”王文甫坚定地说道。 “明明是谋逆,还说什么为理想而死?”王显郡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真是荒唐。” “你不理解我,很正常,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我。”王文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显郡,我问你,你觉得,这个世间公平吗?” “自然是不公平的。”王显郡说道,“江大人说过,这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世间公平。” “不错,我所做的事情,就是让世间尽可能地公平。”王文甫说道,“我为什么反对江令成的变法,你知道吗?” “为了与陛下作对?”王显郡猜测道。 “自然不是。”王文甫摇摇头,“江令成的户籍改革,会给每个人安插上一层身份。慢慢的,整个社会的阶层就会固定化,农民一辈子都只是农民,没有自己的田地,只能被动地接受地主的剥削。自此以后,即便君王有什么过失,祸及天下,也再难起义推翻。大殷王朝无限延续的原因,不是因为君王无过,而是因为百姓无心,显郡,你比我更了解民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我知道。”王显郡低下头。他又怎会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所推崇的文章白话,不也正是希望能够让更多人了解国情政治、使得君王决策更能贴合民意吗?而回想大殷立国以来的种种政策,以及瑞昌皇帝登上皇位之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似乎都是在愚民。不可否认,在愚民政策之下,大殷的统治会更加稳定,但是,却也固化了阶级,平民百姓再难往上爬了。 这个时候,王宏图插嘴道:“可是,不是有科举考试吗?这也是穷人往上走的一条途径呀!” 王文甫看向王显郡:“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吧?” “嗯。”王显郡点了点头,“现在,穷人家的孩子,是上不起学堂的,只有富贵人家的子弟,才有读书的权力。这样一来,参与科举考试并且夺魁之人,多是富家子弟,阶级便更加固化了。” “这样继续下去,大殷迟早会落后于其他国家。届时,大殷就会毁于外来侵略者之手。与其这样,不如我来推翻唐家的统治,然后将大殷纠正过来。”王文甫说完,又看了看王宏图,“你的权力意识向来过重,原本我打算,如若成功,等你当上了太子,便亲自教授你这样。你若是学不会,我便会让显郡登基。不可否认,你们兄弟俩,王显郡更适合当皇帝。” “爹……”王宏图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委屈。 “这么说来,我倒是想到了我之前构思过的东西。”说着,王显郡拿出了文房四宝,然后在上面依次写下: “一、一切土地和财富都属于皇上帝所有,确定“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把土地分为九等,好坏平均搭配。以户为单位,不分男女按人口平均分配。 “二、规定县以下行政制度,设立各级乡官,并规定乡官的保举,升贬、奖惩办法。设“两司马”负责管理生产、分配、教育、宗教、司法以及地方武装等工作。 “三、余粮、余钱缴“国库”,每家农副业收获,扣除口粮外,其余送缴“国库”按制发给。 “四、废除买卖婚姻。” 第八十三章 瑞昌料理劫后事,洛印三虎思白驹。 天亮了以后,秦仲寒便将王文甫一家送去了大理寺,移交到了大理寺卿伍天伦的手上。对于这样的乱臣贼子,充满正义感的伍天伦自然是深恶痛绝,对待他们,没有丝毫手软。而秦仲寒,看见王文甫一家被分散带开时,王文甫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了些许动容。 昨夜王文甫一家在房中的对话,秦仲寒听得一清二楚。他明白,王文甫和江时一样,也是想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只不过所采取的方式比较极端化罢了。原本,秦仲寒还觉得,王文甫只是一个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但是听到了王文甫的想法,秦仲寒心中对王文甫生出了几分敬意。 不过,敬意归敬意,这可不能改变王文甫谋逆的现实。 秦仲寒将昨夜所听到的,告知了江时,江时说道:“我们的目标始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拯救这个国家,只是道路上有区别罢了。” “你也觉得,王文甫的看法,没有错吗?”秦仲寒听出了江时话里的意思。若非江时认可王文甫,也不会说出“目标始终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语。 “嗯。”江时点了点头,“按照现在的主体政策下去,大殷的社会地位固定化,是迟早的事情。” “那你还施行户籍改革?” “因为,我需要陛下的信赖。”江时解释道,“我有办法解决目前的情况,但是,你知道,朝臣不可能让我一个弱冠之年的人放手改革,所以,我得先取得所有人的信赖。户籍改革,是我迫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当前的情况,需要这样一场改革,来稳定大殷的政体、稳住皇权的统治。另外,王文甫和天狼王将的党争,确乎给了我不小的阻碍。” “换言之,其实你有办法解决王文甫一直以来所担心的问题,但是王文甫的野心,给了你很大的阻碍。”秦仲寒冷笑了一声,“自己阻碍了自己的理想世界,真是讽刺啊!” “说到底,王文甫所谓的理想世界,只有让他自己来实现,于他而言才有意义。”江时说着,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秦仲寒注意到了江时。 江时会心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起了大哥和三哥,他们的理想世界,不正是想要让我来实现的嘛。和王文甫以及他的野心相比,我也不知道该说大哥和三哥是随性还是慵懒了。” “他们俩啊……”秦仲寒也忍不住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他们俩,是真正的侠客,适合扬名于庙堂之外;而你,应该是一个权臣、重臣,彰显于庙堂之内;落秋和我,都是能够给这个世界锦上添花的存在。只有我们一起,才能够让这个世界接近、甚至于达到我们理想的样子。” “确实如此。” 此次丞相王文甫谋反,就这样被镇压了下去,而厥功至伟的,自然是从北漠城赶回来相助的秦仲寒。 “秦爱卿,此次,你护驾平反有功,说说,想要什么赏赐啊?”太和殿上,瑞昌皇帝坐在龙椅上,微笑着对秦仲寒说道。 秦仲寒拱手作揖,回应道,“回禀陛下,武将以身报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臣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是,臣弟白隙然,至今下落不明,臣只想要尽快找到他。” “朕已经派遣禁军出城,寻找白隙然了。此次平乱,白隙然也是护驾的功臣,等找到了他,朕一定要重重地赏!”瑞昌皇帝说道。 “那么,臣就先替臣弟谢过陛下了。”秦仲寒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不知陛下可否答应。” “说说看吧。”瑞昌皇帝笑道,“秦爱卿,你是此次平反的大功臣,你的要求,朕会尽量满足你的。” 秦仲寒说道:“王文甫谋反,罪不可赦,理应诛九族。可是,王文甫的家人,也并非都是王文甫谋反的支持者。据臣所知,王文甫的夫人,由于劝说王文甫收手,被王文甫囚禁了数日;而王文甫的二公子王显郡,得知了王文甫要谋反之后,及时将情报告知了臣弟江令成,故而江令成才能及时将臣从北漠边境唤回来。故而,臣以为,王文甫虽罪大恶极,但王夫人与王公子,其罪可赦。赦免了此二人的罪责,一来,他们确乎没有参与此次事件;二来,也可彰显陛下的宽宏大量之心。” “臣附议。”江时站了出来,附和道,“若非王公子及时将情报告知在下,在下也不可能那么快做出安排。之后的事情,不堪设想。所以,对此二人,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臣反对!”出声的,是大理寺卿伍天伦,“陛下,王文甫所行之事,罪大恶极,作为其子的王显郡,又怎么没有受到一丝熏陶和影响?既然如此,那么王显郡便有隐患。秦将军与江大人之提议,太过于妇人之仁,臣以为,斩草要除根,按照国法,应该将王文甫之九族连同王文甫一起诛杀!” “伍大人,做人,没有必要那么绝情吧?”秦仲寒瞥了伍天伦一眼,“那王显郡怎么说也将情报告知了臣弟,就算有罪,那也应当将功折罪、功过相抵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若是不赶尽杀绝,便是为大殷埋下了一个隐患!”伍天伦的声音极其坚定,不容反驳。 朝堂之上,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虽然不乏支持秦仲寒与江时的声音,但是,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将王文甫一家赶尽杀绝。 “够了!”瑞昌皇帝一拍龙椅,起身喝道。 见瑞昌皇帝被吵烦了,群臣的讨论都停了下来,他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瑞昌皇帝看向了江时,问道:“江爱卿,那王显郡,当真在事发之前,将情报告知于你了?” “千真万确。”江时低头,回答道。 “那么,在事发之前,你来找朕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朕说?”瑞昌皇帝继续问道。 江时回想起了寒食节那一日,退朝以后,江时单独去御书房会面瑞昌皇帝的事情。江时解释道:“当时臣心中焦急,一心想要快些将此事禀告陛下,故而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是吗?人称‘智绝’的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瑞昌皇帝玩味地看了江时一眼,然后转而看向了今日上朝的天狼王将、天狮王将与天虎王将,问道,“三位王将,对此事有何看法?” 天狮王将颜狂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以为,秦将军所思所想,不无道理。另外,此番王文甫谋反,我与郑毅大人身为王将,却因私斗而两败俱伤,让那贼人有了可趁之机。而苏黎大人,又被七星阁之大长老陆昊苍、二长老陆盈盈给拖住,无法及时回洛印相助,全靠秦将军的能征善战与江大人的神机妙算,才能将王文甫那乱臣贼子镇压下去。故而,臣以为,此事,既是秦将军与江大人提出,陛下理应采纳。” “臣附议。”天狼王将郑毅也如是说道。 伍天伦有些心急,说道:“可是,陛下……” “伍大人!”伍天伦还没有开口呢,便被天虎王将苏黎打断了,“大理寺负责审理各类案件,是洛印城中少有的拥有战力的机关,在兵部与工部投靠王文甫、禁军被囚禁天牢的情况之下,大理寺理应站出来,铲平乱臣贼子。那么,敢问陛下被困祭坛之时,身为大理寺卿的你,在哪里?” “臣当时在外办案,并不知道此事。”伍天伦说道,“否则,臣定不会让那乱臣贼子为非作歹!” “既如此,大理寺便是没有处理喽?”天虎王将苏黎轻蔑地看了伍天伦一眼,“陛下,秦将军正气凛然,是我大殷不可多得的神武之将;江大人足智多谋,亦是我大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此番,二人护驾平反有功,又不要任何赏赐,故而,臣以为,陛下可昭告天下,因秦将军与江大人求情,陛下赦免王夫人与王二公子之死罪,将此二人发配边疆。” 天狮王将补充道:“臣附议,此举甚妙。一来,可以彰显陛下的贤明圣德,让天下看到陛下的仁慈之心;二来,增加了秦将军与江大人的声望,这也算是对二人的赏赐;三来,将王显郡发配边疆,最大程度地降低了王显郡可能受其父影响、意图谋反的隐患。” “臣亦附议。”天狼王将郑毅也说道。 “好,那就这么办吧。”瑞昌皇帝挥了挥衣袖,说道,“除此之外,赐秦漠与江令成,各自黄金百两、绸锦百匹、名酒十坛。另外,赐最大的功臣秦漠一把亢龙锏,今后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若是朕有失德之处且不听劝谏,秦爱卿亦可用此锏来教训朕。秦爱卿,朕还赐予你同王将、属将一样,先斩后奏的权力,今后,若是你见到有什么不平之事,大胆地出手相助便是。其余有功之臣,也皆有封赏。” 秦仲寒、江时还有其他一些人跪在地上,道:“谢主隆恩!” 退朝了以后,秦仲寒跟着江时回到了江府,秦仲寒跟此番从北漠带回来的“天鹰十二骑”之铁面、钢拳、暗刃、千戏、顾语说了一声,让他们动身回北漠。虽然,根据王文甫所说,匈夷族内部在进行一场变革,但是秦仲寒觉得,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放松警惕的好。若是现在匈夷族来犯,北漠城中高端战力不足,就算秦仲寒的父亲秦通是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也无法顾及全局。 秦仲寒打算,等找到了白驹,自己再回去北漠。好歹让秦仲寒知道,白驹安然无恙,才好放心。 当天下午,寻刺回到了江府,告知秦仲寒和江时,她找遍了洛印城附近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白驹,倒是在离洛印不远的一个破庙里面,找到了被娅雪带走的颜悦哀与罗安。商量之下,秦仲寒与江时决定,先将颜悦哀送回天狮王将颜狂的身边,等他们找到了白驹之后,再择日上门提亲。颜狂也答应,发动他的属将“皇家狮将”一起寻找白驹。 不久之后,秦仲寒收到了其父秦通寄来的一封书信。 在王文甫谋反的期间,北边匈夷族,于天恩发动兵变,夺得匈夷族首领的位置。随后,定国号为宁,定都上京天横府,创建奴隶制国家,确定皇权世袭。现在,在于天恩的统领之下,宁国开始了建立军队、制定法律、整理文字等工作。当然,最不能忽视的工作,便是外交,尤其是与大殷之间的关系,这决定着接下来宁国发展环境的优劣。 秦通信上说,估计再过不久,于天恩便会派遣先使前来访问大殷,之后便是与大殷开展正式的谈判。北方既没了战事,秦通便要秦仲寒在洛印多停留一些日子,与好友叶落秋、江时在一起,况且现在白驹还没有找到,秦仲寒也不会离开洛印。秦通还说,等北方稳定了下来,秦通便会安排人护送秦仲寒的妻子邬知雪来洛印,让他们夫妻好好团聚。 总之,这大殷,算是进入了难得的和平时期。 约莫五日之后,对王文甫的判决正式下达:王文甫起事谋反,其罪按理应当株连九族,但念其夫人心怀正义、其二子王显郡又有及时报信之功,加上此次平反的功臣秦漠将军与江令成大人的求情,故而赦免王夫人与王显郡的死罪,并发配至南方琼州珠崖,终生不得返回洛印,择日启程。至于王文甫及其同党余孽,关押天牢,秋后问斩。 秦仲寒还得知,天牢里,王文甫等人都被属将废除了法力。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废人,根本就没有越出天牢的能力。 当然,这些事情都与秦仲寒关系不大了。秦仲寒现在,只想要快些找到白驹,确认白驹安然无恙。 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让“洛印五虎”各自天涯。如今,陆逸谦已经不在了,秦仲寒真的不想白驹再出事了。 秦仲寒再次见到白驹,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那时,白驹已经突破了昊天境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一章 三虎深念寻白驹,娅雪石洞解前缘。 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花一树树地开,随风摇曳,轻舞旋律。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绽放着美丽,流光溢彩,馨香满怀,明媚了岁月,芬芳了生命,带来了美好,激情四溢。这样的温馨,让人多了一份期待,多了一份浪漫,将人们心中的火种点燃,将平淡的生活描绘成五彩斑斓的画卷。 离先丞相王文甫谋反,已然过去一个月了,大殷的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瑞昌皇帝任命前些年的科举状元杨尹鑫为新丞相,协助瑞昌皇帝整理朝政。前丞相王文甫谋反,那场“指鹿为马”的闹剧,倒是帮助瑞昌皇帝诈出了不少不忠之臣,现在叛乱被平,朝廷之中的那些不忠之臣,自然也不能继续重用,多是一步一步沦为了有名无实的官员。他们虽然保住了乌纱帽,但是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一生难以再得到瑞昌皇帝的信任了,被罢官是迟早的事情。 江时虽然也在帮着处理朝政,但是在官员处理的问题上,江时没怎么插过手。正如他在天狼王将与前丞相王文甫的党争时期,两边各不掺和一样,现在无论是对待新丞相杨尹鑫,还是对待旧丞相余党,他都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再有,对那新丞相杨尹鑫的能力,江时很是信赖,故而这一个月,都没有将重心放在朝政之中。 无论是对于江时而言,还是对于秦仲寒、叶落秋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都是找到白驹,确认白驹平安无事。 处理完叛乱相关事宜之后,江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到虚梦阁的人。他们是离娅雪最近的人,应该能够有办法找到娅雪。江时始终怀疑,白驹会开启“杀神印”,再到现在失踪,与娅雪脱不了干系。 月蝠和镜刃本来应该也是此次叛乱的罪人,但是由于镜刃在最后关头帮助秦仲寒扫平叛乱的缘故,再加上秦仲寒与江时的求情,瑞昌皇帝有念起并未真正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赦免了虚梦阁的罪责。因为这一层关系,月蝠与镜刃对江时怀有感恩之心,故而表示愿意帮助江时寻找白驹。 可是,到了他们与娅雪合作的后半段,娅雪用幻术控制了他们,故而他们也不清楚娅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月蝠倒是提供了一条与娅雪有关的线索,那便是关于娅雪的能力。 娅雪在修炼一种名为“心之掠夺”的神术,能够掠夺其他“梦”天赋修行者的神术,直接据为己用。娅雪带走尹怜的目的,就是这个。 江时他们一直都在寻找了失踪的白驹,而与此同时,在洛印城一段距离以外的深山石洞之中,白驹缓缓睁开了眼。 白驹用心感受着体内的法力流动,较之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一个月,白驹一直一个人待在这石洞之中修行。这石洞隐蔽得很,不易被发现,至于修行者的法力感知嘛,现在的白驹,已经不是秦仲寒、叶落秋、江时他们能够感知得到的了。 修行者的法力感知,只能够感知得到修行境界同自己一样或是低于自己的修行者的存在,而现在的白驹,已然脱离了大地境界,步入了昊天境界! 而这一切,都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 且说白驹开启“杀神印”,将七星阁之三长老陆山沉、连同整支军队一起杀光,尸体将那一整条路都覆盖了。之后,娅雪出现在了白驹的面前,并且与“杀神印”状态之下的白驹发生了关系。白驹清醒过来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白驹隐约记得,自己开启“杀神印”来阻拦陆山沉,为唐徽哲撤退拖延时间,之后的事情,便没了记忆。 他再一次拥有意识之时,只觉得全身一阵酸痛,感觉身体被掏空。侧目一看,白驹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的金发女子睡在自己身边。 白驹很快便认出了那女子是娅雪,他与娅雪一同相处过几个月的时间,可谓彼此知根知底,自然是不可能认错人的。 “怎么会这样……”白驹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他看着娅雪,此刻心中毫无杂念,脑中诞生的想法,都是关于“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的内容。白驹明白,此时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圣人的状态,每当自己纵欲过度,都会进入这种状态,使得自己无欲无求以让身体恢复。但是,自白驹突破大地境界以来,体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这种状态了。 “这几天,得有多疯啊……”白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一束阳光照进了石洞,照耀在娅雪的脸颊上。感受到眼前的刺痛,娅雪下意识抬手遮挡住阳光,从梦中苏醒过来。她抬起头,看向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白驹,心中有些失落,因为她知道,她爱着的那个“杀神”已经睡去了,现在控制着这副身体的,是白驹本人。 娅雪无奈地站起了身子,也不避讳,就这样在白驹面前穿起了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你醒来之后,看见一丝不挂的我,就没有生出一丝欲望?” “没有。”白驹淡淡地回答道。 “看来,我的魅力还不够呀!”娅雪略带失望地说道。 “你并不爱我,不是吗?”白驹睁开眼睛,看向了娅雪,碰巧这个时候娅雪已经穿好了衣服,“你爱的,是沉睡于我身体里面的另一个‘我’,也就是‘杀神印’和我结合之后衍生出来的那个人格——那个‘杀神’。” “是呀。”娅雪叹息,“其实这件事情,三年前我就应该想清楚了。当我第一次见到‘杀神’的时候,第一次和‘杀神’结合的时候。即便,后来我跟你相处了三个多月,没有一次有那样的感觉。那时候,我还骗自己,我爱你——那个‘才绝’白隙然,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可笑。” “所以,你布局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见他一面?”娅雪的目的,白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大部分原因是这个吧。”娅雪回答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二皇子打算趁着王文甫起事,大殷没有作战能力,夺取匈夷族领袖之位。你知道,要是在二皇子发动兵变的时候,大殷突然发起对匈夷族的进攻,那可就糟糕了。” “于天恩啊,他确实是一个很有抱负、也很有能力的人,以后,说不定会是大殷之敌。”白驹说道,“事已至此,那你能够告诉我你的所有谋划了吗?” 娅雪说道:“事情都结束了,当然可以。在北边的时候,二皇子就跟我说,他料到了大殷的丞相王文甫会谋反,要我来大殷调查具体时间,并且在暗中推波助澜。他希望在王文甫起事的同时,发动兵变,建立匈夷族自己的国度,与大殷形成抗争之势。至于王文甫成功与否,那不重要。 “来大殷之后,我其实先来了洛印,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在你从北边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将大殷的局势都调查清楚了。表面上,是天狼王将与丞相王文甫的党争,实际上,是丞相王文甫有谋反之心,天狼王将不过是一个与王文甫形成两极对抗的工具罢了。 “当时的王文甫在暗中与七星阁的勾结,而七星阁,已经有了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对付一到两个王将,足矣。大殷朝廷中,兵部和工部都被王文甫掌握在手里,所以兵力也足够,但是,他们缺少战马。故而,我之后去了幽州城,控制了幽州太守,帮助王文甫饲养战马。再后来,你就回来了,解救了幽州太守。你应该很好奇,太守府里面的战马去哪儿了吧?我用幻术控制了虚梦阁的人,让他们帮我将战马转移到北边匈夷族了。既然事情败露,我总不可能让我饲养的战马,落到大殷的手里吧。 “原本,我来大殷,只是为了替二皇子办事,但是得知你回来了之后,我便有了见‘他’一面的想法。所以,月蝠将我救出来了之后,我便开始着手谋划了。要让‘他’出来,就必须把你逼入绝境,所以,那天晚上,在城外破庙中,你和陆行的战斗,其实也是我谋划的。 “我在‘不经意’之间,让陆行知道了一直跟踪我的叶枫的消息。此时陆行一心想要拿回凌啸剑,因为只有拥有了凌啸剑,七星阁之大长老陆昊苍、二长老陆盈盈和三长老陆山沉,才有与四大王将中的三个一战的可能性。而‘天鹰十二骑’这边,要与你对抗的话,叶枫是一颗不错的妻子,陆行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有了用叶枫去换凌啸剑的想法。我猜测到了你会去找时方问凌啸剑的下落,之后的大战,已然不可避免。当然,月蝠主动去帮助你,这是在我算计之外的。 “当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江令成会出来搅我的局,更没有想到,你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居然可以打赢陆行。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只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才能稳压你。正巧,陆山沉来到了洛印,代表七星阁与王文甫进行交涉,我便选择了他。 “要给王文甫起事一个契机,又要让王文甫起事的时候,陆山沉跟你对上,就必须削弱瑞昌皇帝这边昊天境界的实力。对了,我修炼了一个叫‘心之掠夺’的神术,能够掠夺天赋跟我一样的修行者的能力,这也是我后来和那个叫尹怜的小姑娘接触的原因。尹怜能够在人的心中植入一种想法,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我掠夺了这种能力,之后,也正是用这种能力,挑起了天狼王将和天狮王将之间的矛盾。这两人受伤了,天鹰王将又有镇守北漠的职责,不可能回洛印,之后,七星阁便只需拖住天虎王将就好,这件事,陆昊苍和陆盈盈足够了。而陆山沉,便会出现在猎杀唐徽哲的战场上。 “唐徽哲一直想要见你,这我是知道的,此次出宫,便是一个好时机。而以江令成的聪明才智,见两大王将受了重伤,心知王文甫起事将近,定会让你去唐徽哲身边保护他。这样,陆山沉便会与你在正面对上,逼出你的‘杀神印’,是迟早的事情。这样,我就可以跟‘他’相见了。 “好了,我说完了。”娅雪幽幽地看了白驹一眼,“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和我刚才的猜测大体一致。”白驹如是说道。刚才,白驹苏醒过来,看见赤裸的娅雪之后,便将一切都想通了。娅雪来到了大殷之后,除开某种政治目的,最想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见白驹体内的另一个‘他’一面了吧。一切谋划都为这个目的,听上去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白驹知道,如果对方是娅雪,那一定是做得出来的。 娅雪走到了白驹的面前,伸出手,微微勾起了白驹的下巴,在白驹的嘴边吹着气:“其实,如果你也想要,我也不是不能给的哟!” “不必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白驹将脑袋往后缩了一下,脱离了娅雪的手。 “呵呵,好吧,其实,我对你也兴趣不大。”娅雪直起身子,收起了自己魅惑的架势,“另外,你就不担心,唐徽哲和大殷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担心。”白驹说道,“除了你,小时几乎算到了所有的事情。按照小时的猜测,仲寒从北方回来,此时应该已经将王文甫的叛乱给平息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 “就这么相信他。”白驹会心一笑,“因为,他大概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算到宿命的人。而你我,都只是身处于宿命之中罢了。” 娅雪略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第二章 娅雪石洞思杀印,白驹湖边见水铃。 “你就这么相信他?” “因为,他大概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算到宿命的人。而你我,都只是身处于宿命之中罢了。” “你什么意思?”娅雪皱起了眉头,她隐约间感觉,白驹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 “行了,你也不必隐瞒了。”白驹看着娅雪那双碧蓝的瞳孔,说道,“世界诞生之初,盘古开天辟地,将所用之神器‘神印斧’分为了五个神印,将那五个神印寄托于众生之间,暗中守护这个世界。而每一个神印,对应着盘古上神的一种能力。我身上的,是‘杀神印’,对应着‘力大无穷,非生非死’;而你身上,也有一个神印,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对应着‘开目为昼,闭目为夜’的‘星神印’吧?” 娅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哈哈,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挺早之前了。”白驹说道,“三年前,我在北漠以北的雪山之中修炼,面对的对手,是雪人那样的野生怪物,很多次都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爆发了‘杀神印’。有一次,在使用‘杀神印’的时候,我感知到了体内的另一个人格,随着‘杀神印’使用次数的增多,那个人格的轮廓也越发清晰了起来。慢慢的,我尝试着跟‘他’沟通。‘他’告诉我,正如你爱着‘他’一样,‘他’也爱着你,但是真正吸引他的东西,并不是作为人类的你,而是拥有‘星神印’的你。” “我明白。”娅雪点了点头,“白驹,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愿意接受心中那个满怀杀意的自己,所以在‘杀神印’的驱使之下,才衍生出了另一个人格;而我,从一开始,就接受那个拥有极强控制欲的自己,所以,我能和‘星神印’和平相处,也能够在运用它的力量之时、保持自我的本心。不管是不是两个神印相互之间的吸引力,总之,我就是爱上了‘他’,所以,我也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 白驹突然说:“那,挑起天狮王将和天狼王将之间的争斗,你也用了‘星神印’的力量,对吧?凭你大地境界的修行境界,应该是不可能撼动两大王将意志的才对。” “是的。”娅雪没有拐弯抹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不像你,使用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还瞻前顾后的,一点儿也不果断。”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白驹继续问道,“‘他’是不可能从我的身体里面分离出去的,但是,让你以后不再见‘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吧?” “除非,‘他’能够杀死你,然后代替你成为白隙然。”娅雪对上了白驹的目光,说道,“我会帮‘他’的,所以,今后,你要小心了。” “我会的。”白驹低下头,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你也是,小心点。” “什么?”听到这句话,娅雪诧异地看了白驹一眼。 “没什么。” 白驹果断地回避,让娅雪忍俊不禁。她转过身,看向了石洞的出口,“我要回北方一趟,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在何时何地了,你要保重……毕竟,你要是出事了,我就见不到‘他’了。对了,最后给你个忠告,小心你那位号称是‘智绝’的弟弟,也提防一下坐在大殷王朝龙椅上的那个人。” 语罢,娅雪发动轻功,从石洞之中跳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白驹的视线之中。 “小时和陛下么……” 白驹的伤势很快便痊愈了,但是他没有选择马上离开石洞,回去洛印,而是继续在石洞修炼。自从从“杀神印”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了之后,白驹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流动,有了些许变化,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之后半个月,白驹连续调动着体内紊乱的法力,全身上下充满了针扎一般的刺痛。但是,白驹扛下来了,于是突破了,修行境界进入了昊天境界前期。再之后,白驹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勉强适应了自己此时的法力流动,在调息之下,法力在经脉之间的流动,这才慢慢恢复稳定。 “是时候该回去洛印了。”白驹起身,从石洞之中走了出去,在丛林之中穿梭着,之后,一片湖水映入白驹的眼帘。 白驹正好有些口渴。这一个月他不吃不喝的,虽然作为修行者的他,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不喝,但是这么长时间不曾进食、喝水,白驹总感觉口里有些干燥。他来到湖边,喝了几口水,顺便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可是,定睛一看,白驹皱起了眉头。 “这人谁呀?这么丑!”白驹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湖水之中的,是自己的倒影。 他这一个月都待在石洞里面,澡都没有洗过一个,而且之前用“杀神印”杀了那么多人,衣服上面的血渍都干了,浑身都有些发臭。当然,之前白驹都没有关注过这个,此时看见湖水中倒映的自己,顿感嫌弃。 白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用法力感知探查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开始脱去自己的衣裳,并将随身携带的白吟剑、之音剑和炼羽剑立在一旁,然后下水洗澡。 湖水之中,几条鱼靠近了白驹,接着浑身抽搐了一下,连忙转头游走。 “欸,这么大一片湖,居然没什么鱼,真是奇怪。”白驹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湖面上泛起一片涟漪,紧接着,一个女子的脑袋浮现水面。 “呼——”那女子长舒了一口气,脸颊与秀发之上布满了水珠,宛若出水芙蓉一般柔美娇艳,勾人心魂。都说女子是水做的,这在那女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女子浑身上下都体现着柔软,似乎是要与这湖水融为一体一般,给人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 看见这个画面,白驹呆了片刻,随后连忙回过身,发动轻功,跃出水面,脚尖在水上点了两下,跃回岸上,飞快披上的衣服,背身对着女子,说道:“在下不知姑娘亦在此沐浴,故而下水洗澡,还望姑娘恕罪!” 那女子是侧身对着白驹,直到白驹慌忙上岸,发出诸多动静,那女子才注意到他。 “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姑娘恕罪,在下这就离开!”说着,白驹便准备离开。 “想走?没门儿!”那女子抬起手,在自己的穴道上面点了几下,解开穴道,然后一挥手,几颗水滴飞了出去,冻结为冰刺,扎向了白驹。 白驹明明是背身对着那女子的,可是,那三根冰刺却在白驹的感知之中异常清晰。这并不是白驹有意调动感官去感知的缘故,而是那冰刺的声音,在白驹的耳中,属实太过明显了。白驹朝旁边迈了一步,轻松闪避。 “姑娘,此事是在下有错在先,若是姑娘不肯原谅,也不肯放在下离开,还望姑娘能够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白驹说道。 见到白驹刚刚闪避了过去,那女子暗自吃惊。她开启法力感知,想要感应一下白驹的修行境界,可是却什么也感应不到。她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看眼前这男子那年轻的容貌,不像是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之人,故而那女子觉得,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才对,那么,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自己的攻击呢? 同时,白驹也在用法力感知探知着那女子的底细。白驹得知,那女子是一个大地境界中期的修行者,而看那女子的容貌,应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如此年纪便已经突破了大地境界,实属天才。方才那女子所使用的是以水化冰,表明那女子的天赋应该与水有关,应当是“兽”或者“器”。 那女子喝道:“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说着,那女子拍打了一下水面,然后一挥手,无数的水滴飞了出去,化作无数根冰刺,朝着白驹攻了过来。 这一次,白驹没有闪避,而是选择硬抗冰刺。想当初,白驹在面对陆山沉的时候,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无论自己使出什么样的招式,都对陆山沉不起作用。现在,正好面对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白驹也想要试试,现在进入昊天境界的他,身体强化到什么地步了。 “砰、砰、砰……”冰刺撞击在了白驹的背部,像是撞在了钢铁上一般,整个破碎开来,落到了地上。 而白驹,只觉得背部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没有任何痛觉,只有那根刚好扎中他尾椎下方的冰刺,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酸爽。 白驹说道:“我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跟地痞流氓,也挂不上钩吧?姑娘何出此言呢?” 见自己的攻击不起作用,那女子暗自心惊了一下,心想:莫非这人真的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那女子说道:“我且问你,我放在岸上的衣服,被你藏去哪儿了?” “啊?衣服?”白驹愣了一下,他倒是真的没有注意。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真的没有找到衣服,“那个,我真的没有藏你的衣服,我连你在这儿洗澡都不知道,怎么会偷藏你衣服呢?还望姑娘明鉴呐!” “你才在这儿洗澡呢!我是在这儿修炼!” “我真的是在这儿洗澡……” “你……”那女子打量了白驹一下,见白驹的衣服上污渍很多,又见白驹那蓬头垢面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是需要洗澡了。那女子问道:“你不知道我在这儿修炼,干嘛还要来这儿洗澡呀?难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占我便宜?” “真的不是!”白驹连忙解释道,“我是看这周围没人,然后又用法力感知探知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别的修行者之后,才下水洗澡的。你知道,这种偏僻之处,野兽很多,一般来说,如若没有修行者相伴,普通人是不会前来的。” “倒也说得通。”那女子点了点头,“那么,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岸上就没有什么衣服……” “呵哈哈哈……水铃姑娘,你看,这是不是你的衣服。”一个狡诈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身着华贵之服、风度翩翩的男子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他的右手,拿着一套蓝色的裙摆,左手,则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 “郑文,是你?”大部分身子还潜泡在水中的女子瞪着来人,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白驹看了一下来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此人是天狼王将郑毅之子郑文,是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 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后,叶落薇从墨琴阁来到洛印,探望哥哥叶落秋,偶然之间,被郑文看上,还险些遭到了郑文的侮辱。当时,由于害怕,叶落薇谎称自己是双胞胎姐姐叶落蔷。后来,叶落薇回到墨琴阁,郑文上门提亲,叶落薇和叶落蔷都不愿意嫁给郑文。当时,恰逢瑞昌皇帝选妃,情急之下,叶落蔷决定进宫,成为瑞昌皇帝的妃子,还摆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无奈之下,郑文只得作罢。再后来,叶落秋夜闯皇宫,瑞昌皇帝答应,绝不会碰叶落蔷,等叶落蔷有了心仪之人后,便将叶落蔷嫁之。 从北漠回来之后,白驹见过叶落蔷两次,一次是在皇宫里,一次是在醉梦阁。白驹知道,这三年来,叶落蔷过得并不好,整日在那深宫之中,难以与朋友相见,叶落蔷很是孤独。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郑文。 叶落秋是白驹的挚友,叶落秋的妹妹,白驹自然也会当成妹妹看待。而抛去这一层关系,白驹与叶落蔷的私交也甚好,虽然曾经的大部分交流都是通过叶落秋以及书信,但是白驹真的很喜欢叶落蔷这个人。此时,迫害叶落蔷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了白驹的眼前,白驹动了杀心。 第三章 才绝抬手杀郑文,白驹言语劝刺花。 且说那白驹在误打误撞之下,进入了水铃所修炼的湖水之中,而水铃误以为白驹是登徒子,还赖他拿走了自己的衣服。这个时候,天狼王将郑毅之子郑文,拿着水铃的衣服,出现在了白驹与水铃的面前。 郑文将左手拿着的肚兜放到嘴前,使劲地闻了闻,然后摆出一副痴汉相,一步一步地朝着湖水那边走过去,笑道:“水铃姑娘,如今,你的衣服都在我的手上,我劝你啊,还是趁早从了我吧!哈哈哈……咳咳咳咳……” 郑文猛然咳起嗽来,然后用肚兜捂住了嘴巴,嫌弃地看了白驹一眼:“什么味儿啊……” “呃……”白驹挠了挠后脑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哈,我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 “死叫花子,给老子滚开!”郑文说着,一挥手,朝着白驹扔出了一个骰子。那骰子靠近了白驹,紧接着,一个法阵骤然从其中释放而出,化作一个正方体的囚笼,将白驹囚禁在内。郑文狂笑道:“呵哈哈哈哈……看你臭要饭的样子,应该没有玩过水铃姑娘这么水嫩的女人吧?今天,你就在我这囚笼之中好好看看,我是怎么玩她的!” “你下流!”水铃大喝了一声,双手往前一推,无数水珠飞射出去,凝固成冰,化作一根根冰刺,刺向了郑文。接着,郑文身后突然飞过了几根藤蔓,飞到了郑文面前,挡下那些冰刺。 “刺花,你出来吧!”郑文呼唤道。 接着,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女子从树林之中走了过来。那女子身材窈窕,婀娜多姿,一双绿色的瞳孔看上去有些呆滞。如果说,水铃看上去是水做的,那这个女子,看上去便像是大自然的孩子,透露着一股大自然的生机。只不过,那女子的双眼看上去很呆滞,看不出任何情感。 白驹认出了那个女子:“‘天鹰十二骑’之刺花。” “哟,没想到,你这个叫花子,还有点儿见识嘛!”郑文诧异地看了白驹,然后走到刺花身边,将手伸向了刺花的臀部,“不过,所谓的‘天鹰十二骑’,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群奴隶罢了!呵哈哈哈……” 面对郑文的无礼之举,刺花并没有反抗,脸颊上依然面无表情,像是已经麻木了一般。 “登徒子,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花铃双手往前一推,无数的冰刺刺向了郑文。 刺花抬起手,那些藤蔓枝条汇聚,挡住冰刺。不过,射过来的冰刺太多了,一时之间,“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那郑文,并没有丝毫慌张,相反,在花铃的身体上面上下其手,目光透过藤蔓枝条的缝隙,看向了花铃,眼神之中的欲火赤裸裸地展现在外面。 白驹开口,喃喃道:“刺花遮尽离别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听到这句诗,刺花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白驹。 “从‘天鹰十二骑’风光无限的属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三年来,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呀……”白驹抬手,握住那骰子所幻化而成的结界,随意一扯,便将其扯碎。 “你是谁?”刺花皱起眉头,“这首诗并未传世,你怎么会知道的?” 见刺花的目光集中在了眼前的这个叫花子身上,郑文略有不爽,将刺花往自己怀里一拉,瞪着白驹,喝道:“死叫花子,本少爷今天没空跟你玩儿!识相的,早点离开,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是吗?”白驹扬起嘴角,迈动脚步,下一瞬,来到了郑文眼前。 郑文被吓了一跳,放开刺花往后一蹦,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你你……你别过来!刺花,收拾他!” 刺花无奈地瞥了郑文一眼,然后调动法力,发动天赋“花”,一些藤蔓朝着白驹攻了过去。白驹也并没有闪避,任由藤蔓绑在自己的身上,之后,身子轻轻一抖,便将那些藤蔓给挣断。 还浸泡在湖水里面的水铃停下了攻击,看样子,那个一个月没洗澡的人,跟刺花可能以前就认识了。水铃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的好。更何况,那人也并未对自己表露出敌意,他好像真的是误打误撞才来到这个湖里洗澡的。 刺花的瞳孔开始颤抖,身子忍不住地后退。刺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男子,与记忆之中某个人的身影,特别相似。刺花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白驹无奈地看着刺花:“唉,我不就一个月没洗澡吗?虽然三年没见过了,但是你也没有必要把我忘记得一干二净吧?” “白……白驹哥哥……”刺花呆滞的眼神有了些许神韵,紧接着,眼眶之中被眼泪覆盖。 “白驹?”郑文皱起了眉头,稍一思索,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之后瞪大了眼睛,看向白驹,“你是白隙然?” “没错。”白驹看着郑文,“看来,刺花是被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郑文一惊,指着白驹大喊道:“刺花,给我杀了他!” “可是……” “没什么可是,难不成,你还想要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儿吗?” 刺花低下头,眼泪从眼眶之中溢出,滑过脸颊,落到地上。刺花口里喃喃道:“白驹哥哥,对不起……” 语罢,无数藤蔓朝着白驹围过来,那些叶子宛若飞刀一般,从藤蔓上面脱落而下,飞向了白驹。白驹也不躲闪,任凭刺花的攻击落在他的身上。 之前,还是大地境界的白驹,对付陆山沉的时候,使出了三把剑的“剑上歌”,才能勉强让陆山沉稍微认真一点。在这之前,白驹的所有攻击,都伤不了陆山沉,这便是大地境界与昊天境界之间的差距。如今,白驹依然进入了昊天境界,而刺花还处于大地境界,刺花拼尽全力的攻击,都不一定能够真正意义上伤害到白驹,更何况现在刺花的攻击连五成的力量都不到,就更是伤都伤不到白驹了。 “你打不够我的。”白驹开口说道,“现在,我已经突破了昊天境界。” “可是,我必须要打你。”刺花哭着调动法力,攻击白驹,眼泪哗哗地留下来,“对不起,我……” “因为郑文吗?”话音刚落,白驹便出现在了郑文的面前,一伸手,掐住郑文的脖子,白驹那冰冷的目光,令郑文不寒而栗,“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万箭穿心的滋味儿’,是什么?” 郑文瞪着白驹,喝道:“做梦!” “噗——”在白驹的控制之下,白吟剑刺入了郑文的皮肤,但是剑身并没有直接将郑文的身体穿透,而是一点儿一点儿地进入郑文的身体之中。 “啊——”郑文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惨叫。 “告诉我。”白驹控制白吟剑停下来,瞪着郑文,“否则,我会让你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好好好……我说!我说!”郑文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他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这是我爹给她下的禁制,叫‘神术·心印束缚’,在刺花的心脏处设下一个法印,只要我或我爹想,便可以发动法印,让刺花感受万箭穿心之痛。” “什么?”白驹的手略微一用力,郑文最终发出了嘶哑的惨叫声。 此时,郑文的脸颊涨得通红,随时要窒息的样子。 “所以,换句话说,这个法印,只有你和你爹能催动,对吧?”白驹看着郑文的眼睛,语气宛若一座冰山一般,“你还记得叶落蔷吗?就是因你而入宫的花妃娘娘。” “你……” “敢动我的朋友,我要你用命来偿!”在白驹的控制之下,白吟剑穿过了郑文的心脏,白驹低吟道,“既然告诉我了我想知道的,就给你个痛快吧。” 白驹松开手,郑文倒在了地上。 “白驹哥哥,你把少爷……” 白驹回过头,看着刺花的眼睛,说道:“这些年,郑文所做的事情,我相信你也清楚。你知道我的性子,面对这样的人,我必杀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刺花低下头,“可是,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只配当奴隶。” “没有谁是只配当奴隶的,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只要你想,就可以从头来过的。”白驹劝说道,“不要回去郑毅身边了,他知道他的独子在你面前被我杀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对不起,白驹哥哥,现在的我,已经是身不由己的状态了。”刺花转过身,“成为了属将,我就必须得听从王将的指令。其实三年前的那次事件,我真的很后悔,我不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猎杀你和陆吾颖的,虽然,以我的实力,去不去都改变不了结果吧……”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是身不由己,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白驹跟上去,站到刺花的面前,“郑毅和‘暗影群狼’杀掉了陆大哥,我会去找他们报仇,但是,我真的不想要把你当成敌人,你也从来就不是我的敌人。” “从我参与‘群狼围剑绝’那件事情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我们……”刺花的语气中,满含歉意,说到这里,她的喉咙都有些哽咽了,目光之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对不起……白驹哥哥……白隙然,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寻刺姐姐很好,你要好好待她。” 语罢,刺花从白驹身边走过,离开了这里。 二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刻,白驹也叹了口气,他终是没有再挽留刺花了。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上,不是谁都能够活得随心所欲的,大部分人都被这样或那样的东西牵绊着,让他们无法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模样。 白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他走向了郑文的尸体,从郑文的双手中拿过水铃的衣服,然后控制带着剑鞘的之音剑与炼羽剑,将衣服撑起,飞到了水铃的旁边。 “还是个君子嘛。”水铃从剑上取下衣服,在湖水之中穿好衣服。湖水流过了衣服的每一个角落,将郑文的掌纹与气息全部冲刷干净,之后,水铃从湖水之中跳出,同时发动天赋,将衣物之中的水全部凝聚在一起,扔入了湖水之中。这么一来,水铃的衣物便直接干了。 水铃上了岸,看向白驹:“你真的是白隙然?” “千真万确。” “不对啊,传闻之中,‘才绝’白隙然,不应该是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的嘛!你这……”水铃用嫌弃的目光看着白驹。 白驹无奈地回答:“说了一个月没洗澡……” “那干嘛不洗澡啊?” “修炼呗。”白驹耸了耸肩,回答道,“因为修炼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不能停下,所以就一直修炼。不知不觉之间,就过了一个月。” “原来如此,所以才能突破昊天境界吗?”水铃已经确认,她感知不到白驹体内的法力,并不是因为白驹刻意隐藏,而是因为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而大地境界修行者的法力感知,是感知不到昊天境界修行者的。 “没错。” “那么,我帮你洗个澡?” “啊?”白驹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要不要我帮你洗个澡?” “要。”白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白驹又不是不近女色的和尚,他只是不喜欢强迫别人而言。现在,眼前的女子主动说要帮助自己洗澡,白驹自然是一口答应,并且满怀兴奋与期待。水铃的身子看上去本就像水一样柔和,也不知道抱起来是什么感觉的呢…… 正当白驹想入非非的时候,一团冷水从上往下把他的身子淋了个遍。 水铃一挥手,一大团湖水涌了过来,将白驹包裹其中。之后,那团书开始了剧烈的旋转,白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被那团水弄得喘不上来气了。他在那团水中搅动着,水流划过他身体和衣服的每一个部位,将那些污垢给清洗干净,不一会儿,那团水变成了黑色…… 第四章 水铃天赋洗白驹,郑毅占卜命将尽。 “咕噜咕噜……” 当白驹与那团黑水分离的时候,才总算能够喘得上来气了。他脸颊通红,无奈地看向了水铃,说道:“这澡洗得,真的是猝不及防啊……” “啊?”水铃疑惑地看着白驹,“我刚刚问你要不要我帮你洗澡,你不是说‘要’吗,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呢。” “也没有想到是这种洗澡呀!” “那是那种洗澡?” 看着水铃一脸天真的样子,白驹撇了撇嘴,心知是自己想多了,无奈地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那我继续帮你洗了。”说完,还没等白驹回复呢,水铃便调动法力,控制湖里面的水飞上来,讲白驹包裹其中。 不过,白驹反应过来了之后,也没有反抗,身为昊天境界的他,憋气自然不是问题。这一轮过后,白驹的身子彻底被清洗干净了,清洗白驹的湖水,较之之前,也清澈了许多,白驹脸上的灰尘也清洗干净,那张英俊的脸颊呈现在水铃面前。看见白驹那张干净的脸颊,水铃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才绝”白隙然。之后,水铃又给白驹清洗了一遍,算是收尾。 白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我现在连带着衣服都是湿的,有点不舒服。” “放心,这业务我熟!” “业务?” “哦,貌似就是各行业中要处理的事务,我们阁主想到的词儿。”水铃的手心朝着白驹释放出一道寒气,讲白驹身上的水珠全部冻结,“你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了,应该不至于还感觉到寒冷吧。” “的确不至于。”白驹摸了摸自己干燥的头发,说道,“我感觉,承受你这业务,我会脱发。虽说我也不在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观念,但是,头发少了,会影响我的英俊。” 水铃也意识到了,白驹的头发上的水珠结冰之后,头发有些干燥,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哈,太久没有跟伙伴们一起修炼过了,都忘了这是洗衣服的步骤。我现在马上重来。” 说着,在水铃的控制之下,那些冰珠升温,重新化为水,接着水铃再调动法力,让那些水珠从白驹的身体上面脱离,汇聚到水铃的面前。不一会儿,白驹的身体就彻底干了。 再看白驹,虽然披头散发,看上去好不整洁,但是却有一种风度翩翩的气质,那种不整洁也变成了不拘小节。 看见白驹沐浴之后的样子,水铃都忍不住看呆了,不过,水铃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毕竟,她也是名花有主的女人,不能随意这么看其他的男子。为了掩饰一下自己方才的失态,水铃决定转移一下话题:“对了,秦将军和江大人这一个月以来都在找你,包括我们虚梦阁的月蝠和镜刃,也在帮忙找你。” “你们虚梦阁为什么要帮忙?”白驹瞥了水铃一眼,反问道。 水铃答道:“之前,我们被娅雪雇佣的时候,没有想到娅雪的目的竟然是想要帮助王文甫谋反。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大殷人,不会做出危害大殷之事。再之后,为了让我们顺从,娅雪用幻术控制了我们,镜刃挣脱了幻术之后,便去帮助秦将军平反了。王文甫叛乱被平反了之后,阁主给我们发布指令,让我们帮助秦将军和江大人找你。” “那,你跟郑文是怎么一回事呀?”说着,白驹看了一眼,地上郑文的尸体,“看样子,他好像纠缠了你很久。” 水铃点点头:“是呀。之前,我在茶楼喝茶的时候,偶然之间遇上了郑文,郑文出言轻薄我,我没有理会,之后便一直纠缠我。最近,月蝠和镜刃去找你,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找了这个比较适合我的地方修炼。那郑文不知道怎么调查到了我在这个地方,便日日来骚扰。” “等会儿,你修炼的方式,就是封了自己的穴道,把自己泡在水里?” “对呀。”水铃理所当然地回答,“准确地说,是增强我的身体对水的感知度,从而在恢复法力之后,让法力流通变得更加顺畅。” “这种修炼方法,闻所未闻。不过,‘水’这个稀有天赋似乎也只有你一个人拥有,修炼方法与常人不同也很正常。”白驹想了想,说,“话说,你们虚梦阁的阁主,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他应该是‘镜花水月’中的‘花’吧?镜刃、月蝠是双生天赋,你又是稀有天赋‘水’,我真的想象不到,能够让你们这群人心服口服的,会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整天戴个面罩,真是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我们阁主呀,是个跟你一样重情重义之人。”水铃说道,“具体的,我也不能跟你透露,可能等哪天我们阁主做好准备了,才会以真面目示人吧。” 白驹说道:“总之,多谢水铃姑娘给我清洗了,下次再会。” “你要去哪儿?” “这还用说,当然是回洛印找仲寒、小时他们呀。” “你确定,你还进得去洛印城?”水铃双手环肩,看着白驹,“你杀了天狼王将郑毅的儿子郑文,此番又把刺花放回去了,你觉得,郑毅会不知道这件事?郑文是郑毅的独子,他要是知道你将郑文杀了,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而在洛印城里面对你动手的话,必会引来多方势力的关注,如果我是郑毅,我就会把你截杀在洛印城之外。” “没关系,我已经昊天境界了,他想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白驹将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收好,“况且,我在大地境界的时候,对上他毫无胜算,我还挺想要看看,现在的我,和他对战,会是什么结果。” 水铃想了想,又问道:“对了,那个刺花,是以前跟你有关系吗?你杀了幽狼、辰灰,照理说,天狼王将郑毅和‘暗影群狼’都是你的敌人才对,为什么面对她你又不下死手?” “都是以前欠下的风流债啊!”白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保护好颜悦哀。” 白驹有些莫名其妙:“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会保护他的,但是你突然说这个,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这么一说。”水铃伸了个懒腰,“修炼完了,我回去了,回头我会告诉月蝠他们,你回来了的。” 看着水铃离去的背影,白驹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之后,朝着洛印城的方向赶去。 天狼王将府,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天狼王将郑毅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天赋是“器”之骰,骰子是民间娱乐用来投掷的博具,相传是三国时期魏国曹植所造,现在在赌坊最为常见。骰子种类很多,其中最为常见的是六面骰,它是一个正立方体,上面分别有一到六和孔,其相对两面之数字和必为七。骰子本身带有赌博的意味,在众多“器”类天赋之中,又有“命数”之意。修为颇深的“器”之骰修行者,拥有着极其精准的第六感,并且,他们甚至还能够通过一定的手段来预知未来。 此刻,郑毅便隐约感受到,自己未来的黑暗——或者说,那并不是黑暗,而是虚无。未来的虚无,这预示着,他可能没有未来,换言之,他命数将尽。 他连忙调动法力,注入手中的一颗骰子之中,紧接着,那骰子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这是他的神术“命数占卜”,能够利用骰子来对被施术者的命数进行占卜。每一次,郑毅有不好的预感之时,他都会用此术来进行占卜。尽管使用此术会消耗他一大半的法力,并且让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状态无法到达巅峰,但是如若能够提前预知灾难,也能够提前采取行动预防。 两年前,郑毅就是用此术占卜,得知王文甫有不臣之心。当时瑞昌皇帝才刚刚继位,根基不稳,而王文甫根基牢靠,瑞昌皇帝根本就没有与之抗衡的势力。与瑞昌皇帝商议之后,郑毅决定重现朝堂、与王文甫形成争权之势。 另外,三年前,郑毅也是用此术对陆吾颖的命数进行占卜,得知若是真的让陆吾颖成功盗取了“社稷骰”之后,会导致天下大乱,不得已之下,这才派遣“暗影群狼”去北漠千里追击,最后自己也赶了过去,将陆吾颖杀死。不久之前,由于一时的动怒,他与天狮王将斗得两败俱伤,王文甫趁机起事谋反,郑毅不知道这跟三年前的事情是不是有关系,但是郑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尽管那件事情如同乌云一般,一直在郑毅的心头环绕着,但是郑毅眼下还是更为担心此次“命数占卜”的结果,毕竟,这一次占卜,他是为自己算的。 那骰子一分为三,其中两个骰子紧紧贴在一起,上面显是的数字是两个四,而另一个骰子上面显是的数字,也是四。 “八十四。”看到这个数字之时,郑毅浑身颤抖了一下。 五十一年前,殷太祖唐荃终结五代十国之乱,建立大殷王朝,时分封修行境界突破昊天境界的四大王将,分别为天鹰王将秦通、天虎王将苏黎、天狮王将颜狂、天狼王将郑毅。那一年,郑毅三十三岁。而今,郑毅已过了耄耋之年,到了八十四岁,由于修行的缘故,郑毅的脸颊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的平常男子。 可是,这依然掩饰不了郑毅已经八十四岁的事实。 都说八十四岁是一个坎,先哲“亚圣”孟轲孟子,便是在八十四岁的时候,离开人世。 如今,看到占卜的结果呈现出来的数字是“八十四”,郑毅心知,自己的预感是对的,自己命数将尽,将不久于人世。 不过,修行之人大多都长寿,郑毅觉得,未来的自己,只怕不是自然死亡的。 他闭上眼睛,将法力感知催动到最大。昊天境界的法力感知,与大地境界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感知范围、还是感知的精确度,都比大地境界要提升了不少。此时,郑毅将法力感知催动到最大,整个洛印城都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范围甚至还延伸到了城门之外。 他感知到,城门外围,有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正在朝城内走。只不过,那个修行者正处于昊天境界前期,而他们四大王将的修行境界,都已经到达了昊天境界巅峰,换言之,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并非是四大王将之一。 “他是谁?”这个疑惑第一时间便在郑毅的心头浮现。 当今天下,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数量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是某个门派领袖一样的人物,就像七星阁的钱三大长老,虽然他们现在都死了,——王文甫叛乱被平反之后,瑞昌皇帝给七星阁参与此事的人也下了斩杀令,其中大长老陆昊苍、二长老陆盈盈,都是由天虎王将苏黎亲自下的手。 总之,那些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由于都是某个门派内的领袖人物,一般是不会在江湖上走动的,更别说来到都城洛印了。故而,郑毅才会对那个昊天境界修行者的身份产生好奇,现在那人还在城门外,郑毅决定亲自去看看。 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速度之快,已然非常人所能比拟。顷刻之间,郑毅便已经出现在了城门口。在前不久平乱的时候,城门守卫军见过四大王将,此时郑毅一出现,便有人认出了他,连忙就要上来行礼。 “免礼,你们忙。”郑毅连忙上前,示意他们继续他们的工作。郑毅一向怕麻烦,对于他而言,成为王将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免去很多繁文缛节、并且生活中大部分麻烦都可以交给属将去处理。 他走出城门,开着法力感知,寻找着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终于,有一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那人蓬松着头发,身上背着三把剑,穿着打扮不拘小节,看上去还有些飘逸。 第五章 郑毅告知剑绝事,才绝首度战天狼。 郑毅关闭了法力感知,因为他已经找到,他所感知到的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究竟是谁了。 看清楚来人的脸颊,郑毅想清楚了一切。如果是眼前的这个人将自己杀死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这件事,真的跟三年前陆吾颖盗走了“社稷骰”之后,郑毅所占卜到的“天下即将进入乱世”,毫无关系吗? “哟,还特意出城来迎接我呀!”看着郑毅,来人冷笑了一下。 郑毅上前,出动开口道:“白隙然,跟我过来。” 语罢,郑毅一个闪身,消失在这个地方。白驹淡淡一笑,也跟了上去。从前的白驹,要跟上郑毅的速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可是现在,白驹也突破了昊天境界,二人在体质上没有太大区别,白驹自然能够跟得上。 所谓一个境界之内的“前期”、“中期”、“后期”和“巅峰”,实质上是对那个修行者法力深浅的描述,并非是体质。在同一个境界之内,不同的修行者纯粹的体质其实相差不大。 眨眼之间,二人便跑出了几里路,来到了城外一座高山山脚下的空地。 郑毅看向随后赶到的白驹,说道:“你已经突破了昊天境界吗?” 白驹得意地笑了笑,拔出白吟剑,指着郑毅:“是呀!所以,下一步,我就是要找你,替陆大哥报仇了!” “我的儿子郑文,已经被你杀了吧?”郑毅问道。都说父子连心,说不定郑毅一开始那股不好的预感,导火索就是郑文的死亡。他在使用他的神术“命数占卜”进行窥探命运的之前,就已经算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被白驹杀掉了。 “是啊,我一出关,就遇见他调戏良家妇女,一时看不惯,就出手相助,一失手,就把他给杀了。”白驹看着郑毅的眼睛,没有丝毫惧色,“更何况,你也应该知道的吧,三年前,落秋的妹妹叶落蔷由于他而被迫进宫。你儿子那样的人,做的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我把他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嗯。”郑毅简单地点了一下头。 白驹皱起眉头:“喂,我可是杀了你的独自欸,难道你就不生气、不想要替他报仇?” 郑毅说道:“我一向相信命数。他的确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被你杀死,也是他该有此命。” “啧啧。”白驹淡淡一笑,“我可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自以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其实,这也是命数的一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郑毅低头,看向手里握着的骰子,说道,“就好像,我的命数将尽,而且,大概率是死于非命一样。” “所以,你已经算到,你将要被我杀死了?”白驹扬起嘴角。 “这不重要,命数自有天意。”郑毅看着白驹的眼睛。 “那么,废话少说,来吧!”说着,白驹就要动手。 郑毅做了个手势,阻止白驹道:“等等,在开打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呀!废话真多!”尽管嘴上这么抱怨,但是白驹还是停下了冲向郑毅的脚步。他倒是不急于这一时,况且,他也有些好奇,郑毅要跟他说的,是什么事。 “你知道‘神术·命数占卜’吗?” “知道。”白驹点了点头,“据说,那是能够探知命数的天赋,所能够学习的神术。利用神术,可以探知自己或他人的命数,还可以预知未来。” 郑毅略微点了一下头。既然白驹知道,那么郑毅觉得自己就不必花工夫再跟白驹解释了,遂直接进入正题:“‘社稷骰’是陛下交给我保管的,陛下很信任你们‘洛印五虎’,照理说,就算你们要用‘社稷骰’,也无需来偷,我给你们便是。但是,在那天之前,我用‘神术·命数占卜’算了一卦,得知,若是让陆吾颖拿走了‘社稷骰’,会让天下大乱。故而,我才要不顾一切夺回‘社稷骰’。” “为此,甚至不惜害了陆大哥的性命吗?”白驹瞪着郑毅,眼中满是怒火,“那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占卜而已,你说,现在天下大乱了?况且,陆大哥盗走‘社稷骰’,是调查到了你有谋逆之心,若是让你利用‘社稷骰’之中的法力,突破了道玄境界,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将是绝对不会背叛皇权的。” “说不定呢?”白驹冷笑了一声,“历史上,向皇帝表达了忠心、却又谋逆的臣子,数不胜数。只是口头上的表忠心,谁会相信?” “王将不是臣子,这也不是表忠心,而是事实。” “事实?”白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思索了一下,“难不成,是什么禁制?” 郑毅没有说话。 白驹也知道,如果真的如他所料,王将的身上拥有着某种禁制,那么郑毅是没有办法跟他说的。一般来说,禁制类神术,如若被施术者说出了禁制内容、或是打破了禁制,都有可能遭受到禁制的吞噬,甚至还有可能直接丢了性命。 白驹道:“所以,你要跟我说的,就是三年前,你算到陆大哥盗走了‘社稷骰’之后,会引发天下大乱,故而才对陆大哥进行千里追杀?我能理解为,是你在对三年前你的行为进行解释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守护大殷这一条而已。”郑毅说道,“我命数将尽,之后若是天下大乱,只有你能够帮助大殷完成统一。”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被神印选中的人。”郑毅指着白驹,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陆吾颖盗走‘社稷骰’,是有自己的目的。现在,‘社稷骰’下落不明,我希望,你在杀了我之后,能够尽快找到它,不要让他落入贼人之手,尤其是你的弟弟,江令成。” 提及江令成,白驹的目光冰冷起来:“你觉得,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而怀疑我的兄弟?” “事实如此。”郑毅淡淡地说道,“至此,我要说的全部说完了。你要替陆吾颖报仇的话,那便来吧。” 白驹的双眼略微眯起,一股剑气从他手中的白吟剑之中释放而出,紧接着,之音剑与炼羽剑出鞘,环绕在白驹身侧。 虽然白驹表面上看着很轻浮,但是面对天狼王将郑毅,白驹可丝毫都不敢放松,一上来便使出了三把剑的“神术·剑上歌”,这是白驹目前而言最为强大的招式了。在白驹还是大地境界的时候,能过用这一招神术略微撼动昊天境界前期的陆山沉,足以见得这一招神术的强大。 “陆吾颖所创造的神术啊……”郑毅手中的骰子浮上半空,隐隐闪烁出一点儿光泽,“不得不说,陆吾颖是一个很厉害的剑术大师。” “哼哼。”白驹握着白吟剑,一个闪身冲出,飞快朝着郑毅攻过去。 郑毅手中的骰子闪烁了一个,一道光泽飞快扩张,形成一个骰子形状的结界,将郑毅包裹在内。白驹的白吟剑刺在了结界上面,冒出一阵火花,但是并没有将结界破开,仅仅只是刺出了一点儿裂痕而已。接着,那个结界开始飞快旋转,棱角部位划向了白驹。白驹连忙退开几步,在白吟剑上凝聚起了一道剑气,再次朝着郑毅刺过去。 剑气从白吟剑中发射出去,将骰子形成的结界给击碎。 郑毅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骰子一分为十,环绕在郑毅周遭。 “神术·器之乱舞。”十个骰子同时朝着白驹攻过去,宛若一个个流星炮弹一般。白驹连忙挥动白吟剑,剑气环绕在白驹身遭,防护着骰子的攻击。 骰子撞击了剑气一下,便弹开,之后,又以一化十,总数达到了一百,然后再次撞击,仍然没有击破剑气防护,便再次以一化十……不一会儿,白驹便被密密麻麻的骰子给包裹了,“乒乒乓乓”的骰子与剑气撞击声不绝于耳。 “神术·器之乱舞”,是“器”类天赋修行者才能够学习的一个神术,将“器”之所属无限扩展。 对于白驹而言,单个骰子撞击对“剑上歌”剑气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可是,在这么多骰子的撞击之下,剑气也会承受不住的。而“剑上歌”的真正作用,在于通过剑和剑客之间的关系,对施术者进行全方位的强化,那剑气只不过是表现形式罢了。以前,白驹的“剑上歌”强度并不大,用来防御就算了。现在,白驹的修行境界已经达到了昊天境界,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身边的配件也已经多了之音剑与炼羽剑,“剑上歌”所产生的剑气也强大了许多,若是只用这剑气来进行防护,属实有些浪费。 “这一招,我也会!”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环绕在白驹身材,剑身上呈现出一股淡淡的光晕。白驹凝聚法力,唤道:“神术·器之乱舞!” 白吟剑、之音剑、炼羽剑,三把剑同时旋转,分出数十道剑影,接着朝四周扩散开来。剑影的面积可比那些骰子大多了,三十道剑影,便能够将那些分身出来的骰子全部击碎。 白驹一伸手,握住了炼羽剑,飞快朝着郑毅攻过去。 郑毅连忙向后退,闪开这一剑,不料,炼羽剑剑尖突然喷射出火焰,轰向了郑毅。郑毅一皱眉,一脚踏在地上,纵身一跃,高高跳起,之后,一个骰子幻化出一个结界,将郑毅包裹在内,郑毅踩着结界,飞在半空中。 “驾驭骰子产生的结界来飞行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御剑飞行吧。”白驹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御剑飞行,但是,他对自己那精准的操控能力有信心,值得一试。 白驹选择了炼羽剑来进行操控。白吟剑与之音剑都是快剑,本身的重量比炼羽剑要小伤一些,万一自己没有控制得住,就会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了。虽然白驹对自己的法力操控有信心,但是保守起见,还是用重量更大的炼羽剑比较好。 白驹踩上了炼羽剑,利用法力控制让炼羽剑飞了起来。不过,一开始,白驹只是专注于操控炼羽剑,却没有稳住自己的重心,这不,炼羽剑刚一起飞,白驹就从炼羽剑上面摔下来了。 这个时候,一枚骰子从炼羽剑上方飞过,若是白驹还站在炼羽剑上面,铁定会被这枚骰子击中。 郑毅略一皱眉:“我的攻击被他提前预知到了吗……” “咳咳。”白驹轻咳了两下,以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当然,这里没有别人,白驹不必在乎那么多形象。他一个翻身,踩上了炼羽剑,稳住重心,右手握着白吟剑、左手握着之音剑,朝郑毅攻过去。 “好慢,莫非有诈?”郑毅内心猜测道。 属于昊天境界修行者的战斗,一切动作较之大地境界都要快上不少。无论是方才郑毅以“器之乱舞”攻击、白驹以“器之乱舞”破招,还是破招以后白驹手握炼羽剑瞬间近身,都是在顷刻之间完成的,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这样的速度,就算是当初被白驹击杀的最为擅长速度的辰灰,都要略微逊色几分。但是,白驹使出御剑飞行之后,速度却慢了下来。 正如白驹没有轻视郑毅、一上来就开启了“剑上歌”一样,郑毅也没有轻视白驹,随时都提着心吊着胆。 其实,郑毅哪里知道,白驹这是第一次御剑飞行,不敢飞得太快了。 郑毅一挥手,掌心的骰子幻化出数道法力骰影,朝着白驹攻过去。 白驹挥动白吟剑与之音剑,使出“七星剑法”之“天玑”,剑气随着白驹的剑招而飞舞,在白驹身侧飞快转动。白吟剑与之音剑本就特别锋利,其所释放出来的剑气,也含带着这一特性,那些靠近的骰子,都被这剑气给击碎了。 挡下郑毅的这一轮攻势之后,白驹控制剑气攻向了郑毅。郑毅往骰子中注入法力,以更为强盛的结界来抵挡。 “砰!”剑气与结界撞击,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朝着四下扩散开来。 第六章 郑毅掷骰战才绝,白驹智解万象阵。 江府内,正在屋顶修炼的秦仲寒猛然睁开双眼,然后看向了正北方向,眼神之中,满是诧异。 秦仲寒从屋顶上跳下来,正巧这个时候,江时和寻刺分别从各自的房间内跑了出来,与他会合。 “你们也感受到了吗?”秦仲寒说道。 “嗯。”寻刺点了点头,“正北方向有一股强力的法力波动,远在我们三个之上。” 江时说道:“能够制造出这么强大的法力波动之人,只会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而天底下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除了四大王将以外,无一不是大门派的领袖级人物,是不会随意在江湖上走动的。” 寻刺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王文甫谋反的事件处理完了之后,天虎王将苏黎大人与天狮王将颜狂大人就都离开了洛印城,现在城内理应只有天狼王将郑毅大人一人才对呀!” “要么,就有可能是新的昊天境界修行者。” 江时说到这里,秦仲寒想起了之前江时跟秦仲寒分析的东西,包括为什么他们不能用法力感知探知到白驹的下落。秦仲寒一惊,说道:“小时,你的意思是……” 江时点了一下头,说道:“我觉得,有可能是进入了昊天境界的三哥,在跟天狼王将郑毅进行战斗。昊天境界修行者的速度,并非我等能比的,只要郑毅想,从洛印去往北漠,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所以,郑毅出现在城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们还等什么?既然有可能是白驹哥哥,我们马上出发吧?”寻刺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一个月,她有多么思念白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思念,比起秦仲寒、叶落秋与江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吧。” 另一边,水铃与月蝠、镜刃洛印城城外会合,身穿黑袍、脸戴面具的男子走了过来。 “阁主。”月蝠、水铃与镜刃对那男子略一低头,算是行礼。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四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正北方向。 “这股法力波动,应该是来源于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月蝠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这股强大的法力波动,并非是他们这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所能够拥有的。 水铃说道:“之前,我遇见了刚刚从深山之中出来的白隙然,他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了。你们说,这股法力波动,会不会是他释放出来的?” “白驹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了!”虚梦阁阁主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语气中带着惊讶与开心。 “嗯,是的。”水铃点了一下头,“之前,他还帮我杀掉了骚扰我的人,就是天狼王将郑毅的儿子郑文。和郑文同行的,还有‘暗影群狼’之刺花,但是白隙然并没有杀死刺花,而是将她放走了。” 虚梦阁阁主说道:“他跟刺花从前有过一段缘分,就算是怀旧,他也不会杀掉刺花的。” 镜刃看向虚梦阁阁主,满怀兴奋地请示道:“阁主,你说,那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那可是昊天境界的战斗,一定很精彩!” “不必了,此事与我们虚梦阁无关,你们还是不要过多掺和了。”虚梦阁阁主回答道。 “这样啊,好吧。”镜刃略显失落地低下头。 看见镜刃这幅神态,面具下,虚梦阁阁主会心一笑,他的眼神之中满是柔和。接着,他又看向了月蝠,“月蝠,颜悦哀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月蝠脸上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这和平日里那个冷静儒雅的他有些不一样。不过,月蝠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将欣喜放回心间,答道:“嗯,确定了,和您的猜测一样。” 虚梦阁阁主点了点头:“没想到,娅雪居然会给我们留下这么一份大礼。那么,接下来,我们可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且说那白驹释放出剑气,攻向了天狼王将郑毅。郑毅没有退却,加大了法力,选择用自己的骰子结界来硬抗。剑气撞击在了结界上面,将结界轰碎,同时,剑气也朝着四下分散。以剑气与结界撞击的位置为圆心,一股法力波动向着四下扩散开来,白驹和郑毅受到这个法力波动的冲击,皆是从天上掉了下来。 白驹一个后空翻落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一剑刺入旁边的大树之内,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另一边,郑毅发动了另一个结界,接住了自己。 郑毅看向白驹,由衷地赞许道:“作为刚刚突破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来说,你能够跟我打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少废话,我还没有出全力呢!”此话不假,白驹方才在半空中,由于是第一次御剑飞行,还不太熟练,白驹还得分神来控制炼羽剑,白吟剑和之音剑两把剑所释放出的剑气,都没有达到最强的地步。而此时白驹的“剑上歌”,最为强大的攻击,应当是三剑合璧所释放出的剑气。 白驹说着,再度开启“剑上歌”,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感受到白驹的召唤,聚集在一起,漂浮在白驹身体周围。 “那么,我差不多也要出全力了。”郑毅将骰子握在手心,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神术·万象法阵。” 语罢,郑毅张开双手,那枚骰子漂浮在郑毅的两手之间,然后飞快转动了起来。接着,那枚骰子一分为九,一个骰子仍然处在郑毅手心,八个骰子分别朝着八个方向扩张开来,其中一个朝着白驹飞来。白驹正要将那骰子击落,不曾想,那骰子绕了个弯,从自己这儿掠了过去。 白驹皱眉,将白吟剑握在手中。这个神术,他从前闻所未闻,面对之时,难免有些紧张。眼下,郑毅所释放出来的八个骰子,似乎都不是当作攻击来用的。白驹回想了一遍方才郑毅念出的这一招的名字,“万象法阵”,白驹猜测,那八枚骰子,应该是要编织成一个法阵吧。 正如白驹所料,八个骰子飞到了一定方位之后,停了下来,然后,每一枚骰子都飞快扩大,对向郑毅的那一面,都有着象征各自方位的某种图案。 白驹回头,看向方才从自己这边绕过去的骰子。那枚骰子对着这边的一面上,显是的图案并非是传统骰子上面的数字,那个图案有三横,中间那一横的中间部分断开。 “那个图案是……” “离卦,离火。”郑毅右手拨动在左手手心之中漂浮着的骰子,紧接着,将右手手心对向了白驹,一团火焰从他手心之中飞了出去,轰向白驹。 白驹一惊,回身挥动白吟剑,剑气撞上了那团火焰,将其化解,但是火焰极高的温度,还是让白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轰!”郑毅再一次释放出火焰,白驹朝一旁闪开。 白驹这一次所踏上的地方,图案为三横、下面那一横中间断开。 “巽卦,巽风。”郑毅再一次拨动骰子,右手朝着白驹一推,释放出一阵强烈的飓风。 白驹双手交叉,控制一部分剑风朝前方攻过去,与那阵飓风撞击在一起。白驹所控制的剑风并不强,与那飓风相撞,被那阵飓风压了一头,余风让白驹后退了数十步。 “原来如此,八卦阵吗?”白驹算是摸清楚了这个阵法的原型。 《周易·系辞下》云:“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八卦是一个古老文化的深奥概念,是一套用三组阴阳组成的形而上的哲学符号,其以深邃的哲理解释世界当中的现象。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八卦成列的基础是易象,重卦的基础则在于爻变,“爻在其中矣”便是易道周流的内在动因。八卦表示事物自身变化的阴阳系统,用“一”代表阳,用“--”代表阴,用这两种符号,按照大自然的阴阳变化平行组合,组成八种不同形式,叫做八卦。 八卦其实是最早的文字表述符号,它在传统文化中与“阴阳五行”一样,是用来推演世界空间时间各类事物关系的工具,每一卦形代表一定的事物: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艮代表山,兑代表泽。 白驹判断出了,眼下,郑毅所使用的这个法阵,就是基于八卦而形成的。八卦可以解释万象,从某种意义上说,万象基于八卦,大概,“万象法阵”的名字,也来源于此吧。 白驹心想道:既然如此,那么破阵的方法就是…… 白驹开始跑了起来,在这个“万象法阵”之中飞快移动着。郑毅略微皱起了眉头,只有在白驹停留在某一个方位之时,郑毅才能够拨动骰子,对白驹进行与之对应的攻击。可是,现在白驹跑来跑去,郑毅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呢,白驹就移动到了另一个方位。 “震卦,震雷!”白驹的速度,怎么着也不可能比雷电快。在白驹经过震卦方位的时候,郑毅果断发动攻击。 “轰隆隆……”一道炸雷从天空之中坠下,劈向了白驹。白驹来不及跑开,便踏动“枫叶步”,想要用“枫叶步”那诡异的步伐来避开雷电的锋芒。 “砰!”雷电劈在了白驹的脚边,扬起的尘土将白驹的身子掀飞。白驹在半空中一个翻滚,落地后又滚了几圈,这才半跪着稳定身形。 郑毅见状,也是想都没想,就发动了白驹所在方位对应的法术:“坎卦,坎水!” 郑毅波动骰子,将右手往前一推,一个结界在郑毅的右手中出现,紧接着,一团水从那结界之中喷涌而出,冲向了白驹。 郑毅没有注意到,白驹扬起的嘴角。 白驹挥动剑风,水接触了剑风之后,顺着剑风朝四周散开,没有一滴水能够触碰到白驹的身躯。 郑毅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白驹会这样化解了他“坎水”的攻击。再看白驹那边,那股剑风的十分巧妙,给人一种含蓄内敛的感觉,却又连绵不断,剑风的流转急缓相间、行云流水,又能以柔克刚。 白驹喃喃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所以,破解八卦最好的方法,还是‘太极’吧?” “古武‘太极’?”郑毅疑惑道,“你居然还会这个?” “自然不会。”白驹笑道,“只不过,当年陆大哥和小时在‘剑上歌’的时候,融合了各类门派的武功特性,以柔克刚的‘太极’,亦在其中。所以,虽然我不会名门正派的正统‘太极拳’,但是‘剑上歌’之中,本身就有以柔化刚之法,与‘太极’中的某些招式类似。” “原来如此。”郑毅恍然大悟,“看来,方才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没错!”白驹得意一笑。 刚才,白驹故意停留在了震卦方位,就是料定郑毅一定会抓住机会用“震雷”攻击自己。白驹佯装狼狈地躲过,然后顺势到了坎卦方位。若是白驹一开始就停在了坎卦方位,郑毅可以会思索这是不是在白驹的计划之内,毕竟“坎水”的攻击力相对而言并不高。但是,白驹落在坎卦方位时,十分狼狈,这让郑毅忍不住对白驹进行追击,故而直接施展了最大程度的“坎水”,才有眼下这一幕。 在白驹的操控之下,那些水流都顺着剑气向四周扩散开来,到了布阵的八枚骰子所在的地方,将骰子冲刷出来。不一会儿,八枚骰子全部被冲散,郑毅手心唤水的结界也小时,这一招“万象法阵”不攻自破。 白驹飞快利用剑气拨开余水,一个闪身来到了郑毅的身边。“万象法阵”被破解之后,郑毅才刚刚反应过来呢,便被白吟剑架住了脖子。 “郑毅,你输了!” 第七章 才绝以仁待郑毅,白驹生虑娶悦哀。 “郑毅,你输了!”白驹将白吟剑架在郑毅的脖子上面,冷冷地说道。 郑毅释然地笑了笑,说道:“嗯,没错。命数终究不可违逆,看来,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白驹皱起了眉头:“你会被我杀死,不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命数,而是因为我变强了!” “不管怎么说,结果没有改变。” 白驹握剑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将白吟剑从郑毅的脖子上面挪开,三把剑飞回了各自的剑鞘,带着剑鞘回到了白驹的身上。 郑毅诧异地看了白驹一眼,问道:“你不杀我?” “我今日不杀你。”白驹瞥了郑毅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没有用全力,或者说,你无法使出全力。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神术·命数占卜’,应该对法力的消耗很大吧?刚才我没有尽全力,我也看得出来,你顶多只能使用六成的力量。” “这重要吗?”郑毅反问道,“杀了我,就算是替陆吾颖报仇了。” “的确如此。”白驹看着郑毅的眼睛,“我很想要杀死你,替陆大哥报仇。但是,在杀死你之前,我得确定,我已经够实力替代一个王将了。否则,四大王将少了一个,大殷的战力将会受损。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一个用尽全力的你,然后再杀死你,替陆大哥报仇。” “这样好吗?”郑毅与白驹对视着,“如果我能够使出全力,你必定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如趁此机会将我杀掉。” “我意已决,下次再战!”白驹一个闪身,从郑毅的眼前消失。 他感知到,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正朝着这边赶来,白驹迎了上去,从这个方向走,必定会遇上那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方才自己与郑毅打斗之时释放出的法力波动有多强,白驹心里有数,他清楚,洛印城内不少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应该都感知到了。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才能够释放出来的法力波动,若是前去观战,被波及了可就不好了。况且,看过了天狼王将郑毅与天狮王将颜狂那场战斗的人都知道,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几乎捕捉不到他们的影子,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故而,就算那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感知到了,也鲜有人会前往。 白驹相信,以江时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释放出这股法力波动的人是自己了。这一个月以来,要说江时没有出城来寻找过自己,白驹是一点儿都不信。白驹觉得,自己失踪了以后,他们这一整月应该都在寻找自己。修行者的法力感知,是找人尤其是找修行者最为方便的工具,既然他们用法力感知探知不到自己,白驹相信江时应该能够猜测得到,自己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了。 所以,白驹觉得,快马加鞭地朝这边来的人,是他最好地伙伴。 且说那秦仲寒、江时、寻刺,在赶往之前发出法力波动之地的路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好久不见了。” 三人一惊,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他们无比熟悉,因为这正是他们心心念念之人的声音啊! 白驹出现在他们三人眼前,微笑地看着他们。 “小时!”秦仲寒二话不说,抱了上去,眼眶被眼泪覆盖,“小时,我终于找到你了!” 寻刺向前走了两步,她的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从脸颊上面滑下来:“白驹哥哥……” 江时则依然保持着冷静,不过,在他的眼中,隐约也有泪花在闪烁着:“三哥。” 秦仲寒刚一松开白驹,寻刺就扑了上来,跳到了白驹身上:“白驹哥哥,我好想你……” 白驹温柔地抚摸着寻刺的后脑勺,然后在寻刺的嘴唇上印下一吻,笑道:“我回来了。” 寻刺从白驹身上下来之后,白驹对他们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问:“落秋呢?” “出门寻你了。”江时回答道,“要是让落秋知道,此时你已经与我们相见了,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原来如此。” 之后,白驹同秦仲寒、江时、寻刺一起,回到了江府。见白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江府中的人都很开心。晚间时分,叶落秋回到了江府,与白驹相见,亦是开心得很。只不过,叙旧之后,叶落秋倒是面露忧色。 “三哥,你是不是突破昊天境界了?” “是啊。”今天来接他的,是秦仲寒、江时和寻刺三人,叶落秋还不知道,白驹本想给叶落秋一个惊喜,没想到叶落秋率先提了出来,“落秋,你怎么知道啊?” 叶落秋解释道:“不止是我,全城的修行者,想必都已经知道了。也不知是谁散布的消息,白昼时,北边传来的法力波动,便是因为你与天狼王将郑毅的战斗。今日,你与天狼王将郑毅在洛印城北边的树林之中打斗,并且将天狼王将郑毅打败,这件事,在洛印城的修行者之中都传遍了。” “这么快?”白驹皱眉。 “看来,是有人盯上三哥。”江时看向白驹,“三哥,今日,你与郑毅打斗之时,还有别人在场吗?” 白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回答道:“应该没有。当时,郑毅用了‘神术·万象法阵’,法阵之内,若是有其他修为境界在昊天境界以下的修行者,必定会当场一命呜呼。” “那,还有其他人知道你与郑毅打斗的事情吗?” “嗯……”白驹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虚梦阁地水铃,应该会知道。” “虚梦阁?”秦仲寒皱眉,虽然,上一次在平定王文甫叛乱的时候,虚梦阁的镜刃有帮助秦仲寒,但是,虚梦阁到底还是一个江湖暗杀组织,而且他们之前还帮助了娅雪,秦仲寒对他们终究还是提不起信任。“虚梦阁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你跟郑毅交手的事情?” 白驹回答道:“我刚刚从石洞里面修炼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正在修炼的水铃,以及过来想要轻薄她的郑文,就是郑毅的那个独子。看见郑文,我想到了落秋的妹妹叶落蔷的事情,就出手将郑文杀了。我和郑毅交手的地方,离之前我遇见水铃的地方并不远,感受到那股法力波动,水铃知道是我,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白驹将郑文杀了,叶落秋感激地看了白驹一眼:“三哥,我替落蔷谢谢你。” “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要上点心。”白驹笑道,“据我所知,水铃的感知能力特别出众,即便我和郑毅交手的地方只有一滴水,她都能够感知得到战况。更何况,当时我是利用‘万象法阵’中的‘坎水’来破解的‘万象法阵’,现场都是水,就算水铃在远处感知到了,也不奇怪。” 江时看向白驹,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人可能知道吗?” “再有,就是‘暗影群狼’那帮人了。”白驹说道,“你知道的,这些年,刺花一直跟在郑文身边,我杀死郑文的时候,她也在场。” 寻刺忽然开口问道:“你没有杀掉刺花吗?” “没有。”白驹摇了摇头,“虽然她已经加入了‘暗影群狼’,但是不管怎么说,以前也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我还是不愿与她为敌。寻刺,我知道你可能在意我以前的事情,但是我……” “不是的。”寻刺打断了白驹的话,摇摇头,示意白驹,他误解自己的意思了,“白驹哥哥,以前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的你又和以前的你有什么不一样,这我很清楚。我的意思是,其实对于刺花而言,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虽然和我一样,是风光无限的属将,但是,这三年来,却一直遭受到郑文的侮辱。其实,对于她而言,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吧。” “我明白。”白驹点了一下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悲伤,语气中满是遗憾,他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希望亲手杀死他。” 江时拍了拍白驹的肩膀,道:“三哥,刺花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去安排的。如今,郑文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奴役于她,我会想办法将她的内心解救的。” “麻烦你了,小时。” “举手之劳罢了。”江时温和一笑。一旁的唐书姝见了,亦是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白驹此番回来,江时大概是看上去情绪波动最微小的一个,但是,唐书姝清楚,江时比谁都更开心,至少,这一个月,唐书姝都没有看到过江时这么温和的笑容。 叶落秋道:“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将三哥打赢郑毅的消息散布出去的,那幕后之人,又究竟有什么目的。” 江时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虚梦阁查起。就目前来说,虚梦阁比‘暗影群狼’更有可能将消息散布出去。” 白驹点了一下头,说道:“好,那明天我出城想办法找水铃。” 江时笑吟吟地看向白驹:“这事儿,我派人去查就好。现在,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啊?”白驹好奇地问道。 江时笑而不语,白驹转头看向其他人,见秦仲寒、叶落秋、唐书姝等人,无一不是保持着和江时一样的笑容,只有寻刺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到底是什么事啊?”白驹疑惑。 寻刺开口道:“哎呀,白驹哥哥,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天狮王将颜狂大人已经答应,只要你回来了,就将颜悦哀许配给你。” “啊?”白驹愣了一下,他真的没有想到,江时所说的“更重要的事”,会是这件事情。 江时说道:“三哥,今天,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二哥会带你去看房子。” “什么房子?”白驹一脸懵圈地看着江时。 江时解释道:“你娶颜悦哀姑娘,算是明媒正娶,按照成亲的惯例,你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宅子。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找人帮你物色了几个,只等你回来去亲自看看。” 叶落秋笑道:“我正好谱了新曲,在你的婚宴上演奏!” 秦仲寒也说道:“等你成亲了,我会把‘雪雁马’正式送给你,就当作是给你的新婚贺礼。” “可是,这……” 江时看出来了白驹的为难,于是问道:“怎么了,三哥,你难不成不愿意娶颜姑娘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一切,似乎都快了些。”白驹说道,“今日,郑毅在与我打斗之前,便已经有了不小的消耗,我能打赢他,纯属侥幸而已。也正因如此,我没有将他杀死。如今,陆大哥的大仇还未报,我的实力也没有那么强大,现在叫我买房子、娶妻,我实在是安不下心来。况且,寻刺……” “白驹哥哥,你不用在意我的。”寻刺连忙说道,“我本就是一个奴仆,幸得仲寒少爷的关照,才得以受人尊重,还成为了属将。对于我而言,今生今世,能够陪在白驹哥哥的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但是,娶颜姑娘的事情,是之前就定好的,在王文甫谋逆之前,你不也答应了嘛。而今,为了给颜姑娘一个家,白驹哥哥,你真的应该娶她。” 白驹皱着眉头,没有作声。 这个时候,江时说道:“三哥,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有许多顾虑。这样,明日,你先跟二哥一起去看房子,如果中意的话,便买下来,也算是让自己在洛印城中多一个安身之所。放心,钱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嗯。”白驹微微点了一下头。 “书姝,你带三哥去他的房间吧,寻刺,好好陪陪三哥。” “好。”唐书姝和寻刺起身,带着三哥回房了。 等白驹走了之后,江时又屏退左右,等到大厅里只剩下了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三人的时候,江时才开口,问道:“对于三哥的顾虑,你们怎么看?” 第八章 才绝夜半生孤寂,白秦相送王二郎。 江时看向秦仲寒和叶落秋,问道:“对于三哥的顾虑,你们怎么看?” 叶落秋扬起嘴角,笑道:“三哥该不会是恐婚吧?婚前有点顾虑很正常,小时,你当初娶公主的时候,婚前的那些天,不也十分焦虑吗?二哥,你也成亲了,三哥的这种焦虑,你应该也懂吧?” “懂。”秦仲寒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时,“小时,会不会是你多虑了?说不定,小驹这只是正常的婚前焦虑呢?” “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江时皱起眉头,说道,“我总感觉,三哥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们说。” 叶落秋笑道:“小时,你想多了吧?现在,‘洛印五虎’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三哥和我,都没有家眷,你们是我唯一信任的人,相信对于三哥而言,也是一样。所以,如果三哥真的有什么事,他也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秦仲寒也附和道:“是啊,小时,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江时叹了一口气,回复道:“每次我有这种不好的预感之时,我都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是,最后,都会出事。” 秦仲寒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像也是。” 叶落秋道:“那,小时,你说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江时说道:“如果三哥真的有什么事,并且有意瞒着我们,那我们也没办法。我会找机会从三哥那里套话,你们跟三哥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留个心眼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驹要瞒着我们呢?”秦仲寒叹息,“难不成,他连我们也不信任了吗?” “大概是事情太危险了,不愿意把我们牵扯进去吧。”江时猜测道,“现在,他已经进入了昊天境界,有了和王将一战的实力,在战斗方面,我们能够帮得上他的,也越来越少了。” 这时,唐书姝走了过来。 江时看向唐书姝,问道:“三哥怎么样了?” “看上去心事重重,一点儿也不像他,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唐书姝无奈地说道,“我觉得,如果他和寻刺单独相处的话,说不定会跟寻刺倾诉,所以,我就先出来了。” 江时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秦仲寒说道:“对了,我没记错的话,王文甫之子王显郡,应该是明天出发,前往琼州珠崖吧?二哥,你迟些将这个消息告知三哥,说不定,三哥会想要见见王显郡。” “好,我明白了。” 且说唐书姝离开了之后,寻刺急不可耐地保住了白驹,在白驹耳边轻言道:“白驹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白驹在寻刺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抱起了寻刺,迫不及待地将寻刺摔到床上,放下了床帘,俯身,稳住寻刺地嘴唇,然后野蛮地吮吸起来。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了阵阵欢娱声…… 到了四更时分,在寻刺的苦苦哀求之下,白驹才停了下来。此时,寻刺面带绯红,宛若春天盛开的桃花一般,不过,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嘴唇也略微有些惨白,就连呼吸都衰弱了下来。再看那白驹,身上虽然布满了汗液,可那蛟龙依然挺立,生机勃勃。 成为昊天境界之后,白驹的身体与精力都比往日更甚,接连几个时辰的运转,此时,寻刺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白驹哥哥,寻刺没用,满足不了你……”寻刺低着头,虚弱的语气中满是歉意。见白驹精力充沛的样子,寻刺本来还想要坚持一下,奈何在方才身子的抽搐之后,寻刺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了。现在,就连说话,寻刺都觉得自己已经用上了毕生之气力。 白驹在寻刺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躺在寻刺的身边,将寻刺抱在怀里,柔声道:“没关系,先好好休息吧。” 寻刺指了指那条依然挺立的蛟龙,红着脸说道:“可是,它怎么办?” “我自己解决就好。” 看着白驹的手,寻刺心中顿时被歉意充盈。她爱着白驹,她知道,白驹也爱着她,作为爱人,这明明是寻刺必须要做到的工作,可是,由于自己的无能,却只能够让白驹自己解决。想到这里,寻刺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 寻刺突然觉得,让白驹娶了颜悦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这方面,可以让颜悦哀跟自己一起满足白驹。对于寻刺而言,在她的心中,白驹的地位终究还是比她自己要高的。她也深知,现在白驹已经突破了昊天境界,身体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如若,之后她跟颜悦哀两个人都无法满足白驹,寻刺也会毫不犹豫地劝说颜悦哀让白驹纳妾。 总之,寻刺不希望再想今天这样,白驹自己解决了。 约莫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白驹才停下了手,不过依然精力满满。 下了床,白驹烧了壶水,帮助寻刺清洗了一下身子。不一会儿,寻刺便由于体力消耗过大,沉沉睡去。白驹替寻刺盖好了被子,穿好衣服,独自来到了屋顶上。夜风拂过白驹的脸颊,令白驹感觉到一片清爽,欲-火火也慢慢平息。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四大王将看上去那么禁欲了,合着是少有人能够满足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他忽然想到了七星阁的那两个长老,大长老陆昊苍和二长老陆盈盈,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进入昊天境界,想必,也是一件幸事吧?虽然二人因为帮助王文甫,而被处死了,但是就算是死,二人也是死在一起了,得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了,白驹并没有怨寻刺跟不上他脚步的意思,他只是忽然觉得,高处不胜寒。 回想起王文甫谋反那一天,自己与唐徽哲的相见,其实,身为瑞昌皇帝的唐徽哲,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呢?唐徽哲向往着他们“洛印五虎”之间的情谊,不正是因为,作为统治者的他,不可能拥有这种真挚的情感吗? 而白驹,正是因为这份情感的真挚,才刻意没有把与娅雪相见的事情,告知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娅雪的目的,是享受“杀神印”的那个自己,她希望让那个自己取代现在的白驹。娅雪是“星神印”持有者,白驹是“杀神印”持有者,而五大神印之内蕴藏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越是强大的力量,危险性就越高,白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兄弟们陷入这样的危险。 白驹不想现在娶颜悦哀的原因,也在于此。 白驹知道,颜悦哀深爱着自己,既然是自己将她从竹林深处带出来、让她有机会爱上自己的,那么,自己也理应对她负责。所以,在王文甫谋逆之前,白驹不会抗拒娶颜悦哀、给颜悦哀一个名分。但是,此番在得知了娅雪的目的之后,白驹改变了想法。要想将白驹的“杀神印”引渡出来,娅雪就势必会对白驹身边的人下手,颜悦哀可不必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若是真的出了事,颜悦哀难以自保,白驹真的不希望颜悦哀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在王文甫谋逆之前,白驹都已经答应了下来,寻刺也跟颜悦哀和解了,如今,白驹算是骑虎难下了。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白驹躺在屋顶上,看着今夜的月色,不知不觉之间,竟就这样睡去。 白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回过头,发现寻刺躺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沉。 白驹会心一笑,就这样守着寻刺。 卯时,太阳缓缓升起,朝霞将天空中的云彩染成了一片红色。 感受到眼前的光亮,寻刺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惺忪着睡眼,看向白驹,见白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寻刺用慵懒的声音打招呼道:“早啊,白驹哥哥。” “早啊,寻刺妹妹。”白驹在寻刺的嘴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说道,“昨天晚上,你怎么出来了?” “哦,我半夜醒来上茅厕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身边了,所以就出来寻你,发现你在屋顶上睡着了。我怕你染上风寒,就回去拿了一床被子,过来跟你一起睡。”寻刺深吸了一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然后躺在了白驹的怀里,“白驹哥哥,抱歉,昨晚,我没能满足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独自出来的吧?” “傻瓜。”白驹在寻刺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白驹哥哥……” 辰时,秦仲寒来白驹的房间,找到了白驹。 “现在就去看房子呀。”白驹舒展了一下身子,慵懒地抱怨道。 秦仲寒轻轻一笑,说道:“看见你这样,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闻言,寻刺的脸颊一片绯红。 白驹倒是没在意,起身道:“我可不想当君王,太枯燥了。而且,春宵本就短暂,还要上早朝,烦不烦呐!” 秦仲寒笑道:“小时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他还是得去上早朝。也得亏他没有你这么欲求不满,不然,这个乌纱帽,只怕都保不住了。” 白驹起身,看了寻刺一眼,柔声问道:“寻刺,一会儿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我去一趟天狮王将府,告诉颜悦哀,你已经回来了。”寻刺起身,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的衣服打理了一下,“这段时间,她也挺想你的,我正好可以去陪陪她。” “嗯,这样也好。”白驹在寻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辛苦你了。” “喂喂喂,我还在这儿呢!”秦仲寒抱怨道,“你们也不用这么旁若无人吧?” 白驹幽幽地看了秦仲寒一下,说道:“要不,我也亲你一下?” “滚滚滚!还是别了,我受不起这大礼!”秦仲寒摆摆手,“对了,你还记得王显郡吗?” “王文甫的二公子王显郡?”白驹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他好像并不赞同王文甫谋反这件事情,但是碍于人子这个身份,也不愿意站在王文甫的对立面。说来,王显郡也算是个君子。你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秦仲寒说道:“按照我朝律法,犯上谋反,应当诛九族,但是,平定了王文甫的叛乱之后,小时答应了王文甫,会想办法保住王显郡的性命。于是乎,小时告知陛下,说是王显郡事先给他透露了情报,他才能够及时做出安排的,希望能够让王显郡功过相抵。陛下免了王显郡的死罪,但是将王显郡发配至琼州珠崖,今日出发。小驹,你之前应该见过王显郡了,今日,要不要一起去送他一程?” “也好。”白驹点了一下头。 对于王显郡这个人,白驹还是很敬佩的。当初,王显郡帮助王文甫,便是不忠;帮助瑞昌皇帝,便是不孝。在这忠孝两难的情况之下,王显郡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忠孝。既不帮助王文甫,又不帮助瑞昌皇帝,无论是哪一方胜利,迎接他的结局,都不完满,即便如此,他依然坚定自我。白驹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类人,所以白驹心中对王显郡也生出了一种惋惜。 如果没有王文甫的谋反,如果没有王文甫的打压,想必,王显郡定然能够拥有大好前途吧! 只可惜,没有如果。 白驹、秦仲寒与王芷玥来到了洛印城南门门口,等待着王显郡的到来。 白驹双手环肩,看了王芷玥一眼:“喂,我们来送王显郡,你来干什么?” 王芷玥撇撇嘴,反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师父上早朝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干,就跟来看看喽。” 白驹嫌弃地说道:“送个人有什么好看的,无聊。还有,女孩子家家,不学点正经的东西,整天跟着小时学什么心计之术,学了干嘛?进宫跟人玩宫斗?” “谁说女子学了心计之术,就要进宫玩宫斗了?”王芷玥双手叉腰,反驳道,“为什么一定是进入后宫,而不是进入官场呢?” 第八章 才绝夜半生孤寂,白秦相送王二郎。 江时看向秦仲寒和叶落秋,问道:“对于三哥的顾虑,你们怎么看?” 叶落秋扬起嘴角,笑道:“三哥该不会是恐婚吧?婚前有点顾虑很正常,小时,你当初娶公主的时候,婚前的那些天,不也十分焦虑吗?二哥,你也成亲了,三哥的这种焦虑,你应该也懂吧?” “懂。”秦仲寒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时,“小时,会不会是你多虑了?说不定,小驹这只是正常的婚前焦虑呢?” “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江时皱起眉头,说道,“我总感觉,三哥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们说。” 叶落秋笑道:“小时,你想多了吧?现在,‘洛印五虎’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三哥和我,都没有家眷,你们是我唯一信任的人,相信对于三哥而言,也是一样。所以,如果三哥真的有什么事,他也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秦仲寒也附和道:“是啊,小时,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江时叹了一口气,回复道:“每次我有这种不好的预感之时,我都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是,最后,都会出事。” 秦仲寒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像也是。” 叶落秋道:“那,小时,你说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江时说道:“如果三哥真的有什么事,并且有意瞒着我们,那我们也没办法。我会找机会从三哥那里套话,你们跟三哥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留个心眼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驹要瞒着我们呢?”秦仲寒叹息,“难不成,他连我们也不信任了吗?” “大概是事情太危险了,不愿意把我们牵扯进去吧。”江时猜测道,“现在,他已经进入了昊天境界,有了和王将一战的实力,在战斗方面,我们能够帮得上他的,也越来越少了。” 这时,唐书姝走了过来。 江时看向唐书姝,问道:“三哥怎么样了?” “看上去心事重重,一点儿也不像他,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唐书姝无奈地说道,“我觉得,如果他和寻刺单独相处的话,说不定会跟寻刺倾诉,所以,我就先出来了。” 江时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秦仲寒说道:“对了,我没记错的话,王文甫之子王显郡,应该是明天出发,前往琼州珠崖吧?二哥,你迟些将这个消息告知三哥,说不定,三哥会想要见见王显郡。” “好,我明白了。” 且说唐书姝离开了之后,寻刺急不可耐地保住了白驹,在白驹耳边轻言道:“白驹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白驹在寻刺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抱起了寻刺。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了阵阵欢娱声…… 到了四更时分,白驹下了床,烧了壶水,帮助寻刺清洗了一下身子。不一会儿,寻刺便由于体力消耗过大,沉沉睡去。白驹替寻刺盖好了被子,穿好衣服,独自来到了屋顶上。夜风拂过白驹的脸颊,令白驹感觉到一片清爽。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四大王将看上去那么禁欲了,合着是少有人能够满足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他忽然想到了七星阁的那两个长老,大长老陆昊苍和二长老陆盈盈,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进入昊天境界,想必,也是一件幸事吧?虽然二人因为帮助王文甫,而被处死了,但是就算是死,二人也是死在一起了,得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了,白驹并没有怨寻刺跟不上他脚步的意思,他只是忽然觉得,高处不胜寒。 回想起王文甫谋反那一天,自己与唐徽哲的相见,其实,身为瑞昌皇帝的唐徽哲,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呢?唐徽哲向往着他们“洛印五虎”之间的情谊,不正是因为,作为统治者的他,不可能拥有这种真挚的情感吗? 而白驹,正是因为这份情感的真挚,才刻意没有把与娅雪相见的事情,告知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娅雪的目的,是享受“杀神印”的那个自己,她希望让那个自己取代现在的白驹。娅雪是“星神印”持有者,白驹是“杀神印”持有者,而五大神印之内蕴藏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越是强大的力量,危险性就越高,白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兄弟们陷入这样的危险。 白驹不想现在娶颜悦哀的原因,也在于此。 白驹知道,颜悦哀深爱着自己,既然是自己将她从竹林深处带出来、让她有机会爱上自己的,那么,自己也理应对她负责。所以,在王文甫谋逆之前,白驹不会抗拒娶颜悦哀、给颜悦哀一个名分。但是,此番在得知了娅雪的目的之后,白驹改变了想法。要想将白驹的“杀神印”引渡出来,娅雪就势必会对白驹身边的人下手,颜悦哀可不必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若是真的出了事,颜悦哀难以自保,白驹真的不希望颜悦哀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在王文甫谋逆之前,白驹都已经答应了下来,寻刺也跟颜悦哀和解了,如今,白驹算是骑虎难下了。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白驹躺在屋顶上,看着今夜的月色,不知不觉之间,竟就这样睡去。 白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回过头,发现寻刺躺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沉。 白驹会心一笑,就这样守着寻刺。 卯时,太阳缓缓升起,朝霞将天空中的云彩染成了一片红色。 感受到眼前的光亮,寻刺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惺忪着睡眼,看向白驹,见白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寻刺用慵懒的声音打招呼道:“早啊,白驹哥哥。” “早啊,寻刺妹妹。”白驹在寻刺的嘴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说道,“昨天晚上,你怎么出来了?” “哦,我半夜醒来上茅厕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身边了,所以就出来寻你,发现你在屋顶上睡着了。我怕你染上风寒,就回去拿了一床被子,过来跟你一起睡。”寻刺深吸了一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然后躺在了白驹的怀里,“白驹哥哥,抱歉,昨晚,我没能满足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独自出来的吧?” “傻瓜。”白驹在寻刺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白驹哥哥……” 辰时,秦仲寒来白驹的房间,找到了白驹。 “现在就去看房子呀。”白驹舒展了一下身子,慵懒地抱怨道。 秦仲寒轻轻一笑,说道:“看见你这样,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闻言,寻刺的脸颊一片绯红。 白驹倒是没在意,起身道:“我可不想当君王,太枯燥了。而且,春宵本就短暂,还要上早朝,烦不烦呐!” 秦仲寒笑道:“小时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他还是得去上早朝。也得亏他没有你这么欲求不满,不然,这个乌纱帽,只怕都保不住了。” 白驹起身,看了寻刺一眼,柔声问道:“寻刺,一会儿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我去一趟天狮王将府,告诉颜悦哀,你已经回来了。”寻刺起身,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的衣服打理了一下,“这段时间,她也挺想你的,我正好可以去陪陪她。” “嗯,这样也好。”白驹在寻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辛苦你了。” “喂喂喂,我还在这儿呢!”秦仲寒抱怨道,“你们也不用这么旁若无人吧?” 白驹幽幽地看了秦仲寒一下,说道:“要不,我也亲你一下?” “滚滚滚!还是别了,我受不起这大礼!”秦仲寒摆摆手,“对了,你还记得王显郡吗?” “王文甫的二公子王显郡?”白驹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他好像并不赞同王文甫谋反这件事情,但是碍于人子这个身份,也不愿意站在王文甫的对立面。说来,王显郡也算是个君子。你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秦仲寒说道:“按照我朝律法,犯上谋反,应当诛九族,但是,平定了王文甫的叛乱之后,小时答应了王文甫,会想办法保住王显郡的性命。于是乎,小时告知陛下,说是王显郡事先给他透露了情报,他才能够及时做出安排的,希望能够让王显郡功过相抵。陛下免了王显郡的死罪,但是将王显郡发配至琼州珠崖,今日出发。小驹,你之前应该见过王显郡了,今日,要不要一起去送他一程?” “也好。”白驹点了一下头。 对于王显郡这个人,白驹还是很敬佩的。当初,王显郡帮助王文甫,便是不忠;帮助瑞昌皇帝,便是不孝。在这忠孝两难的情况之下,王显郡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忠孝。既不帮助王文甫,又不帮助瑞昌皇帝,无论是哪一方胜利,迎接他的结局,都不完满,即便如此,他依然坚定自我。白驹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类人,所以白驹心中对王显郡也生出了一种惋惜。 如果没有王文甫的谋反,如果没有王文甫的打压,想必,王显郡定然能够拥有大好前途吧! 只可惜,没有如果。 白驹、秦仲寒与王芷玥来到了洛印城南门门口,等待着王显郡的到来。 白驹双手环肩,看了王芷玥一眼:“喂,我们来送王显郡,你来干什么?” 王芷玥撇撇嘴,反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师父上早朝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干,就跟来看看喽。” 白驹嫌弃地说道:“送个人有什么好看的,无聊。还有,女孩子家家,不学点正经的东西,整天跟着小时学什么心计之术,学了干嘛?进宫跟人玩宫斗?” “谁说女子学了心计之术,就要进宫玩宫斗了?”王芷玥双手叉腰,反驳道,“为什么一定是进入后宫,而不是进入官场呢?” 第九章 芷玥往昔辩女权,三人相送王显郡。 《论语·第十七章·阳货篇》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当然了,这句话中“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说话对象是“君子”中的“人主”,“女子与小人”不是泛指所有的女性和“小人”,而是特指“人主”身边的“臣妾”,亦即为“人主”所宠幸的身边人。此话的本意是,孔子强调:“人主”要管理好国、家,务必注意防范和驾驭身边的“女子与小人”。 虽然孔夫子的原意,并非是贬低女性,但是这句话被无数后来者引用,都被用在了贬低女性上。 在大殷之前,虽然女子地位不及男子,却也能够过得不错,只是在经济基础、财产继承、婚姻关系与教育事业上较为苛刻。而到了大殷,突然兴起了一阵探讨女子贞洁观念的思潮。在这个时期,甚至还出现了一个重要的思想理论,就是由一帮学者提出的“成珠理学”。 “成珠理学”中基本观念,便是存天理、灭人欲。天理构成人的本质,在人间体现为伦理道德“三纲五常”,“三纲”即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即为“仁、义、礼、智、信”。“人欲”是超出维持人之生命的欲求和违背礼仪规范的行为,与天理相对立。 正是在这样一种思想的推动下,现在民间的女性,甚至都开始有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块石头抱着走”的思想。 而与“成珠理学”相对的,便是以王芷玥为代表的“女权”一党。“女权”一党所主张的,并非是要让女子拥有凌驾于男子的权利,而是希望女子获得与男子相等的权利。王芷玥曾经在文章中指出:她并没有明确地反对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但是既然要消除所谓的“人欲”,就不能只是消除女子的欲望,而要连同男子的欲望一起消除。如若剥夺女子寻求幸福的权力,也应该剥夺男子选择幸福的权力,把这一切交给所谓的“天理”。 王文甫谋逆之后,王芷玥更是用王夫人劝说王文甫未果、被王文甫囚禁作为论据。倘若在一段夫妻关系中,夫与妻是处于平等的地位,王夫人也不会被王文甫囚禁起来了,而王文甫的谋逆之心,说不定也会被王夫人化解开来。 当然了,这件事是江时为了保住王夫人而凭空捏造出来的。原本,瑞昌皇帝是将王夫人和王显郡一起,发配至琼州珠崖的,但是,在王夫人知道,王家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满门抄斩的这个判决结果之后,王夫人便在天牢之中自杀了。她深爱着王文甫,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更不愿听闻王文甫被处斩的消息,便先行离开了人世。 这件事在坊间流传,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王夫人忠烈之士,为自证清白而自杀身亡。一时之间,还引发了坊间的轰动,关于王芷玥“女权”观点的讨论,也更甚了。 这一个月以来,王芷玥的一些文章,虽然白驹还没有读过,但是走在大街上都能够听到旁人在讨论“女权”,足以见得王芷玥的文章影响有多么深远。 从一开始认识王芷玥的时候,见王芷玥对蔺建元强抢尹怜而打抱不平,白驹心中就对王芷玥萌生了敬佩之意。不言其他,就单论这份打抱不平的侠者之心,就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蔺建元是刑部尚书之子,站出来打抱不平,如若蔺建元真的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那么后果不言而喻。即便如此,王芷玥还是站了出来。 “所以,你真的有进入官场的打算吗?”虽然心里有些敬佩之意,但是,白驹嘴上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算是一条途径吧。”王芷玥说道,“但是,现在女子也不能参加科考,若是要进入官场,属实难了些。虽然在古时不乏上官婉儿这样的才女,但是上官婉儿之所以能够掌管内廷与外朝的政令文告、代朝廷品评天下诗文,是因为她一开始为武则天所重用,还被唐中宗封为昭容,主理事务的身份,也是皇妃,说到底,还是依附他人。” 白驹笑了笑,说道:“依附他人没什么不好,有的时候,还能减去很多麻烦。” “但是,尽量还是依靠自己吧,因为,能够让我依靠或者依附的,就只有能够让我认定的、真正信任的、志同道合的的同伴。”王芷玥说道,“就像你们‘洛印五虎’一样,彼此之间可以完全信任、完全依赖。” “要找到这样的同伴,可不容易。”秦仲寒忽然开口说道。 这些年,秦仲寒在北漠军营之中,见识并且感受了很多种情谊。对于他而言,“天鹰十二骑”、还有军营里的那些兄弟们,都是他可以在战场上托付后背的战友,但是比起“洛印五虎”的其他兄弟,秦仲寒总觉得跟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 就像在战场上,就算是“天鹰十二骑”所提出的一些战略性建议,秦仲寒都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再选择要不要采用,而“智绝”江时所给他的建议或者指令,他都会不假思索地去执行。之前收到江时让他回来平乱的信件之后,秦仲寒也是想都没想,就飞快安排好了军营里面的其他事务,带领着“天鹰十二骑”的属将回到洛印相助。 白驹、叶落秋、江时,秦仲寒对他们,是绝对的信任,只要是他们所说的,秦仲寒都会相信。秦仲寒也清楚,这一生能够遇见这么几个同伴,有多么幸运。 正因为知音难觅,才知知音之可贵。 王芷玥无奈地说道:“的确不容易,但是如果没有找到值得付诸真心的人,还是不要付诸真心的好。白驹,你不也是只对那少数几个人付诸真心吗?” “真心不真心的,我倒是真的不在乎。”白驹耸了耸肩,“我也没有你们那么大的志向,这一生,我只要能够逍遥自在地活着,就够了。” 不一会儿,王显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他的身上穿着囚服,旁边还跟着两个带刀差役。 王显郡认出了白驹:“白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公子,我们是来送你的。”白驹笑道,“小时……哦,江大人,由于要上早朝,不能亲自相送,所以让我们来代替他送一送王公子。” 王显郡自嘲一笑,说道:“家父未曾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王某就不得志,如今,王某只是一个囚犯,怎有资格让‘才绝’白隙然、‘武绝’秦漠与王姑娘亲自相送?” 王芷玥略微诧异了一下,王显郡能够认出白驹与秦仲寒就算了,但是,她与王显郡未曾见过面,王显郡是怎么认出她的? 王显郡似乎看出了王芷玥心中的疑虑,主动开口道:“王姑娘不必疑虑,小生不才,曾反复读过王姑娘的着作,对王姑娘的观点很是认可、对王姑娘也很是敬佩。听闻王姑娘做了江大人的门客,那么,跟在‘才绝’与‘武绝’身边,那也不奇怪了。” “原来如此,”王芷玥点了点头,“你倒是很有眼力嘛。” 王显郡拱了拱手,道:“王姑娘见笑了。” 四人出城,边走边说,两个差役在后面跟着,提放王显郡逃跑。虽然,那两个差役都知道,以王显郡大地境界的实力,他真的想要逃跑的话,他们两个也拦不住。作为囚犯,王显郡的法力是被封锁了,凭借自己无法解开,但是,凭借修行所带来的身体强化,王显郡想要对付这两个差役,足矣。 其实,这两个差役本来也不想要接这个活儿,因为若是在途中放跑了王显郡,他们二人难辞其咎。但是,奈何这个活儿赏赐多啊,不得已之下,他们才接了下来。一开始,王显郡见到他们害怕的样子,真有些忍俊不禁。随后,王显郡就向他们保证了,自己一定不会逃走,就算没有他们两个,他自己也会走去琼州珠崖。 王显郡深知,自己的这条命,是江时给的,他若是在发配途中就逃走了,岂不是辜负了江时的信任?再者,若是自己逃走了,朝廷中其他人借题发挥,加害于江时怎么办? 如果可以,王显郡不希望江时在朝廷之中的地位受到影响,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实现王文甫理想世界的人。 王显郡看向白驹,说道:“白公子,此番回去,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江大人?” “什么话?” “希望江大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推行改革变法。”王显郡说道,“家父行此违逆之事,是因为家父觉得,大殷的社会已经无药可救了。社会阶层固化,平民百姓再难出头,寒门亦是再难出贵子,再加上‘成珠理学’的盛行,这样下去,民怨会越积越深,到时候便会引发天下大乱的局面。故而,他想要以起事之法,通过改变统治阶层,来改变这个社会。但是,其实现状,是可以通过变法来改变的。我纵观整个朝廷,有且只有江大人,拥有以变法来改变世界的能力。” “我明白了。”白驹点头答应下来。 王显郡又看向了王芷玥,说道:“王姑娘,我之前看过你的一片文章,里面说的,与我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在我的构想中,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应该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权利,人人机会均等。” “是吗?真没想到,王公子身为男子,竟然能够认同我的想法。”王芷玥欣慰地笑了笑。 王显郡说道:“你所希望的,是男女平等;而我所希望的,是人人机会均等。虽然我们两个的观点分属于不同的领域,但是有重合的地方。我希望,这个世间的人们,能够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人人机会均等,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三人将王显郡送出了城几里,不知不觉之间,两个时辰过去了。这两个时辰之内,大部分时间,都是王芷玥在跟王显郡聊。了解了王显郡的观点以及对社会的构想之后,王芷玥觉得受益匪浅。 “行了,三位,就送到这里吧。”王显郡说道,“此时也已经出城两个时辰了,我王显郡很感激你们能够来送我,只是,以王某人的身份,不值得三位耽误太多时间来相送。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吧?快回去忙活吧。”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白驹拱了拱手,说道。 秦仲寒也拱了拱手:“王公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还望保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小女子收获良多,期待能与王公子来日相见。”王芷玥说道,“保重。” “三位,保重!” 道别之后,秦仲寒凑到那两个差役身边,给他们塞了些银子,嘱咐道:“此去琼州珠崖的途中,你二人定要好好照顾王公子。若是让我知道,王公子在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二人!” 那两个差役对视了一眼,说道:“请秦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王公子的!” 目送王显郡跟着两个差役消失在视线尽头之后,白驹感慨道:“是个很有抱负的才子,可惜啊,生错了人家。” 王芷玥看向白驹和秦仲寒,问道:“你们对王公子所描述的社会怎么看?” “的确很超前,”白驹将双手放到脑袋后面,撑住脑袋,“只不过,难以实现。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小时所想的,更容易实现。” “没错。”秦仲寒表示认同,“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人的视角,都会受到所处地位的局限;而有统治者便会有被统治者,社会地位差异的存在是必然的,所以要想实现所谓的‘人人机会均等’,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白驹继续补充:“而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即便是有了修行者的存在,生产力也没有高到可以人人平等的地步。在很远的未来,生产力高到现在的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步之时,有可能可以实现吧,但是现在,根本不可能。” 第十章 白秦忆时生产力,喻子大闹客香居。 听到白驹和秦仲寒这一番关于生产力的论断之后,王芷玥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白驹和秦仲寒,对于这个社会,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甚至于她都有些听不懂…… 王芷玥疑惑道:“生产力是什么啊?生产关系又是什么啊?我怎么感觉我听不懂你们讲话。” 秦仲寒耐心地解释道:“哦,这是小时自己创造出来的词。生产力是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和生产资料相结合而形成的改造自然的能力,换言之,就是人类创造新财富的能力,是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基础。而生产关系,就是人们在物质资料的生产过程当中,所形成的社会关系,像先秦时期,就是奴隶主和奴隶,而现在,便是地主和农民。” 秦仲寒说完了之后,白驹又补充道:“生产关系有两种基本类型,一种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生产关系,一种是以私有制为基础的生产关系。现如今的大殷,便是私有制,因为财富是有限的,所以每个人都想要拥有更多的财富,故而总体财富才会分散在每个人手里。而当生产力进化到有无限的财富之时,人们也没必要争夺了,届时,才能够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 “无限的财富,那怎么可能?”王芷玥皱起眉头。 这世间的斗争,大部分都来源于利益冲突,而当拥有无限的财富之时,人们也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儿小利小惠而生出矛盾了,王芷玥毫不怀疑,届时,甚至都不会再有地位的区分了,确乎能够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但是,怎么样才能够拥有无限的财富呢?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是啊,所以我都说了,在很远的未来才能够实现。而现在,几乎不可能。”白驹耸耸肩,然后转身,朝着洛印城移动过去。 王芷玥陷入沉思。那样的世界,如果现在真的不可能实现,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所坚持的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秦仲寒拍了拍发愣的王芷玥,对王芷玥笑了笑,说道:“别想太多了。这些,都是小时想出来了,并非是绝对真理。我们‘洛印五虎’,一向讲究顺心而为,只要不违背内心的真实所想、并且不伤害他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所以啊,作为小时的门客,你也要坚持自我。” “嗯,我会的。”王芷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多跟小时学学吧,小时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嗯。” 王显郡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但是法力被封,腿脚并不快,那两个差役也只不过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再加上白驹三人跟王显郡一边走一遍聊天,故而这两个时辰的路程,对于大地境界及以上的修行者来说,并不算长。而身为昊天境界的白驹,如果不用等秦仲寒和王芷玥,白驹眨眼之间就能够回到洛印城。身为大地境界的秦仲寒,虽然慢一些,但是也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至于身为初修者的王芷玥,那就需要一个时辰了,为了避免浪费时间,白驹让王芷玥抱着白吟剑,然后利用白吟剑让王芷玥御剑飞行。 就这样,三人很快便回到了洛印城。 王芷玥松开了白吟剑,双脚落地了之后,都有些站不稳。她一手撑着城墙,一手扶着脑袋,喃喃道:“头好晕……” 白驹收回白吟剑,笑道:“很正常,毕竟,这也是我第二次用御剑飞行。” “什么?”王芷玥诧异地看着白驹,“第二次,你就给我用?万一你没控制好,把我摔死了怎么办!” “放心啦。”白驹摆摆手,“我都想过了,顶多是终生残废,不会摔死的。” “……”王芷玥无奈地看着白驹,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啦,开玩笑的。”白驹笑了笑,“放心,对于法力控制,我还是有自信的。” “我不相信……” 回到了洛印城之后,白驹带着秦仲寒与王芷玥去了客香居吃饭。客香居是洛印城中有名的饭店,其二楼正对着流经醉梦阁的那条河流,伫立河边,倚着栏杆,便可望见醉梦阁中的佳人。而河流的另一个方向,则是这洛印城中有名的景点——河上柳。 那边,一棵巨大的柳树,扎根在河流之中。其树干和碗口差不多大,树皮为深褐色,泛着青绿;枝条又细又长,直往下垂;树枝非常柔韧,丝丝缕缕宛若醉梦阁佳人的秀发。微风吹过之时,它利用春风这把梳子大力柔顺细长的头发,看上去充满着诗意。柳叶表面为浓绿色,背面为淡绿色,特别光滑,而藏在柳叶后面的柳花,像一个个活泼的精灵。 传闻中,这棵河上柳,是五十年前,大殷立国之前,天虎王将苏黎在与敌方大将决战之时,所留下的痕迹。至于这传闻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棵河上柳成了洛印城的一道美景,还衍生出了不少与此柳相关的才子佳人故事。 而客香居的二楼,正是观赏此河上柳绝佳的位置。故而,一般的王公贵族,都喜欢到这里来聚会。 后来,由于在客香居的二楼举办宴会这一活动,太受欢迎了,故而客香居的老板想出了一个关于预约的方案。凡是想要来客香居举办宴会的,无论是谁,都得提前几天预约。像那种大聚会,一些王公子弟想要来,还得提前预约,有时候派人来预约了,还不一定排得上号。 而作为火爆全洛印的一家餐馆,客香居自然是不怕因某些人没有预约得上而得罪他们的,因为有其他的纨绔子弟罩着,故而不怕得罪了一两个纨绔子弟。 白驹、秦仲寒与王芷玥只是来这里吃一顿便饭而已,要的也是一楼普通席座位,不必预约。 虽然客香居不怕得罪人,但是由于预约问题,也难免会得罪人。比如,白驹他们眼前的这位,明显就是被客香居得罪的人。 那人穿着蓝色衣裳,手上戴着几个金戒,右手上还吃着一把扇子,举手投足之间,看上去有几分风度。不过,那人所道出的言语,就不像他看上去那么风度翩翩了:“我不是之前就预约了吗?为什么还不能上二楼开宴会?告诉你,小爷我已经跟朋友夸下海口,说要在这客香居宴请朋友,如若你们让小爷我折了面子,当心小爷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面前的管事,卑躬屈膝地道歉道:“喻公子,不是我们不让您宴请朋友,只不过,今日我们客香居的二楼,已经答应给另一位客人了。那日,您府上的下人过来预约之时,我们就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今日客香居的二楼已有宾客,还望喻公子多多包涵。” “是谁呀?敢跟小爷我来抢地盘儿!”那人昂着头,大喊道。 那管事说道:“这个,我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啊!预约客香居的客户,只需留下定金与代号即可,不必留下名字的呀!”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上二楼,看看,谁敢拦我!” 看见那人蛮不讲理的样子,王芷玥心生不爽,想要上前去,与那人理论一番。但是,又想到江时跟她说过的,凡事要量力而行,在做事之前,首先要评估一下自己的能力。那人是一个纨绔子弟,身后有不少彪形大汉给他撑腰,其中可能还有厉害的修行者。王芷玥只是一个初修者,可能,就算那些彪形大汉是普通人,她都不一定打得过。既然如此,还谈什么打抱不平呢? 王芷玥将目光投向了白驹与秦仲寒。他们二人,一个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一个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应该有能力解决吧。 “你们,不去管管吗?”王芷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们二人的想法。 “不去。”白驹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这个酒楼,可有不少王公贵族罩着。凭借一个纨绔子弟,是扳不倒他们的。” 秦仲寒笑了笑,说道:“王芷玥,你不用担心。莫说那些罩着这个酒楼的王公贵族,就是这个酒楼的老板,都鲜有人敢去得罪。” “可是……”王芷玥看着那撒野的贵公子,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作为一个正直之人,王芷玥自然是看不得这种不平之事发生的。 “别担心啦!来,多吃点肉,安抚一下你那颗躁动的内心!”说着,白驹还给王芷玥夹了一大片肉。可是,王芷玥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那边的冲突上。白驹顺着王芷玥的目光,看向了那位与管事起冲突的贵公子。 白驹看那人,觉得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原来是自己曾经在江府的诗会上见过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似乎是叫……喻承安? 白驹上前唤道:“喻公子,好久不见啊!” 刚欲强行冲上二楼的喻承安,此时一被打扰,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喻承安瞥了白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是谁?竟然敢拦小爷的去路!” “白某不敢!”白驹拱了拱手,说道,“只不过,这酒楼总有个先来后到之法,不知喻公子为何这样不讲理呢?” “什么先来后到……”喻承安瞪了白驹一眼,认出白驹之后,语气顿时软了下来,“白公子,这……这……这真是好久不见呐!” 白驹拍了拍喻承安的肩膀,说道:“喻公子,你也是个在洛印长大的人,这客香居预约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小生自然是懂的。” “那还闹什么呢?” 喻承安拱了拱手,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体现着风度,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喻承安解释道:“白公子有所不知,几日前,我叫下人来客香居预定,就是为了能够今日在客香居二楼宴请朋友。可是,这客香居不仅不认账,反而还恶语相向,故而小生才一时恼火,乱了风度。” 那边的王芷玥听了,撇撇嘴,心想道:明明是你先恶语相向的好嘛,反倒还怪人家客香居,要不要脸啊? 白驹看向了那管事,问道:“是这样吗?” “这……”管事满眼恐惧地看了喻承安一眼,正巧喻承安也在瞪着他,喻承安那充满着怒火的眼神,让他浑身一颤,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了。 白驹笑道:“事情真相如何,你但说无妨。” 有了白驹的肯定,那管事才鼓起勇气,说道:“几日之前,是有礼部侍郎家的伙计来过,想要预定今日的客香居二楼来开宴会。但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将今日预定了,客香居向来讲究先来后到,故而我就推辞了。可不知为何,今日喻公子来客香居,偏偏说他已经预定了……” “胡说八道!”喻承安气愤道,“我家的那个下人跟我说,已经成功预定上了,连定金都交到了你们手上。为何今日你跟我说,又没有预定上?你这不是存心跟我喻承安作对嘛!” 王芷玥看喻承安的眼神之中,满是无奈。喻承安的说辞,和管事的说辞,明显对不上啊!一个一口咬定预定上了,一个又说没有预定上,这前后矛盾,显然是有人在说谎。只要找人对质一下,很容易就能够知道真相。 白驹劝说道:“喻公子,你先冷静一下,这不是一件大事,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其实啊,这件事很简单,只要将那日来预定客香居的下人叫过来,当面对质一下,不就行了吗?” “唉,我也想呀!”喻承安叹了一口气,“今日,我来客香居,他本应同行。只可惜,昨日,我们家的管家在院子里发现了那人的尸体,故而,只能我独自前来了。” 闻言,王芷玥皱起了眉头,疑惑道:“这府里都有人死了,主人还出来宴请朋友,这不太好吧?” “一个下人而已。”秦仲寒神色凝重地看着王芷玥,说道,“在洛印这些王公子弟的眼里,下人的命与蝼蚁无异,是可以随便糟践的。” 第十一章 痛琴出令震承安,时方暗中谋其事。 听了秦仲寒的话语,王芷玥陷入了沉思。对于那些纨绔子弟来说,下人的命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被重视,就算是昨天死了下人,喻承安今天照样出来宴会。可是,这些王公贵族的命是命,那么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无论是王公贵族也好,下人奴才也罢,都得经历生老病死,这是生命的必经之路,那么,凭什么认定王公子弟的命就要贵重一些呢? 王芷玥的出生并没有那么高贵,也没有那么低贱,但是他的父亲从小就教育她,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因为虽然人的地位有差别、但本质上是没有差别的。不要过度看重了一个权贵,也不要过分看轻了一个乞丐。所以,当王芷玥听秦仲寒说下人的命宛如蝼蚁的时候,心中有了些许触动。 而说出这话的秦仲寒,心中亦是有些触动。他常年生活在北漠的军营中,与那些士兵情同手足,在经历了一次次生死之后,他深知生命的可贵。所以,现在看见这些把下人的性命当蝼蚁的纨绔子弟,秦仲寒也是提不起半分好感。 听闻那下人死了,白驹的眉头也是搐动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呀!喻公子,你这也没有办法证明,你真的预定上了呀!” “可是,我家那个下人跟我说,他预定上了。如果没有预定上,那么,我给他的银子又去哪儿了呢?”喻承安气愤道。 白驹说道:“万一是那个下人把银子私吞了呢?” “这不可能!”喻承安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府上的下人,都对我忠心耿耿,绝无背叛的可能!” 那管事嘀咕着:“可是,我确实是回绝了他呀……” 喻承安瞪了那管事一眼,骂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下人会欺骗我吗?” “说不定呢……” “我告诉你,我的下人绝对不会欺骗我,我……” “喻公子稍安勿躁!”白驹劝阻道,“此事再这么闹下去,只是让人继续看笑话罢了。不如,喻公子听我一言,既然客香居说没订上,喻公子还是到别处去宴会吧?毕竟,这客香居牵连众多,还是不要惹上的好。” 闻言,喻承安瞪了白驹一眼,恶狠狠地说道:“白隙然,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公子就这样算了吗?” “喻公子,我这也是为你好,听我一言,还是算了吧。”白驹说道,“那些银子的下落,后续我会帮你调查,今日,还是不要在这里胡闹为好。” “胡闹?哼,你说对了,本公子今日就是要在这里胡闹!”说罢,喻承安又看向了那管事,“我告诉你,我已在朋友面前夸下了海口,要在这客香居宴请他们。今日你要是不把二楼让给我,我就要强行冲上二楼,我看谁敢拦我!给我上!” 随着喻承安一声令下,喻承安身后的彪形大汉全部冲向了二楼的楼梯,看上去还有一种斗破山河的气势。 那管事由于害怕,朝旁边躲开了。这客香居并没有安排专门的护卫,此时那些彪形大汉冲上去,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秦仲寒纵身一跃,化作一道光芒,瞬间冲到了那些大汉前面,然后一掌打在领先的大汉身上,释放出强烈的法力波动,将那大汉击飞。那大汉往后,撞击到了后面的大汉,这一掌,将前面三、四个大汉都给击倒了。 秦仲寒看着喻承安的影子,说道:“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客香居,自然也有客香居的规矩。喻公子如此无视这客香居的规矩,只怕不好吧?” 喻承安叫嚣道:“规矩?在这洛印城中,有权有势的人,就是规矩!” “说得好!”一个声音传入了喻承安耳中。喻承安看向来人,只见来人身着红色裙摆,衣裳上有着挂着一些特殊的条纹,看上去特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来人的整条胳膊都露在外面,从侧面还隐约能够看见裙摆之下的一抹春色。来人涂着红唇,脸颊两侧有着淡淡的桃红色,看上去宛若神话中的九尾妖狐妲己一般魅惑,喻承安看得眼睛都直了。 喻承安缓过神来,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儒雅随和地说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另一边的王芷玥看见这一幕,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来人从客香居的二楼走下来,目光掠过喻承安,最后在秦仲寒与白驹二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秦仲寒与白驹也是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未露出像喻承安那么痴汉的表情,他们只是淡漠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那管事对来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老板,喻公子一口咬定他预定上了,赖在这里,不肯走,我们也没有办法。” “哦?是吗?”来人微微一笑,“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先下去吧。” “是。”说着,那管事退了下去。 来人看向喻承安,说道:“所以,喻公子的意思是,您之前派过来的下人,说已经预定上了,但是现在又死无对证,无法辨明真伪,喻公子又不想在朋友那里折了面子,故而在我客香居闹腾,想要借二楼来宴请朋友。是这样吧?” 听到来人这番话,喻承安脸都黑了。按照那人的意思,自己不是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小儿了嘛! 喻承安说道:“客香居的老板,是吧?咱们能不能讲讲道理?我那死去的下人,明明说你们收了银子,这收了银子,就是预定上了,你家管事现在又说我没有预定上,这是何道理?” “喻公子,我那下人说他没有收你家的银子,喻公子相信自己家的下人,我也相信我家的管事,这要怎么办呢?”来人笑吟吟地看着喻承安。 “我不管!”喻承安一挥手,喝道,“今日,这客香居,我待定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用简单一点的办法来解决吧。”那人说道,“方才,喻公子说的一句话,小女子很是赞同:在这洛印城中,有权有势的人,就是规矩。换言之,只要小女子比喻公子更为有权有势,喻公子便只能无功而返,与喻公子的朋友另寻他处了。” “比我更有权有势?”喻承安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当朝礼部侍郎之子嘛!”那人笑吟吟地回应道。 “那你还说什么呢?”喻承安说道,“那礼部尚书与天狼王将郑毅大人不和,下位是迟早的事情。届时,那礼部尚书的位置啊,迟早是我爹的。我知道,你们客香居被多方势力关照着,但是,以我爹在朝堂之中的影响力,就算我要端了你们这客香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呵呵。”那人扬起嘴角,“只怕,喻公子还没有这个本事!” “女人,你在质疑我?”喻承安挑眉,“给我上!” 随着喻承安的一声令下,那些个大汉都冲了上去,准备强行上楼。 秦仲寒正欲上前相助,却被白驹拦下了。 秦仲寒诧异地看向白驹,平日里,白驹是最好打抱不平的一个,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不愿出手了?白驹与秦仲寒对视了一眼,然后指了指那女子,秦仲寒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启法力感知一探知,才发现那女子亦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二楼之中,还有四、五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喻承安所带来的人中,最强也不过众生境界,他们二人自然是不必上前帮忙。 怎料,那女子也没有要动手的想法,她只是淡定地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说道:“属将令牌在此,谁敢上前!” 那些彪形大汉一惊,纷纷停下了脚步。 女子说道:“我乃是天虎王将之属将,‘护天飞虎’之痛琴!喻公子,你若是还要在我的客香居闹事,我便可行驶属将之职权,将你强行赶出去。你知道,凭借我属将的身份,就算是将你杀死,除了当今圣上与我的王将大人,没有人能够制裁得了我。” “你竟然是属将!”喻承安大吃一惊。 “喻公子,请回吧,客香居不欢迎你!”痛琴收起了属将令牌,喝道。 在大殷帝国之中,王将与属将是不必受到大殷律法的约束的,他们可以惩治他们所认为的恶人,必要的情况之下,甚至可以先斩后奏。能够约束王将与属将的,就只有瑞昌皇帝了。喻承安深知这一点,若是为了一个宴会,而不小心将自己的命丢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无奈之下,喻承安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痛琴下楼,走到了白驹与秦仲寒的身边,欠身行礼道:“方才多谢白公子与秦公子相助,痛琴这厢有礼了。” “举手之劳罢了,痛琴大人无足挂齿。”秦仲寒拱拱手,还礼道。 “秦公子乃是天鹰王将之子,赫赫有名的‘武绝’、‘匈夷克星’;白公子又是‘才绝’,前几个月还以一首《念奴娇》填词轰动整个洛印。这一句‘大人’,小女子实在是愧不敢当。” 白驹好奇地看着痛琴:“没想到‘护天飞虎’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属将啊!而且,还在掌管着洛印城最为着名的酒楼,真是深藏不露啊!” 痛琴说道:“哪里,白公子说笑了。只因天虎王将苏黎大人于我父母有恩,便好人做到底,资助我开了这家酒楼,一不小心就做到这么大了。另外,小女子也是前不久才突破大地境界,正巧遇上了前丞相王文甫叛乱,天虎王将苏黎大人回到洛印平反,就顺便收小女子为属将了。” 白驹环顾了一下周围,在喻承安的闹剧结束了之后,客人们已经各自在吃饭了,没有再关注这边。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白驹凑到痛琴耳边,轻声问道:“痛琴大人,现在喻承安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到底如何?” 看见白驹凑近了痛琴,秦仲寒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道:小驹,家里有寻刺、还有个未过门的颜悦哀,你不至于这么不满足吧? “真相?”痛琴不解地看向白驹。 “就是,喻承安到底有没有预定得上你们客香居今日的二楼呢?”白驹抬起双眼,看着痛琴的眼睛,眼神之中充满着自信。 痛琴笑吟吟地看着白驹,用细腻的声音说道:“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白驹扬起嘴角,直起身子,说道:“痛琴大人,看来,是我想多了。仲寒,走了,吃饭去。” 语罢,白驹拉着秦仲寒,转身回到了课桌。 痛琴看着白驹,脸颊上的笑意更甚了。之后,她转身,回到了二楼。 “刚才下面在吵什么?”一人倚靠在栏杆边,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弓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而已。”痛琴坐在那人对面,看着那人,“我说,燎原,从我刚才下去的时候,你就在擦这把弓,现在还没擦干净呢?” 燎原笑道:“你不懂,这是我们‘器’天赋修行者的情怀。” “痛琴,你别理他。”在餐桌上,淡定喝酒的人说道,“对了,方才闹事之人,是不是礼部侍郎之子,喻承安?” “嗯,是的。”痛琴点了点头,回答道,“时方,你怎么知道?” 时方看了一旁的零蝗一眼,微微扬起嘴角,说道:“零蝗杀他们家那个下人,不就是为了今天的这场闹剧么?相信,很快,喻承安闹客香居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洛印城,届时,礼部侍郎的名誉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就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痛琴说道:“你们什么计划,我不管,只要最后不会伤到苏黎大人就好。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白隙然和秦漠在楼下,而且,看白隙然的样子,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是客香居毁约了。” “什么?”时方皱起眉头,“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一楼只有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对,差点忘了,白隙然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了,我感知不到他。” 痛琴喝了一口酒,说道:“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论怎样,你们还是要做好计划暴露的准备。毕竟,白隙然的身后,还有一个‘智绝’江令成。” 第十二章 “真没想到,那个好看的女老板,竟然会是‘护天飞虎’里面的属将。”王芷玥感慨道,“感觉跟你们混得多了之后,遇见的修行者也多了许多。” “很正常,跟什么人相处,就会遇见什么人嘛。”秦仲寒轻轻一笑,之后,又看向了白驹,“小驹,刚才你对痛琴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件事情错不在喻承安,而在痛琴?” “谁知道呢!”白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么,真相到底如何,就不重要了。小二,结账吧!” 那店小二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三位,我们老板特意关照了,你们这一桌的饭菜她请了。” 王芷玥略微欠身,说道:“那么,请替我们谢谢你们老板。” “等会儿,既然这样,能不能加几个菜?”白驹扬起嘴角,看向那店小二。 店小二愣了一下,随机回应道:“可以的。” 白驹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把菜单上面最贵的那几个菜,每样来一个,然后再弄一桶米饭,打包带走。” 王芷玥忍不住扶额,如果可以,她真想要换一张桌子,假装不认识白驹;而秦仲寒,则是会心一笑,似乎早就知道白驹会如此一般。 “这……” “快去!”白驹笑道,“你们老板都说了,她要请我们这餐饭,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加点儿菜,也是可以的吧?” “自然是可以的。”那店小二拱了拱手,然后退了下去。 之前,那店小二没反应过来,只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客人。以前,他们老板也请过其他客人,但是在得知老板要请他们这一餐之后,还加这么多菜的,白驹还是第一个。 店小二没有直接吩咐后厨做,而是先去二楼问了问痛琴。 听到白驹的要求之后,痛琴扬起了嘴角,笑道:“这……不愧是他啊!” 店小二请示道:“那我们要给他做吗?” “做吧。”痛琴说道,“我客香居也不差这点儿钱,既然我都已经答应要请他这一餐了,自然不能反悔呀。” “是。”得到了痛琴的肯定之后,店小二这才退了下去,吩咐后厨给白驹准备。 不一会儿,店里的几个伙计提着几个装菜的盒子和一桶饭走了过来,将那些个盒子放在了白驹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多谢。”白驹拱手行礼,不过,这个礼节仅仅流于表面,没有一点儿灵魂。 秦仲寒看着白驹,笑而不语。 王芷玥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你要这么多饭菜干嘛?又吃不完,不是浪费了吗?” “这你就别管了。”白驹起身,提上两盒菜,说道,“帮忙提一下,我手不够。” 说完,白驹就往外走。 王芷玥看向秦仲寒,说道:“秦公子,我真的好奇,你们‘洛印五虎’是怎么受得了白隙然的。明明你、叶公子和我师父都是正人君子,而白隙然却……唉,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这明显是在贪小便宜呀!” 秦仲寒看了提着两盒菜走在前面的白驹,笑了笑,说道:“他呀,的确是个真小人,不过,真小人比伪君子要好得多吧?” “这倒是。” “行礼,走吧。”秦仲寒提起了那桶饭和一盒相对而言比较重的菜,将最后一盒比较轻的菜留给王芷玥。 三人就这样除了客香居。 提着饭菜在大街上走,难面有些引人注目。看着路人那怪异的眼神,王芷玥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她看了看秦仲寒,秦仲寒面目表情,仿佛当这件事情不存在一样;她又看了看白驹,只见白驹脸颊上还洋溢着笑容,似乎是在享受旁人怪异的眼神一般。 王芷玥嘟囔着:“他倒是真的放得开。” 紧接着,王芷玥就发现了不对。按照安排,接下来不应该是去看房子吗?为什么白驹选择的路,越来越偏僻了?而且还都是王芷玥陌生的路。王芷玥看了看秦仲寒,却见秦仲寒脸上没有丝毫怀疑的表情,相反,看着周围的景物,他的眼中隐隐有泪花在闪烁,看上去好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白驹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王芷玥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的门,门是木制的,看上去极其朴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门上有一块小小的牌匾,上面写着“避风港”三个字,王芷玥心想,这大概就是这所院子的名称吧。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身着布衣、身高仅及白驹肩膀的少年走了出来,看向来人。 看见白驹,那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是谁啊?” 白驹上前,勾住那少年的脖子,假装恶狠狠地道:“好你个郦小苏,这三年半不见,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 “放开我!”一开始,少年还在挣扎着,不过一听到“郦小苏”这个称呼,少年眼前一亮,惊喜道:“白驹哥哥?” “哼。”白驹放开了郦苏,撅起嘴唇,“得亏你白驹哥哥还记得你,过来给你送客香居的饭菜,你居然把你白驹哥哥给忘了!我真是太难过了,心都被你伤透了!” “白驹哥哥,对不起嘛!”郦苏双手合十,赶忙道歉,“一开始,我真的没有认出你来。” “没事啦。”白驹笑了笑,“真没想到,三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都长到我肩膀了!嗯,不错不错!” “嘻嘻。” 秦仲寒会心一笑,说道:“行了,小驹,别闹了,赶紧把饭菜送过去吧。” 郦苏的目光停留在了秦仲寒上,紧接着,惊喜道:“你莫非是仲寒哥哥!” “是啊。”秦仲寒说道。 郦苏高兴地跑进院子里,大喊道:“大家快过来,仲寒哥哥和白驹哥哥来看我们了!” 接着,大约十多个孩子聚集了过来。 白驹他们将饭菜放下,郦苏和几个孩子上前去将菜从箱子里面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开,然后给其他孩子盛饭。看得出来,郦苏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一个,也算作是他们领袖一样的人物,在分饭菜的时候,都特意照顾了其他孩子。 “哇,我从来都没有吃过客香居的饭菜,真好吃!”一个孩子夹了一口菜,大笑道。 “妹妹,你尝尝这个。”一个长得和郦苏差不多高的女孩子,将菜夹到了身边妹妹的碗里。 “郦苏哥哥,你也吃吧!”一个身高只及白驹腰间的男孩子,将一碗覆盖着菜肴的饭端到了郦苏的面前。 郦苏宠溺地摸了摸那个男孩子的脑袋,说道:“哥哥不饿,你们先吃吧。” “哦,那,我给哥哥放在这里,一会儿哥哥饿了的时候吃吧。”那个男孩子将饭放在了郦苏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见那群孩子高兴地吃饭,白驹、秦仲寒、王芷玥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芷玥看向白驹,问道:“所以,你狠狠地宰了客香居一顿,就是为了把饭菜送来这儿?” “是啊。”白驹笑着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平日里虽然有小时的援助,但是也很难吃上一次客香居这种地方的菜肴。所以啊,今日正好有机会宰客香居一顿,就带过来给他们常常喽。” 王芷玥说道:“看样子,你们好像跟这些孩子很熟悉啊?” “嗯,是的。”秦仲寒点了一下头,“这‘避风港’,是六年前,我们‘洛印五虎’结拜之后,陆大哥提出建立的。” 白驹补充道:“当时,南方发生了很严重的洪涝之灾,涌入洛印城的灾民很多,其中,不乏双亲亡故的孤儿。朝廷开放国库,放粮赈灾。但是,那些失去双亲的孤儿,在灾民群中难免会受到欺凌,很多次,我们都遇见孤儿手中的粮食被旁人抢走了。为了帮助那些孤儿,陆大哥就提议建立这个‘避风港’,专门收留那些孤儿。喏,那个郦苏,就是在这座‘避风港’里面长大的。” “小时与唐书姝成婚之后,这‘避风港’就主要是小时在资助了。这几年,大殷的局势稳定了一些,那些长大的孩子们,都开始离开‘避风港’,去别处谋生了。当然,这里也有一些孩子,是我跟小驹没见过的,应该是后来的流浪儿。” 白驹伸了个懒腰,说道:“其实,本来从北漠回来之后,我就想要来这儿看看的。但是,当时我还不清楚郑毅的目的,也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为避免连累他们,所以就一直没来。今日,总算是有闲工夫来看看了。” “‘避风港’……”王芷玥念叨了一下,“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可不!”白驹得意地笑了西,“本少爷取的名字,怎么可能有差?” 王芷玥起身,朝白驹欠身行礼,说道:“对不起,之前,看见你在客香居那么无赖的样子,我确实对你产生了厌恶之情。但是,现在我清楚了,你是一个君子、是一个锄强扶弱侠客。” “别,我可受不起!”白驹连忙摆摆手,示意王芷玥不要行此大礼。 王芷玥说道:“其实,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你总是做出一些会让人不理解的举动呢?我记得,之前在我师父的诗会上面也是,你直接给天狼王将一党与丞相一党调座位,相当于是间接地得罪了两党;而方才,你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公然占客香居的便宜,也不怕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白驹淡淡一笑,说道:“人生要是有那么多顾虑,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我跟‘洛印五虎’的其他几位可不一样。这位想要以武护国,赢得生前身后名;落秋想要以曲乐闻名于天下,将墨琴阁之琴乐发扬光大;江时想要彰显于庙堂之上,以己之所能让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我,只想要独善其身,这一辈子啊,能好好活着、不愁吃穿、好好享乐即可。若是那么在乎旁人对我的看法,那我不得烦死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旁人的看法,还是很重要的。若是舆论导向对你不利,平民大众都厌恶你,你真的还能够独善其身吗?” “能啊。”白驹笑道,“只要脸皮厚,其身独善够!” “这是什么歪理……” “哼哼哈哈……”秦仲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芷玥看向秦仲寒,疑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活在这个世界,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是很难独善其身的。” “你都说了,是‘很难’,而非‘不能’。”秦仲寒看了白驹一眼,“小驹是一个另类。” 白驹握着手里的白吟剑,说道:“而且,只要你足够强,并且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心怀正义,平日里行为不检点,也会变成不拘小节。所谓的大众,其实很容易被这种风向给引导的。” 这个时候,郦苏端着饭菜,走了过来,“白驹哥哥,还没问你呢,你要吃吗?” “你们吃就行了。”白驹摸了摸郦苏的脑袋,“来这里之前,我在客香居吃过了。这一顿啊,是客香居的老板请的,所以你们不用有顾虑,放开了吃!” “弟弟妹妹们多吃一点就好,我吃那么多够了。” 白驹揉了一下郦苏满富那张少年感的脸颊,笑道:“不错不错,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嘻嘻。”听到白驹这么夸自己,郦苏害羞地挠了挠头。在郦苏的心目中,“洛印五虎”不仅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抚养他长大的人,还是他心生向往的人。以前,陆逸谦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告诉他,作为哥哥,要好生照顾弟弟妹妹。如今,郦苏得到了白驹的称赞,叫他怎么能不开心。 “对了,彩儿呢?怎么没看到她人?”白驹口里的“彩儿”,是唐书姝的陪嫁丫鬟,这些年来,一直居住在“避风港”中照料这些孩子。 郦苏回答道:“彩儿姐姐跟我们说,今天上午她要回江府一趟,此时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白驹点了点头,看向秦仲寒,“等彩儿回来,跟她打声招呼,我们就去看房子吧?” “听你的。”秦仲寒温和一笑。 第十三章 彩儿僻巷遭暗杀,时方夜会黑衣人。 原本,白驹他们是打算等彩儿回来了以后,就去看房子的。可是,直至未时,彩儿也没有回来。 “江府离这里也不远啊,彩儿怎么还没有回来。”白驹嘟囔着,“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皇城之中,能发生什么事?”秦仲寒调笑道,“这里可不是北漠那混乱之地,小驹,你别多心了。说不定啊,是书姝拉着彩儿说些家常话,误了时辰呢?” “也是。时候不早了,那么,我们先走吧。”白驹起身道。 郦苏和一帮孩子围了过来,“白驹哥哥、仲寒哥哥,你们就要走了吗?” 秦仲寒笑道:“是呀,你们白驹哥哥就要成婚了,今天啊,仲寒哥哥是出来陪他看婚房的。” “真的吗?”郦苏看向白驹,“白驹哥哥,你什么时候成婚?我们能去玩吗?” 白驹幽幽地看了秦仲寒一眼,眼神里满是怨念,就好像在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接着,白驹摸了摸郦苏的脑袋,宠溺地笑道:“当然可以。要是白驹哥哥真的结婚了,一定邀请你们去当花童!你们说,好不好呀?” “好!”那些小孩们都高兴地跳了起来。 白驹看向郦苏,说道:“晚点儿,等你彩儿姐姐回来了,就告诉她一声,我们今天来过了。” “嗯。”郦苏点了点头。作为这帮孩子的“大哥”,郦苏自然要担起一些责任,这也让郦苏很是骄傲。 秦仲寒从腰间取下钱袋,递给郦苏,说道:“这里面,大概有五十两银子,有空多给孩子们买点儿好吃的。还有,多进购一些书籍,功课可不能落下!” “嗯,谢谢仲寒哥哥。”郦苏也不推辞,收下了钱袋。这些年,都是江时一直在暗中资助他们、照料他们。但是,最开始,江时还没有如今这番家业的时候,是秦仲寒在为他们“避风港”提供资金来源。郦苏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养活自己,只能接受“洛印五虎”的资助。他们需要做的,唯有好好读书、学好手艺,在将来他们才有能力回馈“洛印五虎”、报效国家。 离开了“避风港”之后,秦仲寒带着白驹去看房子。白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就选好了房子,其位置处在江府和“避风港”正中间的位置,平日里也好多走动。 房子不大不小,总共有前院、后院两个院子。前院并不大,进门通过前院便到达了大厅;后院较大,交错的走廊与房屋将院子分成了三个部分,一目了然。 “到时候,再加几条走廊,把院子分成十二个部分。”看到这个布局,白驹如是说道。 秦仲寒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诧异地看向白驹:“你不会是打算,让落秋在你这后院摆上‘风花阵’吧?” 白驹笑吟吟地回应道:“是呀!” 王芷玥好奇地问:“‘风花阵’是什么?” 秦仲寒回答:“‘风花阵’是落秋自创的一种阵法,整个阵分为十二个部分,分别对应着一年之中十二个月的代表花种。十二个部分中,每个部分的特性,都是参考那些花种的特性来设计的,复杂得很。一般人,若是第一次见到‘风花阵’,一旦陷入其中,基本上就走不出来了。” 白驹说道:“我这院子也没有那么大,只能弄个简化版的‘风花阵’,所以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细枝末节。因为有走廊的缘故,走出来还是挺容易的。之前在幽州城的时候,幽州太守府就是落秋以‘风花阵’为蓝本设计的,我看着感觉效果还不错。” 王芷玥忍不住说道:“你咋不弄个奇门遁甲呢?”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白驹这边,还真的思考上了,“回头跟落秋商量一下,看看哪个好。” “我就是随口一提……” 从看房子到确定房子,一个时辰都不到,白驹甚至连中间商准备的所有房型都没看完。白驹做事向来喜好简便,他对住所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想着早看完早回去,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回到了江府之后,白驹向江令成和唐书姝提起了今天去“避风港”的事情。 “啊?三哥,你们的意思是,彩儿直到未时都没有回去?”唐书姝惊诧道,“这不可能啊,今日,彩儿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跟彩儿说很多话,彩儿只是在江府停留片刻便离开了。按照时间算,彩儿应该不到午时,就回到‘避风港’了。” “可是,我们确实没有见到彩儿。”白驹皱起了眉头,“莫非,彩儿出事了?” 江时看向寻刺,说道:“寻刺,麻烦你去‘避风港’跑一趟,看看彩儿有没有回去。” “好。”寻刺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化作一道紫光,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之后,江时看向了白驹、秦仲寒和叶落秋:“我们四个在这附近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彩儿。” “嗯。” 说着,江时就要跟着出去。 “我也去吧。”唐书姝提议道,“夫君,我怎么说也是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书姝,你留在江府吧,万一彩儿回来江府了呢?总得有个人照应。” “我明白了。” 出了江府以后,白驹高速移动的状态,在附近的解道飞快穿梭着。成为了昊天境界之后,白驹的各方面能力比之前都有了很大的提升。现在,他的速度,即便是相比于擅长速度的寻刺,也不遑多让。很快,白驹便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面找到了唐书姝的陪嫁丫鬟彩儿,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白驹马上去通知了江时他们,很快,他们便赶到了现场。 江时检查了一下彩儿的尸体,推测出彩儿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巳时末,由于这条巷子了无人烟,故而才过了这么久还没人发现。算下来,彩儿应该是从江府出门了之后,回去“避风港”的途中,路过这条小巷之时,被人杀害的。而凶手应该是使用的匕首,一刀封喉,将彩儿杀害。 江时分析道:“手法十分娴熟,现场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凶手应该是个专业杀手。” “专业杀手?会不会又是虚梦阁的人?”白驹猜测道,“虚梦阁是江湖上有名的暗杀组织,最近又在洛印这一片停留,如若是他们,在这里行凶并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也就不奇怪了。” “应该不是吧。”叶落秋插嘴道,“虚梦阁虽然是暗杀组织,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暗杀一个小丫鬟的。之前,他们来到洛印城,是因为娅雪,现在娅雪已经离开了,他们也没有继续待在洛印城的理由了呀。” 白驹看向叶落秋,说道:“落秋,我发现你有的时候,丝毫特别护着虚梦阁。” “是吗?”叶落秋哈哈一笑,挠了挠头,“没有吧,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落秋说的没错,的确不是虚梦阁干的,对方应该不是一个修行者。”江时分析道,“如果凶手真的是修行者的话,不会将彩儿的尸体丢在这种地方的。这条巷子虽然偏僻,但是随时会有路人经过,这前后又没有什么可以藏尸的地方,那凶手拿这具尸体没有办法,这才弃尸而逃。要不然,你们想想,如果是修行者所为,他完全可以带着彩儿的尸体一起走,再找地方把彩儿埋了,没有线索的我们根本就找不到。” “有几分道理。”白驹点点头。 秦仲寒蹲在彩儿的尸体旁边,仔细检查着。接着,他发现了尸体上的一些蹊跷。秦仲寒伸手,碰了一下彩儿肩膀上的灰尘,然后放到鼻子边上,嗅了嗅:“这是……” “怎么了?”江时知道,秦仲寒应该发现了什么,“这些灰尘是什么?” “火药。”秦仲寒起身,调动法力,让自己的手指升温,接着,那些灰尘在秦仲寒的手上燃烧了起来,不过,不消片刻便燃烧殆尽,“这是一种军用火药,里面混杂了一些特殊的物质,量小还看不出威力,只要量足够了,甚至能够炸死一个专精防御的大地境界修行者。”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修行者的体质,要远远强于普通人,有了法力的加持,一般的器物,就算是炸药,也难以伤及分毫。可是,秦仲寒口中的这种军用火药,只要量足够,甚至能够炸死一个专精防御的大地境界修行者,这对于白驹他们这种修行者来说,属实有些骇人听闻。 江时问道:“二哥,那你知道,在洛印之中,哪些地方有可能存放这种军用火药吗?” “这种军用火药,一般都储存在军队之中。嗯……”秦仲寒思索了一下,答道,“如若抛去自己配方的不谈,洛印城中最有可能贮存这种火药的地方,就是禁军了。” 江时点了点头,安排道:“二哥、三哥,一会儿你们去禁军之内调查一下,看看禁军的火药是否完好无损。四哥,我们去报官,既然此事可能与军队有关,我想,还是让官府有个介入为好。” 与此同时,在洛印城的另一边,一个黑衣人翻身跃上了客香居的二楼。 通过栏杆处落地之后,那黑衣人拱了拱手,低头道:“参见各位属将大人。” “你家主人胆子还真大,居然敢叫一个普通人前来跟我们相会。”时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来人。 黑衣人说道:“如今洛印城中的修行者很多,若是有人开启了法力感知,修行者在这洛印城之中移动之时,也就有了诸多不便。派小人这个普通人前来,可以躲过‘某些人’的耳目。” “‘某些人’?”时方饶有趣味地看向了黑衣人,“你是说,江令成?” 黑衣人不作回答。 一旁的零蝗冷笑了一声:“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才刚刚开始谋划,你家主人就有那么多忌惮,真是懦夫!” 那黑衣人看向零蝗,说道:“若想让我们的合作继续,我奉劝零蝗大人,还是不要这样侮辱我家主人!” “本来就是嘛!”零蝗瞪了黑衣人一眼,同时,抬起手中的刀刃,对准了那黑衣人,“我等所谋划之事,也是为了大殷着想。在这层目的之下,他还如此小心,也真不知是谨慎,还是胆小!” “零蝗!”时方扫了零蝗一眼,示意他闭嘴。 “哼。”零蝗冷笑了,将刀刃放回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时方看向黑衣人,说道:“这样也好,你家主人确乎是个江郎才俊,他也有他的考虑。你调查到,那批火药,现在到哪儿了吗?” 黑衣人答道:“已经调查清楚了,运送火药的车队,现在已经到达了洛印城西门外的一个小镇中,预计明日午时抵达洛印城。” “好,天亮之前,那批货就会送到你家主人的府上。”时方说道。 零蝗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然后看向黑衣人,问道:“你今日是不是接触过那批货了?” “没有。” “那为何你身上有货的味道?”零蝗质问道。 黑衣人淡淡地说道:“我家主人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零蝗一个健步上前,冲到黑衣人身边,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刀刃。 “这就不管各位属将大人的事了。”黑衣人的眼神中毫无惧色,“总之,是会对我们的谋划有利的事情。” 时方皱起眉头,脸上出现一抹不悦的神色:“两家合作,最重要的东西是诚信。你家主人这样,真的会让我们很难办。” 黑衣人说道:“但是此事,各位属将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时方与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少顷,开口道:“行了,事情我们都清楚了,你走吧。” “多谢时方大人,祝时方大人旗开得胜。”语罢,那黑衣人便离开了这里。 零蝗不解:“时方,你就这样放他走啊?就不逼问一下,那小子具体谋划的东西是什么?” “能猜到一二。”时方说道,“他说会引来杀身之祸,你想想,整个洛印城中,对我们有杀心、又有能力杀死我们的,有谁?” 零蝗想了想,恍然大悟:“白隙然!” 第十四章 和江时分开之后,白驹与秦仲寒便飞快地赶往禁军营。 秦仲寒“武绝”、“匈夷克星”的名声在外,禁军之中无一人不对其倾佩有加。来到禁军营地之后,每一个士兵面对秦仲寒都是毕恭毕敬,而那禁军营的教头顾阳,对秦仲寒更是有求必应,很快,顾阳就带着秦仲寒与白驹来到了武器库。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呢?”白驹笑着看向秦仲寒。由于他与秦仲寒走在一起,那些对秦仲寒毕恭毕敬的士兵,对白驹也是尊敬有加,这不禁让白驹联想到了,几个月前,他刚刚回到洛印城的时候。那时候,由于白驹在城门口与一些士兵闹了点儿矛盾,还被抓到禁军营了。所幸顾阳认出了白驹的身份,与白驹切磋之后就将白驹给放了,要不然迎接白驹的麻烦事儿还有很多。 秦仲寒调笑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哼。”白驹扬起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来到了武器库,秦仲寒要求顾阳清点一下“流光之火”的数目。这“流光之火”,便是秦仲寒在彩儿肩膀上发现的那种火药的学名。“流光之火”的火药,用一种特质的盒子装着,每盒数量不多,但若是引燃一盒的“流光之火”,炸死一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还是绰绰有余的。而要炸死一个专精防御的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十盒足矣。 “不必清点了,”顾阳说道,“每日早晚,都会有专人清点武器库内所有武器的数量,这‘流光之火’,今早较之昨夜,少了一盒。” “那一盒去哪儿了?”秦仲寒皱起眉头,焦急地问道。作为一个军人,他自然知道“流光之火”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武器。在这帝都洛印城之中,若是有人想要利用“流光之火”来干什么坏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应该是被人盗走了。”顾阳低着头,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职,等查到是谁盗走了那一盒‘流光之火’、并且将那恶徒绳之以法了之后,我会亲自向陛下请罪。所以,这件事情,还望秦将军与白公子不要声张出去。” “为了禁军的颜面吗?”白驹瞥了顾阳一眼。 “是。”顾阳自责地回复道。 白驹冷笑了一声。按照秦仲寒所说,“流光之火”是一种很强大的武器,甚至能够用来对付修行者。现在弄丢了一盒,应该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尽快找到丢失的那盒“流光之火”才对,在这种时候,顾阳居然还在乎什么禁军的颜面,对此,白驹也是嗤之以鼻。 秦仲寒作为一军之主将,倒是很能理解顾阳的顾虑。他知道,一支军队的名声有多么重要,尤其是护卫皇城的禁军。作为帝都洛印的守护者,若是洛印的百姓们知道了禁军的失职,那么对禁军的信任便会减少,同时还很有可能会生出一些对禁军不太友好的言论。人言可畏,舆论风向对于禁军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秦仲寒伸手,拍了拍顾阳的肩膀,说道:“我们会帮着一起想办法的。” “多谢秦将军。”顾阳拱了拱手,“秦将军,你一来禁军营便直奔武器库,让我们清点‘流光之火’的数目,莫非,是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吗?” 秦仲寒点了一下头,说道:“今日,梦书长公主的陪嫁丫鬟彩儿被人杀害了,我在彩儿的肩膀上面发现了‘流光之火’火药的痕迹。” 顾阳一惊,问道:“秦将军的意思是,暗杀彩儿姑娘之人,就是那盗取‘流光之火’火药之人?” “我觉得很有可能。”秦仲寒说道,“舍弟江令成已经开始调查凶手了,我们此番前来禁军,就是为了调查彩儿肩膀上那‘流光之火’的痕迹来自哪里。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便告辞了。” 白驹扫了顾阳一眼,冷冷地说道:“顾阳教头,看好你们禁军的武器库。” “是是是,白公子教训得是。”顾阳拱手弯腰,低声下气地说道。 送走了秦仲寒与白驹之后,顾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不一会儿,一个士兵穿着的人男子走了进来,对顾阳行了一个礼,说道:“教头,我回来了。” 顾阳问道:“话都送到了吗?” “送到了。”那士兵打扮之人点头说道,“时方大人说,天亮之前,那批货便能够送到公子的府上。” “好,我明白了。”说着,顾阳瞪了那士兵打扮之人一眼,“今日,你是不是杀了人?” “是。”他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今日,我在安装‘流光之火’时,被一个路过的女子看见了。无奈之下,我只能杀了她灭口。不过,将军放心,我自信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自信?”顾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骂道,“哼,你自信能够瞒得住‘洛印五虎’那帮小子吗?他们个个都机灵着呢!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查到公子的头上!” “‘洛印五虎’?”听到顾阳说出这个名字,那人开始慌了,“难不成,我杀的那个女子,与他们有关?” 顾阳黑着脸,气愤地说道:“你杀掉的那个女子,正是梦书长公主的陪嫁丫鬟。” “什么?这么巧!”那人一下子慌了,“教头,这……这可怎么呀?” 顾阳黑着脸,不作回答。 “这……”那人咬了咬牙,眼神无比坚定,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今之计,只有牺牲掉我了……” 且说那秦仲寒与白驹离开了禁军营之后,在回江府的路上,讨论着这件事。 白驹问道:“仲寒,你觉不觉得,顾阳有点奇怪?为什么弄丢了那么重要的‘流光之火’,他还要在乎什么禁军的颜面?” “我倒是觉得很正常,”秦仲寒说道,“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名声是很重要的。” “但是,毕竟‘流光之火’事关洛印城的安危呀!”白驹争辩道,“你想啊,禁军的职责是守护洛印城,如今弄丢了一盒这么重要的武器,万一要是危害到皇城了,陛下可是要问责的。禁军与其他军队不同,对于禁军而言,比起名声,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职责。” 秦仲寒想了想,觉得白驹说的有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顾阳有问题?” “十有八九。”白驹说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眼下,没有任何证据,也无从查起。” “这倒是。现在,我们还是应该先追查杀害彩儿的凶手……” “救命啊!” 一阵求救的声音突然传入了秦仲寒与白驹的耳中。 二人下意识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拼命往这边跑着,她的身后追着五六个彪形大汉。接着,那女子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儿绊倒了,整个人摔在地上。那几个彪形大汉将女子围在中间,用不怀好意地笑容看着她。那女子连忙转过身,却发现自己身后也有大汉。她卷缩着身子,恐惧地看着这群人。 白驹认出了那个女子,那女子是他曾经在大街上遇见过、后来被娅雪带走的尹怜。 不过,秦仲寒可不认识她。还没等白驹反应过来呢,秦仲寒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站到了那女子身边,瞪着那些彪形大汉:“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看见突然闯过来的秦仲寒,一个彪形大汉大笑道:“哟,小子,你这是想要英雄救美呐?呵呵,俗不俗啊?而且,就这臭娘们,你也看得上?” 尹怜上前,拉住秦仲寒的手臂,说道:“公子!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他们……他们要非礼我!还要杀我!” “放心,我会护你的。”秦仲寒安抚了一下尹怜的内心,然后说道:“我只是见不得,你们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罢了。再说了,修行之人,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天经地义?我让你天经地义!”说着,一个大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朝着秦仲寒一拳打了过来。 秦仲寒伸手挡住这一拳,另一只手一拳打在那个大汉的胸口上,将那个大汉直接给打到了另一条解上。 其他大汉对视了一眼,纷纷拔刀,朝着秦仲寒冲过去。秦仲寒淡淡一笑,都未曾使用法力,直接用身法闪过他们的攻击,然后一人一拳,将他们击飞出去。不消片刻,那些大汉便都被秦仲寒给打倒。 一个大汉一手捂着胸口,勉强站起来,用刀刃指着秦仲寒,大骂道:“你……你竟然敢对我们动手!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要是让他知道你坏了他的好事,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你就瞪着……” 那大汉话还没说完呢,秦仲寒就嫌弃他吵,飞身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将他踢飞,撞到了一旁的墙壁。那大汉从墙壁上面掉下来,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昏死过去。 “仗势欺人的狗。”秦仲寒冷冷地说道。他转过身,扫了一眼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大汉。 看见秦仲寒看了过来,那大汉连忙跪在地上,额头与地面亲密接触,响声都能传到离这边有一点儿距离的白驹耳朵里。那大汉求饶道:“求求公子饶命啊!小人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求求公子……求求爷爷,饶了我吧!” “行了行了,”秦仲寒摆摆手,说道,“我问你,你们的主子是谁?” “是……”听到秦仲寒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大汉有些犹豫。 “不许动!”接着,秦仲寒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大汉将手里的刀架在了白驹的脖子上面,恶狠狠地看着自己。那大汉瞪着秦仲寒,大喊道:“不许动,不然他就没命了!” 秦仲寒愣了一下,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见到那些彪形大汉得意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是在用白驹的性命来威胁他。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秦仲寒随即叹了一口气。 那个把刀放在白驹脖子上的大汉冷笑道:“哼哼,你能打又怎么样?难不成,这个一眼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书生,也很能打吗?” “那个……”白驹无奈地看向他,“其实,我比他还能打。” “什么?”那大汉愣了一下。 下一瞬间,那大汉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几声“咯嘣咯嘣”的声响,那大汉握刀的手都被白驹给捏变形了。 白驹接过刀刃,淡淡一笑,说道:“谁说文弱书生就不能打架了?真是好笑。” 看见白驹轻松制服了那个大汉,其他人皆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都想要逃走。 白驹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一个大汉面前,把刀架在了那大汉的脖子上面。那大汉惊恐地看着白驹,两条腿在不停地发着抖,两腿中间还涌现出一股暖流。那大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公子……爷……爷爷!我……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少废话。”白驹不耐烦地说道,“说说看,你们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要追杀这个女子?” “我们……我们的主子,是礼部侍郎之子,喻承安。”说到喻承安的时候,那大汉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紧接着,看见白驹那无所谓的表情之后,语气又软弱了下来,“这个女子是个修行者,天赋是‘梦’,之前对我们的主子施了幻术,让我们主子在客香居丢了脸面。这件事对我们主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我们主子才想要将她赶尽杀绝。” 白驹瞥了一眼其他逃走的人,问道:“你们这一群人中,只有两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其他人跟来干什么?” 那大汉回应道:“我不是想着,这次的目标是个女的,能与兄弟们分享一下嘛……” “你倒是很‘重情义’嘛。”白驹的语气之中满是讽刺的意味,“滚吧!” “是,小人滚了……” 第十五章 尹怜生情秦仲寒,五虎虚梦灭大火。 且说秦仲寒与白驹出手救下了被喻承安的下人追杀的尹怜,白驹赶走了最后一个彪形大汉之后,秦仲寒走到了尹怜的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公子搭救。”在秦仲寒的搀扶之下,尹怜站了起来。她看向了秦仲寒,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 白驹上前去,拉开了秦仲寒的手,然后看向了尹怜:“说吧,今天在客香居,为什么要给喻承安施加幻术?” “白隙然……”看见白驹的时候,尹怜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喃喃道:“还不是为了蔺公子……” “蔺建元吗?”白驹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尹怜的时候,就是蔺建元在大街上调戏尹怜。后来白驹知道了,那完全是尹怜策划的。她喜欢蔺建元,但是蔺建元看不上她,无奈之下,她就用幻术在蔺建元脑中植入了“想得到尹怜”的想法。在白驹看来,其实尹怜是真心喜欢蔺建元的,只不过这种喜欢,有些病态。 “嗯。”尹怜点了一下头,“我与蔺公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那日,我得知,喻承安想要在客香居宴请蔺公子和其他几个公子,对我来说,这是一个见到蔺公子的好机会。可是,喻公子并没有预定上客香居的酒席,如果没有预定得上,宴会就会改到喻府了。你知道,喻府那种地方,我根本就进不去……” “所以,你今天对喻承安施加了幻术,植入了‘无论如何,都要将宴会定在客香居’的想法。”白驹说着,突然想到了今天喻承安在客香居说的话,前几日,那个帮助喻承安来预定客香居的下人,在喻府之中莫名其妙地暴毙了,“喻承安身边死去的那个下人,也是你杀的?” “不是,我没有杀人!”尹怜连忙争辩道,“我的天赋是‘梦’,我根本就不会杀人的!那个下人,好像是不小心摔死的,与我无关!” 白驹看向秦仲寒。 在北漠的时候,秦仲寒经常亲自审理俘虏,对于人说谎的神情,秦仲寒很是熟悉。见尹怜说话的样子,秦仲寒说道:“她应该没有说谎。” 白驹扫了尹怜一眼,说道:“你喜欢蔺建元我不管,但是最好不要伤害到其他人。今日之事,对喻公子的名声势必也有不小的损伤,也难怪喻承安会要杀了你。今天我们救你,但是下次,就算遇上了,也不会救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白公子!”正当白驹与秦仲寒准备离开了的时候,尹怜叫住了他们。 “还有什么事吗?” 尹怜上前了两步,朝着白驹与秦仲寒欠身行礼,然后说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们修行之人应该做的。”秦仲寒拱手还礼,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样子。在得知自己出手相救的女子是尹怜之后,秦仲寒也是吃了一惊。之前,尹怜用幻术迷惑蔺建元、后又跟随了娅雪的事情,江时已经全部告知于他了,对这样的女子,秦仲寒也是生不出太多好感。只不过,他不像白驹那样喜怒形于色罢了。 尹怜看向了秦仲寒,说道:“敢问救命恩人,怎么称呼?” 秦仲寒答道:“秦漠。” “哦,秦漠公子,承蒙秦公子搭救,小女子才能保住自己这条性命。不知秦公子可否随尹怜回家一趟,尹怜想要当面感谢公子。”说着,尹怜冲着秦仲寒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魅惑之色。 秦仲寒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尹怜故作魅惑还是有几分神韵的,只不过秦仲寒不好这一口,他也不像白驹那么风流。尹怜这故作魅惑的样子,引起了秦仲寒的一阵反感。秦仲寒的语气冷了下来,不再如方才那般温和谦逊了:“尹怜姑娘,请自重。” “嗳,秦公子,你别走呀!”尹怜连忙上前拉住秦仲寒的手,可惜被秦仲寒无情地甩开。尹怜无奈,只能看着那二人渐行渐远。 路上,白驹调笑道:“这一次,你算不算是也被恶心了?” 秦仲寒叹了口气,对白驹说道:“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蔺建元不喜欢尹怜了。” 回到了江府之后,白驹与秦仲寒将禁军营丢失了一箱“流光之火”的事情告知了江时,并且,白驹还告诉了江时自己的猜测。 “如果禁军真的没有问题,顾阳也没有必要将禁军的名声放置于调查‘流光之火’这件事之前啊。”白驹说道,“禁军不同于其他军队,若是由于他们的失职,洛印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么是要被陛下问责的。你知道,如果这些事情闹到陛下那儿去,就不好收场了。” 江时用右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二哥,你帮忙调查一下禁军的事情,查查顾阳最近都跟什么人见过面了。” “好。”秦仲寒点了点头,“希望是你们想多了吧。” 白驹继而问道:“小时,杀害彩儿的凶手,找到了吗?” 江时摇了摇头,回答道:“刑部的人来现场查看了一下,凶手是一个专业杀手,除了彩儿肩膀上的那一点儿‘流光之火’,现场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这就难办了。”白驹严肃地说道,“应该是彩儿看见了凶手的什么举动,凶手才要将其灭口的。而且,彩儿看见的东西,很有可能与那丢失的‘流光之火’有关系。现场没有一点儿痕迹的话,线索不是就断了吗!” 江时淡淡一笑:“这倒未必。” “嗯?”白驹看向江时,“难不成,你还发现了什么?” “推测出来的。”江时说道,“现场痕迹表明,凶手是个专业杀手,又并非是修行者。现在,整个洛印之中,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很少。一些纨绔子弟可能会样一些能够打斗的属下,但是绝不至于成为专业的杀手。而盛产杀手的地方,是军营。” 此言一出,秦仲寒反应过来了江时的意思:“小时,你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是禁军的人?” “不错。”江时自信地笑道,“按照三哥的说法,那凶手很有可能与顾阳有所关联,所以,你得调查顾阳这些的行踪。至于禁军营内部其他人,我已经让四哥去调查了,同时也拜托了大理寺卿的伍天伦伍大人。” “不愧是‘智绝’,真有你的!”秦仲寒由衷地赞叹道。 “那我呢?我干什么呀?”白驹见江时的安排中没有提到自己,以为江时把自己忘了。 江时微笑地看向白驹:“今日寻刺去了一趟天狮王将府,天狮王将颜狂大人近日会回来洛印城,你得趁着这个机会,把颜悦哀娶了呀!” 白驹:“……” 白驹现在可没心思娶妻,尤其是今晚之后。 子时,洛印城发生了一场爆炸,地点就在彩儿被暗杀的那条巷子附近。 爆炸发生之后,白驹、秦仲寒、江时、叶落秋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四人赶到的时候,那个院子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要让黑夜彻底化作白昼,明亮的光芒照耀在周围每一个人的脸颊上。人们急匆匆地奔前敢后,手里拿着水桶,想要尽快将火焰扑灭。 通过询问,白驹得知,这所院子是礼部尚书的宅院,此时大门与相连的屋子都燃烧着火焰,见这火势,似乎不是这一桶桶水能够扑灭的。 “我的‘光’至刚至阳,落秋的‘花’又只会增大火势,小时,怎么办?”秦仲寒焦急地看向江时。他很想要快些将火扑灭,只可惜他们四人的天赋都难以控制住火势。 江时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他也束手无策。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叶落秋暗自调动法力,让他们身后的大树晃动,叶子之间摩擦出响声。当然,在人群的嘈杂之下,这点响声显得微不足道。 “唰——”一条水流从天空中射下,直至火势中心。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长着类似于蝙蝠之翼的男子,抱着一个女子从远处飞过来。那女子手中举握着一个法阵,这水流正是从那法阵之中射出来的。 “月蝠和水铃?”白驹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二人的身份。他们是虚梦阁的“镜花水月”中,“水”之水铃、“月”之月蝠。 月蝠抱着水铃降落到地面上,然后放开了水铃。水铃上前两步,喃喃道:“神术·激流之瀑!”水铃手中的法阵进一步扩张,从中射出的水流更甚了,看上去,宛若瀑布一般华丽。 “激流之瀑”能将附近的水流,通过法阵汇聚,再以激流的形式释放出来,是个灭火的绝佳选择。 在水流的冲刷之下,大门的火势逐渐小了起来。 月蝠先是看了叶落秋一眼,然后看向白驹,说道:“愣着干什么,快跟我进去救人!” “嗯。” 月蝠、白驹、秦仲寒跃过了大门,冲进火势之中。 “神术·剑上歌!”剑气环绕在白驹周围,保护白驹不被火势波及。月蝠与秦仲寒分别唤出了蓝色与金色的光之护罩,将自身与火焰隔绝开来。 扑灭了大门的火焰之后,那三人分别带着两个人从宅子里面冲出来,将那六个人放在地面上,然后再一次冲入了烈火之中。 大门的火焰灭了之后,水铃冲到了院子里面,继续使用神术“激流之瀑”来进行灭火。院子里面的火势可比外面要大多了,通过“激流之瀑”源源不断地从另一个地方转移水,水铃的法力急剧下降,水流也随之变小。 水铃的额头上面布满了汗珠,随着源源不断地释放“激流之瀑”,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突然,水铃感受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背部,一股暖流通过那只手进入水铃的体内。水铃回头,见到叶落秋正在给她输送法力,二人相视一笑。水铃看向起火的房屋,专心灭火。 江时也上前,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水铃的另一边肩膀上,给水铃输送法力。他看得出来,现在要灭火,就只能跟水铃合作,维持水铃的法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礼部尚书府的后院,天狼王将郑毅赶到。他手心的骰子缓缓悬空,漂浮在他的右手之上。郑毅调动发力,拨动骰子,念道:“神术·万象法阵,坎水。” 骰子一分为八,飞了出去,紧接着,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法阵,水流从那个法阵之中喷射而出,朝着那团火焰飞过去。 少顷,火势被彻底扑灭。那栋房子创伤百孔,已然成了一片废墟之地,上面还隐隐地冒着白烟。 “咳咳……”连续不断地救人,尽管拥有光之护罩地隔绝,秦仲寒与月蝠没有被火焰波及到,但是也无法避免浓烟的侵袭。此时,二人都咳了起来。水铃释放出几滴包含着她法力的水,通过秦仲寒与月蝠的嘴唇进入了二人的身体之中,为他们进行治愈,很快,那种浓烟所带来的不适感便消失了。 而白驹,由于已然突破了昊天境界,身体较之以往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这点儿浓烟根本就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三人从礼部尚书府中救出了很多人,可没有救出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就这样在大火之中殒命了。那些被救出的人,大多都昏厥了过去,此时已经被路人安排着送往医馆了。 路人们都在感激着他们六人,喝彩声不绝于耳。 “奇怪。”水铃挠了挠头,“按理说,就算我用了‘激流之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扑灭了这么大的火焰才对呀。难不成,是修炼起作用了?” 闻言,白驹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启“法力感知”,感应到这附近有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果然……”白驹一个闪身,朝着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所处的位置,狂奔过去,未几,郑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白驹唤道:“这就准备走了吗?做好事不留名,还真是有王将的风范啊!” 第十六章 白驹生疑暗影狼,双虎侠心忆逸谦。 白驹唤道:“这就准备走了吗?做好事不留名,还真是有王将的风范啊!” 郑毅回头,看了白驹一眼,言简意赅地问道:“还有事?” 白驹看着郑毅的眼神,正色道:“我问你,这一次爆炸,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郑毅皱起了眉头,显然白驹对郑毅的质疑引起了郑毅的不满,“王将的职责是守护,而非破坏。” “是吗?”白驹冷笑了一声,“那么,你的属将呢?四大王将之中,只有你常年居住在洛印,故而,四大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在洛印的数量是最多的。今夜,为何王将都来了,属将却没来呢?” “不关你事。”郑毅淡淡地说道。 “的确不关我事。”白驹耸了耸肩,“不过,郑毅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了,你的属将,我就不会主动去动。但是,如果你的属将做出了什么有害大殷的事情,我一定会杀之而后快。” 郑毅的眉目搐动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放心,不会的。” 语罢,郑毅便离开了这里。 白驹回到江时他们身边,却不见月蝠与水铃,一问才知道,二人已经离开。问起缘由,江时跟白驹说,按照月蝠与水铃的说法,有人雇佣他们前来灭火,至于雇佣者是谁,月蝠与水铃并没有透露。 “不重要。”是谁雇佣虚梦阁来灭火的,对于白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相比之下,火势源头更为重要。白驹问道:“火势源头查清楚了吗?” 秦仲寒上前一步,回答道:“查清楚了,正如小时所料,这火焰,来源于‘流光之火’火药。纵火之人,应该是将那一盒火药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放于礼部尚书的卧房,一部分放于吏部尚书府的大门,再将二者同时引爆。” 白驹诧异:“一盒‘流光之火’能引发这么大的火势吗?” 江时解释道:“并非如此。主要是因为建造礼部尚书府的材料多为易燃物,被‘流光之火’一炸,便引燃了整个宅子。” “这么说,就对上了。”白驹喃喃道,“昨日,路过这里的彩儿看见凶手正在安置‘流光之火’,凶手为了灭口,便将彩儿杀死。只是,凶手在盗走了‘流光之火’之后,为什么要安装在礼部尚书府呢?小时,你说,会不会是礼部尚书的政敌弄的?” “礼部尚书在朝堂之中向来软弱,几乎没有什么政敌。” “那,会不会是礼部侍郎干的?”白驹猜测道,“礼部尚书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升他为尚书,他算得上是最大受益人。” “应该也不会。”江时思索道,“据我所知,礼部侍郎不是会搞这些小动作的人。我总觉得,纵火之人,应该是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们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此。” 这时候,叶落秋开口道:“其实,礼部尚书虽然在朝堂中软弱,但是在政务中,经常会有仗势欺人的行为,以及利用职权处处欺压百姓,还利用大殷与匈夷的战争,贪污了不少银子。在坊间,礼部尚书的名声并不好,如今,礼部尚书府被烧了,只怕百姓会一片叫好。” 闻言,白驹扫了一眼周围,即便是礼部尚书的邻居,对于礼部尚书府被烧毁、礼部尚书葬于大火之中,似乎也没有露出多么遗憾或难过的表情。之前,他们称赞白驹他们灭火,大概只是因为,这么大的火焰,如若不及时扑灭,会波及到他们的房子,仅此而已。 白驹突然想到了礼部尚书的儿子,如果白驹没记错,其子应该是叫李乐怀。印象之中,李乐怀是个纨绔子弟,曾经在醉梦阁自以为是地指出叶落秋的妹妹叶落蔷的音律问题。后来,白驹得知,李乐怀曾经还调戏过钟情于白驹的醉梦阁花魁笙月,若非“暗影群狼”之时方及时赶到,笙月真要委身于李乐怀了。当然,在白驹的撮合之下,现在笙月已经嫁给了时方,获得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听了叶落秋的话,白驹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能明白,为什么李乐怀会那样了。 等等,李乐怀调戏过笙月,而时方一直默默喜欢着笙月…… 这么看来,李乐怀与时方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李乐怀是钱端杀的,而在钱端死之前,曾经是“暗影群狼”的预备成员,换言之,李乐怀之死,与“暗影群狼”脱不了干系。以他礼部尚书的势力,要调查到“暗影群狼”身上并不难,难不成,盗走“流光之火”的,是“暗影群狼”那帮人,而爆炸地点选择在礼部尚书府,是为了灭口?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 如果时方只是单纯地想要杀死礼部尚书,完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来盗取“流光之火”。以他们“暗影群狼”的实力,在这洛印朝堂之中,想要弄死礼部尚书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实在是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再者,就算礼部尚书将钱端杀死李乐怀之事告知于瑞昌皇帝,白驹觉得瑞昌皇帝也不会管,一边是一个软弱的大臣,一边是帮助瑞昌皇帝守护天下的属将,瑞昌皇帝会站在哪边,不言而喻。 看来,真如江时所说,对方另有目的。 “三哥,你想到什么了?”见白驹那深思熟虑的样子,江时知道,白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江时的确能够擅长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事情原委,但是,他常年处理朝政,对于坊间的流言不怎么清楚。而白驹一直流连于江湖之中,有些事情,白驹比自己知道得更多。 白驹回答道:“小时,麻烦你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些天‘暗影群狼’的行踪。我怀疑,此事与‘暗影群狼’有关。” 江时疑惑道:“你刚刚离开,应该是去见了天狼王将郑毅吧?水铃能够这么快把火扑灭,一定有郑毅的暗中相助。所以,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暗影群狼’有关,郑毅应该不会来帮忙才对。” “只有郑毅一个人来了。”白驹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怕就只怕,时方在谋划的事情,郑毅都不清楚。” 听到白驹这么说,饶是江时,也愣了一下。 秦仲寒的父亲秦通就是四大王将之一,通过他,江时也知道了许多关于王将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王将需要效忠的,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大殷皇权,除此之外,甚至是律法,王将都可以无视。至于对外宣称的,王将可以不遵守“部分”律法、因为那些“部分”律法无法限制到王将这种昊天境界修行者云云,都只是对外宣称而已。 属将亦是如此,他们所需要效忠的,只有皇权与王将而已。除此之外,属将与王将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契约关系。在属将正式成为属将之时,王将会在他们体内留下一个法力刻印,如若属将做出对王将不利的事情,甚至于只要有对属将不利的想法,法力刻印都会发作,将属将吞噬。所以,无论是基于王将与属将之间的感情,还是基于法力刻印,属将对王将,都有绝对的忠贞。 一般来说,属将在谋划什么事,都要跟王将说。基于这个常理认知,江时从来没有想过,属将会有事瞒着王将。所以,当得知郑毅也前来救火的时候,江时下意识地忽略了“暗影群狼”。 白驹提醒道:“小时,你别忘了,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与时方的纠葛。” 江时久居洛印,白驹不相信,“暗影群狼”之时方与礼部尚书之子的这点事,江时会不知道。 “我懂你意思,”江时点了一下头,“我会安排的。” 四人回到江府,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秦仲寒与叶落秋便离开了江府。秦仲寒去调查禁军教头顾阳,叶落秋在坊间搜集消息,看看有没有关于禁军内部其他人的流言。 白驹本来也想要出门去调查,不过江时阻止了他。江时告诉他,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调查什么“流光之火”,而是准备迎娶颜悦哀。白驹无奈,只能乖乖呆在江府了。 昨夜,叶落秋便已经帮助白驹设计好了白驹想要的“风花阵”,图纸已经交到了江时的手里。根据江时的安排,房子的装修问题五日之内解决,工匠都是修行者,五日之内完工问题不大;而七日后,是个吉利日子,正好白驹与颜悦哀成婚。 “这么赶啊?”白驹无奈地看着江时,“那‘流光之火’的事情,你们几个调查,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江时笑道,“这三年来,你不在,二哥在北边打仗,四哥又浪迹江湖,洛印城中出了这种事情,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这一次,有了二哥和四哥的帮忙,应该能比之前更有效率。” “什么?小时,你的意思是,这三年来,洛印城中也有这样的事情?”白驹诧异了一下,“这次事件,我们参与其中,也是因为彩儿姑娘被杀了。你是户部侍郎,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刑部和大理寺管吗?你掺和什么?” 江时笑道:“三哥,就算这一次死的不是彩儿,只要你遇上了,你也会管吧?” “我才不会管呢!”白驹双手环肩,偏过头,无所谓地说道,“若非死的是你妻子的陪嫁丫鬟,我干嘛要管这个闲事啊?” “你就装吧。”江时笑吟吟地看着白驹。他知道,曾经陆逸谦所推崇的那种侠义之心,已经刻入了白驹的骨子里。尽管白驹嘴上不承认,但是,这种事情,只要白驹遇上了,就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端端的,扯这个干嘛?” “我想说,我也和你一样呀。”江时笑得更甚了。 这三年,江时也是只要一遇上这类难以解决的案件,就会对大理寺与刑部伸出援手,不知不觉之间,他们“洛印五虎”中的其他四个,都在受着那个他们打心眼儿里认可的大哥的影响。久而久之,江时“智绝”的名号在洛印城中广为流传起来,“智绝破案”也成为了一段佳话。也正是因为江时在坊间的呼声这么高,他才能够在天狼王将一党与丞相一党之间游离,保持本心。 白驹也是马上就懂了江时的意思,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啊,你也应该知道,我很难不去想这些,安心成婚。现在我已经突破了昊天境界,陆大哥曾经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必须得站出来。” “放心吧,有我们呢!”江时会心一笑。 这个时候,一个下人走了过来,对江时鞠了一躬,说道:“老爷,有客人来访……” “叫我少爷!”江时嗔怒地瞪了那下人一眼。虽然,在整座江府之中,江时的地位是最高的,照理说,江时也应该担得起“老爷”二字,但是江时总算不习惯下人们这么叫他,毕竟,他才二十岁…… “是是是,少爷……”那下人连忙改口,接着说道,“少爷,有客人来访,是大理寺卿伍天伦伍大人,他想要见您,说是有事要和您说,想要和您一起去上朝。” “马上就要去早朝了,有什么事偏要现在说啊。”江时抱怨着,准备出门迎接,“三哥,这几天你就在府里好好休息吧,抽空了也可以去你的新房看看。我先走了。” “好。”白驹嘴上如是说着,但还是偷偷跟在了江时的身后。 江府门口,江时与伍天伦寒暄了一番。 白驹在暗中看见,伍天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江时上伍天伦的马车。江时顺着伍天伦的手势走上马车,紧接着,伍天伦也上了马车。 白驹暗自调动法力,强化自己的感官,偷听着江时与伍天伦的对话。突破了昊天境界之后,白驹的感官能力也强化了不少,他现在在远处偷听,江时与伍天伦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第十七章 江时会谈伍天伦,笙月门前拒白驹。 上了马车之后,江时切入正题:“伍大人,今日特意这么早来找江某,有什么事吗?” 伍天伦说道:“昨夜,礼部尚书府生火一事,想必江大人已经知道了。伍某在打听之下,得知是江大人相助灭火,这一次及时止住了火势,没有让大火波及周围民宅,江大人功不可没啊!” “伍大人,”江时看着伍天伦的目光,尽管江时的年纪与资历都比不上伍天伦,但是在与伍天伦对视之时,江时的眼里没有丝毫怯弱,“伍大人若是只想与江某说这样,那么,大可不必这么早来接江某上朝,反正早朝前后,出入太和殿的路上,是有时间寒暄的。” “既然如此,那么伍某,也有话直说了。”伍天伦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江时丝毫不给他面子,当然,能够开门见山地说事更好,“今日一早,伍某已经去过了现场,那不像是一场意外,倒像是有人故意纵火。对于那纵火之人,江大人可知道是谁?” “目前,我们这边掌握的线索很有限,难以推断嫌疑人。”江时说道,“对于那纵火之人,不知伍大人是否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可否告知江某?” “目前没有,只是昨夜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伍某觉得,与此事可能有些关联。”伍天伦暗自开启了法力感知,确认周围无人偷听之后,这才说道,“不知江大人是否知道‘流光之火’?” 江时点了点头,说道:“江某的二哥秦漠近年来一直在军队之中,江某听他说过,这‘流光之火’,似乎一种军用火药,只要量足够,甚至能够杀死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不错。昨夜引发礼部尚书府大火的,便是这‘流光之火’。另外,伍某今早还得知了一个消息。江大人知道,这‘流光之火’禁军的兵器库中也有,而为禁军提供武器的兵部,常年会派人往返于洛印与炼火城之间,那炼火城,便是‘流光之火’的产地。” “炼火城于太祖皇帝在位之时建立,大殷已立国五十余年,而那炼火城,有四十余年的历史。当初,太祖皇帝下令修建炼火城,也是为了给军队提供兵器,后来太祖皇帝研制出了‘流光之火’,炼火城也成了‘流光之火’的主要产地。若非战争时期,炼火城每个季度都会给洛印送来一批‘流光之火’,而这个季度的‘流光之火’,按照计划,应该是今日送达,大理寺负责接应。” “可是,就在昨夜,礼部尚书府着火的同一时间,大理寺内负责联系的人,与去接应‘流光之火’的人失去了联系。而我派了腿脚利索的下属出城找人,他们在城门外,发现了运送‘流光之火’之人的尸体。‘流光之火’,也被人劫走了。” 江时皱起了眉头:“‘流光之火’被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错,所以,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伍天伦说道,“据伍某所知,自从前丞相王文甫被满门抄斩之后,新丞相杨尹鑫目前还没有培养出来自己的势力,整个洛印城中,势力最广的,就是原先的天狼王将一党了。” “所以,你怀疑是天狼王将劫走了‘流光之火’?”江时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是江湖中其他人劫走的呢?” 伍天伦答道:“炼火城到洛印城的官道很偏僻,若是江湖中人提前得知了情报,要劫‘流光之火’,必定会选在官道上,而不是在洛印城附近。而护送‘流光之火’的各类情报,乃是兵部的至高机密,除了参与者之外,有权得知的,就只有负责安排的兵部尚书、负责接应的伍某,我二人都不可能将情报泄露出去。除此之外,最有可能获得情报的,就是天狼王将郑毅了。” 江时皱眉,思索道:“我记得,原先的兵部尚书被王文甫收买了,而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确实跟时方走得很近……为什么不先查查兵部尚书呢?” “我的人正在调查兵部尚书。”伍天伦回复道,“只是,如果兵部尚书真的将‘流光之火’的情报告知了时方,就算我们逼问,也是很难问出个所以然的。与其这样,不如把重心放在最有可能劫走‘流光之火’的‘暗影群狼’身上。” 江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实不相瞒,昨夜,我三哥也怀疑到‘暗影群狼’头上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安排人去调查。我二哥秦漠与四哥叶枫正在调查禁军,禁军教头顾阳告诉我二哥,他们的武器库中丢了一盒‘流光之火’,想必,那一盒‘流光之火’就是礼部尚书府大火的起源。我觉得,这件事和禁军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啊。”伍天伦看着江时,说道,“江大人,毕竟事关天狼王将与禁军,要想解决此事,你我二人必须联手了。来自宁国的使臣,估计五日之内,便会到达洛印。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我大殷王朝的颜面何在呐!” 江时也许诺:“我会尽力帮忙的。这样,伍大人,我主要负责调查禁军,你主要负责调查‘暗影群狼’,另外,在‘暗影群狼’的问题上,我也会帮助你的,毕竟对方是一群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仅凭大理寺可能难以应付。” “可是,你打算怎么帮我?” “现在,我三哥白隙然,应该已经准备亲自去调查‘暗影群狼’了。”江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在聊这些事之前,伍天伦开启了法力感知,因为他与江时所聊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尤其是被‘暗影群狼’给窃听到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作为大理寺卿,伍天伦也有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是能够探知得到“暗影群狼”的,只不过,他探知不了白驹,因为昊天境界的白驹的修行境界比伍天伦要高上一个境界。 在不远处,使用法力强化自身感官的白驹,将江时与伍天伦的对话尽收于耳。 白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但是,在江时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白驹知道,自己尾随他们、偷听他们谈话,都在江时的预料之内。 “唉,被人掌握一切的感觉真不好呀!我该说,真不愧是‘智绝’吗?”白驹苦笑着自言自语,接着,他的眼神变得锋利起,“这件事,果然与‘暗影群狼’有关吗……” 白驹转身,不再继续尾随江时与伍天伦的马车,而是朝着时方所居住的宅子移动过去。 很快,白驹便到达了时方的宅子。 “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才绝’白隙然有事要见‘暗影群狼’之时方。”白驹对那看门的下人说道。 时方宅中的下人们,也都知道,“洛印五虎”与“暗影群狼”向来不对付。此时白驹来到了门前,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连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其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着风韵之色。 白驹认出了来人,来人便是前醉梦阁的头牌歌姬笙月,当然,现在已经成了时方的夫人。 说来,笙月之所以三年不接客,也是因为白驹。白驹曾经让笙月对他单相思了三年,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愧意,是不可能的。现在,见到笙月过得还算幸福,神色都比之前在醉梦阁中白驹见她时要好上许多,如此,白驹便放心了。不过,白驹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探望笙月。 见到白驹之后,笙月欠身行礼,说道:“白公子,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还行吧。”白驹敷衍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问道,“时方人呢?” “我夫君正在卧房睡觉,昨夜夫君修行了一夜,故而有些疲惫。”笙月说道,“不知白公子前来找我家夫君,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驹答道:“这与你无关,你也管不起,你还是去把时方叫出来吧。或者,你让开,我自己进去找时方谈。” 笙月没有给白驹让道,目光之中,还透着几分坚毅,“白公子,我说过了,我夫君昨夜修行了一夜,现在正在睡觉,不便见客。若是白公子想要找我夫君,还是改日再来吧。” “呵呵……”白驹扬起嘴角,“若是今日,我一定要见到时方呢?” 笙月看着白驹的眼睛,答道:“白公子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甚至能够与四大王将正面抗衡,如若白公子要硬闯,我等也拦不住。只是,这附近有这么多的平民百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白公子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笑话。”白驹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说,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的名声?” “若白公子只有孤身一人,自然不必在乎。”笙月的脸颊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就如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白驹一样,“但是,白公子别忘了,要不了多久,白公子就要迎娶那天狮王将之女,颜悦哀。这个时候,白公子若是真要硬闯,难面会烙下个仗势欺人的名声。到时候,难保你们这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不会被人添油加醋。女子都希望嫁给自己的意中人,风风光光地入门,如若这段佳话被人添油加醋、甚至是刻意抹黑,你觉得,颜姑娘会怎么想?” 白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的确,这天下大多是实力低微的普通人,站在他们的视角,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是遥不可及的存在,那么当真相不明之时,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站在更贴近自己的弱势的那一方。白驹毫不怀疑,周围的百姓们今天见到自己闯进去,一定会站在时方那一边,因为自己的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属于强势的一方。届时,时方只要稍微引导一下这些流言蜚语,便能够影响到自己的名声。白驹倒是不在意,但是难保这些流言蜚语不会伤害到颜悦哀。 一时之间,白驹对笙月有些刮目相看:“这是时方教你的?” “这似乎并不需要教吧?”笙月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三年来,白公子弃我于不顾,我为了白公子也不愿意接待其他客人,那些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伤害我的。” 白驹愣了一下,心中对笙月的愧意在不知不觉之间增添了几分。 笙月继续说道:“在我绝望的时候,是时方大人一直不离不弃地守护在我的身边,所以,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找他,我都不会让你对他不利的!” 白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得不说,这三年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沉稳了一些。既然如此,那边算了吧。” 语罢,白驹转身离开。 望着白驹离开的背影,笙月暗自舒了口气。其实,她这么说,自己心底里也没有把握能够说动白驹就此作罢,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白驹去见到现在的时方,只能这样搏一搏了。还好,白驹还是在乎颜悦哀的感受的,被自己这么一说,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只不过,在看到白驹这么在乎颜悦哀的感受之时,笙月的心中没由来地紧绷了一下,她感受到,似乎有一根无形的针,在刺痛着她的内心。 笙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它。这三年以来,时方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自己,如今,自己也已经嫁给了时方,就要好好爱他,不要让他的深情被辜负。至于白驹,那段故事已经过去了,再说了,白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自己又何必为他而心痛呢? 笙月转身,走入了时方的宅子中,朝时方的卧房走进去。 可是,当笙月打开时方卧房的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白驹的身影。 第十八章 白驹卧寝见时方,彭氏书房会情郎。 当笙月在时方的卧房看见白驹时,心下吃了一惊,下意识说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翻个墙进来,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白驹淡淡一笑,然后看向了时方,“倒是你,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你一个‘梦’天赋的修行者,就修行一个晚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且看那时方,脸色苍白,眼神之中透着疲惫。他半躺在床上,双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背发红,还有些溃烂,明显是被灼伤出来的伤口。这样的伤,可不是‘梦’天赋所能留下来的,更别说是修炼之时留下的了。 时方还没开口呢,笙月便走过去,拦在了白驹与时方的中间,“白公子,我不管时方怎么得罪你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他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你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白驹愣了一下。听笙月这话里的意思,是怀疑白驹把时方打成这个样子的? 时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口说道:“笙月,你先出去吧。” “可是……”听到时方这么说,笙月皱起了眉头,还想要说什么。 “放心吧。”时方温和一笑,“我这伤,与白隙然无关,他可能只是想要问我一些问题,不会为难我的。” “那好吧。”笙月无奈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笙月出去以后,时方这才正视白驹:“有什么事吗?” 白驹反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吧?” 时方笑了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白驹走到了时方的身边,瞥了一眼时方手臂上灼烧的伤痕,问道:“怎么受伤的?” “你猜呢?”时方没有正面回答白驹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回了白驹那儿。 白驹回答道:“我猜,是被‘流光之火’灼烧的。” “聪明。”时方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白驹略微有些诧异:“你就这样承认了?” “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吗?”时方莫名其妙地看着白驹,“我们得到情报,有人要在昨夜抢劫兵部从炼火城运往洛印城的‘流光之火’,于是,我找到燎原和零蝗,连夜出城,想要守护好‘流光之火’,相信你也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了。本来,我们已经快要控制住对方了,不料,对方直接将‘流光之火’点燃,我们一个不留神,被炸伤了。剩下的‘流光之火’,也被他们劫走了。” 听到时方的说辞,白驹忍不住笑道:“故事编得不错。” “你觉得我在骗你?”时方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闪过一抹震惊,“你不会怀疑,是我们‘暗影群狼’劫走了‘流光之火’吧?” 白驹说道:“运送‘流光之火’的内情,属于至高机密,除了参与之人以外,只有兵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伍天伦知道。你现在告诉我,你也知道内情,这不是矛盾了吗?不如你说说看,告诉你情报的人是谁。” 时方叹了口气,一副因为被怀疑而不爽的神情,辩解道:“我知道,是因为兵部尚书彭河在前天晚上来找过我,告诉我说他觉得可能有人要劫‘流光之火’,拜托我昨夜去守护‘流光之火’。我们‘暗影群狼’身为属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殷,我们怎么可能去劫‘流光之火’呢!” “的确能自圆其说。”白驹略微点了一下头。 “白隙然,你什么意思?”时方瞪着白驹,眼神之中闪烁着怒火。 “没什么意思。”白驹淡淡地说,“对了,你知道昨夜礼部尚书府起火的事情吗?” “听说了。”时方点点头,“听王将大人说,那火似乎是源自于‘流光之火’的火药。这整座洛印城之中,应该只有禁军手里有这火药了吧?” “禁军营的武器库之中,被盗走了一盒‘流光之火’,我想,大概就是凶手利用这‘流光之火’来烧了礼部尚书府。”白驹看着时方,目光十分冷漠,“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时方别过脑袋,不去看白驹。 “可是,你与礼部尚书有仇啊!你别忘了,礼部尚书之子,李乐怀,以前调戏过笙月,后来,他也是死在了钱端的手里。钱端与你们‘暗影群狼’之间的关系,到后来人尽皆知了吧?你就能确定,礼部尚书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你们头上?” “为了这点事,我们也没有必要把礼部尚书灭口。”时方坚硬地说道,“再说了,就算我念及李乐怀做过的事情,想要报复在礼部尚书的头上,也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地用这种方法。你应该知道的,这种满是污点的官员,只要我们属将想,就能够直接下手。” 白驹的脸颊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你什么意思?”时方皱起了眉头。白驹这自信的笑容,让时方心中有些慌张。 白驹说道:“整座洛印城之中,有能力从禁军营盗走‘流光之火’的人并不多,而有能力盗走‘流光之火’的人,想要杀掉礼部尚书,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在我看来,礼部尚书府的火,只是一个幌子,想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至于礼部尚书死没死,这不重要,因为其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你也清楚,礼部尚书品行不端,身后的污点很多。这样的官员,死不足惜。所以,选择礼部尚书作为牺牲品,也无可厚非。更何况,礼部尚书死了以后,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会从与礼部尚书结仇的人查起。如若对方与礼部尚书毫无关系,甚至都不会成为怀疑对象。” “刚才说了,礼部尚书府的火,只是一个幌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其真正目的,应该就是兵部所押送的‘流光之火’了。” 时方接话道:“可惜,昨日来劫‘流光之火’的人都蒙着面,我们也无法确定其身份。那批‘流光之火’少部分在现场被引燃,大部分都失踪了,唉,真担心对方会不会用‘流光之火’来干什么坏事。” “你先别着急给我提供线索,毕竟,在我这儿,你的嫌疑都没有洗清呢!”白驹瞥了时方一样。 时方说道:“可是,你也无法反驳我刚才给出的说辞。” “我会去找兵部尚书彭河求证,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白驹冷冷地看着时方,“毕竟,知道押送‘流光之火’情报的人并不多,而你们‘暗影群狼’则是最有能力去劫的。为了隐瞒身份,施展苦肉计,也不是你做不出来的事。” 语罢,白驹从时方的房间离开,朝着兵部尚书府而去。 笙月走了进来,坐到时方身边,关切地问道:“夫君,你没事吧?白隙然,他没有为难你吧?” 时方伸手,摸了摸笙月的脑袋,说道:“没事的,放心吧。不过,白隙然这一来,我倒是知道那小子之前说的不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了。他用‘流光之火’来对付礼部尚书,以此来吸引白隙然的注意力,也的确是一招妙棋,同时也是一招险棋。当然,若是没有礼部尚书府的火焰这一个幌子,估计白隙然和江令成更容易查到我们身上吧。” 笙月的脸颊上,依然布满了愁容,“夫君,要不,我们还是收手吧?这件事情毕竟太危险了……” 时方温柔地抚摸着笙月的脸颊,说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收手的。为了大殷,我一定要去做。也许,在将来,我会是一个罪人,但是那个时候,我相信大殷的铁蹄已经将那帮匈夷给踏平了!” “可是,你会出事的……”笙月心疼地看着时方手上的这些灼伤,她伸出手,在时方溃烂的皮肤上面滑动着,“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事……时方,我爱你!” “我也爱你!”时方拉起笙月那双洁白的手,将那双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很高兴,你能对我说出这句话。我答应你,这件事之后,我就带你离开洛印城,远走高飞,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风流一世!” “夫君……”笙月倒在了时方的怀里,感受着时方手臂的温暖。 时方紧紧地抱住了笙月,眼中充满着坚毅。 且说白驹离开了时方所居住的宅子之后,往兵部尚书府赶了过去。 原先的兵部尚书,由于支持王文甫起事,而被满门抄斩了。那彭河,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他原先是兵部的一个主事,因为反对兵部归于王文甫所用,而被前兵部尚书边缘化。王文甫起事失败以后,兵部整改,在新任丞相杨尹鑫的举荐之下,彭河当上了兵部尚书。事实证明,那彭河的能力确实不俗,上任一个月,就将兵部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对于兵部尚书府的围墙,已然突破昊天境界的白驹,基本上可以视为无物。他很轻易地就瞒过了其他人的耳目,进入了兵部尚书府当中, 作为兵部尚书,彭河和江时、伍天伦一样,都是要上早朝的。此时彭河并不在家中,白驹也不着急,就在彭河的府中等彭河回来。 在丫鬟将彭河的书房打扫干净之后,白驹潜入了书房之中。一般来说,一个官员的重要文件都会保留在书房,看书房能够看出这个官员是否称职。 白驹来到书桌旁边,上面放置的,都是兵部的重要文件,上面都做了很详细的批注,可以看得出来,彭河很是用心。不过白驹没有往下看了,一方面,白驹确实看不懂上面具体写的什么;另一方面,这些都是兵部的机密要闻,白驹也不便多看。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 白驹一惊,纵身一跃,跳上了屋檐。 书房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虽然长得很一般,身材也比较肥硕,但是身上的衣裳却十分华美;那男子虽然长相俊俏,身材健壮,却穿着一身布衣,在白驹眼里毫无气质可言。 只见那男子畏畏缩缩地站到角落上,嘴里念叨着:“夫人,这里可是老爷的书房,这样,不好吧?” 那女子大手一挥,说道:“那个糟老头子现在上早朝去了,周围的下人都已经被我遣散了,你还怕什么呢?” “可是……”男子低下头,“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那女子摆出一副妩媚的样子,但是这副样子,在见惯了美人的白驹眼里,与庸脂俗粉无异。那女子伸手,勾住男子的下巴,往男子的嘴巴里面吹着气,“来呀,你不是早就想要在书房搞了吗?还在等什么?” 那男子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了了,翻身将女子扑倒。紧接着,二人就在这书法之中,上演了一出春宫戏。 白驹无奈地看着这一幕,他算是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那女子,是彭河的妻子彭氏,她这是趁着彭河不在府中,在这儿偷人呢。 白驹本就非正人君子,正遇上了这种春宫戏,白驹应该是很乐于留下来观看的,无奈那女子的脸颊与体型实在是毫无美感,叫声也凄惨得很,这让白驹一秒也不想要多呆下去了。 不过,现在他们二人在下面干那事,白驹也不好从门窗离开。他见那个男子还是少年,他是真的怕自己闹出了动静,给少年一吓,吓得不举了。 现在,白驹是走也走不了,留也不想留,真有些憋屈。 无奈之下,白驹只能在这书房待着,等到他们完事了。白驹原以为要等很久,不料,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那二人就结束了。彭氏与那少年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回味着余温。 彭氏仰躺在地上,看着房梁顶,脸颊上还微微泛着一点红晕。突然一个白色身影在她的眼前闪过,彭氏惊座而起,大喝道:“什么人!” 第十九章 彭氏以身戏白驹,才绝书房会彭河。 “什么人!”彭氏大喊道。 白驹躲在屋檐后面,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也是第一次撞见这种事情,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还不得尴尬死?虽然白驹知道,以他昊天境界的修行境界,这里没有人奈何得了他,但是他终归还是要点脸的。这样的尴尬,能避免还避免一下吧。 但是,彭氏似乎不打算放过白驹,开始在书房中绕起了圈子,寻找起了白驹。 白驹顺着屋檐跟彭氏绕着圈子,结果,白驹一不小心,出现在了那少年的视线之中。 “啊!”少年突然叫了出来,白驹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视线。 少年这一叫声,再次把白驹吓了一跳。遇上这种事情,白驹不敢吭声,因为怕把少年吓得不举了,但是现在彭氏和那少年这一惊一乍的,都要把白驹给吓得不举了。 彭氏走到少年身边,指着白驹,大喊道:“你到底是谁?难不成,是老爷派来监视我的人不成!” 见自己被发现了,也没有继续躲藏下去的必要了,白驹无奈,从屋檐之上跳了下来,说道:“不是。我只是来找你们家老爷问点事,无意之间才碰见你们在……呃……嗯。” 彭氏皱着眉头,盯着白驹,看得白驹浑身发麻。彭氏气愤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一定是老爷派来监视我的人!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如果你要是敢透露出去,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要把我碎石万段,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吧。 看着彭氏这咄咄逼人的样子,白驹明白,彭氏是将他当成这兵部尚书府的下人了,估计,任凭白驹怎么解释,彭氏也不会听了。白驹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到底,这是你们家的家事,与我何干呢?”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彭氏冷冷地反驳道。接着,就在白驹的眼前,彭氏的表情突然有了些许变化。她仔细打量着白驹,就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般,同时,又像是在观赏卖艺人的猴子。 被彭氏这赤裸裸的眼神打量着,白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注意到,彭氏的眼神之中,含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欲望,就像要把白驹整个人都吞下去一般。 白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要干嘛?” 彭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伸手,朝着白驹的脸颊抚摸过去。 白驹连忙闪避开,身体本能地产生出一股不适。 “别害羞呀!”彭氏露出自以为很妩媚的表情,脸上的皮肤皱作一团,“你说你不告诉老爷,我怎么相信呢?这样,只要你陪我一会儿,我就相信你,不会告诉老爷。而且,以后啊,你想要了,随时都能够来找我哦!” “夫人,你不要我了吗?”彭氏后面,那个少年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彭氏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要你,也是看你年纪小、长得还不错。你也不看看,你的长相,能和这个人比吗?”说着,彭氏笑嘻嘻地看向白驹,“哎哟,妾身啊,就是喜欢这种风流倜傥的男子。你看你这风度翩翩的样子,把妾身魂儿都要勾没了!”说着,彭氏往白驹的身上考过去。 白驹连忙转身躲开,彭氏一个不留神,差点儿摔倒了。 白驹冷冷地扫了彭氏一眼,说道:“彭夫人,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告诉彭大人了!” “你去告!”彭氏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也不怕你把我和他的事情告诉老爷,我只是不希望老爷知道我来过书房了而已。另外,那个老鬼叫你来的时候,估计没告诉你他的秘密吧,哈哈哈……” “什么秘密?”白驹皱起眉头。明明是彭氏在偷人,但是彭氏却这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白驹很好奇,那兵部尚书彭河到底有什么秘密。 彭氏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哈哈哈……看来,那个老鬼还是要点儿脸的嘛。我告诉你,彭河那个老鬼,那方面不行!立都立不起来,更别说是行房事了!我不偷人,难不成等着自己变成干旱之地吗?” 白驹撇撇嘴,没想到,风风光光的新任兵部尚书大人,居然在这方面有心无力、徒有羡鱼情。如此看来,彭氏偷人,似乎也显得无可厚非了。 白驹原本就是风流之人,有女人投怀送抱,白驹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但是,白驹可不好少妇这一口,更何况是在白驹眼中毫无风韵的少妇。白驹大手一挥,正气凛然地说道:“夫人,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一个正直之人,是绝对不会觊觎他人之妻的!” “哎哟,假正经!”彭氏冷笑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啊,都曾经对他人之妻有非分之想。哼,男人一个字曰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现在,我都送上门来了,你确定不要吗?” 白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白驹觉得,彭氏这话所说不假,但是前提是,对方好看啊!自古才子爱佳人,在白驹眼里,这彭氏,实在算不得佳人。 “好啦,在我面前,你不要这么假正经了。”彭氏讪讪一笑,伸出手,朝着白驹的两腿之间抓过去…… “啊——”彭氏的惨叫声传入白驹与少年的耳中。 白驹握住了彭氏的手,稍微一用力,彭氏就痛得苦不堪言。 “放开……放开我……”彭氏乞求道。 白驹将彭氏轻轻一推,彭氏往后面摔过去,少年连忙上前,接住了彭氏。少年瞪着白驹,质问道:“你干嘛要打人啊?” 彭氏推开了少年,往前走了两步,指着白驹大骂道:“你竟然敢推我?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从了我,来日,我就要让你在这个洛印城混不下去!” “唉,这是你逼我的。”白驹一伸手,白吟剑从剑桥中飞了出来,下一个瞬间,直接刺向了彭氏。 “啊!”彭氏被吓得大叫了一声,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可是,白吟剑并没有贯穿彭氏的脑袋。 彭氏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少年的背影。那少年站在了彭氏身前,想要替彭氏挡下这一剑。而那白吟剑,距离少年的额头,也不过咫尺之遥。 彭氏的眼中闪烁出泪花:“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夫人,我不想要你死!”少年坚定地说道。 白驹收回了白吟剑,说道:“彭夫人,明白了吧,我是修行者,你是奈何不了我的。” 可是,彭氏却完全忽视了白驹的话语,与少年抱在一起,感动地哭了起来:“最后关头,竟然是你救了我!我原以为,你我二人并无感情,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夫人!”少年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彭氏。 白驹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他本来是想要用天赋驭剑来吓唬彭氏一下,现在怎么变成彭氏和少年的真情流露了?好奇怪啊! 末了,彭氏朝着白驹走了两步,说道:“我与他是真心相爱,还望公子体谅。希望公子不要告知老爷,我们来过书房。” “嗯,我不会的。”白驹说道,“今日之事,你们最好也不要透露出去,莫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 “公子放心吧,只要公子不把我们来书房的事情告诉老爷,我们一定不会将公子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旁人的。”彭氏拉着少年的手,走出了书房。在跨出书房大门的那一刻,趁着少年不注意,彭氏还回头,冲白驹眨了一下眼睛。 白驹浑身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彭河早朝回来了之后,径直回到了书房。今日朝堂之上,彭河提出了许多有关兵部整改的问题,也和其他官员讨论了一二,彭河想快些将其整理清楚,好给瑞昌皇帝汇报。 这个时候,白驹从屋檐之上跳了下来,站在了彭河的书桌对面。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将彭河吓了一跳。彭河皱着眉头,瞪着白驹,问道:“你是何人?闯入我兵部尚书府,有何意图?” 白驹说道:“‘流光之火’被劫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流光之火’乃我兵部押送,自是清楚。”彭河一惊,“莫非,你就是那劫火之人!” “当然不是,我要是劫火之人,干嘛来找你啊?”白驹无奈地看着彭河,这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白驹继续说道,“我叫白隙然,你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我。我受人之托,调查‘流光之火’失踪一案,与昨夜礼部尚书府大火一案。” “‘才绝’白隙然?”白驹的名头,彭河自然是听说过的,清楚了白驹的身份,彭河也是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他朝堂之中的一个同僚,“是‘智绝’江令成江大人,让你来调查的吗?” “算是吧。”白驹点了点头,“方才,我去过了时方的宅子,时方告诉我,你将‘流光之火’的情报告知于他了,是这样吗?” “这……”彭河低下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白驹主动开口说道:“这三年来,小时帮助刑部和大理寺解决了不少案件,相信你也清楚。昨夜,礼部尚书府失火,是我们‘洛印五虎’救的火,而那场火是禁军营所丢失的一盒‘流光之火’所引燃的。我怀疑,礼部尚书府的火,就是为他们劫其他的‘流光之火’制造一个幌子。既然我们已经参与进来了,便一定会追查到底。我们的目的是一致,都是找到劫‘流光之火’的凶手,以及丢失的‘流光之火’,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信任我。” 彭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罢,这件事情,我继续调查下去,也很难查到什么东西,不如交给有‘智绝’之称的江大人。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彭河告诉白驹,在前天夜里,有人用飞镖给他传信,说有人想要在昨夜抢劫兵部押送的“流光之火”。彭河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故而便去时方的宅子找到了时方,将此事告知于他,稳妥起见,希望“暗影群狼”出手,保护“流光之火”。第二日旁晚,时方找到燎原与零蝗,一起出城,接应运输“流光之火”的兵部中人。不料,对方利用“流光之火”,将时方、燎原与零蝗炸伤,劫走了剩余的“流光之火”。 “和时方的说辞对得上。”白驹点了点头,“那封信,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可以的。”彭河转身,去书架上取下来一张纸条和一个飞镖,递给白驹。 白驹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将有人劫‘流光之火’。”话语很简单,字迹也很端正,属于字体端正却毫无特色的那一种,看不出来是谁写的。白驹看了看那枚飞镖,想要通过飞镖来推断出对手是谁,可是,这飞镖也极为普通,并非特制,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看来,对方有意隐瞒身份啊。”白驹将纸条与飞镖还给了彭河,“既然如此,那么通过这两样物品,也难以推断对手是谁了。” 彭河问道:“不知江大人那边,还有什么线索吗?彭某可以帮着一起调查。” “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也很有限,等我们查出了什么,会通知彭大人的。”白驹皱着眉头,说道,“‘流光之火’事关重大,现在,我们尚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调查举步维艰。” 彭河说道:“白公子,请帮我带一句话给江大人:这件事情,还望江大人能够多多上心。王文甫谋反之后,我发现了兵部内部有许多需要整改的地方,最近事务繁忙,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调查此事。” “放心吧,我们‘洛印五虎’会护好洛印的。这里,就先告辞了。”白驹拱拱手,打算离开了。 “不送。”彭河也拱手行礼,他事务还有很多,不便将白驹送出去。再者,他知道,白驹是偷偷进来的,此时也不可能走正门出去,彭河也不便相送。对于白驹擅自闯他府邸的事情,他倒是真不在意,对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他在意也没用。 “对了,还有一件事。” 第二十章 江时生疑叶落秋,秦白出城往河阳。 “对了,还有一件事。”白驹在彭河书房的门口停了下来,折回去,对彭河说道,“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彭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白公子但说无妨。” “我来贵府的时候,遇上了令正……”白驹欲言又止。彭氏只说不让白驹告诉彭河她来过书房的事情,却没说不让说她与那少年私通的事情。白驹觉得,彭氏既然这样,应该是不怕彭河调查的,相比于被彭河知道她与人通奸,她更害怕彭河知道她来过了书房。 看白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彭河明白过来白驹想要说什么。彭河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对于这件事情,我也很无奈。” 白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彭河说着。 “以我对我夫人的了解,我想,她应该已经告诉你,我不举的事情了吧?”彭河自嘲般地笑了笑,“真是可笑,又不是太监,却只能像太监一样。所以,我从来不会去管她。今日之事,让白公子见笑了,还望白公子不要说出去,这种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彭某以后真的没法见人了。” 白驹突然问道:“彭大人,你爱令正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好奇而已,”白驹笑了笑,“毕竟,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这么乱玩的男人,可真不多。” 彭河叹了一口气,说道:“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所以啊,我也希望她能够快乐。这样的快乐,既然我给不了她,她找其他人,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努力工作,也是希望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吧。” “彭大人确乎是一个好男人啊!”白驹赞许道,“等我把‘流光之火’被劫的事情查清楚了之后,我会帮彭大人想办法的。” 闻言,彭河心中一喜,等他想要开口问白驹,具体怎么想办法之时,白驹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彭河无奈,低头,继续处理兵部的事务。 白驹回到了江府,此时江时已经早朝回来,在大厅中喝茶了。 白驹坐在江时侧面的座位上,端起茶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光了之后,白驹用衣袖擦了一下嘴,问道:“这是凉茶?” “特意为你准备的。”江时看白驹的眼神之中,满怀笑意,“你去找时方了吗?” “去了,后来又去了一趟兵部尚书府……”白驹将时方的说辞告诉了江时,继而说道,“兵部尚书的说法和时方的说法对得上。我去了解了一下,兵部尚书彭河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所以,我不觉得时方在对我说谎,但是,他也有可能没有说全。” “你的意思是,他有事瞒着你?”江时挑眉。 “没错。”白驹点了一下头,“其实,给彭河寄那封信的人,我怀疑就是‘暗影群狼’中的一个。” “只怕,不止如此。”江时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白驹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背后,有人藏得更深?” 江时解释道:“若是江湖人士劫走了‘流光之火’,我反倒不那么心急,因为至少他们的目的很单纯。怕只怕,劫走‘流光之火’的,是朝堂中人,其目的更为不可告人。” “可是,朝堂中人要‘流光之火’干什么呢?”白驹双手环肩,“我怀疑‘暗影群狼’,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这个能力,还因为‘流光之火’可以极大地增强他们的战力。其实,算下来,在这样的和平年代,没有人有理由劫走‘流光之火’,被劫走的‘流光之火’反而应该会成为烫手山芋。” 江时喃喃道:“‘流光之火’,可以杀人于无形,一旦爆炸,能抹去现场的一切痕迹,就像礼部尚书府的火焰一样,烧完之后,很难查到凶手是谁。对方夺取了‘流光之火’,应该也有类似的目的……” 忽然,早上伍天伦说的话,在江时的脑海当中闪过:“来自宁国的使臣,估计五日之内,便会到达洛印。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我大殷王朝的颜面何在呐!” 白驹看着江时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他开口问道:“小时,你想到什么了?” 江时回答道:“我在想,对方的目的,会不会是想要破坏大殷与宁国的和平会谈?” “宁国?”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白驹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问道,“就是于天恩在匈夷族建立的国家吗?” “没错。”江时点了点头,“虽然宁国已经正式立国了,但是朝堂之中,还没有很多官员没有认可他们,想要主动出击、彻底覆灭匈夷族的激进之臣不在少数。” 白驹明白了江时的想法:“小时,你怀疑,对方盗走‘流光之火’,是想要借助‘流光之火’,杀掉宁国的来使,以引发大殷与宁国之间的战争?” “嗯。”江时看着白驹,“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很难让我不这么想。”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宁国的使臣过来了以后,暗中保护他们吧。”江时说道,“这件事,对方做得天衣无缝,我们就算有猜测,也很难找到什么证据了。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这个,只要我们守住宁国的使臣,对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正如江时所料,秦仲寒、叶落秋、伍天伦,都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或线索。禁军那边,一切正常,除了前来视察的大理寺卿伍天伦、兵部尚书彭河、刑部尚书蔺鸿远、以及随同的剑客罗安,顾阳也没有与什么特别的人见过面了。而那批“流光之火”火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伍天伦派人找遍了洛印城、又找遍了洛印城周围,就是没有找到那批“流光之火”的踪迹。 转眼之间,四天过去了。据悉,来自宁国的使团,会在今日到达洛印城北边的城市河阳,明日便会到达洛印城。届时,丞相杨尹鑫、兵部尚书彭河、户部侍郎江令成、新任礼部尚书喻江、新任礼部侍郎吴进会出城迎接。 “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江时感慨着,“陛下派去迎接宁国使臣的,都不是前朝之臣,而都是陛下登基以后陆续上任的官员。” 白驹笑道:“看来,那些前朝之臣今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呀!” 江时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虽是贞启末期才声名远扬,但是却算作是当朝之臣,瑞昌皇帝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江时的同龄人中,只有一人与他一样官及侍郎,即之前科举考试的状元郎、新任礼部侍郎、前“殷诗双壁”之一的吴进。江时清楚,在瑞昌皇帝心目中,他与吴进将是大殷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中流砥柱。此番,瑞昌皇帝派遣他们二人随同迎接使臣,也是希望让他们多多处理政务,磨砺能力的同时,扩大名声、广增人脉。 江时倒是不在意那些虚名与人脉,相比之前,他更为关心“流光之火”被劫案。江时说道:“二哥、三哥,你们现在出发,前往河阳城,接应宁国使团。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不能让他们出事。” “好。”秦仲寒与白驹起身,准备离开江府。 江时又看向叶落秋:“四哥,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接应使团,绝对不能让别人又可趁之机。” “好。”叶落秋起身,“那今天我就先好好休息了。” “嗯。” 江时看着叶落秋离开了大厅,然后瞥了一眼身后的屏风,说道:“出来吧。” 王芷玥从屏风后走出来,站道江时面前,不解道:“师父,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怀疑叶枫,为什么还要让叶枫跟着你一起去迎接使团?” 江时纠正道:“我是怀疑四哥有事瞒着我,不是怀疑四哥会劫走‘流光之火’。四哥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没什么野心,对政治也提不起丝毫兴趣,‘流光之火’不可能是他劫走的。” 王芷玥争辩道:“可是,他终归是有事瞒着你。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怀疑他,就没有必要用他了呀!师父,如果你碍于‘洛印五虎’的情义,不方便出面跟他说,那我去说。” 说着,王芷玥转身,就要去追叶落秋。 “回来!”江时叫住了王芷玥,“我不知道四哥在谋划些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四哥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我要你调查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你要我调查宁国使团的名单,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王芷玥点点头,说道,“这次,宁国的出使名单中,没有娅雪,所以,你不用担心白驹了。” “那就好。”江时稍微舒了一口气,“洛印近来发生了‘流光之火’被劫的事,娅雪再一来,估计都要乱套了。” 且说秦仲寒与白驹离开了江府大厅之后,去了一趟马厩,取了两匹马。白驹携带上白吟剑,秦仲寒携带上祖传的武器四棱金装锏,二人便骑马出发了。 秦仲寒在北漠的时候,座下有三匹千里马,飞鹫马、雪雁马、赤骓马。在白驹从北漠回来之时,秦仲寒将雪雁马赠与了他;秦仲寒为平定王文甫叛乱而回来洛印之后,秦通又命人将飞鹫马带回到了秦仲寒的身边。此时,秦仲寒与白驹出城,胯下坐骑就是飞鹫马与雪雁马。 飞鹫马与雪雁马都是能够日行千里的良驹,不消一个时辰,秦仲寒与白驹便到达了河阳城。 秦仲寒是秦通之子,这河阳太守曾经受恩于天鹰王将秦通,见到秦仲寒来了,自然是无比欢迎。秦仲寒向河阳太守告知了来意,遂从河阳太守那儿得到了宁国使团所居住的地址。 宁国使团居住在了河阳最好的客栈之中,秦仲寒与白驹来到了那客栈,想要将房间定在宁国使团对面,却从店家那里得知,整个客栈的三楼都被宁国使团给包下来了。 白驹与秦钟对视了一眼,笑道:“直接将整个三楼都包了下来,他们还真是阔绰啊!” 店家问道:“客官,我们二楼还有一间客房,你们要吗?” 秦仲寒回复道:“暂时不必了,我们去找使团聊聊。” 店家一听,有些急了,说道:“那使团的人凶恶得很,叫我们没事不要让人去三楼,二位公子还是不要上去了。” “没事的。”白驹拍了拍店家的肩膀,然后跟着秦仲寒朝三楼走上去。店家有些担心,也跟了上去。 他们刚上三楼,救被一带刀之人拦住了。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店家,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说了,没事让人到三楼来吗?你怎么不听?”那人瞥了秦仲寒与白驹一眼,然后怒视着店家。 白驹上前,拍了拍那带刀侍卫,笑道:“老哥,我们是特意过来保护你们的,你能不能表现得友好一点啊?” “保护?”那带刀侍卫冷笑了一声,扫了秦仲寒与白驹一眼,“就凭你们这小体格,还想保护我们?哼,只怕我这一拳下去,你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就被打飞了!” 那带刀侍卫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匈夷人的身躯,普遍比大殷人要健壮,身上的肌肉也是一眼便能够清晰地看见。单单从身体上来看,相比于匈夷人,大殷人确乎称得上是“弱不禁风”。 “我们大殷人确乎是弱不禁风,”秦仲寒挑眉,看向那带刀侍卫,“可是,我们打仗就是能赢,这真是太奇怪了。” 那店家听到秦仲寒这话,心中生出一股恐惧感。在之前,大殷与匈夷的战争之中,大殷确实是赢多输少,但是现在,当着对方的面儿将这句话说出来,势必会惹恼对方。店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秦仲寒一眼,心中已经开始为他默哀了。 果然,这句话挑动了那带刀侍卫的怒火。 “你说什么!”带刀侍卫怒目圆睁,举起手中的刀,二话不说,朝着秦仲寒砍过去…… 第二十一章 秦白河阳会于沙,时方设计炸才绝。 “你说什么!”带刀侍卫怒目圆睁,举起手中的刀,二话不说,朝着秦仲寒砍过去。 秦仲寒侧身一闪,然后飞快伸出手,抓住那侍卫的手,用力一捏。那侍卫手部吃痛,松开了手里的刀刃,那把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接着,秦仲寒抓着侍卫的手,将其押到侍卫的身后,再反手一扣,一膝将侍卫顶在墙上,便制住了侍卫,令他动弹不得。 那侍卫咬着牙,想要用力挣脱秦仲寒的束缚。可是秦仲寒的控制太巧妙了,膝盖顶在了他的关节上,令他使不上力气。 白驹笑道:“怎么样,现在我们有资格保护你们了吗?” “当然有资格!一个是被称为我们的克星的‘武绝’秦漠,一个是已经突破昊天境界的‘才绝’白隙然,若是二位要来保护我们,我们自然很乐意!”一个声音传入秦仲寒与白驹的耳中。 秦仲寒与白驹转过头,看向来人。来人的衣着与大殷人大相径庭,上衣下裤,脚上穿着靴子。其上衣为芢直襟式短衣,下身为合裆裤,脚穿的是皮革制的靴子。在白驹与秦仲寒的眼中,来人身上充满着野蛮的气息,丝毫没有大殷书生那种文雅的气质。 秦仲寒放开了那带刀侍卫,然后朝着来人拱拱手,说道:“见过亲王殿下。” “那人就是宁国的亲王于沙吗?”白驹倒是没有像秦仲寒一样行礼,反倒是打量起于沙来。白驹在北漠的时候,没有见过于沙,但是见过于天恩。于沙是于天恩的堂弟,长得与于天恩也有几分相似。于天恩建立了宁国之后,封于沙为亲王,此番出使大殷,于沙便是宁国使团的最高负责人。 “亲王殿下!”那侍卫回到了于沙身边,满脸憋屈。他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被于沙瞪了一眼,那侍卫知道,他的举动让于沙有些不悦,无奈之下,他只能退下了。 “喂,你的刀!”白驹将刀捡了起来,随手一扔。那侍卫回头,刀刚刚好插入了侍卫的刀鞘之中。那侍卫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万一刚刚自己没有转身,这把刀岂不是要进入自己的身体! 那侍卫看了白驹一眼,却见白驹满脸不在乎,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侍卫看了于沙一眼,却见于沙都在陪笑,这时,侍卫便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够惹得起的。为了不给于沙添麻烦,侍卫连忙溜回自己的房间内了。 看见白驹的举动,于沙也没有过多言辞。即便白驹在这里将那个侍卫杀掉了,于沙也不会在意。比起一个侍卫的性命,他觉得还是和白驹结交更为重要。再有,宁国建国初期,战力微薄,而大殷,即便经历了王文甫谋逆,根基也已然雄厚,一旦开战,不利的一方一定是宁国。所以,就算白驹杀掉了那个侍卫,他也只会无视。 于沙给秦仲寒回了一个礼,说道:“见过秦将军,方才我的属下一不小心冲撞了秦将军,还望秦将军见谅。” 秦仲寒笑道:“亲王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于沙做了一个手势,说道:“秦将军,白公子,里面请。” 秦仲寒与白驹随着于沙进入了屋内,于沙转过身,看向了白驹,说道:“我曾与秦将军在战场上相识,但是还没有见过白公子呢。白公子,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于沙,是宁国的亲王。” “‘才绝’,白隙然。”白驹也如是自我介绍道。 于沙说道:“我等此番从宁国来到大殷,身边配备了数名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三位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我想,保护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方才,二位说要过来保护我们,不知此话怎解?莫非是怀疑我宁国修行者实力弱不成?” 秦仲寒回答道:“自然不是。阁下应该听过舍弟江令成的名号吧?他调查到,有人可能会用特殊的武器,来暗杀你们,所以才派我们来保护。” “特殊的武器?难不成,是类似于‘流光之火’那样的吗?”于沙曾经在战场上见过“流光之火”的威力,他毫不怀疑,若是有足够的流光之火,能够直接将他们这帮人给炸得粉身碎骨。 “嗯,差不多。”白驹点了一下头,给了个含糊不清的答案。毕竟,这事关大殷的颜面,如是让于沙知道,大殷丢了那么一大批“流光之火”,那可就不好办了。 秦仲寒说道:“其实,我们也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下手,只是舍弟江令成说有很大的可能。我们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故而才来这儿接应你们。如果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那再好不过;万一要是猜中了,我们赶到,好歹能够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于沙点了点头,“既然是‘智绝’江令成江大人的话,那想必就不会有错。于沙在此,先谢过二位了。” 白驹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先别急着谢,等我们真正救了你之后,再谢吧。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我们猜错了对方的意图,互不相欠。” “嗯,白公子说的是。”于沙依然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白驹继而说道:“河阳城虽然比不上洛印,但是也是一个较为繁华的城市。这里又是河阳城最好的客栈,临近商业区,人多眼杂,我想,对方如果真的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里。重点,是明日出城以后,从河阳城到洛印城的这一段距离。” 秦仲寒看向白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白驹说道:“明日,还请亲王殿下能够将路线告知于白某,白某先行去探路,让我二哥与亲王殿下同行。我有着昊天境界的修行境界,若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事,也能够解决。若是白某真的遇见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会设法将情报告知于仲寒的,届时,你们不要前来就是。仲寒,如若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号,就代表着前方安全,可以前来。” 于沙表示赞同:“嗯,此举甚好。” 而秦仲寒,脸颊上则带有了担忧的神色:“可是,小驹,你要是遇上危险了怎么办?” 白驹答道:“我要是遇上危险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脱身啊!我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我要是真的遇上了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你来了,也帮不上忙。” “可是……” “行了,就这么定了。” 之后,秦仲寒与白驹在三楼住下了。虽然白驹猜测对方应该不会选在河阳城下手,但是,人心难测,稳妥起见,这个晚上,秦仲寒与白驹轮流在这附近侦察着,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事实证明,白驹还是多心了,对方的确没有选在河阳城动手。 第二日,秦仲寒骑着飞鹫马跟随使团,白驹则骑着雪雁马率先出城。 与使团脱离之后,白驹也并未放松警惕,他始终开启着法力感知,让使团处于自己法力感知的范围之内。使团中,包括秦仲寒,一共有四名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十名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这些白驹都熟记在心。万一有新的修行者加入,白驹便知道他们有可能遇上了伏击,也好第一时间赶回去。 同时,白驹也在侦察着四周的情况。现在,很多修行者都很依赖于法力感知,觉得只要开启了法力感知,便清楚了周围的一切,其实这是错误的。之前,王文甫叛乱之后,白驹就藏于山洞之内修行,可是,前来寻找他的修行者,开了个法力感知,没有感知到白驹,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仔细搜查周围的事物。这样是不对的,法力感知只能够感知修行者的存在,却无法感应周围环境。此时,白驹一边开着法力感知,一边还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箭矢就在此时猝不及防地迎面射过来。 白驹连忙翻身下马,避开了这一箭。箭风在白驹的耳边划过,在白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伤痕。 “‘一箭穿云’……不,似乎比‘一箭穿云’更强!”白驹皱起眉头。他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这一箭的强度,大概在大地境界巅峰,如若自己没有一点儿准备,被这一箭射个正着,怎么着也会受到一点伤害。白驹抬头,望向箭射过来的方向。箭能射向他,可是,射箭之人却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外。 白驹飞快上前,很快,那人出现在了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后。 白驹感知到,来人是一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而对方所射出来的每一箭,都是全力以赴。可想而知,对方所消耗的法力一定很大。 白驹并没有硬抗对方的箭矢。昊天境界与大地境界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自己吃了他最强的一箭,也只是会受点儿伤罢了。但是,白驹可以硬抗,却没有必要。对方连续射出这样强威力的箭矢,要不了多久,法力就会消耗殆尽。届时,便与送羊入虎口无二了。 白驹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没有再继续射出箭矢。 “法力消耗完了吗?”白驹淡淡一笑,正要上前去擒住那射箭之人,不料,他刚刚走出一步,地面便发生塌陷。白驹一个不留神,失去平衡,掉落下去。 不过,这个陷阱下面,和白驹想的并不一样。白驹本来觉得,按照通常的陷阱,下面应该会摆放着很多刀刃,只要自己一掉下去,马上就会被万剑穿心。事实上,白驹掉落到底,却没有感受到过多痛楚,相反,他还觉得,这地面软软的。 他起身,仔细打量着这地面。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颗粒,白驹伸手,触摸上去,感觉软软的,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就是这些颗粒本身好像在升温。 白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天空之中万里无云,太阳火辣辣地照射在地面上。 白驹皱起眉头,因为他曾经听秦仲寒说过“流光之火”火药的特性:“流光之火”的火药,只要一遇到高温,便会飞快加热,只要温度到了爆点,便会产生很强烈的爆炸。因此,这种火药必须要放在特制的盒子中保存,否则,只要被太阳一照,要不了多久,就会爆炸。 白驹手中的颗粒燃烧起来,下一瞬,所有颗粒都炸裂开来。转瞬之间,白驹便被火焰给吞没了…… 看见远处升腾起来的蘑菇云,秦仲寒心里抽搐了一下。昨夜,他们商量好的信号明明不是这个啊,现在怎么……不对,那好像是“流光之火”爆炸之后会产生的效果! “小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秦仲寒连忙催动胯下的飞鹫马,想要朝那边赶过去。可是,飞鹫马刚刚迈动步子,地上便升起了数根枝条,拉住了飞鹫马的马腿,强行将飞鹫马给绊倒了。 秦仲寒从飞鹫马上面摔了下来,他连忙伸出手,撑在地面上,然后一个翻身,在地面上站稳。 同样摔倒的,还有其他坐在马上的人,摔倒的原因,皆是因为他们座下之马的马腿被枝条绊倒了。 秦仲寒抬头,迎面走来的,是时方与正在使用天赋“花”的刺花,那些绊倒马腿的枝条,就是刺花的杰作。同时,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的,还有“暗影群狼”中的零蝗与其他两人。“暗影群狼”一共十二人,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时折了三人,幽狼与辰灰被白驹杀死,王文甫叛乱之时又折了一人,现在,“暗影群狼”只剩下六个人了。剩下的六个人,除了燎原以外,都来到了这里。 “时方?果然是你们‘暗影群狼’搞的鬼吗!”秦仲寒从飞鹫马上取下四棱金装锏,用右手锏的锏尖指着时方,喝道,“属将的职责,是守护大殷,时方,你们这么做,不觉得已经违反了属将的职责吗?” 时方淡淡一笑,摇摇头,说道:“属将的职责,是守护大殷。而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守护大殷。” 第二十二章 武绝火光退四狼,刺花背叛困燎蝗。 “属将的职责,是守护大殷。而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守护大殷。” “守护大殷?”秦仲寒冷笑了一声,“劫取‘流光之火’、暗杀忠心仁义之士、截杀宁国使臣,这也叫守护大殷?” 时方看了一眼远方的蘑菇云,然后冷笑了一声,说道:“没错,‘流光之火’是我们劫取的,为了避开你们的耳目,我们还特意施了一出苦肉计,故意被‘流光之火’炸伤。秦仲寒,你的父亲是天鹰王将秦通,你也应该知道王将与属将之间的羁绊,作为属将,也要守护好王将。白隙然想要杀死我们的王将大人,在他动手之前,我们想办法把他除掉,就这么简单。” 秦仲寒回应道:“我们要杀天狼王将,也是为了复仇。你别忘了,三年前,是你们亲手制造了‘群狼围剑绝’,郑毅杀我大哥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他会面临现在这样的局面!” 时方争辩道:“我们追杀陆吾颖,是因为他偷走了‘社稷骰’。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社稷骰’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若是落入心怀不轨之人的手里,那么,天下都有可能要遭殃。” “陆大哥怎么可能心怀不轨!他怀有侠义之心,是我见过最为正义之人!”秦仲寒大喝道。 “你们‘洛印五虎’,都被他的外表蒙骗了!”时方说着,摆摆手,“罢了,多说无益,你们既然相信他,那便相信吧,这不重要,因为,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秦仲寒握紧了双锏:“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破坏大殷与宁国的和谈呢?难不成,你还想看到北边再度燃起战火吗?” 时方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说道:“这还不是怪你!如果当初北伐的,是我们天狼王将,估计早就已经铲平匈夷族了!现在,他们建立了正式的国度,往后只会越来越强,最终定然会与大殷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哼,一个小小的匈夷,低贱的民族,竟然妄想成为大殷的敌人,真是做梦!” 于沙反驳道:“人生于世,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错,我们匈夷过去的确是野蛮的民族,但是我的堂哥于天恩,凭借一己之力,让匈夷族有了文明。回想你们华夏族,当初不也是如此吗?从野蛮到文明,这是每一个种族都要经历的过程,你们华夏族只不过是早了一点儿罢了,有什么可骄傲的?” “哼,你当真以为,你们这种低贱的民族,也能够拥有文明吗?”时方冷笑了一声,“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上!” 语罢,零蝗与另外两个属将飞快上前,与宁国使团中的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战作一团。那些众生境界的修行者想要上前帮忙,不料,时方施展出幻术,将他们全部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秦仲寒飞快上前,锏尖直至时方,紧接着,地面上升起了一张由枝条编织而成的网,将秦仲寒网住。 秦仲寒抬头,看见正在施展法力的刺花。 “抱歉了,秦漠,我必须这么做!”刺花说着,双手猛然一捏,由枝条编织而成的网猛然收缩,枝条上的尖刺扎入秦仲寒的皮肤。 “呃啊!”秦仲寒咬牙,调动法力,“神术·武灵决!” 秦仲寒全身释放出红色的光芒,在那光芒的照耀之下,枝条开始飞速升温,接着燃烧了起来。秦仲寒挥动四棱金装锏,将枝条之网给拨开,从束缚当中挣脱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箭矢悄然而至,进入秦仲寒的视线当中。秦仲寒连忙翻身闪避,那根箭矢擦着秦仲寒的身子射过去,没有射中秦仲寒,却射中了与零蝗缠斗的修行者。 “啊!”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射中,那人后退了几步。箭矢贯穿了他的胸膛,血流不止。零蝗趁机一跃上前,将手中的刀刃划过那人的脖子,又将另一把刀刃刺入了那人的心脏,彻底解决了他。 零蝗抽出两把刀刃,看向了秦仲寒,燎原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此时,时方、刺花、燎原、零蝗四人,将秦仲寒包夹在其中。 时方说道:“放弃吧,就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打得过我们四个的。我们的目标,终究也只有白隙然与宁国使团,你是大殷的功勋之将,如果可以,我们不想杀你。” “若是还没开打就想着投降,那么我们与匈夷之间的战争,早就输了!”秦仲寒握劲了手中的四棱金装锏,喝道:“你们杀了陆大哥、杀了小驹,现在又要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我绝对不可能饶了你们!” 时方回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等了结了这件事,我会去向陛下请罪,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谋划的,与王将大人和其他兄弟都无关。” 听到时方这话,零蝗一惊,说道:“时方,咱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有罪,咱们一起担着!就算天塌下来了,‘暗影群狼’也还是‘暗影群狼’!” 燎原点了一下头,朝着秦仲寒拉弓搭箭,说道:“秦漠,我不想和你动手,所以,还请你不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从三年前开始,我们就一直是对立面了。”秦仲寒抬起四棱金装锏,喝道,“来吧!” 时方看了刺花一眼,道:“动手吧,刺花。” 刺花发动天赋“花”,周围数根枝条朝着秦仲寒甩过去。秦仲寒将“武灵决”的光芒覆盖上了四棱金装锏,四棱金装锏的温度也开始抬升。秦仲寒转动身躯,在枝条中间挥动双锏,这是秦仲寒的“游龙锏法”,这套锏法十分灵活,同时又极具攻击性。四棱金装锏的锏尖每一次击中枝条,都让枝条生出火焰,过了一会儿,火焰向四周扩散开来,燃烧着这附近的枝条。 零蝗纵身一跃,手中的刀刃朝着秦仲寒攻过去。也得亏秦仲寒反应迅速,抬起双锏来进行格挡,刀刃与双锏撞击在一起,零蝗的俯冲加速增力,将秦仲寒逼退了几步。秦仲寒也是马上反应了过来,纵身一跳,举起右手锏,一锏劈向了零蝗。零蝗俯身一跳,从秦仲寒的身下飞跃过去。 紧接着,燎原松开了手,一根箭矢射了过来,击中秦仲寒的左边肩膀。 “啊!”秦仲寒吃痛,掉落到地上。 紧接着,地面上升起了无数的枝条,缠绕住秦仲寒的四肢。秦仲寒连忙发动“武灵决”,通过光来产生高温,将枝条引燃。这个时候,燎原又射出一剑,命中了秦仲寒的左边大腿。 秦仲寒再度吃痛,半跪在地上,瞪着四人。 零蝗飞快上前,右手持着的刀刃朝着秦仲寒砍了过去。秦仲寒奋力抬起右手锏,与之碰撞。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火花迸溅,锏上射出来的红光将零蝗逼退。 秦仲寒将双锏立在地上,然后一掌拍向了地面,以秦仲寒为重心,无数的火光朝着四周溢了出去。 “不好,快退开!”时方大喊了一声,同时往后跳跃。 以秦仲寒为重心,方圆数尺的地面全部往下塌陷下去,红色的光芒映在了每个人的眼中。红光之内,火焰炸开,整个地面都在燃烧着。在众人眼前,红光之内的空间,似乎都发生了些许扭曲,仿佛正在被红光灼烧一般。 当初,秦仲寒从岳父邬道成那儿获得“武灵决”的卷轴之时,卷轴上写着“聚神武之正气,集仙灵之阳刚”,这便是对“武灵决”最好的介绍。五大天赋之中,每一种天赋的属性都不同,而同一种天赋之中,也有不同的属性。像同一种天赋“光”,月蝠的是汲取月光的阴柔之光,寻刺是汲取雷电的迅捷之光,而秦仲寒的,是汲取太阳的至阳之光。这“武灵决”,亦是至刚至阳的神术,二者相搭,能够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威力。 也得亏时方提醒得及时,四人跳开了秦仲寒攻击的方位,否则,一旦被波及,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就葬身在那红光之中了。 众人看见,那红光之中的空间发生了扭曲,甚至于秦仲寒身上的血液,也被这红光给蒸发了。 “轰!”红光在这一瞬间炸裂开来,法力往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时方、刺花、燎原、零蝗都被这法力波动给冲击开来。刺花一伸手,枝条编织成的网上升,拦在了她与时方的面前,削减了这法力波动的冲击力。燎原射出一箭“一箭穿云”,箭矢虽然还是被那红色的法力波动所弹开,但是箭风也削减了一部分法力波动的冲击力。零蝗一落地便直接起跳,即便弹跳力强如零蝗,也跳了十多下,才完全退开到红光的范围之外。 “呼——喝——呼——喝——”红光散去之后,处在红光正中央的秦仲寒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左边肩膀与左边大腿还在不停地留着血,脸色看上去有一些苍白。方才那一招,消耗了他很多法力,现在他几乎都要透支了。 此时,宁国的使团中,剩下的那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也被其他两个“暗影群狼”的属将给制服了,其他人还被困在时方的幻术之中。 时方走上前,说道:“秦漠,你们输了。” 秦仲寒瞪着时方,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到了陛下的面前,我一定会参你们一本!他日,我定然取了你们、还有郑毅的人头!” 时方平静地看着秦仲寒,说道:“我说过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之后,我自会去陛下那儿请罪,将一切扛下来。至于现在,说实话,我并不想杀你……” “那就不杀吧。”刺花乞求道,“时方,我们已经杀死能够威胁到王将大人的白隙然了,对于秦漠,我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了吧!” “妇人之仁。”零蝗不屑道:“刺花,我知道你还对白隙然有感情,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我们‘暗影群狼’的人!三年前,‘洛印五虎’之‘剑绝’陆吾颖,从王将大人这儿盗走了‘社稷骰’,从那之后,‘洛印五虎’就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他们是我们‘暗影群狼’的敌人!” “我知道,可是……”刺花张开嘴,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的确,就算这三年来,自己过得与奴隶无二,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属于“暗影群狼”的事实,属将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限定了她的立场。刺花看着秦仲寒,满脸的揪心,过了一会儿,她的表情恢复了自然的状态,目光却异常坚定。 燎原对着秦仲寒拉开弓箭,说道:“秦漠,你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够和你成为兄弟。” 秦仲寒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已经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永别了。”燎原放开了手,箭矢朝着秦仲寒飞了过去…… 秦仲寒闭上了双眼,迎接此刻即将来临的死亡…… 突然,地上的枝条升空,捆住了那根箭矢,挡住了箭风。 “什么!”燎原一惊,下一瞬间,升起来的枝条束缚住了燎原的双手,一片叶子飞过,划过了燎原的左手。燎原吃痛,松开了左手上的弓,一根枝条缠住了弓,然后一甩,那弓瞬间不见了踪影。 看见这一幕,零蝗下意识看向了刺花,他知道,这是刺花的天赋“花”。 “刺花,你干什么?快放开燎原!”零蝗说着,就要朝着刺花跳过去,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也被枝条给束缚住了。 刺花回过头,看向时方,说道:“抱歉了,时方。对王将大人有敌意的是白隙然,不是秦漠,所以,我帮助秦漠,也不算是违反了禁制!” 刺花一伸手,枝条自下而上在时方的身体上升起。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想法吗?”时方冷笑了一声,那些即将困住时方的枝条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刺花的身上,将刺花给束缚住了。 第二十三章 刺花背叛时方噬,白驹归来灭五狼。 在时方得知匈夷族二皇子于天恩建立了宁国之时,他很是生气,因为,在他看来,匈夷族不过是一个低贱民族,此时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不就是要与大殷分庭抗礼了吗?这么一个低贱的民族,凭什么与大殷相抗?时方在洛印城之中闲逛的时候,遇见了现今陛下身边当红的某个臣子,得知,那个臣子的想法与自己一致。二人聊了聊,一拍即合,遂开始共同密谋破坏此次大殷与宁国和谈的事情。 这个时候,白隙然突破昊天境界的事情,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他们知道,如若他们密谋破坏和谈,以“洛印五虎”的性子,一定会介入的。可是,他们又无法处理白隙然这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时方曾经去试探过天狼王将郑毅,他知道,自己的王将大人如若是巅峰状态,一定不会输给白隙然的。于是,时方想要让郑毅来牵制住白隙然。但是,通过试探,时方得知郑毅希望大殷与宁国和谈。 时方觉得,近段时间以来,郑毅特别沮丧。时方一问才知道,他用“神术·命数占卜”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到自己命数将近。若无意外,郑毅将会在不远的将来被白隙然给杀死。时方一听,顿时有些慌了。王将与属将之间,确乎有着被效忠与效忠的法力禁制,但是抛开这法力禁制,时方是真心敬佩郑毅,也甘愿沦为郑毅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一听说郑毅可能会被白隙然给杀死,时方立刻打消了让郑毅去牵制白隙然的念头。 现在,时方甚至都不希望让郑毅和白隙然交手。 可是,没了郑毅,时方要怎么对付昊天境界的白隙然呢? 其他王将,自然是指望不上的,王文甫叛乱平息了之后,天虎王将就回到了边塞,而天鹰王将之子是白隙然的至交好友、天狮王将的义女又即将成为白隙然的妻子,时方怎么敢指望他们会对白隙然下手。于是乎,时方把目光聚焦在了“流光之火”上。 只要有足够的量,“流光之火”可以炸死数名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时方觉得,用来对付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也应该同样有效。于是乎,时方设计劫走了运往洛印的“流光之火”,为了配合时方劫取“流光之火”的行动,那位与时方一拍即合的朝臣,还谋划了礼部尚书府大火一案。 时方都计划好了,将所有的“流光之火”火药埋在一个陷阱之中,等白隙然落入陷阱,所有的“流光之火”都会爆炸。至于怎么让白隙然落入陷阱,让燎原来逼迫白隙然走位就好。经过修炼,燎原的“一箭穿云”已经可以在法力感知的范围之外攻击目标了,而且,时方料定,以白隙然的性子,定然不会硬接这“一箭穿云”,而是会让燎原自己消耗法力,等燎原法力消耗完了,再上前。这样,燎原就有机会将白隙然给逼入陷阱之中了。 数天之前,时方得知,天狼王将郑毅的独子被白隙然给杀死了。他跑过去质问刺花,为什么没有守护好公子。刺花低下头,以沉默作答。那个时候,时方便怀疑,刺花是不是还对白隙然余情未了。 这一次,时方了解到宁国的使团之中,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洛印五虎”也有可能前往相助。稳妥起见,时方还是决定,让剩下所有“暗影群狼”的属将一同前往。但是吗,考虑到刺花对白隙然余情未了,时方事先在刺花的身体种下了一颗幻术的种子。只要刺花对时方动手,那颗种子就会发芽,吞噬刺花的精神世界。 此时,刺花用来缠住时方的枝条,缠绕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到,大脑一片晕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自己的精神世界。 燎原从枝条中挣脱出来了之后,一伸手,召唤回来了自己的配弓,给了刺花一箭。他知道时方对刺花做了什么,这样下去,刺花会因为精神世界被幻术啃食殆尽,非常痛苦地死去。燎原念在刺花好歹也是自己的同伴,决定给她一个痛快。 刺花倒了下去,而一双手,拖住了她的身躯。 燎原那一箭所带来的剧烈痛觉,让她从精神世界之中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死亡,在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所爱慕的白驹哥哥已经被“流光之火”炸死了,若是自己为了守护他的兄弟而死,在九泉之下见到白驹哥哥的时候,也能有个交代。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之下,仅凭她一个人,是很难做到什么的,即便如此,她也想要去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白驹哥哥,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吧?”刺花在心中默念着。 她睁开眼睛,那个让她心心念念之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有人说过,人在临死之前,能够看到自己这一生之中最爱的人。刺花看着眼前这副熟悉的面容,嘴角不禁上扬。虽然他的脸颊一片黑,但是刺花依然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刺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脸上的这一片黑,大概是因为“流光之火”吧? 抱歉了,白驹哥哥,如果我能够阻止时方用“流光之火”来对付你,你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她努力开口,想要发出声音,与他最后说说话:“白驹哥哥,果然,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你啊……” 刺花闭上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刺花!”白驹抱着刺花的身体,大喊着。 时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驹:“白隙然,你……你竟然……” 秦仲寒也是一脸惊讶:“小驹,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驹放下了刺花的尸体,站了起来。他身上原本白净的衣服,已经被焚烧得干干净净,赤裸的身体上,满是被焚烧过的痕迹,那些外露的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白驹的脸颊上布满了黑色的痕迹,那张英俊的脸,几乎被“流光之火”炸得看不出一点儿帅气了。他的头发,也满是被烧焦的味道。白驹全身上下,唯一一个看上去不那么破损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手中的白吟剑了吧。 白驹看向时方,双眼的眼球都有些溃烂,眼白都成了黑色,若非那两颗眼珠子还在转动,旁人真的会分不清哪里是瞳孔、哪里是眼白了。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时方打了个寒战。 时方张开嘴,他的声音由于恐惧都开始颤抖了:“白……白隙然……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白驹张开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 时方恐惧地向后退去。 白驹看了看白吟剑,开口道:“哼哼,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流光之火’的确可以炸死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只不过,时方,你别忘了,我的体内拥有创世之初五大神印之‘杀神印’,我本身就是非生非死的存在,‘流光之火’是杀不死我的!另外,托你的福,我还提升到了昊天境界后期,杀死郑毅的成功率,又多了一分!” “神术·一箭穿云!”燎原在白驹身后,对着白驹的心脏位置射了一箭,箭矢带着箭风刺在了白驹的后背上,不过,这跟箭矢就连白驹的皮肤都没有破开,剧烈的箭风倾泻在白驹的身体上,而白驹,就像是一座山一般,一步也未曾移动。 白驹缓缓回过头,看了燎原一眼。 燎原的瞳孔猛然收缩,恐惧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下一瞬间,白驹出现在了燎原的面前,手中的白吟剑刺穿了燎原的心脏,夺走了燎原的生命。 零蝗本能地往后跳去,想要逃走,不料,白驹也是一跳,极速冲向了零蝗。零蝗所擅长的,是弹跳力与速度,而白驹此时的弹跳力与速度,赫然已经在零蝗之上了! “噗!”白吟剑穿过了零蝗的身体。 另外两个“暗影群狼”的属将,连忙杀死了被自己制服的负责保护使团的宁国大地境界修行者,然后朝着白驹冲过来。 白驹将白吟剑从零蝗的身体里面抽出来,接着消失在原地,冲向了另外两个“暗影群狼”属将。只见鲜血在半空中连接成线,那两个属将的人头落地。 秦仲寒惊讶地看着白驹。他知道白驹已经突破昊天境界了,但是却还没有见过白驹出手。此时,白驹一出手,直接瞬杀了四个“暗影群狼”的属将, 白驹转过头,看向了时方,此时时方的目光之中,也是说不出的惊恐。 白驹说道:“恐怕,你要让笙月姑娘失望了。” “我……” 还没等时方开口呢,白驹就将白吟剑刺入了时方的脑袋里面,然后一挑,将时方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宁国使团从幻术之中挣脱了出来,看到地上这些“暗影群狼”属将的尸体,都是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抬头,看向白驹,无一不为之惊恐。白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怪物,荒野之中的野人也好、北漠以北的雪人也好,总之,不像是人类。 白驹看了秦仲寒一眼,说道:“护送他们回去,我会去找你们的。” 语罢,白驹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看着白驹消失前所处的位置,秦仲寒愣在原地。 于沙上前,小心翼翼地拍了白驹一下,问道:“秦将军,刚刚那个怪物,是谁啊?” 秦仲寒知道,白驹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这才先行离开的。更何况,若是让宁国使臣知道白隙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再回去告诉娅雪的话,指不定娅雪又会谋划些什么对白驹不利的事情。于是乎,秦仲寒决定顺着白驹,说出这个谎言。 “那是时方控制的野人。”秦仲寒说道,“就如同你们北漠的雪人一样,在大殷国度,也有人利用幻术来控制居住在荒野之中的野人,来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刚才那只野人,就是时方所控制的。” 于沙看了一眼周围,随行使团的三个大地境界修行者,此时都已经成了尸体,除此之外,就是六个“暗影群狼”属将的尸体了。于沙问道:“秦将军,如若于某没有认错,这些人,应该是天狼王将之属将,‘暗影群狼’吧?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秦仲寒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来,朝着于沙拱了拱手,尽量保持理智地说道:“亲王殿下,方才让你们受惊了。这些人,确乎是‘暗影群狼’,他们想要破坏大殷与宁国的和平会谈,然后对宁国发动战争。” “看来,在大殷内部,也分成了主战派,与主和派啊。”于沙表示理解,笑道,“我们宁国之中,也是一样。自我堂兄,啊不是,应该叫皇兄,登基了之后,有人主张继续对大殷的战争,毕竟,我们之前就是靠抢夺其他国家的边境城市来生存的。但是我皇兄说,抢夺是野蛮民族才会干的事情,只有和平与发展,才能够在野蛮之中诞生出文明。” 秦仲寒强迫自己去思考于沙的话语,这样,秦仲寒才能稍微忘却方才白驹的样子一刻。秦仲寒继续问道:“这么说的话,在贵国,是激进派的权势更大了。其实,大殷也不乏出征剿灭宁国的声音,我想,亲王殿下此番出使大殷,也应该做好应对危险的心理准备了吧?” “确实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刚才真的亲身应对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恐惧。”于沙说道,“对了,‘暗影群狼’来了六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我们这边前来的三个大地境界修行者已经全部被杀死了,秦将军,你是怎么做到将他们全部杀死的?” 秦仲寒解释道:“其实,不是我救了你们,救你们的,是我三弟白隙然。方才那只野人,从时方的幻术当中清醒过来之后,其实也是被我三弟的法力波动给吸引过去的。” “如此看来,我们欠了白公子一个很大的人情啊!” 第二十四章 于沙以事争权益,瑞昌朝堂驳老臣。 于沙命令手底下的众生境界修行者,将那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进行火化焚烧了之后,将骨灰装入了坛子中保存了起来。之后,于沙他们再度踏上了前往洛印城的旅途。 于沙看向秦仲寒,解释道:“在我们的文化中,我们族人是不能客死他乡的。如若在他乡死去了,一定要将骨灰撒在故乡的土地这样,这样,他们的灵魂也会归于故土。” “我们大殷也有这样的传统。”秦仲寒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然后又说道:“但愿这一次的事情,不会影响到我们两国的和平吧。” 于沙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他们是皇兄亲派给我的守护者,其他朝臣不知道,所以他们的死,不会影响到宁国对大殷的态度。只不过,此次事件当中,死了六个‘暗影群狼’的属将,大殷的皇帝,真的不会在意吗?” “应该不会的。”秦仲寒说道,“陛下不是好战之人,拥有停战的机会,他自然是会好好把握的。” 于沙好奇地看向秦仲寒,问道:“其实,我很好奇,秦将军,你不是北伐军队当中战功显赫的大将军吗?怎么也会主张和平而非出兵剿灭我们?” 秦仲寒解释道:“见过战争之人,才知和平之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深知,在战争之中,最苦的是人民。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我华夏族讲究‘止戈为武’,拥有能够维系和平的机会,我自然是不想战争再继续下去。再者,我认为,匈夷族和华夏族一样,都是能够生生不息的民族,谁也没有办法完全剿灭谁。若要继续,战争只怕是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原来如此。”于沙点了一下头。 停止战争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战争的一方让另一方彻底覆灭,另一种是协商出双方都同意的方案、以此来终止战争。秦仲寒的意思很简单,大殷无法彻底剿灭匈夷族,匈夷族也无法彻底剿灭大殷,第一种方式行不通,所以只能选择第二种。归根究底,还是大殷的实力没有强大到能够碾压匈夷族的地步。 这个世界,要说话,终究还是得先让拳头硬起来。 而在双方的拳头都没有那么强硬的时候,会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两国的百姓——只要有战争,百姓就会受到伤害,如若战争的一方能够对另一方形成碾压之势,便是让两国百姓遭殃变成一国百姓遭殃。 因为时方他们的拦截、于沙对逝者的火化,一路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他们到达洛印城的时候,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在临近洛印城的时候,秦仲寒确认不会再有危险了,便绕道与于沙他们的使团脱离了。他没有陛下的旨意,就贸然前去接应使团,要是被人看见了,影响终究还是不好。 出城迎接的,有丞相杨尹鑫、兵部尚书彭河、户部侍郎江令成、新任礼部尚书喻江、新任礼部侍郎吴进,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员,看上去十分气派。 秦仲寒骑着飞鹫马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着这一切,之后,绕道去了西门进城。 使团入城之后,礼部尚书喻江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由于天色已晚,他们打算明天再入朝面圣。 黑夜再一次笼罩了洛印城,宵禁之后,一个身影翻身越过城门,在洛印城之内飞快穿梭着,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一方面,此时正处于宵禁,大街上人烟本就稀少;另一方面,那身影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就算是守城的将士,都没有发现他。最终,那身影进入了江府之中。 这个晚上,寻刺亦是难以入眠。 今天,她又去见了见颜悦哀,与颜悦哀相谈甚欢。寻刺这些天经常去见颜悦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与颜悦哀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对于颜悦哀嫁给白驹这件事情,寻刺心中满满地生出一股期待之情。寻刺很想要与颜悦哀成为真正的姐妹,甚至还幻想到了之后她们一起服侍白驹时的情景。 白驹跟秦仲寒一起去接应宁国使团这件事,寻刺是知道的。可是,傍晚时分,回到江府的,只有秦仲寒一人。寻刺担心白驹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去询问,这才知道,白驹被时方用“流光之火”给算计了。秦仲寒告诉寻刺,虽然白驹没有被炸死,但是已经毁容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寻刺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打算,她爱的是白驹本人,而非白驹的容貌或才华,无论白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守在他的身边的。 寻刺走在江府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之上的月亮,默默思念着白驹。 突然,一个黑影在寻刺的眼前闪过。 “什么人!”寻刺一惊,以为是什么入侵者,连忙调动发力,发动天赋,化作一道紫光朝着那个身影追袭过去。 不料,那个身影突然折了回来,寻刺想要对其发动攻击,可是对方太快了,眨眼之间,寻刺的攻击便被化解了。寻刺感觉到,对方完全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而是伸出双手拥抱住了自己,偏偏对方的实力太过于强大,寻刺还没有办法反抗。最终,二人在江府的院子里停了下来,对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寻刺没有再反抗,因为这个拥抱让她无比心安,只有那个她心心念念之人的拥抱,才能够让她这么心安。 “白……白驹哥哥?”寻刺迟疑地伸出手,抱住白驹。 她感觉到,对方贴着自己脸颊的脸上,凹凸不平,身体上也满是疙瘩。那人的整个身体上,还散发着一股被焚烧之后的臭味。 白驹松开了寻刺,说道:“抱歉,寻刺,把你弄脏了。” “没关系。”白驹松开了寻刺之后,寻刺这才有机会正视白驹的脸颊。白驹脸上的皮肤被焚烧得满是黑色,眼眶之中已经不见了眼白,看上去与地狱的恶鬼无异。寻刺皱起眉头,一股无名火在她的心中升腾而起,“是时方用‘流光之火’把你炸成这个样子的?” 白驹点了一下头。 愤怒充斥着寻刺的双眼,她握紧了拳头,喝道:“那我去杀了他!” “不用了,”白驹拉住寻刺,“他已经被我杀掉了。现在‘暗影群狼’的属将,已经全部死完了,只剩下了郑毅。” “让他这么痛快地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寻刺握紧了拳头。 白驹温和一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寻刺的头发,可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灰烬会弄脏寻刺,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寻刺注意到了白驹的动作,然后握住白驹伸出的手,将白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寻刺……” 寻刺对白驹甜甜一笑,然后上前,吻住了白驹的嘴唇。尽管寻刺觉得满嘴灰尘味儿,但是她仍然没有半分嫌弃,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是白驹,是她爱的人。 寻刺拉着白驹的手,说道:“白驹哥哥,我们先一起洗个澡吧?” “嗯。” 寻刺带着白驹洗完澡之后,又给了白驹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带着白驹去见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 叶落秋和江时看到白驹这副样子之后,都是为之震惊。叶落秋嚷嚷着要去找“暗影群狼”算账,但是秦仲寒提醒他,“暗影群狼”的属将都已经死光了,无奈之下,叶落秋只得作罢。江时表面上则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是在秦仲寒提醒叶落秋“暗影群狼”已经全军覆没之前,江时心中开始思索着怎么算计“暗影群狼”了。 “行了,你们别哭丧着脸了,我没事。”白驹开口安慰众人,“现在,‘暗影群狼’已经死完了,得做准备对付天狼王将郑毅了。在这之前,得先知道陛下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暗影群狼’企图破坏大殷与宁国之间的和平会谈,这应该是大殷立国以来,属将犯下的最大罪过了吧?王将与属将向来是连通一气的,也不知道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处置郑毅。” 看见白驹保持着冷静,江时在心中暗自自省了一下。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江时方才确实有些乱了心性。江时开口说道:“明日,宁国使团便会上朝面圣,一定会将此事告知于陛下、以在和平会谈当中争取更多对宁国有利的条件。届时,再看看陛下会怎么处理吧。” 正如江时所料,于沙在朝堂之上将此事告知了瑞昌皇帝。瑞昌皇帝在于沙面前将此事搪塞了过去,然后让使团退下去好好休息,之后再跟大臣们一起讨论这件事。毕竟事关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能让宁国使团听到。于沙也是个识趣的人,见状,连忙带领使团退下了。 紧接着,就有主战的官员出面饶舌,说属将是一心为了大殷着想,此次死了六个“暗影群狼”的属将,损害了大殷的战力,瑞昌皇帝应该借此机会一举出兵,攻打宁国。 江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微臣调查过,这三年的战争,陛下给军队的拨款,并没有全部在军队之中落实,有不少官员在这其中谋取私利,贪赃枉法。也得亏大殷的国库雄厚,才没有被这群贪官给败光。另外,据微臣所知,那些主战的官员,借着大殷与宁国的战争,也捞了不少好处啊!” 听到江时的话语,不少主战派的官员都开始心虚了起来。 “臣附议。”秦仲寒上前一步,作为北伐的大将军,在宁国使团的事情上,他也有发言权,故而早朝他也跟着江时过来了,“所谓止戈为武,我等习武之人最大的心愿,便是停息战争。战乱之中,遭殃的永远是无辜的平民百姓,还望陛下能够多为那些平民百姓考虑。” 瑞昌皇帝最终还是驳回了主战派的谏言,之后,还命令大理寺卿伍天伦彻查战乱当中贪污一事。而死去的“暗影群狼”,瑞昌皇帝也觉得他们这是咎由自取。对于天狼王将,碍于王将这一层身份,以及郑毅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瑞昌皇帝也不好怎么处罚。 “陛下,”江时再度上前,说道,“三年前,天狼王将郑毅设下‘群狼围剑绝’一事,于我们‘洛印五虎’而言,他是仇人。如今,臣兄白隙然已然突破昊天境界,望陛下恩准,让天狼王将郑毅与臣兄白隙然进行最后的决斗。若是天狼王将败下阵来,便让臣等为兄复仇;若是臣兄白隙然败下阵来,臣等也随便王将大人处置。” “此事不妥吧?”与天狼王将这边交好的臣子站了出来,“当初‘群狼围剑绝’,是‘剑绝’陆吾颖从天狼王将郑毅那儿盗走了法器‘社稷骰’,借用‘社稷骰’来行叛国之事。虽然陛下仁慈,在后来撤去了‘剑绝’陆吾颖与‘才绝’白隙然谋逆的罪名,但是这也不能更改此二人谋逆的事实!” 江时反驳道:“如若我大哥真的有谋逆之心,当初就不会主动请缨北伐了;如果我三哥真的有谋逆之心,在乱臣王文甫起事的时候就不会拼死保护陛下了!” 瑞昌皇帝说道:“确乎如此,‘洛印五虎’的忠义之心,朕都看在眼里。朕也以为,当初的‘群狼围剑绝’,是有什么误会。” “可是……”那些老臣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瑞昌皇帝给打断了。 “此事不必再议了!”瑞昌皇帝强硬地说道,“三年前朕对‘群狼围剑绝’一案的审判,是迫于尔等的压力才给‘剑绝’陆吾颖与‘才绝’白隙然安上了叛国的罪名。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而今已然无从调查了,也不好再责备谁。但是,朕会下达罪己诏书,检讨这些年来朕的软弱之处,以便今后能够更好地治理天下大事。至于天狼王将之事,朕决定了,准许了‘才绝’白隙然与天狼王将郑毅之间的决斗,时间地点自行商议。此战之中,生死有命,任何人都不许插手!” 第二十五章 医圣妙手救白驹,才绝再战天狼将。 得知了瑞昌皇帝在朝堂之上的那一番宣讲了之后,白驹很是惊讶。印象之中,唐徽哲还是那个心地善良却又有些软弱的皇子,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强势。 “大概是被大臣们压久了吧。”江时分析道,“之前,王文甫还在的时候,以王文甫为首的老臣旧臣,在朝堂之上一直对陛下步步紧逼,虽然有天狼王将郑毅从中周旋、分庭抗礼,但是,他这个皇帝,当得依然不那么好过。现在,原先朝堂之中的两大势力,王文甫已经被彻底剿灭,而天狼王将郑毅又不问朝政,这正是陛下立下威名的最好时机。” “不过,陛下真的要下罪己诏书啊?”白驹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封罪己诏书一下,相当于否定了这几年来他的许多功绩。这三年,大殷与匈夷之间战争不断,许多官员就利用这个机会,贪赃枉法。在白驹看来,唐徽哲既要面对朝堂之上王文甫的谋逆之心,又要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一切都与唐徽哲的努力脱不开干系。 “其实,这么做,也是有好处的。”江时笑道,“这几年来,大殷内部确实也不太平,陛下此举,可以将这一切的责任都变相地推给以王文甫为首的老臣。百姓的心中都有一杆秤,陛下这个皇帝当得好不好,百姓自有定论,他们也都知道这几年来朝堂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现在陛下的罪己诏书,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更能够博得百姓的好感。” “哦。”白驹了然,“只要百姓对瑞昌皇帝有好感,就不会把怪罪于瑞昌皇帝,那些黑锅自然就落到了王文甫的头上。”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江时继续说道,“另外,由于那几年我们总是行侠仗义,使得坊间对于‘洛印五虎’的评论很高。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事件之后,坊间几乎没有人相信你和陆大哥真的叛国了。百姓们都觉得,要么就是天狼王将想要排除异己,要么就是我们在哪些方面得罪了天狼王将。陛下此举,也算是顺应了民意。” “小时说的没错。”叶落秋开口补充道,“三哥,你回来之后,拯救幽州太守一家、帮助废除了不得民心的天子、诗会成词《念奴娇》、叛乱守护陛下,还有二哥平定王文甫叛乱,这些都是在坊间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此番陛下澄清‘群狼围剑绝’对陆大哥和三哥的审判是错误的,百姓们自然是很高兴的。另外,三哥,过些天你与郑毅的决战,其实民间大部分人都希望你能够打赢。” “啊?为什么啊?郑毅这么不得民心的吗?”听到这个消息,白驹也是很惊讶。照理说,这些年天狼王将都定居在洛印城,在民间声望很高才对啊,为什么百姓们都盼望着自己赢呢? 叶落秋常年闯荡于江湖之中,对于百姓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他开口解释道:“在郑毅与王文甫分权的那几年里,有许多天狼王将一党的官员,仗着天狼王将的名头,四处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这么一来,那郑毅的名声能好吗?再者,其实百姓们也不是希望谁赢,而是希望‘洛印五虎’赢。在百姓们的眼里,我们‘洛印五虎’是一体的,二哥这几年接连击退匈夷,小时又在朝堂之上为百姓争取福利,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秦仲寒笑道:“落秋,别光夸我们,你自己不也是在江湖中处处惩奸除恶嘛!” “哈哈……”叶落秋害羞地挠了挠脑袋,然后继续说道,“总之,我们‘洛印五虎’的名声,甚至超过了四大王将。所以啊,三哥,百姓们都希望着,你能够打败郑毅,为陆大哥报仇呢!” “我尽力。”白驹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寻刺带着一个男子走入江府大厅。那男子带着斗笠、身着白衣、背着药箱,其相貌看上去十分白净,气质之中却含带着一些沧桑。 此人白驹曾经在幽州城见过,他正是被人誉为当世“医圣”的蔡去疾。 蔡去疾拱手行礼,说道:“蔡某见过秦将军、江大人、叶公子、白公子。” “不敢当。”四虎见到蔡去疾主动向他们行礼,心生惶恐,连忙起身回礼,“见过蔡先生。” 寻刺对白驹说道:“白驹哥哥,我今日去找颜悦哀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回到洛印的天狮王将颜狂大人与‘医圣’蔡去疾蔡先生。悦哀听闻你出了那样的事情,急得不得了,嚷嚷着要来看你。但是,根据礼数,在成婚之前,你们是不能相见的,于是求了蔡先生前来为你医治。” 看见白驹这副宛如怪物的皮囊,蔡去疾的神色之中一点惊讶也没有。他对白驹说道:“白公子,蔡某曾经在战场之上医治过因为‘流光之火’而重伤毁容的士兵,蔡某有自信,经过蔡某的治疗,不说回到往日的容貌,但白公子的容貌至少也能恢复得七八成。” “真的?太好了!”白驹惊喜道。以前,因为“杀神印”,他怀疑自己是怪物,将自己藏在山林之中数年,如若不是遇见了陆逸谦,他可能还会继续在山林之间,远离人世地活下去。白驹太知道被当成怪物是什么滋味儿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被人当成个怪物。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治疗吧?” “好,有劳蔡先生了。” 蔡去疾先是给白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随后给了配方,让白驹在药浴之中泡了一个时辰,接着给白驹身上所有的烧伤部位都上了药,让白驹静坐,方便药膏能够治愈伤痕。第二天,再让白驹在药浴之中泡上三个时辰,随后给白驹上药膏。等到第三天,白驹在药浴里面呆了五个时辰之后,白驹身上的烧伤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后再上了药膏,静坐几个时辰便好了。 白驹来到了镜子面前,看见镜子里面自己的容貌,可以说与之前完全相同,几乎看不出烧伤。白驹也从一个怪物,变成了之前的风流才子。 “看来药浴的效果不错。”蔡去疾欣慰地笑了笑,“之前,我疗伤的人,大部分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白公子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恢复能力更强,这药浴的效果也更好,这才能够恢复得这么好。” 白驹对蔡去疾拱手行礼,说道:“多谢蔡先生了!蔡先生之恩,白某没齿难忘,他日蔡先生若有用得上白某的,白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仲寒也说道:“蔡先生,我们‘洛印五虎’也是如此。他日若是蔡先生遇上了什么麻烦,我等定当全力相助!” 蔡去疾回礼道:“白公子、秦将军严重了。白公子是我爱徒的未婚夫,白公子日后对我的爱徒多加宠爱,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一定会的!”白驹坚定地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白驹痊愈了之后,直接让人给天狼王将郑毅送去了战书,约他明日午时,于洛印城北门一决胜负。寻刺也将此事告知了颜悦哀,颜悦哀心中虽然担心,但是依然支持白驹的决定。她有信心,白驹一定能够战胜郑毅。等到白驹战胜了郑毅、为陆逸谦复仇了之后,便能够安心与自己成婚了。 这场决战的消息,也不知是被谁散布出去了,现在弄得整个洛印城人尽皆知。 正如江时所料,瑞昌皇帝下了罪己诏书之后,没有人将罪责推在瑞昌皇帝身上。大家都觉得,“群狼围剑绝”乃至之后瑞昌皇帝给陆吾颖与白隙然安上叛国的罪民,都是以王文甫为首的老臣以及天狼王将的错。对于白驹与郑毅的决战,众人都希望白驹能打赢。 总之,这件事在一天之内,闹得满城风云。 第二日午时,洛印城北门门前,聚集了许多前来围观的人。除了“洛印五虎”中的另外三虎、寻刺、王芷玥以外,还包括天狮王将颜狂、包括新属将罗安的“皇家狮将”、新任丞相杨尹鑫、大理寺卿伍天伦、新任礼部侍郎吴进、以于沙为首的宁国使团等等,这场决斗,大家都很关注。 郑毅看了那些人一眼,然后对白驹说道:“紧张吗?” “不紧张,而且,还有一些激动。”白驹淡淡一笑,“今日,我便要杀了你,为兄报仇!” “嗯。”郑毅点了一下头,“最后,我还是想要跟你说一声,有些事情,不要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白驹反问道:“你是指,你上次跟我说的,的确是陆大哥心怀不轨,才盗走了‘社稷骰’吗?哼,如果你还想说这个,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再多浪费口舌了,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对于时方炸伤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有打算破坏大殷与宁国之间的和平会谈。”郑毅仔细打量着白驹,“看样子,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知道。”白驹点了点头,“时方谋划的这件事情,你并不知道内情,否则那天晚上也不会过来帮忙救火了。郑毅,你为了保护陛下,不惜放下身段与王文甫那种小人争权,而且还让自己的名声被毁成这个样子,我敬重你。如果没有三年前‘群狼围剑绝’那件事,我想,我会和敬重秦通伯伯一样敬重你。” “有你这句话,足矣。”郑毅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人类就是如此,只会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东西,只会相信自己的理性与感性判断。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终究只是我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罢了。白驹,我已经算到自己命数将近了,但是等一会儿,我还是会拼尽全力,你要做好准备。” “当然。”白驹缓缓抬起手,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随之升起,环绕在白驹的周围。 郑毅说道:“这些日子,我也用‘神术·命数占卜’为你算了一卦,我看不清你的未来。我是一个信命的人,但是,你知道吗,你在未来会很强,强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数。在生命的最后,我也想要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突破自己的命数。” “虽然我一向不相信所谓的命数,但是在这一点上,你的命数的确算对了,你一定会死在这里!”白驹一伸手,握住了白吟剑,“我要杀了你,替陆大哥报仇!” 郑毅说道:“最后拜托你一件事。陆吾颖盗‘社稷骰’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社稷骰’至今下落不明。不久的将来,会天下大乱,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够站出来,守护大殷。”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白驹点了点头。 “好,来吧。”郑毅抬起手,调动法力,一枚骰子在他的右手手心中旋转起来。 白驹握紧白吟剑,一个箭步冲向了郑毅,无比锋利的白吟剑朝着郑毅刺了过去。郑毅一挥手,那枚骰子飞向了白驹,然后在白驹靠近的时候,变幻出一个法力结界,将白驹封锁在其中。 白驹没有退却,一剑刺向了面前的结界,同时,在白驹的控制之下,之音剑与炼羽剑也朝着其他两个不同的方向刺过去,眨眼之间便将结界毁灭。 可是,结界终究还是拖住了白驹一瞬间,就这一瞬间,郑毅移动到了白驹的面前,手中的骰子化作一颗颗飞弹,朝着白驹的胸口攻击过去。如此近的距离,白驹不可能再躲开,于是挥动白吟剑,挥出了一道剑气化刃。那几枚骰子打在了白驹的身上,将白驹击退,同时,白驹所释放而出的剑气化刃,也劈在了郑毅的身上。 二人退开了几步。 下一瞬间,二人消失在众人的眼中,骰子、剑气在众人眼前的空间之中肆虐着。 天狮王将颜狂见状,一拳打在地面上,一道巨大的狮影从地面之中升腾而起,包裹住了整个城门,将观战的所有人包裹在内,以守护他们不被这场战斗波及。 第二十六章 白驹终招胜郑毅,娅雪将至念杀神。 剑气与骰子在众人的眼前肆意狂袭着,其中不乏飞往这边的攻击。天狮王将颜狂连忙调动法力,用法力幻化成一个巨大的狮影,将整个城门都包裹在内,挡下那些攻击。所幸,这种范围攻击的强度并不是很高,若非强大的神术,颜狂用法力幻化出来的狮影还是可以挡下来的。 看见这么强大的狮影,众人也是吃了一惊,尤其是那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直观地感受到了大地境界与昊天境界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也有不少人的天赋是“兽”,但是制造这么庞大的兽影,他们自认做都做不到,更别说用来维系状态并且抵挡攻击了。 而白驹与郑毅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神术·器之乱舞!” 白驹与郑毅迎面而立,站在两端,一个释放出无尽的剑气,一个释放出无数的骰子,二者相撞,无数火花迸溅而出。 照理说,若是对拼“器之乱舞”,白驹是敌不过郑毅的,因为郑毅的修行境界比白驹更高。昊天境界后期与昊天境界巅峰相比,终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是,白驹手上除了白吟剑之外,还有之音剑与炼羽剑,天下十大名剑之中,白驹手上有三把,这便足矣弥补一部分二人在修行境界上的差距了。 这一轮“器之乱舞”的比拼,郑毅略微占了一点儿上风,但是也无足轻重。 “神术·万象法阵!” “神术·剑上歌!” 二人开启自己的最强神术。 面对郑毅的“万象法阵”,白驹没有选择退却,而是直接将自己置身其中,打算正面迎击。 “离卦,离火!”郑毅眼前出现一个法阵,一团剧烈的火焰从法阵之中轰出,朝着白驹轰了过来。白驹将白吟剑往前一指,剑气朝着火焰迎击,剑气与火焰交织在一起,发出剧烈的爆炸。白驹与郑毅同时往后退去,余火灼烧到了白驹,白驹连忙挥动剑气,击退火焰。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法力波动,无一不为之惊叹。 “震卦,震雷!”雷霆之力从天而降,劈向了白驹。 白驹以强盛剑气抵挡,可终究还是被雷霆伤到了。 接着,白驹在八个不同的方位,与郑毅的“万象法阵”正面对抗,可都是落了些许下风。不过,由于三把名剑加持之下“剑上歌”防御太强,郑毅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白驹。 不过,白驹心里清楚,自己不是郑毅的对手。上一次,白驹能够击败郑毅,还是因为郑毅事先用过“命数占卜”,法力消耗了一大半,否则白驹也不可能利用坎水来冲散“万象法阵”。眼下,郑毅也处于实力巅峰,白驹自然没有机会再耍什么小聪明了。 “不好,要输!”白驹再度用剑气硬刚离火之后,心中生出了这个念头。 虽然他体内的“杀神印”,已经能够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白驹真的不想动用“杀神印”的力量。万一他又迷失自我、大开杀戒,就算是天狮王将颜狂上前,与天狼王将郑毅联手,也未必能够阻止得了他。 “白隙然,接剑!”正当白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前情况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白驹回头,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将一把剑朝着白驹扔了过来。白驹下意识接剑,拿到剑之后,发现这把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沉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把剑正是“剑榜”排名第一的天下第一名剑“凌啸”! 而白驹接到了凌啸剑之后,白衣男子便悄然消失了。不过眼下,白驹也没有工夫去深究那男子是谁了,既然拿到了凌啸剑,便能够扭转战局了。 见到凌啸剑,郑毅也是一惊。他知道,三把剑的“剑上歌”,白驹便几乎能够与自己持平战力,若是再加上天下第一名剑凌啸剑,郑毅定然没有胜算。 “万象法阵·万象归一!”郑毅凝聚法力,“万象法阵”的八枚骰子汇聚在一起,“这是我的最后一击,也是最强一击,就以这一招分胜负吧!” 围观的颜狂见状,皱起了眉头。他看出来了,郑毅自知已经不是白驹对手了,于是打算孤注一掷,将所有的法力都押在这最后一击上。 “万象法阵”的八枚骰子汇聚在一起,无数的法力在这骰子之中凝聚起来。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八个方位所代表的法力在骰子当中隐隐浮现,单单是感受到汇聚起来的法力,便能够让围观的大多数人瞠目咂舌了。 “剑上歌·四剑归一!”凌啸剑、白吟剑、之音剑、炼羽剑,四把剑的剑气在白驹身前汇聚了起来。白驹也看出来郑毅想要孤注一掷了,于是也凝聚法力,打算与郑毅硬碰硬。 郑毅面前的骰子重释放出来一道强烈的法力光线,白驹眼前所凝聚起来的剑气也朝着郑毅轰过去,二者相撞,绚烂的火光在这一刻照耀着每一个的脸颊。人们下意识抬起手,遮挡住双眼,这光芒实在是太过刺眼了,除了颜狂这个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之外,没有人敢正视。 光芒慢慢散去,白驹与郑毅皆是半跪在地上。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待刚才最强一击比拼的结果。 郑毅吐出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自此,天狼王将与“暗影群狼”,全部陨落。 白驹也吐出来一口鲜血,他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陆逸谦的身影仿佛在他的瞳孔之中浮现。 “陆大哥,小驹为你报仇了……”白驹喃喃说出这样一句话,便倒了下去…… 白驹杀死了郑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殷,镇守北漠城的秦通听闻了这个消息,神色复杂地看向南方洛印城的方向。这天夜里,秦通在天鹰王将府的院子之中,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邬知雪路过这里,停了下来。她上前询问的:“父亲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为我那老兄弟祭祀而已。”秦通无奈地笑了笑,“想当年,我们四大王将与太祖皇帝并肩之时,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今郑毅走了……唉,只可惜,我都没有见上他最后一面。” 邬知雪不解道:“可是,白驹杀掉了郑毅、替陆大哥报仇,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父亲大人为何要替这个杀人凶手难过?” “杀人凶手?”秦通淡淡一笑,“三年前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我相信郑毅,是不会无缘无故追杀陆逸谦的,只可惜,那件事情的真相已经无从查起了。不过,郑毅的确杀死了陆逸谦,而今被白驹杀了,也算是轮回吧。” “父亲大人……” 邬知雪还想要说什么来安慰秦通,可是秦通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明日,你便启程,去洛印城吧。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们四虎相聚一堂,你作为漠儿……作为仲寒的妻子,也应该陪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享受这份幸福。” “可是,您呢?” “不用担心我,我老了,大殷,终究还是要靠他们来撑起。”秦通将酒坛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邬知雪无奈,只得回房了。 未几,一个暗影出现在了秦通的面前,对秦通跪下,说道:“王将大人,暗刃有事禀报。” “说。” “今日,娅雪进入北漠城,但是属下无能,将娅雪跟丢了。”暗刃毕恭毕敬地说道。 听到娅雪的名字,秦通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异色,“娅雪又进入大殷了?” “嗯。” 秦通说道:“明日,你与钢拳护送少夫人回洛印,然后将此事告知于仲寒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娅雪的目标,一直都是携带着‘杀神印’的白驹,你要告诉白驹,叫他多多提防。” “明白。” 白驹击败了郑毅之后,被秦仲寒他们带回了江府修养,为了让白驹尽快恢复,江时他们还特意再次将“医圣”蔡去疾请了过来。蔡去疾给白驹检查了一下,虽然与郑毅一战,白驹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问题不大,只要这段时间内不与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交手,白驹不消几天便能恢复。 白驹与颜悦哀的婚姻定在了几天后。 得知这一点之后,白驹的心中依然有着那没由来的惊慌。这一次,就连江时都认为,白驹只是婚前焦虑而已。 很快,白驹即将大婚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洛印城。一时之间,白驹成为了整个洛印城的焦点,白驹走在大街上,人们的关注点都在他的身上,这让白驹很不自在。若是在那醉梦阁之中,白驹倒是不介意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但是,现在不论白驹走到哪儿,都有人关注着他。路人们或善意、或不善的眼神,让白驹很是焦虑。 “放宽心,成婚没有那么可怕的。”秦仲寒拍着白驹的肩膀,笑道,“而且,当天晚上,还有佳人相伴,多好!” “行了,不用你管。”白驹不耐烦地说着,“对了,我与郑毅决战当天,那个给我送凌啸剑的人,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还没呢。”江时说道,“当日,有不少人看见了那个人,但是没有人认识那个人。二哥查了军营,四哥又利用江湖的情报网查了,但是就是调查不到丝毫与那人有关的线索。” 白驹看了看手中的凌啸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凌啸剑,是陆大哥唯一的遗物,之前一直在天狼王将的手里。后来,我们一直忙着调查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就没怎么在意凌啸剑的下落了。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凌啸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人的手里?” “不过,三哥,我觉得你也用不着太担心了。”江时笑道,“既然那人特意来给你送凌啸剑,帮助你打败郑毅,那么就应该不会害你。那人隐藏了行踪,说明不希望被你找到。如果那人想见你的话,自然会出来见你的,你不用那么急。” “嗯。”江时说的这些,白驹都明白,可是白驹就是莫名其妙地心慌。白驹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给他送剑的人,可能也只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已。 在当天晚上,白驹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着。寻刺今天晚上去陪颜悦哀了,颜悦哀嫁给白驹,婚礼前前后后还有很多的事务要操办。白驹这边,秦仲寒、叶落秋和江时都帮他准备妥当了,不需要白驹再担心什么。而颜悦哀那边,大部分都是“皇家狮将”的人帮着操办,寻刺觉得,一帮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总会有不细心的时候,所以这些天寻刺都帮着操办,都没怎么陪白驹了。 白驹也从江府搬了出来,搬到了自己的宅子。这些天,他想要独自静静,所以一个人住在这个宅子里面。 而就在这个晚上,白驹在自己的院子里,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白驹来到了院子里,笑着说道。和郑毅打完了之后,他将之音剑与炼羽剑还给了叶落秋与江时,但是,现在他手里还有凌啸剑与白吟剑。他自信,就算是天狮王将颜狂来了,他也有一战之力,并且能够全身而退。无论对方是谁,白驹都丝毫不慌。 一个白衣男子从白驹身后的转角走了出来,看向白驹,说道:“击败了天狼王将的‘才绝’白隙然,果然名不虚传!” 白驹仔细打量着来人。 来人一身白衣,和白驹一样,有着一尘不染的侠者气质。不过,其相貌不比白驹那般英俊,双目如鹰,五官似虎,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这看上去与他这一身可不太搭。 白驹笑道:“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找不到。小时说,你想见我的时候,自然会来见我,果然,这就来了。” 第二十七章 白驹夜会屈子吟,娅雪密谋杀神印。 “小时说,你想见我的时候,自然会来见我,果然,这就来了。”白驹微笑地看着来人,“说说呗,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现在又来这儿干什么?” 来人回答道:“我叫屈子吟;帮你是因为,你只能够死在我的手上;我来这儿,是为了杀你。” “杀我?”白驹淡淡一笑,他开启法力感知,感知到对方也有昊天境界的修行境界,不过只有前期,“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谁知道呢。”语罢,屈子吟闪身冲向了白驹,抬手一拳冲着白驹轰过去。 白驹踏着“枫叶步”,一个闪身避开了屈子吟的这一拳。屈子吟的拳头砸在了白驹身后的地面上,直接将地面砸得凹陷进去,饶是白驹,也差点失去平衡没站稳。 屈子吟回身一记扫堂腿,白驹纵身一跃,闪开屈子吟的攻击范围,然后一伸手,白吟剑飞到了白驹的手中。 白驹笑道:“你的拳脚功夫很强,我不用剑的话,还真的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啊,你不介意我用剑吧?” “我擅拳脚,你擅用剑,这很公平。”屈子吟淡淡一笑,接着,再度朝着白驹攻了过来。 白驹侧剑格挡,可是,那屈子吟的拳力太大了,将白驹击退了数步。 正当白驹准备反击的时候,屈子吟却停在了原地:“罢了,今日你不在状态,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用。” 白驹饶有趣味地看向了屈子吟,然后笑道:“怎么,你杀人,还分对方在不在状态?” “等五印汇聚之时,我会再来找你的。”语罢,屈子吟一个闪身,离开了白驹的宅子。 白驹没有去追,通过方才的几招试探,白驹看不出对方的深浅,但是白驹知道,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在昊天境界前期并且仅有白吟剑的时候要强上几分,但若是继续打下去,白驹必败无疑。 与郑毅的决战之后,白驹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继续打下去,法力率先耗空的,必定会是白驹。 不过,屈子吟在临走之时说的话,却引发了白驹的关注。 “五印汇聚之时?这五印,难不成是指创世之初神印斧所分散的五个部分?”白驹皱起眉头。 现在,白驹已知的五印持有者,“杀神印”在自己的身上,“星神印”在娅雪的身上,其他三印的持有者还未可知。 难不成,那个屈子吟,也是五印持有者之一? 五印汇聚之时会发生什么,白驹不知道,但是听屈子吟的语气,明显他是知道的。打了一场之后,屈子吟急匆匆地离开,看来是不打算告知自己真相了。 白驹暗自下定了决定,不管会发生什么,只要事情可能对大殷有害,白驹便要阻止。 五印汇聚?那么,我就偏偏不让你们汇聚。 第二日,白驹出了宅门,来到了江府。现在,秦仲寒、叶落秋都同住在江时的江府,白驹独自在家闷得慌,便来找他们相聚了。 白驹来到江府,其他三虎却只见到了叶落秋。 “宁国使团的事情,不是已经快要解决了吗?仲寒还去上朝干嘛?”见到秦仲寒不在,白驹的第一反应,便是他跟着江时一起上朝去了。 不过这一回,白驹的判断却是出现了错误。 “谁说二哥上朝去了?”叶落秋调笑道,“人家啊,是去迎接自己的娇美人去了!” “邬知雪吗?” “你怎么知道?”叶落秋惊讶地看着白驹。 白驹笑了笑,答道:“不然还能有谁?仲寒跟我们这种风流浪子可不一样,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家室。” “你马上也要有了。”叶落秋回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二哥的媳妇儿叫邬知雪啊?他好像没有跟你说起过吧?” 白驹白了叶落秋一眼:“我当初从北漠以北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们新婚之后回门。说起来,你跟小时应该都还没有见过邬知雪的吧?” “的确没见过。”叶落秋点点头,“据说,二嫂是北漠钱员外的千金,不仅人长得美,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白驹打趣道:“怎么,羡慕啦?羡慕就自己去找一个啊!” “哼,谁羡慕啦?”叶落秋反驳道,“比起成家,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好。这个江湖,我还没玩够呢!” 白驹讪讪一笑,没再接话。 邬知雪前来,白驹自然是十分欣喜的,但是随行的属将,“天鹰十二骑”之暗刃,给白驹带来的消息,让白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娅雪进入大殷了。 白驹上次与娅雪见面,临别之前,二人都把话说开了。娅雪想要的很简单,那便是让白驹体内的那个“杀神”彻底成为白隙然。为此,娅雪定然会不顾一切让白驹进入“杀神印”状态。 修行境界总共分初修者、众生境界、大地境界、昊天境界、道玄境界、自然经济六个境界。其中,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便已然有资格站在一个国家的顶尖了;而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大殷开国以来,也不过出了两个。 至于那自然境界,只存在于理论上,还没有人能够真正达到自然境界——当然,除了那位名为“盘古”的创世神。由此观之,修行者一旦进入自然境界,便已然可以称之为“神”了。 现在,白驹本身的实力,已然达到了昊天境界后期,莫说洛印城,就算是整个天下,有能力与白驹一战之人,都少之又少。况且,通过这几年的修生养性,白驹已经能够慢慢压制住“杀神印”了,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或者说什么方法能够逼出自己的“杀神印”。 而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白驹担忧娅雪会利用别的什么办法,来让自己强行开启“杀神印”,那可就真的是防不胜防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白驹与颜悦哀成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除了心慌的白驹,其他人都洋溢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前一天晚上,白驹待在房间内,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可是依然不能平定自己内心的恐慌。 这个时候,秦仲寒、叶落秋与江时走了进来。 “还在紧张呢?”秦仲寒上前来,将手臂搭在白驹的身上,笑道,“行了,男人都有这个时候,理解、理解。等到了明天晚上,你就能好好享受享受了!” “滚!”白驹推开秦仲寒,“话说,你们来干嘛?” 叶落秋拍了拍白驹的肩膀,笑道:“当然是带你去玩呀!” “玩什么?”白驹狐疑地看着三人。 江时解释道:“在头婚成婚之前的那个夜晚,新郎官都是要出去玩的,这被成为是‘最后的狂欢’,因为成婚之后,就意味着要承担很多以前没有承担过的责任了。” “没错。”秦仲寒也点了点头,“这叫婚前单身派对。” “派对是啥?”印象中,白驹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简单来说,就是狂欢。”江时解释道,“行了,三哥,二哥好不容易答应和我们去一次醉梦阁,这可都是为了你呀!” 白驹惊讶地瞥了秦仲寒一眼,“洛印五虎”中,叶落秋与白驹性子相投,以前,二人便经常一起出入风尘之地。可是,那秦仲寒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现在居然也答应跟着来,居家良男什么时候从浪了? 不对,江时这话里的意思…… 白驹用更为惊讶的眼神看着江时,我去,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咳咳。”看着白驹的眼神,江时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偶尔罢了。” “唐书姝就不管你?” “大部分情况是应酬,所以书姝也没办法。” “啧啧。”白驹起身,“走吧,去放松一下也好,这几天我都快要慌得抑郁了。” 正当四虎寻思着出门的时候,寻刺、唐书姝、王芷玥和邬知雪,也来到了颜悦哀的房间。 “你都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了,一起去集会看看吧。”寻刺笑道。 颜悦哀摇摇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说的:“不了,明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今晚我得好好休息。” “悦哀,话不能这么说。”邬知雪笑道,“按照我朝惯例,在成婚之前的那个夜晚,男女双方都要由各自的朋友带着,出去狂欢一番的。成婚之后,就免不了要受这样或那样的规矩制约了,所以啊,这又被称为‘最后的狂欢’,近两年来,有人给了它一个新名字:婚前单身派对。” 唐书姝握住了颜悦哀的手,说道:“这婚前单身派对,可是往后夫妻生活是否和睦的重要保障。所以啊,今夜,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拉你出去的。” “你也这么想吗?”颜悦哀看向王芷玥。这些天,王芷玥也在为她的婚事忙前忙后,这一来二往的,二人也成了好姐妹。 颜悦哀从小便居住在竹林深处中修炼,学习的也都是医疗之术,她没有那么多学识。这些天,她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也将王芷玥过往的文章找来看了看,看得一知半解。颜悦哀虽然不知道那些“女权”、“独立”之类的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故而,对于王芷玥的学识,她很是倾佩。 此时,她请教王芷玥,也是这个原因。如果王芷玥觉得这个什么婚前单身派对有意义,那么她便跟着去。 王芷玥点了点头,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去。在现代这个社会,婚前单身派对,大概是少有的完全男女平等的活动,成婚以后,就免不了要‘夫为妻纲’了。” “这样啊,那我去吧。”颜悦哀笑着应答道。 与此同时,“河上柳”左岸上,一个白衣男子看着这棵屹立于河上的柳树。 那男子的五官算不得端正,形似野兽的五官,和他这一身一尘不染的气质,完全不搭。 “这棵柳树,有什么特别吗?”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走到他身边,问道。 “这是我的仇人,在杀我爷爷的时候种下的。”那白衣男子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女子,“什么计划?” 斗笠之下,女子碧蓝的双眸看着男子,“我去找白隙然,你去找颜悦哀。” “为什么?”白衣男子皱起眉头。他一直觉得,女人是麻烦的生物,如果可以,他可不愿意去对付一个女人。 女子说道:“亏你还是大殷人,对这婚前单身派对,还真是不了解啊!今夜,颜悦哀那边会找翩翩公子作陪,白隙然那边会找婀娜女子作伴。我敢保证,要是不动手,你连见白隙然一面都难。” “真是麻烦。”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吗?我就不信,你我联手,还逼不出来白隙然体内的‘杀神印’!” “呵呵,屈子吟,你也太小看白隙然了。”女子冷笑了一声,“现在,白隙然手上有了凌啸剑,四把剑的‘剑上歌’,你我联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他总不可能出来玩,还随身带着四把剑吧!”屈子吟争辩道,“娅雪,你是不是怂了?” “你别忘了,‘洛印五虎’,其他三虎都在他身边呢。这种至关重要的剑,他们会不带在身上?”娅雪说道,“另外,天狮王将颜狂也在洛印城中,你说,他要是感应到了昊天境界修行者的战斗,会不赶过来?届时,同时面临白隙然和颜狂两个对手,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说,更别说刺激白驹爆发‘杀神印’了。” 闻言,屈子吟无奈地说道:“好吧。” 娅雪上前,伸出手,按住屈子吟的肩膀,瞪了屈子吟一眼,说道:“我说过了,要是想让我跟你合作,就必须听我的。乖乖把东西放到颜悦哀的身上,其他的,不用你管!” 语罢,娅雪恶狠狠地瞪了屈子吟一眼,然后离开了。 娅雪离开了之后,屈子吟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哼,要不是为了解放‘社稷骰’中的力量,我早就把你杀了!‘星神印’的力量,也迟早是我的!” 第二十八章 白驹大婚娶新娘,子吟夜劫颜悦哀。 醉梦阁内,白驹、秦仲寒、叶落秋、江时四人包了一个桌子,看着舞池之上跳舞的美人。 那老鸨也知道白驹他们的身份,丝毫不敢倦怠了他们,连忙将醉梦阁最好的一批女子带到了他们面前。 “可有满意的?”叶落秋挑眉,看着白驹。 白驹耸了耸肩,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在白驹的眼中,这些女子被称为是庸脂俗粉都不为过,叫他怎么提得起兴趣? “就没有其他的了吗?”叶落秋看向老鸨。 老鸨答道:“可是,这些,都是我们醉梦阁最好的姑娘啊!” “我不管!”叶落秋对那老鸨说道:“明日,便是我三哥成亲的日子。今夜,是他的婚前单身派对,你醉梦阁要是拿不出让我三哥满意的女子,就别怪我将你这醉梦阁给掀翻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准备。”老鸨连忙退下去准备,这几位爷,她可惹不起。 未几,老鸨将四个女子带到了白驹他们面前,说道:“白公子,几位公子,这可是我们醉梦阁新一批女子之中,最好的四位,几位看看……” 白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蓝色瞳孔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眉目之间满是风韵。 秦仲寒、叶落秋与江时,一看白驹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看上这女子了,脸上皆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驹一伸手,将那女子拉到自己的怀中,道:“我就要这个了!” 说着,白驹将那女子扛在肩上,去了房间中。 秦仲寒、叶落秋与江时相视一笑,让白驹放松的目的达到了,他们也就放心了。 之后,叶落秋挑走了其中一位姑娘,去了醉梦阁的房间。而秦仲寒和江时,则回到了江府,他们可没有叶落秋那么风流。 几个时辰之后,白驹从床上起来,披好了衣服。 那女子躺在床上,幽幽地看着白驹,问道:“你还可以再来吧?怎么,不做了?” “不做了,跟你,没意思。”白驹淡淡地说道。 那女子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问道:“怎么没意思了?” “我把幻术解了。”白驹说道。 那女子略微惊讶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白驹耸了耸肩,“体力跟得上我的人,整个洛印城都没几个,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我感觉蹊跷,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中了幻术。” 在白驹面前,那女子的头发俨然已经变成了金色,同时皮肤比之前也更为白嫩一些。 那不是娅雪,还能是谁! “不愧是你,真聪明!”娅雪笑道。 白驹穿好衣服了以后,坐在桌前,淡淡地看着娅雪,问道:“说说吧,又来洛印干嘛?” 娅雪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在床上摆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姿势,笑道:“之前不是就把话说开了吗?我爱你身体里面的那个‘杀神’,并且想要将他从你的身体里面彻底解放出来!” 白驹冷眼看着她:“那为什么又来找我?” “因为,我想你了嘛!”娅雪冲着白驹扬起嘴角,“回到北漠之后,我想过了,你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我爱他,但是我也不能否认,三年前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真的很开心。白驹,我喜欢你。” 白驹无奈地撇撇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唉,你啊,还是这么不信任我。”娅雪淡淡一笑,“总之,明天之后,我就能够见到他了。” “明天之后?”白驹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娅雪起身,给自己穿衣服,默默离开了房间。 白驹没有加以阻拦,既然娅雪不想说,他继续追问也没有用。 创世之初的五个神印,每一个神印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的能力。白驹“杀神印”的能力是“力大无穷,非生非死”,而娅雪“星神印”的能力是“开目为昼,闭目为夜”。虽然娅雪奈何不了白驹,但是白驹若是想要强逼她说出什么事,也是很困难的。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驹不会畏惧娅雪。 但是,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颜悦哀。 白驹知道,既然秦仲寒他们会带自己来进行婚前单身派对,那么邬知雪她们也会带颜悦哀出去玩儿,只是,碍于女子的名节问题,颜悦哀不会像白驹这么浪而已。 此时已是寅时了,算算时间,颜悦哀也应该回到了天狮王将府。白驹打算在回去之前,去看望一下颜悦哀。 天狮王将府,颜悦哀的闺房之外,白驹透过窗户,看见正对着月亮发呆的颜悦哀。 那颜悦哀看着今夜的明月,瞳孔之中,闪烁着月亮的光辉,看上去宛若月光女神一般。 白驹在一旁的屋顶上面,看了颜悦哀一眼,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明日,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你是否也和我一样,难以入眠呢? 白驹淡淡一笑,一个闪身,往自己宅子的方向移动过去。 第二日,是二人的婚礼。 按照礼数,婚礼于黄昏时节举行,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故而最开始婚礼称为“昏礼”,慢慢演变才成了“婚礼”。 按照规矩,在出发迎新娘之前,是需要祭祖的。可是,白驹十岁时,由于“杀神印”爆发,将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全村人全部杀死了,甚至尸骨无存。后来白驹就住进了深山之中,那时候,白驹还什么都不懂,没有给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弄灵位。 祭祖,也无从祭起啊! 不过,他在自己的家中,设置了另一个人的灵位。 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之内,白驹看着灵牌上写的字,有些出神。 上面写着:“吾兄陆吾颖之位。” “陆大哥,我要结婚了。”白驹缓缓扬起嘴角,与陆逸谦说话,仿佛陆逸谦还活着,并且在自己面前一样,“长兄如父,对于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也会替我感到开心的吧?” “小驹,要出发迎新娘子了!”白驹听到,屋外的秦仲寒在催促着。 “来了!”白驹出门。 按照礼数,迎亲礼车的数量应为双数。不过白驹也没有细数,因为,礼车实在是太多了。天狼王将颜狂觉得,自己的义女出嫁,定要整得风风光光的才好。 迎亲礼车行列在途中,一路燃放鞭炮,以示庆贺。 之后,等待、讨喜、拜别、出门等等一系列繁琐复杂的礼数过后,终于到了拜堂。 坐在高堂之上的,是颜悦哀的义父颜狂以及白驹的二哥秦仲寒。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白驹与颜悦哀对拜。二人迎面而立,透过那红色的头纱,二人对视着,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送入洞房!” “唔——”听到这句话之后,大家都开始起哄。 之后,所有人一起将白驹与颜悦哀送入洞房,然后闹洞房,足足闹了一个时辰。 送走了那些宾客之后,白驹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倒也不是他的身体有多累,而是心累。他感觉,跟天狼王将郑毅打一架,都没有今天这么累。 另外,之前娅雪说的话,他还是很在意。 娅雪到底要干什么? 白驹到现在,依然很慌。之前,还可以用婚前恐慌来解释自己的这种情况,但是,现在已经是洞房花烛夜了,白驹还是很慌。 这究竟是为什么? 颜悦哀为白驹倒了一杯酒,说道:“夫君,辛苦了。” 白驹接过酒杯,温和一笑,然后也去给颜悦哀倒了一杯酒,二人喝了交杯酒。 “夫君,今后,就由我来服侍你了。”颜悦哀低着头,含羞说道。 看着颜悦哀娇羞的这个样子,白驹心中一荡,那种恐慌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啊,今晚是自己的大婚之夜,自己为什么要慌呢?人生难得有此夜,自己不应该好好享受才对吗? 白驹伸手,捏住了颜悦哀的下巴,让颜悦哀抬起头,看向自己。颜悦哀与白驹对视,脸颊一片绯红。 “白驹哥哥……” “悦哀……”白驹低下头,在颜悦哀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悦哀,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 白驹没说完的话语,颜悦哀自然知道是什么。她红着脸,微微点了一下头。 白驹轻轻一笑,低头,吻向了颜悦哀…… 而就在此时,颜悦哀抬起手,将一把匕首刺入了白驹的腹中。 “啊——”白驹吃痛,后退了两步,“悦哀,你……” 再看颜悦哀,双目失神,面色沉寂,看上去宛如一个木偶。 “幻术?”白驹皱起眉头。颜悦哀怎么中的幻术?自己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 下一瞬间,白驹头顶的屋梁碎裂开来,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一拳轰向了白驹。 在被颜悦哀捅了一刀之后,白驹心中便有了戒备。此时,面对从天而降的攻击,白驹反应极快,迅速闪避开来。紧接着,来人的拳头轰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飞扬。 白驹往后退去,定睛看向来人。白衣飘飘,似兽五官,那人不是屈子吟还能是谁! 屈子吟双脚一蹬,朝着白驹一拳打过去。白驹踏着“枫叶步”,三两下到了屈子吟的身后,之后,屈子吟回身一个手刀,劈向了白驹。白驹退了两步,闪开这一劈,不过手刀释放出一股气劲之力,击打在白驹的身上,将白驹击退。 屈子吟看了白驹一眼,正准备上前迎击,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不要恋战,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这是“天鹰十二骑”之顾语所擅长的神术“梦语传音”,而此时用这个神术传语的,正是天赋同为“梦”的娅雪。 “哼,真是麻烦。”屈子吟回身,抓住了被幻术控制的颜悦哀,冲着白驹说道,“喂,白隙然,明日辰时,来太和殿见我,不然的话,你娘子的安危,我可不敢保证。” “放开她!”白驹飞快上前,想要从屈子吟的手中抢回颜悦哀。 “吼——”屈子吟大吼了一声,其声宛若猛兽一般,其中蕴含着强大的法力。吼声激起了一阵气浪,白驹下意识双手交叉格挡,却被这气浪掀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木门,一同被冲开。 屈子吟冷笑一声,抱着颜悦哀,纵身一跳,跳离了白驹的视线。 白驹强忍着腹上的疼痛,也是一跳,跳上了屋顶,却见那屈子吟的身后张开了一双翅膀,飞上了天空。 “白隙然,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屈子吟的声音传入了白驹的耳中,接着,屈子吟带着颜悦哀朝着远方飞去。 白驹还想要去追,可是奈何屈子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白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被颜悦哀给捅了一刀,此时腹部正在流血,白驹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调动法力去追了。 “小驹!”秦仲寒跳到了白驹的身边,见到白驹受伤了,吃惊道,“小驹,没事吧?” 同样赶到的,还有天狮王将颜狂。 “白隙然,悦哀呢?”颜狂皱起眉头,方才他就感觉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出手,一开启法力感知,发现有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正在婚房之内,便连忙赶了过来。可是,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被屈子吟抢走了。”白驹悔恨地说道。 “来者是屈子吟?”颜狂皱眉。难怪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对方便已经脱离了他的感知范围,无从追踪了,“如果真的是屈子吟,那么事情便棘手了。” 白驹惊讶地看向了颜狂:“颜大人认识屈子吟?” “嗯。”颜狂点了一下头,“屈子吟是在大殷的东北边境,大殷与宁国、倭国,三国交界之处长大的。他和你一样,亦是五印的持有者,他的体内所寄生的是‘莽神印’。” “果然。”白驹咬了咬牙。 颜狂问道:“他夺走悦哀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要我明日辰时,去太和殿见他,否则就会杀死悦哀!” 第二十九章 社稷骰子现娅雪,莽神子吟战白颜。 “他说,要我明日辰时,去太和殿见他,否则就会杀死悦哀!” “太和殿!”听到这个名臣的时候,颜狂一惊。 太和殿是瑞昌皇帝与群臣议事的地方,按照时间来算,辰时还在早朝。屈子吟把见面的时间放在这个时候,究竟意欲何为? “我必须得去。”白驹咬牙,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说道。 “还是先疗伤吧。” 秦仲寒和颜狂将白驹带了下去,然后请蔡去疾前来医治白驹。白驹虽然被捅了一刀,但是其本身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恢复力极快,加上蔡去疾的药物,不消一个时辰,伤口便依然结痂,已无大碍。 在白驹疗伤的时候,秦仲寒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了江时。在江时的示意之下,颜狂连夜进入皇城,唤醒了瑞昌皇帝,将这件事告知了瑞昌皇帝。在瑞昌皇帝的肯定之下,颜狂派出了所有“皇家狮将”的属将,连夜去了所有臣子的府中,通知他们第二日不必上早朝。 那些臣子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鉴于这是“皇家狮将”带来的指令,他们也不敢不从。 在所有臣子的眼中,王将与属将所代表的就是皇权,更何况,天狮王将颜狂还将自己的属将命名为“皇家狮将”,其忠心可见一斑。 而颜狂,则在修身养性。 天亮之后,他打算和白驹一起去见屈子吟。颜悦哀是他的故友月哀王之女,亦是他的义女,这些年来,颜狂早已经把颜悦哀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颜悦哀被抓,他自然会倾力相救。 “我也一起去!”寻刺起身说道。颜悦哀被抓之后,她也是心急得很,现在想要和白驹一起去救颜悦哀。 对此,白驹是反对的,“屈子吟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而今,他的身边又可能有娅雪相助。安全起见,还是我与颜狂大人去就好。” “那好吧。”寻刺无奈地低下头。 的确,如若是昊天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参与了,非但不能帮得上忙,还有可能会成为累赘。届时,白驹不但要面对屈子吟,还要分心保护自己,胜算将会大大下降。 寻刺看着白驹,说道:“那,白驹哥哥,你一定要将悦哀妹妹救出来!” “放心吧。”白驹摸了摸寻刺的脑袋。 临近辰时,白驹与颜狂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皇城奔袭过去。 昨夜,屈子吟没有特意强调让白驹一个人来,这表明,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就算王将来了也不怕。 白驹与颜狂落在太和殿门前,看向前方。只见那太和殿上,屈子吟抓着颜悦哀,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与颜狂。 “白驹哥哥!义父!”颜悦哀大喊道。 “闭嘴!”屈子吟一伸手,点了颜悦哀的哑穴,让颜悦哀无法发出声音。 “悦哀!”白驹握紧了拳头,他携带的凌啸剑、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四把剑齐齐出鞘,环绕在白驹的身边。白驹瞪着屈子吟,喝道:“屈子吟,给我放开她!” “你觉得可能吗?”屈子吟淡淡一笑,“白隙然,你放心,我是不会杀颜悦哀的。只是,今天颜悦哀一定会死,不过,是被你杀死的!” “你说什么?”白驹皱眉。 “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从侧门走入了太和殿,其目光一直停留在白驹的身上。 “娅雪……”白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不用说,昨夜一定是娅雪给颜悦哀施下的幻术,不然娅雪怎么可能用刀来攻击自己? 白驹猜测的没错,在白驹与颜悦哀婚前的那个夜晚,颜悦哀在街上参加灯会的时候,屈子吟与颜悦哀擦身而过,趁机将某样东西放在了颜悦哀的身上。那,是娅雪施展幻术的媒介,就是通过那样东西,娅雪用幻术控制了颜悦哀。 突破了昊天境界之后,娅雪对幻术的操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现在,面对昊天境界以下的人,她甚至能够做到,只要在对方的身体之内种下了自己幻术的种子,无论隔得多远,只要她一施术,对方就会陷入幻术之中。 娅雪看着白驹,满脸笑意:“对了,白驹,给你看个东西。” 语罢,娅雪的瞳孔之中闪烁出光亮,接着,无数的光点从娅雪的双眸之中闪烁而出,在娅雪的皮肤之上游走。最终,光点覆盖了娅雪的整个身体,娅雪的脸颊上、手臂上、甚至衣物之下的身躯之上,都有光点在隐隐闪烁着。 娅雪笑道:“怎么样,这是我的‘星神印’,好不好看?” 白驹皱眉,看娅雪的眼神之中,多了些什么。 这是白驹第一次见到“杀神印”之外,五印的原本模样,心中说不出的震惊。另外,让白驹更为震惊的是,白驹的心中竟然对娅雪生出了一股亲切感。 颜狂也是皱起了眉头。 颜狂知道,白驹的身体之内寄存着“杀神印”,而且一旦爆发,便会失去理智。但是,眼下看来,娅雪明显没有失去理智,看来,神印拥有者在使用神印的时候,并不都会无意识杀戮的。 屈子吟呵呵一笑,他的双眼之中出现无数条纹。那条纹从眼眶之中溢出,在屈子吟的身体之上蔓延着。那些条纹在屈子吟的身体上化成了许多野兽的特征,例如背部的鹰翼图案、双手上拳爪图案、额头上的“王”字图案…… 这是寄存于屈子吟体内的“莽神印”。 “现在,只需要‘杀神印’的力量,五印就聚齐了。”娅雪说着,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骰子,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 “那是……”看见那枚骰子之后,白驹的眼神瞬间锋利了起来。 此物,便是白驹最为敬重的大哥陆逸谦,引来杀身之祸的罪魁祸首——“社稷骰”! “没错,这东西,就是‘社稷骰’。”娅雪看着‘社稷骰’,笑着说道,“而解放‘社稷骰’中力量的方法,我也知道了。只要聚集五道神印的力量,就能够将‘社稷骰’中的所有力量全部解放!” 接着,娅雪往“社稷骰”之中注入法力,屈子吟也一挥手,将自己的法力注入“社稷骰”之中。 屈子吟说道:“‘社稷骰’乃是当年太祖皇帝唐荃所造,不过,你应该不知道的是,那太祖皇帝,也是五印持有者之一。” 颜狂皱起了眉头。作为跟随唐荃打天下的王将,唐荃体内拥有“武神印”的事情,颜狂自然知道。但是,这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秘密,颜狂不知道那屈子吟是从何处得知的。 也不顾白驹那惊讶的眼神,娅雪开口继续说道:“太祖皇帝是‘武神印’的持有者,故而,这‘社稷骰’之中,本身就携带着‘武神印’的法力。我们又去劝说‘幽神印’的持有者将力量贡献了出现。现在,四印聚齐,就差你的‘杀神印’了。” “不能给他!”颜狂喝道,“‘社稷骰’之中蕴含着强大的法力,一旦被释放出来,便会天下大乱!” 屈子吟扬起嘴角:“我就是要天下大乱!‘社稷骰’的法力被释放出来了之后,到时候,就会有不少的大地境界修行者突破昊天境界,如此,我也有了突破道玄境界的可能。” 娅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白驹的身上:“白驹,现在,你是主动释放‘杀神印’,还是我们把你的‘杀神印’给逼出来呢?” 白驹诧异了一下,娅雪他们,竟然没有以颜悦哀的性命,强迫白驹释放“杀神印”? 看见白驹的神情,娅雪猜到了白驹在想什么:“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动颜悦哀的。我把她绑在这里,只不过是想要等你开启了‘杀神印’之后,亲手杀死了她!哎哟哟,等你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杀了自己的新娘,会是什么表情呢?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娅雪!”白驹咬牙看着她,娅雪的这番话,确实有些激怒白驹,但是白驹不可否认,娅雪说的是事实。 白驹开启了“杀神印”,将体内另一个嗜杀的人格释放出来之后,只怕又会进行一场无差别杀戮。而在这太和殿之中,颜悦哀是唯一一个非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难保她不会有事。 “好了,闲话也说完了,你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屈子吟说着,迈开脚,一步一步地朝着白驹走过去,“是你主动释放‘杀神印’呢,还是我来将你的‘杀神印’逼出来?” “能做得到的话,试试啊!” 白驹大吼了一声,直接朝着屈子吟冲了过去。白驹突然先发制人,屈子吟都没有反应过来,凌啸剑的剑锋朝着屈子吟劈了过去,纵然屈子吟下意识做出了闪避,但还是被凌啸剑削到了。 不过,尽管凌啸剑为天下第一名剑,此时砍在屈子吟的身躯之上,也仅仅只是削下了一层皮肉。 “神术·剑上歌!”白驹周围的四把剑全部释放出剑气,之后,白驹再将这剑气全部汇聚在了凌啸剑上,然后举起凌啸剑,刺向了屈子吟。 屈子吟抬起手,他的双手已然化作了虎爪,虎爪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凌啸剑正面冲撞上去。没有使用“杀神印”,即便这是白驹的全力一击,屈子吟也仍然不惧。 “砰!”虎爪与凌啸剑撞击在一起,强烈的法力波动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屈子吟后退了两步,脸上保持着自信的笑容,他自信,自己能够一定能够击败此时的白隙然。 而白驹呢,方才刺出最强一击,未能得手,此时接连后退了数十步来卸力。 屈子吟淡淡一笑,他的头开始产生了些许变化,看上去变得凶恶起来,头顶上还张出了两只角,仿佛传说中的龙头;其身变得纤细圆润,与蛇无异;背上张开一双翅膀,翅膀拍动,载着他缓缓升空;那方才屈子吟变换的虎爪,也变得更为锋利,之后,他的双脚,也变作了虎爪的样子。 “龙首蛇身,鹰翼虎爪”,这便是“莽神印”的能力。 屈子吟看着白驹,呵呵一笑:“说起来,白隙然,我还要感谢你的大哥陆吾颖呢!原本,‘社稷骰’被郑毅藏在了很隐蔽的地方。三年前,要不是他将‘社稷骰’从天狼王将府中带出来,我还真的没有机会去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大哥确实是背叛了大殷朝廷。” “你闭嘴!”白驹愤怒地吼道。这么多年来,陆逸谦依然是白驹的软肋。 白驹一挥手,将四把剑的剑气凝聚起来,准备释放出强力一击。 颜狂也迅速来到了白驹身侧,虽然白驹所凝聚起来的这一招,已然可以击败天狼王将郑毅,但是颜狂并不觉得能够奈何得了屈子吟,尤其是开启了“莽神印”的屈子吟。 颜狂双手合十,凝聚法力。随着白驹释放出强力的剑气,颜狂也跟着释放出一道强烈的狮影,配合白驹的剑气杀向了屈子吟。 屈子吟嘿嘿一笑,不躲不闪,正面朝着剑气和狮影冲撞过去。 一旁的娅雪看了,则是一阵冷笑。他们的修行境界,的确都是昊天境界不假,但是神印所带来的,并非只是特殊的能力,还有强大的法力。 当初,还是大地境界的白驹,就凭借“杀神印”斩杀了七星阁的三长老,昊天境界前期的陆山沉。而那屈子吟,此时是昊天境界中期的修行境界,开启“莽神印”之后,实力已然超越了昊天境界巅峰三倍有余。饶是白驹与颜狂的全力一击,屈子吟也能够抵挡得住。 事实也正如娅雪所料,屈子吟身上的四只虎爪撞击上了剑气攻击与狮影攻击,剧烈的爆炸声传出,火光映入了娅雪的眼中。 不过,娅雪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刺眼。 人类发出的光芒再闪亮,能有星辰耀眼吗? “轰!”受到两位昊天境界修行者最强攻击的法力冲击,屈子吟后退了五六步卸力。 不过,也仅此而已。 屈子吟扬起嘴角,看向白驹:“这就是你们的最强攻击吗?根本不痛不痒嘛!” 第三十章 白驹苦战屈子吟,寻刺心急念才绝。 “白驹哥哥——”寻刺从床上惊醒。她转头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松了一口气。 几个月前,还在幽州的时候,娅雪曾经对她使用过“时间之梦”,让她看到了未来她最为恐惧的画面。 那幅画面中,开启“杀神印”的白驹站在太和殿前,而那太和殿,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也因为这件事情,寻刺甚至还有过一段时间,无法和白驹好好相处。但是,后来寻刺想通了,既然对方是白驹,那么即便自己最后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也心甘情愿,只要他能够快乐就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寻刺几乎都要忘了她在“时间之梦”中的恐惧。可是,就在刚才,她再一次梦到了那幅画面。 画面中,太和殿一片废墟,白驹看上去像是一个杀神。刹那之间,恐惧再一次笼罩在了寻刺的心头。 辰时,白驹和颜狂出发了之后,她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坐立难安。昨夜,寻刺也是一夜未眠,虽然即便如此,身为大地境界的她体力已然充足,也不必过多休息,但是,那种不好的预感让她的心弦紧绷,精神也疲倦了起来。不知不觉之间,她昏睡了过去。 唐书姝见了,便将寻刺抱回了房间,安置在床上,并且给她盖好了被子。 做了那个噩梦之后,寻刺便再也无心入眠了,连忙起身,来到江府的大厅里。 寻刺见众人都在,遂开口问道:“白驹哥哥呢?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呢。”秦仲寒答道,“不过,小驹和颜大人联手,应该能够将颜悦哀给救出来。”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说着,寻刺就要出门。 秦仲寒连忙上前,拦住寻刺:“寻刺,那可是昊天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我们就算去了,也很难帮得上什么忙的!” 寻刺急忙说道:“少爷,你还记得,我从幽州回去之后,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秦仲寒想了想,答道:“你是说,你被娅雪施加‘时间之梦’的那件事情?” “嗯,没错。”寻刺答道,“少爷,就在刚才,我梦到我在‘时间之梦’中看到的东西了。” “是‘梦’天赋修行者的独有神术,‘时间之梦’吗?”闻言,江时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的天赋也是“梦”,虽然他不会用“时间之梦”,但是自然是知道这个神术的。据说,“时间之梦”可以让被施术者看见未来的某一个片段。江时看见寻刺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料定寻刺在“时间之梦”之中所看到的东西,一定与白驹有关,并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寻刺点了点头,“嗯。之前,我在娅雪的‘时间之梦’中,看到了一片废墟的太和殿,而开着‘杀神印’的白驹哥哥就站在那片废墟前面。” 看着江时思索的样子,叶落秋开口道:“小时,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也好放心。大不了,我们就在太和殿的外围,远远地观察太和殿里面的动静就是了。去看一看,也好放心。” 江时想了想,还是点了一下头:“好,我们去看看吧。” 其实,江时的理智告诉江时,他们不应该前去。那可是昊天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之前,白驹与郑毅决战的时候,若非颜狂出手护着他们,只怕他们都要被战斗给波及。况且,如果白驹真的会开启“杀神印”毁了太和殿,那他们,就难面会成为失去意识的白驹下一步要杀戮的对象。 可是,江时实在是放心不下白驹,故而才决定前去看看。这一次,是江时少有的感性战胜理性的一次,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后的他会为了今天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无比懊悔。 话分两头,太和殿内,白驹和颜狂使出全力一击攻击屈子吟,没想到,却被屈子吟挡了下来。法力余波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墙壁上留下数道裂痕。 “这就是你们的最强攻击吗?根本不痛不痒嘛!”屈子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白驹挑了挑眉。 “没想到,开启了‘莽神印’之后,你竟然这么强大!”颜狂惊诧道。 屈子吟突破了昊天境界之后,颜狂也是跟他交过手的,颜狂不可否认,昊天境界中期的屈子吟比当初昊天境界中期的自己,确实要强上几分。但是,颜狂也没有想过,开启“莽神印”之后,屈子吟会强得这么过分,直接挡下了他与白驹的最强一击。 颜狂未曾见过白驹开启“杀神印”的模样,但是他见过唐荃使用“武神印”的样子。那个时候,唐荃还是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面对昊天境界的敌人,唐荃开启“武神印”,直接将那敌人给反杀。 颜狂不曾见过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使用神印。后来,颜狂突破了昊天境界,真正了解了昊天境界与大地境界之间的差距。他原以为,神印的增强只有在大地境界的时候才显眼,毕竟到了昊天境界,实力再想要更进一步,便是难比登天。颜狂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昊天境界,神印的力量依然是这么无可匹敌。 颜狂要紧牙关,看着屈子吟,暗道:这下不妙了。 屈子吟呵呵一笑:“所以啊,了解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吧?白隙然,今天你要是不用‘杀神印’,是没办法从我的手里救走颜悦哀的,反而还会搭上颜大人的性命。我很好奇,你会怎么选呢?” “我会,这么选!”白驹一个箭步冲向了屈子吟,之音剑落在他的手中,替代了凌啸剑。 白驹的最强剑气攻击奈何不料屈子吟,于是打算使用近战。“剑上歌”的剑气强弱会随着剑的数量与品质的变化而变化,四把名剑所带来的剑气虽然强大,但是若仅仅只是将剑气作为远程攻击手段,那么便难以完全发挥出每一把名剑的特性。 硬招用不了,便用巧招,这是白驹现在的打算。 “愚蠢。”屈子吟呵呵一笑,迎向了白驹。 白驹举起之音剑,劈向了屈子吟,屈子吟也举起了虎爪,想要与白驹硬碰硬。不料,白驹突然变招,压低之音剑的角度,让之音剑与虎爪错过。之音剑可比虎爪要长,此时屈子吟的虎爪挥动,白驹的之音剑却劈在了屈子吟类似于蛇的身子上。 “嘶——”之音剑与蛇身之间摩擦出数道火花,仿佛劈上了什么金属物一般。 “你的力量还不够!”屈子吟将虎爪摁向了白驹,白驹用“枫叶步”闪过,然后回身一剑劈向了屈子吟。 屈子吟侧过虎爪来抵挡,不料,之音剑的剑面突然剧烈颤抖,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声。听到这阵响声,屈子吟只觉得双手一阵脱力。 白驹再次抽剑,劈向了屈子吟,屈子吟身体脱力,难以抵挡。可是,之音剑劈在屈子吟的龙头上,却不能造成哪怕一点儿伤痕。 “一力降十会,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屈子吟呵呵一笑,一爪打向了白驹。 白驹纵身一跃,闪过这一击的同时,一脚踢在屈子吟的龙头之上,高高跃起。白驹松开了之音剑,取而代之的,是炼羽剑。 白驹翻过身子,将炼羽剑对准了屈子吟,剑尖自上而下释放出火焰。眨眼之间,火焰便将屈子吟的整个身躯都包裹住了。 白驹也没指望这火焰能够杀掉屈子吟,他手中的炼羽剑一脱手,凌啸剑飞到了他的手中。白驹双手握住凌啸剑,自上而下一剑劈下,劈向了屈子吟。 “喝啊——”屈子吟双手用力伸开,驱散火焰。见白驹用凌啸剑劈向自己,屈子吟一伸手,便将凌啸剑抓在了手中。 白驹见凌啸剑被屈子吟抓住,心知自己力量不敌屈子吟,便直接放开了凌啸剑,握住白吟剑,抓住一个空荡,将“剑上歌”的所有剑气全部凝聚在了白吟剑的剑刃上。 白驹落在屈子吟的侧面,一剑挥出,无比锋利的白吟剑带着剑气划过屈子吟的身躯,没竟然在那如钢铁一般的蛇身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伤痕! 一滴血液,从伤痕中流了出来。 屈子吟松开了凌啸剑,看向白驹。他的手触碰了一下蛇身伤口上的血液,冷笑了一下:“哼,整了这么半天,不过流了一滴血而已。” 屈子吟一爪拍向了白驹,拍打在白驹的胸口上面,强大的劲力将白驹给击飞出去。 白驹狠狠地撞击在了宫殿的柱子上,将那根柱子给撞出了一大片裂痕。 “噗——”白驹吐出一口鲜血,瞪着屈子吟。 “屈子吟,纳命来!”狮爪朝着屈子吟抓了过去,不过,狮爪挥到半空中就停了下来。再看颜狂,双目无神,看上去特别呆滞。 “真麻烦。”娅雪走到颜狂的身边,抬起手,准备直接将颜狂杀死。 屈子吟抓住了娅雪的手,瞪了娅雪一眼:“之前就说好了,我们的目标只是白隙然身上的‘杀神印’,不能伤害大殷的王将,尤其是颜大人!” 娅雪讪讪一笑,然后模仿着屈子吟的语气说道:“知道了,男人真麻烦!” “呵呵。”屈子吟手一挥,一道鹰影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将颜狂的身体包裹在内,带出了太和殿。 此时,秦仲寒、叶落秋、江时与寻刺四人赶到了太和殿外,见一道鹰影带着颜狂飞了出来。 鹰影停在了距离太和殿很远的地方,将颜狂安然无恙地送到了地上,这才慢慢消失。 秦仲寒等人追了上去,看见神色呆滞的颜狂,第一时间便判断出颜狂中了幻术。四人想要帮助颜狂解开幻术,询问太和殿内的情况,可是,却发现,这幻术怎么也解不开。 “昊天境界的幻术!”作为一个武者,秦仲寒也是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施术者的修行境界。 “这幻术应该是娅雪施下的。”江时猜测到了施术者的身份,“只不过,他们明明用幻术控制了颜大人,为什么不将颜大人杀掉呢?” 叶落秋则是静静地看着颜狂,没有作声。 寻刺急切地说道:“仲寒少爷,落秋少爷,江时少爷,现在颜大人被送了出来,太和殿内岂不是只有白驹哥哥一个人了?我们快去帮他吧!” 叶落秋看了寻刺一眼:“可是,对方是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就连颜大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又怎么帮得上三哥的忙呢?” “难不成,我们要对三哥见死不救吗?”寻刺急得直跺脚。虽然,她的理智也告诉她,他们一起上也帮不到白驹,但是她就是心急。寻刺将目光转向了江时,急忙说道:“江时少爷,我知道你平日里足智多谋,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帮帮白驹哥哥吧!” 江时皱眉,也急切地说道:“寻刺,不是我不帮三哥,实在是没办法啊!对方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这……” 秦仲寒握劲了手中的四棱金装锏,喝道:“要不然,我们进去跟那个屈子吟和娅雪拼了吧!” 叶落秋说道:“可是,我们拿什么拼?大地境界与昊天境界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人数就能弥补的。我们上前去,也只会给三哥添乱而已。” 秦仲寒、江时和寻刺看向太和殿,只能干着急。而叶落秋,则暗地里调动了法力。 在进入皇城之前,他在皇城之外的大树之中释放了些许法力。此时,他开始控制皇城外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第三十一章 杀神重现太和殿,白驹斩杀狮颜狂。 屈子吟一个闪身冲向了白驹,虎爪朝着白驹抓过去。白驹连忙起身躲避,屈子吟的虎爪抓在墙壁上,轰出一个大洞。 白驹纵身一跃,拉开与屈子吟之间的距离。不过,屈子吟死咬着白驹不放,鹰翼挥动,一个俯冲抓向了白驹,将白驹击飞出去。 “噗——”白驹突出一口鲜血,气喘吁吁地看着屈子吟。 自从白驹利用白吟剑在屈子吟的蛇身上砍出一滴血之后,白驹便再也没有机会伤到屈子吟了,因为屈子吟的攻击实在是太快了,白驹聚精会神地闪避屈子吟的攻击,都尚且不够,还有什么精神来反打屈子吟呢? 屈子吟呵呵一笑:“喂,你的‘杀神印’呢?还不用吗?” 白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瞪着屈子吟,没有作声。 娅雪劝说道:“白驹,你还是用出‘杀神印’吧,用出了‘杀神印’,你自己也不必像现在这么痛苦的。” 白驹说道:“‘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之后,会怎样?” 娅雪回应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社稷骰’的力量被完全释放出来了之后,天下将会出现很多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而我们,也有机会突破道玄境界,进入更强的一层。” “是啊。所以,我一定不会将‘杀神印’的力量给你们的。”白驹用凌啸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一旦有了力量,野心便随之而来。届时,便会天下大乱。我答应过郑毅,要守护好大殷的江山!” 屈子吟冷笑了一声:“喂,我没听错吧?郑毅?他不是你的杀兄仇人吗?前几日,如若我没有帮你送凌啸剑,估计,你的‘杀神印’那个时候就被逼出来了。唉,娅雪,如果不是你那个时候叫我做的这件事情,说不定啊,我们早就已经拿到‘杀神印’的力量了。” 娅雪答道:“行了,那时候‘幽神印’的力量还没有准备好,如若白驹哥哥在失控的时候将‘社稷骰’给毁了,那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白驹却是把握住了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幽神印”的持有者很有可能也在洛印城,并且支持将“社稷骰”中的力量释放出来。 “‘幽神印’的持有者是谁?”白驹看着娅雪的眼睛,质问道。 娅雪淡淡一笑:“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白驹哥哥,你确定不要主动将‘杀神印’释放出来吗?” 白驹皱起眉头,心中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娅雪说道:“白驹哥哥,你应该知道的,将你的‘杀神印’逼出来,只需要让你有生命危险就好了。我希望你主动将‘杀神印’释放出来,也是希望你少些痛苦而已。既然你意已决,那么,白驹哥哥,对不起了。” 娅雪向屈子吟使了个眼神,屈子吟点了一下头,一个闪身冲向了白驹,趁着白驹还没反应过来,便用右手虎爪刺穿了白驹的心脏…… “啊——”白驹发出一阵惨叫,接着,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白驹感觉到自己堕入了一个深渊之中,天空之上有一个白点,而周围,是无尽的黑暗。白驹察觉到,那些黑暗都在往那个白点涌过去。 “不行,你不要出去、你不能出去……” 白驹张开嘴,想要大声吼出来,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不要将力量交给他们……” “为什么?”一个声音传入了白驹的耳中。 “因为,会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那岂不是更好?只有战乱了,我才有机会杀戮,才有机会成为完整的人!” “不要、不要……” 白驹拼命想要阻止那些黑暗,可惜,他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慢慢地,彻底睡去…… 现实中,白驹的眼眶被黑色覆盖,无数线条从白驹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覆盖了白驹的整个身躯。 白驹抬手,抓住了屈子吟的虎爪,然后用力一甩,将屈子吟给甩了出去。 白驹突如其来的转变,饶是屈子吟也是一惊。不过,屈子吟的反应也很快,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安然落地。 “呵呵,力气真大,不愧是‘杀神印’!”屈子吟一脸兴奋地看着白驹,右手的虎爪上也凝聚出一团虎影。 “慢着。”白驹看着屈子吟,纯黑色的眼神看上去异常锋利,“你要打,我自然奉陪。但是,还有事要做。” “白驹哥哥!”看见白驹的样子,娅雪开心地冲过去,抱住了他。 这时候,“杀神”白驹的眼神之中,才流露出一丝柔情。 “雪……”白驹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唤着娅雪的名字。 “白驹哥哥,这就是‘社稷骰’!”娅雪兴奋地将“社稷骰”摆在白驹面前。 白驹伸手,往“社稷骰”之中注入一丝法力,紧接着,“社稷骰”炸裂开来,无尽的法力从这其中涌出。 “社稷骰”在白驹与寻刺之间漂浮,此时力量被释放出来,强大的法力波动将白驹与寻刺向后冲击。饶是身为“杀神印”和“星神印”拥有者的他们,都被这股法力波动给冲击得连连后退。 身为“莽神印”拥有者的屈子吟,也被这股法力波动给惊到了。 颜悦哀和颜狂体内的幻术,也被这法力波动给震碎了。 太和殿外,颜狂震惊地看着太和殿:“不好,‘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了!” “什么?”秦仲寒等四人皆是一阵震惊。 虽然,“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后宫之内,瑞昌皇帝唐徽哲感受到这股法力波动,皱起了眉头。 唐徽哲看着太和殿的方向,喃喃道:“‘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了?看来,天下势必会有一场浩劫。” 大殷之中的某个角落,天虎王将苏黎感受到这股法力波动,忍不住握劲了拳头:“这下麻烦了。” 北漠城,天鹰王将秦通看向南方洛印城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股力量……难不成是‘社稷骰’?” 北漠以北,宁国皇宫之内,一股法力波动略过,于天恩猛然睁开双眼,一道金光从他的双眼之中射出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半晌,光芒消失,于天恩从床上走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娅雪已经成功释放‘社稷骰’的力量了,也多亏了‘社稷骰’,我终于突破昊天境界了,这下,可以修炼‘天荒血阵’了!” 感受着“社稷骰”之中释放出来的力量,“杀神”白驹缓缓扬起嘴角:“‘社稷骰’的力量,真舒服。” 白驹缓缓抬头,看向了屈子吟:“来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吧!” 语罢白驹一个闪身冲出,手中的凌啸剑带着千钧之力砸向了屈子吟。屈子吟也不褪却,抬起双手虎爪,正面迎向了白驹。 “砰!”凌啸剑与虎爪撞击在一起,发出强烈的法力波动,二人各退一步。 白驹稳住身形之后,又一步上前,举起凌啸剑朝着屈子吟攻过去。屈子吟还没整理好攻势,只能下意识格挡,凌啸剑与虎爪再度撞击在一起。 “杀神”白驹不比之前,他的剑法此时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千钧之力。虽直来直往,却威力无比。 他享受的,是拳拳到肉的那种战斗的感觉,只有亲身的杀戮,才能让他感觉到快感。 屈子吟也没有想到,开启“杀神印”之后的白驹会如此强大,不得已之下,他选择避开正面战斗。随着屈子吟双手的挥动,一道又一道虎影朝着白驹奔袭而去。 白驹右手凌啸剑,左手白吟剑,一剑一剑地劈开冲过来的虎影。虎影被弹开以后,撞击在了太和殿的墙壁上。 二人的战斗释放出无尽的法力波动,太和殿周围炸裂出无数的火花,转眼之间,太和殿便成了一片废墟。 对此,娅雪则是站在一旁的废墟之上,没有反应。 太和殿怎样,与她无关;屈子吟怎样,也与她无关。她此行的目的是释放“社稷骰”中的力量,同时见一面“杀神”白驹。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好好享受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喝!”白驹猛然冲向了屈子吟,对于屈子吟释放出来的虎影,白驹没有再抵挡,而是选择正面硬抗。虎影轰在白驹的身体上,炸出一团团血花,将他白色的衣裳染得通红。 白驹接近了屈子吟,朝着屈子吟一剑砍过去。屈子吟身子一低,扭动着身子,“刺溜”一下滑走了。 “啊!”白驹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再次冲向屈子吟。 屈子吟用力拍动双翼,整个身子浮向半空,说道:“白隙然,你的‘杀神印’,我下次再来取,给我等着!” 屈子吟拍动鹰翼,眨眼之间飞离了皇城。 “哼。”“杀神”白驹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去追。 白驹扫了一眼周围,见到娅雪身边绑着一个女子。白驹朝着娅雪走过去,同时对着娅雪身边的颜悦哀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驹,颜悦哀的眼神被恐惧覆盖。 “白驹哥哥,不要……” “噗——”白驹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然后将凌啸剑一挑,将颜悦哀的身子给劈成了两半…… “呵哈哈哈哈……”闻着这股血腥味,白驹狂笑着,“还是这种味道好闻!真是舒服!” 娅雪一脸笑意地看着白驹,对于颜悦哀的生死,她完全不在乎。娅雪开口道:“白驹哥哥,我好想你……” 白驹伸手,强硬地将娅雪拉入怀中,让娅雪的身躯贴近自己的身子,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颜狂与秦仲寒四人赶到太和殿身旁,看见这副景象,皆是一脸震惊。 白驹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傲慢。 看见地上辨别不出人形的两半身体,颜狂皱起了眉头。在他与“皇家狮将”的连夜通知之下,应该没有其他人会接近太和殿的,那么地上的这具尸体,难不成是…… 颜狂质问道:“白隙然,我问你,悦哀呢?” 白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得意地看着颜狂。 一股无名火在颜狂的心中升腾而起,他喝道:“白隙然,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颜狂冲向了白驹,同时,法力所幻化而成的狮影包裹住了颜狂的身体,看上去,一只巨大的狮子朝着白驹扑过去。 白驹不躲不闪,拿着凌啸剑迎了上去。 狮爪摁在了白驹的凌啸剑上,强大的法力朝着白驹倾斜过去,切割着白驹的身体。 白驹用力挥动凌啸剑,一道剑气斩了出去,瞬间将狮影撕成两半。 颜狂还没反应过来呢,白驹便冲了上来,凌啸剑砍在颜狂的身体上,划出一道很长的血线。 颜狂捂着腹部的伤痕,怒目圆睁,瞪着白驹。接着,颜狂双手凝聚起法力,一道强烈的狮影轰向白驹。 在颜狂汇聚法力的时候,秦仲寒四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些许。那颜狂所凝聚出来的法力,对于他们而言,太过于强大了,他们连稍微靠近一下,都本能地觉得恐惧。 狮影带着强大的法力,朝着白驹奔袭而去。 这一次,白驹没有闪避,而是直接正面硬接颜狂的狮影。 “轰——”狮影将白驹轰个正着。 法力逐渐散去,白驹的身影在白烟之中浮现出轮廓。 “什么?”颜狂一惊。这可是他的最强一击,怎么可能奈何不了白驹。 难不成,那“杀神印”,真的能够让人“非生非死”? 白驹扬起嘴角,道:“王将,不过如此。” 下一秒,白驹闪身冲出去,一剑刺穿了颜狂的心脏。 “既然那是你的义女,就让你的死法跟她一样吧。”白驹将凌啸剑一挑,将颜狂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颜大人!”秦仲寒惊呼道。 江时皱起了眉头。他早就听闻过“杀神印”的力量,没想到,在白驹突破了昊天境界之后,“杀神印”的力量是这么摧枯拉朽。 江时咬牙。 这下,不好办了。 第三十二章 神印白驹杀寻刺,智绝躲藏密室开。 一股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寻刺用力抬起头,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废墟之中,周围全是残垣破壁,此时那上面冒着一些烟雾,看上去好像是刚刚焚烧完的一样。寻刺努力搜索着信息,终于在面前这个倒下的巨大宫殿前面,发现了一块牌匾,那块牌匾上面写着“太和殿”三个字。 “太和殿?那不是皇帝上朝的地方吗?怎么会变得一片废墟?”寻刺疑惑,顺着目光往前看过去,只见前方一个持剑之人,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 那人的衣服上布满了灰尘与鲜血,依稀能够判断得出,这是一件白衣服。那人低着头,由于脸上灰尘太多,看不出来具体样貌,其右手上,持着一把长剑,那剑看上去十分沉重,肉眼观之便有一种削铁如泥的感觉,虽然那人的衣服上有很多血迹,但是剑上却不见一点儿其他痕迹。 “那是……白吟剑吗?”寻刺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来人。 紧接着,那人的瞳孔成了中心,无数黑色的线布满了眼白,连接到瞳孔上,看上去仿佛黑色的蛛网一般。黑色线条从他的双眼中溢出,在他的皮肤之上攀爬,无规则地从双眼向外蔓延,占领了他的整个脑袋,接着再向他的身体蔓延过去。到最后,他的双手上,都布满了如同蛛网一样的线条,像是突出来的经络,又像是束缚身体的绳索。 那人的整张脸上都是黑色线条,只有少量的肌肤呈现在外面。而他的额头上,黑色线条形成了一个“王”字的图案,看上去异常诡异。 这是寻刺在“时间之梦”中所看到的景象,寻刺觉得,当初“时间之梦”所预料到的东西,现在将要在自己面前呈现了。 “杀神”白驹看着眼前的众人,呵呵一笑,接着,白驹猛然冲向了寻刺。 寻刺咬牙,压抑下内心中的恐惧,调动法力,紫色光芒覆盖上了寻刺手中的双刃,然后,她迎了上去。 可是,寻刺只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怎么可能敌得过昊天境界的白驹呢?更何况,是开启了“杀神印”、能够瞬间杀掉天狮王将颜狂的白驹。 寻刺就连跟白驹抗衡的资格都没有。 白驹上前来,挥剑一击,凌啸剑将紫光破开,然后将寻刺弹飞出去。这一碰撞,让寻刺直接撞飞出了玄武门,双方的力量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寻刺倒在地上,白驹的攻击让她体内的法力都紊乱了起来,此时她的内心自然静不下来,也无从调息。这样下去,迎接她的,只会是死亡。 白驹落地之后,就近的江时,连忙施展出幻术,想要控制白驹。秦仲寒和叶落秋也施展出各自的天赋,光线与藤曼飞向了白驹。 白驹不动,任凭那些光线击打在自己身上、那些藤蔓缠绕在自己身上。 “什么?”江时皱起眉头。虽然他早就想到,凭借他的修行境界,是无法用幻术操控白驹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全力使出的幻术,竟然让白驹纹丝不动,就像是以卵击石一般。 那些光芒打在白驹的身上,在白驹身上撕开一道又一道伤口。但是,那又能怎样呢?那些伤口刚一被撕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眨眼之间,便只留下了一道血痕。 叶落秋释放出来的藤蔓勒着白驹的身体,藤蔓上面的倒刺在白驹的皮肤上面切割着,不过,白驹看上去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接着,他扬起嘴角,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玩够了吧?轮到我了。” 语罢,白驹抖了抖身体,那些藤蔓受到一股强大的法力冲击,全部四散炸裂开来。白驹挥出一道剑气,将秦仲寒、叶落秋与江时三个人全部逼开。 白驹走到秦仲寒的面前,一抬手白吟剑飞到了他的手中。 秦仲寒看着白驹,此时的他全身被“杀神印”的黑色线条覆盖,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耀眼。 秦仲寒闭上了双眼,口中喃喃道:“小驹,我不会怪你的。” 白驹挥动白吟剑,白吟剑朝着秦仲寒劈下去…… “当!”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传入秦仲寒的耳中。 秦仲寒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即将而来的死亡了,可是,死亡却迟迟未来。 秦仲寒很疑惑,睁开眼一看,只见那把凌啸剑与白吟剑撞击在一起,两把名剑的交锋之处,还隐隐闪烁着火光。凌啸剑就那样悬浮在半空之中,没有任何人握住,挡着手握白吟剑的白驹。 “怎么可能!”白驹沙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 他举起白吟剑,对着秦仲寒一顿乱劈乱砍,可是,他的攻击都被这把凌啸剑给挡了下来。 “陆大哥?”对此,秦仲寒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他觉得,是死去的陆逸谦残存在凌啸剑之中的法力,阻挡着白驹对秦仲寒下手。 不过,眼下,这并不重要。秦仲寒连忙退开,拉上叶落秋和江时一起逃离了皇城。白驹想要上前去追去,却被凌啸剑挡住了。 “陆逸谦!”白驹大吼了一声,将“剑上歌”的法力汇聚在白吟剑上,劈出了一道剑气。剑气轰在凌啸剑上,紧接着,凌啸剑像泄了力气的皮球一般,掉落到了地上。 白驹一伸手,凌啸剑重新回归到了白驹的掌控之中。 白驹略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漠的神色。 “白驹哥哥,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娅雪笑着问白驹,“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的!” 白驹握劲了白吟剑与凌啸剑,一个闪身,冲着玄武门冲过去。 玄武门外,寻刺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然后,她感觉嘴里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咳……”寻刺接连不断地咳了几声,然后看向玄武门内,太和殿的方向,口中喃喃唤着:“白驹哥哥……” 下一个瞬间,白驹来到了她的面前。只不过,不是寻刺爱慕的那个白衣公子,而是被全身沾满了鲜血的“杀神”。 “白驹哥哥……”寻刺含泪看着白驹。 白驹冷哼一声,抬起白吟剑,挥出一道剑气,将寻刺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杀神”白驹在洛印城中大开杀戒,整整一天一夜。洛印城中血流成河,街道上堆满了尸体,醉梦阁旁边的那条河流都被染成了红色,空气之中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儿。 白驹走在大街上,见人就杀。禁军出于职责,想要上前来阻止白驹,可是,靠近白驹的人,都被白驹斩在面前。一时之间,街道上无人走动,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足不出户。 于是乎,白驹飞身闯入了一个民宅,将里面的百姓屠杀干净,然后用炼羽剑一把火将宅子烧掉。 洛印城内,黑烟弥漫,一片哀鸣。 天空也仿佛感受到了人们的绝望,乌云密布,凝聚成一颗颗水珠,掉落下来。 江府之中,秦仲寒一拍桌子,喝道:“不行,我们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理了,我们要出去阻止小驹!” 叶落秋皱眉道:“怎么阻止?三哥没有开启‘杀神印’的时候,就已经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了,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开启了‘杀神印’,完全就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现在出去找他,简直就是找死!” 秦仲寒争辩道:“可是,我们总不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吧!” 叶落秋回应道:“二哥,之前,他杀掉颜狂大人的时候,你不是没看见。颜狂大人那样的昊天境界修行者,都被他瞬间杀掉,就靠我们几个,只怕他一招就能将我们解决!” “可是……”秦仲寒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来了,接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江时,“消失,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江时沉吟道:“四哥说的没错,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三哥了。我们去了,只不过是平白送死而已。” 现在,就连江时都觉得有心无力。他真的很想去阻止白驹,不让白驹继续将杀戮进行下去。但是,他的实力不够、他们的实力加起来都不够。往常,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候,江时还能智取,可是现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智谋,都显得小儿科。 江时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少爷!”一个下人闯入了大厅,“少爷,白少爷提着剑在大街上走着,看样子,是要往我们江府这边来了!” 秦仲寒心一横,说道:“我出去阻止他,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不要!”这个时候,在屏风后面倾听他们谈话的邬知雪跑了过来,抱住秦仲寒,带着哭腔说道,“夫君,不要去!我不准你死!” 邬知雪的突然闯来,让秦仲寒一惊。 的确啊,现在自己有了家室,即便是在战场上,心中也有了顾虑,不能随意送死,更何况是现在。邬知雪的眼泪触及了秦仲寒心中的软肋,方才下的决心,顿时烟消云散。 唐书姝上前,向着江时投去请示的眼神:“夫君,要不,将所有人转移到地宫之中吧?要不然,三哥一来,我们都得死。” “这……”江时叹了口气,“好吧,这也是无奈之举。” 这三年,江时暗地里命人在江府下面修建了一个暗室。暗室建于江府之下,只有触动了机关才能够进入暗室,关于机关与暗室的具体位置,只有江时和唐书姝知道,可谓是隐蔽至极。 “你们随我来吧。”江时带领众人走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内,然后掀开床铺,旋转了一下床铺下面的机关,接着,江时卧房的书馆打开,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江时看向唐书姝:“书姝,你先带了二哥他们进去,我随后就到。” “好。”唐书姝吹燃火折子,走入楼梯之中,在一边走,一边用火折子点燃四壁的灯。 江时又命令下人去叫唤其他人,待整个江府之中的人都转移到了暗室之中以后,江时才进入暗室,然后触动机关,关上暗室的门。江时走下暗室,走尽了楼梯之后,再次触动第二个机关,一扇门落下,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这样,就算是江府着火了,这里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暗室之中十分简陋,但是看上去空间很大,另一边还有一条通道,不知道会通向何处。但是,唐书姝站在那个通道前,不往前走,其他人也不好越过唐书姝走过去。 江时下来之后,王芷玥诧异地说道:“师父,真想不到,在这江府之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暗室。师父,我很好奇,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当朝的户部侍郎了,可谓是前途无量,为什么要修建这样一个暗室呢?” 王芷玥的意思,江时明白。一般,宅中修建了暗室的,都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需要藏在暗室之中。江时行事光明磊落,应该没有那种不二之心才对啊! 江时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了。这条暗室往前,会通向的地方,是东宫。” “东宫!”王芷玥惊呼。 东宫,那是当朝的太子所居住的地方。自从前太子唐泽恩被废除太子身份之后,东宫就一直空着无人居住,王芷玥不明白,为什么江府会和东宫有联系。 叶落秋却是想起了什么,反应过来道:“小时,这条密道,应该是六年前修建的吧?你修建这条密道,并非是为了帮废太子唐泽恩,而是为了帮六年前还是太子的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瑞昌皇帝唐徽哲。” 江时点了点头:“其实,在我们‘洛印五虎’结拜不久之后,陛下就找到了我希望我帮助他登上皇位。书姝最清楚,当时,虽然陛下是太子,但是实际上在皇位相争之中是处于劣势的,故而才找到了被称为‘智绝’的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登基。” 第三十三章 才绝苏醒逃洛印,群臣上奏杀白驹。 且说为了避免“杀神”白驹的屠杀,无奈之下,江时将众人带到了江府的地下密室之中。王芷玥很好奇,对陛下忠心耿耿的户部侍郎江时,为什么会在江府私建地下密室,故而问起密室的来历。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密室在六年前就已经存在于江府之中了,是江时为了帮助当今圣上瑞昌皇帝唐徽哲登基所建造的。 江时说道:“虽然那个时候,陆大哥并不想要参与朝政,更不想要参与党争,但是我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我的理想。我想要在朝为官,以此来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为此,我必须辅佐陛下登基。” 王芷玥了然:“所以,陛下才会这么重用你啊。” 唐书姝补充道:“其实,在我皇兄登基了以后,这个地下密室应该是要封锁掉的。但是,夫君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故而留着。只不过,封锁了通往东宫的这条道路。” 江府与东宫虽然分属不同的解道,从江府到东宫也要绕很长一段距离,但是江府和东宫之间,其实是有着相邻之处的。而这个地下通道,这正是基于这相邻之处所建造而成的。 叶落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三哥说,之前,废太子唐泽恩绑架了颜悦哀的时候,将颜悦哀藏在了东宫的地宫之中,莫非……” “没错。”江时点了点头,肯定了叶落秋的猜测,“那个地宫和这里是互通的,只要打开了面前的墙壁,再深入约莫五尺,便能够进入东宫的那个地宫了。” 众人点点头,看江时的眼神,都有了些许变化。 照理说,在瑞昌皇帝唐徽哲登基之后,江时就应该把这个地下通道销毁的,但是,他就只是建造了一个五尺厚的墙,若是江时没有其他打算,众人是万万不信的。 不过,除了秦仲寒与叶落秋以外,就算此时他们对江时有诸多猜疑,也不可能提出来,引得江时反感的。因为,他们还得靠这个地下密室活下去。 而秦仲寒与叶落秋,就算对江时有那么些许疑惑,也会无条件地选择相信江时,这是他们“洛印五虎”之间的情分。 与此同时,“杀神”白驹一路杀到了江府,搜寻了一下江府之后,却发现江府之中空无一人。 盛怒之下,白驹利用炼羽剑释放出火焰,将整个江府的宅子都给烧掉了。 白驹在洛印城中足足杀戮了一天一夜,洛印城所有百姓都被笼罩在了绝望之中。 白驹站在洛印城城门顶上,看着这个硝烟与血腥弥漫的城市,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种味道、这种颜色,让他的大脑产生了一阵快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而娅雪,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对于这样宛如地狱的环境,不知为何,让娅雪也是一阵舒适。同时,娅雪的身体,还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白驹伸手,野蛮地将娅雪拉到自己怀里,不由分说地将娅雪的衣裳扯烂。 娅雪依然保持着笑意,没有反抗,任由白驹摆布自己的身体。 以洛印城的繁华,若在往日,一定会有不少人看见这一幕。这可是活色春宫啊,谁看了会不停下脚步?可是,此时,周围死尸无数,血肉遍野,侥幸活着的人们,逃跑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心停下脚步,观赏这样一场春宫戏? 就算敢出门,闻了这么浓厚的血腥味、看了这么恶心的人尸体,还会有人有心看这种春宫戏吗? 此情此景,大部分人看见了,也只会觉得恶心而已。 白驹与娅雪的欲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期间,有些人以为那个“杀神”已经走了,试着出门看看。可是,那些人刚一暴露在白驹的视线之中,白驹将挥剑将他们杀了,然后,控制剑将他们的尸体带过来。 娅雪微笑地看着白驹的眼睛,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快乐的一次。 三天之后,“杀神”白驹退了下去,白驹醒了过来。 白驹一恢复意识,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吓了一跳。 这些,都是我干的? 他不禁回想起了,他十岁那年的“杀神印”失控。当时,他清醒过来了之后,发现自己站在全村人的尸体上面,其中,还包括了自己的父母。 当时,是在乡下的一个小村庄里面,这一次,则是在洛印这么大的城市。 恐惧,在白驹的心头蔓延开来。 白驹低头,看见身下的娅雪,吓了一跳,连忙放开了她。此时,二人赤裸着身体,周围也没有衣物可以阻挡。 白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有些恍惚。 娅雪见状,明白那个“杀神”白驹已然离开,现在主导着这副身体的,是“才绝”白驹。 在恐惧的驱使之下,白驹从城墙之上跳了下来,狂奔离开了洛印城。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此时此刻,他只想要逃离这个自己所犯下罪恶的地方,逃离这个自己。 看着远去的白驹,娅雪没有阻拦,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她找了一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之后便离开了洛印城。 江时等人在躲进密室之后的第二天,便走了出来。 看见江府的一切都被焚烧干净了之后,江时内心毫无波动,因为这是他早就已经意料到的事情。而那些下人则不这么想,看见江府毁了,他们中很多人都哭出声来。江府没了,说不定,连带着他们的工作也会丢。 江时让其他人不要远离江府,因为白驹很有可能还处在“杀神”的状态之中。但是,有些下人并没有把江时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想逃离江府、逃离洛印城,可是却不小心撞上了城墙之上的白驹。 看见活人,“杀神”白驹二话没说,控制剑将他们杀了。 尽管周围的血腥味浓郁,但是江时等人只能忍耐下来,别无他法。 几天后,血腥味散去,看见其他人都慢慢地走上了大街,江时也和秦仲寒、叶落秋走了出去。他们三个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们出去探查情况,相比普通人,存活的机会总归是要大上几分。 最终,江时在城门的城墙之上,发现了散落在地上的凌啸剑、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断定白驹已经恢复了神智,只不过此时不知所踪。 “小驹会去哪里呢?”秦仲寒急切道,他想要快些找到白驹,只有确认白驹没事了,他才能够安下心来。 “不知道。”江时摇摇头,“当务之急,只有我们快些突破昊天境界,才有找到他的机会。否则,只是大海捞针罢了。” “嗯。”秦仲寒与叶落秋皆是表示认可。 “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了出来之后,他们都觉得,自己体内的法力与外界形成了某种呼应,隐隐有要突破下一层境界的迹象。 但是,眼下,江时可没有工夫潜心修炼。他先是找人简要重建了一下江府,之后,开始准备在朝堂之上为白驹辩护的辩词。 这一次,白驹在洛印城中大开杀戒,搞得民怨四起,这下,朝廷可不好办了。江时得尽快想办法,采取一些措施,将民怨平息下去。 另外,江时能够猜想得到,等下次上朝的时候,一定会有官员参白驹,希望瑞昌皇帝治白驹的罪。虽然,以白驹的实力,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但是,如果可以,江时并不希望白驹背负太重的罪名。 几天后,洛印城中的尸体被清理干净,只是空气之中还隐约弥漫着血腥味。虽然人们对此很是厌倦,但是慢慢的也有些习惯了。 早朝也恢复了过来,这天早上,江时准备上朝。 由于太和殿被白驹摧毁了,几天时间难以重建好,瑞昌皇帝便将早朝的地点换在了另一个宫殿。虽然这个宫殿没有太和殿那个大,但是站下这么多臣子,也绰绰有余了。 朝堂之上,江时的直系上司户部尚书向瑞昌皇帝汇报道:“启奏陛下,这几日死伤人数,户部已经统计清楚了。被屠杀者,一共十万人,其中,平民百姓及大小官员八万人,禁军两万人。” “爱卿辛苦了。”瑞昌皇帝虽然心中烦闷,但是还是要对自己的臣子温和些。毕竟,这洛印城的大屠杀,并非是他们造成的。 现在,瑞昌皇帝心中,烦恼得很。 洛印身为大殷最为繁华的都市,原先居住着平民百姓一百万人、禁军五十万人。白驹屠杀了十万人,并未伤及洛印城的根基。但是,尽管如此,这些天空气当中的血腥味,让整个洛印城都仿佛处于地狱之中,这免不了要激起民愤。 民愤会导致大殷朝廷的威信下降,而前几日“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瑞昌皇帝毫不怀疑,再过不久,就会有许多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涌现出来。届时,难保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借着这股民愤与自身的实力,自立为王,反叛朝廷。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丞相杨尹鑫上前一步,上奏道。 “说吧。” “陛下,据臣所知,此番洛印城中的大屠杀,乃是‘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一手造成的。臣恳请陛下,治白隙然杀戮之罪,将白隙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臣附议!”有臣子上前道,“白隙然前些日子杀害了我朝的天狼王将郑毅,而今又杀害了天狮王将颜狂,郑大人与颜大人都是我朝的开国功臣,对大殷又尽心尽力,单单是此条罪责,便能够将那白隙然开刀问斩。” “臣附议!”又有臣子上前道,“那白隙然本就无心效忠朝廷,这次造成诸多杀孽,如若不能斩首示众,恐难能服众。再者,以白隙然这样的力量,如若不能为朝廷所用,那么,便只能杀之而后快,以防其起不臣之心。”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瑞昌皇帝有些为难。 他当然知道这些臣子心中所想,也知道,以眼下的局势,不将白隙然斩首示众,恐怕不足以平息民愤。可是,他真的不希望杀死白隙然。 作为唐泽恩个人来说,白隙然曾经多次在危难关头救了他的性命,又帮助他登上皇位,白隙然是唐泽恩的恩人,唐泽恩自然不希望他遭受到危险。但是,作为瑞昌皇帝而言,白隙然此番在洛印城中大开杀戒,置王法于不顾,引得民怨四起,瑞昌皇帝只能下令将他治罪并处死。 “请陛下处死白隙然,以平民怨!”所有附议的臣子全部跪下,对瑞昌皇帝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声音,震耳欲聋。 江时扫视了一眼周围,只见大部分人都跪了下去,只有少数几个臣子还站着、没有上前附议。 江时在这其中找到了新人礼部侍郎吴进,这不难理解。据江时所知,白驹路过幽州的时候,曾经拯救过吴进一家,吴进与白驹的私交也是甚好。另外,吴进也知道“杀神印”的存在,明白在洛印城大开杀戒并非白驹本意。 但是,当江时看见大理寺卿伍天伦还站着的时候,就略微有些吃惊了。伍天伦身为大理寺卿,为人刚正不阿,心怀正义。照理说,若有人在洛印城之中这样大开杀戒,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才对啊,为什么不附议呢? “众爱卿先起来吧。”瑞昌皇帝急忙说道。 但是,众臣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异口同声地说道:“请陛下处死白隙然,以平民怨!否则,臣等便长跪不起!” 瑞昌皇帝心里明白了,这些臣子知道自己向来偏袒于“洛印五虎”,怕自己驳回他们的上奏,于是长跪于此威胁自己。 第三十四章 丞相上奏罪才绝,江时出言护白驹。 “请陛下处死白隙然,以平民怨!否则,臣等便长跪不起!” 瑞昌皇帝无奈地看着跪下的群臣,右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白驹在洛印城大开杀戒的事情,的确也触怒了瑞昌皇帝。但是瑞昌皇帝是知道五道神印的存在的,也知道白驹是“杀神印”的持有者。瑞昌皇帝相信,白驹在洛印城之中大开杀戒,并非是出自于他的本意,而是“杀神印”在作祟。 如果真的是“杀神印”在作祟,那么,在洛印城内大开杀戒这件事情,应该是与“才绝”白隙然无关的。既然如此,瑞昌皇帝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处决白驹的。 但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白驹做的,不让白驹来担这个责任,还能让谁来背锅呢?娅雪和屈子吟吗? 瑞昌皇帝看了一圈下面的臣子,发现除了江时之外,还有好几个官员没有跪下。江时是“洛印五虎”之“智绝”,白驹的结拜兄弟,他自然是不希望白驹背负罪名的,但是,瑞昌皇帝看见伍天伦、吴进等人不跪下逼迫自己处决白驹,瑞昌皇帝就有些奇怪了。 那伍天伦是个正直之人,他会放任白驹在洛印城之中杀戮? 见状,瑞昌皇帝向伍天伦问道:“伍爱卿,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伍天伦上前一步,拱拱手,说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说的有道理,的确应该问白隙然的罪。” 瑞昌皇帝疑惑道:“那么,为什么你不和其他大臣一样上奏呢?莫非,你觉得这么多臣子上奏,朕一定会答应,便无需你亲自上奏了不成?” 伍天伦答道:“臣并无此意。” “那爱卿你的想法是?” 伍天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臣以为,陛下是应该治白隙然的罪,但是,却不能派人去将罪名落实。” “此话怎讲?” “那白隙然,已然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实力并非是吾等可以比拟的。方才,诸位大臣也说了,白隙然凭借一己之力,先杀天狼王将郑毅,后杀天狮王将颜狂,这说明,白隙然的实力已然在王将之上。试问,我大殷之中,还有谁能够杀死白隙然呢?” 丞相杨尹鑫起身,瞪了伍天伦一眼:“伍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就因为白隙然实力强大,那么他犯了国法,我们就不应该惩戒他吗?” 伍天伦直视着杨尹鑫那火一样的眼神,说道:“不是不应该惩戒他,而是没有能力惩戒他。丞相大人,若是您有办法对付白隙然,我断然和你站在一边,共同上奏陛下治白隙然的罪。” 杨尹鑫冷脸说道:“我朝可是有四大名将,被白隙然杀害了两个,还有两个。那日,白隙然与郑大人的决斗,你也看见了,白隙然只是略胜一筹而已。所以,我断定,只要让两个王将联手,定然能够让白隙然伏法!” 有臣子跪累了,于是起身附和道:“杨大人说得没错!更何况,王将的职责,不就是代替陛下,管理大殷之中的修行者嘛!如今,白隙然在我帝都洛印大开杀戒,王将理应出手,将其击杀,以儆效尤!” 又有臣子跪累了,起身附和道:“是啊!况且,修行者在洛印城之中公然大开杀戒,如若不惩处,怎能彰显陛下之威名、大殷之威名?” 吴进上前一步,争辩道:“可是,诸位大人有没有想过,现在天鹰王将秦通大人正在镇守北漠,贸然将其调回来,万一宁国突然进犯我大殷,何人能够出面抵挡?” 伍天伦继续说道:“再者,万一天鹰王将秦通大人与天虎王将苏黎大人都失手了,我大殷岂不是要面临无昊天境界之修行者可用的局面?这对我大殷而言,是不小的损失。” 江时暗自点点头。原来,他们是考虑到大殷全局,才没有上奏陛下治白驹之罪的。尽管他们说的这些,江时昨夜都考虑到了,但是那都是江时私心包庇白驹的理由,而伍天伦与吴进,则是真心为大殷好。 杨尹鑫说道:“难不成,就因为我们朝廷畏惧了白隙然,便让白隙然逍遥法外吗?臣恳请陛下治白隙然之罪,至少,朝廷的态度,要让天下人看到!” 听到杨尹鑫说出这话,江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们做不到,但是我们还是要去做,我们要让天下人看到我们的态度。 啊这…… 江时撇撇嘴。 正常来说,这套理论适用于很多情况,例如,我考不上状元,但是我要好好读书,让世人看到我身为学者的态度。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适用呀! 所谓君无戏言,只要瑞昌皇帝下了这个旨,刑部、大理寺、甚至于禁军,都必须得去搜捕白驹、甚至杀掉白驹。 若单单是搜捕还好,江时觉得,以白驹的实力,要避开搜捕,不是难事;怕就怕,白驹一个不留神,被他们伤到了要害。虽然白驹很强,但是他一定会留手,以白驹的性格,一定会刻意保留实力、不伤害到来搜捕之人的。到时候,难保白驹不会一不留神被他们伤害到要害。届时,白驹“杀神印”再度爆发,又要生灵涂炭。 这个所谓的表明态度,是拿刑部、大理寺、乃至禁军的命,在表明态度啊! “别吵了!”瑞昌皇帝喝道,接着,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瑞昌皇帝看向江时,他有些诧异,今日江时居然没有主动出来为白驹辩护。 瑞昌皇帝开口问道:“江爱卿,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瑞昌皇帝相信,江时一定不希望白驹有事,但是同时,江时对自己忠心耿耿,他一定会给出一个能够解决眼下情况的方案。 江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所谓‘眼见不一定为实’,根据微臣这些天的调查,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瑞昌皇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江时,急切地问道:“江爱卿,你快说,是什么隐情。” “陛下,微臣与众人所说的杀人者白隙然,是结拜兄弟,微臣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为人,故而微臣以为,白隙然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杨尹鑫冷笑了一声:“江大人,你与那白隙然是结拜兄弟,自然会包庇他!” 伍天伦站了出来,替江时说话:“在天狼王将郑毅大人与乱臣贼子王文甫争权之时,江大人就于两者之间明哲保身,由此可见江大人于玉壶之中的一片冰心。再者,江大人这些年对大殷的功绩可谓是历历在目,陛下,臣担保,即便是自己的结拜兄弟,江大人也没有包庇之心。” “你……” 杨尹鑫气愤地看着伍天伦,他正欲出言辩驳,却被瑞昌皇帝打断了。 “行了!”瑞昌皇帝喝了一声,示意杨尹鑫闭嘴。 杨尹鑫无奈,只得退了回去。 瑞昌皇帝看向了江时,示意他继续说。 江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根据微臣对白隙然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故而微臣去调查了一下。陛下也知道,微臣是‘梦’天赋之修行者,微臣在白隙然所杀戮之地,感应到了遗留在精神世界中之幻术的痕迹。” “幻术?”伍天伦想了想,说道,“江大人,莫非,白隙然中了谁的幻术不成?” 江时肯定道:“前些日子,‘天鹰十二骑’之暗刃大人与钢拳大人护送秦漠将军之妻来到洛印,他们告诉微臣,宁国之娅雪,已然来到了大殷,希望臣与白隙然做好准备。说来,此事也是臣的失手,虽然臣与白隙然已然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娅雪以颜大人之义女、白隙然之妻颜悦哀作为人质,来胁迫白隙然前来太和殿相见。” 瑞昌皇帝点点头,说道:“在太和殿被毁以前,颜爱卿曾来找过朕,希望朕能够取消第二日的早朝。而后来的事情,众爱卿也知道了,由于这场杀戮,朕将后面几日的上朝全部取消了。根据颜大人所说,对方似乎有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没错。”江时答道,“除了娅雪以外,还有一位名为屈子吟的修行者。颜大人随白隙然前去营救颜悦哀之时,白隙然不慎中了娅雪的幻术,而颜大人,也被屈子吟所杀。” “这不对吧。”杨尹鑫阴阳怪气地说道,“从颜大人的尸体来看,他应该是死于凌啸剑。” 江时解释道:“那日白隙然与郑大人决战之时,在场之人都看到了,那凌啸剑是屈子吟送给白隙然的,屈子吟会使用,又有什么奇怪。” 杨尹鑫接着问道:“可是,那屈子吟既然想要杀害白隙然,为何又要帮助白隙然对付郑大人呢?” “屈子吟与娅雪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对付谁,而是为了释放出‘社稷骰’之中的法力。臣猜想,三年前,‘群狼围剑绝’之后,郑大人从北漠回到洛印的途中,劫走‘社稷骰’的人也是屈子吟。屈子吟调查到,解放‘社稷骰’之中的法力,需要白隙然的力量,故而才与娅雪谋划了这么一出。” 伍天伦上前说道:“陛下,江大人之言,令臣茅塞顿开。臣猜想,娅雪与屈子吟将‘社稷骰’之中的法力释放出来之后,希望引得天下大乱,便控制白隙然在洛印城中大开杀戒。一来,这可是引发民愤,使得民间怨声四起;二来,可以令我大殷朝廷自乱阵脚,届时若是宁国进攻大殷,胜算便大了许多。” 吴进补充道:“伍大人说的有理。若是陛下真的治白隙然之罪,派遣天鹰王将秦通大人与天虎王将苏黎大人前去追杀白隙然,那么即便白隙然被杀了,二位王将也会元气大伤。届时,若是娅雪与屈子吟出现,秦通大人与苏黎大人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听了江时、伍天伦与吴进这么一说,群臣议论纷纷,有不少臣子已经开始为白隙然说话了。 “是啊,这不能治白隙然的罪。若是真的治了白隙然的罪,这不是正中了那帮匈夷人的下怀,让亲者痛、仇者快了嘛!” “白公子一向具有侠义心怀,是断然不会犯下如此杀孽的!我记得,他路过幽州的时候,还救了吴太守一家呢。那时候,控制吴太守一家的,就是娅雪。” “这个娅雪,还真是心怀叵测啊!” “对了,我听人说,白公子在实行杀戮的时候,全身布满了黑色线条,那就是中了娅雪幻术的痕迹吧?” “可是,中了幻术,外表应该是看不出来的才对啊!” “那是普通幻术。娅雪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她用来对付白公子的幻术,自然也要厉害一些。” …… 群臣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时之间,风向竟然变了! 杨尹鑫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他可是当今丞相,群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那些跟随他的臣子,被江时、伍天伦、吴进三言两语就策反了,这让他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杨尹鑫咬牙瞪了江时、伍天伦与吴进一眼,心中暗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江时再次上前一步,对瑞昌皇帝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随着瑞昌皇帝话语的落定,群臣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江时开口说道:“臣以为,陛下可以发布寻人启事:‘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为宁国娅雪之幻术所操控,在洛印城之中大开杀戒,现已下落不明。若有人发现了白隙然,还望及时报官,莫要让白隙然继续为娅雪所操控。另外,陛下再对被杀害之百姓发放体恤金,彰显陛下之仁德,以平民怨。” “臣附议!”瑞昌皇帝还没开口呢,伍天伦便抢先上前一步,表明态度。 “臣附议!”随之,吴进也上前,表明态度。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接着,有不少的臣子都表明态度,其中不乏之前跟随杨尹鑫请求治白隙然之罪的臣子。一时之间,只有杨尹鑫以及他的那些亲信,没有喊出那声“臣附议”了。 第三十五章 武乐修行破昊天,才绝决心不入世。 且说以丞相杨尹鑫为首的群臣,上奏希望瑞昌皇帝治白驹杀孽之罪时,江时出言,蒙混视听,将群臣全部策反了。 在群臣上奏的风口浪尖上,江时并未主动出言为白隙然辩驳,而是等着瑞昌皇帝将话语权交给自己,这才开口。 江时这么做,是因为他清楚,只要他主动开口,杨尹鑫就会用自己与白驹是结拜兄弟、会包庇白驹,来否认自己所说的所有话。而江时若是被动开口,而非主动辩驳,就相当于是江时被问及、才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样刻意包庇的嫌疑便会小上几分。 当然,这是江时原本的打算,他万万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人替白驹辩驳,比如大理寺卿伍天伦和礼部侍郎吴进。 于是乎,江时用三言两语进行引导,而伍天伦与吴进,顺着江时的思路,得出了另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并非是出自江时之口,那么,信服度自然高了许多。尤其是大理寺卿伍天伦,众人皆知他是一个正直之人,不会包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另外,“才绝”白隙然的侠义美名在外,比起大殷的白隙然,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宁国的娅雪,群臣也自然是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至于江时上奏,希望瑞昌皇帝能够下达寻人启事,也是另有考虑的。 如果是直接下诏书告知于天下,也未尝不可。但是,如若陛下下达寻人启事,在不经意之间将所谓的“真相”告知于天下,则会引发不同的效果。 见到这份寻人启事,不明所以的人可能会认为朝廷不注重死去的无辜百姓,但是,一般发布皇榜之时,总会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所谓学者主动上前解释。 他们看了这副皇榜,便会觉得,虽然大殷与宁国表面上休战了,但是背地里还是暗流涌动,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在匈夷未曾被剿灭的情况之下,突然停战了,总会引人猜忌。人类总是自以为是,结合之前宁国使臣与‘暗影群狼’属将死亡的事情,届时,从这衍生出来的“阴谋论”定然少不了。 虽然人类总是自以为是,但是同时,人类对于自己有归属感的东西,也是相当维护的。到时候,一切的矛头,将会指向宁国和娅雪。 虽然民愤未平,但是民愤的对象改变了,这对于大殷朝廷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再者,他们不久之后就会得知,朝廷对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家里发放体恤金一事。在“阴谋论”盛行的情况之下,百姓们就会觉得,在大殷与宁国明争暗斗的时候,瑞昌皇帝还能够关照到百姓,真是个好皇帝。 当然,这些东西,是后来在瑞昌皇帝听到民间的传闻之时,才反应过来的。这个时候的唐泽恩,还不知道江时提议这么做的诸多考虑。 瑞昌皇帝只觉得,这样既能够让百姓们了解“真相”,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平息民愤,便说道:“准奏。” 上朝结束了之后,江时找到了伍天伦,问道:“伍大人,敢问伍大人,方才在朝堂之上,你为何要帮助我三哥说话呢?” 伍天伦摇摇头,说道:“我并非是帮白隙然说话,而是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江时是个聪明人,话止于此,江时就已经知道伍天伦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伍天伦在大殿上所说的,就是他所想的。要想惩戒白隙然,就至少需要两个王将同时出手,而四大王将中只剩下了两个王将,万一失手,那么大殷将会面临没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可用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所谓的大殷律法,本就是为了约束普通民众而存在的,律法约束不了强大的修行者。 王将与属将的存在,本身就是借助更为强大的修行者力量,来强行威慑其他修行者。而白隙然的实力,已然超过了王将,那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他真正产生威胁了。 伍天伦接着说道:“江大人,现在白隙然的存在,对大殷来说,就是一个威胁。而真正能够控制住白隙然的,就只有你们‘洛印五虎’,所以,希望你们能够想办法,尽早控制住白隙然,让他为大殷所用。” “嗯,我们会的。” 瑞昌皇帝按照江时的上奏去做,果然,效果很好,很多民众的愤怒都被转移到了宁国身上。 虽然仍然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觉得这是大殷的过失,但是也无法影响大局。 而王芷玥,就属于那一小部分人。 她觉得,江时这么做,是在掩饰真相,于是留下了一封对江时的感谢信,便离开了江府。 “芷玥走了。”江时的房间里,唐书姝面无表情地对江时说道。她与王芷玥早就已经成为了好姐妹,如今好姐妹离开,她自然是不太开心的。 “我知道。”江时点了一下头。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你是指我在朝堂之上提出的建议吗?”江时看了唐书姝一眼,“我别无选择,大殷也别无选择。” 唐书姝争辩道:“为什么不杀了白隙然呢?他可是杀人凶手啊!” 听到自己的妻子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江时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唐书姝一眼。 这一次,唐书姝没有顺着江时:“夫君,白隙然杀人是事实,就算他是你的结拜兄弟,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既然他杀了人,就该为此偿命!” “妇人之见。” 唐书姝直视着江时的眼神,问道:“那不知你这位‘智绝’有什么看法呢?” “您觉得,这个天底下有能够杀死我三哥的人吗?” “因为这样,就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吗?”唐书姝涨红了脸,愤怒地看着江时,“你不也说过吗?无论是‘才绝’还是‘杀神’,都是白隙然,那么,这一次屠城的,不也是白隙然吗?既然如此,杀人就要偿命啊!” 江时答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语罢,江时便闭上了双眼,开始修炼。 见到江时开始修炼,唐书姝也不便再打扰他了,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日,江时对她的态度,令她很是反感。以前,江时对她一直都很温柔,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很尊重她的意见。但是这一次,江时罕见地大男子了一回,丝毫听不进她所说的话,还以一句“妇人之仁”回驳了她。 对此,唐书姝虽然生气,但是也很快地平息下了自己的怒火。 唐书姝知道,无论江时做什么,都自有他的考量。这一次,江时这样反驳自己,大概是因为江时心中太急了的缘故吧。 唐书姝清楚他们“洛印五虎”之间的情谊,现在白驹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江时心中一定是心急如焚,听不进自己说的话,也无可厚非。 江时进入了修炼状态,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够快些突破昊天境界,然后去寻找白驹。 几天之后,秦仲寒与叶落秋先后突破了昊天境界。 “社稷骰”中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了之后,他们感觉,整个空间之中的天地灵气都多了许多,他们吸取天地灵气也比之前更加容易了。他们的修行之路,自然也就顺畅了许多。 但是,这么几天时间就突破了昊天境界,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秦仲寒说道:“我们都能这么这么快突破昊天境界了,料想其他人也应当如此。看来,天下大乱是免不了了。” 叶落秋倒是不在意这么多,天下如何,与他无关。他现在只想要快些找到白驹。 “事不宜迟,我们快去找三哥吧。” “好。” 秦仲寒与叶落秋跟江时说了一声,便出城去了。 他们开启了法力感知,以此来搜寻白驹的下落。现在的他们,已然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了,是能够感知得到白驹的。 秦仲寒与叶落秋在城外找了整整两天,才找到白驹。 他们找到白驹的时候,白驹正在石山之中发呆。他全身赤裸着,身上处处是血痂,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小驹!” “三哥!” “别过来!” 秦仲寒与叶落秋正要上前,却被白驹给喝住了。 白驹蜷缩着身体,全身都在发抖:“仲寒,落秋,你们别管我了,回去吧。” “这怎么行?我们可是‘洛印五虎’啊!”听到白驹的话语,叶落秋急切地说道,“陆大哥已经走了,剩下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秦仲寒也说道:“是啊,小驹,这几天城中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是你体内那个‘杀神’做的,这与你无关!” “悦哀还活着吗?” “啊?”白驹突然之间问出的问题,让秦仲寒与叶落秋都是一愣。 白驹低下头,喃喃道:“我知道,悦哀被我杀死了,寻刺妹妹也……” 此刻,秦仲寒与叶落秋都沉默了。 看来,在“杀神”出现了之后,“杀神”所做的事情,白驹并非是一无所知的。秦仲寒和叶落秋本来还想着,不要把他亲手杀死自己最爱两个女人的事情告诉他,现在看来,没有必要隐瞒了。 叶落秋上前了一步,说道:“三哥,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娅雪和屈子吟,要不是他们把你的‘杀神印’逼出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白驹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跟陆大哥出山,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寻刺妹妹和悦哀也不会死……” “这不怪你的!”秦仲寒大喊着。 “是啊!”叶落秋想要上前去拥抱白驹,但是白驹却向后退了几步,与叶落秋保持了距离。叶落秋张开的双手,就这样僵在原处。 白驹看了叶落秋一眼,说道:“不要过来,不要接触我,好吗?” “我知道了。”叶落秋放下了双手,“三哥,以后你什么打算?难不成,你要躲在深山中一辈子吗?” 白驹点了一下头,说道:“我的存在,对于世人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既然如此,就让我在深山中待一辈子吧,至少,我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别人,别人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害到他们。” “三哥!”叶落秋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秦仲寒制止了。 秦仲寒看向白驹,郑重地问道:“小驹,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嗯。”白驹微微点了一下头。 “好,那么,我支持你。”秦仲寒对着白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但是,你以后总不可能谁都不见了吧?至少,让我们几个兄弟知道你的下落。” 白驹说道:“那,以后你们要找我,就到这里来吧。” “嗯。”秦仲寒拍了拍叶落秋的肩膀,在他的身边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秦仲寒将叶落秋拉走了。 “二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三哥,你怎么把我拉走啊?”叶落秋急切地问道。 秦仲寒解释道:“刚刚从‘杀神印’中苏醒过来,现在,小驹一定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继续打扰他而已。我们是小驹的兄弟,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亲人,以我对小驹的了解,他既然答应了愿意见我们,就不会失言离去。我们还是等小驹冷静了,再带着小时一起来找他吧。” 叶落秋叹了口气:“好吧,二哥,你说的有道理。反正,三哥也不会去别的地方,我们就过几天再来吧。” 秦仲寒和叶落秋回去了洛印城,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猜错了。 看着秦仲寒与叶落秋的背影,白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是歉意与不舍。 白驹这一次从北漠以北回来,主要目的是杀死郑毅、为陆逸谦报仇。白驹在想,如果自己不节外生枝,报完仇就马上离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 总之,白驹已经决定,今后再不入世,独自一人过完这一生。 在确认秦仲寒与叶落秋离开了自己的感知范围以后,白驹也离开了这片树林,往洛印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六章 仲寒失手伤江时,才绝离别洛印城。 秦仲寒与叶落秋回去将找到白驹的事情告知了江时以后,没想到,江时非但没有沉下心来,反而还急切地叫秦仲寒与叶落秋带他去见白驹。 秦仲寒、叶落秋带着江时去了之前找到白驹的地方,没想到,白驹已然不见了踪迹。 “哎呀,我就知道!”江时跺了跺脚,气愤道。 秦仲寒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时:“不可能啊,我们之前明明在这里找到了小驹的。” 江时无奈地看了秦仲寒一眼,说道:“三哥已经走了,以后,怕是不会回来洛印城了。” “什么?”秦仲寒和叶落秋同时瞪大了眼。 叶落秋说道:“不可能吧,对于三哥来说,我们是最重要的人了,他不可能离开我们的啊!” 江时解释道:“就是因为我们是三哥最重要的人,三哥才要离开我们。这一次,他爆发‘杀神印’,在洛印城中展开了一场大屠杀,就连我们也险些被他杀掉。以后,他如果只见我们的话,那么‘杀神印’一旦爆发,我们肯定活不了了。三哥为了不拖累我们,一定会选择离我们远远的,去一个我们找不到他的地方。” 秦仲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双目无神,喃喃道:“三哥,你怎么这么傻啊,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明可以一起面对的啊!” 叶落秋低下头:“都怪我,要是我能坚持一下,留下来陪三哥的话,三哥也不会走了……” 秦仲寒摇摇头:“不,都怪我,怪我猜错了小驹的心思……” 江时看了他们一眼,其实,江时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想法。江时觉得,如果自己突破了昊天境界,和秦仲寒与叶落秋他们一起出来寻找白驹,找到了白驹之后,有自己在,秦仲寒与叶落秋也不会发生误判了。 不过,身为“智绝”的江时,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他明白,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江时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上前去,拍了拍秦仲寒与叶落秋的肩膀,说道:“这不怪任何一个人,要怪,只能怪娅雪和屈子吟。如若不是他们步步相逼,三哥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仲寒的双眼之中,燃烧起了怒火:“我这就回去,向陛下请战,踏平宁国!之前,我只有大地境界,难以奈何得了那帮匈夷,现在,我已然达到了昊天境界,我倒要看看,那群匈夷还能蹦跶多久!” “二哥!”江时伸手,想要摁住秦仲寒的肩膀,让他保持冷静,但是,秦仲寒已然今非昔比。他一用力,释放出来的法力就将江时轰飞出去。 “噗——”江时吐出了一口鲜血,朝着一块石头的尖锐部分倒过去。 叶落秋见状,连忙上前去接住江时,救回了江时一条命,同时冲着秦仲寒喝道:“二哥,你干什么!” “啊?我……”秦仲寒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他才刚刚突破昊天境界,就出来寻找白驹了,之前的修炼成果,完全就没有巩固好。 现在的秦仲寒,并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法力,就像方才,一不留神便使出了三成功力。要知道,昊天境界的三成功力,对于大地境界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 秦仲寒的这一下,直接把江时打出了内伤,若不是叶落秋及时上前接住江时,江时撞击到了那块石头,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叶落秋愤怒地瞪着秦仲寒,周围的草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都随之疯狂地摇晃了起来。 江时伸出手,摁在叶落秋的肩膀上:“四哥,住手!你难不成想要跟二哥动手吗?” 叶落秋看了江时一眼,眼中的怒火消了一大半,周围的草木停止了摆动。 “小时,对不起,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秦仲寒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歉意。 “没关系。”江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二哥,四哥,你们才刚刚突破昊天境界,需要好好地巩固一下。昊天境界的实力强大,稍一不留神,就会将人致伤致残甚至于致死。回去之后,先好好修炼,适应一下你们现在的身体吧。” 叶落秋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白驹所在的方向:“可是,三哥……” 江时说道:“现在距离你们见他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远离洛印了。除非三哥想见我们,否则,三哥一直躲着我们,我们要找到三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秦仲寒问道:“那怎么办?” 江时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吧,以三哥的实力,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他。等三哥想要见我们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们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同时守护好大殷,让三哥有个可以回来的地方。” 找不到白驹,秦仲寒与叶落秋只能跟着江时一起回到了江府。 当日,江时命人去打扫了一下给白驹买下的宅子,并且将宅子封禁,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此后,江时将白驹宅子的房契放于自己的卧室之中好好保管,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人去白驹的宅子打扫卫生。 旁人对此很不能理解,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人住的宅子,为什么还要保持好卫生呢? 但是,“洛印五虎”之秦仲寒、叶落秋,以及江时的妻子唐书姝,却很是支持江时的做法。他们知道,江时只是希望,洛印城中有一个地方,是白驹随时可以回来的,这就够了。 这天夜里,江时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事务,回到了家中。 江时进入卧室的门,就见到了梳妆打扮好的唐书姝。 江时疑惑道:“书姝,你这是要出门吗?” 唐书姝轻轻一笑,道:“怎么,不出门就不能梳妆打扮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这不是为你而梳妆打扮的嘛!” 江时回笑了一下,然后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洛印城遭受了“杀神”白驹的屠杀之后,他户部侍郎的工作多了起来,这些日子处理这些公务,江时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和脖子特别酸。 唐书姝来到江时的身边,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帮他按了起来。 江时诧异地看了唐书姝一眼,道:“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唐书姝笑了笑:“我还不是想要跟你道歉嘛!” “道歉?道什么歉啊?”江时疑惑地看着唐书姝。 唐书姝解释道:“前段时间,因为三哥的事情,王芷玥出走了,那时候,我确实有些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冲撞了夫君,还请夫君见谅。” 江时回道:“其实我也有错,我不应该说你‘妇人之见’。” 唐书姝会心一笑:“夫君,其实你对我真的很好,成婚以后,你一直都很尊重我,很多事都过问我的看法。和夫君讨论要事,这可是其他女子享受不来的权利。”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不想听到身边出现任何责怪三哥的声音。旁人不了解三哥,我还能不了解他吗?被‘杀神印’选上,从小就承受着旁人所无法理解的巨大痛苦与孤独,如今,他还想要返回那样的痛苦与孤独中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唐书姝俯下身子,将江时抱在怀里,说道:“夫君,这不是你的错。” 江时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这份温暖的拥抱。 过了一会儿,江时抬起头,想要亲吻唐书姝,这个时候,他卧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呀?”唐书姝红着脸颊去开门,打开门之后,发现一个白衣侠客背着包袱和一把剑站在门前。 叶落秋说道:“弟妹,我来找小时。” 江时走了过来,见到叶落秋的样子,惊讶道:“四哥,你这是要走?” “嗯。”叶落秋点了点头,“三哥已经走了,除了你们和落蔷以外,这洛印城中,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眷恋的东西了。再者,自从三哥在洛印城中大开杀戒了以后,整个江湖都不太平,所以,我打算去行走江湖,惩奸除恶,也算是守护大殷。” “现在就要走吗?要不,等明天,我和二哥一起送你出城吧?” “不了,以二哥的性子,一定会觉得我想要离开与他有关,然后想方设法把我留下来的。还是等明天,你再告诉二哥吧。” “这样也好。”江时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看着叶落秋,“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叶落秋叹了口气,说道:“小时,你与二哥,都是在朝为官的栋梁之材。其实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跟你们早就已经是陌路人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不过,小时,你放心吧,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你们都是我叶枫最好的兄弟!” “和虚梦阁相比呢?”江时突然问。 听到这句话,叶落秋愣了一下,然后回道:“小时,你都知道了?” 江时笑了笑,道:“我可是‘智绝’啊,你有什么自信说你一定能够瞒得住我?虚梦阁‘镜花水月’之‘花’,虚梦阁阁主,叶枫。” 一旁的唐书姝听了,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乐绝”叶枫,就是虚梦阁阁主,这要是传出去,谁会相信啊? 叶落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小时,我们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助娅雪……” “我知道,你们只是被她利用了而已。”江时当然知道叶落秋想要说什么,也绝对相信叶落秋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白驹的事情。 他们“洛印五虎”之中,秦仲寒与江时在朝为官,陆逸谦一心钻研剑法,而白驹与叶落秋的性子是最为相投的,风尘之中都称他们为“才乐绝配”。对于叶落秋而言,白驹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 故而,江时绝对不相信,叶落秋会做出伤害白驹的事情,甚至于叶落秋对白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江时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江时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北漠冬冷晴,客人将去行。阡是离别泪,陌成故乡明。迢迢微风颂,幽幽挚友情。南雁归时见,莫要惜长亭。”叶落秋吟诵完了之后,继续说道,“这是三哥刚刚回来的时候,与二哥离别之时写下的诗。小时,他日再见。” 语罢,叶落秋纵身一跃,眨眼之间消失在了江时眼前。 江时轻轻一笑,嘴里念叨着:“南雁归时见,莫要惜长亭。” 不出所料,第二日秦仲寒知道了叶落秋不辞而别之后,觉得叶落秋是因为自己,才选择离开的。 “二哥,你别多想,落秋本来就是个江湖浪子,总是把他局限在这洛印城中,也不太好。”江时说道,“这小小的洛印城,是关不住我们的‘乐绝’叶枫的。” 秦仲寒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大概是我想多了吧。只是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洛印五虎’之中,大哥被害了,三哥离开了,如今,落秋也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还留在这洛印城了。虽然洛印城繁华,但是少了些人,总有一种孤城的感觉。” 江时调笑道:“二哥,你这是三哥上身啊?是不是这段时间跟三哥混多了,你也变得矫情了?” “可能吧。”秦仲寒淡淡一笑,回过头,看向了门外的天空。 都说一切自有天意,也不知道,我们“洛印五虎”,还有没有相见之日呢? 洛印城外,戴着面具的叶落秋回过头,看了一眼洛印城的城门,眼中含带着些许特别的神色。 “阁主,怎么了?”叶落秋身边的镜刃低声问道。 叶落秋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同一时间,娅雪来到了洛印城周边的城市,河阳城。在这里,她找到了之前从江府离开的女子,才女王芷玥。 另一边,屈子吟已然到达了大殷的最南边,琼州珠崖,找到了前些日子被贬到这里的人——废丞相王文甫之二公子,王显郡。 第三十七章 时过境迁大殷乱,白驹再入幽州城。 自那以后,秦仲寒与江时继续在朝为官,叶落秋行走江湖,偶尔会送来书信。秦仲寒与江时也想要给叶落秋寄书信,但是,叶落秋居无定所,他们的书信也不知道该寄往何处。 叶落秋每次寄来的书信最后,都会写上一句:“无需寄信给我。”看得出来,叶落秋并不希望秦仲寒与江时联系上他。 对此,江时却是表示理解。叶落秋是虚梦阁的阁主,而虚梦阁做的很多事情都见不得人,叶落秋自然是不希望被人联系上的。况且,以秦仲寒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叶落秋是虚梦阁的阁主,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洛印城中,在江时的努力之下,白驹屠杀事件所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小了。只不过,这件事情在洛印城的影响力降低,并不代表在所有地方的影响力都会降低。 例如洛印城附近的河阳城,最近民间出现了很多诸如“向宁国开战”的言论,另外,还有很多对大殷不满的声音。有人认为,大殷应该尽早出兵,剿灭宁国,以彰国力。 而大殷国界的最南端,琼州珠崖,对此只能算是“略有耳闻”而已。洛印与琼州相去甚远,消息并不能互通,因此琼州对洛印的事知晓甚少。 王显郡也是因为屈子吟告诉他,才知道这件事的。 除此之外,屈子吟还告诉了他一个提议。 “怎么样,王公子,我的设想,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屈子吟笑吟吟地看着王显郡。屈子吟知道,王显郡并非是甘愿居于人下的人,他有自信,王显郡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王显郡严肃地看着屈子吟:“你这是要我谋反啊!” 屈子吟淡淡一笑:“你觉得,大殷,真的还值得你效忠吗?或者说,你对于理想社会的构想,在这样子的大殷,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王显郡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河阳城内,对于娅雪的提议,王芷玥倒是直接反问:“所以,你们从宁国来到大殷的目的,就是要把大殷搞得天下大乱吗?” 娅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大殷的气数将尽,若非其根基雄厚,根本就撑不到今天。而我,只是为大殷的散架增添一份助力罢了。” 王芷玥皱起眉头,没有回话。 这个观点,她在江府的时候,江时就跟她说过。其实,现在的大殷已经在崩溃边缘了,江时现在在尽力将大殷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是,江时也不敢保证,以他自己的能力还能够让大殷存在多久。 娅雪继续说道:“现在,成珠理学在大殷之中盛行,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子真的能够与男子取得同等的地位吗?” 王芷玥低下头,娅雪说出的这个问题,其答案王芷玥再清楚不过。这样下去,女子沦为男子的附庸是迟早的事情,她的“女权”提议,终究也会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思索了一会儿,王芷玥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同意,只不过,你得帮我。” 娅雪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当然会帮你,这也是于公子所希望的。” 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内,王显郡在琼州珠崖大肆宣扬自己的构想,这在民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其思想越过海峡,一路向北,甚至于广州地带都流传着他的名字。一时之间,王显郡在南方名声大噪。 而王芷玥,去了山东一带宣传自己的思想,其中经过了几次学术碰撞之后,王芷玥也逐渐名声显赫。而“成珠理学”的代表们,都在暗中被娅雪施了幻术,在外人看来,就是被王芷玥说得哑口无言,在文章的碰撞之中败下阵来。 这一年里,大殷民间动荡不安,“大殷命数将近,天下即将大乱”的传言四起。 在这个传言满天飞的年代,贪官污吏们也逐渐露出了他们的獠牙,百姓苦不堪言。 洛印城中的官员,受到这股风气的感染,也有不少清官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而江时、伍天伦等还坚持自我的人,帮助瑞昌皇帝一起,苦苦支撑着这个动荡不安的国家。 早朝之间,江时总是会习惯性地去看看在空房内挂着的两把剑——天下第一名剑“凌啸”与天下第二名剑“白吟”。 之音剑被叶落秋带走了,炼羽剑放置在自己的卧房内,剩下的这两把剑,江时专门找了一个空房间来放置。 每天早朝之前,江时都会来这个空房间看一看,每一次看到这两把剑,江时就感觉自己的大哥和三哥还在自己的身边。 这天早上,幽州城内,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进入了这座城池。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说过话了,吃的东西也大部分是荒郊野外的野果。此番进城,也是因为他再也忍受不了寂寞了,想要找人说说话。 “如果我不曾见到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在进城之前,他这么自言自语着。 “姓名。” “白驹。” “好,进去吧。” 白驹诧异地看了那个守卫一眼,问道:“现在,不用查户籍证了吗?” 那个守卫不屑地说道:“在现在这个年代,户籍证可是身份的象征,你这种穷鬼,怎么可能有?” 白驹的确没有户籍证,不过,他进入城门之前,被守卫搜了身,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没有任何银子,在守卫看来,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当然,那些守卫最强的也只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们用了法力感知,也不可能感知得到身为昊天境界的白驹。 白驹从旁人那里了解到,现在天下动荡不安,百姓们为了生存而大规模迁移,户籍制度也很难继续推广下去。所以,就导致现在有些人还有户籍证、有些人的户籍证弄丢了,对于户籍证的检查,自然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白驹进入了幽州城内,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有银子赚。他真的很想要去酒楼之中,好好地吃上一顿。 他找了个搬运工的活儿,就是帮人将货物从马车上运下来。 一开始,管账的看见白驹这弱小的身板,以为他干不了太多的活儿,因为搬运的货物都很沉重。但是没想到,白驹搬运得十分轻松,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白驹倒是没怎么在乎管账的那惊讶的神色,他只想要快些赚点银子,去酒楼吃饭。要不然,用他昊天境界的力量来做搬运活儿,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走了过来,管账的见了,连忙上前去笑脸相迎。 一个大汉推了管账的一把,喝道:“少跟我们套近乎,快点把这个月的月俸交上来!” “好好好,二位爷别急。”那个管账的连忙取出两张银票,递给两个大汉,“二位爷,这是这个月的月俸。” 其中一个大汉接过两张银票,冷哼了一声:“就两张?” 那个管账的愣了一下:“二位爷,之前都是每个月二百两银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两个大汉相视一眼,轻蔑一笑,道:“问题大了!这个月,月俸加倍,再来二百两。” “啊?” “怎么,有问题?”一个大汉挑眉,“我看你也不像是个穷鬼,每个月要你四百两银子,不过分吧?” 那管账的为难道:“可是,我手底下这么多人,都要吃饭……”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大汉退了那管账的一把,将管账的推倒在地,“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交不出两百两银子,就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 白驹见状,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连忙上前去扶起管账的,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管账的没有理会白驹,而是用乞求的语气对那两个大汉说:“二位爷,我是真的没有闲钱了……” “你管给我们的钱叫闲钱?”一个大汉上前去,拽住了管账的的衣服,“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保护你们,你们交钱给我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你竟然管这叫闲钱?活得不耐烦了吧!” 白驹眼前一亮,道:“这位大哥,所以,只要我像你一样,保护他们,就也能不干活儿就收钱了,对不对?” 那大汉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保护他们?你这小身板,保护得了吗?” 说着,那大汉用力一甩手,将拽着的管账的甩向白驹。那大汉用了五成力气,他原以为,白驹会被管账的撞上,然后狼狈地摔倒。不料,白驹却伸出手,轻松地将管账的给接了下来。 “没事吧?”白驹看向管账的。 那管账的看着白驹,还有些惊魂未定。 白驹看向那两个大汉,笑道:“我算是清楚了,你们两个,是来这里打劫的是吧?” “敢说我们是打劫的?小子,看来,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一个大汉说着,朝着白驹一拳打了过来。白驹抬起手,轻松挡下。 那大汉皱起眉头,心知不妙,连忙就要将拳头抽回来。但是他的拳头被白驹给握住了,以白驹昊天境界的力量,现在大汉整只手都动弹不得。 另一个大汉见状,连忙就要上前来帮忙。 白驹将握住的大汉一甩,那大汉被甩飞了出去,撞到了冲过来的大汉身上,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白驹看着他们其中一人,笑道:“刚才,你是想要这么做的,对吧?” 见白驹用自己想对他用的手段来对付自己,那个大汉气急败坏,又是一拳打上来。 这一次,白驹不避不闪,任那个拳头打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大汉的拳头狠狠地打在白驹的胸口,可是,痛的不是白驹,而是那个大汉。 “哎哟——”那个大汉仿佛一拳打在了钢铁上面,疼得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白驹笑道:“打人都没力气,还出来混什么啊?” 白驹冲着大汉推出一掌,将大汉推出了数丈之远。 那大汉瞪着白驹,喝道:“小子,我们可是斧头帮的人,识相的,还是赶紧走人,否则,我们斧头帮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斧头帮?”白驹疑惑地看着两个大汉。 他们以为白驹听到“斧头帮”的名号,都怕了他们了,于是开始得意了起来。不过,白驹说出口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大跌眼镜。 “没听说过。”白驹耸了耸肩,“是新出现的江湖帮派吗?独门武功是什么?斧头吗?” 那两个大汉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白驹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大汉,说道:“你们的斧头呢?” 其中一个大汉一挥手,喝道:“少废话!小子,今天这个闲事,你是管定了是吧?” 白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大汉,说道:“其实,这也不算是闲事吧?你们问管账的要了这么多钱,管账的就没法儿给我发工钱了;没了工钱,我就去不了酒楼了。虽然也不至于饿肚子,但是这么长时间不喝酒,酒瘾真的让我受不了了。这么一分析,你说这是不是闲事呢?” 那两个大汉被白驹说得一愣一愣的,二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白驹说得好有道。 这么说,对白驹而言,这不算是闲事,那么他跟我们作对,就情有可原了。 白驹说道:“所以,你们还要问管账的要四百两银子吗?” “这是自然要的。” “所以,你们一定要跟我作对了喽?”白驹微微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后果自负。” “不是你要跟我们作对吗?”那大汉疑惑地问。 白驹无奈地撇撇嘴,然后说道:“这次回去,你们有空了,多读读书。” “什么?” 那两个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白驹近了身。白驹对着两个大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消片刻,就将二人打得鼻青脸肿。 “少侠!少侠饶命!少侠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听着两个大汉求饶的声音,白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滚吧!” “是是是……” 第三十八章 才绝酒楼下战书,白驹相会吴太守。 “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们斧头帮是不会放过你的!”那两个大汉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以白驹这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都为之惊叹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印象中,白驹以前好像经常听这样的话,所以白驹也没有放在心上。 赶走了斧头帮的两个大汉之后,白驹将夺回来的两张银票递给管账的,却迎向了管账的畏惧的眼神。 “管账的,拿好你的钱,我得回去工作了。” 管账的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你……你别过来!你你你……你走吧!” 白驹莫名其妙地看着管账的:“怎么了?你的银票啊,不要了?” “不要了!”管账的做了个手势,说道,“我求求你,不要靠近我了!你快走吧!” 白驹说道:“可是,我工作还没做完呢!” “别做了,快走吧!”那管账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你你你……你留在这儿,只会害害害……害了我的!那两张银票,就当是给你的工工工……工钱了!” “可是,我的工钱没有这么多啊!” “都给你了,求你了,快走吧!”管账的带着哭腔乞求道。 白驹有些无奈,于是走到了柜台前面,将两张银票放下,然后从抽屉里面取走了自己一天的工钱,离开了这里。 白驹只工作了半天,但是半天的工钱,真不够他在酒楼吃上一顿。于是,白驹安慰自己,这是管账的不要自己做了,与自己无关,况且自己方才还救了那个管账的,所以自己拿走一天的工钱,应该无可厚非吧。 白驹径直去了酒楼,点了好酒好菜,吃喝了起来。 “唉,这酒真的挺一般的。可惜钱不够,要不然,我真要买一坛好酒。” 吃饱喝足了之后,白驹叫小二过来,想要询问一下关于“斧头帮”的事情。 在来酒楼的大街上,白驹也看到了那些自称斧头帮的人横行霸道,甚至还有穿着官府的人与他们为伍。 白驹很是疑惑。据他所知,那幽州吴太守,是吴进的父亲,一向爱民如子,怎么会任由那斧头帮横行霸道呢? 小二惊讶地道:“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竟然不知道斧头帮!” 白驹点了点头:“算是吧。说说,那斧头帮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到这边之后,这才小声说道:“客观有所不知,那斧头帮,可是当地最大的江湖帮派,就连官府,都要敬重三分呢!” “既然是江湖帮派,更应惩奸除恶才对啊,为何我方才看到他们在欺压百姓呢?” “嗨,什么惩奸除恶啊,其实,他们自己就是恶人,四处欺压良善、逼良为娼。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啊!” “官府为何不管?据我所知,那幽州吴太守,是个好官啊!” “哪里敢管啊?那斧头帮的帮助,半年前突破了昊天境界。客官,如果你也是个修行者,你就应该知道,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有多么厉害了。吴太守有心除恶,但是也无力回天啊!” 白驹点点头,思索道:既然对方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那么就能理解为什么官府不敢管了。 大殷律法是管不到修行者的,管理修行者那是王将与属将的职责。可是,现在四大王将已经折了两个,天鹰王将秦通与天狼王将苏黎都各有要职,管不到这儿。 白驹逐渐扬起嘴角,眼神中露出凶狠的神色:既然王将管不了,那么,本少爷就来管管看。 接着,白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在背后嚼我们斧头帮的舌根!” 白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根筷子朝着那店小二的脸颊飞过去。 白驹瞬间反应过来,从筷筒之中抽出一根筷子,甩了出去,将那根筷子从中间截断。 看着地上的筷子,那店小二有些惊魂未定。 白驹瞪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正惊讶地看着他。 那人是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距离昊天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他完全没有想到,以自己的力量,扔出来的筷子,竟然被这样轻易地打断了。 白驹说道:“喂,对着人的脑袋射筷子,还用这么大力气,难不成你想要杀人吗?” “哼,杀人又怎么样?”那人冷笑了一声,“敢违逆我们斧头帮,下场就只有死!” “你们这样无法无天,也不怕受到制裁?” “制裁?”那人不屑道,“谁能制裁我们?秦通?还是苏黎?哼,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怎么会管到我们身上?” “哈哈哈……”白驹突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个‘强龙不压地头蛇’!好,今日,我就代替那两条强龙,来压一压你们这条‘地头蛇’!” 白驹起身,朝着那人走过去。 那店小二连忙上前去拉住白驹的手,说道:“公子,万万使不得啊!你只有一个人,不是斧头帮对手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白驹瞥了那店小二一眼,道:“他刚才差一点儿就把你给杀了欸,你就不想要报仇吗?” 那店小二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刚才是小人不好,冲撞了斧头帮的大爷,与他无关的!” 说着,那店小二还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畏惧。 对于店小二的表现,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驹从店小二那儿抽回了手,然后朝着那人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那人对面,闻了一下,笑道:“哟,十年的女儿红啊,不错、不错。” 那人饶有趣味地看着白驹,问道:“你是谁?” “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白驹扬起嘴角,“我且问你,根据今天我听到的传闻,你们斧头帮近日来欺压百姓,是不是真的?” “欺压百姓?”那人冷笑了一声,“哼,现在大殷已经乱了,再过不久,天下大乱,我们只不过是想要在乱世中谋得一点生存的空间罢了。至于那些百姓……哼哼,这个世界,拳头就是硬道理!弱者服从强者,天经地义!” “这样啊……”白驹扬起嘴角,“这么说,如果我灭了你们斧头帮,也算是弱者服从强者喽?” “哈哈哈……”那人仰天长啸,“灭了我们斧头帮?真是大言不惭!” “很快,你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大言不惭了!”语罢,白驹一伸手,抓起那人面前的酒坛,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见到白驹对自己视若无睹,那人生气地一拍桌子:“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抢老子的东西!” 说着,那人一掌抓向了白驹。 白驹踏了几步,利用“枫叶步”闪开了那人的手。 将酒坛里面的酒饮尽了之后,白驹将酒坛一甩,酒坛砸在那人身上,然后“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白驹就飞快上前,一掌拍打在那人的胸口上,将那人击飞出去。 “啊——”那人惨叫了一声,在倒下的时候,撞坏了一张桌子。 白驹走过去,蹲在那人身边,说道:“我已经把你的法力废了,这样,你就没办法再去欺负人了。” 那人诧异地看着白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驹仅凭一掌,便将他至今为止的所有修行成果都给废掉了。 那人看白驹的眼神之中,瞬间覆盖上了一层恐惧。 白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他身上的钱财搜刮一空,然后扔给了小二一些银子,说道:“这是给你们的赔偿。” 白驹扫了一眼其他斧头帮的人,淡淡地说道:“帮我告诉你们斧头帮的其他人,三日之内,去官府自首,自首不杀。三日之后,我白隙然会去铲平斧头帮,届时,凡是斧头帮的走狗,格杀勿论!”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白驹给了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提示:“滚。” 之后,白驹离开酒楼的时候,每个人看他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敬畏。 斧头帮来到幽州城之后,一开始,还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但是都被斧头帮给镇压了下去。 在见识了斧头帮帮主的实力了之后,所有人便都敢怒不敢言了。 有能力的人,都想办法从幽州城逃了出去;而没有能力的,就只能待在幽州城,在斧头帮的欺凌之下夹缝求存了。 今日,白驹出面打抱不平,触动了众人心中的那根弦。 “才绝”白隙然要剿灭斧头帮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全城。 对此,幽州城中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消失了一年,白隙然还是以前那个白隙然,好打抱不平、怀有仁义之心。 也有人认为,白隙然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白隙然只有一个人,而斧头帮有整整一个帮派的人,就算白隙然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打得过整个斧头帮的。 而幽州的吴太守,自然知道白驹并非是虚张声势。在调查了白驹现在所居住的地方之后,吴太守决定登门拜访。 当吴太守得知白驹住的客栈是当地最便宜的客栈之时,吃了一惊;而之后,当吴太守看见白驹一身布衣前来相迎的时候,吓了一跳。 印象中,白驹应该是一副白衣飘飘的侠客形象,而眼前的这个男子,毫无气质可言。若非吴太守见过白驹,记得白驹的相貌,吴太守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白驹了。 “白公子,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变得这么落魄?” 白驹笑了笑,说道:“吴太守此言差矣,我只不过是住得差了一些、吃得差了一些,怎么就成了落魄呢?” “这……”吴太守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 白驹看了一眼客房内自带的书籍,说道:“以中有足乐者,不觉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是是是……”吴太守连忙躬起身子,赔不是,“是下官浅薄了。” 白驹将吴太守扶起来,说道:“吴太守,这里没有别人,你我之间,就省一省那些世俗的礼数吧,麻烦。” “是是是……”吴太守看着白驹,继续说道,“那么,下官就开门见山了。此番,白公子公然向斧头帮宣战,不知是真心想要剿灭、还是只是虚张声势呢?” 闻言,白驹有些不悦:“吴太守,你应该是了解我白隙然的,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吴太守正色道:“白公子,那么,你有几分把握能成功呢?” “十分把握。”白驹自信一笑。 根据白驹的了解,那斧头帮的帮主是近半年才刚刚突破昊天境界,应该只是处于昊天境界前期。而白驹,已经是昊天境界后期了,现在的他,如若能够拥有自己的佩剑,几乎无人能敌。 虽然没了凌啸剑和白吟剑,但是白驹仍然有把握扫平整个斧头帮,这是一种强者的自信。 吴太守说道:“这半年来,我幽州一直受到斧头帮的压迫。如若白公子能够扫平斧头帮,那便是为民除害了!下官代幽州城的所有百姓,谢过白公子!” 说着,吴太守神情激动,都要给白驹下跪了。 白驹连忙将吴太守扶了起来,说道:“太守大人不必如此,惩奸除恶,本就是我修行之人的本性。” 吴太守说道:“既然如此,白公子,如若下官有什么能够帮得上白公子的,还请白公子吩咐,下官一定尽全力满足白公子的要求。” “好说好说!”白驹笑道,“不过,眼下,我还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敬请白公子吩咐。” “我需要五把上好的剑,越快越好,后天我就要用。”白驹口中的后天,正是三日期限到达的日子。 “好。”吴太守答应了下来,五把好剑对于他这个太守来说,不是难事,“白公子,要不,我再命人给你准备一个上好的客栈,与一套符合你气质的衣服?” 白驹没有反对。 所谓“人靠衣装”,白驹觉得,相比于穿着一身布衣去剿灭斧头帮,穿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地去剿灭斧头帮,更像个英雄。 第三十九章 白驹拂衣救诗儿,才绝幽州开杀戒。 三天期限很快就到了。 斧头帮之中,并没有人去官府内自首,因为斧头帮之内的人都觉得,白隙然只有一个人,他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剿灭整个斧头帮。 随着三天期限的到达,幽州城中的舆论也到达了极致。 关于白隙然会不会出手剿灭斧头帮这件事,幽州城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 此时,幽州城内的某家商铺内,迎来了两个斧头帮的不速之客。 “老板,最近生意不错啊!”一个大汉笑吟吟地看着那店铺老板,“最近哥们没钱了,给点钱花花。” 那店铺老板为难地说道:“不是昨天才交了一百两银子月俸吗?” “昨天那一百两银子早就用光了!”另一个大汉不耐烦地说道,“老不死的,我告诉你,要是给不出银子,我们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那店铺老板用带着哭腔地语气说道:“可是,二位爷,我真的没有银子了!我们这是小本生意,您们可怜可怜我好嘛?” “没钱?”一个大汉说着,猛然上前,将店铺老板拖出来,“没钱,哼,这就是没钱的下场。” 说着,两个大汉的拳脚朝着那店铺老板招呼了上去,不一会儿,那店铺老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住手!”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那两个大汉朝声源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从店铺后门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瞪着他们。 那店铺老板见到女子,顿时就慌了:“诗儿,快进去,别出来!” 白诗儿没有理会父亲的话,而是大喊道:“你们快点放开我爹!” 看到那个女子之后,两个大汉却是来了精神:“哟,老板,我们还不知道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呢!” 说着,两个大汉朝着白诗儿走过去。 店铺老板突破扑向了其中一个大汉,大喊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吧!我……我给你们钱!” “老不死的,滚开!”一个大汉把店铺老板踢开,喝道,“老子知道你是个穷鬼,拿不出钱了!现在,就拿你的女儿来抵债吧!” 那个大汉冲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白诗儿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放开我!放开我!”白诗儿不断地挣扎着,但是对于她而言,那个大汉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白诗儿的挣扎无异于以卵击石。 “诗儿!”老板上前想要阻拦,可是被另一个大汉一拳打翻在地,完了又被踢了几脚,直至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爹!”白诗儿大喊着。 扛着白诗儿的大汉露出了一个淫贱的笑容,说道:“嘿嘿,你还是留着力气,一会儿在床上大叫吧!” “哈哈哈……”两个大汉的狂笑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有人在议论着:“唉,这又是谁家姑娘要被糟蹋了!” “这个斧头帮,尽做些坏事,唉,也不知道前几日白隙然说要剿灭斧头帮,是不是真的。” “算算日子,那都是三天前的事了,‘才绝’白隙然要动手,也应该是今天。” “咱们还是别掺和了,以免引火上身。” “没错,快走吧!” …… “放开我!放开我!”白诗儿还在那个大汉的肩膀上面挣扎着。 “嘿嘿,小美人儿,你这声音真好听,一会儿在床上,也要卖力地叫哦!”那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笑容也愈渐淫邪。 “放开她!” 未几,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在了那两个大汉的身前,拦住了那两个大汉的去路。 那男子的右手握着一把归于剑鞘之中的剑,左手手里拽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拖着五把没有剑鞘的剑。 “你是谁?敢拦住我们斧头帮的去路!”那大汉冲着白衣男子大喝道。 “所以,你们是斧头帮吗?”那白衣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大汉。 “哼,知道我们斧头帮的名号,还敢拦着我们,你怕是不想活了!”另一个大汉冷哼道。 白驹点了点头,一挥手,一把剑从绳子中脱落而出,眨眼之间穿过了两个大汉的胸膛。 那两个大汉还没有反应得过来呢,就一命呜呼了。 白驹放开绳子,飞快上前,接住白诗儿,让她能站在地上。 “呸!叫你们欺负人!”白诗儿朝着两个大汉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咒骂了几句,然后感激地看向白驹,“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顺手而已。”白驹耸了耸肩,“我在三天前就已经说过了,今日,所有斧头帮的走狗,格杀勿论。” 白诗儿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说,恩公是‘才绝’白隙然?” “嗯。”白驹点了一下头,然后回身看了那根绳子一眼,叹息道:“唉,这样携带,果然还是太不方便了。算了,既然决定要大开杀戒,就不节省法力了。” 白驹打了个响指,被绳子拴住的五把剑感受到白驹的召唤,都从绳子上脱落,漂浮在白驹的身遭。 “哇,好神奇啊!”白诗儿惊讶道。 “小妹妹,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语罢,白驹便消失在白诗儿眼前,甚至于白诗儿都不知道白驹从哪个方向消失的。 白驹在幽州城中穿梭着,凡是看到欺负人的斧头帮中人,在确认了身份之后,便一剑杀死,丝毫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白驹在城中大开杀戒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幽州城。 百姓们都开始称赞白驹。 “看来,白隙然三日之前,所言非虚,他真的要剿灭斧头帮!” “这个斧头帮,今日终于自食恶鬼了!” “一年前我就在说,如此侠义心肠的‘才绝’白隙然,怎么会在洛印城内胡乱杀人。那一定是那个宁国人的错!” …… 还有一些百姓,知道了白驹的行为之后,也鼓起了勇气,开始主动去对付斧头帮的人。 一开始,那些斧头帮的人还跟百姓对着干,但是当白驹路过,不由分说地取了他们的性命之时,他们才感到后悔。 不过已经没有用了,白驹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要害,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彻底失去意识,迎来死亡。 就在今日,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全部都站了出来,开始反抗斧头帮的人。 白驹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照顾得到全城百姓。但是百姓们人多势众,一时之间竟然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斧头帮的走狗。 其实,斧头帮中这么多人,百姓们真正害怕的,只有斧头帮帮主和少数几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斧头帮的其他成员,都是在狐假虎威而已。 百姓们的奋起,也给白驹提供了方便。 斧头帮成员并没有固定的服饰,这就导致白驹并不能够分清谁是斧头帮成员、谁不是斧头帮成员。但是,百姓们是知道哪些人是斧头帮成员的,看见哪边起冲突了,只要白驹过去一问,便能清楚。 先朝“诗仙”李白写过一首名为《侠客行》的诗,诗中写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白所处的年代与现代相去甚远,这首诗自然不可能是形容白驹的,但是,凡是背过这首诗的人,在今日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这首诗。 持剑之白衣侠客,路过杀人,拂衣而去,深藏身名,这不就是诗中所描绘的侠客吗? 两三个时辰之后,白驹在酒楼歇息了一下。 下午,他没有打算继续在幽州城中杀戮了。他此番杀戮,引发了幽州城百姓的赤血之心,现在,百姓们群情激愤,短期之内没有人再敢在幽州城之中作恶了。 故而,白驹决定,下午出城,直捣斧头帮的老巢。 白驹知道,斧头帮的帮主也是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白驹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他也不会轻视敌人。 白驹之所以设下了三天期限,一方面,是想要看看斧头帮中是否有人有悔过之心;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武器的打造争取时间。 三天之前,白驹去了一趟铁匠铺,要求铁匠给白驹打一把好剑。 白驹从吴太守那儿拿到的剑,虽然不比十大名剑,但是,相对而言都能称得上是好剑。只不过,这些剑太过于普通了,就算能够称得上一声“好”,但是也掩饰不了它们造得普通的事实。 白驹给铁匠提出的要求是:剑刃锋利,剑身轻巧。这是白吟剑的特点,这些年来,白吟剑一直是白驹的佩剑,用这样子的剑,白驹也更为顺手。 其实,这样轻巧的剑,铁匠使用法力,不到一天便能够打造好。但是,白驹要求铁匠利用两天的时间来磨剑,让剑刃更加锋利。 白驹拿到剑之后,特意试了一试。在白驹看来,这把剑虽然比不了白吟剑,但是用来应付眼下的情况,也足够了。 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大抵如此。 斧头帮建造在幽州城外不远的树林之中,白驹打算节省一下法力,骑马过去,但是,那租赁马匹之人却不要白驹的租金。 那租赁马匹之人是个彪形大汉,但是看上去傻头傻脑的,也能说得上是善良。 “白公子,你要剿灭斧头帮,这是为俺们幽州谋福!俺大牛虽然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是俺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白公子要是喜欢,这匹马就送你了!” “送就不必了,待我办完了事情,一定将马匹给你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说完,白驹便骑马出城了。 斧头帮的总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寨子,傍水而建,环境很好。 白驹骑马立于寨子门前,喝道:“‘才绝’白隙然,前来剿灭斧头帮!” 白驹在声音之中混杂了些许法力,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洪亮,传遍了整座寨子。 闻声,众人都是一惊,立马拿上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当然,也有不少人骑上了马,打算偷偷溜走。 白驹孤身一人进攻大本营,直接这么高调,也是有所思量的。 在幽州城中,白驹需要调动民众的情绪,所以对斧头帮的人进行赶尽杀绝,尽量不放过一个。制造强烈的视觉冲击,能够调动群众心里的愤怒等情绪,这是江时跟白驹说过的舆论特点。 而现在,白驹直接进攻大本营,主要目的是杀掉斧头帮的帮主,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至于其他的杂鱼,白驹没有必要特意出手赶尽杀绝,少一个人就少点麻烦。 白驹相信,自己上午在幽州城中大开杀戒的事情,已经传回了斧头帮总部。既然这样,自己来到这里,直接报出家门,必然能够形成一些威慑。 所以,白驹直接将自己到来的事情告诉斧头帮的所有人,然后再进去展现一下自己绝对的实力,便能够很轻易地瓦解斧头帮其他成员的心理建设。再之后,自己只要全心全意对付斧头帮帮主就行了。 白驹将马拴在了一旁的大树上,然后一剑劈开了寨子的门。 白驹迈着大步走了进去,他手里持着那把新打造的剑,还有五把剑环绕在白驹的身边。 以前,白驹最多尝试过同时操控四把剑,即凌啸剑、白吟剑、之音剑和炼羽剑。但是,在那个时候,白驹便觉得,自己的控制能力不止于此。 此番,白驹问吴太守要了五把剑,其实也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些剑与之前白驹所操控的名剑无法相提并论的缘故,白驹觉得操控很轻松。 白驹瞥了一眼,周围严阵以待的斧头帮成员,冷笑了一声,一挥手,五把剑同时飞了出去,在人群之中飞舞着。所到之处,皆扬起了一片片血花。 有人站在寨子楼顶上,想要在白驹的身后放冷箭,但是,却被飞过来的剑一剑封喉,从楼顶上摔了下来。 周围已然有无数人倒了下去,对此,白驹视若无睹,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朝着寨子的内部走过去。 有些人想要逃走,并且已然逃离了那些飞剑的攻击范围,对此,白驹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步伐。 第四十章 才绝剿灭斧头帮,幽州百姓尽开颜。 且说那白驹进入了斧头帮的寨子之后,不消片刻,便已经来到了内部的大堂。 白驹抬起头,看向坐在大堂之上的男子。 那男子全身上下布满了纹身,一身肌肉,看上去十分凶悍;他的旁边放满了斧头,就连其身后的墙壁上面,也有着斧头的图案;他翘着个二郎腿,看上去十分嚣张的样子。 那男子并未避讳白驹的眼神,他直勾勾地看着白驹,满脸笑意。 “你就是斧头帮的帮主?”白驹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错!”那男子拿着一把斧头,起身说道,“我叫尤杰,是这斧头帮的帮主。阁下,想必就是‘才绝’白隙然了吧?” “你知道我?” “一年前在洛印城犯下滔天大罪的人,谁不知道?”尤杰笑道,“不过,律法是惩治不了修行者,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强大的修行者。” “这就是你们斧头帮为非作歹的理由?”白驹反问道。 尤杰说道:“哼,彼此彼此吧!一年前你在洛印城杀了那么多人,现在,不也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们斧头帮根本就不能望其项背。” 白驹饶有趣味地看着尤杰,笑道:“哟,看不出来,你这个斧头帮的帮主,说起话来,还文邹邹的。” 尤杰冷哼了一声:“原本,我也是个学者,后来,科举落榜,家人又被当地的山匪给杀了,我才沦落至此的。” “被山匪杀了?”白驹皱眉。 “没错。”尤杰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是个有天赋的修行者,但是,家里人都希望我考科举,这才好好读书的。可是,那群山匪在我面前,将我的家人全部杀死,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力量有多么重要!” “一年前,我被山匪掳进了山里,被他们虐待。当地的官府都知道那群山匪的存在,可就是没有人派兵来攻打。后来我得知,因为山匪之中有一个昊天境界初期的修行者,而大殷律法是惩治不了修行者的,尤其是强大的修行者。”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在这个时代,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拥有力量!所以,我利用闲暇时间拼命地修炼。一年前,一股法力波动包裹住了整个大殷,借由这股法力,我的修行速度变得很快。终于,我在半年前突破了昊天境界,将那群山匪全部都给杀了!” 白驹不语,他知道,尤杰口中的那个法力波动,是“社稷骰”中的力量。当时,自己开启了“杀神印”,娅雪和屈子吟集齐了五道神印的力量,将“社稷骰”之中的法力全部释放了出来。 尤杰接着说道:“后来,我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我决定,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所以,我成立了斧头帮,聚集了一帮曾经被人欺负的兄弟……” “然后再去欺负别人?”白驹冷笑了一声,“还真会为自己的罪恶找借口啊!” 尤杰回应道:“我们终究会成为自己讨厌的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吗?”白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仔细玩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无可争议的事实?呵呵,我想,只有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的人,才会这么说吧?” “什么?” 白驹缓缓抬起手,五把剑缓缓升空,“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勿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坚持自我,不会成为你所谓的‘自己讨厌的人’。” “哼哼。”尤杰双手环肩,冷笑地看着白驹,“一年前,你不是在洛印城杀了那么多人吗?这你怎么解释?” “那不是我!”白驹右手一推,五把剑同时朝着尤杰射了出去。 尤杰一抬手,地上有五把斧头飞了出去,撞向了那五把剑。 这便是尤杰的天赋,“器”之斧。 那五把剑和五把斧头殴打在一起,一时之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律法惩戒不了修行者,那就由修行者来惩戒!”白驹大喝了一声,闪身冲出,朝着尤杰冲过去。 “别自诩什么正义的侠客了,你不配!”尤杰持着斧头冲了上去。 “当!”只听一声脆响,白驹手里的剑与尤杰的斧子撞击在了一起。 尤杰直视着白驹的双眼,说道:“其实,我们都一样,你就算今天杀了我,日后,也会成为我的!强大的修行者,终究会站在恶的顶端!” “满口胡言!”白驹大喝了一声,退了一步,然后再度劈了上去。 尤杰亦是不退,斧子与剑再度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次,二人都加上了些许法力,剑刃和斧刃同时劈了出去,二人都被彼此的法力给逼退了几步。 不过,这一回合的碰撞,尤杰略微占优。 这也实属正常,白驹手里的剑轻巧锋利,本就不适合正面硬刚。 而那尤杰,还以为是自己的法力更甚一筹,此时心中的自信又增添了几分。 尤杰嘿嘿一笑,接着纵深跃起,举起手中的斧头,朝着白驹劈了过去。 在尤杰的控制之下,那斧头骤然变大,带着一道巨大斧影,朝着白驹劈下去。 白驹迈着“枫叶步”闪避开来,那斧子劈空,法力所幻化而成的斧影轰在地上,将整个地板轰陷进去一个大坑。 白驹借由“枫叶步”,瞬间到达了尤杰的身后,接着,挥动手里的剑,挥出一道剑气。 那尤杰反应也是极快,在自己的斧头劈空了之后,便马上走位,闪开了从身后而来的剑气。 尤杰快速朝着白驹奔袭过去,白驹见状,也开始了高速移动。 接着,就见两个身影在这大堂之中高速移动,大堂的墙壁上不停地出现裂痕。 本来还仗着自己有大地境界的修行境界,想要围观的斧头帮成员,在这个时候都散了去。 连他们的身影都看不到,这还怎么观战啊!而且,那剑气和斧刃看着不大,但是随便一击,都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啊! 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他们是插不上手了,留在现场,只怕最后会被误伤。既然如此,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比较好。 “砰!” 随着一次激烈的碰撞,二人同时停了下来。 “哼哼,‘才绝’白隙然,也不过如此嘛!”尤杰冷笑道。 他哪里知道,白驹发挥不出来真正实力的原因,是因为白驹手里的剑品质都不太好。 而尤杰手里的斧子,是找专人定制过的,十分精美。这天下是没有什么“十大名斧”的说法,若是有,他手里的斧子一定会上榜。 这“器”天赋之修行者,尤其是“器”之武器的修行者,手中的器物品质,往往能够决定修行者的实力。 就像白驹的天赋“器”之剑,在同时拥有凌啸剑、白吟剑、之音剑与炼羽剑的时候,能够正面压制郑毅,而此时,拿着这些凡剑,只能与尤杰打个平手。 或者说,拿着这些凡剑,还能与尤杰打个平手,这足以见得白驹本身实力之强大。 白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此时,剑的侧面已然出现了些许裂痕,白驹毫不怀疑,继续打下去,这把剑要被尤杰劈断。 “既然如此……”白驹将手里的剑立在地上,然后双手合十,汇聚法力,他带来的五把剑全部飞了过来,漂浮在白驹的身侧,剑尖直指尤杰。 “神术·器之乱舞!” 漂浮在白驹周遭的五把剑,瞬间释放出无数的剑影,朝着尤杰直直地射过去。 尤杰也是双手合十,周围所有的斧子全部升空。 尤杰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斧厉害!” “神术·器之乱舞!” 周围的所有斧头化作无数个斧影,正面朝着白驹的剑影攻上去。 剑影与斧影相撞,霎时间,二人之间碰撞出无数的火花。 火花朝着四周迸溅开来,沾到了墙壁上,将墙壁炸裂开来。一时之间,寨子生出了火焰,高温直逼白驹与尤杰的身体。 不过二人不动,还在继续对攻着“器之乱舞”,任由周围的火焰将他们二人给包围。 白驹这边,剑影的本体只有五把,而尤杰这边,斧影的本体数量有十多把,慢慢的,尤杰的“器之乱舞”将白驹给压制住了。 尤杰见状,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调动法力,加大了斧影的攻击威力与速度。 尤杰看见,自己的“器之乱舞”将白驹全方面的压制了,慢慢的,斧影逼近了白驹,对面释放剑影的五把剑全部被斧影击碎,剑影也转化为了剑气。那剑气化为了一道屏障,抵挡着这些斧影。 斧影和剑气相撞,迸溅出了无数的火花,再加上周围的火焰,尤杰的视线遭受到了很大的干扰。 不过,尤杰并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既然白驹都已经将“器之乱舞”改成剑气来防御了,那么自己的攻击都奏效了。现在的白驹,应该还在原地,只要自己将这面剑气所幻化而成的屏障给击碎,就能够将白驹给干掉了。 感觉到胜利就在眼前,尤杰再一次加大了火力,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得意了起来。 “噗——” 只听一声细微的声响,一把剑从尤杰的身后刺穿了尤杰的心脏。 “什么……” 尤杰瞪大了眼睛。 随着心脏部位被刺穿,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斧子停止释放斧影,全部都“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昊天境界修行者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就算此时被刺穿了心脏,尤杰也没有马上死去。 他看见那剑气所幻化而成的屏障已然立在那里,但是屏障背后,却空无一人。 接着,尤杰失去意识,一命呜呼。 白驹抽回了剑,将剑归于剑鞘之中,然后淡淡地扫了一眼尤杰,便离开了这斧头帮的大本营。 的确,就算六把剑一起用上,白驹这边的“器”之数量也比不过尤杰,对拼“器之乱舞”,必然是比拼不过的。但是,这在白驹的意料之内。 白驹这一招“器之乱舞”,本就是幌子。在“器之乱舞”的对拼之中,白驹不敌、五把剑被毁、被迫用剑气防御,这些,都是白驹做给尤杰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尤杰麻痹大意。 当尤杰觉得,自己可以利用这一招“器之乱舞”杀死白驹之时,他就已经输给了白驹。 在“器之乱舞”被破解了之后,白驹果断开启了神术“剑上歌”,并且将所有的剑气用来防御。在弄清楚“剑上歌”的具体用途之前,白驹用这个神术主要就算用来防御,此时算是回归老本行了。 一把剑的“剑上歌”,在尤杰“器之乱舞”的轰炸之下,的确支撑不了多久,但是,为白驹争取到绕后时间,却绰绰有余。 白驹借着周围火势对尤杰的视线干扰,快速到达了尤杰的背后,一剑刺出,要了尤杰的命。 其实,现在的白驹,没有了那些名剑的加持,最多只能跟尤杰打个平手。而尤杰之所以会输,只是因为他的战斗经验没有白驹丰富罢了。 这可是生死战斗,白驹当然不会与尤杰正面硬拼、以此来证明自己比尤杰要强,他自然是一有机会就要取了尤杰性命的。 白驹从斧头帮的寨子中走了出来,回过头,淡漠地看了这个被火焰包裹的寨子一眼。 方才,白驹与尤杰打斗之时,二人的法力将大堂点燃,接着火焰蔓延到了整个寨子,此时,这里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白驹没有继续观赏火焰的打算,他骑上了一开始从幽州城租赁马匹那儿借的马,朝着幽州城移动过去。 回到了幽州城之后,白驹了解到,幽州城内其他斧头帮的余孽,都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 往日,官府衙门因为没有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处处被斧头帮欺压,亦是敢怒不敢言。今天,有了白驹的撑腰,他们一个个都神气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 而幽州城的百姓,在今日,也处在了一片欢乐的气氛当中,就像一个寒窗苦读了十年的学士终于中榜了一样扬眉吐气。 第四十一章 才绝相会吴太守,诗儿生情白隙然。 白驹牵着马来到了之前租赁马匹的地方,将马匹交给了那个叫大牛的人。 大牛朝着白驹拱手行礼,但是白驹能够看得出来,大牛的动作很生疏,明显是平时不常做。 那大牛体格庞大,看上去十分威武,但是眉宇之间也少了些文人气息,尽是些乡下地痞的气质。 白驹料想,这个大牛,应该没怎么读过书。但是此时,大牛也学着那些文人的方式,朝着白驹行礼,以表其内心的感谢。 “白公子,你今天上午救了俺的妹妹,现在又除掉了斧头帮,为俺们幽州谋来了和平。俺是个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恩的话,但是,白公子,他日你要是有用得上俺大牛的地方,俺大牛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去干的!” “不知令妹是何人?”白驹疑惑地问道。今天上午,他一直忙着杀戮幽州城中斧头帮的走狗,却没有在乎自己是不是救了人。 大牛解释道:“白公子忘啦,今天上午,两个斧头帮的走狗来我家店铺欺辱我父亲,我妹妹一时生气,就上前阻止,不料却被那两个斧头帮的走狗给掳了去。要不是白公子及时赶到,我妹妹就要被那两个禽兽给糟蹋了!” 白驹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印象:“哦,我好像想起来了。总之,谢就不必了,人没事就行。” 大牛提及其妹妹的时候,不知为何,白驹想到了寻刺。 对于白驹而言,寻刺曾经一度成为除了“洛印五虎”其他兄弟以外最重要的人。 四年前,在“群狼围剑绝”之后,寻刺一度丧气;自己回来了以后,寻刺,又比谁都开心;自己由于种种原因,需要迎娶颜悦哀,寻刺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实际上却一直为自己与悦哀之间的婚事而奔波。 白驹现在还记得,自己的寻刺妹妹告诉过自己,只要自己开心,寻刺甚至能够接受和颜悦哀一起来伺候自己。 白驹知道,寻刺的心中只有自己,她是真的一心一意在对自己好。 可是,一年前,在娅雪与屈子吟的挑拨之下,白驹竟然开启“杀神印”将寻刺杀了。 最爱自己、也是自己最爱的寻刺妹妹,就这样成为了自己的剑下亡魂。 这一年来,白驹都活在这样的愧疚当中。寻刺死在白驹的剑下,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也是白驹心中永远的痛。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看见白驹伤感的样子,大牛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说道:“白公子,你怎么了?如果俺刚才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希望白公子见谅哈!俺是个粗人,真的不会说话。” 白驹叹了口气,摇摇头,示意大牛这不是他的错,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大牛的肩膀,说道:“以后啊,好好保护你妹妹,不要再让她被人欺负了。” “嗯,白公子放心俺会的!” 语罢,白驹便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客栈。 这下子,白驹可成了幽州城的名人了。 白驹回到了客栈之后,有人认出了白驹,皆是上前对白驹表示感激,客栈的老板还坚持不要白驹继续交房费了,并且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之后,他去酒楼吃晚饭,被人认出来了之后,每个人都想要请白驹吃饭,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白驹笑脸应付那些百姓,收获着他们的感激。 这样的场景,白驹曾经行侠仗义的时候,面对过很多次,每一次,他心中都会感觉到十分满足。 这一年来,白驹和以前一样,居住在深山之中,远离人世,每日的生活就是修炼与觅食,就算妙手偶得,写下几首诗,也只能孤芳自赏。 那样子的自己,真的还活着吗? 如果我不曾见到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人们这样子衷心的感激,让白驹觉得自己,自己又活过来了,就像春天里融化的溪水、绽放的花儿一般。 这些天,白驹居住在客栈中,有很多人亲自过来感激白驹,并且还给白驹带了些许礼物。 “感激就收下了,礼物就不必了。”白驹推辞道,“其实,你们不止要感谢我,还要感谢你们的吴太守,他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可是,下官可不敢贪了白公子的功啊!”就在这个时候,吴太守走了过来,“白公子,是你为我幽州城除去了一害,下官怎敢无功受利啊?” “拜见吴大人!” 见到吴太守来了,众人皆准备下跪行礼,不过,白驹并没有行礼的打算。 “别拜了,别拜了!”吴太守连忙将众人扶起来,“今日,我同你们一样,都是来拜访白公子的,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地位之分。” 白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早就听闻吴太守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公子折煞下官了。” 众人将感激之情表达完了之后,便带着礼物离开了,吴太守并没有走,因为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对白驹说。 吴太守看向白驹,关切地问道:“白公子,真的不打算回去洛印城了吗?” 白驹耸了耸肩,反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一年前的事情,下官也有所耳闻。下官相信白公子的为人,是断断不会做出那伤天害理之事的,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所以,我就要回去吗?” “白公子,昨日,我接到了犬子的来信。现在,白公子剿灭斧头帮一事,已然传到了洛印,无需多日,白公子的事迹便会在坊间令人传颂……” 白驹打断了吴太守,出言道:“吴大人,咱们还是不要再兜圈子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吴太守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说道:“犬子信上说,江大人听闻了你的事,很是开心,同时,也对你很是思念。只可惜,他现在手头上有很多事情要办,要不然,一定会亲自前来幽州城的。犬子觉得,江大人对你这么思念,你应该回去洛印,见一见江大人。” “小时啊……”现在白驹明白了,吴太守此番前来,是受了吴进之托,给江时当说客的,说服自己回去洛印。 提及自己的弟弟,白驹的情绪低落了几分,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回话道:“这件事情,我另有考虑,就不劳烦吴大人费心了。” 那吴太守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白驹都不会答应回洛印了,见状,吴太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不知白公子接下来什么打算呢?是继续闯荡江湖、为民除害,还是留在幽州城之中?” “没想过。”白驹耸了耸肩,“但是,我一定不会一直待在幽州城的,这地方,还束缚不住我。” 之后,二人又闲扯了几句,吴太守便离开了。 不过,吴太守的话倒是提醒了白驹,自己是应该想一想接下来的打算了。 他准备先去杂货铺里面购买一张大殷的地图,之后再决定自己要去哪儿。 出了客栈,走过大街,白驹看到了一家杂货铺,此时天色已晚,再过不久,杂货铺就要关门了。 白驹走进了杂货铺,说道:“老板,这里有大殷的地图卖吗?” “有。”回答白驹的,是一个女子。 白驹来的时候,那女子正在低头看书,听到了白驹的声音之后,那女子也没有看白驹,直接起身去拿了一张大殷的地图。 “多少钱?” “一两银子。”女子将地图递给白驹的时候,这才看清楚来者何人,紧接着,那女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啊,白公子!” 白驹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准备从女子那儿接过地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那女子将地图抱在怀里,激动地跳了起来:“没想到又能见到你了,白公子!那天早上的事情,真是多谢了,要不是你,我就已经被斧头帮的人糟蹋了!” 白驹回想了一下,剿灭斧头帮的那一天,自己刚刚出门,就遇上了两个斧头帮的成员强抢民女的事儿,于是自己将那两个走狗给宰了,顺手将女子救了下来。 那个女子,现在可不就站在白驹的面前嘛! “哦,我想起来了。”白驹笑道,“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白诗儿!白公子,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啊!以前,我就特别喜欢你的诗,前几日,你还救了我,真让我三生有幸啊!对了,我刚才还在读你的诗呢,你看!”白诗儿激动地说着,然后举起了自己方才看的书本。 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书名《才绝诗集》,书名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分别是“白隙然着”和“江令成编”。 “小时那个家伙……”白驹讪讪地笑了笑。 “出什么事了?”店铺老板听到了前堂白诗儿的喧闹,于是走了过来,看见白驹之后,连忙上前行礼,“见过白公子。白公子,您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小女见到了你,难免有些激动了,还请白公子见谅。” 语罢,店铺老板回身瞪了白诗儿一眼,低声喝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说什么‘梦中情人’,害不害臊啊!” 白诗儿嘟起了嘴,喃喃道:“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嘛……” “还敢说!”店铺老板又喝了一声,白诗儿无奈地闭上了嘴。店铺老板看向了白驹,陪笑道:“白公子,让您见笑了。” “无妨,无妨。”白驹笑道,“令媛生性活泼,为人较为率真,这也不失为是一种魅力。” 听到白驹这么称赞自己,白诗儿得意地冲自己的父亲挑挑眉,说道:“听到了没有,白公子说我有魅力!” “你……” “好了,二位,白某此番前来,是想要买一份大殷地图。白姑娘,不知你能否把你手上的大殷地图给我呢?” 白驹这么一说,白诗儿才发现,自己见到白驹太过于激动,以至于都忘了白驹是来干嘛的。 “哎呀,抱歉啊,我太激动了。”白诗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手中的大殷地图递给了白驹。 白驹将桌上的一两银子往前面推了推,说道:“这是一两银子,没有其他事的话,白某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白驹正欲离开,却被店铺老板叫住了,“白公子,你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又是我幽州城的大英雄,这钱,我们不能收;这大殷地图,就当我送给白公子了。” “那怎么行!”白驹连忙就要推辞,可是店铺老板却执意不肯要白驹的钱,白驹无奈,只得应了那店铺老板,“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了对了!”白诗儿跑上前,对白驹说道,“白公子,你的诗我还有几处不懂,不知道,白公子可否不吝赐教,指点一下诗儿?” “胡闹!”店铺老板喝道,“白公子是大忙人,怎么有工夫教你这个小丫头啊!白公子,对不起哈,小女冒犯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哪里。”白驹看得出来,那店铺老板并不希望白诗儿与自己深交,故而希望自己能快些离开。 白驹虽然对白诗儿有一些好感,但是眼下这种情况,白驹也没有必要非得跟白诗儿扯上关系了。 “既然如此,白先生,白姑娘,我就先行告退了。”语罢,白驹直接开启高速移动,离开了这儿。 “哎呀,爹!”白诗儿一跺脚,“爹,你明明知道我平日里最崇拜‘才绝’白隙然的,今日难得有机会,你干嘛要坏了女儿的好事啊!” 那店铺老板解释道:“女儿,你喜欢白隙然,爹平日里不拦着你,是因为你见不着白隙然。可现在,白隙然出现在你面前,爹自然不能让你跟他交往啊!” “为什么啊?” “你想,那白隙然,是一个江湖上的风流浪子。你喜欢上了他,万一,他日,他欺骗了你的感情怎么办?到时候,谁都没有办法帮你做主了,爹这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整日就知道‘为我好’,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又真正了解过吗?”白诗儿生气地大吼了一句,然后气冲冲了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四十二章 才绝婉拒白诗儿,叶枫持剑入幽州。 白驹拿着地图回到了客栈里面。 对于白诗儿的父亲不想让白诗儿跟白驹有过多交集,对此,白驹也很能理解。 侠义之心、打抱不平,这的确是众人给白驹的评价,白驹也知道,那些对自己表示感谢的人,是真心的。 但是,若说要与白驹扯上关系,只怕没有多少人会愿意。 人尽皆知,白驹是个江湖浪子,生活中处处是刀光剑影。若是与白驹做朋友还好,但是若是要把女儿嫁给她,无异于把女儿推入了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只怕没有几个人会愿意。 当然,白诗儿对白驹还没有喜欢到非要嫁给他不可的地步。只不过,白诗儿的父亲是了解白诗儿的,他觉得,如果真的让白诗儿继续跟白驹交往,白诗儿对白驹的喜欢真的会到达非嫁不可的地步。 白诗儿的父亲,想要把这种感觉扼杀在摇篮里面。 白驹理解白诗儿的父亲,再者,其实他自己也不希望跟白诗儿过多地扯上关系。 尽管白驹对白诗儿有好感,但是,白驹真的害怕,万一什么时候自己的“杀神印”又爆发,将白诗儿杀害了怎么办? 白驹待在房间里面,看着窗外的月色,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重重地敲响了白驹的房门,将白驹从睡梦中唤醒。 “谁呀?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白驹惺忪着睡眼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胡子大汉。白驹认出来,这人是之前自己去斧头帮总部的时候,借给自己马匹的白大牛。 白大牛憨笑了两声:“嘿嘿,白公子,打扰了。” “哦,大牛啊,有事吗?”白驹还没有从睡梦当中清醒过来,此时只想要快些将大牛打发走,继续睡觉。 “白公子,俺妹妹想要见你一面,不知道白公子能不能跟我一起走一趟?” “不想去,我还没睡醒……”白驹向来是个随行的人,他哪里管那么多,现在只想要快些睡觉。 这一年来,他在荒郊野岭之中,睡的基本上都是树枝、石头,很久都没有睡过舒服的床了。 最近几天,白驹在床上睡得很舒服,也慢慢地眷恋上了这座床,就像眷恋醉梦阁中的某个美人儿一般。 而白大牛,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他伸手晃了晃白驹,说道:“哎呀,白公子,别睡了,俺妹妹还等着你呢!” 白驹被白大牛这一下给摇醒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答应白大牛去见一见他的妹妹。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见一见。 白大牛带着白驹来到了茶楼之中,茶楼二楼,靠窗户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身白色裙摆,足下穿着蹑丝履,头上戴着玳瑁光。其腰恍若流纨素,耳上佩戴着明月珰,手指宛如削后葱根一般纤细,口好像含着朱丹一样殷红。 那女子单单是坐在那儿,就能引得不少人的注目。只是,她一直看着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的手里面还捧着一本书,上面写着书名《才绝诗集》,书名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分别是“白隙然着”和“江令成编”。 “俺妹妹就坐在那儿!”上了二楼之后,白大牛指了指那个白衣女子,说道,“咱们坐过去吧!” 第一眼,白驹只觉得那女子很美丽,但是并没有认出那个女子的身份。而白驹坐到那女子的对面之后,仔细打量了她片刻之后,这才认出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白姑娘?”白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可不就是昨夜白驹在杂货店见过的女子,白诗儿嘛! 眼下,她褪去了布衣,换上了华美的服饰,化上了妆,白驹竟然有些认不出来了。 “见过白公子。”白诗儿起身,欠声朝着白驹行了个礼。 “白姑娘。”白驹回礼道。 “嘿嘿嘿……”白大牛一脸笑意地看了看白诗儿,又看向了白驹,说道,“白公子,你就在这里和俺妹妹聊会儿天吧,俺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你们了。” 白驹撇撇嘴,心想道:为啥我感觉你笑得这么欠呢? 说完,白大牛也不管白驹那充满了怨念的眼神,直接就起身离去了。 白驹无奈地看了白诗儿一眼,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白诗儿幽幽地看着白驹一眼,问道:“白公子,我美吗?” “美。”白驹点了一下头,但是语气十分敷衍。 “真的吗?”白诗儿却没有听出白驹语气中的敷衍,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白公子喜欢吗?” 白驹语塞了一下,这要他应该怎么回答啊? 过了一会儿,白驹开口问道:“白姑娘,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白诗儿将手中的书本往前放了放,打开一页,说道,“只是,白公子,你的诗,有一些我看不懂,不知道,白公子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二呢?” 白驹耸了耸肩,说道:“很多诗我也忘了我当时写的时候是什么心境,你自己理解吧,理解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怎么这样啊……”白诗儿低下头,略显失望地说道。 看白诗儿失望的神色,不知为何,白驹竟然有些于心不忍,继而又解释了两句:“在诗成之后,诗就不属于作者了,而属于其他读者。所以,对于诗词,你读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绝对标准正确的理解。” “原来如此。”白诗儿点点头,看白驹的眼神之中,满是敬佩之意。 白诗儿原本以为,白驹是因为讨厌自己,才故意不给自己解释。没想到,原来白驹是这个意思,现在,白诗儿心中对白驹的敬佩之意,又多了几分。 白诗儿扬起嘴角,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白公子,昨夜,我父亲急着赶白公子走的事儿,希望白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父亲他也是无心之举……” “你要好好孝顺你的父亲,你的父亲真的很为你考虑。”白驹笑道。 “啊?”白诗儿不解。 她方才为自己的父亲说话,也是因为害怕白驹将她父亲昨夜做的事情放在心上,而讨厌自己。但是,白诗儿没有想到,白驹竟然这么说自己的父亲。 白驹解释道:“作为一个平常女子,与自己的良人成婚、生子,安然老去,享受和大多数人一样的天伦之乐,这样便好。你的父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白诗儿看着白驹的眼睛,说道:“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 白驹好奇地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想要的啊,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仗剑走天涯,快活一生!”白诗儿的双眼之中,充满了亮光,满是憧憬的神色。 说完了之后,白诗儿又看了白驹一眼,脸上附带上了几分红晕。 “这很理想主义,”白驹无奈地看着白诗儿,“但是,这个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不怕!”白诗儿坚定地说道,“白公子……白隙然,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白驹觉得好笑:“你了解我吗?就这么说。” “我了解!”白诗儿指了指那一本《才绝诗集》,说道,“见诗如见人,白公子,你的诗我都读过很多遍了,我自认对你很了解。我知道,你的心中是孤独的,你需要一个人来陪伴。” “呵呵。”白驹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你以前见过我吗?就说了解我。” “我可以通过你的诗来见到你啊!”白诗儿辩解道,“诗是不会骗人的,我觉得,我真的很懂你!白隙然,我也真的很希望做那个能够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白驹看向窗外,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身着紫色的衣裳,英姿飒爽,明明是女子,却有着许多男子都不曾拥有的英勇。 “的确,曾经有一个人让我不再孤独,但是最后,剩下的,只有遗憾。”白驹看向白诗儿,“如果是你,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可是,还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就知道呢?” 白驹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知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典故吧?” “当然知道,这是《庄子·秋水》中的话,说明了不要总是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他人。”白诗儿说完之后,还得意地看了看白驹。她觉得,白驹大概是想要考验一下她,这才这么说的吧。 白驹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人类的感情,是不能互通的。你自以为很了解我,但是根本就不懂我,就像我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我一样。” “怎么这样啊……”白诗儿略带失望地说道。 白驹的意思很明显,白诗儿根本就不懂他,他也不可能懂白诗儿。 白驹起身道:“好好当个普通人吧,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生活,是很多人渴望却又得不到的。” “白公子!”见白驹要走,白诗儿连忙叫住他,“我们以后,还能相见吗?” “有缘再见吧。”说完之后,白驹便离开了茶楼。 白大牛走了过来。其实,刚才找了个托词离开之后,白大牛并没有走,而是在暗中观察着白驹和自己的妹妹。 他们的父亲反对白诗儿和白驹交往,白大牛是知道的,但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妹妹,白大牛还是决定尝试从中撮合。 现在,看见白驹直接离开了茶楼,白大牛有些担心自己的妹妹,连忙上前去。 白驹走了之后,白诗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的心头,让她觉得很难受。 见到哥哥来了之后,白诗儿彻底绷不住了,趴在白大牛的怀里哭了起来。 见到白诗儿这样,白大牛还以为白诗儿受了什么委屈,喝道:“是不是那个白隙然欺负你了?放心,哥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哥……”白诗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他一声,然后摇摇头,继续在白大牛的怀里啜泣着。 白大牛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告别了白诗儿之后,白驹去了一趟太守府,跟吴太守道了声别,便准备离开幽州城了。 昨夜白驹看了看地图,决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辽东府。 辽东府设置在辽东半岛,和宁国边境接壤、和倭国隔海相望。 那里,是屈子吟的故乡,白驹想要去那里了解一下屈子吟这个人的过去。 白驹想要知道,同为五道神印的持有者,屈子吟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另外,他还想要知道,屈子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娅雪爱上了自己体内的那个“杀神”,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要让那个“杀神”成为真正的白隙然。那么屈子吟,又想要得到些什么呢? 几日之后,另一个白衣男子进入了幽州城、进入了跟白驹同一家杂货店。 “哟,《才绝诗集》啊?”那人看着白诗儿手中的书,呵呵一笑。 “哇,你也喜欢‘才绝’的诗吗?”白诗儿抬头,看向来人,紧接着,她怔了一下。 来人一身白衣,相貌堂堂,还背着一把剑。 恍惚之间,白诗儿将来人看成了“才绝”白隙然。 不过,回过神来了之后,白诗儿自嘲般地笑了笑。来人怎么可能是白隙然呢?白隙然在几日之前,就已经离开幽州城了。 “白隙然的诗,你可得好好读读,可以说,你只有读了他的诗之后,才会知道,什么叫‘才绝’。”那人笑了笑,接着,拿了一张地图,说道,“一张地图,多少钱?” “一两银子……”白诗儿又有些发证。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起,几日前,‘才绝’白隙然也是在这里买了一张地图,有些伤感罢了。” “哟,看不出来,还是三哥的支持者呢?”那人轻轻一笑,“你能够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 “据说,是要去辽东府。” “好,我记下了,谢谢你。”那人拿着地图,离开了杂货店,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敲了一下背着的剑,剑面晃动,发出好听的声乐。 第四十三章 诗儿五更离幽州,白驹城门见苏黎。 且说白诗儿的杂货店中来了一个和白驹长得有些相似的男子,和白驹一样,亦是买了一份地图。 那人离开杂货店之后,轻轻敲击了一下佩剑,一阵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是……之音剑!”白诗儿见状,连忙跑出杂货店,跟了上去,“公子,你可是‘洛印五虎’之‘乐绝’叶枫?” 叶落秋回过头,看了白诗儿一眼,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是呀!” “叶公子,你回去找白公子吗?” 叶落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之前,不知道白驹的下落,无从寻起;之后,“才绝剿灭斧头帮”的事迹震惊了整个江湖,叶落秋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想要马上来幽州城寻找自己的三哥。 奈何,当时叶落秋手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这才没有赶过来。 在处理好事情的第一刻,叶落秋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幽州城,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白驹已经离开了。 现在,知道白驹正在往辽东府去,叶落秋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找他? “那,叶公子,你可不可以带上我?” “嗯?”此言一出,叶落秋心中生出了疑惑。 看样子,眼前的这位姑娘,和自己的三哥,是发生过什么故事啊。 白诗儿也看出来了叶落秋的疑惑,于是说道:“几天前,我与白公子见了一面,对白公子坦白了心仪之意,可是,被白公子拒绝了。白公子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懂他,但是,我希望去尝试着理解他。叶公子,我爱他!” 白诗儿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叶落秋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江湖可是很凶险的,而且,呆在我三哥身边,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白诗儿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想好了。我爱白隙然,所以,只要能够呆在他的身边,无论会面对怎样的危险,我都愿意!” “即便有可能被他杀死,你也愿意吗?” “被他杀死?”白诗儿略微惊讶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叶落秋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是,怔了一下之后,白诗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我愿意!” “还真是一往情深啊!”叶落秋感慨道,“不过,三哥也值得任何人这样做。” “所以……”白诗儿小心翼翼地看了叶落秋一眼。 “好,我答应你,带你一起去找我三哥。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日五更,我来找你。当然,此行可能会有危险,在明日五更之前,你都能够后悔。记住,如果五更时分,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你,我就会认为你后悔了,我不会等你的。” “嗯,记住了。”白诗儿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叶落秋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他进入客房之后,店家才刚刚离开,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男子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 “阁主,你真的要带她一起走吗?”镜刃问道,“辽东府那可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你就不怕……” “那可是月蝠的地盘儿,我们怕什么?”叶落秋笑道。 “可是,带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修行者,总归是有些麻烦吧?” 叶落秋挑眉:“怎么,你在怀疑我们的实力?” “你知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好啦,别那么担心啦!”叶落秋拍了拍镜刃的肩膀,让他安下心来,“你要知道,要想控制‘杀神印’,就必须得要控制三哥的情绪和情感。而爱情,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你是阁主,你说的算喽。”镜刃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么,话又说回来了,刚刚和娅雪见完面,你就急着要来幽州城,现在又要去辽东府,你到底是想要确认‘杀神印’的状态,还是单纯地因为思念白隙然呢?‘杀神印’和白隙然,你更加在乎哪一个呢?” “这个嘛……”叶落秋露出了一个满怀深意的笑容,“我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因为,这本来就算是一件事。” 五更时分,叶落秋去了杂货店门口,果然见到了白诗儿。 这件事情,白诗儿并没有跟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商量,她只留下了一封信,说她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找自己爱着的人,让其父与其兄勿念。 除了必要的衣物和银两之外,白诗儿就带上了一本《才绝诗集》。 第二日,店铺老板与白大牛看到了这封信之后,在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赶忙去报了官,但是,无论是他们,还是吴太守,其实心里都很清楚,如若白诗儿真的主动跟什么人走了,是很难再找回来的。 与此同时,白驹已然接近了辽东府。 白驹离开幽州城的时候,并没有找白大牛买马,而是孤身一人离开的。 反正时间还有很长,不如一边走一边欣赏一下沿路的风景。故而过了几日,白驹才到达辽东府边境。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的人叫住了白驹。 “来游山玩水的。”白驹笑道。 “游山玩水?”那守卫皱起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这样的翩翩公子,怎么可能出来游山玩水呢?” “那不然呢?” “我看呐,你应该是那帮匈夷狗的奸细!来人呐,给我拿下!”随着那守卫的一声怒吼,周围的其他守卫全部都围了过来。 “边境的守卫,火气都这么大的吗?” “哼,屈子吟,今天,我们就要抓你伏法!”说着,那个领头的守卫冲了上来。 白驹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喂喂,什么屈子吟啊,我不是……” “少废话!”那个守卫一枪刺了过来。 白驹连忙朝旁边一躲,闪开了这一枪。 接着,守卫将长枪一划,枪尖划出一道法力之刃,朝着白驹飞过去。白驹伸手格挡,直接用手将那道法力之刃给弹开。 “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白驹说道。 那些守卫最强也不过大地境界巅峰,而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就算没有名剑的加持,单凭肉体力量,也足矣应付这些守卫了。 “屈子吟,还不快伏法!两年前,我们只是昊天境界,打不过你,现在,我们都已然成为了大地境界,你还是趁早束手就擒吧!” 听到这话,白驹知道了,屈子吟是在两年前离开的辽东府,并且,在他离开的时候,修行境界只是大地境界。 看样子,屈子吟在离开之前,还将这些守卫给修理了一顿,要不然,什么仇、什么怨,能够让这些守卫记两年啊? 后面几个守卫拔出了剑,将白驹团团围住。 “屈子吟,束手就擒吧!” 白驹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打了个响指,那些守卫手中的剑都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飞到了白驹的身边。 “喂,你们看好了,我的天赋是‘器’之剑,而屈子吟的天赋是‘兽’。而且,你们最强的不过大地境界,你们可以试着用法力感知感应一下我的修行境界。” 听到白驹这么一说,已然有人开启了法力感知,试着感知白驹的修行境界。 不料,他们却感知不到白驹的存在。 “难不成,你是……”那些守卫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白驹。 白驹点了一下头:“没错,我是昊天境界后期的修行者。另外,屈子吟也已经达到了昊天境界,下次你们见着他,还是饶道比较好。” “那你是……” 白驹准备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是‘才’……” 白驹刚要开口,还没说完呢,周围就有无数的藤蔓飞速围攻上来,其中几根藤蔓缠上了守卫的身子,将守卫拉开。 白驹反应也是极快,调动方才被自己控制住的剑,朝着外围探了过去,将靠近的藤蔓切割。 不过,很快,那些藤蔓就覆盖上了那些剑,宛若浪潮一般,将剑给吞没在其中。 “什么人!” 白驹喝了一声,纵身一跃,飞快闪开了藤蔓的攻击。 尽管白驹的速度极快,在那些守卫的眼中都留下了些许残影,但是,还是摆脱不了那些藤蔓。 然后,白驹就惊奇地发现,那些藤蔓的速度,竟然能够追得上自己! 很快,白驹的脚被藤蔓给绑住,白驹摔倒在地。 紧接着,无数的藤蔓如同海潮一般涌过来,将白驹包裹在其中…… 很快,藤蔓散去,白驹睁开眼,看清楚了来人的真实相貌。 “苏大人?”白驹惊讶了一下,那人,可不就是天虎王将苏黎大人嘛! “参见苏大人!”,周围的守卫也都纷纷行礼。 苏黎一扬手,示意那些守卫免礼的同时,也控制那些藤蔓散去。 看着白驹这狼狈的样子,苏黎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风度翩翩的‘才绝’白隙然,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啊!” “哼。”白驹别过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去看苏黎。 “怎么,生我气了?” “如果你不明所以地被人揍了一顿,你会不生气?”白驹瞥了苏黎一眼。 “这么说,我还要给你赔个不是?”苏黎笑道。 白驹耸了耸肩:“算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这一次吧,谁叫你是天虎王将苏黎大人呢?你可不是我这个小老百姓得罪得起的。” “哈哈哈……”苏黎乐了一下,“秦通那家伙说得没错,你这小子,果然油嘴滑舌。” “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攻击我呢?也把我当成屈子吟了?” “嗯,没错。”苏黎正色道,“我们先进城,之后再说吧。” “好。” 白驹跟着苏黎进入了辽东府,白驹知道,苏黎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接下来他要跟自己说的话,属于机密,不能让旁人听到。 白驹跟着苏黎来到了客栈之内,苏黎这才开口说道:“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一年前,你在洛印城进行屠杀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白驹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就算屠杀的时候,白驹没有意识,但是这也不能改变屠杀者是白隙然的事实。 苏黎点了一下头:“很好,至少,你没有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找借口。我想,以你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吧?当时,是‘杀神印’失控了吗?” 白驹继续回答道:“是的。” “屈子吟和娅雪害的?” “嗯。” “一年前,你在洛印城进行了屠杀之后,我被陛下秘密传召回了洛印皇宫,见了陛下一面。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也是受害者,罪魁祸首,是屈子吟和娅雪,所以,陛下给我下令,要我暗中调查屈子吟和娅雪,调查一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有线索了吗?”闻言,白驹急忙问道。自己隐世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苏黎应该会调查到什么线索吧。 苏黎答道:“我没有调查到什么线索,但是,却有一个猜测,那便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应该是要在‘社稷骰’中的法力被释放出来了以后,才有机会达到。” 关于这一点,白驹心中也有猜测,要不然,为什么他们要将“社稷骰”之中的力量释放出来呢? 看着白驹那略带失望的眼神,苏黎继续说道:“这一年来,我去了大殷的边境调查此事,发现大殷东边、西边和南边的边境之处,有一个法力屏障,或者说,法力结界更准确些。” “结界?”白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和郑毅战斗的时候,郑毅将手中的骰子变幻为了一个法力结界的画面,“类似于天赋‘器’之骰所产生的法力结界?” 苏黎点了点头,说道:“根据我的猜测,一年前,在‘社稷骰’中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了之后,‘社稷骰’本身化为了一个法力结界,将大殷与宁国包裹在内。结界之内,天地灵气的强度较之以往大幅提升,修行者的修炼也更为顺畅了起来。” 白驹突然想到,一年前,在“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不久之后,秦仲寒与叶落秋就来寻找自己。那个时候,他们已然成为了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第四十四章 才绝告别苏黎虎,白驹调档屈子吟。 “现在,整个大殷与宁国都处于一个法力结界之中。但是,这个结界具体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或者说,以我的修行境界,弄不清楚。” 白驹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苏大人,您的意思是……” 苏黎点了一下头:“没错,我觉得,这个结界应该拥有道玄境界的力量。” 修行者一共有六个境界,分别是初修者、众生境界、大地境界、昊天境界、道玄境界、自然境界,这是先哲李耳所创之修行体系,即“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传言,那李耳的修行境界达到了道玄境界巅峰,这是人类修行的极限。但是,李耳却感觉得到,在道玄境界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的境界,即“道法自然”。 那自然境界,并非人之所能及,达到自然境界的,已然可以称之为“神”。 人类修炼之极限,便是道玄境界。而千百年来,修炼至道玄境界的人类,还不满一手之数。 先哲李耳,便是突破道玄境界的第一人;之后突破道玄境界的,便是大殷的太祖皇帝,唐荃。 据说,武侯诸葛亮亦有突破道玄境界的潜力,只是,由于他一心为了大汉的社稷、为了天下之黎民百姓,这才错失了突破的良机。最后所谓的“七星灯续命”,是他最后突破的机会,只可惜被魏延所破。 四年来,江湖上有了这样一个传言,只要能够获得“社稷骰”之中的力量,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便能够突破道玄境界。如此看来,若是“社稷骰”本就属于道玄境界的法器,这也能够说得通。 白驹说道:“只是,苏大人,我不明白,如今‘社稷骰’之中的力量已然被释放了出来,天地灵气急剧增加,您与秦伯伯怎么还没有突破道玄境界呢?” 苏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虽然由于修炼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我与你秦伯伯已经是将近九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有机会?” “可是,修行本就不看年龄的啊!” “行了,关于此事,你不必太过于深究,你只需要知道,我与你秦伯伯,再无突破之可能,这就够了。” 苏黎自嘲般地笑了笑,“更何况,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能够见证大殷这么多年的历史,已然足矣。” “好吧。”白驹无奈地回应道,不过,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苏大人,你们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都能够从大殷开国存活到现在,那么,太祖皇帝呢?他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没有理由已经去世了啊!” 苏黎说道:“当年太祖皇帝驾崩得很突然,此事得内情,我也不知道。” 白驹再度陷入了无奈之中:“我本来还想着,让太祖陛下这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来帮助我们调查‘社稷骰’呢,看样子,只能自己来了。可是,突破道玄境界和突破昊天境界,难度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啊!” “慢慢来吧。”苏黎拍了拍白驹的肩膀,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据我所知,屈子吟、娅雪,也是神印的持有者,而且从来没有失控过,为何你的‘杀神印’会失控呢?” 白驹答道:“每个神印都有各自的特性,而若是持有者抗拒这种特性,就会导致分裂。” “我体内的‘杀神印’会让人变得嗜杀,而我本身很抗拒无差别的杀戮,故而我的体内诞生出了另一个‘人’,一个用来承受‘杀神印’特性的‘杀神’。” “换言之,其实这副身体之中,寄存着两个人的灵魂,这两个灵魂都是我。一个,是你现在看到的我;另一个,是极度嗜杀的我。” 苏黎眉头锁了起来:“这么说,另一个你,随时有可能出现?” “那也不至于,只要我不使用‘杀神印’,就没有关系。一般来说,只有当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或者情绪处在极端低沉之时,‘杀神印’才会自动出现。而以我现在的实力,这天下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威胁到我的性命。” “原来如此。”苏黎起身道,“现在,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得先行离开了。” “去哪儿?” “继续调查屈子吟和娅雪。”苏黎说道,“根据情报,这一年来,屈子吟一直在琼州珠崖暗中帮助王显郡,而娅雪前段时间在河阳城现身了,我打算先去一趟河阳城。” 白驹点了一下头:“那我在这辽东府调查一下屈子吟的过去吧,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也好。”说着,苏黎从怀中拿出来一块令牌,“这是一块属将令牌,你拿着便能够在大殷之中畅行无阻。” 白驹接过令牌,疑惑道:“可是,属将令牌,不是只有属将才能拥有吗?而属将令牌与属将的生命是有着联系,这也能保证属将令牌不会在属将死后被盗用……” “他被娅雪废了精神。”苏黎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悲伤。 不过,苏黎这么一说,白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娅雪的天赋是“梦”,这块属将令牌原本的主人,应该是在与娅雪交手的过程中,被娅雪用幻术夺走了意识。 虽然,他的身体还活着,但是,意志已经死了,就宛如没有思维的植物一般。 白驹没有推辞,接过了属将令牌,说道:“苏大人,您放心吧,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大殷的。” “嗯。”苏黎应了一声,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这个房间的退房时间,是明日,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你呢?打算连夜启程吗?” “嗯。” “好,万事小心。”白驹衷心地叮嘱了一声,紧接着,露出一个笑容,“王将大人,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借点儿银子花花?” “……” 第二日,白驹去了一趟辽东府总都,想要调查一下屈子吟的过去。有了属将令牌之后,白驹想要调查什么,果然都顺利了许多。 白驹了解到,屈子吟是辽东府南端金州人士,从小就力大无穷,还未入修行之门的时候,纯粹的力量便已然能够与初修者相提并论了。 也正因为屈子吟力大无穷,并且长着一张与野兽相似的脸,学堂的其他人都不愿意跟他成为朋友,还总是欺负他。 屈子吟邻居家的小孩经常去欺负屈子吟,而屈子吟力大无穷,只要稍微一还手,就能够将他们打伤。为此,屈子吟的父母没少跟邻居道歉。 屈子吟的父母才最初发现屈子吟的力量之时,倒也很是欣喜。但是,随着这力量带给他们的困扰越来越多,屈子吟的父母对屈子吟的脸色逐渐差了起来。 据档案上说,随着屈子吟年龄的增长,屈子吟和父母的矛盾越来越大。 两年多以前,屈子吟一不小心撞到了当地的权贵,那权贵命人把屈子吟打一顿,屈子吟却“一不小心”将那些下人全部杀了。 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屈子吟的父母为了避免惹祸上身,立刻就和屈子吟断绝了亲子关系,还把屈子吟交到了权贵的手里。 那权贵将屈子吟送进了监狱,并且买通的监狱中的狱卒,对屈子吟进行虐待。 后来,屈子吟变成了一个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怪物。档案上的描述是,屈子吟修炼了什么“邪魔歪道”的法术,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但是白驹知道,“龙首蛇身,鹰翼虎爪”,这是五道神印之中“莽神印”的能力。 当时,屈子吟开着“莽神印”,外人难以近身。之后,屈子吟在迫于无奈之下,上了一座荒山。 两个月后,屈子吟修炼到了大地境界巅峰,开着“莽神印”找当初的那个权贵复仇。 屈子吟将权贵一家全部屠戮干净,之后又将自己那狠心的父母给杀了,从此隐去,不知所踪。 从档案上面看,屈子吟开着“莽神印”的时候,并没有像开启“杀神印”之后的白驹那样,无差别杀戮。在使用“莽神印”的状态之下,屈子吟应该是还保留了自己的意识的。 “看来,屈子吟完全接受了‘莽神印’的力量啊……” 随后,白驹问官员要了屈子吟住在金州时的地址,然后朝着金州过去。 辽东府包含了整个辽东半岛,而金州在辽东半岛的南端,和辽东府总都之间隔了数座大山。 辽东省作为大殷的东北边境,地广人稀,在这儿生活的人并不多。在辽东半岛的南端设置一个州,也是因为这里是临海城市,且与山东隔海相望,地理位置较为重要罢了。 金州与辽东府总都之间,被人为开辟了一条官路。但是,考虑使用这条路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所以官路不可能选择那些崎岖难走的地方,故而绕了很远的路。 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他自然是不会走官路的,他直接选择了一条直路来走,翻山越岭朝着金州而去。 欣赏沿途的风景固然重要,但是相比之下,白驹更喜欢客栈的床。 白驹所选择的路线,和官路还是有一些重合之处的,而在某一段的重合之处上,白驹听到了旁人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嘿嘿嘿嘿,我劝你啊,还是别反抗了,在这荒郊野岭的,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倒不如好好给我们兄弟乐呵乐呵,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听到求救的声音之后,白驹也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现在,这已经成了白驹的下意识反应,在白驹进行思考利弊之前,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移动过去。 白驹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着前方的官路。 官路上面,大约有着十多具穿着官府的尸体。尸体中央,有四辆马车。其中,三辆马车后面拖着的是绑在一起的箱子,另一辆马车下面,一个红衣女子正卷缩着身体,畏惧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那红衣女子的身边,围绕着数十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他们手里还握着刀刃。其中几个,看红衣女子的眼神之中,充满着欲望,丝毫不加掩饰。 看着这副情景,白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长得凶神恶煞的男子,是一群土匪,他们打劫了这行车队。他们不仅要劫那三辆马车后面的财宝,还要劫那位女子的姿色。 “小妞儿,先让大爷乐呵乐呵吧!”说着,领头的男子朝着那红衣女子伸出了手。 白驹飞快移动到了那男子身边,伸手抓住了那男子的手,一用力,那男子便痛得哇哇叫。 “哎哟哎哟……放放放……放开……” 白驹将手一甩,让那个男子摔倒在地。 “三当家!”后面几个小弟见了,连忙上前来扶他们的三当家。 “滚开!”那个三当家推开了过来扶他的小弟,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好奇地看向白驹:“我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白驹理所当然地说道:“跑过来的呀,你们没看见吗?” 那个三当家略一思量,有这等速度的人,他还只见过自己的大哥一个,可是,自己的大哥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难不成他也…… 三当家开启法力感知,感知不到白驹的存在,暗道不妙。 看样子,这人也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我可不能得罪他! 那个三当家上前一步,对白驹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我乃是大黑山云风寨三当家常英,不知阁下是哪条道上的人?为何要坏我好事?” 白驹呵呵一笑:“我是‘才绝’白隙然,专门打你们这种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恶徒!” 白驹自报家门之后,常英心中一咯噔。他心想:看来,今天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 前些日子,“才绝剿灭斧头帮”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常英只希望白驹能够放过他们才好。他的大哥有事并不在寨子中,寨子里可没有一个能够挡得住白驹的人。 听到来者自称是白隙然,那红衣女子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去拉住白驹的手,说道:“白公子!白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 第四十五章 丁善复仇杀宁姐,白驹随入云风寨。 “白公子!白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红衣女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白驹的手,眼中满是乞怜的神色。 白驹看了常英一眼,然后对红衣女子说道:“你放心,有我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你。” 这话,白驹不仅仅是说给红衣女子听的,更是说给常英听的。 常英心里泛起了嘀咕:我本就是来抢劫顺便找乐子的,万一要是把自己的命给赔在这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常英上前一步,陪笑道:“嗨,白公子,今日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地道了,我们这就离开。” 语罢,常英一挥手,说道:“我们走。” “等等。”白驹喝了一声,所有人全部都停了下来,“杀了这么多人,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那你想要怎样!”常英身边的一个小弟,冲着白驹吼了一句。 常英知道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可是这群小弟不知道,他们虽然听说过“才绝”白隙然的名号,但是这里跟幽州差了那么远,他们并不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剿灭了斧头帮的“才绝”白隙然。 听到手底下的小弟冲撞白驹,还没等白驹开口呢,常英就主动上前,训斥道:“住嘴,你怎么能对白公子不敬呢!白公子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们应该对他尊敬一些才对!” “可是……” “行了,住嘴!” 常英也不由那个小弟辩解,直接大吼一声,让他住嘴了。 接着,常英上前一步,对白驹说道:“白公子,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冲撞了白公子,还望白公子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常英这和和气气的样子,都让白驹不忍心抽他了。 白驹说道:“你是叫常英是吧?对于这满地的尸体,还有这位姑娘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有个解释呢?” 常英说道:“白公子,我们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做这种勾当,这也是为了生存。” 白驹看着常英,说道:“为了生存,就如此草芥人命,只怕,这有违大殷律法吧?” 红衣女子附和道:“就是就是!白公子,别跟他们废话了,快,杀了他们!” 白驹诧异地看了红衣女子一眼,自己还没说要杀人呢,她就主动提出要自己杀了他们。这小丫头,杀气咋这么重呢? 之前冲撞白驹的那个小弟说道:“哼,宁歌飞,你杀了我全家,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偿命!” 语罢,那个小弟举起刀,朝着宁歌飞砍了过去。 “啊!白公子救我!”那个被称作是“宁歌飞”的女子连忙躲到了白驹的身后。 白驹飞快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男子持刀的手腕,一把将刀刃夺了过来,轻轻一推,将男子推退。 “你这个贱民怎么敢!”宁歌飞愤怒地瞪着那男子,指着他,说道,“白公子,他想要杀我,快,将他杀了!” “先别急。”白驹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我得问清楚。” “你……算了,我自己来!”说着,宁歌飞趁着白驹不注意,不由分说地从白驹那儿夺过刀刃,朝着那个男子砍了过去。 得亏白驹的反应速度够快,第一时间点了宁歌飞的穴道,要不然,那男子就真的该一命呜呼了。 那男子被吓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刀刃的攻击范围。 白驹从宁歌飞的手中夺回了刀刃,将刀刃插在地上,看着那男子,说道:“说说吧,你是谁,她又是谁,她为什么要杀你全家。” 男子朝着白驹拱了拱手,说道:“小人名唤丁善,本是金州的一位秀才,由于多次考试都无法更进一步,于是在家乡的一间私塾教书。” “这宁歌飞,是金州太守的女儿,平日里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四处欺负人。她还有个弟弟,叫宁昂飞。” “小人的家中,除了小人和父母意外,还有一个妹妹。宁昂飞看上了我的妹妹,为了帮助宁昂飞得到我妹妹,宁歌飞就设法将我妹妹引入了一个圈套之中,让宁昂飞将我的妹妹给糟蹋了……” “我气不过,前去报官,可是,官府根本就不敢惩处宁家姐弟。宁歌飞知道了我报官的事情之后,跟宁昂飞带人来到了我的家中,在我与父母的面前,让宁昂飞糟蹋我妹妹……” “那天,我和我父母气不过,想上前阻止,却被宁歌飞的手下一顿毒打。我父母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次,竟然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我的妹妹在被宁昂飞侮辱了之后,也自杀身亡……” “我想要去报官,可是,金州县衙完全被宁家掌控,我去告他们,还险些丢了性命……” 丁善在说话的时候,白驹能够明显地听出,他的喉咙有些哽咽,想要哭,却在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说到这里,丁善再也绷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 常英上前,拍了拍丁善的后背,算是安慰他。 然后,常英看向了白驹,接着说道:“当日,我去金州城寻欢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被人痛打。我们寨主时常教导我们,要心怀正义、打抱不平,所以,我便出手救了他。得知了他的遭遇之后,便想要为他报仇。” 白驹吐槽道:“心怀正义、打抱不平,这话从你这个山匪的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有些违和。” “白公子说笑了。”常英说道,“我们虽然是山匪,但是我们从来不抢平民百姓的财。辽东府境内,官府无道,欺压百姓,我们这是迫不得已,才上山当了贼寇。我们虽是恶人,杀人如麻,但是自认问心无愧,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白驹反问道:“地上这么多尸体,每一个都是该杀之人?” 常英正视着白驹的眼神,回答道:“助纣为孽,这便是该杀。白公子,你之前剿灭了斧头帮,杀了那么多人,我想,也并非每个人都一定是该杀之人吧?” 白驹呵呵一笑:“这我同意,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常英说道:“我们是山匪,不懂那么多道理。我们只懂一个字,那便是一个‘义’字。” “我们寨主跟我们说了,一来,这个‘义’字代表正义,我们就算是山匪,也不能行大恶之事;二来,便是义气,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助丁善兄弟报仇,我就一定会杀掉宁家姐弟。白公子,就算今日你拦住了我们,他日,我们也一定会去找宁家姐弟算账的!” 白驹伸手,解开了宁歌飞的穴道。刚才,白驹所点的穴道,只不过麻痹了宁歌飞的全身而已,并没有封锁住宁歌飞的听觉和视觉。 白驹问道:“宁歌飞,对于他们所说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宁歌飞啐了啐嘴,说道:“本来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竟然栽在了你们这帮人的手里,真是晦气。” “所以,他们说的话,你是承认了喽?” “承认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帮贱民而已。”宁歌飞看向白驹,“但是,白公子,你不一样,你是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今日,只要你帮我杀掉了他们,明日,我便会告诉我爹,让他在金州给你一个大官!” 白驹愣了一下,她这是在,公然贿赂我? 宁歌飞说道:“白公子,你闯荡江湖多年,应该也想要安稳下来吧?只要你这次救了我,来日,就能在金州呼风唤雨,独霸一方!况且,还能够得到我这个美人哦!” 白驹仔细打量了宁歌飞一下,那宁歌飞身材娇美,眉宇之间不乏魅惑之色,看上去十分动人。 见白驹在打量着自己,宁歌飞故意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这一刻,白驹已经被自己迷上了。 常英的心中,又泛起了嘀咕:这白隙然,不会真的被宁歌飞迷上了吧?要是白隙然站在宁歌飞那一边,今日,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白驹说道:“长得一般,我没必要为了你去做什么。” “啊?”宁歌飞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得过来。 白驹说道:“喂,以前,我可是个风流浪子,本少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被你迷住?而且,只要本少爷乐意,都能够在洛印呼风唤雨,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开出的这点儿条件能够迷住我吧?” 宁歌飞咬牙,恶狠狠地瞪着白隙然:“白隙然,你别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得罪了我们宁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只要我乐意,都能够把金州搅个天翻地覆,你能奈我何?”白驹甩了甩手,“我本来想着,要是你否认他们的说法,我便会跟你去金州城,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了之后,再做打算。现在,既然你承认了,也免去了我许多麻烦。” “你……” 不等宁歌飞开口,白驹便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顺便把她的哑穴给封上了。 白驹看向了丁善,说道:“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虽然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但是,秉承着与人为善的原则,还是给她个痛快吧。” “嗯。”丁善将刀从地上拔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宁歌飞,“给我的家人偿命吧!” 说完,丁善一刀砍了下去,鲜血溅在了丁善的脸颊上。 常英对白驹拱了拱手,说道:“多谢白公子出手相助。” 白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就别再挖苦我了,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你们应该早就完事儿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常英道,“白公子这侠义之心,属实令我等敬佩不已。不知白公子,接下来是要去往何处呢?” 白驹回答道:“去金州,调查屈子吟。对了,你们认识屈子吟吗?” 听到白驹提及屈子吟的名字,常英略微皱了皱眉,“不知白公子想要调查屈子吟做什么呢?” “这,就没有必要告诉你了吧?” “是是是,是小人唐突了。”常英连忙弯腰拱手道。 看着常英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白驹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说道:“行了,你就别摆出一副这样子的态度了。你放心,我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如果你们真的如你所说,没有摈弃人形的话,我不会伤害你们。” “哈哈,白公子见笑了。我们经常听到大哥夸赞白公子是一个英雄豪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白驹挑眉:“你们寨子的大当家认识我?” “当然认识,而且,关系好像还不错。” 白驹突然对这个云风寨的大当家产生了些许好奇,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辽东府,更没有去过金州,怎么金州附近的山匪头子会跟他关系好? “这倒是新鲜,不知道你们寨子的大当家是何许人也?” “这个,还请白公子跟我们回寨子一趟,亲眼见一见大当家才好。”常英说道。 “可是,我还要去金州城呢。” “白公子去金州城,无非就是想要调查一下屈子吟的事情。关于屈子吟,我们寨主可能也知道些什么。” 白驹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常英去那个什么大黑山云风寨看一看。 虽然要调查屈子吟,但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急,白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更何况,那个云风寨的大当家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屈子吟的线索嘛,说不定去一趟云风寨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白驹跟着常英上了大黑山,大黑山的地势极度复杂,那云风寨所建立的位置也十分巧妙,可谓易守难攻。 云风寨整个寨子的建造可谓是别具匠心,一大厅为中心,整个寨子被分成了十二个部分,看上去极其复杂却又内涵规律。 见到这个寨子的设计之后,白驹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却总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聚义堂是这个寨子的中心,也是平日里各大头领相聚的地方。 此时,白驹跟着常英走入的地方,就是聚义堂。 第四十六章 才绝步入云风寨,天霸挑衅白隙然。 且说那白驹随着常英回到了大黑山云风寨,跟着常英走入了聚义堂。迈过聚义堂的门槛之后,白驹注意到,有不少汇聚在聚义堂的头领在打量着他。 大黑山云风寨中,大大小小也有数十个头领,他们个个浓眉大眼,充满了江湖习气。而白驹进入聚义堂之后,跟他们处于一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看上去是文弱书生、翩翩公子,一群看上去是江湖匪寇、恶煞满身,二者怎么也不可能融入到一起。 白驹抬起头,看见上方有三把交椅,这头把交椅和第三把交椅的位置是空着的,第二把交椅上则坐着一个刚烈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布满了肌肉,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刚之气。他的脸颊上还有一道疤痕,但是那人看上去却并不丑陋。那道刀疤覆盖在左眼之上,看上去并不像是伤痕,反倒更像是男人的勋章。 那男子举起了一坛酒,大喝了几口,然后又提起了手里的大刀,指向白驹,道:“常英,这小子就是那个在幽州剿灭了斧头帮的‘才绝’白隙然吗?” “是他。”常英走上前去,在第三把交椅上坐下。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道:“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常英说道:“二哥,你可别小看了他,他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哦?是吗?”听到这里,那男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三弟,你还不知道吧,我在前日也突破了昊天境界。只是,大哥不在,没有人帮我测试实力……” “喂喂喂!”白驹不爽地唤道,“你们俩这自己说自己的,就把我晾在这儿啊?” 那男子饶有趣味地看向白驹,他常年居住在大黑山上,更是贵为云风寨的二当家,云风寨的大当家又常年不在寨子里,几乎没有人对他表露过这种态度。 现在,白驹直接表达了对他的不满,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新鲜。 白驹开口说道:“常英,你们大当家呢?你不是说,他跟我是好友吗?” 不等常英开口,那二当家就抢先说道:“想见我大哥?呵呵,容易!只要,你跟我打一场,打赢了我,我就让大哥出来见你。” 白驹纠正道:“喂,你可别把主次顺序搞反了。不是我想见你们大哥,是你们大哥想见我、所以让常英来请我见他。”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在座的头领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像他们大哥那样的强者,会想要主动见一个这样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白驹为了避免跟他们二当家进行对战,所以才扯出来的借口罢了。 毕竟,他们的二当家实力超群,前几日还突破了昊天境界。想来,那白驹应该是害怕输给他们的二当家,故而才扯出了这样一个借口。 而白驹,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议论,直接转过身,朝着聚义堂的大门走过去。 “二哥!”常英为难地看向自己的二哥。那白驹可是大哥要见的人,你这么一说,万一人家真的走了,那该怎么办? “三弟莫要介意,看我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说完,那男子纵身跳出,一掌拍向了白驹。 白驹略一偏头,用余光确定好那男子的位置。在那男子的拳头要打中白驹的那一刻,白驹突然动身,一个折步,闪开了这一拳,之后移动到“枫叶”的一角,一脚踢在那男子身上,将那男子踢翻。 “啊!”那男子在地上滚了两圈,诧异地看向白驹。 “竟然就这样化解了二当家的攻击。”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驹。 “好诡异的步伐!”有人在议论着。 “这样的步伐,我好像看大当家的用过。”又有人如是说道。 那二当家的眼界自是不比其他喽喽,他当即便看出来了白驹所用的走位技巧是什么:“‘枫叶步’!” “哟,没想到,这种荒山野岭,也有识货的人嘛!”白驹看着那二当家,淡淡一笑。 “呵哈哈哈哈……”那二当家狂笑道,“既然这样,我更是想要跟你打上一架了!你是叫白隙然对吧?我记住了,我叫雷天霸,也请你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白驹不爽地说道:“喂,我还没有答应要跟你打呢!别自说自话啊!”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语罢,雷天霸冲了上去,一掌拍向白驹。 白驹使用“枫叶步”,轻松闪避开来,不料,雷天霸突然化掌为手刀,横劈向了白驹,方向正是“枫叶步”的落点。 白驹一惊,下意识双手交叉,来进行格挡。可是,那雷天霸的力量太强大了,将白驹给击退了出去。 受到这一击之后,白驹连连后退了数十步才停下来。 而雷天霸,却并不准备给白驹喘息的机会,迅速上前,抬起脚,劈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闪避开来,雷天霸的脚跟劈在了白驹身后的桌子边缘,由此衍生出来的法力气浪将桌子给劈为了两半。 气浪掀起了坐在那张桌子上的头领的衣裳,那头领咽了一口唾沫,直冒冷汗。 雷天霸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对那个被自己吓到的头领关切地说道:“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 “小心点儿。”雷天霸拍了拍那头领的肩膀,再次看向了白驹,“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到外面去!” “我凭什么要去啊?”白驹反问道,“我又不想打架。” “我说过了,这由不得你!” 雷天霸再度上前追击,一脚踏向了白驹,白驹使用“枫叶步”闪开。 这个时候,雷天霸面朝聚义堂的大门、白驹则是背对着聚义堂的大门。 雷天霸右手捏紧了拳头,无数的光芒在他右手上面汇聚。 “接我一招,霸王拳!”雷天霸大喝一声,一拳打了出去,凝聚在右手上面的光芒也在这一刻被雷天霸的推出,朝着白驹轰了过去。 白驹一惊,连忙使用高速移动往后面退去,可是那拳光实在是太快了,正面轰在了白驹的身上,将白驹轰出了聚义堂。 众人看到这一拳的力量,无不为之咋舌。 常英说道:“二哥,你这‘霸王拳’,在你还是大地境界的时候就威力无比,现在到了昊天境界,威力更是难以想象。万一,你这一下把白隙然打死了,回头我们怎么向大哥交代啊?” 雷天霸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二弟,你放心,我这一招‘霸王拳’,就只使用了三成力道,倘若他真的是白隙然,就应该有昊天境界的修行境界,这一拳,就打不死他。如果这一拳直接将他打死了,就说明他只是一个冒充白隙然的人,死不足惜!” 闻言,众人都朝着那“霸王拳”掀起来的烟雾之中投去目光,想看看白驹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 “咳咳咳……”白驹咳了两声,挥挥手,让自己身边的尘土散去得快一点。 他倒不是因为被这一拳打中受了伤才咳嗽的,正如雷天霸所说,三成力度的这一拳还伤不到他。 白驹咳嗽是因为,这个寨子的尘土实在是太多了,被这拳一掀,白驹不小心吸了一点儿尘沙进去,他这是被呛到了。 白驹看向了雷天霸,说道:“你们这寨子,卫生环境真的很差。” 雷天霸哈哈一笑,同时走出了聚义堂,“起来得正好,我们再战!” 说着,雷天霸再度上前,朝着白驹冲过去。 见识到了雷天霸的力量之后,白驹也认真了起来。 白驹依然用“枫叶步”闪避着雷天霸的攻击,但是,这一回的“枫叶步”,较之之前更为诡异莫测。 之前,白驹面对雷天霸的攻击,闪避时用的都是“枫叶步”的基础步伐,此时,白驹将“枫叶步”的步伐融会贯通,雷天霸根本就无法预料。 慢慢的,雷天霸开始烦了起来。 “喝啊!”雷天霸大吼了一声,一道圆形的光刃以他为圆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白驹向后移动了几尺,那光刃便自动消失了。 白驹说道:“我见过很多天赋为‘光’的修行者,但是,‘光’天赋的修行者主要修炼力量的,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而且,看样子,你对法力的运用似乎并不怎么样啊。” “少罗嗦!我倒要看看,你那‘枫叶步’能让你躲到几时!”雷天霸再度攻了上来。 白驹一个侧身,雷天霸的拳头从他的面前闪烁过去。接着,白驹抬起手,立掌放在雷天霸的腹部,然后飞快化掌为拳,将凝聚的力量一次性打出去。 “砰!”这力量点在雷天霸的腹部,竟然将雷天霸往后面给推了出去。 这,是曾经的天狮王将颜狂所创立的“狂狮拳法”中的一招,“寸狮拳”。 这一拳的蓄力方式十分巧妙,能够将全身的力量居于一点打出。 当然,白驹的这一拳,只能够算是皮毛,并没有把握到那“寸狮拳”的精髓。虽然这一拳将雷天霸打退了,却并没有对雷天霸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白驹抬起手,那些持剑的围观者手里的剑都躁动了起来。 “来。”白驹喝了一声,数十把剑从那些人的手中脱出,漂浮在了白驹的身边。 白驹看向了雷天霸,说道:“你的天赋是‘光’,而我的天赋是‘器’之剑,如果你用天赋而我不用的话,我是断然打不过你的。所以,二当家的,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借用一下你手下人的剑吧?” “当然不介意,这样才痛快。”雷天霸大笑道,“但是,你确定你的剑能够伤到我吗?” 雷天霸话音刚落,全身上下便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神术·光之守护!”雷天霸念叨出了这一招的名字。 这一个神术,是在施术者的体表覆盖上一层光晕,一次来对施术者的身体进行守护。别看这光晕只有浅浅一层,其实这其中蕴含的法力不比那些光盾底。 雷天霸得意地笑了笑,然后飞快朝着白驹冲了过去。 他打算无视周围的这些剑,强攻白驹。 白驹没有选择对雷天霸进行远程打击,而是握住了一把剑,跟雷天霸打近身战。 雷天霸一拳打向了白驹,白驹挥剑,以一种十分巧妙的招式将雷天霸的拳头引导开来,然后飞快朝着雷天霸的右边肩膀处劈了一剑。 剑身与光晕摩擦,产生一道轻微的火花。 前一招,是“七星剑法”之“天玑”;后一招,则是“七星剑法”之“天璇”。 “哼,就这?根本就不痛不痒嘛!”雷天霸不理会白驹的攻击,继续朝着白驹强攻过去。 而白驹,则利用见招拆招的“天玑”与招式凶狠的“天璇”与雷天霸进行缠斗。 数个回合之后,白驹看见,雷天霸的右边肩膀上的光晕已然产生了些许裂痕。 白驹略微扬起嘴角,在一次“天玑”化解雷天霸的招式之后,一脚踩在了雷天霸的身上,后空翻拉开了距离。 那些剑刃在白驹的周围漂浮着。 白驹双手合十,凝聚法力,喝道:“神术·器之乱舞!” 无数的剑影从剑刃中发射出来,直逼雷天霸。 雷天霸连忙双手交叉格挡,那些剑影冲击在雷天霸“光之守护”的光晕上,摩擦出了数道火花,但是并不能够真正伤害到雷天霸。 在那些剑影的冲击之下,雷天霸连连后退。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我得反击!” 雷天霸大吼了一声,右手握紧拳头,一股强大的法力在雷天霸的右手拳头上面汇聚。 “霸王拳!” 这一次,是十成功力的“霸王拳”! 雷天霸右手拳头上面凝聚起来的光芒,在这一刻全部发射出去。光芒化作了一个拳头的形状,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白驹飞过去。 看见了那道光芒,周围的围观者都情不自禁地捂上了眼睛,避免被这光给刺伤。 白驹“器之乱舞”的剑影击打在那拳头形状的光芒上面,炸裂出了无数的火光,但是没用,看上去,仿佛是以卵击石。 第四十七章 才绝反胜雷天霸,白驹再见叶落秋。 且说白驹来到了大黑山云风寨之后,那二当家雷天霸对白驹进行挑衅,不得已之下,白驹予以反击。 二人站到了聚义堂之外,白驹使用神术“器之乱舞”对雷天霸进行攻击,而雷天霸也不甘示弱,使用十成功力的“霸王拳”进行反击。 那“霸王拳”,本质上并不属于神术,这只是雷天霸研究出来的一种特殊的蓄力方式,就像“狂狮拳法”之中的“寸狮拳”一样。 但是,雷天霸给“霸王拳”加上了他的天赋“光”,这大大增强了“霸王拳”的威力,甚至使得“霸王拳”比某些攻击性的神术还要强大。 这下,十成功力的“霸王拳”对上白驹的“器之乱舞”,更是呈现一股碾压之势。 雷天霸得意地看向前方。虽然他的视线已然全部被“霸王拳”的光芒给阻挡,但是这不妨碍他欣赏自己的强大。 这下,胜负已定了。白隙然,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抵挡我的“霸王拳”! “砰!”雷天霸感觉到右肩膀一阵剧痛,强大的冲击力将雷天霸朝着左边击飞出去。 与此同时,“霸王拳”击碎了那些释放剑影的剑刃,随着距离的变长而慢慢消失。 雷天霸倒在地上,捂着右肩膀地伤口,惊讶地看着白驹,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白驹挑眉道:“谁告诉你,‘器’天赋的修行者在使用‘器之乱舞’的时候,一定要近距离操控器影的?” 方才,白驹就是让那些剑刃在那里继续释放剑影,然后利用雷天霸的视线盲区飞快移动到了雷天霸的右后方。 雷天霸开启了“光之守护”之后,白驹便将自己的大部分攻击都集中在了雷天霸的右肩膀位置,经过连续的打击,雷天霸右肩膀部位的光晕已然特别脆弱了,被白驹轻轻一击,便击碎了。 “你……你来阴的!”雷天霸愤怒地吼道。 雷天霸的性子就是这样,直来直往。如若白驹正面打赢了他,他一定会心服口服,可是,现在他被白驹用这种手段打败,心里窝了一大团火。 白驹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怎么,明知自己实力不如你的情况之下,还要我跟你硬刚?你脑子秀逗了吗?” “你……”雷天霸站了起来,正要继续攻击,却被一只手给摁住了左边肩膀。 “好了,天霸,算了吧,别打了。” 雷天霸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唤道:“可是,大哥,他……” “你应该感谢人家手下留情,如若这是生死搏斗,他是断然不会将攻击的目标选在你的右肩膀的。如若人家选择的是你的脖子,只怕现在,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雷天霸争辩道:“可是,我比他强!” “要是单纯地论正面战能力,你的确比现在的他更加强大,但是,战斗并不是说更强大的那一方就一定会赢的。如果说,谁的力量大都就赢了,那你们为什么要进行战斗呢?比搬石头不好吗?” “大哥……”雷天霸低下了头,这一架,他打得很过瘾,但是输得很憋屈。 他口中的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还需要知道一件事,白隙然的天赋是‘器’之剑,对于‘器’天赋的修行者,佩器有多么重要,你是知道的。但是,白隙然用的,都不是他的佩剑,甚至这么多被你毁掉的剑里面,都没有一把是适合白隙然的。” 雷天霸身子一颤,方才,他竟然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你要知道,在拥有好的佩剑的情况之下,白隙然可是正面胜过了天狼王将郑毅的‘万象法阵’的。” “我知道了。”雷天霸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白驹,极度不情愿地说道,“白隙然,我输了。” 白驹撇撇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参与了一场闹剧。另外,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什么大黑山云风寨的寨主,竟然是你。” 再看那个被雷天霸称为“大哥”的男子,他看上去儒雅随和,和周围这一片山匪显得格格不入。在儒雅的同时,那男子又隐隐透着几分阴气,再加上一身黑衣,恍若在黑夜之中穿行的杀手一般。 白驹唤出了那人的名字:“月蝠。” 月蝠温和一笑,行礼道:“见过白公子。” “为什么你这个虚梦阁的杀手,会是个山匪头子?”白驹双手环肩,打量着月蝠,“你的气质也不像啊!” 月蝠解释道:“这个寨子,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承蒙兄弟们厚爱,才得已坐上这第一把交椅的宝座。但是,其实山寨之内实际管事的是天霸,你知道的,因为虚梦阁的关系,我常年不在寨子中。” “这我不关心。我听你的那个三弟说,你这里有屈子吟的情报,是不是真的?” 月蝠回答道:“准确地说,不是我有,而是我们阁主有。现在,我们阁主就在聚义堂内,白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去见见。” “走呗。” 白驹万万没想到,坐在第一宾客席上,被月蝠成为“阁主”的人,竟然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落秋?”白驹皱起了眉头。 “好久不见了,三哥。”叶落秋看白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他很好奇,自己的三哥在得知了自己是虚梦阁阁主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白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旁边,没有说话。 “喂,你就不惊讶吗?”见到白驹无动于衷的样子,叶落秋有些失望。 白驹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惊讶啊!” “那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真的无所谓。”白驹正色道,“你是虚梦阁的阁主,这让我确信了之前虚梦阁的确是被娅雪控制的,虚梦阁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除此之外,我还能想什么呢?” “你就不生气我一直瞒着你们?” 白驹耸了耸肩:“无所谓吧。你的身份,其实在之间对付七星阁四长老陆行、七星阁三长老陆山沉刚现身的那个晚上,我就有怀疑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冲出去救月蝠了。如果你是虚梦阁阁主,那么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你怎么不问我?” “没必要吧,你又不会害我。”白驹端起叶落秋的酒杯,把叶落秋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你不告诉我们,肯定有你的理由,问也没用。更何况,以小时的聪明才智,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既然他不点破,就说明你的确不会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至于那种细枝末节,深究做什么?” “好吧,你赢了。”叶落秋从后面拿出来了一坛酒,“月蝠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白驹看了坐上第一把交椅的月蝠,问道:“你就不生气吗?” 月蝠淡淡一笑:“不生气。” “我可不会客气。”白驹拿了一个大碗,将这坛女儿红往里面倒。 这么一段对话,不只是雷天霸、常英、还有那些头领,就连月蝠都很是吃惊。 一年多以前,月蝠被娅雪控制了,可是参与了谋反嗳,再加上白驹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照理说,白驹对他们虚梦阁应该没有半分信任了才对。 之前,月蝠在聚义堂外见到白驹,能够隐隐感受得到白驹的内心的敌意。但是见到叶落秋之后,白驹就卸下了所有心防,叶落秋亦是如此。 看着白驹与叶落秋那相谈甚欢的样子,月蝠不禁有些羡慕。 他们虚梦阁“镜花水月”,彼此之间同样是很重要的同伴。但是,月蝠知道,对于叶落秋而言,虚梦阁的镜刃、水铃和他,是远远比不上“洛印五虎”的陆逸谦、秦仲寒、白驹和江时的。 眼下,兄弟时隔一年的相见,没有相顾眼泪汪汪的外露,没有感慨物是人非的矫情,有的,只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欣喜。 “所以,这一年里,你都隐居世外吗?”叶落秋看向白驹,关切地问道。 “是啊,要不然我还能去哪儿?”白驹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但是,这次出世之后,我感觉,这世界变了不少。” 叶落秋附和道:“可不是嘛,自从‘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了之后,不少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都突破了昊天境界,其中,不乏心怀不轨之人。朝廷管这些人也管不住,都要天下大乱了。” 白驹说道:“其实,我还是很好奇娅雪和屈子吟的目的。现在,天下大乱的局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据说天虎王将苏黎已经在着手调查了。” “嗯,我前几日还在辽东府总都见到了苏黎大人。苏黎大人跟我说,他调查到了这一年来,屈子吟一直在琼州珠崖地带暗中帮助王显郡,所以想要前去调查。我此番前往金州,也是想要想办法调查一下屈子吟的过去,看看能不能推断出什么,顺便……” 看着白驹那凶狠的眼神,叶落秋好奇道:“顺便什么?” “顺便让金州太守明白一些事情。”白驹磨拳擦手,骨骼之间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声音。 叶落秋疑惑地看向了常英,白驹是常英带回来的,常英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对上了叶落秋的眼神,常英猜测出了叶落秋是什么意思,连忙答道:“白公子在跟我回来的时候,正逢是我在帮助丁善兄弟报仇。那金州太守独霸一方,纵容其子女在金州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丁善兄弟便是受害者之一。” “原来如此。”叶落秋笑道,“那,三哥,我帮你吧?” 月蝠也附和道:“白公子,阁主的话就是命令,我们大黑山云风寨也会帮忙的。” 白驹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又不是要攻城打仗,只是惩戒一下那个金州太守罢了,用不着出动这么多人,有我和落秋就绰绰有余了。” 白驹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对于这大黑山云风寨,还不能完全地信任。 诚然,白驹是相信叶落秋的,而月蝠是叶落秋的人,自然也可以信任。但是,山寨这么多人,人多口杂,指不定有些小人就会心怀不轨。白驹可不希望,自己在行侠仗义的时候,还要防着自己人。 再者,这些人确乎是“义”字当头,但是,山匪终究是山匪,处理起事情来充满了一副江湖习气。 就好比之前,常英帮助丁善报仇的时候,若非自己及时赶到,他们便要侮辱那宁歌飞的贞洁了。 诚然,那宁歌飞死不足惜,但是,以前陆逸谦告诉过他,即便是要惩戒恶人,也要保留他们作为人的尊严。能一剑杀了给个痛快的,就一定不能够侮辱他们的尊严。 陆逸谦虽然在四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但是,对于白驹他们这帮“洛印五虎”的兄弟而言,他一直活在他们的心中。故而,陆逸谦教导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忘记的。 这个话题过了之后,白驹问出了一个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对于屈子吟,你们有什么了解吗?” 他此番来到金州城,主要是为了调查屈子吟,至于惩戒金州太守,那都是“顺便”。 月蝠看向雷天霸,答道:“天霸,据说你跟屈子吟小时候是邻居,你说说呗?” “好。”雷天霸点点头,说道,“屈子吟从小力气就很大。你们看我这样,小时候力气也是很大的,但是比起屈子吟,还是稍微差了一点儿。正因为屈子吟的力气,所以小时候周围的孩子都把他当成是怪物,然后欺负他。” “那时候,屈子吟的家里很穷,竟然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有时候,那些孩子欺负屈子吟,只要屈子吟一还手,就会不小心打伤他们。然后,他们再告诉自己的父母,那帮孩子中,领头孩子的父母大多有权有势,屈子吟的父母也不敢跟他们对着干,所以,经常责怪屈子吟。” “我还记得,有一次,屈子吟的父母为了讨好那帮有权有势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儿打屈子吟。屈子吟一不小心还了手,打伤了父母,还烙下了个不孝顺的名头。” 第四十八章 驹秋闻吟生怜悯,才绝再见白诗儿。 听着雷天霸讲述屈子吟的过去,白驹心中没由来地产生了一阵痛楚。 白驹的童年,和屈子吟一样,过得并不如意。 别看白驹现在总是自信满满,到那时他小时候,是个内向的孩子,他害怕跟父母以外的人说话。 学堂的那些孩子跟白驹搭话的时候得不到回应,就觉得白驹是个问题儿童,然后欺负他。 回家后,白驹将受到欺负的事情告诉父母,得到的回应却是:“别人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在责怪别人之前,应该首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错误。” 白驹觉得,大概是自己没有勇气跟别人说话,所以才这样的吧?所以,鼓起勇气去跟别人搭话。 谁知,那群孩子说白驹这个“闷葫芦”竟然开窍了,然后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放了学堂之后,他们将白驹带到了没有人的地方,让白驹学狗叫、像狗一样爬,甚至还进入了白驹的身体…… 白驹清晰地记得,那是白驹第一次还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一拳就将那个侮辱他的人变成太监。 当时,白驹很害怕。 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大概也为他之后爆发“杀神印”屠村埋下了伏笔。 雷天霸继续说着:“后来,这一片地区的人都开始排斥屈子吟,觉得他是一个不仁不义不孝的人,甚至还有谣言说他是妖童转世。” “当地的街坊邻居就约好了,要将屈子吟浸猪笼。没想到,屈子吟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四五个成年大汉都困不住他。最后,屈子吟从人群中突围了出去,上了山,消失在荒郊野岭里面。” “那件事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屈子吟了。后来,听说他变成了怪物,回到了金州城,在那些权贵的家里大屠杀,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包括他们的家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除此之外,他还将他的父母也杀死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听说过其他关于屈子吟的传言了。” 叶落秋感慨道:“看来,屈子吟的童年时代,也是不太好过啊!” 白驹说道:“屈子吟住在金州哪个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 在白驹的示意之下,雷天霸给了白驹屈子吟家的地址。 根据雷天霸所说,因为屈子吟的家住在那些权贵的家附近,由于屈子吟的屠杀,使得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 被屈子吟杀害的那些人,由于怨念过深,无法转世投胎,所以只能徘徊在去屈子吟家的附近。所以,那一片经常闹鬼。 故而,屈子吟家连带着其附近的那一片地区,长时间无人问津,已然成为了这金州城最为荒僻的地方。 白驹是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魂,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那里。 白驹打算去了金州城之后,去屈子吟以前的住处看一看。白驹觉得,所谓闹鬼,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 “落秋,我们明天就出发去金州城吧?” “可以是可以。”叶落秋点了点头,然后脸颊上带上了一阵笑意,“只不过,还得带上一个人。” “谁呀?月蝠吗?”白驹好奇地看向落秋,又看了看月蝠。 “当然不是。”叶落秋起身道,“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去见她。” “会是谁呢?”白驹嘀咕着,跟着叶落秋朝着这云风寨的人居住的地方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白驹跟着叶落秋来到了一个房间外,只听那个房间内传来了一阵淫邪的笑容。 “嘿嘿嘿……小妞儿,你就跟我们玩玩吧!” “你们……你们这样,就不怕你们寨主怪罪吗?” “嘿嘿嘿……现在我们寨主正在聚义堂议事,是不会到这里来的!来吧!” “不要!” 白驹踢开了门,喝道:“住手!” 进入房间之后,映入白驹与叶落秋眼帘的,是三个满脸是疤的丑陋男子,正围着一个女子。 其中一个男子摁着女子的双手、一个男子摁着女子的双脚,正准备扑上去的那个仙子,显然是他们的小头目。 那个头目不爽地瞥了白驹和叶落秋一眼:“谁呀?胆敢来坏小爷的好事!” 那女子看见了白驹和叶落秋之后,眼神中顿时有了些许色彩:“白公子!叶公子!” 听到了女子的称呼之后,那个头目心下一惊,“难不成,你们两个是白隙然、叶枫?” 那两个男子听到自己的头目说出这两个名字,都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连忙放开了女子的四肢。 “知道了还不快滚!”白驹喝道。 “是是是,小人们这就滚……” 那三个男子灰溜溜地跑出了这个房间。 “白公子!”那女子扑进了白驹的怀里,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白驹认出了那个女子的身份,她是自己在幽州城剿灭斧头帮的时候所救下的白诗儿。 白驹抬起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叶落秋。不用说,她一定是叶落秋带出来的。 叶落秋嘿嘿一笑,说道:“三哥,云风寨没有多余的客房了,今晚只能委屈你跟白姑娘挤在这个房间里。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你……” 叶落秋说完,也不顾白驹那杀人的眼神,走了出去,顺便还帮白驹把门给关上了。 好小子,叶落秋,敢这么戏耍本少爷,本少爷定然饶不了你! 不过,眼下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正伤心的白诗儿,白驹感觉到自己心中隐隐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白诗儿,同时在白诗儿的耳边柔声说道:“白姑娘,别害怕,有我在呢。” 白诗儿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抬起头,看向白驹的眼睛,“白公子,我好想你。” 白驹伸手,摸了摸白诗儿的头发,问道:“你不是住在幽州吗?怎么来辽东府了?” “叶公子路过幽州的时候,我偶然之间认出了叶公子,然后求他带我来找你。”白诗儿抱紧了白驹,说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只希望能够再次见到你。白公子,我喜欢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无论未来会有什么,我都不怕。” 白驹怔了一下。 他原以为,白诗儿在茶楼里面跟他说的话,不过是一个少女的春心萌芽罢了,这其中,还有少女的无知在作祟。 可是,白驹没有想到,白诗儿竟然真的敢为了他而离家出走。 一个女孩子家,不远千里来到辽东府,只希望能够跟自己在一起,这让白驹怎么能不感动? 白诗儿抬起头,与白驹对视着:“对不起,白公子,没有你的允许,我就来找你。但是,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两年前,你解救了吴太守一家,我当时想要去见你,但是却没有办法找到你。这一次,好不容易跟你认识了,我真的不想要错过!” 白驹伸手,抚摸着白诗儿的头发,柔声道:“我明白。” 白诗儿含情脉脉地说道:“白公子,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我不怕危险,而且,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只求……你能够让我留在你身边……” 白驹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 白诗儿踮起脚,吻住了白驹的嘴唇,白驹没有拒绝。 白驹用力抱起了白诗儿,将白诗儿放在了床上,双手开始在白诗儿的身体上游走。 白诗儿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被别的男人触动身体,难免会感觉有些奇怪。但是,白诗儿强迫自己克制这种奇怪的干净。 因为你是白隙然,所以,我愿意。 白诗儿闭上眼睛,红着脸颊,感受着白驹的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白驹在白诗儿身上游走的手停了下来,然后起身,终止了与白诗儿的吻。 白诗儿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白驹。 感受到了白诗儿的眼神,白驹回答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白诗儿急忙起身,对白驹说道,“白公子,我是自愿的,只要能够在你的身边,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嗯,我知道,可是,我现在不希望跟你做这样的事情。”白驹摸了摸白诗儿的脑袋,柔声道,“等我正式娶了你,那时候再做,也不迟。” “白公子……”白诗儿含情脉脉地看着白驹,眼神之中充满着感动。 白诗儿知道,倘若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白驹,今后势必会烙下个无德的名声。还没有成婚,就做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道德上是不被允许的。 可尽管如此,白诗儿也愿意。 自从她第一次读到“才绝”白隙然的诗开始,她就再也无法爱上其他男人了。在她的心中,她早就已经属于那个甚至自己从未谋面的男人了。 现在,那个男人想要自己,也不过是享受属于他的东西,这有什么错? 但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抑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他说,要等与自己正式成婚的时候,再做这样的事情,这让白诗儿怎么能不感动? 白驹说道:“天色已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那你呢?”白诗儿疑惑道,接着,红着脸说道,“方才,叶公子说没有别的客房了,所以,你只能与我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宿就好。” “啊?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其实本来就不需要怎么休息。”白驹笑着,帮白诗儿将床帘给放了下来,“好了,你快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出发去金州呢!” “嗯。”白诗儿听白驹的话,乖乖地躺下、盖上了被子,“那,白公子,你要看着我睡觉。” “好,我看着你睡。”白驹坐在床边,温柔地笑了笑。 白诗儿闭上眼睛,脸颊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白诗儿又开口道:“白驹哥哥,你还在吗?” “我在呢。”白驹回答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他想到了以前,寻刺就总是这么叫他。每一次,寻刺唤他“白驹哥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看上去很美…… 白诗儿轻笑了一下:“白驹哥哥,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白驹点了一下头,说道:“可以的。” “嗯。”白诗儿好像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过了很久,白诗儿才沉沉睡去,这个时候,白驹悄然离开了这个房间。 白驹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然后,他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哟,不好好陪陪你的诗儿姑娘吗?” 白驹回头,白了叶落秋一眼,道:“什么诗儿姑娘啊,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把她带过来。” 叶落秋上前,伸手勾住白驹的肩膀,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寂寞嘛,然后见她对你一往情深,就把她带过来了。” “你说得对。” “什么?”叶落秋疑惑地看向白驹。 “我说,你说得对,我是因为寂寞,才答应跟她在一起的。”白驹说道,“如果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我本来可以忍受孤独的。我没有碰她,是因为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我还没有爱上她,只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几分寻刺的影子罢了。” 叶落秋耸耸肩:“你居然真的没有碰她,这还是‘才绝’白隙然、那个风流才子吗?” 白驹撇撇嘴:“对于风尘之中寻欢的女子,可以随便一些,但是,人家对我一往情深,我总不能伤害人家的感情吧?”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叶落秋呵呵一笑,“没关系,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虽然多情,但是却不是无情或者薄情的人。等一起经历了些什么,你会慢慢爱上她的。” 白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叶落秋说得对。之前的颜悦哀,就是在一次次的共同经历之中,让白驹有了心动的感觉。 虽然最后白驹答应娶颜悦哀,更多的是因为歉意,但是白驹若是对颜悦哀完全没感觉,也不可能答应娶她。 第四十九章 白叶前往金州城,子吟故居起流言。 第二日一早,白驹和叶落秋就告别了月蝠,带着白诗儿朝着金州城而去。 白驹和叶落秋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速度自然不是白诗儿这个普通人可以比拟的。于是,为了迁就白诗儿,叶落秋从云风寨上要了三匹马,准备三人一起骑马往金州城而去。 白诗儿本来想要跟白驹骑同一匹马,但是怕如果自己主动提出来,会因为不矜持而破坏了在白驹心目当中的形象,故而保持沉默了。 白诗儿一直用期盼地眼神看着白驹,希望白驹能够主动提出来。但是白驹,就好像没有看到白诗儿那期盼热切的眼神一般,自顾自地上马了。 下午,白驹、叶落秋和白诗儿抵达了金州城。 金州城城门的例行检查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有点松懈。 三人抵达城门的时候,守卫也就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信息也没有问,就将放他们进去了。 “这就能进去了?”白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守卫。 “不然呢?” “不需要问一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这干嘛吗?” “那么麻烦干嘛?哥几个一会儿还要打牌呢,快走快走!” 守卫几乎是要把他们赶进城内。 白驹无奈地看向叶落秋:“现在,检查都这么松懈的吗?” 叶落秋常年来闯荡江湖,去过大殷的很多城市,自然是见多识广。对于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叶落秋自然也知道。 “一般来说,如果是不受到朝廷重视的城市,检查就不会太严格。像金州城这样的边境城市,朝廷几乎都不会过问,就算混入了细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检查不检查的都无所谓。” 白驹接话道:“也正因如此,那个金州太守才能在这里独霸一方吧?” “嗯,差不多是这样。”叶落秋认可道,“边境城市嘛,中央管不着,地方官自然是比天大了。” 白驹伸了个懒腰,道:“那么,我们正好会一会这金州太守。不过,先不急吧,先找个地方吃饭。” 说完了之后,白驹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白诗儿。 叶落秋瞬间就懂了白驹的意思,开口道:“正好我也饿了。” 其实,白驹和叶落秋并不饿,他们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一连数天不吃东西都无妨。但是,白诗儿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这大半天不吃东西,白诗儿已经饿得发昏了。 这一路上,白驹主要是在跟叶落秋说话,二人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而白诗儿,则完全被晾在了一旁。 看着白驹与叶落秋相谈甚欢的样子,白诗儿甚至都有些嫉妒了。 这一路上,白诗儿都没有说话,现在,她独自饿了,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向白驹开口。 而白驹,的确跟叶落秋有聊不完的话题,到了金州城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忽略了白诗儿的感受。 正常人都是一日三餐,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刻,白诗儿这么久不吃饭,应该饿了吧。 故而,白驹才会提出先去吃午饭。 白驹从天虎王将苏黎那儿坑了不少银两,此时,也是直接选择了去金州城最为贵重的酒楼吃饭。 “这是海鲜?”看到小二端上来的大闸蟹之后,白驹大吃一惊。他没有来过海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海鲜。 那店小二笑道:“嘿嘿,这是小店的特色菜。” 白驹看向了白诗儿:“尝尝。” “嗯?”这是从云风寨出发之后,白驹第一次跟她说话,白诗儿有些讶异,甚至怀疑白驹这话是不是跟她说的。 白驹又说了一句:“诗儿,尝尝吧,幽州可没有这样的海鲜。” 白诗儿怔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嗯。” 白诗儿夹了一点儿肉,放入嘴中,说道:“感觉,味道有点奇怪。” 叶落秋应声道:“没关系,第一次吃海鲜都是这样的。” 白驹给白诗儿夹了一块蟹黄,说道:“多吃点儿。” “嗯。”白诗儿看着白驹,甜甜一笑,眼中充满了爱意。 “噫——你们这样,我都酸了。”叶落秋调笑着,起身说道,“我吃好了,去附近溜达溜达,你们继续搁这儿肉麻吧。吃完后,你们可以直接回去客栈,到时候,我们客栈见。” 语罢,叶落秋便离开了。 白诗儿看见叶落秋离开了这里,小心翼翼地看向白驹:“白驹哥哥,叶公子他……” 看着白诗儿那瞻前顾后的样子,白驹觉得也是好笑,说道:“行了,这么小心翼翼的,可不像你。” “我……”白诗儿低下头,“白驹哥哥,我只是怕你讨厌我……” 白驹伸手,在白诗儿的额头上面轻轻地点了一下,说道:“傻瓜,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没有人会讨厌的。” 迎上白驹那温柔的目光,白诗儿脸颊绯红了起来。 白驹接着说道:“抱歉,诗儿,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我跟落秋聊得太投机了,所以忽略了你。以后,我尽量不会忽略你的。” 白诗儿伸手,握住白驹的手,说道:“白驹哥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另一边,叶落秋走出了酒楼,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巷子里。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片枫叶,放置于嘴前,将其轻轻吹响。 枫叶传出了一阵细微的声音,这是虚梦阁内部用来联系的暗号。此时,叶落秋吹响的,是独属于他“镜花水月”之“花”的曲乐。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叶落秋的面前,半跪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参见阁主。” “起来吧。” “是。” 叶落秋仔细地打量了黑衣人一会儿,问道:“你是月蝠安插在金州城内的潜伏者?” 那人答道:“正是。” 最初,叶落秋正是在这辽东府总都与金州城之间的群山之中,发现的月蝠。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月蝠还只是一个刚刚步入修行门槛的初修者,在众山匪之中只是一个弱小的存在,经常被欺负。 而叶落秋,因为“群狼围剑绝”,对朝廷心灰意冷,故而寄情于山水、放纵于江湖。 叶落秋遇见月蝠的时候,月蝠正在被那些山匪给欺压。叶落秋出手救了月蝠,并且发现了月蝠身上所存在的双生天赋,之后,开始帮助月蝠修行。 月蝠的天赋本就极高,只不过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方法罢了。有了叶落秋的帮助,月蝠很快就突破了大地境界,并且逐步成为了那些山匪的头目。 再之后,月蝠在大黑山上创立了云风寨。 在叶落秋的示意之下,月蝠将云风寨的人派去了附近的城市之中,当成线人。在虚梦阁成立以后,那些线人被月蝠暗中转移到了虚梦阁之内。 此时,那个线人听到了叶落秋的叶声,遂现身在了叶落秋的面前。 至于云风寨,虽然名义上与虚梦阁没有关系,但是,实际上,云风寨是被虚梦阁给掌控的。 叶落秋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问道:“我且问你,这金州城的太守,品行如何?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 那人答道:“本地太守经常纵容子女欺压百姓、逼良为娼,其本人也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品行不端。近年来,中央给到赈灾的拨款,也大多被其私吞,是个十足的贪官。” 叶落秋扬起嘴角:“这就好办了。你和你在金州的弟兄,在城中散播一些太守的谣言,激发民愤。哦,对了,还散步一条消息:太守之女宁歌飞,由于作恶多端,在嫁去辽东府总都的途中,被恶鬼缠身,一命呜呼。” “是。”那人点了一下头,然后疑惑地看向了叶落秋,“阁主,您是要办了金州太守吗?” “嗯,当然。只不过,杀人之前,得先诛心。” “小人明白。” 末了,叶落秋又问:“对了,你知道关于屈子吟家废宅的事情吗?” “知道。”那人点了一下头,“民间传言,屈子吟家正在闹鬼。为此,居住在那附近的不少人,都进行了搬迁。现在,那一片地区已然彻底无人居住了。” 叶落秋说道:“我可不相信,这是真的闹鬼。闹鬼的真相,你知道吗?” “不知道。组织给我们的任务,是监视金州城,我们并不管闹鬼。” 闻言,叶落秋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还真是现实啊!” 那人继续说:“以阁主的实力,想要调查闹鬼的真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之后,二人又扯了几句,叶落秋便让那人回去了。 叶落秋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了事先和白驹约好的客栈。 白驹安顿好了白诗儿之后,决定当晚便和叶落秋去屈子吟原来的住处看一看。 “真的要晚上去吗?”白诗儿担心地问白驹,“万一,那些鬼魂把你们给吃了怎么办?” 白驹摸了摸白诗儿是头发,笑道:“放心吧,我和落秋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不会有事的。再者,诗儿,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守活寡呢?” “嘻嘻。” “我去了,你先睡吧。”白驹低头,在白诗儿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便跟着叶落秋离开了。 看见白驹一脸笑意的样子,叶落秋调笑道:“看样子,今天跟白诗儿腻腻歪歪的,很开心嘛!” 白驹翻了个白眼。 叶落秋继续说道:“明明不爱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很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白驹别过头,没有正视叶落秋的眼神。 叶落秋问出的问题,其实白驹也很清楚。 白驹跟白诗儿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开心,这是因为,白驹跟白诗儿相处的时候,能够再次拥有当初和寻刺在一起时的感觉。 白驹,这是将白诗儿当成了寻刺的替代品啊! 叶落秋勾住了白驹的肩膀,说道:“行了,别想太多,其实,对于她而言,只要能够在你身边,便是最好的事情。三哥,你只要好好待她就行了。” “嗯。” “那么,接下来说点儿正事儿吧。”说着,叶落秋将手中的之音剑递给了白驹,“之音剑还是你来用吧,虽然不比白吟剑,但是好歹也够资格称得上是一个像样的替代品。” “那你呢?” “我的天赋是‘花’,其实本来就用不着之音剑。之音剑在我的手里,并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作用,所以还不如你拿着。” 白驹接过了之音剑,“那我就不推辞了。” 叶落秋和白驹根据雷天霸给的地址,前往屈子吟原先的住处。 进入那条街之后,白驹和叶落秋发现,周围的行人明显地少了起来。 渐渐的,二人彻底都看不到行人的影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挑着担子的人迎面走了过来。那人的容颜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却躬着背,用扁担背着两框篮子。 叶落秋上前去问话:“这位兄弟,请问一下,前面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为什么这一片地区都没有什么行人了呢?” 那人看了叶落秋一眼,又看了看叶落秋旁边的白驹,回答道:“二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没错。” “难怪不知道。前面啊,是那魔头屈子吟的老宅,里面居住着无数被魔头屈子吟杀害的冤魂。我奉劝二位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不要向前了。” 叶落秋笑了笑,说道:“这位兄弟,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二人,就是因为这闹鬼的传言,才来到这里的。我们都是厉害的修行者,想要看看,那所谓的冤魂,到底是什么样的。” 闻言,那人变了脸色,说道:“那鬼魂之力,非人之所能敌,二位还是赶紧回去吧!” 叶落秋反问道:“既然那鬼魂之力,非人之所能敌。那么,不知兄弟你又为何从那边回来呢?” “我……”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给所以然。 叶落秋笑道:“好了,兄弟,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我们就是问个路而已。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要调查屈子吟的。既然确认了前面是屈子吟的住处,我们便不再打扰兄弟你了。” 第五十章 才乐前往子吟宅,闹鬼真相浮水面。 “既然确认了前面是屈子吟的住处,我们便不再打扰兄弟你了。” “这……”那人叹了口气,“那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那人便匆匆离去了。 等那人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之后,白驹才说道:“那个人有问题。” 叶落秋好奇道:“什么问题啊?” 白驹说道:“我们在来的路上,行人的方向各有不同,我们走到的这里,已然是荒无人烟之地了。民间传言屈子吟家闹鬼,无人敢接近,可是,那人却从屈子吟家的方向过来,未免太奇怪了吧?” 叶落秋反驳道:“万一,人家是真的有自己的事情呢?” 白驹继续说道:“抛开这一点不谈,你不觉得,那人的说话方式,不像是会干粗活儿的人吗?” 白驹这么一说,叶落秋回忆了一下那人的说话方式,突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人的说话方式,让人感觉,他应该是个学者,的确不像是会干粗活儿的人。” “是啊。方才,我用法力感知探知了一下,那人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且,在跟我们说完话之后,急匆匆地就走了,你猜,他会是想去干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啊?”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白驹跟叶落秋沿着解道往前走去,片刻之后,便来到了屈子吟家的楼房门口。 这栋楼房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大门上还结着很多蜘蛛网。 大门进去之后,有几个重叠的屏风,若隐若现地呈现着内部的景色。 白驹和叶落秋对视了一眼,二人朝着里面走过去。 “咻咻咻!” 突然,三根箭矢从里面屏风后面射了出来,箭矢的尖端还带着蓝色的火焰。 白驹拔出了之音剑,上前几步,飞快将那三根箭矢给斩断了。 紧接着,又有三根箭矢从里面射了出来,上面带着蓝色的火焰。 这一次,白驹没有全部切断,而是切断了其中两根,握住了其中一根。 在白驹握住了那根箭矢之后,箭矢尖端上面的蓝色火焰便消失了。 叶落秋说道:“听说,鬼火就是蓝色的,闹鬼的传言,应该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吧?” “帮我挡箭。”白驹跟叶落秋说了一声之后,目光便集中在了这跟箭矢的尖端。 又有箭矢从里面射了出来,上面皆带着蓝色的火焰。 叶落秋知道白驹可能发现了什么,于是上前几步,调动法力,几根藤蔓从两侧的植被坛中射了出来,挡住了再一次飞过来的箭矢。 这个时候,白驹淡淡一笑:“呵呵,什么鬼火呀,不过是一种法力运用而已。” 叶落秋看向白驹,问道:“你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白驹拿出一块手帕,放在了之音剑上,然后调动法力,一挥之音剑,一道剑刃形状的蓝色火焰被白驹挥了出去。 那蓝色火焰冲开了那些屏风,朝着屋子里面飞了进去。 叶落秋惊讶道:“哇,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驹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修行者要制造出火焰,不是一件难事吧?” 叶落秋点点头:“火焰产生的条件,无非是燃烧物体、空气和高温,而我们修行者可以直接用法力制造高温,所以产生火焰并不是难事。” 白驹接着说道:“以前,小时跟我说过,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有重力存在的。我们之所以飞不起来,也是因为重力。而火焰在失重的失重的时候,会呈现蓝色。” “所以,鬼火也是这么来的?” “没错。”白驹点了点头,“用法力形成一个屏障,将火焰从燃烧的物体上面剥离出来,就能够制造出失重的效果,并且还能用法力短暂地保持火焰不熄灭,从而产生鬼火的效果。” 叶落秋明白过来:“所以,刚才你也是用剑气将火焰分离开来,制造出所谓的鬼火喽?” “是的。”白驹看向前方,这栋楼房的大门之内,“兄弟,你那制造鬼火的把戏,已经被我看穿了。这金州城中,修行者并不多,所以你才能够骗过大部分人。但是,你骗不了我。” 自从白驹挥出了蓝色火焰的剑气之后,里面就没有持续飞出箭矢了。里屋的那人也知道,白驹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咻!” 这个时候,一根箭矢从里屋猛然射出,带着无尽的箭风,呼啸地朝着白驹射了过来。 “‘一箭穿云’?呵呵,我交手过的神箭手,可比你强多了。”白驹骤然上前,一剑刺出,直接用之音剑将对方射出来的神术“一箭穿云”箭矢给削成了两半。 下一瞬间,白驹与叶落秋开启高速移动,朝着里屋而去,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射箭的人。 那个射箭的人,正是白驹和叶落秋之前在来的路上,碰见的那个挑着扁担的人。 “喂,继续下去,就没意思了啊。”白驹看向那个正要射箭的人,说道,“你只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况且实力并不强,而我们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对付你,连一成的实力都不需要。” 那人双手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放下箭矢。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从后屋跑了过来,眉头紧皱地跑到了男子的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跪在了白驹和叶落秋面前。 “我求求你们,饶了任阳哥哥吧!这件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不关任阳哥哥的事!” 任阳看了女子一眼,说道:“静妹,别跟这些宁歌飞和宁昂飞的走狗说那么多了!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我也一定不会让静妹跟你们回去的!” 闻言,白驹和叶落秋愣了一下,说道:“谁是那个什么飞的走狗啊?你说清楚点儿!” 任阳说道:“如果不是宁歌飞和宁昂飞的走狗,你们为什么要来抓静妹?”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抓她的?”白驹无语地看着任阳,“我们来这儿,是为了调查屈子吟,听说屈子吟家在闹鬼,我们就顺便调查一下闹鬼的事儿喽。” 任阳皱起眉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吗!屈子吟都走了那么多年,现在来调查他?哼,真是荒谬!” 白驹双手环肩:“你叫任阳是吧?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跟你们这帮走狗,没有好好说话的必要!”说着,任阳放开了握住弓弦的手,箭矢弹出,朝着白驹射过去。 白驹施展高速移动闪避开,然后飞快伸出手在任阳的穴道上点了两下,让任阳动弹不得。 任阳想要开口,又被白驹点了哑穴。 看见白驹眨眼之间就控制住了任阳,那女子被吓了一跳,连忙乞求道:“我求求二位大侠,饶了任阳哥哥吧!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说,宁昂飞一定要抓我回去,我求求你们放过任阳哥哥!” 白驹伸出手,将女子扶了起来,说道:“你先起来吧,放心,我们刚才说的是实话。我们不是什么宁昂飞的走狗,我们来这儿的目的,确乎是为了调查屈子吟。” 女子将信将疑地起身,然后担忧地看了一旁的任阳一眼。 白驹解释道:“放心吧,我只是点了他的穴道,并不会伤他性命。” 叶落秋说的:“姑娘,我是‘洛印五虎’之‘乐绝’叶枫,他是‘洛印五虎’之‘才绝’白隙然,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真的吗?”听到叶落秋自报家门,那女子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洛印五虎”的名声,那女子自然是听说过的,再加上白驹近期剿灭了幽州的斧头帮,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那女子觉得,如果对方是白隙然,说不定,真的能够帮助自己。 白驹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 “那你能不能解开任阳哥哥的穴道?如果你是‘才绝’白隙然的话,任阳哥哥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好。”白驹伸手,解开了任阳的穴道。 穴道被解开了之后,任阳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接着,他又戒备地看向白驹:“你真的是白隙然?”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怎么证明?” “这……”白驹挠了挠头,“这我证明不了。” 任阳冷着脸道:“那我要怎么相信你们?” 叶落秋说道:“你必须得相信,也只能相信。如果你开启了法力感知,就应该知道你探知不到我们两个,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以我们的实力,无论我们想要做什么,你都阻止不了,还不如相信我们。” 白驹摸了摸鼻子:“你怎么说得我们好像是坏人一样?” 叶落秋耸了耸肩:“有的时候,坏人的方法,要管用得多。” 那女子拉了拉任阳的手,轻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任阳哥哥,就相信他们吧……” 任阳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一下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进里屋谈吧。” 白驹和叶落秋跟着任阳与那女子进入了里屋。 白驹打量了一下这个里屋,周围的墙壁上破破烂烂的,墙角还结着蜘蛛网。 整个房间里,大概只有一旁的那张床是完整且干净的。 “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没关系。”白驹与叶落秋本来也不是那种在意身外之物的人,随便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就坐下了。 任阳坐在他们对面,问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白驹说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在这儿装神弄鬼吓唬别人呢?是跟你们提到的那个宁昂飞有关吗?” 任阳点了一下头:“我本是这儿的一位秀才,一心读书,想要他日进京考取功名。而静儿,是丁家的女儿,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前些日子,他被金州太守之子宁昂飞看上,静儿不从,宁昂飞就带人去她家,想要逼她顺从……” “丁家?”白驹回想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女子,“你认识丁善吗?” 丁静点了点头,说道:“认识,丁善正是家兄,但是已经被那金州太守的走狗给打死了。不知白公子何处此问呢?” 白驹继续追问道:“在你看来,丁善具体是怎么死的?” 丁静不知道为什么白驹会这么问,但是还是给了回答:“当时,我的父母已经被宁昂飞杀了,哥哥以为我也已经死了,就去衙门告金州太守,接过却被金州太守派人给打死了。” 白驹说道:“那我要告诉你,你哥哥丁善,不仅没有死,而且还为你报了一半的仇。” “我哥哥没有死!”丁静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白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白驹点了一下头,然后跟丁静说了自己在来金州的路上,碰见云风寨抢劫宁歌飞的婚车的事情。 “就这样,你哥哥丁善亲手杀死了宁歌飞,算是为你报了一半的仇。” 任阳抱住了丁静,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 丁静露出了衷心的笑容,“总之,我哥哥没事就好。” 白驹说道:“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活人,为什么要在这儿装神弄鬼呢?” 任阳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丁静解释道:“那日,宁歌飞和宁昂飞带人闯入了我的家里,想要侮辱我,我宁死不从,便想着撞墙自杀,也是那个时候,我哥以为我死了。” “其实,在撞墙了之后,我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后来,任阳哥哥救了我。如果宁昂飞知道我没有死,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害我的,届时还有可能会拖累任阳哥哥。” “所以啊,为了躲避宁昂飞,我和任阳哥哥就住进了屈子吟的家里。在这儿的人眼中,屈子吟是一个大魔头,一般来说,平日里不会有人来这儿的。”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人进来了。为了不让他发现,任阳哥哥就射箭把他赶跑了。因为任阳哥哥懂得在箭矢尖端布上蓝色火焰,看上去像是鬼火,闹鬼的谣言这才慢慢兴起。” 第五十一章 才乐联手布暗局,太守决心探屈家。 听了丁静的讲述之后,白驹了然。 金州城的修行者并不多,别说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就算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都是少之又少。 没有接触过修行者的普通人,看见了箭矢上面会冒出蓝色火焰,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鬼火。 加上谣言三人成虎的特性,旁人再在其中添油加醋,最后就成了被屈子吟杀掉的冤魂无法投胎转世,于是聚在了屈子吟的家中,想要找屈子吟复仇。 不过,闹鬼的谣言传遍了金州城以后,任阳和丁静倒是无需担心会有人接近这儿、发现丁静还活着了。 任阳握住了丁静的手,说道:“现在,我们两个主要就是生活在这里。白天,我进行修炼,到了傍晚,再挑担出去觅食。” 叶落秋好奇地问道:“所以,如果我们不来,你们两个就打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 “这……”任阳和丁静对视了一眼,叹息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驹笑道:“放心吧,既然遇见我们了,就不会让你们再躲藏下去。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扳倒金州太守。既然金州太守失德,那么,这顶乌纱帽,他也别想再戴下去了!” 之后,白驹和叶落秋在屈子吟的家中搜了一下,毕竟白驹此次前来金州的目的主要是调查屈子吟,总不能本末倒置了。 在协助白驹和叶落秋在这栋房子里面找线索的时候,丁善疑惑地问道:“白公子,你们为什么要调查屈子吟啊?” 白驹反问:“一年前,我在洛印城屠杀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据说,当时是宁国的娅雪操控了你,让你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之下,杀了那么多人。白公子,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 白驹说道:“其实,是屈子吟和娅雪联手让我失控的。我此番来到金州城,其实是想要弄清楚,屈子吟到底有什么目的。” “原来如此。” 不久后,白驹和叶落秋搜完了屈子吟的房子。他们并没有在这里搜寻到什么有价值的先缩。可能是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了吧,就算有线索,大概也已经被岁月给抚平了。 之后,白驹和叶落秋便准备回客栈了。 离开之前,白驹答应任阳和丁静,不出十日,定然要让他们能够重见天日。 在回客栈的路上,叶落秋问道:“金州太守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打算怎么做?直接杀掉他?” 白驹摇摇头:“若是直接杀,定然会引发金州的内乱。落秋,这样,金州城中应该有你们虚梦阁的人吧?你要他们在城中散播金州太守失德的消息,先引发民愤。” 听到这儿,叶落秋露出了笑容:“还用你说,我已经让人去办了。” “啊?”白驹惊讶,“什么时候啊?” 叶落秋答道:“就在下午吃饭的时候。我不是离开酒楼了嘛?那段时间,我就去见了虚梦阁在金州城的线人。” 白驹拍了一下叶落秋的肩膀,赞许道:“有你的!” 叶落秋早就猜到,如果白驹真的决定要动金州太守,一定会先激发民愤的。 他们的五弟,被称为是“智绝”的江时告诉过他们,从古至今,虽然不一定每次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但是不可否认,民心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 只要能够得到百姓们的支持,无论你做什么,都会顺利许多;而若是只能得到百姓们的愤怒,那么便会成为一堆干柴干草,只要点上星星之火,便能够成就燎原之势。 所以,他们要想扳倒金州太守,激发民愤是一步不错的棋。 除此之外,白驹还需要叶落秋的手下做另一件事情:“落秋,还有就是,将这个事情在辽东府总都之中,也大肆宣传。” “这是为何?” “虽然各州太守,都是由中央直接任命,但是像金州城这种偏远城市,主要还是辽东府总都向中央举荐人才。所以,如若辽东府总都那边知道金州太守已然引发民愤,我们动手之后的舆论压力就会小很多。” “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杀掉宁昂飞和金州太守,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白驹低下头,开始思考着。 不知不觉之间,二人已然回到了客栈。 他们一共要了两间房,打算白驹与叶落秋一间、白诗儿一间。 不过,到了客栈的房间门口,叶落秋却说:“你先去看看白诗儿吧,我估计啊,那个小丫头估计一直在等你回来呢。” 白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还不是你给弄回来的。” “嘿嘿,我这不是希望你过得幸福嘛!今晚,要是你没有回来,我是不会怪你的。” 说完之后,叶落秋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回到了房间。 白驹无奈,敲响了白诗儿的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白诗儿看见白驹之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直接扑到了白驹的怀里。 “白驹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白驹摸了摸白诗儿的头发,然后进入了白诗儿的房间。 白诗儿拉着白驹,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但是,白诗儿的话,白驹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白驹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对付金州太守,无暇顾及白诗儿。 白诗儿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白驹哥哥,你有心事吗?” 白驹没有回话,依然在自顾自地思索着。 “白驹哥哥?”白诗儿推了一下白驹之后,白驹才反应过来。 “啊?哦,诗儿,你说的很对。” “……”白诗儿撇撇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白驹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一直心不在焉的。” 白驹说道:“诗儿,抱歉哈,我在想该怎么对付金州太守。” 白驹把这次在屈子吟家遇见任阳和丁静的事情,跟白诗儿说了一遍。 “所以,现在,我得想一个办法,扳倒金州太守。” 白诗儿疑惑道:“可是,白驹哥哥,你和叶公子都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你们要对付某个人,直接将对方杀死不就好了吗?” “这可不行。”白驹摇摇头,“对方可是金州太守,朝廷命官。要是我直接去他家把他杀死了,都可以被判谋反的罪名了。” 白诗儿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是在他作恶的时候,将他杀死的呢?那么,白驹哥哥是不是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那要看百姓们怎么说了,”白驹微微扬起嘴角,“不过,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天晚上,正如叶落秋所料,白驹睡在了白诗儿的房间里。只不过,白驹依然没有碰白诗儿,在白诗儿睡熟了之后,白驹便进入了修行状态。 次日,白驹在茶楼喝茶的时候,见到不少人在议论着金州太守。 说起金州太守的失德之处,似乎每个人都有着说不完的话,一个个在那儿分析得头头是道。 至于知道详情的人有多少,白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对于白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大家都在讨论金州太守的失德,这就够了。 在几天金州城和辽东府总都之中,关于金州太守的话题层出不穷,金州太守失德,几乎成了妇孺皆知的事情。 甚至于金州太守的马车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扔鸡蛋。 白驹明白,大部分人都没有受到过金州太守和宁昂飞直接的欺负,他们只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罢了。 辽东府总都那边,迫于压力,不得已之下,派了专门的检察官来进行调查。 而那检察官的身份,叶落秋也调查清楚了。 那人名唤邵文,本来应该是宁歌飞的丈夫。但是宁歌飞已经在嫁去辽东府总都的路上,被丁善一刀给结果了。这邵文,媳妇还没有娶进家门呢,便已经没了。 得知来人是邵文之后,白驹便告诉叶落秋,让他在城中散播屈子吟家闹鬼是金州太守失德的缘故。 一边是屈子吟家闹鬼,一边是金州太守失德,这两件事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关联,但是,只要大多数人都相信了,那么便成了真的。 更何况,任阳和丁静之所以会被迫到屈子吟家装神弄鬼,也是金州太守之子宁昂飞所造下的孽,这样的说法也不能说完全是假的。 果不其然,这种说法在民间流传开来了之后,邵文便打算和金州太守一同前往,同行的还有金州太守之子宁昂飞。 白驹和叶落秋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当着邵文的面儿除掉金州太守和宁昂飞。 在他们出发之前,白驹和叶落秋并没有提前通知任阳和丁静,因为如果任阳和丁静知道了白驹和叶落秋的计划之后,可能就难以那么自然地配合白驹与叶落秋的“演出”了。 在出发之前,金州太守就命人在民间做足了文章。 诸如“金州太守勤政爱民,决心查出屈子吟家闹鬼真相”这样的话语,在民间层出不穷。 因为“金州太守失德”与“金州太守爱民”这两种说法,金州城内的百姓还分成了两个派系。 支持金州太守的,都在为此叫好;而觉得金州太守失德的,则觉得金州太守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不会真的去调查。 出发当日,检察官邵文、金州太守、金州太守之子宁昂飞,还有一些随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屈子吟家而去。 他们在气势上做足了文章。 差点成为金州太守女婿的邵文,自然是向着金州太守的。这件事情,也是他提议的。 只要金州太守能够在所有人面前,创造了一件重大的功绩,那么就能够改善他在百姓们心目当中的形象,而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有办法能够洗白。 于是,在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在场面工夫上做足了文章,恨不得全城百姓都来观赏金州太守是如何立下功绩的。 至于那闹鬼的真相,邵文本身就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又在辽东府总都那样的大城市任职,见多识广。他肯定,一定是修行者在装神弄鬼。 邵文相信,只要有他的帮助,闹鬼一案,根本就不足为惧。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屈子吟家的家门前。 在他们来的时候,那浩大的气势,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百姓。此时,周围聚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也很好奇,金州太守会怎么对付这群“鬼”。 邵文大喊道:“不管是鬼还是人,总之,里面的东西给我听着。今日,金州太守亲自前来揭开你们的真面目,让你们以后不再害人、吓人,识相的,赶紧出来,说不定太守大人还能够对你们网开一面!” 语罢,空气当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屈子吟家大门那边的动静。 未几,三根箭矢射了出来,箭矢上面还隐隐带着蓝色的火焰。 “出现了,是鬼火!” “哼,雕虫小技。”邵文嘴角微微扬起,从马上跳了下来,飞快接住了几根箭矢,然后将其扔了回去。 邵文开启法力感知探知了一下,然后喝道:“所谓的‘闹鬼’,不过就是个不敢见人的大地境界修行者罢了。我奉劝你趁早出来,我可是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你不是我对手的!” 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三根箭矢射了出来。 “不识好歹!”邵文闪开箭矢,不由分说地闯了进去。 少顷,邵文带着一男一女从屈子吟的宅子里面跑了出来。 那一男一女,正是任阳和丁静。 虽然那任阳亦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但是他的天赋是“器”之箭,要想发挥出天赋,必须要长时间练习射箭的技巧。 而任阳原先是个秀才,目标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时间都花费在读书上了,身体强度比起一般的大地境界修行者还要弱上几分。若非自己心爱之人受到威胁,他都不打算走修行者这条路。 更何况,任阳的修行境界只是大地境界前期,而那邵文的修行境界已然达到了大地境界巅峰,距离昊天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的任阳,怎么跟邵文打? 第五十二章 才绝计杀宁昂飞,白驹城门闻芷玥。 那邵文将任阳和丁静揪出来了之后,然后对周围围观的群众说道:“大伙儿看到了吗?所谓的‘闹鬼’,就是这两个人在这儿装神弄鬼!” “是吗!就是这两个人在装神弄鬼,太守做得好!” “我就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嘛,一定是人在作祟!” “宁大人威武!邵大人威武!” …… 任阳和丁静看着周围的景象,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白隙然呢?叶枫呢?他们不是答应要救我们吗?怎么会这样? 周围人齐齐地为金州太守和邵文叫好,金州太守和邵文此时在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这个时候,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宁昂飞那略显心虚的、极度不自然的表情。 这个“少数人”,自然包括了设计这个局面的白驹和叶落秋,以及叶落秋安插在人群中的虚梦阁的线人。 “那个女的好眼熟啊!我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丁家的女儿吗?” “听说丁家被宁家小姐和宁家公子杀光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 有人这么一引导,人群中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了丁静来。一时之间,议论的声音盖过了称赞的声音。 当然,引导出这个话题的人,是叶落秋虚梦阁的线人。 邵文疑惑地看向金州太守,那是一种质问的眼神,在质问那金州太守:怎么会这样? 金州太守也皱起了眉头,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金州太守看向了自家儿子宁昂飞。 只见宁昂飞低着头,都不敢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邵文瞪向了丁静,喝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只见宁昂飞突然暴起,跳下了马,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把匕首,朝着丁静冲过去。 “我杀了你!” 宁昂飞突然冲过来,邵文和任阳这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都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来不及阻止。 不过,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不代表人群之中的白驹和叶落秋反应不过来。 再者,宁昂飞会突然暴起,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之中还隐藏着一个修行者,他的虚梦阁“镜花水月”之镜,和月蝠一样拥有着双生天赋的镜刃。 镜刃的天赋是“梦”和“器”之刃, 白驹闪身冲出,迅速抓住了宁昂飞的手,然后微微一用力。宁昂飞吃痛,匕首脱手而出。 白驹推退了宁昂飞,说道:“怎么着,你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宁昂飞的眼神恢复了神韵,他起身,看了看周围,眼神之中尽是迷茫。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驹说道:“喂,所以,你刚才是心虚想要灭口吗?” 宁昂飞看向白驹,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才绝’白隙然。”白驹也不绕弯子,直接报出了家门。 因为,他知道,他就算不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一会儿任阳和丁静也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的。于其到时候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做戏,还不如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好歹也有威慑力。 果然,听到“白隙然”这个名字,检察官邵文、金州太守和金州太守之子宁昂飞心中都是一惊。 而白驹身后的任阳和丁静,则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了一般。 “白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 白驹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安下心来,接着说道:“我并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也不知道这二人在此装神弄鬼究竟意欲何为,但是,我觉得,这二人应该罪不至死吧?也不知宁公子为何要杀他们灭口呢?” “我……我不知道……”宁昂飞往后退了两步。 听到白驹的说辞,任阳和丁静心知,这是白驹做的一场戏,于是开始配合着出演。 丁静上前,委屈巴巴地说道:“白公子,我求求你,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白驹看向邵文,假意请示道:“邵大人,要不然,我们听一听这装神弄鬼的女子,到底想要说什么,如何?” 虽然是白驹在请示,但是丝毫容不得邵文否决。如果邵文否认,这就说明了邵文心虚,日后,难免会烙下话柄。 再者,邵文悄悄地开启法力感知探知了一下白驹,发现探知不到白驹,之前白驹瞬间上前,他都没有捕捉得到白驹的身影,白驹不像是个普通人,遂心知白驹真的是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与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为敌,无论为了什么,都是不理智的行为。 邵文无奈地回道:“那便听听吧。” 白驹看向了丁静,说道:“姑娘,你有什么冤屈,都说出来吧!这位是从辽东府总都来的检察官邵文邵大人,无论你有什么冤屈,他都会帮你的!” 丁静说道:“邵大人,白公子,小女子家中本有四口人,父母、哥哥和我。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被这宁昂飞看上,宁昂飞想要抓我回去当小妾,我宁死不从,那宁昂飞就和他的姐姐想要带人来将我……” “你这个妖妇,休得胡说!”宁昂飞咬牙切齿地看向了丁静,接着,他飞快从地上拿起了匕首,冲向丁静。 人群之中,施展幻术的镜刃露出了一个笑容。 邵文见状,急忙上前去拦住了宁昂飞。 要是这个时候,宁昂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杀死了丁静,那么,丁静所说的事情基本上可以说是坐实了。 再者,不论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杀人行凶,不杀他都难以平民怨,届时,谁都保不住他。 看见宁昂飞那凶狠的样子,丁静全身害怕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缩到了任阳的怀里。 邵文瞪着宁昂飞,喝道:“宁昂飞,你疯了吗?” “挡我者死!”宁昂飞瞪着邵文,然后举着匕首朝着邵文刺了过去。 邵文抓住了宁昂飞的手,反手将匕首夺了过来。 不知为何,那匕首突然动了,不受控制地朝着宁昂飞刺了过去。 从众多围观者的视角来看,就是邵文握着匕首,将宁昂飞刺穿了。 邵文瞪大了眼睛,看着宁昂飞。眼中除了惊讶,还有疑惑。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用匕首捅他? 镜刃淡淡一笑,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方才,是他用天赋“梦”的幻术操控了宁昂飞,宁昂飞才会那么冲动。 也是他用天赋“器”之刃操控了那把匕首,让其带着邵文的手刺向了宁昂飞。 见到倒下去的宁昂飞,丁静上前了一步,说道:“多谢邵大人,为小女子报仇雪恨!” 金州太守愤怒地指着邵文,大喝道:“你!你怎么敢!” 邵文后退了两步,惊恐地说道:“我……我没有……” 白驹上前,拍了拍邵文的肩膀,说道:“邵大人,我是不久之前才来到金州城的,据我所知,这宁昂飞联合其姐宁歌飞四处欺压百姓,作恶多端。而今,邵大人杀死了宁昂飞,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 邵文还没开口呢,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虚梦阁线人,又开始带起了围观群众们的话语。 “邵大人干得好,之前我家妹妹就差点儿被宁昂飞给侮辱了,邵大人真是替我出了这口恶气啊!” “邵大人干得漂亮!我家也是,一直被宁昂飞欺负,我真的是敢怒不敢言啊!” “邵大人威武!”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皆是夸赞邵文的话,好像人人都与宁昂飞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众人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刃一般,刺在了金州太守的心上。 金州太守一时之间气急攻心,竟然一下子昏厥过去,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命呜呼。 白驹看向任阳和丁静,看见任阳和丁静感激的眼神,白驹会心一笑。 此番,邵文来了一趟金州城,在辽东府之内的名声大涨,邵文当街惩处金州太守一家,一时之间在辽东府成为了一段佳话。 邵文本人也很懵,但是,对于他而言,所幸,没有什么损失。 倘若要嫁给他的那个宁歌飞,真的如同百姓们所说的那般不堪,那么自己还真的是无意之间丢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虽然丢了媳妇,但是邵文的名声大涨,对今后的仕途可谓是有很多的正面影响。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事后,邵文后知后觉,这一切可能都是白驹谋划的,但是邵文也不会去怪罪白驹。 一来,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就连洛印城中央朝廷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他呢。 二来,邵文与那金州太守本就非亲非故,由于媒妁之言,才与他们有了亲家这个关系,既然媳妇还没过门就一命呜呼了,那么金州太守一家的死换得他前路通畅,与他而言也没有坏处。 此时,邵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升,就直接升至了丞相之位。尽管,这个丞相,并非是大殷的丞相。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件事之后,任阳和丁静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了。 百姓们知道她没有死,都觉得是老天开眼,让好人长命。 任阳和丁静想要好好感谢白驹和叶落秋,但是白驹却告诉他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在这其中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白驹帮助丁静报仇的手段都不光彩,如果可以,白驹还是不希望被别人知晓的。 后来,任阳和丁静去了云风寨。 丁静得知了自己的哥哥丁善已然加入云风寨、落草为寇了之后,也想要在云风寨陪他。 任阳的父母之前也被那宁昂飞害死了,现在他是孤身一人,索性跟着丁善、丁静一起,加入云风寨。 在这样的时代,不得不说,这些山匪活得确乎比平常老百姓要快活得多,至少还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白驹并没有在金州城找到关于屈子吟的其他线索,眼下,还是不好判断屈子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只是因为自己的童年不幸,所以想要报复社会? 现在,苏黎已经去琼州珠崖调查屈子吟和王显郡了,要不然,自己也去看看? 可是,辽东府和琼州珠崖相去甚远,一个在极北、一个在极南,苏黎前去,定然是会在驿站换马匹的。 而且,苏黎的身份是天虎王将,是整个大殷之中除了瑞昌皇帝之外最为尊贵的人,安排给他的马匹,自然都是上好的千里马。 白驹可没有那待遇,况且还有白诗儿这个普通人跟着,前去琼州珠崖的话,必然要花费不少时间。 白驹决定,先跟叶落秋回去云风寨,再做打算。 在离开金州城城门的时候,白驹看见了有学者在发放纸张,估计又是谁的文章吧。 白驹上前去拿了一张,发现上面的署名是“王芷玥”。 “王芷玥?”白驹看向了那发放纸张的学者,问道,“请问,这文章的作者,现在在哪儿?” 那学者答道:“哦,王先生啊,现在正在山东府办学堂呢!这王先生真是令人倾佩啊,明明是一个女子,学识却丝毫不逊色于男子。而且这文章,就算是洛印城的某些学者,看了也要自愧不如吧?” 白驹疑惑道:“她不是在宣扬女权主义吗?你们宣扬她思想的,怎么都是些男子?” 那学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说道:“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所以啊,只要能够为我等传道授业解惑之人,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能够成为我们的老师。我们,也是心服口服地在她那儿学习。” “哈哈,她的确很有才华。”白驹笑着,又好奇地问道,“她在哪儿办学堂呢?” 那学者告诉了白驹具体位置,白驹打算,下一步,去山东找一找王芷玥。 辽东府与山东府就只隔了一片渤海,坐船的话不消一天就能够到达。 叶落秋打算跟白驹一块儿去,去之前,他们还得先回去云风寨打个招呼。 白驹、叶落秋和白诗儿回到了云风寨,月蝠命人设下了酒席,算作是给白驹和叶落秋告别。 白驹和叶落秋没有推辞,就在这儿跟着他们一起喝酒。 第五十三章 乐绝酒后露野心,芷玥再见话民意。 云风寨中,酒过三巡,大部分人都已经醉了。 叶落秋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红着脸,一脸笑意地看着众人,不过眼神之中尽显迷茫。 月蝠嘴里不停地喊着“喝、喝、喝”,看上去毫无往日的优雅气质。 雷天霸脸颊上布满了红晕,但是还在不停地喝着酒,还催促众人一起喝。 常英趴在桌子上,时不时地打几声嗝,身子抽搐两下。 而这么多人之中,有一个人显得另类。 白驹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微笑地看着众人,喃喃道:“真是不禁喝啊!唉,这么想起来,好像陆大哥走了以后,我都没有喝醉过一次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谁触动了雷天霸的某根心弦,雷天霸一拍桌子,突然暴起。 他大声喊道:“什么鸟瑞昌皇帝,现在天下大乱,不就是他搞出来的吗?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夸他!” 月蝠看着他,红着脸,淡淡一笑:“嘿嘿,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还是皇帝。” “什么鸟皇帝,老子才不管呢!”雷天霸大手一挥,叫嚣道,“等以后,我们云风寨的弟兄杀进洛印,将那个鸟皇帝乱刀砍死。之后,月蝠大哥或者叶枫大哥当皇帝,我们就混几个王将当当!不就是昊天境界嘛,我们都已经达到了!说不定,现在我们对上之前的王将,还能打赢他们呢!” 叶落秋指着雷天霸,嬉笑道:“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三哥不就打赢了天狼王将郑毅嘛!三哥,等我当了皇帝,一定让你做王将中的王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驹看了叶落秋一眼,眼神之中饱含深意。 第二天,过了午时三刻,叶落秋他们才起床。 叶落秋来到聚义堂的时候,发现白驹早已经带着白诗儿在那儿等他了。 叶落秋走过去,坐在白驹的身边,说道:“三哥,抱歉哈,我昨天喝断片了。” 白驹笑道:“看来,就算突破了昊天境界,你的酒量也没怎么提高嘛!” “跟你这个非人的酒鬼当然是比不了的,但是我已经很厉害了好嘛!” 的确,叶落秋起来的时候,月蝠、雷天霸、常英他们都还睡着呢! 等他们起床了之后,叶落秋跟他们告了个别,便随同白驹、白诗儿一起离开了云风寨。 来到了港口之后,在等待他们的人,是虚梦阁“镜花水月”的另一个,镜刃。 三人上了镜刃的船之后,白驹主动对镜刃说道:“这次在幽州城,多亏你了。” 镜刃淡淡一笑:“我只是听阁主的命令而已,无足挂齿。” 白驹、叶落秋和白诗儿下了船之后,便朝着王芷玥所在的地方而去。 白驹问叶落秋,为什么镜刃不跟他们一起走。 按照叶落秋的说法,镜刃是他们虚梦阁的暗中力量,一般情况之下,不会在人前现身。 当叶落秋说出,之前在金州城的时候,镜刃也一直跟着叶落秋的时候,白驹很是吃惊。 镜刃一直跟着他们,他这个昊天境界后期的修行者居然没有发现! 关于虚梦阁内部的事情,白驹也不好多问。虽然叶落秋是虚梦阁阁主,白驹过问叶落秋也不会反对,但是不管怎么说,白驹只是一个外人,贸然插手总归是不合适的。 于是乎,白驹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他知道,不论怎样,叶落秋都不会伤害自己,这就够了。 大殷建国之后,地方上的制度沿用了唐制十三道,不过名称上改“道”为“府”。大殷除了帝都洛印之外,被分为了十三个部分,即十三个府,后来又由于领土扩张,变作了十六个府。 每个府中,府总都是最高行政机构,也是中心城市,地方设有各自的州、县。 王芷玥所在的地方,名唤潍县,是山东府的一个小地方。 而王芷玥名声大噪了之后,来到这儿,这儿顿时就成为了山东府的人声鼎沸之地。 这一年来,王芷玥的文章在山东府的很多地方都流传着,读过她文章的、不少自诩为才子的人,都为之倾倒。 许多人都想要亲眼见王芷玥一面,最好能够求得王芷玥指点一二。久而久之,潍县竟然成了山东府最为热门的地方。 后来,因为来访王芷玥的人太多了,王芷玥干脆在这儿办起了学堂。 王芷玥所办的学堂名唤“万吟学堂”,其收徒不论男女、不论贫贱,只论天资聪愚与求学之心。 半年过去了,王芷玥的万吟学堂依然门庭若市。 白驹、叶落秋与白诗儿来到了潍县万吟学堂之后,终于看见了万吟学堂的全貌。 万吟学堂的建筑并不华美,相反,甚至可以说成是简陋。 其大门是木制的,但是看上去坑坑洼洼很多,很明显选材并不精细。院子里并没有大户人家的那种石板路,而是朴素的泥土路。学堂的屋子是简单的竹屋,四面通风,除了一些桌子、椅子,没有其他的装饰。 真可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但是,万吟学堂的环境,并没有阻挠学者们的求学之心。 这里的人很多,但是极其安静,他们或站着、或坐着,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王芷玥讲课。 白诗儿看着讲课的王芷玥,问白驹:“白驹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王芷玥吗?” “是啊。”白驹注视着王芷玥,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想当初,白驹第一次见到王芷玥的时候,王芷玥不顾可能会得罪刑部尚书之子蔺建元的后果,也要见义勇为,不让蔺建元强抢尹怜为妾。 虽然,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后,她的见义勇为就成了一场笑话,但是也依然不能阻挡白驹对王芷玥的钦佩之情。 现在这个时代,能够单纯地为了自己心中所信仰的正义,而不顾一切的人,可真不多。 也正是因为王芷玥这直来直往的性子,使得之前的王芷玥虽然才华横溢,却依然不受人重视。 看着现在的王芷玥,叶落秋忍不住感慨道:“真没想到,王芷玥跟在小时身边学了一阵子,懂得了什么时候应该转弯了之后,居然能够赢得这么多人的倾佩。” 白驹回道:“若论才学,她本就不亚于洛印城里那帮做官的,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子,才美不外现,这才让人忽略了她的才学。跟在小时身边的那段时间,她很好地学会了如何掌控人心,让别人看到她的才华所在,所以喽,现在能够门庭若市。” 白诗儿看着被众人注视的王芷玥,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她很是向往。 在今天之前,她完全想象不到,在这样的时代,她们女子也能够被人尊称一声“老师”,而且还能类似于孔子讲学一样给其他人传道、授业、解惑。 王芷玥注意到了白驹他们的到来。 她讲完了现在正在讲述的内容,然后对那些听课的人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点事儿,大家先回去吧。” “可是,现在时辰还早,老师再多讲一会儿吧?”有学者如是抱怨道。 王芷玥摇摇头,说道:“今天,我的确还有其他事,实在是抱歉。” 坐在最前面的男子起身说道:“老师如若有事,无需向我们抱歉。作为学生,我们也应当在老师空闲的时候来叨扰,不应当打扰老师做其他事情。” 那男子这么一说,其他学生也意识到了不对。自古以来,应该是学生迎合老师,哪有老师迁就学生的道理? 王芷玥对他们,可谓是知无不言,也没有摆过老师的架子。那么,作为学生的他们,不应该再对他们的老师提什么要求。 那些个学者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如果老师有事,先去做就行了。作为求学之人,不应该让老师来迁就我们的。” 王芷玥连忙摆摆手,说道:“之前就说过了,我并不是你们的老师,我们是平等交流、一起讨论而已。” 之前发言的那个男子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师,学生就先行离开了,等明日老师有空了,再来叨扰。” “嗯,多谢你们的理解。” 那些学生们纷纷离去,万吟学堂顿时空了起来。 白驹上前来,笑道:“你的这些学生们,还真是识趣啊!” 王芷玥回应道:“见笑了。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叶落秋说道:“还好,跟那些来找你求学的人比起来,不算久。至少,现在没有下雪,我们等的时间,也不够雪堆满一尺之厚的。” 这一路上,白驹他们也听闻了不少关于王芷玥的传闻。 传闻中,在万吟学堂正是办学之前,就有不少男子看了王芷玥的文章,想要去找王芷玥请教学问。 其中一人名为程舟,他来找王芷玥的时候,正值冬天,下着大雪。 程舟请王芷玥的丫鬟前去通报,王芷玥的丫鬟却说她正在睡觉,问程舟需不需要她叫醒王芷玥。 程舟不要那丫鬟叫醒王芷玥,他说自己就在这儿等着,等王芷玥苏醒过来了之后,再前去请教。 王芷玥睡醒以后,得知程舟正在门外等待自己,连忙叫他进来。那个时候,门外的雪已经深一尺有余。 这“程门立雪”的故事,在山东府之中也为人所津津乐道。 而这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程舟,便是之前王芷玥讲课的时候,坐在最前面、最先主动提出离开的那个男子。 叶落秋也听说了这个故事,这才有了这番调侃。 王芷玥笑道:“当时我是真的不知道程舟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等那么久啊。” 说着,王芷玥打量了一下三人,白驹、叶落秋,这都是她认识的朋友,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王芷玥主动开口说道:“这位姑娘也是随行者吧?我叫王芷玥,你叫什么?” “白诗儿。” “白隙然写的诗儿,嗯,好名字。”说着,王芷玥还打量了一下白驹,“怎么,这才一年,你就另寻新欢了?” 白驹撇撇嘴:“一年前的那件事儿,我真的是无意识的……” “我知道。”王芷玥打断了白驹的话语,“我相信你不会杀死悦哀和寻刺的。” 白驹反问道:“那么,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呢?难道不是因为小时为我洗脱罪名,而对我们感到失望吗?” 王芷玥回答道:“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不过更多的,其实还是对大殷感到失望。” 闻言,叶落秋抬起头,正色道:“此话怎讲?” “王显郡说的没错,现在的大殷,阶级逐渐趋向于固定化,寒门再难出贵子,而位高权重者,又不是一心为民。” “我不否认,当今的瑞昌皇帝是一个好皇帝,但是面对这样的局面,我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有心无力。” “一年前的事情,白驹,我知道你并非有意要在洛印城之中进行屠杀,但是,这依然无法洗脱你犯下的罪。” “按照大殷律法,无故杀人者,应当偿命,但是却因为位高权重者的偏袒,让你没有背上一点儿罪名。对此,我很不满。” 王芷玥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直视着白驹的眼睛,她并没有因为白驹是这件事情的亲身参与者,就拐弯抹角。 白驹也意识到了王芷玥在想什么,他开口说道:“你接着说,不用理会我。” 王芷玥点点头,笑道:“好,不愧是我认识的白隙然,大度!” 王芷玥继续说道:“其实,我有过这样一个设想,万一制造这番惨案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呢?朝廷会不会也这么处理。” “我想了一下,如果是皇子、王将,我师父不主动引导,瑞昌皇帝也一定会这么处理;但是,如果杀人者是普通的江湖人士,瑞昌皇帝一定会派出四大王将,将其杀死以平民愤的。” “现在,真正的民意如何,似乎并不重要了,因为位高权重者,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能力去引导民意、甚至是改变民意。” 第五十四章 芷玥谈论天下势,白驹学堂会程舟。 一年前白驹在洛印城大开杀戒之后,江时通过心计,利用瑞昌皇帝对白驹的偏袒以及所谓的民意,让白驹完完全全地脱罪了。 白驹和叶落秋听得出来,其实王芷玥并非是对江时的做法感到不满。出手救自己的兄弟,不让其为自己无意识之时做过的事情背负罪名,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王芷玥不满的,只是这个贵贱区分严重的世界。 现在的世界,不存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有人的确在同一套律法的约束之下活着,但是位高权重之人却只是表面上被约束了而已。 都说律法约束不了修行者,但是现在看来,律法也约束不了位高权重者,只能约束毫无地位的普通人而已。 对于王芷玥这样有才学、有抱负的人而言,这难面让人有些心寒。 “我同意你的看法。”作为享受这其中红利的白驹,却点了一下头。 王芷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是在批判我师父和你嗳,这你也同意?” “是的。”白驹再一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小时跟我说过,他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并非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而是希望能够消除人们对贫富与贵贱的偏见。这一点,与你不谋而合。” “我师父,他的确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也许……”说到这里,王芷玥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白驹的眼睛,继续说道,“也许,让他来坐那个宝座,天下会变得更好。” “但是你我都知道,他一定不会的。” 王芷玥无奈地看了一眼白驹和叶落秋,“所以啊,我就真的搞不懂你们‘洛印五虎’。明明每个都有着惊世之才,两个不愿意掺和官场,两个只想着辅佐。” “那不然呢?谋反吗?”白驹反问道。 “未尝不可。” 白驹撇撇嘴,说道:“你跟我们说这话,就不怕我们去衙门那里告你啊?” 王芷玥耸耸肩:“这个社会对女子的偏见仍然未能消除,就算你去告,说一个女子有谋反之心,谁会相信啊?” 王芷玥的语气显得十分无所谓,但是话语里,又透着一股心酸。 听到王芷玥的话语,白驹和叶落秋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但是一旁的白诗儿,内心却说不出的震惊。 什么?难不成这个姐姐,真的有谋反的心思? 她可只是一个女子啊! 不会的、不会的。 四人一起坐到了万吟学堂的内部。 王芷玥接着说道:“其实,我感觉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怎么说?”叶落秋饶有趣味地看向了王芷玥。 王芷玥说道:“因为,现在朝堂之中的局面,已经很混乱了,几乎就在失控的边缘。” “大殷之中的贵贱与贫富的矛盾一直存在。再加上大殷开国以来,皇帝的愚民措施做得不够,使得许多人都对大殷的现状心怀不满,就算是帝都洛印,一直也都暗流涌动。” “前丞相王文甫,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清除异己,而顺从王文甫的、出身寒门的学士,又会遭受到天狼王将郑毅的排挤。那时候,官就只是官,民就只是民,二人之间难以互通。” “当时,就有不少有识之士的仕途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也有很多人由此看清楚了大殷存在的矛盾。儒家讲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过,我可不相信所有人都会选择独善其身。” “现在,新丞相杨尹鑫,也在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当时我就能看得出来,此人野心勃勃,他日定然会排斥异己。” “我知道,陛下是希望利用杨尹鑫来进行过渡,等我师父江令成能够担任丞相的时候,再将丞相之位托付给他。但是,只怕到不了那一天,这朝堂就会被杨尹鑫搅乱了。” 这个时候,白诗儿出声,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愚民啊?” 此言一出,三人一起看向了白诗儿。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白诗儿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说道:“我是不是不该出声……” 王芷玥会心一笑,说道:“没关系,我很开心,作为女子的你,有参与我们讨论的想法。” 白驹伸手,摸了摸白诗儿的头发,说道:“若是在乱世,一个国家想要谋求进步,需要聪明人来进行引导;但是在和平年代,聪明人的存在,只会给这个国家增加不稳定因素。” 看白诗儿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王芷玥开口,耐心地跟白诗儿解释。 “简单来说,一般聪明人都想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但是如果大殷没有让他们发挥聪明才智,他们就会很不满。对大殷不满的人多了,大殷的社会就不会那么稳定了。” “哦。”白诗儿恍然大悟,“所以,要愚民啊。” 看着款款而谈的王芷玥,白诗儿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在屏风前面,跟男子一起讨论天下局势。 同时,王芷玥也很佩服王芷玥,至少,王芷玥说的这些东西,她大部分都听不懂。 王芷玥解释完了之后,白诗儿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问出的那个问题,在他们的眼里,会显得自己有多无知。 白诗儿低下头,都不敢看他们了。 王芷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没关系,要是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出来吧,我们会一一为你解答的。” “嗯。”听到王芷玥这么说,白诗儿才有了一点儿自信,稍微抬起头。 但是,之后白诗儿也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实在是因为他们讨论的东西对于白诗儿而言太过于深奥了,白诗儿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白诗儿放弃了。 而王芷玥和白驹、叶落秋的讨论,还在继续。 王芷玥说道:“其实,现在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那便是直接让我师父坐上丞相之位,让我师父尽早培养起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叶落秋叹了口气,答道:“那是不可能的。以小时的年纪,难以服众,朝中的那些老家伙也不会答应的。” 白驹看向了王芷玥:“所以,你真的打算谋反吗?” 王芷玥摇摇头,说道:“准确地说,是顺其自然。倘若现在的大殷真的还有得救,就算我想起事,也成功不了;倘若现在得大殷真的没救了,那么就算我不起事,也会有其他人起事的。” 叶落秋点头应声道:“有道理……” “其实,我们的目标始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拯救这个国家,只有道路上的区别。” 酉时,夕阳的余辉照耀着这个小县城,照耀着忙碌了一天回家的人们。 白驹他们也打算离开万吟学堂了。 来者皆是客,王芷玥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王芷玥请白驹、叶落秋和白诗儿吃了一餐饭,又给他们安排了本地最好的客栈住下。 客栈距离王芷玥的家不远,出门后拐个弯就能到达。 虽说是本地最好的客栈,但是若是放在洛印城、幽州城那样的大城市,已然显得不入流。 白驹和叶落秋倒是无所谓。 白驹这一年来都居住在那深山老林之中,居住的条件本就不好,有的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叶落秋常年闯荡江湖、漂泊四方,本就居无定所,有这样的正规的客栈住,自然也很满足。 但是,白诗儿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白诗儿从小就居住在幽州城,也算得上是有一番见识的,如今住在这样子的客栈,很是嫌弃。 但是,白诗儿看见白驹都没有说什么其他抱怨的话,她也就忍住了。 次日,三人再一次来到了万吟学堂。 昨日他们就说好了,今日要来听一听王芷玥讲学的。 万吟学堂的讲学是巳时开始,而一般的,王芷玥会在辰时到达万吟学堂,开始准备今日要讲的东西。 辰时初,白驹他们三人便跟着王芷玥来到了万吟学堂,却见已经有一个男子站在万吟学堂门外,在等待着他们了。 那男子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好个清朗才俊。 白驹对他有印象,昨日,他们刚刚到达学堂的时候,曾经见过他。 当时,王芷玥看见了白驹三人之后,告诉众人自己临时有事,今日早些下学堂。 有些来听课的学生不愿,希望王芷玥能够多讲一些。 此时,有一个男子站了起来,表达了应该由学生来迎合老师、不让老师来迁就学生的道理,然后领着众人主动离开。 眼前的男子,便是当时那人。 白驹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他容貌俊美,不像是一个落魄书生,而像是富家子弟。 虽然他的衣着没有那么华丽,配饰物品也没有那么贵重,但是那种富家子弟独有的自信气质,是无法藏得住的。 只见那男子站在万吟学堂门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全神贯注地读着,看上去恍若一幅画一般。 王芷玥迎上去,笑道:“程舟,又来这么早啊。” “是啊。”听到了王芷玥的声音,程舟的视线这才从书本上挪开,看向王芷玥。 见到王芷玥身后还有三个人,程舟想起来,自己好像昨日在门前看到过他们,遂出言询问道:“老师,这三位是?” “哦,是我的朋友。”王芷玥解开了悬挂在万吟学堂大门上面的锁,打开了万吟学堂的大门,说道,“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几人一起进入了学堂之中。 “随便坐。”说着,王芷玥走入学堂内部,将桌子上的书本清理了一下。 白驹饶有趣味地看向了程舟,问道:“你就是那个在大雪天向王芷玥求学的程舟?” “嗯,是的。”见到白驹主动跟自己搭话,程舟连忙起身,就要行礼。 白驹身前,拉住了程舟要鞠躬的身子,说道:“行了,行礼太麻烦,免了吧。” “这怎么能行?”程舟略微皱眉,“礼数是文明之中重要的一环,若是不顾礼数,我大殷人,又与那些匈夷等野蛮人有何分别呢?” 白驹摆摆手:“礼节这种东西,做做样子就好了,现在没有别人,没必要那么认真吧?” 程舟看着白驹,认真地说道:“礼应存于心中,而不能止于形式。” 王芷玥整理好了书本之后,走过来,对程舟笑道:“行了,程舟,他本就不是一个喜好礼数之人,你就迁就他一下吧。” “这……”程舟为难地看着王芷玥,“可是,老师,您不是说,礼应存于心中,融于行为的吗?” “可是,存于心中,更为重要。”王芷玥笑道,“倘若,你心中存礼,待人和善、待世善良,自然就不必用这种具体的礼节来彰显‘礼’了。更何况……” 王芷玥看了白驹一眼,“这家伙一向不喜欢世俗的繁文缛节,可是尽管如此,他仍然被世人尊称为‘才绝’。除了因为他的才华之外,还因为他将待人、待世之‘礼’,彻底融入了心中。所以,没有那些繁文缛节,那也无所谓。” 白驹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我有吗?” “受教了。”程舟对王芷玥拱了拱手,然后又看向白驹,“原来先生便是‘才绝’白隙然,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咳咳,虚名而已。”白驹摆摆手。 每次白驹被别人这样称赞的时候,白驹就会觉得心虚。 因为为世人传唱的那些诗词,白驹都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写出来的。 在当时,白驹只觉得自己仿佛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所写下的,也是那个灵魂的感受。 事后,白驹都觉得那些诗似乎都不是自己写的。 白驹一度怀疑,自己体内除了自己的灵魂与那个“杀神”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灵魂,所以每当别人称赞他是“才绝”的时候,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心虚。 “砰、砰、砰……” 这个时候,万吟学堂的门被敲响了。 第五十五章 白驹心生归隐念,程家父母闹学堂。 “砰、砰、砰、砰……” 万吟学堂的门被敲响了。 一般来说,学堂有课的话,都是巳时开始上课。现在才辰时初,除了王芷玥和白驹他们、以及少数几个特别好学的,基本上不会有人这么早来。 再者,学堂现在开门了,早到的学生会直接进来才对,怎么还会有人敲门呢?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接着,就见到一个满脸胡须的老人在往学堂里面观望着。 “刘管家?”程舟认出了老者。 接着,程舟对王芷玥鞠了一躬,说道:“老师,那是我家中的管家,兴许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先去看看?” “去吧。”王芷玥微微一笑,“还没有上课呢,你们来去自由。” “多谢老师。”语罢,程舟便走了出去。 白驹看向王芷玥,问道:“话说,你知道那程舟的来历吗?” 王芷玥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底细,你就敢收徒?”白驹诧异,“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 王芷玥说道:“在建立万吟学堂之处,我就对旁人说了,我这儿不论贫富与贵贱,只论资质与求学的热枕。所以,对于来者的身份底细,我并不关注。” 白驹对王芷玥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是真强!” 不一会儿,四人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争吵声,之后,便看见程舟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程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的怒气平息下去。 王芷玥上前,关切地询问的:“程舟,怎么了?” 程舟对王芷玥行了一个礼,说道:“就是一点儿家里的事情,不劳老师费心。” 王芷玥笑道:“既然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但是,如果你想要找人倾诉一番,不妨来找我。” “多谢老师。” 白驹和叶落秋深深地看了程舟一眼,脸颊上泛起一丝笑容。 王芷玥与白诗儿只是普通人,隔了这么远,自然是听不到程舟在和刘管家说什么的。 但是,白驹和叶落秋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再加上他们都对程舟有些好奇,方才刻意仔细听。 程舟与刘管家的对话,白驹和叶落秋听得一清二楚。关于程舟,白驹和叶落秋也知道了不少信息。 正如白驹所料,那程舟的确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他本是山东府总都的人,此番离开那大城市、来到着潍县求学,家里人本就反对,如今,正逼着他回家成亲呢。 程舟的父亲是山东府总都第一大财主程员外,在大殷,商人的地位本就不高,所以,程舟从小就被父亲要求读书、考取功名。 这程舟也算争气,小时候称得上是山东府总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童,也深得地方官的喜爱。 而今,程员外给程舟觅得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那山东府总都都守的女儿,官员之女,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 这刘管家来到这儿,是劝说程舟回家成亲的。 通过二人的语气,白驹和叶落秋可以推断出来,之前程员外派了不少人来劝说程舟,但是都被程舟给回绝了。此番,程府的管家亲自前来,足以见其父真的很想让他回家。 但是,程舟还是回绝了。 而回绝的理由,竟然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愿娶那辽东府总都都守之女! 回想到白驹和叶落秋在民间听闻的“程门立雪”的佳话,再看程舟看王芷玥时的眼神,白驹和叶落秋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午的课程很快开始。 来听课的,大多数都是这附近的学者,王芷玥给他们讲述自己的思想,然后有人发言、王芷玥再跟着所有人一起讨论。 上午说是说课程,其实更多的是学术讨论。 白驹和叶落秋也看得出来,有些学者是有备而来,就是想要反驳王芷玥的观点。 但是,无论对方的言辞多么犀利、角度多么新奇,王芷玥总能一一驳回,坚守自己的立场。 整个辩论的过程,王芷玥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理智与风度,颇有一代大儒的风范。 看到这,白驹不禁想起了当初诸葛亮出使东吴、舌战群儒的情景。 虽然王芷玥不是诸葛亮,他们所探讨的也并非是战或不战的问题,但是王芷玥的气度,在白驹的眼中,可不必诸葛亮少半分。 当然,在某些人眼中,甚至超过了诸葛亮。 就好比,程舟。 王芷玥在反驳那些学者的时候,程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时不时点点头,然后在纸上记录些什么东西。 上午的学术研讨会很快便过去了,下午,则是正儿八经的上课,因为来听课的都是附近居民家的孩子。 上午那些听讲的学者,除了程舟以外,也都离去了。 而程舟,则留在学堂给王芷玥帮忙。 白驹好奇地问道:“王芷玥,昨天我们来的时候,是下午,听课还都是那些学者,怎么今天下午就换成小孩儿了?” 王芷玥解释道:“万吟学堂最开始其实就叫万吟堂,是我专门设来招待来访者的。后来,我发现这附近的小孩儿会跑过来偷听,我就索性将万吟堂变成万吟学堂,一边招待来访者,一边教学了。” “我给孩子们安排的课程,都在下午,每个月的十五、十六以及月末两天给他们放假。昨天是十六,他们不用来上课。 “正好,我最近写了新文章,就在十五、十六这两天设置探讨会,来跟有兴趣的学者一起探讨喽。” 白驹看了一眼程舟,问道:“那小子是什么情况啊?” 王芷玥答道:“他说想要当我的门生,所以每天下午都会来跟我一起给这群小孩子上课。” “可是,我在金州城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在宣传你的文章。那些人是谁啊?总不能也是你的门生吧?” “啊,这……”王芷玥看向了程舟,“程舟,是不是你又派人出去宣传我的文章了?” 程舟对着王芷玥拱手鞠了一躬,说道:“老师的文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学生只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见……” “行了,以后少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王芷玥无奈地说道,“另外,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只是朋友,而非师生,你不用对我称呼‘老师’。” 程舟看着王芷玥的眼睛,说道:“可是,学生的确从老师这儿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是老师的门生,哪有不称呼‘老师’的道理?” 王芷玥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随便你吧。” 白驹倒是看明白了,看来,这一年来王芷玥之所以在山东府这一带声名显赫,是因为程舟在暗中派人宣传王芷玥的文章。王芷玥今天的声名,与程舟脱不了干系。 下午,白驹和叶落秋帮着王芷玥一起讲学。 今日,正好白驹在这儿,王芷玥就要这位声名赫赫的“才绝”给那些孩子们讲解一下诗词;之后,叶落秋还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声乐鉴赏课。 下了学堂,孩子们渐渐离开。 白驹和叶落秋帮着王芷玥收拾,白诗儿本来也想要来帮忙,但是白驹不让她干重活累活。 听到白驹这么一说,王芷玥索性也不收拾了,将自己的活儿全权交给了程舟。 白驹瞥了她一眼,说道:“说好的男女平权呢?怎么都将活儿交给程舟了?” 王芷玥反驳道:“男女平权,分工合作,我们力气不够,这种脏活儿、累活儿就交给你们,这很合理啊!” “呵呵。”白驹翻了个白眼。 程舟笑着回答道:“我是自愿的。” 白驹看了程舟一眼,眼神中满是调侃的意味。 迎上白驹的眼神,程舟脸颊上稍微泛起了一点儿红晕,看上去比很多女子都要美。 程舟连忙避开了白驹的眼神,不再看他。 王芷玥走到白驹身边,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你不是还要调查屈子吟和娅雪的吗?” 白驹耸耸肩,说道:“说实话,接下来,没什么打算。此次出山入世,我也只是想要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而已,在深山老林之中待了一年,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王芷玥问道:“所以啊,我才不信,你这种耐不住寂寞的人,以前会在深山老林之中待过那么多年。” “那时候,我不是没有看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嘛?不知道不孤独是什么样的,自然就不会感觉孤独了。” 王芷玥想了想,猜测道:“所以,你一路上剿灭了斧头帮、有拉下了金州太守,都是因为你闲得没事儿干?调查屈子吟和娅雪,也是因为想要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没错。”白驹点了一下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王芷玥继续追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过,像平常老百姓一样,娶妻生子、安定下来?” “想过,但是总感觉,那样的平淡日子不适合我。” “但是,那样至少能够减少你再度失控的风险。” 听到王芷玥这么一说,白驹来了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王芷玥解释道:“你想啊,你的‘杀神印’失控,要么是在你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要么是在你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你若是过上了平常百姓那样的生活,不与人争斗,生命自然不会受到威胁;而平淡的日子之中,你的情绪也不会受到什么刺激,这不就减少了失控的风险吗?” 白驹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想要先见屈子吟与娅雪一次。” 叶落秋看着白驹,眼神之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又过了一日,白驹他们照旧来到万吟学堂帮助王芷玥。 白驹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上几日,体验一下平淡的日子,再离开这里,前往琼州珠崖。 这一日,万吟学堂来了些许不速之客。 当时,王芷玥正在给孩子们讲课,几个大汉突然闯入了万吟学堂,一脚将大门给踢烂。 众人看向大门的房间,只见七八个大汉闯了进来,将所有人围住,随后走进来的,是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以及一个白衣剑客。 那些孩子由于害怕,全部躲到了王芷玥的身后。 看着这群来势汹汹的人,王芷玥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惧色,她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程舟开口说话,他唤出的称呼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来者的那一对夫妻,正是程舟的父母,程员外和程夫人。 程员外瞪着程舟,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我三番两次命人叫你回家,你都不回来,就连刘管家都在你这儿碰了壁。你当真是翅膀硬了,不要这个家了吗?” 程夫人也劝道:“舟儿,爹娘都亲自来请你回去了,难不成,你连爹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程舟说道:“昨天我已经跟刘管家说得很清楚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还不想回家,也不想要娶那个什么都守的女儿!” 程员外看了王芷玥一眼,冷笑道:“你说的不想回家,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了这个狐狸精?” 听到程员外这么说,王芷玥皱起眉头。 那些来这儿的学者,都对她毕恭毕敬,再不济,就算理念与她相悖,也是尊重她的。但是,眼前这两个人,一来到这儿就吓到了自己的这些学生,现在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己是什么“狐狸精”,这让王芷玥怎么能不生气。 她刚要开口进行反驳,却被程舟拉到了身后。 “爹,我不允许你这么污蔑我的老师!” “老师?”程员外冷笑了一声,“一个小小的女子,又非什么大儒大家,你竟然称呼她为‘老师’?哼,真是荒谬至极!” 程夫人也劝说道:“舟儿啊,你别被这个狐狸精蒙骗了!再说了,以我们程家的势力,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干嘛非得挂在这一棵树上呢?” 听到自己父母的言论,程舟彻底怒了。他涨红了脸,大声说道:“爹、娘,你们太过分了!” 第五十六章 才女无端遭人欺,白驹出手助芷玥。 且说白驹打算留在万吟学堂,先体会一下王芷玥所说的平淡的日子。这天,他、叶落秋与白诗儿在万吟学堂帮助王芷玥和程舟给小孩子讲学的时候,程舟的父母突然带人闯了进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白驹将白诗儿拉到了身后,同时伸手握住了之音剑。 白驹用法力感知探知了一下,发现除了那个白衣剑客,其他大汉基本上都是众生境界的修行者,不足为惧。 若是真要动手,白驹自信能够缠住那个白衣剑客,剩下的人,叶落秋一人足矣。 说了半天,程员外和程夫人见儿子不愿意回家,就污蔑王芷玥是诱惑程舟的狐狸精。那一句句“狐狸精”的称呼,彻底点燃了程舟的怒火。 “爹、娘,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你们突然破坏万吟学堂的课堂,打扰了这么多孩子读书,还污蔑老师是狐狸精,这难道就是你们从小教我的‘善’吗?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程员外冷笑了一声,说道:“为父教你的‘善’,是让你对待好人善。像这种狐狸精,我们杀死他,都是为民除害!” 程舟大喝道:“她是我的老师,不是狐狸精!” 程员外指着程舟,大喊道:“还说不是狐狸精,你看看你,都被她迷惑成什么样了!” 程夫人好言劝说道:“舟儿,跟我们回去吧!你还记得吗?你可是个大孝子,小时候最听娘的话了,只要是娘说的话,你都不会反驳的。” 程舟一甩袖子,说道:“娘,您从小就教导我,要好好读书,好好钻研大学问。现在,大学问就藏在这儿,孩儿要在这儿好好学,您难道不能理解孩儿吗?” “荒唐,这里能有什么大学问!”程员外喝道,“你现在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当真要为了这个狐狸精与家里作对!” 这一次,王芷玥走到了程舟身前,没等程舟开口呢,就主动反驳道:“程员外,您对我毫无了解,便直接说我是‘狐狸精’,恐怕,这不太妥当吧?” 程员外看向王芷玥,说道:“就你这个样子,还能把我儿子迷得团团转,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王芷玥说道:“子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您都不了解我,便随意对我发表意见,这,恐怕有违圣人为人处世之礼吧?况且,并非是我要让程舟留在这里的,而是程舟自己想要留下来的,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也不怕让我身后这帮孩子们看笑话?” 程夫人说道:“哼,你这个狐狸精,随意勾引别人的儿子,让人看笑话的,不应该是你吗?” 王芷玥继续说道:“程夫人,您的儿子已经多次强调过了,她并非是在这儿流连温柔乡,而是在这儿寻觅大学问。程公子觉得,我这儿有大学问,便留在我身边,这又有何不妥?” 程夫人说道:“你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大学问?肯定是你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才会要留在这里的!” 王芷玥反驳道:“学问就在那儿,为何男子能学、女子就不能了?程夫人,您也是一个女子,难道就不觉得,在很多方面,女子都不逊色于男子,只不过是被男子们低估了吗?” “这……” 程夫人陷入了沉思。 她小的时候,也是一个喜好读书的人,但是她家里人说女子读书没用,让她去学习琴棋书画,学习怎么做一个好儿媳、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程夫人也确实是成为了一位可称得上是模范的夫人,到那时她再也没有去读过她小时候感兴趣的书,去思索过小时候感兴趣的题。 见到自己的母亲有了些许犹豫,程舟露出了笑容,同时对王芷玥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而程员外,见到自己的夫人动摇了,气急败坏。他指着王芷玥,喝道:“来人呐,给我把这个狐狸精的舌头给割下来!” 一旁的大汉闻言,朝着王芷玥走过去。 程员外冷笑道:“邻牙利齿的狐狸精,我把你的舌头给割了,看你还怎么迷惑人!” 程舟站到了王芷玥的身前,直视着程员外的眼睛:“要想动王芷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少爷,得罪了!”那个大汉走过来,一把掀开了程舟,将程舟推到在地。 那个大汉看向王芷玥,王芷玥也在直视着他,并且眼神中毫无惧色。 王芷玥那坚韧的眼神,让大汉暗自心惊。 程员外大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把她的舌头给割下来!” 那大汉咽了一口唾沫,一手抓向了王芷玥。 “我看谁敢!”白驹一个闪身来到了王芷玥身边,然后将之音剑立于身前,一股剑气冲出,将那个大汉掀飞了出去。 那大汉摔倒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白驹。 白驹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要想动我的朋友,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程员外冷笑道:“哼,没想到这狐狸精还有帮手,给我一起上!” 语罢,那些大汉全部朝着白驹冲了过去,不过,紧接着他们就被突然从地下破土而出植被给绊倒了。 “滚!”叶落秋喝了一声,那些植被捆绑住了那些大汉的身体,然后将他们甩了出去。 顿时,这帮不速之客,就只剩下程员外、程夫人和那个白衣剑客了。 看见王芷玥身边的两个人,在眨眼之间便解决了他带过来的除了白衣剑客之外的所有手下,程员外顿时慌了神。 他指着白驹,大喊道:“柳庄大侠,快,给我杀死他们!” 一旁名为柳庄的白衣剑客朝着程员外拱了拱手,说道:“员外,我做不到。” 程员外一惊:“柳大侠,那人可是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啊!你这要是不帮我出头,那……” “程员外,对手手里的剑,是之音剑。” 程员外反问:“那又怎么样?” 柳庄看向了白驹,又看了看叶落秋,问道:“若是我没有人猜错,二位应该是‘才绝’白隙然与‘乐绝’叶枫吧?” 白驹双手环肩,笑道:“有点儿眼力劲儿!” 听到柳庄的话,程员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作为一个生意人,自然有着自己关于这天下的情报网。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意顺畅,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程员外都需要第一时间了解到。 对于这个江湖,可以说,程员外这个局外人,了解得不比真正的江湖中人要浅。 “才绝”白隙然与“乐绝”叶枫的名号,程员外自然也是知晓的。他还知道,白隙然一个月之前剿灭了幽州的斧头帮,几天前金州太守一案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对这样的人作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是得罪了他们,这该如何是好啊? 早知道这两个旁观的人是白隙然和叶枫,还是那个女人的朋友,自己就不骂那个女人的狐狸精了。 程员外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柳庄说道:“此事是程员外的家事,不知白公子与叶公子可否不要掺和进来?” “对对对!”柳庄这么一说,程员外顿时喜笑颜开,“我知道白公子……啊不是,白大侠和叶大侠都是举世无双的大侠,现在随意掺和别人的家事,传出去了,会让人笑话不是。” 白驹笑了笑,用之音剑指着程员外,说道:“程舟跟不跟你们回去,这的确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但是,你造谣侮辱我的朋友,这件事情又该怎么算呢?” “这……”程员外看向王芷玥,说道,“既然白大侠这么一说,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只要舟儿跟我们回去,怎么都好说……” “我不想回去!”程员外还没有说完呢,方才被那大汉推倒的程舟就大声喝道。 “你……” 程员外正要将程舟骂一顿,可是白驹却抢先说道:“喂喂,我说程员外,你搞错事情的顺序了吧?什么叫你不追究了?明明是你辱骂我朋友在先,怎么说得好像是我朋友欠你的一样?” 程员外的脸色阴沉下来:“那你想怎样?” 白驹说道:“跟王芷玥道歉。” 程员外别过头,说道:“要我跟这个狐狸精道歉?不可能!” 白驹将之音剑随手一挥,挥出一道剑气化刃出去。 柳庄见状,连忙拔剑抵挡,切开这剑刃。 可是剑气的余波依然冲击在了程员外的脸色,程员外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这一道剑刃,若是直接削在程员外的身上,只怕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白驹自然没有伤及程员外性命的打算,他也知道这道剑刃能够被柳庄轻易挡下,白驹此举,只不过是想要吓唬程员外一下罢了。 柳庄看了一眼受到惊吓的程员外,然后对白驹说道:“白大侠,让程员外一个长辈给那晚辈道歉,不太好吧?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子。” 白驹饶有趣味地看向柳庄,问道:“怎么,柳大侠也对女子有偏见?” “这倒没有,但是,女子确乎在许多方面不如男子。” “没错,同时,男子也确乎在许多方面不如女子。”白驹模仿着柳庄的语气说道。 程员外大喝道:“这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向一个女子道歉!” 白驹说道:“柳庄,程员外,还有程夫人,我建议啊,你们多读读她的文章,就知道这天下应当是什么样的了。记住了,她叫王芷玥,而不叫什么狐狸精。” 白驹回过头,对王芷玥笑了笑,王芷玥也向白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程员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恶狠狠地说道:“行,今日算你们厉害,等来日,我一定带人踏平你们这个什么狗屁万吟学堂!我们走!” 程员外他们正要出门,却发现学堂的大门被一群枝条给封死了。 叶落秋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呀!再说了,今日解决,来日解决,不也都一样吗?据我所知,山东府好像只有柳庄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难不成你还真的能多找几个把我们灭了不成。” 白驹调侃道:“落秋,别在意那么多细节,一般来说,坏人失败了以后,总是喜欢说‘下次有你好看的’这种话的。” “有道理。” 白驹看了程员外一眼,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今日,要么给王芷玥道歉,要么,我让你爬着出去!” 程员外用颤抖的手指着白驹:“你你你……你欺人太甚!得亏江湖上还四处传扬着你白隙然的骂名,没想到竟然是个仗势欺人的东西……” 白驹看着程员外,冰冷的目光让程员外不寒而栗。 “对付坏人,我向来懒得讲究什么手段。你也知道,一个月前我在幽州剿灭了斧头帮,可能有些人加入斧头帮,只不过是为了谋生而已,他们是无辜的。但是,既然斧头帮是个不义组织,我又说了要剿灭斧头帮,我就会将他们一个个杀死。至于你,呵呵,我从来不会让侮辱了我朋友的人,不道歉就能够全身而退。” 感受到白驹身上释放出来的寒意,程舟打了个寒颤。 他害怕白驹真的将他的父亲杀了,连忙上前说道:“白公子,此事因我而起,我代替父亲,向师父道歉!” 程舟刚要对着王芷玥下跪,就被白驹拉住了身子。以白驹昊天境界的力量,他拉着,程舟怎么还跪得下去? 白驹看向那些小孩子,目光中寒意全无:“嘿,白哥哥问问你们,你们的父母和老师有没有教过你们,什么叫做‘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个小男孩上前说道:“白叔叔,我爸爸跟我说过,男子汉犯了错误,就要勇于承担,不能连累其他人。” “说得好!”叶落秋笑着鼓掌。 至于是赞同小男孩说的话,还是赞同小男孩的那一声“白叔叔”,这就有待商榷了。 白驹咬牙切齿地看了那个小男孩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了程舟和程员外:“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的道理,这帮熊孩子都明白,你们长这么大了,不会不清楚吧?” 第五十七章 白驹为玥战柳庄,之音计胜流影剑。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的道理,这帮熊孩子都明白,你们长这么大了,不会不清楚吧?”白驹冷冷地看着程员外,“要么,跟王芷玥道歉,要么,我让你爬着离开这里,你自己选吧。” “要我跟这只狐狸精道歉,不可能!”程员外的态度也是非常强硬。 王芷玥看向白驹,说道:“白驹,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他也不是想要跟我道歉的样子,若非真心实意,也没有意义。” “为什么?” “不尊重别人的人,就算你强迫他一时,他以后也不会尊重别人的。” 白驹淡淡一笑:“你人还真好啊,这时候还想着教化。” “不然呢?”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教化他。”白驹冷笑了一声,“对于不尊重别人的人,我更想要践踏他们的尊严。” 说着,白驹抬起之音剑,用剑尖指着程员外,“所以啊,我要你从这儿爬出去!” 程舟起身,站到了程员外的面前:“白隙然,父债子偿,就让我代替父亲向老师道歉,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我之前都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犯了错,应该自己出来承担。况且,我也只是要求他道个歉而已。” 程舟反驳道:“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啊,是辽东府之中德高望重的……” “别跟我扯别的,麻烦,我可不像王芷玥那么好说话。”白驹看着程员外,眼神之中满是淡漠。 柳庄疑惑地看着白驹:“白公子,你为了一个女子而得罪辽东府境内最大的财主,这真的值得吗?” 白驹撇撇嘴,淡淡一笑:“且不论我在不在乎得罪这个……呃,辽东府境内最大的财主,单单是得罪我们‘洛印五虎’这一条,就足够我弄死他了。” 柳庄略微皱眉:“程员外,好像没有得罪你们‘洛印五虎’吧?” 白驹指了指王芷玥,说道:“王芷玥以前是小时……啊也就是江令成的门生,你骂她,就是骂我们‘洛印五虎’。” 柳庄惊讶地看了王芷玥一眼:“‘智绝’江令成的门生!难怪程公子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这个女子。” 白驹看着程员外:“我最后说一遍,道歉,或者我让你从这里爬出去!” 这一次,不等程员外开口,柳庄便主动上前,缓缓将佩剑从剑鞘之中拔出来,说道:“白公子,我不会让你侮辱程员外的尊严的。” 一旁的叶落秋说道:“柳大侠,据我所知,你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剑客,为何要帮助那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老顽固呢?” 柳庄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况且程员外于我有恩,我定然要护他。” 听到柳庄说出“士为知己者死”之时,程员外愣了一下,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什么画面。 白驹笑了笑:“‘士为知己者死’?呵呵,看样子,那个程员外,也并非是一无是处嘛!好,冲着你这句话,我给你这个机会。” “要是我赢了,程员外就得跟王芷玥道歉,否则,我真的会让他爬出万吟学堂;若是你赢了,我任你处置。” 柳庄说道:“若是你赢了,你就不得干预程员外、程舟和王芷玥的事情。” “我答应你。”说着,白驹看了王芷玥一眼,“可以吗?” 王芷玥答了一句:“随便你。” 柳庄也看向了程员外,程员外说道:“好,如果柳先生输了,我会道歉。但是,我相信柳先生是不会输的!” 柳庄与程员外对视了一眼,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叶落秋挥手,撤去了封锁住大门的枝条,说道:“你们一对一单挑,我不会出手。” 柳庄对叶落秋略微低头,说道:“多谢。” “白叔叔加油!”王芷玥身后的小孩子们大声呼唤道。 白驹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喂,就不能叫声哥哥吗?” 白驹与柳庄来到了万吟学堂外面的空地上,相对而立。 微风拂过,轻轻吹起了二人的衣角。 柳庄手上,持着一把灰色剑脊的剑,剑身上有着流水纹路。这,是剑榜排名第六的“流影”。 白驹手上,持着一把蓝色剑脊的剑,剑身十分锋利。这,是剑榜排名第七的“之音”。 柳庄说道:“白公子,白吟剑才是你原本的佩剑吧?剑与剑主之间有着很深的联系,如若不是用自己的佩剑,实力是不能最大程度发挥出来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语罢,白驹一个闪身冲向了柳庄,之音剑带着剑气化刃攻向了柳庄。 柳庄挥动流影剑,调动法力,劈开了白驹发射出来的剑气化刃。 白驹一剑刺向柳庄,其角度十分刁钻,力道也特别凶狠。 “‘七星剑法’之‘天璇’?”柳庄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白驹剑法所属之门类,也使用出特殊的招式来进行防守。 “‘七星剑法’之‘天玑’?呵呵,没想到,你也会用‘七星剑法’啊?” “七星阁长老,在谋逆之前曾是我的故人。”柳庄说着,变招为“天璇”,转守为攻,一剑刺向了白驹。 白驹使用“枫叶步”侧身闪过这一击,不料,流影剑突然释放出一道剑风,无数流动的剑影攻击在了白驹的身上。 “呃啊!”白驹被流动的剑影给击退了出去。 “呼,看样子,你的天赋和我一样,都是‘器’之剑呢!那把流影剑独有的能力,似乎就是将法力所幻化出的剑气,以流影的形式展现出来吧?真是防不胜防。” 白驹说着,再度攻了上去,使出“七星剑法”之“天枢”,剑法变得诡异了起来,招式不断变化着。 柳庄使用“天玑”来见招拆招,紧接着,抓住一个空荡,剑气流影再度闪烁而出。 白驹飞快后撤,同时挥动之音剑,将射过来的剑影一一挡下,霎时间,火花四溢。 “神术·器之乱舞!”白驹拉开距离之后,凝聚发力,将之音剑指向了柳庄,释放出无数剑影。 “神术·器之乱舞!”柳庄以同样的招数来进行反击,不过,柳庄释放出来的剑影强度更甚,不消片刻便压制住了白驹。 “不愧是流影剑!”白驹一咬牙,连忙摆脱了“器之乱舞”的对轰,流影从白驹的身侧擦了过去,将白驹肩膀上的衣物轰拦,白驹的皮肤上面也擦出了些许伤口。 白驹开启高速移动,飞快朝着柳庄攻过去。 “得手了!”白驹接近了柳庄之后,自上而下一剑劈了下去。 紧接着,无数的流光剑影挡在了白驹的面前。 白驹一惊,连忙退却,可是,那些剑影就宛若水流一般,朝着白驹追了上来。 “神术·剑上歌!” 剑气从之音剑之中释放出来,在白驹身遭形成一道屏障,抵挡着剑影。 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就连修行者之间的战斗都很少有人见过,更别说白驹与柳庄都是昊天境界了。 眼前的一切,剑气、剑影这些,对于他们而言,都特别新奇。 他们都想象不到,天赋为“器”之剑,怎么玩出这么多花样的。 当然,此时白驹与柳庄都留了手,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观战得这么安逸了。 真要是生死对决,二人打起来,自然不会考虑围观者如何。 见到白驹都使用“剑上歌”来抵挡“器之乱舞”了,叶落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调动法力。 紧接着,枝条从地上升腾而起,将众人与白驹、柳庄隔开。 现在二人已经不单单是比拼剑术,而是在比拼法力了。这些人可都是普通人,万一被法力的余波波及到,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叶落秋还是给众人留出了观战的空隙。 这个枝条屏障架得很稀疏,虽然当不下白驹与柳庄认真起来的攻击,但是挡住法力余波,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驹与柳庄的对战,还在继续。 白驹“剑上歌”的法力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在剑影群之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道路。 白驹纵身一跃,飞快上前,一剑刺向了柳庄。 柳庄不退,而是在流影剑上面凝聚起了法力。 “七星剑法,摇光!” 柳庄大喝一声,一剑刺出,一道剑影从流影剑之中射了出来。 剑影的形状扩张,正面朝着白驹刺杀过去。 “居然是摇光!”白驹一惊,一脚踏在地上,然后朝前方释放出一道强劲的剑气。 剑气挥出,强劲剑气所产生的后坐力,让白驹朝着反方向退去。 白驹只有调动“剑上歌”的所有法力,才有与“摇光”一教高下的资本。 但是现在,“剑上歌”所产生的剑气,被白驹用来从剑影之中撕开缺口,贸然将其调回来,那些剑影就该招呼到白驹的身体上了。 于是乎,白驹强行改变了自己行动的轨迹,向后退去。 但是,迎面而来的“摇光”剑气可不肯放过他,而且,这剑气的速度,可比白驹后退的速度要快多了。 而正在的观战的王芷玥,看到这一幕之后,为白驹捏了一把冷汗。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柳庄一个“摇光”,已然牢牢地把握住了这场战斗的主导权。 如果“摇光”命中,基本上就可以说胜负已定了。 王芷玥下意识地看向了叶落秋,想要从叶落秋的神情之中得到什么答案。却见叶落秋,依然神情自若地看着白驹。 叶落秋的脸颊上,甚至于还出现了一丝笑意。 白驹退出了周围剑影的范围,同一时间,“剑上歌”的剑气全部都汇聚在了之音剑上。 白驹纵向一劈,将汇聚在之音剑上的“剑上歌”剑气全部挥出。 剑气化刃,朝着“摇光”斩了过去。 出乎柳庄的意料,“剑上歌”的剑气,竟然直接将“摇光”给切开了! 柳庄瞪大了眼睛,连忙闪避开来。 剑气从柳庄的身上擦过,将柳庄衣角削了下来,同时还留下了一道小伤口。 紧接着,剑影与剑气全部散去,只剩下了白驹与柳庄迎面而立。 “怎么会?”柳庄惊讶地看着白驹。 白驹说道:“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在我后退的时候,挥动了一下之音剑,并且利用剑气将之音剑的声音扩张到了你的耳朵里面。” “虽然我不会‘摇光’,但是我知道,‘摇光’需要将剑气凝聚在佩剑上,从凝聚到释放的整个过程,容不得一点儿马虎。” “碰巧,之音剑有个特别的能力。在我挥动之音剑的时候,之音剑的剑面会急速颤抖,发出一阵好听的声音。除了剑主以外,几乎听到的所有人都会被这声音麻痹了身体,而且,在这种杂音多的法力争战中,极其不容易被察觉。” “就是在我挥剑的那一瞬间,让你听到了之音剑的声音,以至于你的‘摇光’强度降了下来。老实说,在只有一把剑的情况之下,我‘剑上歌’的法力,远不及你的‘摇光’,只是,我用的是之音剑。。” 听到白驹的解释之后,柳庄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我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响,原来是你的之音剑。” 白驹笑道:“占了之音剑的便宜而已。” “不,如果没有流影剑的流光剑影加持,我在刚开始的时候,也不可能压制你。”柳庄对着白驹拱了拱手,“这一战,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王芷玥疑惑地望向了叶落秋,问道:“刚才白驹的剑气不是没有击中柳庄吗?为什么他这就认输了啊?” 叶落秋解释道:“这又不是生死对决,双方都没有出全力。之前,柳庄在‘器之乱舞’的时候留了手,现在,白驹在‘剑上歌’上也留了手,这两次都是胜负手。‘剑上歌’真正的攻击,可比这一次快多了,这种情况下柳庄根本就不可能闪避开,所以,是白驹的胜负手赢了。” “原来如此。” 柳庄走到了程员外面前,低下了头,说道:“员外,对不起,我输了。” 程夫人担心地看着程员外,此战一输,自己的丈夫可就要向王芷玥低头了。程夫人虽然觉得王芷玥说的有道理,但是自己的丈夫向来好面子,他会低头吗? 第五十八章 白驹前往琼州崖,莽神斩杀苏黎虎。 且说那白驹战胜了柳庄之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程员外。 程舟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担忧的神色,他担心,万一要是自己的父亲不道歉,白驹真的让他爬出去怎么办?那可真就折尽了面子。以后,自己和王芷玥,又应该怎么相处呢? 王芷玥的眼神之中,则充满了无所谓。对于程员外的道歉,她并不稀罕,她也不屑与之同流合污。若是程员外不道歉,王芷玥也不会真的任由白驹让程员外真的爬出去。 白诗儿的眼神之中,则满是得意。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自然是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希望程员外不道歉、然后白驹让他爬出去的。同时,自己的男人刚刚打败了强敌,她也正在为自己的男人感到自豪。 在众目睽睽之下,程员外走向了王芷玥,然后对王芷玥行礼,说道:“王姑娘,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王芷玥诧异地看着程员外,她并没有想到,程员外会真的跟她道歉,而且态度还这么诚恳。 “是真心的吗?”白驹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程员外。 “员外!”柳庄连忙上前,说道,“对不起,员外,都怪我,若是我刚才打赢了……” 程员外做了个手势,阻止柳庄继续说下去。程员外看向白驹,说道:“白公子,我也要感谢你。” “感谢我?”白驹诧异。 “没错,你让我知道了,我曾经一度忽视的东西。白公子,王姑娘,你们说的没错,不尊重别人的人,也不值得被别人尊重。另外,王姑娘,我承认,方才与你辩论之时,是我输了。不愧是‘智绝’江令成的徒弟,果真不同凡响。” “你知道就好。”王芷玥上前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本就是程舟离家在先,我作为他的朋友,理应劝说他回家的。” 看见自己的老师与父亲和好,程舟也会心一笑。他开口说道:“父亲大人,我愿意跟您回去,但是,迎娶都守千金的事情,能不能缓一缓?孩儿……” 看见自己儿子脸红的样子,程员外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说道:“没关系,你就待在王姑娘身边,好好学习吧。家里有我呢!” “真的?多谢父亲!”程舟惊喜道。 这场戏就这么散去了。 在回去辽东府总都的路上,程夫人对自己的丈夫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白隙然和王芷玥到底让你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一下态度就转变了?” 程员外回答道:“其实,真要说,这也得益于柳先生说的那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说到底,谁没有年轻过啊?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舟儿为了自己的理想,能够坚持自我,作为父母,这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事情吗?” “我们年纪大了,有了一些阅历,就觉得自己一定是正确的。可是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用我们所谓的经验来捆绑舟儿的生活罢了。可是,作为父母,我们不应该成为孩子的阻力啊!” “再者,有了权势之后,我都有些迷失自我了。若非柳先生那一句‘士为知己者死’,我还真不知道,我竟然曾经被柳先生这样的大侠视为知己呢!” “有了权势之后,我们应该造福百姓,而不应该胡作非为呐!” 听到自己的丈夫这么说,程夫人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这,才是能够让我放下一切,心甘情愿跟你走的男人呐!” 程员外也笑了:“对了,你应该也能够看得出来,舟儿喜欢王姑娘吧?对此,你怎么看?” 程夫人回答道:“那王芷玥,确乎是个才女。而且,她的思想,也的确令人敬佩。若是舟儿喜欢她,我定然是不反对的。” 程员外叹了一口气:“只怕,以此女的才华,不会甘愿当那笼中之鸟,而是会当个隆中之士。” “你的意思是……” 马车踏着月光行驶着,今夜的月光,如同白雪一般纯洁。 王芷玥打开房门,屋内传来一声啼哭。 王芷玥走进里屋,一个金发女子正想方设法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王芷玥连忙走过去,说道:“让我来吧?” “好。” 那金发女子将孩子交到王芷玥的手上,王芷玥抱着孩子,唱起了安眠曲,一边唱一边摇着,过了一会儿,孩子便沉沉睡去。 金发女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声说道:“还是你有本事。” “那当然,我可是特意跟书姝学过的!她虽然没有孩子,但是经常去‘避风港’中哄孩子,经验充足!”王芷玥低声打趣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床上,与金发女子退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以后,王芷玥的声音这才恢复正常。 她看向了金发女子,正色道:“娅雪,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跟白驹相见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权知道一切。” 娅雪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先不要吧。你也知道,我爱的,是他身体里面的那个‘杀神’,而非他。而且,在我的心中,整个孩子并非是我与白驹的,而是我与‘他’的。” 王芷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搞不懂你了,明明很想他,却还要这样欺骗自己。” “我……” “好了好了,你不用过多解释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听到王芷玥这么说,娅雪会心一笑,说道:“谢谢你,芷玥。” “咱俩谁跟谁呀?用得着谢?”王芷玥用胳膊肘顶了娅雪一眼,接着开启下一个话题,“对了,今天还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听王芷玥说完之后,娅雪才开口:“我觉得,这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辽东府最大的财主,能够为你所用了。” “但是,我还是不想要利用程舟。你也看得出来,程舟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不愿意去伤害他的感情。” “为了大业,只能如此了。”娅雪拍了拍王芷玥的肩膀,“再说了,这对于程舟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芷玥低下头,依然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一下头:“嗯。” 几日后,白驹与白诗儿便准备离开这里,前往琼州珠崖了。 这一次,叶落秋没有打算继续跟着白驹。按照叶落秋的说法,他得回去辽东府办些事情。 叶落秋会晚白驹一天出发,于是便跟着王芷玥一起送白驹出城。 目送白驹渐行渐远了之后,叶落秋说道:“带我去见她吧。” “谁呀?”王芷玥莫名其妙地看向叶落秋。 “娅雪。”叶落秋淡淡地回答道。 听到叶落秋说出“娅雪”这个名字,王芷玥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叶落秋说道:“你不用想理由糊弄我了,因为我想做的事情,和你一样。” 王芷玥略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在程舟的帮助之下,现在,你已经成了整个山东府之内,名声最广的人了。山东府都守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若你想起事,基本可以说是一呼百应,没错吧?” 王芷玥的咬着嘴唇,没有回话。 叶落秋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一直在暗中利用程舟吧?在程舟的脑中施加了幻术,类似于‘让王芷玥的思想被更多人知道’之类的。只不过,你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喜欢上你。” 王芷玥争辩道:“你说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有什么证据吗?” 叶落秋笑了笑:“只要去你家看看就行了。你能够做到现在这样,背后必定有人帮忙。屈子吟在暗中帮助王显郡,我想,娅雪在暗中帮助你吧?” 王芷玥低头不语。 叶落秋开口道:“其实你不用瞒着我,一年前,在太和殿一役之前,是我将‘幽神印’的力量交给了娅雪,娅雪才能够成功地将‘社稷骰’的力量释放出来。” 王芷玥惊讶地看着他:“你也是神印拥有者!不对,你也是‘洛印五虎’之一,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帮助娅雪啊?” “为了三哥。”叶落秋回答道,“为了将三哥体内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颜悦哀和寻刺必须要死,而且必须要由他亲自杀死。” “什么意思?” “‘杀神印’的全部能量,集中在一个‘杀’字,作为杀神,他只有摒弃了一切感情,才有机会成为‘神’。” “可是,如果没有了感情,那么拥有力量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感情的人,那还是人吗?” “我刚才就说了,那是‘神’。” 王芷玥将叶落秋带回了家里,叶落秋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娅雪。可是,当叶落秋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脸色还是不自然起来。 “这是,你跟三哥的孩子?”叶落秋惊讶地看着那个孩子,又看了看娅雪。 娅雪点了点头:“应该王文甫谋反之后怀上的,一年前,太和殿之战前夕,我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几个月了。” 叶落秋接着问道:“之后,你们什么打算?” 娅雪回答道:“明天,我会跟程舟一起去山东府总都,设法操控山东府总都的都守,为几天后的起事做准备。叶枫,我想,你辽东府的准备,应该都做好了的吧?” 叶落秋点了一下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把火,就靠屈子吟来点燃了。” 王芷玥纠正道:“确切地说,是由王显郡来点燃。” 与此同时,琼州珠崖,琼州海峡附近,天虎王将苏黎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化身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屈子吟。 屈子吟身后,王显郡缓缓走了出来,说道:“王将大人,你还要继续守护这个残破不堪的国度吗?” 苏黎瞪着王显郡,喝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搅乱大殷的!” 王显郡说道:“已经来不及了,辽东、山东,还有许多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已然燃烧起了星星之火,就差我这把‘东风’,便能够形成燎原之势。而今天,就算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现今大殷的局势的。” 苏黎瞪着王显郡:“就算如此,我也要送你这个乱臣贼子,去见你那同为乱臣贼子的父亲!” 说着,苏黎调动法力,无数的藤蔓从周围衍生过来,朝着王显郡飞快地射了过去。 “龙息之火!”屈子吟的龙首吐出一团火焰,将那些藤蔓全部逼退。 “蛇身束缚!”屈子吟扭动着身子,飞快接近了苏黎,然后用蛇身缠绕住了苏黎的身子,令苏黎动弹不得。 王显郡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王将挺可怜的。苏黎大人,我知道的,你们四大王将体内都被殷太祖唐荃给设下了禁制,你们无法背叛皇权,否则,就会遭受到禁制的反噬。” 苏黎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从哪儿听来这些的?” “这不重要。”王显郡淡淡一笑,“重要的是,这个禁制还会限制你们的修行,王将永远也进入不了道玄境界,属将永远也进入不了昊天境界。要不然,‘社稷骰’之中的法力被释放出来了之后,你们早就应该突破了。” 苏黎冷着脸说道:“我们守护大殷,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非什么禁制。” 屈子吟扬起嘴角,说道:“别自欺欺人了,苏黎大人。为了大殷放弃进入道玄境界的机会,真的值得吗?” 苏黎看着二人,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为了大殷不值得,但是为了唐荃大哥,值得!” “唐荃?呵呵。”屈子吟冷笑了一声,“‘社稷骰’是被唐荃设计出来的,你知道吗?” “当然,那可是为了守护大殷而存在的,却被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用来搅乱天下!” “不,‘社稷骰’所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开启‘神印战争’。待我们步入道玄境界,‘神印战争’便正式开始,届时,便没有人能够阻止了!” 王显郡开口道:“我会借着‘神印战争’,改变这个世界的现有规则。凡是成就大业,必定会有无数的牺牲者。苏黎大人,作为牺牲者,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吧。动手!” 屈子吟的虎爪穿过了苏黎的心脏,鲜血浸染了苏黎的衣裳…… 第五十九章 驹诗行至琼州岛,才绝路过打不平。 几日后,白驹与白诗儿到达了琼州海峡附近。 叶落秋虽然回去了,但是他却并没有要回之音剑。按照叶落秋的说法,之音剑在白驹的手上,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它的威力。而叶落秋的天赋是“花”,本身对佩剑没有什么要求,反正叶落秋的战斗风格也不是围绕剑来开展的。 听到叶落秋这么一说,白驹便没有再推辞,收下了之音剑。 他们“洛印五虎”之间,向来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既然叶落秋都这么说了,定然是真心实意将之音剑赠予他的。 去往琼州珠崖的这一路上,白驹也用之音剑做了不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 这虽然让白驹的名声大噪,但同时,也让白驹有了些许不安。因为这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展现出了大殷社会的混乱。 如果大殷真的百姓安康,没有那么多社会问题,那么白驹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平可以打抱了。 白驹站在琼州海峡一侧,看着天际尽头的岛屿,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甚了。 “白驹哥哥。”白诗儿看出来了白驹的不安,于是握住了白驹的手,想要试着给他一点儿安慰。 白驹温和一笑,示意白诗儿安下心来,不用担心那么多,一切都有他在。 白驹找了一艘船,和白诗儿一起朝着琼州珠崖行驶过去。 船上,白驹突然想到了之前与天虎王将苏黎相遇的事情,于是问道:“船家,请问一下,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大人物来过琼州珠崖吗?” “大人物?”那船家想了想,然后说道,“哦,前段时间天虎王将苏黎来过,不知道他算不算公子说的大人物呢?” “当然!”白驹急忙问道,“你知道苏黎大人去哪儿了吗?” 船家回答道:“据说,苏黎大人去了琼州珠崖之后,被人杀了,官府在琼州珠崖的海边发现了苏黎大人的尸体。” 白驹一惊:“凶手是谁?” 船家摇摇头:“苏黎大人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能杀他的人,我们哪儿能知道啊?” 白驹回到了船头,跟白诗儿坐在一起。 船家不知道杀死苏黎的人是谁,但是白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苏黎拥有着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虽然“社稷骰”之中的法力被释放出来了之后,这天下的昊天境界多了不少,但是,能够打赢苏黎的修行者,还真不多。 新突破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跟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差距可不小。 而能够杀死苏黎的人,除了四大王将的其他人,也就只有神印持有者了。正好,琼州珠崖之内就有一个神印持有者,那也是苏黎此番来到琼州珠崖所要调查的人——“莽神印”持有者,屈子吟。 白驹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岛屿,握紧了拳头。 屈子吟,如果真的是你杀死了苏黎大人,我定然要让你偿命! 很快,船只到达了琼州珠崖的港好。 白驹将钱付给了船家,然后带着白诗儿走了下来。 这里,说是说港口,实际上只停留了几艘船,看上去也十分简陋。 琼州珠崖是大殷的南方边境地区,再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南海,就目前而言,大殷还未曾派人去探索过。 这琼州珠崖本就不富裕,岛屿上面只有一个没有城门的城市,即琼州。 琼州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很贫穷。这里的原住人口并不多,以捕鱼为生,与内陆鲜有往来。 而自大殷立国以来,朝廷之中犯了事的人,被处以发配边疆的惩罚,大多数是发配到这里。这就导致了,慢慢的琼州之内的外来发配者,要远远超过了原住民。 就连那琼州太守,都是被贬谪到这里来的。被贬谪到了这种地方,可以说,他基本上再无出头之日了。 一开始,那琼州太守还为自己感到不值,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既然得不到朝廷的重用,能够在这样的荒凉之地,当个一方之主,也未尝不可,反正洛印朝廷也管不到这儿。 于是乎,那琼州太守开始欺压百姓,四处搜集民脂民膏,以满足自己相对奢华的生活。 好比此时,就正好被白驹碰见了。 白驹原本朝着岛内走过去,一路上的房子都稀稀疏疏地分布着,真可谓是地广人稀。 突然,三个人从林子里面跑出来。看样子,应该是一对父母与一个女儿,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手里拿着包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其中的女儿一不小心被石头给绊倒了,摔在地上。父母连忙上前,急急忙忙地要将她扶起来。 紧接着,几个身穿官府的持刀衙役跑了过来,将那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跑,还跑,看你们能够跑到哪儿去!”其中一个衙役大笑道。 另一个衙役朝着那个女儿的胸部伸出手,手却被她给拍开,“哟,这小妮子性子还挺辣的,我喜欢!” 领头的衙役笑道:“太守大人说了,等太守大人玩过了以后,就把她给我们玩儿!到时候,想玩多久玩多久!” “唔——唔——” 那些衙役举起刀,高声欢呼着。 那个父亲将女子和妻子护在身后:“你们……我求求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们一家!我们是真的没有钱交税了!” 领头的衙役大喝道:“少废话,不是都说了让你女儿抵税嘛!你给老子滚开!” “不行!大人,我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她……” “要的就是黄花大闺女!”那领头的衙役一手将那父亲掀开,然后朝着女儿走过去。 那个父亲拼死保住了那个衙役的脚,说道:“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若是大人肯放过我女儿,我……我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恩情呐!” “谁要你这个糟老头子做牛做马?给我滚开!”衙役将那个父亲踢开,然后举起刀,朝着他劈了下去。 那女子大声喊着:“爹!” 那男子的妻子与女儿都流下了泪水,而他自己也捂上了眼睛,不愿意直面此刻的死亡。 “当!” “哐当!” 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传入那男子耳中的,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那男子睁开眼,只见半解刀刃掉落在自己脑袋旁边。他咽了一口唾沫,背上直冒冷汗。 他朝着那衙役投去一个眼神,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剑,剑身停留在了与那衙役的脖子距离不满一寸的地方。 衙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划过他的脸颊,掉落在那把剑上,然后迅速从剑上脱离下来,掉落到地上。 白驹笑道:“怎么,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啊?要不然,来跟我耍耍?” 那衙役怒视着白驹,喝道:“你是谁?竟然敢管太守大人的闲事!” 白驹疑惑道:“这是你们琼州太守大人的闲事?” 那衙役以为白驹听到琼州太守的名号,心生恐惧,于是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哼哼,没错!他们一家,是拖欠税收的罪人,是太守大人要的人。小子,既然知道我的背后是太守大人,还不赶紧把你的剑拿开!要不然,我回去告诉太守大人,让他治你的罪!” 白驹点了点头,收回剑,然后将那个男子扶了起来,问道:“拖欠税收确实不对,这触犯了大殷律法。不过,也罪不至死,回头把税务交上就行了。” 听到白驹这么一说,男子看了自己的妻女一眼,面露难色。 那个衙役说道:“哼,拖欠了那么多,他们那里交得起啊!现在,还是用她的女儿抵罪好!哈哈哈……哈、哈、哈。” 看见白驹再一次将之音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衙役愤怒地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白驹回答道:“他们一家拖欠税收是他们的不对,但是强抢民女,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再说了,收税的本质,是在能够保证百姓们生活的前提之下,收取一部分百姓们的汗水来建设大殷,怎么会存在交不上税的情况?” “这与你何干?”那衙役皱起眉头,愤怒地说道,“你管太守大人的闲事,就不怕太守大人派人来制裁你吗?” “你觉得,我要是怕的话,还会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面吗?”白驹笑着反问道,“正好,我是个闲人,就爱管闲事!” 说着,白驹看向了那一家三口,说道:“你们要是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若真是他们的不是,我定然会帮你们讨个公道!” 那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在犹豫着要不要相信白驹。 这个时候,那个衙役大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把他拿下!” 其他衙役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但是看到自己的头儿被白驹用之音剑架住了脖子,一时之间,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白驹也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于是一脚将那个衙役头子给踢开了。 白驹看向那些衙役,笑道:“现在我手里没有人质了,你们要是想动手,就来吧。不过,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就算你们一起上,也是打不过我的。” 那个领头的衙役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起身,指着白驹,怒气冲冲地大声喊道:“给我杀了他!出了事,我负责!” 闻言,那些个衙役一起冲向了白驹。 白驹将之音剑放回了剑鞘之中,淡定地笑了笑。 方才白驹使用之音剑,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武器来威慑一下众人罢了,此时真要开打,白驹还是得把之音剑收起来。 毕竟,白驹也不想随意杀人,若是白驹手里拿着之音剑,一时收不住手,很容易就误杀了。 那些衙役朝着白驹冲了过来,白驹踏着“枫叶步”在众人之间穿梭着,同时,不忘深处食指和中指,在对方的穴道上面点两下。 不消一盏茶的工夫,那些衙役便全部被白驹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 那领头的衙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他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着白驹这一会儿无视了他,赶紧逃走。 白驹的确慢了半拍,不过,他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要追上一个普通人,简直就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眨眼之间,白驹便来到了那个领头衙役的面前,笑嘻嘻地问道:“你想要去哪儿啊?” 那个领头的衙役指着白驹,大吼道:“我告诉你,我们金州太守很厉害,可是一位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得罪了他,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气势不错,”白驹赞许地点了点头,“但是说的话,一听就是在虚张声势。这年头,敢在外面随便得罪人的,谁还不是给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呢?” “你……” 那领头的衙役刚要开口,表达一下对白驹是昊天境界修行者这回事的震惊,就被白驹给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 白驹也顺便点了一下他的麻穴,令他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白驹走到那一家三口的面前,拱了拱手,说道:“三位受惊了。” 白诗儿走到白驹身边,夸赞道:“白驹哥哥,你真厉害!” 白驹笑了笑,没有回话。 白诗儿又看向了那一家三口,说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跟白驹哥哥说的哦!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才绝’白隙然,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白隙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女子眼前一亮,“你真的是白隙然?” 白驹笑道:“如假包换!” 女子急忙说道:“白公子……白大侠!我求求你,救救我们琼州百姓吧!” 白驹说道:“你们别着急,慢慢说。” 那男子环顾了一下周围,说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请白大侠随我们回到家中,之后再与白大侠一一道来?” “好。”白驹答应了下来。 琼州珠崖的天气很热,白驹知道,白诗儿都要受不了了。正好,到了这三口人的家中,也方便讨杯水喝。 白驹临行之前,还对那些衙役说了一句:“你们的穴道半个时辰之后自然会解开,不必担心。” 第六十章 白驹援手助贺家,才绝初次会盛鹤。 且说白驹带着白诗儿来到了那一家三口的家中,其中的父亲给白驹和白诗儿倒了一杯水。 白诗儿拿到水之后,迫不及待地就将水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 琼州珠崖处于大殷的最南端,每天都很热。这一路走来,白诗儿都觉得自己要脱水了。 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受到的影响自然没有那么大。 他抬头,看见那个女子的嘴唇也干了,于是将这杯水递给了她,“你喝吧,我不用。” “这……”那女子接过水之后,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对上的,却是父母那严肃的目光。 琼州珠崖本来就缺水,这水是用来招待救命恩人的,你怎么能喝呢? 白驹又将水往她那儿推了推,推到了她的嘴边,温和一笑:“没关系,你喝吧,我不用。” 那女子没办法,只能顺势将水喝掉了。 那个父亲起身说道:“恩公,我再去给你们打点水吧?” “不用了!”白驹将他摁回了原位,说道,“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告诉我,这一切事情的原委吧,我比较好奇这个。” “好吧。”那个父亲叹了口气,开始说道,“我叫贺宿,这是贱内何氏,以及小女贺芊芊。我们本来是生活在这儿的一个渔民,因为琼州处在大殷的边境,不受重视,赋税不高,所以我们的生活也还算富足。” “但是,自从那个琼州太守盛鹤来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啊,就不好过起来。他自作主张,大大增加了赋税,而且还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是苦不堪言呐!” “前段时间,我女儿跟我一起去卖鱼的时候,偶然之间碰上了那盛鹤。他对芊芊出言调戏,还要把芊芊带回去当小妾,我自然是不肯,所以将芊芊带走。”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他给我们加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增加了我们家的税收,我们家要是交不上,他要我拿女儿去抵债啊!” 听到这里,白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真是荒唐!太守之职,应当是镇守一方、造福百姓。他这么做,对得起朝廷对他的信任嘛!” 白诗儿看向白驹,笑道:“白驹哥哥,你又准备为民除害了吗?” 白驹点了点头,然后对贺宿一家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们铲除那个贪官的!” 贺宿看了自己的妻女一眼,然后三人都对白驹跪了下来。 白驹惶恐,连忙就要将他们扶起来:“嗳,贺老伯,你们这是做什么?” 贺宿说道:“白公子救了我们一家的性命,让小女免受那个恶贼的侮辱,现如今又要为我们铲除盛鹤那个恶贼。您的大恩,我们一家没齿难忘啊!” 白驹回应道:“贺老伯,维护正义、为民除害,这本就是我们修行者应该做的事情,您不必过多言谢!” 贺芊芊哭着说道:“白公子,今日您让芊芊免遭歹人毒手,您的大恩大德,芊芊没齿难忘!来世,芊芊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好了好了!”白驹强行将他们扶起来,让他们坐回座位上,说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的感谢才做这些的,只是顺手而已。” “白公子侠义心肠,真是让人佩服。” “对了,还跟你们打听一件事儿,你们知道屈子吟这个人吗?” 贺宿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王显郡呢?” “这我知道。”贺芊芊抢着回答道,“王公子是去年被洛印放逐到琼州来的,他来了琼州之后,经常写文章传播他的思想,现在他可是琼州的名人。” “盛鹤不管他?” “一开始,他写那些文章的时候,盛鹤的确觉得他不自量力,扬言要给他一个教训。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算了,盛鹤也没有再动过他。” 闻言,白驹思索道:根据已知的情报,琼州太守盛鹤应该是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如果他要动王显郡,应该很容易才对。最后作罢,只能说明,王显郡手里拥有能让盛鹤忌惮的力量。 屈子吟! 白驹皱起了眉头,又接着问道:“对了,你们知道,前不久天虎王将苏黎的事情吗?” 贺宿点了点头:“知道啊。苏黎大人死在了琼州珠崖的海岸边际,是跟我一起出海打鱼的朋友发现的他。” “你能带我去苏黎大人死的地方看看吗?” “可以。” 白驹出门之前,调动法力,使用之音剑打造出一个剑气结界,将这栋房子包裹其中。 这道剑气结界强度很大,若非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是破解不开的。而只要有人尝试从外面突破结界,白驹就能够感知得到,能够第一时间赶回来。 之前,白驹并没有杀掉那些衙役,倘若盛鹤真的对贺芊芊有什么执念,不排除他会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所以,稳妥起见,白驹在调查苏黎死亡真相的时候,还是做好准备比较好。 布置好了法力结界之后,白驹又叮嘱了白诗儿、何氏和贺芊芊几句,让他们一定不要出法力结界,这才离开。 未几,贺宿带着白驹来到了琼州岛屿的岸边。此时,苏黎的尸体早已经被人带走,并且护送回去洛印了,现场只有几块石头上面有血迹。 看着那些凝固的血迹,白驹突然特别想念江时。倘若江时在,就能利用精神世界来探知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现在,只有石头上面有几块血迹,一时之间,让白驹不知道从何处查起才好。 白驹走到那团血迹旁边,仔细观察着周围。少顷,白驹发现,凝固的血痂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白驹用之音剑划开了石头上的血迹,发现凝在血迹里面的,是一根类似于羽毛的东西。 “鹰的羽毛?” 白驹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又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周围还散落着几片鳞片。 这种鳞片不是寻常动物身上的鳞片,白驹稍微注入了一下法力,得知这是龙鳞。 白驹蹲在血迹附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地面还有一点儿细微的痕迹。 “这是蛇行的痕迹……”白驹起身,“鹰、龙、蛇……龙首蛇身,鹰翼虎爪,果然是你,屈子吟!” 见到白驹那专心致志的样子,贺宿上前,疑惑地问道:“白公子,你发现什么了吗?” “嗯,差不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紧接着,白驹感知到,自己设置下的剑气结界,似乎正在被人攻击。 白驹连忙开启法力感知,探知到贺宿的家附近有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 “是盛鹤亲自前来了吗?”白驹一惊回过神跟贺宿说了一句:“盛鹤在带人攻击你的家,我先行一步赶回去!” 语罢,白驹便闪身冲了出去,冲向了贺宿家的方向。 与此同时,贺宿家中,盛鹤释放出无数白色羽箭,将法力结界击个粉碎。 盛鹤微微一笑,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贺芊芊的母亲何氏见了,连忙将大门关上,不料却被盛鹤一脚踢开。 盛鹤的力量太大了,以至于站在房门背后抵住房门的何氏被这股力量给掀飞,狠狠地撞击在了墙壁上面。 “母亲!”贺芊芊连忙上前去,将自己的母亲扶起来。 盛鹤嫌弃地看了看周围的屋子,然后又看向了贺芊芊,笑道:“芊芊,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这种地方,是人住的?” “呸!”贺芊芊大声喊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是嘛?呵呵。”盛鹤淡淡一笑,一步一步朝着贺芊芊走过去,“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我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而是会在我的身下娇喘,呵哈哈哈哈……” 盛鹤走到贺芊芊的面前,朝着贺芊芊的脸颊伸出手。 贺芊芊闭上眼睛。 “住手!”白诗儿上前去,将盛鹤撞退了两步,然后瞪着盛鹤,说道,“住手,不许你碰她!”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退开,盛鹤原本是很生气的,但是当他定睛看向了白诗儿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 盛鹤对着白诗儿露出淫笑:“好呀,我不碰她了,碰你好不好?” 说着,盛鹤朝着白诗儿伸出手。 白诗儿连忙后退了几步,说道:“你敢动我,等白驹哥哥回来,他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 “白驹?谁呀?不认识!” “‘才绝’白隙然!” “白隙然?”盛鹤冷哼了一声,“呵呵,就是他打伤了我的手下吧?他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来好好耍耍吧!哈哈哈……” 说着,盛鹤张开双手,抱向了白诗儿。 忽然,一个身影从他的面前闪了过去,将他整个人都给掀开。 盛鹤倒在地上,气愤地骂道:“什么人!敢坏本大人的好事!” “来找你的白隙然!”白驹站在白诗儿面前,笑着说道。 接着,白驹看了一眼白诗儿,说道:“不错嘛,诗儿,你很勇敢。” 白诗儿甜甜一笑:“嘻嘻,作为你的女人,自然不能给你丢脸。” “你做得很好。”白驹摸了摸白诗儿的头发,然后看向了盛鹤,“你就是这儿的太守,盛鹤?” 盛鹤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知道是本大人,还不赶快下跪?” 白驹说道:“没错,就是你了!” 说着,白驹一拳打了过去。 盛鹤一惊,连忙交叉双手格挡,白驹的拳头打在盛鹤的手臂上,盛鹤退了一步,不过并无大碍。 紧接着,白驹另一只手飞快将之音剑从剑鞘之中拔出来,自下而上一挥,盛鹤连忙后退,之音剑的剑尖在他的眼前划过,与他的肌肤仅仅咫尺之遥。 之音剑的剑尖带着剑气,随着白驹的挥剑,剑气形成一个弧度,幻化成剑刃,朝着盛鹤飞了出去。 盛鹤一惊,背后张开一双白色的翅膀,翅膀飞快拍动着,让他的身躯往后移动。而那道剑气也穷追不舍,朝着盛鹤攻过去。 眨眼之间,剑气化刃随着盛鹤飞到了屋外。 屋子外面,有不少随同盛鹤而来的衙役镇守着。 盛鹤随手一抓,抓住了一个衙役的身体,然后将他放到身前来挡剑气化刃。 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他所释放出来的这一道剑气,虽然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剑刃,但是,即便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扛上一招,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更何况,这个衙役只是一个普通人。 肉身受了这道剑气之后,那个衙役的身子直接被剑气给劈成了两半,鲜血飙溅在盛鹤的衣服上和脸颊上。 看见盛鹤拿手底下的人当挡箭牌,白驹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白驹质问道:“喂,你作为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就算是硬接我这一招,也不会有事的吧?为什么还要拿普通人当挡箭牌?” 盛鹤落地之后,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顺手喽,谁叫他离得近。我硬抗下这道剑气,的确不会有事,但是找人来帮我抗,能够帮主我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吗?” 白驹走出屋门,瞪着盛鹤,喝道:“喂,你可是琼州太守,就这么草芥人命的吗?” 盛鹤反咬一口:“准确来说,杀了他的,不是我,是你吧?我的天赋是‘兽’之鹤,我可打不出来你的那种剑气啊!” 白驹再度质问道:“可是,你给贺家增加了那么多的赋税,这总是事实!而且,据我所知,自打你当上琼州太守以来,处处压迫百姓,使得民不聊生。太守可是当地的父母官啊,你这么做,对得起朝廷对你的信任吗?” “朝廷?呵呵。”盛鹤冷哼一声,说道,“别给老子提什么狗屁朝廷,那就是个笑话!白隙然,这些日子,你处处惩恶扬善,挺威风哈?哼,凭什么,所有人对我那么苛刻,一年前,对于你做出的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他们就可以一点儿都不计较!” 第六十一章 盛鹤被贬琼州崖,才绝剑歌护诗儿。 一年前,白驹在娅雪与屈子吟的引导之下,开启了“杀神印”,在洛印城之中大开杀戒,犯下了滔天之罪。 事后,有着“智绝”称号的江时,连同大理寺卿伍天伦、礼部侍郎吴进等官员一起,在朝堂之上为白驹进行辩护。 最终,白驹被判无罪,就连民众的愤怒,也一起被转移到了宁国与娅雪的身上。 这件事情虽然就这么了了,但是还有不少人,受到了这次事件的影响,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 盛鹤,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一个参加科举考试的读书人,由于数次名落孙山,而一直郁郁不得志。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修炼方面的天赋,故而从一个学者转变为了修行者。不过,尽管如此,他那忠君报国的理想也从未熄灭。 后来,他突破了大地境界。 当时,适逢幽州太守准备出兵剿灭附近的山匪,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便欣然前往,想要助幽州驻军一臂之力。 驻军之中,领头的将军是“洛印第一剑客”罗安。天狮王将颜狂派遣罗安来幽州城进行领军,是为了增加罗安的军功,以为日后收归罗安加入属将“皇家狮将”做准备。 山匪之中,亦有一个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者,这令罗安陷入了苦战。而盛鹤的及时赶到,给了罗安很大的助力,罗安也以此一举剿灭了山匪。 事后,罗安成为了“皇家狮将”的一员,并且将盛鹤介绍给了天狮王将颜狂。 颜狂对盛鹤很是欣赏,想要悉心栽培盛鹤,让盛鹤也加入他的“皇家狮将”,成为一名属将。 盛鹤跟着罗安来到洛印城之后,颜狂对他指点了一阵子,便派他出去执行任务,调查一个隐秘的暗杀组织。 盛鹤不仅完成了调查的任务,还将那个暗杀组织给一锅端了。立下这等功勋,颜狂也方便向瑞昌皇帝请示,让盛鹤加入“皇家狮将”,成为一个属将。 接到颜狂的来信,盛鹤很是开心。成为了属将,以这样的形式来报效国家,也不算辜负了他的理想。 怎料,盛鹤回到了洛印城之后,却看见了洛印城内的一片狼藉。 接到上面,堆满了尸体,空气当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儿。 盛鹤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疯了一般地从城门上跳下来,跑出洛印城。而城门上,那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则是在淡定地打理着自己的衣物。 对于洛印城之中的参详,盛鹤满是疑惑,后来一调查才知道,是那“才绝”白隙然化身地狱修罗,在洛印城中大开杀戒。 盛鹤想要快点找到天狮王将颜狂,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人。后来,他在天狮王将府之中发现了包括罗安在内的其他“皇家狮将”,这才得知,颜狂已经死了。 王将与属将的身上,都是被设下了禁制的。这种禁制限制了他们的修行上限、强制他们绝对忠心,但同时,也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羁绊。 王将与属将之中,凡是有人死亡,其他人便能够第一时间感知得到。 在天狮王将颜狂死亡的那一刹那,“皇家狮将”的属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了一瞬间。 盛鹤虽然没有被设下这种禁制,但是在他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也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 颜狂对他有知遇之恩,盛鹤更是指望着颜狂来帮助自己实现理想,怎么颜狂就这么死了呢? 盛鹤胸中满是怒火,他不顾一切地闯入皇宫,见到了瑞昌皇帝,想要请求瑞昌皇帝将白隙然绳之以法。 可是,瑞昌皇帝却以一句“这件事情,朕自由考量”将他搪塞了过去。 不久之后,他得知,朝廷发布言论,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一个名为“娅雪”的人以及宁国身上, 盛鹤心中不服,再度去找瑞昌皇帝理论,这一次,瑞昌皇帝却闭门不见。 他得知这一切都是江令成的主意之后,又去找“智绝”江令成理论。他虽然读过几年书,但是哪里说得过江令成啊!面对江令成那一套套说辞,盛鹤有一种有利说不出的憋屈感。 因为颜狂的缘故,盛鹤真的很想要将白隙然绳之以法,他打听到丞相杨尹鑫也有这个想法,于是与杨尹鑫联手。 丞相的职权不小,不久之后,他便在洛印任职,还连升了好几级。 可是,瑞昌皇帝任用杨尹鑫为相,本就是为了给江令成做一个过度,等江令成有了足够的声望之后,这丞相之位便要易主。因此,瑞昌皇帝又怎么会人有杨尹鑫培养自己的势力呢? 不久之后,瑞昌皇帝调盛鹤去做琼州太守。 从官职上说,太守之位是比他原来所处的官位要高的,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是明升实贬,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丞相杨尹鑫的势力,让盛鹤远离权力中心。 再者,这个太守之位,是哪儿不好,偏偏是琼州的太守之位。琼州处于大殷的极南端,人口稀少。而且,近年来从洛印被贬去那里的人,可以说都是被朝廷放弃的人。 去那儿当太守,盛鹤的仕途,甚至可以说就这样了,他再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一开始,盛鹤也一度很失落,后来有人跟他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不能显赫于庙堂,为何不独霸一方呢?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琼州珠崖这种荒凉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人会在意的。 盛鹤觉得有道理,于是开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过得怎么样,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要过得好。 自己原本想要报效国家,既然报国无门,干不出一番大事业,那么就独霸一方,享尽人间华贵! 他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立于人上。 一开始,他心中的确有些愧疚之意,但是当手里把玩过一个又一个金银财宝、看见一个又一个女子在自己身下求饶之时,他感觉到很快乐,慢慢的,也就麻木了。 可是,殊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相去甚远了。 今日,他听说白隙然打伤了自己的手下,心中生出了杀掉白隙然、为自己报仇的念头。 他知道,他已经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那种贪官,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白隙然、是这个世界害的,与他无关。 盛鹤来到贺家之时,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方才,为了躲避白驹的剑气化刃,盛鹤随手抓起守在一旁的属下,用属下的身子来抵挡这道剑气化刃。 他的那个属下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受得住白驹这个昊天境界修行者的攻击?当下,其身子就被剑气化刃给劈成了两半,鲜血四溅。 血液溅在了盛鹤的白色衣裳上面,让那纯洁无暇的白色上面出现了红色痕迹。同时,血液也溅在了盛鹤的脸颊上,不过,盛鹤也并不在意。 盛鹤看着白驹,愤怒地大喊着:“哼,凭什么,所有人对我那么苛刻,一年前,对于你做出的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他们就可以一点儿都不计较!” 白驹愣了一下,大概猜测到,他被贬到这琼州珠崖来,可能与自己一年前所做的事情有关。 白驹不语。 这一生之中,遇见“剑绝”陆吾颖以前,白驹都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而在遇见了那个让他敬佩的大哥之后,他决心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自打跟着陆逸谦走出深山以来,白驹自认为自己成为了一个侠义心肠之人,处处惩恶扬善、宣扬正义。 而唯独一年前,他开启“杀神印”之后,在洛印城内大开杀戒的那件事情,是他心中关于自己唯一的痛。 就算在进行屠杀的事后,自己没有任何意识,但是,不可否认,那一切都是他白隙然做的。 眼下,盛鹤提出了一年前的事情,白驹一时之间无力反驳,只能沉默。 他指着白驹,疯了一般大声喝道:“白隙然,就是你让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今天,我就杀了你,给我自己报仇!” 说着,盛鹤背后的白色翅膀完全张开,“兽”之鹤的天赋在这一刻被催动到最大。 “神术·万千羽箭!” 盛鹤拍动翅膀,无数的羽箭从翅膀上被扇动下来,朝着白驹射了过去。 白驹回头看了身后的白诗儿、贺芊芊与何氏一眼,然后挥动之音剑,唤道:“神术·剑上歌!” 剑气在白驹的身前,形成一个法力护罩,每一道羽剑射在上面,都宛若撞上了铁墙一般,箭身折断,掉落在地上。 另一边,某个暗处的角落里面,王显郡和屈子吟观察着这场战斗。 在感应到了白驹登陆琼州珠崖之后,屈子吟就封锁住了自己的法力,不让白驹的法力感知探知到自己。 自从白驹救下了贺家三口之后,王显郡和屈子吟就在暗中跟随着白驹,一直到白驹进入贺家了之后,王显郡与屈子吟就在贺家附近找地方潜伏着。 之前,看见盛鹤前来抓贺芊芊的时候,屈子吟准备出手相救,只不过被王显郡拦住了,因为王显郡相信,白驹一定能够及时赶回来。 事实证明,白驹没有让王显郡失望,真的赶回来了。 看到白驹与盛鹤正式交手,盛鹤释放出“万千羽箭”,而白驹使用“剑上歌”来抵挡,屈子吟心中生出了疑惑。 “以那家伙的剑术,这种程度的攻击,单单是用‘七星剑法’就能够挡下来吧?干嘛还要浪费法力用‘剑上歌’啊?” 王显郡笑道:“他和你可不一样,如果是你,只需要想着怎么打赢就好了,而他,还要想着怎么守护别人。” 王显郡只是一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的实力自然是不如昊天境界的屈子吟的。但是,他了解白驹,知道白驹心中有着怎样的牵绊。 白驹的“七星剑法”,纵然能够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但是无法保证阻挡下所有的羽箭。而只要有一根羽箭略过了他,就有可能伤害到他身后的白诗儿、贺芊芊与何氏。 所以,白驹宁愿浪费一些法力使用“剑上歌”,也要阻拦下所有的剑气。 王显郡这么一说,屈子吟看了白驹身后的屋子一眼,淡淡一笑:“真无聊。就是因为这无聊的牵绊,一年前,他才会着了我跟娅雪的套。” “也许等他放下了所有牵绊,才能够跟你以及娅雪一样,完全释放出神印的力量吧。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就不是现在的白驹了。” 二人在谈话的时候,白驹与盛鹤的战斗依然在继续。 白驹顶着“剑上歌”的剑气往前行。 虽然白驹并非不擅长剑气攻击,但是之音剑本身是擅长近距离刺杀的轻剑,与青玉剑、流影剑那种能够利用法力崔生剑气的剑截然不同。 同为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白驹可不敢以己之短碰敌之长。 靠近了一段距离之后,白驹将“剑上歌”的剑气与自己分离开来,让剑气在前面继续抵挡着羽箭,自己则开启高速移动来绕路,企图绕到盛鹤身后。 白驹的举动,盛鹤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在白驹接近自己的那一瞬间,盛鹤停止释放羽箭,然后拍动翅膀,迅速升空,让白驹这一剑劈空。 “呵呵,我在天上,看你怎么打得到我!” 盛鹤张开双翼,再度朝着白驹释放出“万千羽箭”。 白驹一挥之音剑,让“剑上歌”的剑气环绕在屋子周围,护住屋子,自己则使用“七星剑法”来进行抵挡。 同时,白驹一边抵挡一边往外面移动过去。若是在屋子附近,为了不误伤到白诗儿他们,白驹完全不敢放开手脚打,这么下去输给盛鹤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盛鹤带过来的那些属下,在见到盛鹤张开双翼的时候,都已经藏得没影儿了。 之前盛鹤为了抵挡白驹的剑气,随意拿人当成挡箭牌,他们继续待在这儿观看盛鹤和白驹的战斗,指不定又会被盛鹤当成炮灰。 因此,还不如先藏起来,要是盛鹤赢了,他们就站出来恭维;要是白驹赢了,他们就直接溜走。 第六十二章 白驹挥剑胜盛鹤,贺宿暗生谋反心。 带着羽毛的短箭从天空之上坠落而下,那羽箭十分密集,看上去宛若倾盆暴雨一般。 当那些羽箭坠地之后,羽毛忽然燃烧,一团小型火焰烧过之后,羽箭便消失不见。 盛鹤身后的翅膀并非是真的羽翼,而是天赋“兽”之鹤通过法力所幻化而成的实体。同样,那些羽箭本质上也是盛鹤体内的法力所化,只要盛鹤还有法力,便能够连续不断地释放出羽箭。 慢慢的,白驹也发现了,这羽箭正如他的剑气一般,若非融入什么强化神术,消耗的法力很小。要等盛鹤用羽箭将自己的法力消耗完,明显不现实。 白驹一边挥动之音剑抵挡着羽箭,一边往远离屋子的方向移动着。 贺家外面是一片林子,进入了林子之后,盛鹤的视线受阻,但是盛鹤完全不管,用羽箭将遮蔽视线的树叶树枝一同射烂。 白驹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利用视线差躲开了羽箭的行迹,然后回身挥出一道剑气化刃,斩向了射出羽箭的盛鹤。 盛鹤与白驹之间割着一层树叶,白驹是通过羽箭来判断盛鹤位置的,这一道剑气化刃穿过树叶,在盛鹤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之下,劈在了他的翅膀上。 “啊!” 被白驹的剑气化刃劈到,盛鹤短暂失去了平衡。他的翅膀上被劈出了一些羽毛,羽箭的释放也停了下来。 白驹双脚一蹬,整个身子宛若离弦之箭,穿过树叶,冲向了盛鹤。 盛鹤一惊,连忙将另一只翅膀至于身前,当成盾牌来防守。但是,之音剑是何等的锋利,直接将那个翅膀劈了开来。 盛鹤彻底失去平衡,从半空之中掉了下去。 不过白驹没有放过他的准备,他的身子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短暂滞留了一下。白驹连续挥动之音剑,自上而下释放出数道剑刃,劈向了盛鹤。 盛鹤飞快调动法力,修复自己的双翼。在掉到地上之前的那一瞬间,盛鹤拍动翅膀,飞快往前飞过去。 一道道剑刃从盛鹤的身体周围擦过,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片尘土。 白驹落到地上,看向了盛鹤,只见盛鹤已然稳住了身形,再度朝着白驹释放出羽箭。 白驹这一次没有退却,他的身后没有了累赘,这下总算能够放开手脚了。 “七星剑法”配合“枫叶步”,白驹在羽箭之中肆意穿梭着,如入无人知晓。 见到自己的羽箭不起作用,盛鹤连忙拍动翅膀升空。 不过,这一次,白驹可不打算再放过他。 “神术·器之乱舞!”白驹将之音剑往前一送,霎时间,无数道剑影从之音剑之中射了出来,追着盛鹤飞过去。 一开始,白驹认为“器之乱舞”不过是将“器”的普通攻击倍化,而且难以融入其他技巧,所以对这个神术的修炼没怎么上心。 后来,通过跟郑毅的交手,白驹发现,量变能够引起质变。只要剑气分身的数量够多,照样可以形成压制。 前段时间,跟柳庄的交手,白驹发现“器之乱舞”这个神术似乎还有进化的空间,比如说,锁定目标。 白驹在之前第一次用剑气攻击到盛鹤的时候,便在盛鹤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法力印记。此时,“器之乱舞”所释放出来的剑影,全部追着那个法力印记飞了过去,形成了一种追踪的效果。 盛鹤连忙后退,同时朝着那些剑影释放羽箭。 羽箭与剑影撞击在一起,瞬间炸裂出无数的火花。 那些剑影的追踪速度太快了,盛鹤知道,凭借自己的速度,一定是会被这些剑影给追上的,他只能且战且退。 “轰轰轰……” 半空之中炸裂出无数的火花,绚烂无比。 不消片刻,白驹“器之乱舞”所释放出来的剑影便全部被盛鹤给击碎了。 盛鹤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来到琼州珠崖,突破了昊天境界之后,都没有跟同级别的修行者战斗过。现在,第一次和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战斗,其实他内心也是很慌张的。 一开始,他抓住属下来抵挡白驹的剑气,正是因为战斗经验缺少,导致他看不出来白驹的剑气只是试探而已。正是因为慌,才会随手抓起一旁的下属来进行防御。 在白驹释放了“器之乱舞”的剑影之后,盛鹤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避开,所以才没有直接用羽箭来抵挡。之后才发现,剑影具有追踪效果,而且追踪的速度特别快,这下盛鹤才不得不回身用羽箭转守为攻。 好在,白驹所释放出来的所有剑影攻击,都被他化解了。 只不过,也是由于战斗经验的缺少,盛鹤没有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白驹释放出来的剑影上面,而忽视了白驹本身。 就在这个时候,盛鹤突然觉得感觉身后一阵剧痛。紧接着,羽翼受损,盛鹤从半空之中摔了下来。 盛鹤捂着自己腹部被白驹刺出来的剑伤,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白驹降落在盛鹤的面前,抬起剑,说道:“你输了。” 盛鹤瞪着白驹,眼神之中满是不服。 白驹说道:“一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没办法给你补偿。” 盛鹤涨红了脸,大吼道:“哼,假仁假义!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现在在这儿惺惺作态,算什么好汉!” 白驹说道:“我不会杀你的,我是个江湖中人,只能惩戒江湖上十恶不赦之人。而应该惩戒你的,是朝廷。” 这句话,屈子吟说给了王显郡听。 王显郡淡淡一笑:“终究还是被世俗所限制啊。” “怎么说?” “世俗便是如此,江湖人惩戒江湖人,官场人管理官场人。‘洛印五虎’中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陆吾颖的影响,在王朝气数未尽之时,应该对王朝忠心,维护王朝的统治。” 屈子吟疑惑:“不然呢?在你的构想中,应该怎么做呢?” “我觉得,能够审判他的并非是江湖中人,也并非是朝廷,而是被他欺压的黎民百姓。盛鹤的确是辜负了朝廷对他的信任,但是真正的受害者,是这琼州的百姓才对。” 屈子吟撇撇嘴:“那你之前还不让我去弄死他?像他这种恶人,死个上百次都不够。” 王显郡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我所想要的,是解放整个天下,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琼州珠崖的百姓们了。对了,屈子吟,接下来,白驹可能会寻找你的下落,你先离开琼州珠崖吧,北上去珠海附近,联系我们的暗中势力。距离我们起事的日子,也只有三天了,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好,那我先帮你回去牢房。” “嗯。” 二人的身形隐去,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白驹已然将之音剑架在了盛鹤的脖子上面。 而盛鹤的目光之中,出现了另一个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盛鹤略微太守,一根细小的羽箭从盛鹤的手中射了出去,击向来人。 白驹注意到了盛鹤的小动作,那羽箭的目标,正是姗姗来迟的贺宿! 白驹一惊,连忙狂奔过去,追上那根羽箭,将其一剑斩断。 盛鹤趁机站起身子,用法力将自己的双翼修复,然后喝道:“白隙然,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便拍动翅膀,朝着远方飞去。 白驹反应过来之时,盛鹤已然飞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了,再继续追也追不上了,无奈之下,只得就此作罢。 贺宿也意识到自己成为了白驹的累赘,连忙道歉:“白公子,对不起啊,刚才要不是我……” 白驹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白驹说道:“没关系,我一开始也没有准备杀他,今天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贺宿疑惑:“白公子,他可是本地的大恶霸,你为什么不杀他啊?你一日不杀他,我们琼州的百姓,就要在水深火热之中多一日啊!” 白驹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朝廷任命的琼州太守,我无权处置他。能够惩治他的,应该是大殷朝廷,而非我这个江湖中人。回去吧。” 白驹朝着贺家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白驹的背影,贺宿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怨气。 回到了贺家的房子附近之后,白驹手一挥,撤去了“剑上歌”的剑气,跟贺宿一起走入房子中。 “爹!”贺芊芊见到自己的父亲回来了之后,跑了上去,扑入了自己父亲的怀里。 贺宿抚摸着贺芊芊的头发,关切地问道:“芊芊,你没事吧?” 贺芊芊回答道:“没事,多亏了白公子及时赶到,女儿没有吃亏。” 贺宿感激地说道:“多谢白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白驹微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啦,不过把你家弄得一片狼藉,真是抱歉。” “没关系,一会儿我和贱内收拾收拾就好了。倒是白公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白公子如若不嫌弃,就在我家中暂住一宿吧?” 白驹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带诗儿去附近的城镇上住,这就要告辞了。” 说着,白驹走到白诗儿身边,拉起了白诗儿的手。 “白公子!”贺芊芊见状,连忙出言唤道,“白公子……这么晚了,你还是在我家住上一宿吧……” 白驹笑道:“放心,盛鹤那小子已经被我打伤了,他知道我在保护你们,也应该不会来招惹你们了。” 贺芊芊知道白驹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白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啦,我就这么一说。”白驹摆摆手,“我是真的有事要调查,而且可能会很危险,不能把你们牵扯进来,还望贺姑娘理解。” “可是……” 贺芊芊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贺宿制止了。 “白公子如若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等就不给白公子拖后腿了。” “嗯,谢谢你的理解。”白驹笑了笑,牵着白诗儿的手离开了。 “爹!”目送白驹离开了之后,贺芊芊埋怨地看了一眼自家父亲。 对于女儿在想什么,贺宿自然也是了解的。贺宿开口道:“芊芊呐,如果你对白公子有什么其他想法,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吧。” “爹,你在说什么啊!”贺芊芊红了脸。 “我是说真的!”贺宿严肃地看着贺芊芊,“我们只是平民老百姓,而白隙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我们所接触的东西,自然是截然不同。若是我们贸然跟白隙然走得太近,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爹!我……我不跟你说了。”贺芊芊跺了跺脚,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贺宿没有理会自己的女儿,而是转而砍向了自己的妻子何氏,“之前我们拿到的王显郡公子的文章,你放在哪儿了?” “在房里。” “快拿给我!” 何氏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何这么焦急,眼下便急急忙忙地回房间,找出来之前在大街上拿到的王显郡的文章。 这半年来,王显郡写出来的文章都会经过当地书局的抄录,然后在民间散播。有了那些书局的相助,王显郡的名声提升了不少。 虽然王显郡是代罪之身,但是无人不尊敬王显郡。就连琼州太守盛鹤,尽管不喜欢读王显郡的那些文章,但是对王显郡也依然礼让三分,这足以见王显郡名声影响之大。 前两日,王显郡的新文章被书局大肆传扬,这一次抄录的数量,比以往都要大很多。 当然,对此琼州太守盛鹤并不在意,他虽然对王显郡彬彬有礼,但是他不觉得一介小小的书生,仅仅凭借一些文章,就能够翻起什么大浪。 也正是因为盛鹤的忽视,才能够让王显郡这么一帆风顺。 贺宿打开写着王显郡文章的纸张,目光砍向每一行的开头。 这篇文章的内容和以往一样,是宣扬王显郡思想的文章,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篇文章真正核心的内容,在每一行的开头。 藏头语为:“吾将于五日后起兵谋反,期待有识之士公举大事。” 第六十三章 白驹再见王显郡,琼州以始乱江山。 与盛鹤交手之后,正如白驹所料,盛鹤忌惮白驹的实力,没有再去骚扰贺芊芊一家。 这两日,白驹一直在城中搜集屈子吟和王显郡的消息。 关于屈子吟,白驹依然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天狼王将苏黎的死,琼州衙门都没立案,他们觉得这是朝廷的事,与琼州珠崖无关。现在,只有白驹一人能够猜测得到,凶手极有可能是屈子吟。 而王显郡,则一直被关在琼州珠崖的某个牢房之中,白驹调查了两天,才调查到那个牢房的具体位置。 经过一大堆复杂又麻烦的手续之后,白驹终于能够见到王显郡了。 在狱卒的带领之下,白驹进入了监狱。一路上,白驹在自己观察着这个监狱的环境。 监狱的环境很艰苦,一进入监狱,白驹便能够感受得到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的热气。 让人难受的是,这个监狱里没几扇窗户,空气不流通。这里的犯人大部分都赤裸着上身散热,但是身上依然不停地冒着汗。 这个监狱之内关押着不少犯人,白驹还认出来了其中一些人,他们大部分是在原本的地方犯了事,从别处被发配到这里来的。 白驹跟着狱卒一直往里走,走到了监狱最深处。 当迈入监狱最深处的门之时,白驹感受到一阵清风袭来,驱散了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热气。 白驹感觉到一阵凉爽。 这里虽然是监狱最深层,但是环境却比外面好多了,家具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而且还有相对两扇窗户,正是通风口。 狱卒将门关上,然后站到一旁,说道:“王先生,白公子,你们聊吧。按照规矩,我得守在一旁,你们不用顾及我。” 王显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饶有兴趣地砍向白驹,说道:“白公子,别来无恙啊!” “得亏你还能记住我,真是不容易啊!”白驹坐在王显郡对面的座位上,笑着说道。 “赫赫有名的‘才绝’白隙然,当然要记住。况且,最近你在江湖上处处行侠仗义,我想不记住也难呐!” 白驹诧异道:“你知道我最近的事?” 王显郡回答道:“当然知道,我只是在坐牢,可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白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与之前那些犯人关押的地方截然不同,生活该有物品的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桌子跟笔墨纸砚。 白驹说道:“你生活在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坐牢啊!” “可我就是在坐牢啊,不过生活安逸一点儿罢了。” “从我这几天打探到的情报来看,你的文章似乎在琼州珠崖这一片地区、甚至北上的广东府地界,都广为流传啊?你王显郡的名声,似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显郡拱了拱手,自谦道:“还好还好,白公子谬赞了。” 白驹看了那狱卒一眼,然后对王显郡说道:“那个狱卒称呼你为‘王先生’,你又在这个监狱里面住得这么好,想必,整个监狱的人都已经被你所用了吧?” “为我所用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王显郡微微一笑,“哦,白公子的意思,应该是我跟他们相处得很好的意思吧?” 狱卒补充道:“王先生平日里会教导我们很多知识,我们也都很尊敬他,故而敬称他为‘先生’。” 白驹笑道:“看来,你在这监狱混得挺好呀!” “还好。”王显郡正色道,“白公子前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吧?” “当然不是。”白驹说着,回头看了狱卒一眼。 王显郡自然知道白驹的意思,于是说道:“白公子,按照规矩,我们二人在谈话之时,必须有狱卒看守,同时,狱卒也有义务不将我们谈话的内容为外人听取。况且,这狱卒与我有些私交,定然会帮助我们保守秘密。所以,你大可放心。” 白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王显郡的眼睛:“我问你,屈子吟在哪儿?” 王显郡反问道:“屈子吟是谁啊?” “别装蒜,苏黎大人调查到,这一年里屈子吟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协助你。他来到琼州珠崖调查之后,便被人杀害了……杀害苏黎大人的人,就是屈子吟吧?” “白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一年里,我虽然换了数个监狱,但是一直都处在监狱之内。这些日子,我更是一直待在这儿整理我的文章,寸步未离。我不认识什么屈子吟,更不知道苏黎大人是被何人杀害的。” 白驹握紧了拳头,瞪着王显郡,恶狠狠地说道:“王显郡,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年前,我们在洛印城相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小人啊!” 听到白驹称呼王显郡为小人,狱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右手握住了随身携带的佩刀刀柄。 王显郡冷笑道:“也不知道在白公子的印象之中,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如若为了顺从你,承认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那才是君子的话,请恕王某难以办到。” “你……”白驹握紧了拳头,这一瞬间,他真的有跟王显郡动手的冲动。 不过,白驹很快便将自己的愤怒给平息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看王显郡的样子,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了。既然如此,以王显郡的性格,就算自己以他的性命威胁,他也不会出卖屈子吟的。 白驹知道,自己若是非要揪着这件事情追问到底,则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白驹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王显郡的眼睛,说道:“王公子,做人需要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自己的内心,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王显郡回答道:“自然是知道的,否则,当初我就会跟着我父亲王文甫一同谋逆了。” “很好。”白驹点了一下头,“我再问你一遍,屈子吟在哪儿?” “我不知道屈子吟是谁。”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白驹起身,没有再聊下去的打算了。 白驹此行是为了调查屈子吟,既然王显郡拒绝跟自己谈论他,那么,白驹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就在此时,王显郡开口道:“白公子,我也想要用你刚才说的话,奉劝你:‘做人需要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王显郡耸耸肩,“送客吧。” “你这是下逐客令了?”白驹惊讶。 这里可是监狱,不是洛印城的丞相府,说送客就送客,这不是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了、把这些狱卒当成自己的下人了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王显郡坐在桌子前,继续忙碌手上的事情。 狱卒走到白驹面前,做了个手势,说道:“白公子,探监的时间到了,请回吧。” 白驹苦笑。 探监?他这哪里是被监禁的样子啊! 白驹无奈,只得离开了监狱。 白驹原本觉得:反正自己清楚王显郡与屈子吟之间的关系,而且已经找到王显郡了,不怕找不到屈子吟。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都能待在这琼州珠崖,来日方长嘛。 不料,今夜,在这琼州珠崖,就会发生一件大事,打乱白驹的所有计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看上去十分绚丽。 白驹回到客栈的时候,看见白诗儿正在看一张东西,白驹走过去一看才知道,白诗儿正在看的,是王显郡的文章。 白诗儿说道:“据住在这条街上面的老百姓说,这篇文章是五日之前发布的,而且在整个广东府所产生的影响,堪称王显郡文章之最。所以啊,我就去要了一张,反正是免费的嘛。可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文章到底好在哪里,白驹哥哥,我觉得这还不如你写的诗呢!” “我看看。”白驹从白诗儿那里接过文章,他觉得,白诗儿说得没错,这篇文章的内容并不算很新奇,词藻的用法有些地方也很奇怪,像是在强行凑韵脚字数一样。 白驹觉得,王显郡这篇文章写得很一般,甚至都比不上王芷玥的任意一篇文章。 白驹觉得,百姓不是傻子,若是王显郡这篇文章没有其他妙处的话,是断然不会在民间广为流传的。 于是,白驹又读了一遍。 最终,白驹的目光停留在了每一行的开头。 白驹念道:“吾将于五日后起兵谋反,期待有识之士公举大事。” 白驹一惊,又看了一下落款处的日期,这篇文章正是五日之前发布的! 难不成,王显郡要在今日…… 白驹对白诗儿严肃地说道:“诗儿,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走出这个房间。” 说着,白驹飞身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 “白驹哥哥……”白诗儿想要唤住白驹,但是白驹一眨眼便没了影,只留白诗儿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回荡。 白驹离开了客栈之后,飞快朝着白天见到王显郡的客栈狂奔过去。他想要快些找到王显郡,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而当白驹赶到那附近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浓烟让白驹停下了脚步。 白驹砍向前方,那座监狱已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黑夜。 迎面而来的,是以王显郡为首的队伍,其中不仅仅有身穿狱卒服装的人,还有一些上身赤裸的人,他们是这个被囚禁在这个监狱之中的囚犯。 看见白驹来了,所有人都保持起了警惕。 他们白天见过白驹,清楚白驹的身份便是“才绝”白隙然。而众所周知,白隙然是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并非他们所能敌。 王显郡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 “可是,主公,白隙然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我担心他对您不利啊!” 白驹认出来,站在王显郡身旁、劝说王显郡的人,正是白天白驹与王显郡谈话之时,监视着他们的狱卒。 王显郡摆摆手,说道:“你们放心吧,他不会伤我的。” “可是……” 那个狱卒还想要说什么,王显郡却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走吧,相信我。” 尽管众人不愿,但是还是听了王显郡的话,离开了这里。 他们从白驹的身边走过,白驹并未出手伤害他们。白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王显郡的身上。 他们走了之后,白驹这才开口:“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杀你?” “因为你是白隙然啊!”王显郡笑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就乱杀人的。” “那可说不准,一年前,我在洛印城可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屈子吟跟我说过,那是他和娅雪将你体内的‘杀神印’给引发出来了。” 白驹略一皱眉,一个闪身来到了王显郡的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屈子吟在哪儿?” “现在,应该在太守府吧。”王显郡看着白驹的眼睛,瞳孔之中毫无惧色,“琼州太守盛鹤,怎么说也是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只有子吟出手,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白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谋反?一年前,你离开洛印城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让小时用变法来改变现在的大殷吗?为什么现在又做这样的事情?” 王显郡淡淡一笑,眼神顿时变得深邃了起来:“白隙然,你还真是天真。”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觉得,现在的大殷,是江大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的吗?” 白驹的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般,令他整个身体都震颤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相信他!” “江大人是你的结拜兄弟,你自然是相信他。但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如今的大殷,不是江大人一个人就能够改变得了的了。” 白驹抓住王显郡衣领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白驹后退了一步,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没错。”王显郡点了一下头,眼神无比坚毅,“其实,我们的目标始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拯救这个国家,只有道路上的区别。” 第六十四章 显郡起事乱琼州,盛鹤葬身火海处。 “江大人是你的结拜兄弟,你自然是相信他。但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如今的大殷,不是江大人一个人就能够改变得了的了。” 王显郡离开了之后,白驹依然愣在原地。王显郡说的这句话,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就像一团阴霾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白驹真的很想要否定王显郡的话,但是,白驹内心知道,王显郡的话是正确的。自己的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自己此番出山以来的所见所闻,都在证明王显郡的话是正确的,现在的大殷,真的不是依靠江时的惊世之才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这一年来,幽州斧头帮兴起,肆意剥削百姓;金州太守仗着自己处在边境,朝廷难以管束,纵容子女欺压良善…… 这样类似的事情,白驹这一路来看了不少。 白驹行侠仗义,名声大噪,但是换个角度想,若非天下大乱,白驹又怎会有那么多的侠义之事可以行之呢? 如今,江湖上的修行者仗着自己高人一等的力量欺负百姓,贪官污吏又层出不穷,百姓是民不聊生。 现在的大殷就像是遍地的干柴,只要将火星子扔上去,就能够引发漫天大火。 此番王显郡谋反,白驹毫不怀疑,琼州,甚至于整个广东府的百姓,都会成为王显郡的助力。 这一年来,王显郡一直都利用自己的笔墨在为百姓“画饼充饥”,现在有了造“饼”的机会,百姓们又怎会不奋起相助呢? 今夜,注定是属于王显郡的。 白驹联想到之前在云风寨的时候,酒国三巡之后,雷天霸和叶落秋所说的话。 “等以后,我们云风寨的弟兄杀进洛印,将那个鸟皇帝乱刀砍死。之后,月蝠大哥或者叶枫大哥当皇帝,我们就混几个王将当当!不就是昊天境界嘛,我们都已经达到了!说不定,现在我们对上之前的王将,还能打赢他们呢!”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三哥不就打赢了天狼王将郑毅嘛!三哥,等我当了皇帝,一定让你做王将中的王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看来,当时的他们,并非是酒后胡言,而是酒后吐真言! 白驹又联想到了,曾经与王芷玥的讨论。 “所以,你真的打算谋反吗?” “准确地说,是顺其自然。倘若现在的大殷真的还有得救,就算我想起事,也成功不了;倘若现在得大殷真的没救了,那么就算我不起事,也会有其他人起事的。” 现在看来,王芷玥也有起事的想法! 这还只是白驹所知道的可能会起事的人。 这偌大的大殷王朝疆域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野心呢? 白驹不知道。 他只知道,天下将乱。 “其实,我们的目标始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拯救这个国家,只有道路上的区别。” 王芷玥和王显郡都说过这样的话语,白驹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着想。 但是,不乏有人狼子野心,企图利用现在的局势称王称帝。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选择呢? 帮助大殷平定天下?亦或是,回去万吟学堂,安安心心当个教书先生,做到所谓的“独善其身”? 白驹现在还没有答案。 他转过身,往客栈奔走过去。 回到了客栈,白驹发现,这儿空无一人。这也正常,百姓们都站在了王显郡这一边,自然愿意跟随王显郡。 白驹上楼,却听到了房间内传来了惨叫。 那是白诗儿的声音! 白驹连忙跑回房间,只见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正将白诗儿摁在自己的身下,伸手扒着衣服白诗儿的衣服。 “嘶——” 男子将白诗儿的衣服给扯破了,白诗儿花白的肉体露在外面。 那男子口里大笑道:“呵呵,老子在监狱待了这么多年,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今天终于能够开荤了!哈哈哈……” 白驹飞快上前去,一脚将那个男子给踢开。 “白驹哥哥!”见到自己所爱之人回来了,白诗儿连忙用被撕破的衣物遮挡住自己的身体,然后蹲到白驹的身后。 白驹怒视着那个男子,说道:“看来,即便是有一个正气凛然的领袖,也防止不了罪恶的诞生啊!” 那男子张开嘴,刚想要说什么,白驹便拔出之音剑,一剑将其杀掉了。 那男子也是倒霉,跟王显郡会面之后,白驹的心情很不好,他的出现,正好让白驹杀人泄愤。 对未来地迷茫,让白驹感觉到心头覆盖上了一层阴霾。一股强烈的孤独感从阴霾之中衍生出来,逐渐吞没着白驹的内心。 “白驹哥哥!”白诗儿扑入了白驹的怀里,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了下来,“白驹哥哥,我好想你!” 白驹收回了之音剑,低头,吻去了白诗儿的泪痕,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白诗儿哭着说道:“白驹哥哥,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这里空无一人?诗儿好怕……” 白驹手一挥,之音剑带着那男子的尸体飞到了窗外,将他放在了大街上,然后回归到剑鞘中。 白驹将白诗儿抱到了床上,说道:“诗儿,今晚,我想要你,好吗?” 白诗儿羞涩地点了点头,“诗儿早就已经是白驹哥哥的人了,白驹哥哥想要怎样都行。” “嗯。”白驹再次调动法力,一道法力结界包裹住了这个房间,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结界外面的世界,硝烟弥漫;结界里面的世界,只有儿女情长。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照耀着这座偏远的城市,城市之中,无数地方冒着白烟,那最为华丽的太守府,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白驹从床上起来,一挥手,撤去了昨夜布下的法力结界。 这个时候,白诗儿也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向白驹。从她的视角看过去,白驹后面是一扇窗户,窗户闪烁着白光勾勒着白驹的轮廓,使得白驹看上去带上了几分仙气。 “你醒了。”白驹坐在床边,低下头,温和地在白诗儿的额头上面吻了一下。 白诗儿脸颊红晕,看向白驹:“白驹哥哥,你……你真的好厉害啊……” 白驹温和一笑,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有力气起床吗?我们去吃点儿东西。” “嗯。” 白诗儿起床,白驹替她穿好了一副,然后帮她背上了包裹。 白诗儿疑惑:“白驹哥哥,背上包裹干什么?你不是还要在这儿调查屈子吟吗?” 白驹摇摇头:“不用调查了,我们今天就离开。” 白驹和白诗儿走在大街上,只见大街上一片狼藉,处处是放置的杂物。整条大街上面空无一人,就连一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 白驹带着白诗儿进入了一家饭馆,这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白驹让白诗儿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然后进入厨房煮饭,之后又利用厨房里面的食材给白诗儿炒了两个菜。 “哇,白驹哥哥,你居然还会做饭。” 白驹笑了笑:“以前,住在深山里面的时候,就只能自己做。不过,基本上没有饭,我那天吃什么,取决于我打到了什么猎物。” 白诗儿坐到白驹旁边,突然上去亲了白驹一下:“白驹哥哥,以后,做饭这种活儿,就交给诗儿吧!” “嗯?” “你别看我这样,在家里的时候,可一直都是我在做饭的呢!” “嗯,好,那就交给娘子了。” “娘子?”听到这个称呼,白诗儿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看见白诗儿脸红的样子,白驹心生乐趣。他自然知道白诗儿这是害羞了,但是嘴上依然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哎呀,我们虽然有了夫妻之实,但是还没有夫妻名分呢,白驹哥哥怎么能这样叫人家呢……”话虽如此,白诗儿却低着头,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白驹握住白诗儿的手,说道:“从琼州珠崖离开以后,我们便去幽州,我去向你父亲提亲。” “真的?”白诗儿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驹。 “真的。”白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他的犹豫,直到寻刺离开,他也没有给寻刺一个像样的名分。 这一次,白驹不像再留下遗憾。 无论是被白诗儿这一路上的陪伴感动了也好,还是将白诗儿错当成了寻刺的替代品也好,总之,白驹心里清楚,他喜欢白诗儿。 昨夜,自己已经与白诗儿有了夫妻之实,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给白诗儿一个名分。 关于昨夜的问题,白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若自己真的帮助大殷平乱,那么难免会再度爆发“杀神印”的力量。毕竟,对手可是屈子吟,还有可能出现其他神印持有者,如若不动用“杀神印”的力量,白驹还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取胜。 可是,一旦使用“杀神印”,再次造成一年前洛印城那样的惨案怎么办? 虽然江时能够保得住自己,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呐! 即便其他人不在意,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负罪感总会像蛇一样缠绕着白驹,让白驹几乎都要窒息了。 于其活在不知道“杀神印”什么时候会爆发的恐惧之中,不如过一过平常人的生活。 和白诗儿成亲,然后去万吟学堂当一个教书先生,独善其身便好。 至于平乱,朝廷有秦仲寒与江时在,白驹觉得自己无需担心过多。 吃完这餐饭,白驹便准备带着白诗儿离开这里了。 二人来到海边,却见到一群人拿着火把往一个方向聚过去。 白诗儿说道:“白驹哥哥,我们去看看吧?” “可是,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啊。” “走之前去看看又没关系,而且,白驹哥哥,我知道的,以你爱管闲事的性子,要是不去看看,心里得憋死。” 白驹无奈地看了白诗儿一眼,然后牵着白诗儿的手,顺着人群的方向走过去。 未几,这些人听了下来。 人群中央,是一个用石头堆砌起来的高点,高点上面有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面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那人全身衣物破烂,脸上和身上布满了伤痕,白驹也是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他的身份。 那人正是这琼州太守,盛鹤。 王显郡站在盛鹤旁边,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十分洪亮,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是欺压了我们将近一年的琼州太守。有人认为,他身为朝廷命官,只有朝廷才有资格惩处他。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最有资格审判他的,是被他欺压了这么久的各位百姓。所以,今日,我王某人在这里请问各位,要怎么惩处这位欺压良善的琼州太守?”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百姓们群情激愤,好像每一个人都跟这盛鹤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白驹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前些日子救下的盛鹤,他的情绪和周围人一样,很激动,白驹知道这他不是演的。 “好,那么就烧死他!” 王显郡命人取来了干草,然后点燃。火焰蔓延至了整个十字架,灼烧着盛鹤的身体,点燃了他身上的衣物。 “啊——”盛鹤惨叫着,但是这样的惨叫声,混杂在火焰的炸裂声与百姓们的喧闹声之中,显得微不足道。 百姓们感受到了盛鹤的痛苦,不过,这在他们的眼中是大快人心的事。盛鹤越是痛苦,他们这些受害者就越是痛快。 盛鹤在火中挣扎着,但是由于他的四肢都被王显郡用钉子钉在了十字架上,故而越挣扎越痛苦。 白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一扔,将石子扔向了盛鹤。 石子击穿了盛鹤的脑袋,让盛鹤当场毙命。 盛鹤这一年来欺压百姓,触犯了不少大殷律法,的确该死,白驹没有去救他的理由。 白驹能够帮助他的,就只是给他一个痛快仅此而已。 白驹叹了口气,抬头,却对上了王显郡身边那人的目光。 而那个人,正是白驹一直在寻找调查的人——屈子吟。 第六十五章 群雄纷起天下乱,宏图野心未可知。 海风吹过,带着海浪一起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海岸。 海岸上,两个白衣男子相对而立,目光之中充斥着敌意。 “我问你,天狼王将苏黎,是不是你杀的?”白驹瞪着屈子吟,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屈子吟笑了笑,说道:“是的。” 白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屈子吟耸了耸肩:“自古以来,每一个新秩序的建立,哪有不流血牺牲的呢?对于我和王显郡来说,他便是这样一个牺牲者。” “屈子吟,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可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帮助王显郡完成理想的。” “当然不是。”屈子吟呵呵一笑,“白隙然,你知道‘神印战争’吗?” “那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五个神印持有者,分别是‘杀’、‘莽’、‘幽’、‘武’、‘星’。而当这五个神印持有者能够挣脱昊天的束缚之时,杀戮其他神印持有者,能够将神印从持有者的身体上剥夺下来,据为己有。” 白驹眉头一搐,问道:“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所谓的修行,是一步步突破这个世界束缚的过程吧?大地境界的时候摆脱众生的束缚,受到大地的束缚;同样的,挣脱昊天的束缚,那便是突破道玄境界。换句话说,只要我到达了道玄境界,将你杀死之时,‘杀神印’便归我了。” 白驹猜测道:“所以,所谓的‘神印战争’,便是五个神印持有者突破道玄境界之后,相互杀戮,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一个拥有五个完整神印的人?” “没错!”屈子吟笑道,“白隙然,你现在大可以自甘堕落,不再修炼。反正,等我突破了道玄境界之后,你的‘杀神印’,我要定了!” “那么为什么我不现在就杀了你呢?”白驹突然动了,手持之音剑,一剑刺向了屈子吟。 “当!” 只听一声脆响,屈子吟的手瞬间化作了龙爪,抓住了突刺而来的之音剑。 白驹想要抽回之音剑,重新发动进攻,却发现拔不动! 无论白驹怎么使劲儿,之音剑都在屈子吟的手中,纹丝不动。 屈子吟自信地笑道:“白隙然,没有‘杀神印’的你,根本就是不是我的对手,看来,你还没有认清楚这一点呢!” 说着,屈子吟放开之音剑,然后轻轻一推,将白驹推出去数丈。 屈子吟接着说道:“白隙然,我原本可以现在就将你废了法力,然后囚禁起来,直到我突破道玄境界,再直接从你的体内取出‘杀神印’。但是,我不想那么做,对于我而言,只有战斗,才有意义!” 白驹捂着胸口,瞪着屈子吟。 “所以啊,白隙然,你此番回去,最好好好修炼,希望等我突破道玄境界的时候,你能够给我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语罢,屈子吟仰天长笑,从白驹面前走过,离开了这里。 “白驹哥哥!”白诗儿连忙上前来,扶住白驹。 白驹看向了白诗儿,说道:“诗儿,这就是我目前所处的境地。等到了道玄境界,我将会面临着杀戮与被杀戮的命运,在我身边危险重重。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吗?” 这一次,白驹与屈子吟的会面,白驹并没有让白诗儿回避。白驹就是想要告诉白诗儿,继续待在自己的身边,会有多危险,以此来看看白诗儿的决心。 “白驹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你都已经唤我为‘娘子’了,以后无论有什么风雨,我都会陪伴你一起面对啊!” 白驹笑了笑,在白诗儿的额头上面亲吻了一下。 他看向了屈子吟离去的方向,心想道:最起码,这一次也并非毫无所获,至少知道了这所谓的“神印战争”。 不过,这整件事情依然有疑点。 一来,白驹自己身上拥有着“杀神印”,并且无法完全融合“杀神印”的力量。加入屈子吟的目的只是拿到另外四个神印的话,一年前无需跟着娅雪一起,尝试释放自己体内的“杀神印”啊。 二来,如果屈子吟的目的就只是拿到其他四个神印的话,大可不必跟娅雪一起释放“社稷骰”中的力量,整得天下大乱,而可以自己潜心修炼到道玄境界再行动啊。 不过,眼下,也不好上前去追问屈子吟了。 就算上前去追问,屈子吟估计也不会回答自己。 既然知道了“神印战争”的存在,那么白驹也没法完全安心地“独善其身”了。 至少,在隐居的同时,得好好修炼。 白诗儿小心翼翼地对白驹说道:“白驹哥哥,你没事吧?” 白驹回过神来,反问道:“我没事啊,怎么了?” “没关系,白驹哥哥,无论前路有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就算那个叫屈子吟的要来杀你,我也一定会跟你一起面对!” 看着白诗儿视死如归的神情,白驹有些苦笑不得。 白驹知道,白诗儿看了刚才的交手,以为白驹彻底拿屈子吟没辙了。 其实,方才白驹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屈子吟的实力而已,刺出之音剑的时候,都没有使用法力。 白驹知道,现在屈子吟应该达到了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白驹的确是打不过他。但是,经过这一年在深山之中的修炼,白驹有把握,在屈子吟完全释放出“莽神印”的力量之前,带着白诗儿离开这里。 白驹摸了摸白诗儿的头发,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在呢。” 之后,白驹和白诗儿乘船离开了琼州珠崖。 屈子吟和白驹诀别了之后,隐隐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一些痛楚。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抓之音剑的手上,留下两道伤口,现在伤口还在流血。 屈子吟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白隙然,你竟然敢耍我……” 白驹到了广东府总都,这才发现,王显郡起事的地方不仅仅是琼州珠崖,现在整个广东府都已经被王显郡掌控了。 第二日,王显郡来到了广东府总都,宣布称王,国号为“越”,王显郡自称为“南越王”。 第三日,王芷玥领军在山东府起义,在娅雪与柳庄这两个昊天境界修行者的帮助之下,不到一日便拿下了广东府总都。 第四日,王芷玥宣布称王,国号为“齐”,王芷玥自称为“东齐女王”。 第五日,包括身处辽东府的叶落秋在内,大殷各地燃起了战火,不少人兴兵反殷,战火足足燃烧了半个月之久。 半个月后,造反之人无论成功与否,结果都已然明朗,局势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现在,大殷国境之内,一时之间竟出现了十八个反王! 而每一个反王势力之间,都至少有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这,便是“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之后,所产生影响了。 正是因为吸取了“社稷骰”的力量,那些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才能够突破昊天境界,拥有反抗大殷的能力。 白驹原本打算带着白诗儿直接回去幽州,可是很多由于这些日子的动乱,城池都城门紧闭,即便是在白天也不让随意出入。 这一路上,二人耽误了不少时间。 最后,他们到达幽州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此时,幽州已经不再属于大殷了。 现在,这儿的国号为“燕”,原来幽州的吴太守,现在唤作“燕昭王”。 白驹带着白诗儿回到了白诗儿的家里,却发现这儿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白驹向附近的居民打听,这才知道,在幽州城事变的那天夜里,有军官推了白诗儿的父亲一把,白大牛由于性子暴躁,上前动手,然后被那个军官杀害了,之后白诗儿的父亲也被灭了口。 白诗儿伤心欲绝,白驹劝了好一阵才劝下来。 白驹与白诗儿给二人立了碑,料理了一下后事,这才找地方住下。 就在二人安顿好了之后,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白驹的房门。 “吴进?你来干嘛?” 白驹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敌意。他的父亲是燕昭王,而原本应该是大殷礼部侍郎的他,现在却背叛了大殷,成了燕国的太子,这让白驹怎么对他友善得起来。 吴进说道:“白公子,介意聊聊吗?” 白驹冷笑道:“我跟你,应该没什么聊得吧?” “我知道,你在为我背叛大殷的事情感到生气。但是,这一年来,你都不在洛印,根本就不知道洛印城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知道,你背叛了大殷!” 吴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离开了大殷之后,江大人帮你脱罪。江大人的推论,这件事情,虽然民间都相信了,但是朝廷之中却没有多少人相信。也正因如此,江大人在朝廷中的威信一落千丈。” 听到吴进这么说,白驹愣了一下。毕竟事关江时,白驹还是很关心的。 “你进来,接着说。” 吴进走入房间内,继续说道:“以丞相杨尹鑫为首的朝廷官员,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我们这些为你脱罪的人。半年前,杨尹鑫设计害了我与大理寺卿伍天伦伍大人,我二人被迫辞官回家。以江大人驸马爷这个身份,杨尹鑫定然不敢动他,但是,却能有办法令他边缘化。” 白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其他官员的支持,就算小时有心改变这个国家,也是孤掌难鸣。” 吴进说道:“白公子,我的确是谋反了,还成为了反王太子,但是,我的心愿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变过,那便是让这个国家的百姓更为安康。” 白诗儿突然大吼道:“可是,你却纵容手底下的人杀害了我的父亲和兄长!” 听到白诗儿的话语,吴进愣了一下。 “你还我父亲和哥哥的命来!”白诗儿哭着拔出之音剑,想要杀掉吴进。 不料,之音剑太过于轻巧,白诗儿又用力过猛,拔出之音剑之后向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白驹手一挥,之音剑脱手而出,回到了剑鞘之内。 白驹连忙上前去,扶起白诗儿:“诗儿,杀掉你父母的人,不是他……” “可是他是反王头子!要不是他造反,我父亲和哥哥就不会被那些为非作歹的军官杀死了!” “竟然有这种事!”吴进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 白驹看了吴进一眼,说道:“人心是险恶的,就算你谋反的初衷是改变这个世界,但是也无法避免,某些人会利用你谋反这件事情,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吴进对白驹与白诗儿郑重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彻查这件事情的。若要让我知道有谁在起义那一天做了坏事,我一定严惩不贷!” 说完,吴进便离开了。 一开始,白驹并没有将吴进的话放在心上,他满脑子关心的,都是身处于洛印城之中的江时的近况。 后来,白驹才得知,吴进回去之后,真的在彻查这件事。 几天后,吴进在幽州城中央,公布了一批在起义期间做坏事的人的名单,并且将他们当街问斩。 问斩的那一天,白驹带白诗儿去了。白诗儿虽然不知道谁是杀害他父亲和哥哥的凶手,但是看到吴进对于这些人的杀伐,白诗儿心中突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他们都是利用吴进的起义为非作歹之徒,他们伤害的虽然不一定是白诗儿的亲人,但是都是和白诗儿一样的平民老百姓,白诗儿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事后,白诗儿请求白驹带她去见吴进一面,她想要为之前无故职责吴进的事情当面道歉。 白驹答应了。 在白诗儿对吴进道歉的时候,吴进大度地摆摆手:“白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若非白姑娘提醒,我都忘了,我的兵里面还有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白驹知道,吴进并不可能将那天所有做了坏事的人全部都找出来,他今日在众人面前的杀伐果断,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他在幽州站稳脚跟,同时杀鸡儆猴罢了。 不过尽管如此,白驹依然很佩服他,至少,这样的“杀鸡儆猴”,不是所有人都会做的。 第六十六章 宁国南下殷康耻,十年生死两茫茫。 吴进在幽州城成中央惩戒手下人的事情,不仅在燕国产生了影响,在整个十八反王之中,都产生了轰动。 像王显郡、王芷玥、伍天伦这样的真正有抱负心的反王,都纷纷效仿吴进,开始清理自己队伍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但是,大部分反王都是些利欲熏心之徒,他们听到了这件事,只是嘲讽吴进假正经。 不过,这些事情白驹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身处洛印城之中的江时与秦仲寒现在过得怎么样。 等局势稍微稳定一点儿了之后,白驹便打算带着白诗儿回一趟洛印城了。 数日之后,白驹和白诗儿站在江府门前,白驹心中满是震惊。 如今的江府十分简陋,没有了之前的精心设计,若非那块写着“江府”二字的牌匾,白驹都要认不出来了。 一年前,化身为“杀神”的白驹将江府焚烧殆尽,这一年来,江时在朝廷之中的地位逐渐边缘化,自然也不好修复他的宅院。 最后,呈现在白驹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副简单的画面了。 白驹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未几,一个下人出来给白驹打开门。 “白驹少爷!”那下人是江时家的长工,而且已经在江府待了很多个年头了,此时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白驹。 “小时在吗?” “少爷在书房呢!您先进来,我这就去通报!” 说着,那个长工高兴地跑进江府的宅院,一边跑一边大喊着:“白驹少爷回来了!白驹少爷回来了!” 白驹牵着白诗儿的手走进江府,径直来到了书房门前,正巧此时江时听闻了白驹回来的消息,正要出门迎接。 二人相对而立。 “小时!” “三哥!” 二人同时上前,相拥在一起,眼泪不争气地从江时的眼眶之中流了出来。 “三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驹拍了拍江时的背,说道:“说什么呢,我们都还活着,怎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对,我们都还活着!” “这一年,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的,三哥,只要能够再见到你,一切都值得!” 说着,江时这才注意到白驹身后的白诗儿:“这位是?” “白诗儿,你的三嫂。”白驹笑道。 “哦。”江时对白诗儿行礼道,“江时见过三嫂。” 江时知道,白驹一向花心得很,两年前从北漠以北归来,这才慢慢专一起来。 一年前,陪在白驹身边的人,寻刺和颜悦哀,都已经离开人世了,现在看见白驹身边有一个新的女子,江时的内心只为白驹感觉到开心。 “啊这……”白诗儿连忙上前去扶住江时,“还没过门呢,不用这么客气。” 白诗儿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名震天下的“智绝”江令成会对自己行礼。 江时看向一旁的下人,说道:“带三嫂去找书姝吧。” “是。三少奶奶,这边请。” 白诗儿请示地看向白驹,她可不知道江时口中的“书姝”到底是谁。 白驹解释道:“小时的妻子,当朝梦书长公主。我与小时有话要谈,一会儿去找你。” “嗯。”听到白驹这么一说,唐书姝才安心离开。 白驹跟着江时走进书房,之后,开口说道:“小时,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江时摇摇头,笑道:“没关系的,现在我这个户部侍郎,也成了一个闲职,事务不多,倒也说不上辛苦。” 江时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很淡然,但是白驹知道,他说出这话之时,有多么心酸。 想当年,他们“洛印五虎”结拜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时,他们互相诉说对未来的期许,江时说,他想要彰显于庙堂之上,以自己的惊世之才来改变世界。 如今,以他的年纪来说,的确是身居高位,但是却成了一个被架空的闲职,这不免令人唏嘘。 “别难过了,要不然,我帮你杀了杨尹鑫?” 听到白驹的提议之后,江时惊讶地抬起头,二人相视一笑。 “好了,三哥,你不用逗我开心了。现在朝廷的大小事务,主要是杨尹鑫在打理,这些日子又冒出了十八路反王,若是杀掉了杨尹鑫,陛下一人真的难以顾全大局。” “这不是有你吗?” “我?还是算了吧。”江时自嘲地笑了笑,“我一个不得人心的朝臣,就算给我权限,也没有用。” 白驹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小时,要不是我一千年失控了,你根本就不会这样……” “三哥,你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跟我道歉,未免也太看轻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了吧?” 白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是。” 一年前,白驹失控,江时为了他,几乎放弃了,这两三年以来在朝廷的文武百官之中积累的名望。 但是,倘若换过来,江时出了什么事,白驹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要拼死守护住他。 方才白驹说的“杀掉杨尹鑫”的话,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如果江时想,白驹会果断提上剑在今晚闯进丞相府之中,将杨尹鑫碎尸万段。 江时拍了拍白驹的肩膀,说道:“行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前些日子,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很响的啊!此番回到洛印城,是有什么其他计划吗?” 白驹摆摆手:“没什么计划,主要就是想要回来看看你和仲寒,顺便成亲。对了,仲寒呢?” 江时回答道:“二哥现在成为了禁军统领,掌管五十万禁军。之后,陛下可能会派遣他去扫平叛乱。三哥,你会跟着二哥一起去吗?” 白驹摇摇头:“不会,我真的不想要再掺和这些事情了,万一再次爆发‘杀神印’,指不定还会产生什么后果。我已经害死了寻刺和悦哀,还差点儿伤害了你们,我……” “三哥,我明白。”江时温和一笑,“这样也好,至少自己能够过得幸福。三哥,我支持你。” 这一年来,江时每隔几天就会派人去打扫给白驹准备的房子。因此,那个宅子虽然一直无人居住,但是一尘不染。 几日后,白驹在那里举办了婚礼。婚礼并不盛大,除了白驹与白诗儿以外,就只有江时一家和秦仲寒一家。 成婚之后,白驹和白诗儿在洛印住了一段时间,便打算去山东府——现在是齐国。他们打算去潍县,继续办理万吟学堂。 至于“神印战争”的事情,白驹觉得,现在也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了。 等到屈子吟突破了道玄境界之后,自然会来找自己的。届时,一切疑点都会不攻自破。 现在,白驹不是一个人了,他的身边,有了白诗儿。倘若继续调查一下去,还有可能将白诗儿至于险境。 因此,还不如以静制动,至少能给白诗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而白驹要做的,就是在屈子吟突破之前,尽可能地先他一步突破道玄境界,以有一战之力。 之后,白驹和白诗儿便在齐国潍县定居下来。因为这里除了齐国的女王,又有“才绝”坐镇万吟学堂,所以受到了很多人的来访。两三年之后,王芷玥开资建设这里,并且将潍县改为了潍州。 之后这些年,白驹与白诗儿虽然定居在这里,但是每年过年都会回去洛印城,在与江时、秦仲寒相会的同时,也了解一下目前的天下局势。 这些年的局势瞬息万变,对于十八路反王,大殷想要派兵一一剿灭。 那些狼子野心的反王,不得民心,自然容易剿灭。没有了百姓的支持,以秦仲寒的实力,很轻易就将其剿灭了。 而秦仲寒的父亲,天鹰王将秦通,是四大王将之中唯一一个存活的人。他的任务,就是继续镇守北漠,为大殷守住这北方边界。 北漠城南端,有一路反王。秦仲寒在奉旨剿灭之时,联合父亲秦通,进行南北包夹,使得对方腹背受敌,不出十日,便将其拿下。 那一次,也是自从秦仲寒回到了洛印城之后,第一次与父亲秦通见面。 秦仲寒突破了昊天境界之后,由于常年征战,再加上其天赋高人一等,很快便进入了昊天境界巅峰。现如今,他的实力,俨然已经超过了其父秦通。秦通对此,也很是欣慰。 这一次与父亲的相见,秦通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成了永别。 秦通帮助秦仲寒剿灭了那路反王,回到北漠城之后不久,北方宁国便南下,大举进攻大殷。 宁国的皇帝于天恩,已然进入昊天境界巅峰,并且练成了“天荒血阵”,秦通不是其对手,在战斗之中牺牲了。 秦仲寒想要替父报仇,可是,军队经过连续的征战,死伤无数,元气大伤,已经没有与宁国军队抗争的实力了。 不得已之下,秦仲寒只能撤退。 而那于天恩,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一路南下,秦仲寒所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只剩下了秦仲寒一人。 宁国军队一路南下,一直打到了洛印城城门口。 洛印城可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再加上有江时的计谋,于天恩难以破城。 前后僵持了半年,洛印城内的资源全部被打空了,于天恩才破城而入。 宁国攻下了洛印城,灭亡了大殷,还掳走了瑞昌皇帝唐徽哲、后宫的诸多妃子、以及包括杨尹鑫、秦仲寒、江时在内的诸多朝臣。 这场战争,给了大殷的百姓很多苦难,对于整个华夏族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史称“殷康之耻”。 彼时,是瑞昌十四年,距离白驹在洛印城的那场大屠杀,已经过去十年。 当时剩下的反王还有十三路,随后陆陆续续被宁国剿灭了八路,还剩下了五路。 宁国在进攻燕国之时,燕昭王病逝,其子吴进继位,号为“燕景王”。 这五路反王,分别是越国的南越王王显郡、齐国的东齐女王王芷玥、燕国的燕景王吴进、辽国的辽恒王月蝠、赵国的赵武王伍天伦。 五国意识到分散开来不是宁国对手,遂联合抗宁,战争还在继续…… 第一章 女王委身请白驹,才绝参战助五国。 又一年深秋,一阵阵凉风拂过庭院的大树,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 孩子们从学堂里跑了出去,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家。对于他们而言,眼前的欢乐才是最为重要的。至少,在战火烧到这里之前,这个世界怎么样了,与他们无关。 这里,是潍州,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只是因为这里出了齐国的最高统治者,东齐女王,才慢慢壮大成州。 至于潍州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自然就是这万吟学堂了。 在东齐女王还在这儿教学的时候,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文人墨客,都想要见上她一面,与她探讨学术。 现在,这儿的主讲老师从东齐女王换成了“才绝”白隙然,白驹只是教导一些孩子们学习国学知识而已,并未设下过什么学术研讨。 由此,前来的文人墨客少了许多。 但是,会有很多人将孩子送到这里来学习,不仅仅是因为白驹“才绝”的名声在外,还因为白驹收学生有教无类。 家境贫寒的学生,只要有好学的心,白驹甚至只收过一文钱的学费;而家境优越的学生,白驹会适当地多收一点儿学费,毕竟他和白诗儿也要生活。 今日放学之后,白驹走出教室,发现白诗儿正在院子里面清扫落叶。 白驹走过去,想要从白诗儿手里接过扫把:“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你又何必这么操劳?” “没关系呀。”白诗儿没有将扫把给白驹,“夫君,你白天给孩子们上课,有了空闲时间还要修炼,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说着,白诗儿低下头,有些失落了起来:“夫君,既然我不能给你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么在生活中,总要帮你分担一点压力嘛。像这种我能做的事情,你就让我做吧,好不好?” 白驹苦笑着摸了摸白诗儿的头发:“对不起,诗儿,都怪我,让你无法享受和平常人家一样的天伦之乐。” 这九年来,随着白驹实力的增长,“杀神印”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了,大概正是因为“杀神印”,才使得白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一开始,白驹与白诗儿很想要一个孩子,但是过了一两年,白诗儿的肚子都没有起色。后来,他们去看了当地的一个老中医,这才知道,不是白诗儿的问题,而是白驹的问题。 那时候的白驹,就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白驹也知道,白诗儿最大的理想,就是永远守候在白驹的身边,相夫教子,然后两人慢慢老去,看着孩子长大。白驹没有生育能力,白诗儿的这个理想,可以说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面对白驹的歉意,白诗儿摇了摇头,抱住白驹,说道:“夫君,没事的,只要夫君不嫌弃我,愿意让我待在你的身边,诗儿就心满意足了。” 白驹微微点了一下头,伸出手,紧紧地保住了白诗儿。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响了万吟学堂的门。 白驹松开白诗儿,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衣,略微紧身的衣物勾勒出那人窈窕的身躯。那人头上戴着斗笠,斗笠的黑色面纱垂下,将来人的脸颊遮住。 尽管来人隐藏了身份,但是白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哟,这可是稀客呀!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万吟学堂坐坐了?” “少来,这万吟学堂原本是我的好嘛?”来人摘下了斗笠,正是那东齐女王王芷玥! 王芷玥环顾了一下整个学堂,说道:“学生们都走了吧?” “都走了,这里就只有我和诗儿。”看着王芷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白驹也是觉得好笑,“有事进来说吧。” 王芷玥跟着白驹走到教室里面,白诗儿去给二人倒茶。 “胆子还真大啊,现在这种时候,身为东齐女王的你,竟然还敢放弃前线战事来找我。门外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应该是柳庄吧?你就带了他一个人,应该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来找我的事。”白驹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王芷玥将斗笠放在桌子上,看向白驹,正色道:“我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对抗宁国。”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白驹不假思索地回绝道。 现在五国联合,共同对抗宁国,白驹是知道的。白驹虽然也很担心被宁国抓走的秦仲寒和江时,但是让他跟屈子吟、娅雪合作,他真的做不到。 王芷玥叹了一口气,说道:“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要来找你啊!前些日子,叶落秋、娅雪和屈子吟,先后突破了道玄境界,想要找于天恩决一死战。不料,于天恩也突破了昊天境界,他的‘天荒血阵’真的很厉害,他们三人联手,也不是于天恩的对手。”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白驹瞥了王芷玥一眼。 王芷玥继续说道:“昔日,昊天境界还是整个修行界巅峰的存在之时,四大王将联手,才勉强破解‘天荒血阵’。我想,是不是四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联手,也能够破解道玄境界的‘天荒血阵’呢?” “谁跟你说我突破道玄境界了?” “你就别瞒着我了。一年前,天色异象,不同寻常。那样的景象,在叶落秋、娅雪和屈子吟突破道玄境界的时候,也有过。这天地之间,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先他们一步突破道玄境界了。” 白驹耸耸肩:“我突破了道玄境界又怎么样?我可不想要跟娅雪、屈子吟联手。你别忘了十年前,就是他们害得我杀死寻刺和悦哀的,这个仇,我不会忘记。” 王芷玥突然问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子嗣吧?” “说这个干什么?”白驹皱起眉头。这可是他心中的痛,他不明白,王芷玥这个时候将其翻出来说有什么意义。 王芷玥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有个九岁的孩子在我们手上,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联手呢?” “砰!”一阵茶具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驹看向声源处,只见白诗儿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王芷玥。 白诗儿看向白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驹又看向了王芷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王芷玥答道:“娅雪的孩子。” 白驹瞳孔一颤。 记忆带他回到了十年前,王文甫叛乱之时,白驹“杀神印”失控,在山洞里面跟娅雪一起直到天昏地暗…… 几个月后,白驹中了娅雪与屈子吟的圈套,“杀神印”再度爆发,白驹与娅雪在洛印城的城门顶上…… 听到是娅雪的孩子,白诗儿还稍微松了一口气。 白驹将以前的事情,包括娅雪、寻刺和颜悦哀,全部都告诉了白诗儿。 关于娅雪,白诗儿知道,白驹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与娅雪有过几次交合。如果是那个时候所种下的种子,白诗儿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当时连白驹本人都没有意识,白诗儿又怎么会去责怪白驹? 只不过,白诗儿心中终究是有点不舒服的。 她和白驹在一起九年都没有孩子,一个一心想要伤害白驹的人,却生下了白驹的子嗣。白诗儿作为一个爱着白驹的女人,要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白驹看王芷玥的目光之中,则充满着怒火:“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娅雪的主意吗?” 王芷玥不语。 “到现在了,娅雪还想要利用牵绊来激起我心中的恨意。好,很好,你回去告诉娅雪,我不认那个孩子!反正,就算我认了,我身体里面的那个人也不会人,娅雪所爱上,就是这么一个怪物!于其让他被他的父亲杀死,还不如一开始我就不认这个种!” 白驹起身,朝着内堂的方向走过去:“东齐女王陛下,恕不远送!” 白诗儿也被白驹给吓到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白驹这么生气的样子。 白驹不由分说地拉起了白诗儿的手,就要待她离开这里。 “噗——”一声闷响传了出来。 白驹回头瞥了一眼,看见王芷玥竟然跪在了地上! 王芷玥一边流眼泪一边说道:“我求求你了,白驹,帮帮我们吧!昨日于天恩派人送来消息,让我们后天去跟他进行决战。如果我们和之前一样,避而不战,他会杀死师父的!” “师父?小时!”白驹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抓住了王芷玥的衣领,“他真的说要杀死小时吗?” “真的!”王芷玥哭着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要师父死的,对吧?” 白驹握劲了拳头,心一横,说道:“好,我去帮你们。但是,我事先说好,我帮助你们,是为了救出小时,仅此而已!” “嗯!”王芷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你准备好马了吧?” “准备好了,就停在万吟学堂外。” “呵呵,准备得很充分啊!你这是料定你今天准备的‘牌’一定能够说动我了?”白驹嘲讽道。 “呃……”王芷玥尴尬地挠挠头,没有回话。 白驹看向白诗儿,说道:“诗儿,我先跟她离开一段时间,过几天就回来。” 白诗儿担忧地看着白驹:“要不,夫君,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 白驹在白诗儿的额头上面亲吻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被娅雪迷了心智。相信我,好吗?” 白诗儿低着头:“那,这几天,我帮你代课。就这几天啊!后面的课,还得你来上。” “嗯。”白驹低头,亲吻着白诗儿的嘴唇。 白诗儿拍打了一下白驹,看了王芷玥一眼:“夫君,还有人在呢?” “出去等我。”白驹淡淡地扫了王芷玥一眼,将王芷玥撵出去。 王芷玥无奈,只能出去等了。 白驹跟白诗儿腻歪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离开。 他没有带其他东西,就只带了凌啸剑、白吟剑、之音剑和炼羽剑四把剑。九年前,他回去洛印的时候,江时就将其他三把剑交给了白驹。 白驹带着这四把剑走出万吟学堂的时候,看见了一脸焦急的王芷玥和柳庄。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启程吧!”王芷玥催促道。 白驹飞身上马,跟着王芷玥和柳庄离开了潍州。 整个晚上,三人都在赶路。 白驹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柳庄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一个晚上不睡,二人自然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而王芷玥,由于心中很是焦急,麻痹了她的内心,故而也感觉不到疲倦。 他们不倦,马儿倦。等他们到达幽州主战场的时候,那三匹千里马直接累得倒下了。 白驹看得出来,它们连续奔跑了一个晚上,生命垂危,就算是上好的兽医,也难以将它们治好了。 尽管他们还睁着眼睛,但是在它们生命的最后,留给它们的,就只有痛苦罢了。 白驹拔出白吟剑,给了它们一个痛快,然后对王芷玥说道:“你叫人把它们埋了吧。” 之后才走进去。 此时,朝阳升起,照耀着这座城市,也照耀着白驹的身子。 王芷玥带着白驹去了议事厅,议事厅内,南越王王显郡、燕景王吴进、辽恒王月蝠、赵武王伍天伦,四个国家的王正在等候着白驹的到来。除此之外,就是叶落秋、屈子吟和娅雪三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了。 “三哥!”见到白驹来了,叶落秋是第一个上前来迎接的人。 但是白驹并没有那么热情,直接避开了叶落秋的拥抱,然后大大方方地上前去,坐在了主帅的位置。 白驹扫了叶落秋一眼,说道:“你带着虚梦阁谋反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的。” “三哥……” 白驹没有再理会叶落秋,转而看向了娅雪和叶落秋:“我们的帐,也是时候该好好算算了。” “白驹哥哥……”娅雪刚要出声,便被白驹打断了。 “他叫什么?” “白寻。”娅雪答道,“我知道十年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孩子,你能不能……” “行了。”白驹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跟我说说那个‘天荒血阵’。” 第四章 神印战争全五印,白驹离别归万吟。 白驹分析完了之后,心中顿生疑虑。 这么说,在于天恩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梦”天赋修行者。 白驹看向了娅雪,娅雪也意识到了白驹那炙热的目光,连忙回应道:“不是我!我这九年来都没有回过宁国,自然不可能帮助于天恩修炼‘天荒血阵’!” 白驹接着问道:“那么,据你所知,宁国还有谁拥有帮助于天恩修炼‘天荒血阵’的能力呢?” 娅雪回答道:“宁国的‘梦’天赋修行者不少,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年事已高,估计,就算拥有‘社稷骰’的相助,他们也应该无法突破昊天境界。” “那会是谁?”白驹皱起了眉头。 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梦”天赋修行者在帮助于天恩,这对于白驹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算了,先不纠结,你们带我去宁国的大本营吧。我们前去,助五国联盟一臂之力。” “好。” 四人朝着宁国的大本营飞过去。 未几,四人赶到。 虽然此次五国联盟攻得出其不意,但是宁国军队太过于强大了,又都是在北漠以北常年征战之人,在反应过来了之后,他们便已经占了上风。 不过,在他们四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赶到了之后,局势便一边倒了。 剩下的宁国军队之中,最强者不过昊天境界,又怎么会是白驹他们这些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对手? 战争摧枯拉朽般的结束了。 白驹逼问出了江时和秦仲寒的下落,他们被藏匿在这个大本营之中,白驹将他们二人救出来了之后,又得知了瑞昌皇帝唐徽哲的下落。 唐徽哲被关在了宁国的都城之中,连带着后宫和一些大臣也被关了起来。 白驹没有打算将此时告知于五国联盟,说到底,五国是反王,自然不会救助大殷的正统皇帝。 不过,白驹倒是告诉了叶落秋,因为叶落秋的妹妹,花妃娘娘叶落蔷,也同样被关在了宁国都城之中。 “不要告诉月蝠。要么,就你跟我们去,要么,就我们三个去。”白驹冷冷地看着叶落秋。 叶落秋叹了口气,说道:“三哥,你说,我们之间,还有兄弟情分吗?” “有,所以我才没有以谋反为由杀了你。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叶落秋看向秦仲寒,秦仲寒的眼中,也依然透露着冷;他又看向了江时,只见江时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一下头。 叶落秋说道:“三哥,我跟你们去救瑞昌皇帝。” 四人瞒着五国联盟,飞快北上,袭击宁国都城。 江时已然突破了昊天境界,现在,他们四个人,两个道玄境界、两个昊天境界,自然不是宁国都城那些守卫能够相比的,四人很快便将瑞昌皇帝给救了出来。 之后,四人带着群臣来到了距离宁国最近的北漠城,以北漠城为基点,重新建立了大殷。 到达了北漠城之后,叶落秋带着叶落蔷往东出发,前往辽国,月蝠所在的国度。 临出发之前,白驹来到北漠城外,送了他们一程。 “北漠冬冷晴,客人将去行。 “阡是离别泪,陌成故乡明。 “迢迢微风颂,幽幽挚友情。 “南雁归时见,莫要惜长亭。” 叶落蔷缓缓念出了城墙上的诗,之后看向了白驹,问道:“白公子,这是十年前,你从北漠以北回来的时候,和秦将军诀别的时候写的吧?” “是的。”白驹双手环肩,调笑道,“怎么,叶姑娘是想要为之谱曲吗?” “心里有点儿想法,等我回去,谱好了曲,定然叫人给白公子寄过来。” “不胜荣幸。”白驹和叶落蔷聊完了之后,转而看向了叶落秋,“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帮助月蝠一统天下啊?” 叶落秋回答道:“三哥,我说过了,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白驹突然问道:“你也会趟‘神印战争’这趟浑水吗?” “什么?” “别瞒我了,屈子吟和娅雪说,他们是凭借着神印的力量,才从‘天荒血阵’的血海之中挣脱了出来。陷入了于天恩的精神世界,没有能够突破法则的神印之力,你怎么出来?” 叶落秋叹了口气:“三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幽神印’还是‘武神印’?” 叶落秋回答道:“‘幽神印’,‘武神印’持有者,是殷太祖唐荃。” “殷太祖唐荃?过了这么久了,他不是……” “他没死,神印持有者是没那么轻易死掉了。” 白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遂开口问道:“娅雪说,要释放‘社稷骰’之中的力量,必须得聚齐五大神印的力量。九年前,你……” 叶落秋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三哥,在太和殿一役之前,我就将力量注入了‘社稷骰’之中。‘社稷骰’本就是殷太祖唐荃联合天狼王将郑毅所打造的,里面本就蕴含着‘武神印’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你。”叶落秋看向了白驹的双眼,“虽然你已经九年没有用过‘杀神印’的力量了,但是九年前,你用了那么多次,应该能够感受得到吧?‘杀神印’的力量已经逐渐与你融为一体了。” 白驹皱起眉头,说道:“我只能感受到,我的身体里面催生出了另一个我。” “我明白,那是因为你的内心抗拒‘杀神印’的力量,而‘杀神印’已经慢慢与你的身体融为一体,所以你的脑中才催生出了另一个使用‘杀神印’、使用这副身体力量的人格。” “这我知道,不用你多说。”白驹不耐烦地说道,“我在问你,你会不会趟‘神印战争’这趟浑水?” “会。”叶落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所以,三哥,可能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要对你动手了。” “随便你。”说着,白驹将之音剑放到了叶落秋的身前,“你的之音剑,还你。” “你拿着吧,我拿着没用。至少,算是我们兄弟情义的见证。” 白驹补充道:“曾经的兄弟情义。” “就此别过。”叶落秋转身,看了叶落蔷一眼:“落蔷,走了。” 语罢,叶落秋便上马,朝着远方行去。 叶落蔷对白驹说道:“白公子,其实,你们俩本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 说完之后,叶落蔷便上马,随叶落秋离去了。 白驹叹了一口气,所谓爱之深则恨之切,白驹如今对叶落秋这么失望,也是因为叶落秋曾经是白驹最要好的兄弟。 曾经,他们绝配“才乐双绝”,在江湖上、风尘中,是多么风光,他们二人也很享受这个名号。 可如今,叶落秋背叛了大殷,他手底下的虚梦阁在建立起了辽国。二人,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白驹看上去对叶落秋绝情,但是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跟叶落秋一样痛苦呢? 陆逸谦离开之后,白驹便慢慢地活成了陆逸谦的样子。不安于朝廷,却又维护心中的正道。 大殷王朝是正统,瑞昌皇帝唐徽哲贤德,不过是这个修行者时代,让诸多人有了狼子野心罢了。所以大殷便是正道,白驹会维护其统治。 而叶落秋,却站在大殷、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对自己曾经的兄弟这么无情,白驹也很是难受,但是,他必须这样。 “白公子,其实,你们俩本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 也许,正如叶落蔷所说,他们可以放下这一切,只需要放下自己心中的信念便行了。但是,他们都不会这么做。 当初,他们“洛印五虎”便是因为彼此的信念相投,才结拜在一起的。若是放下心中的信念,那便不是“洛印五虎”了。 目送叶落秋与叶落蔷消失在视线尽头之后,白驹这才离开,回到了北漠城之中。 今日,秦仲寒和江时本该一同前来为叶落秋与叶落蔷送别的。可是,瑞昌皇帝召集他们商量今后的事,这对于大殷而言,是重中之重,耽误不得,故而才没有来。 一直到日落时分,秦仲寒与江时才回到居住的客栈。 “所以,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南下复国吗?” 江时回答道:“先北上,拿下宁国的疆土,再整装南下,收复北漠城附近未被五国占领的地区。扫平五国之时,还是急不得。” 秦仲寒一拳砸到桌子上,愤愤不平地说道:“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那个杨尹鑫,还跟陛下谏言说要马上出兵。现在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贸然出兵,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江时看向了白驹,说道:“现在,五国之中,最难处理的,就是落秋、屈子吟和娅雪这三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三哥,你能帮我们吗?” 白驹摇了摇头:“抱歉,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救你们而已,并没有帮助大殷复国的打算。” “为什么呀?” “不想‘杀神印’失控。”白驹淡淡地说道,“万一我要是再度失控,制造了十年前那样的惨案怎么办?我已经决定归隐了,这一次入世,是为了救你们,仅此而已。” 秦仲寒起身喝道:“可是,大殷……” “二哥!”江时叫住了秦仲寒。 之前因为杨尹鑫的事情,秦仲寒本就很生气,现在白驹又说他不愿意留在这儿帮助它们,更是催动了秦仲寒的怒火。 他是一个将军,一心想要为大殷复国,本就容易冲动,再加上被于天恩关了这么久,情绪更是不稳定。 江时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及时叫住了秦仲寒。 江时看向了白驹,他倒是能够理解白驹为什么会这样。毕竟,十年前,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这件事估计已经成为了阴影,一直环绕在白驹的心头。 “三哥,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白驹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小时。这样,我可以帮助你们对付落秋、娅雪和屈子吟这三个神印持有者,其他的,需要你们自己来想办法。” 江时笑道:“这样就够了,只要陛下和剩下的臣子能够配合,我还是很相信我和二哥的能力的。” “嗯。” “三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回潍州?” “明天一早。” 这一夜,白驹、秦仲寒和江时三人都未曾入眠,彻夜长谈。他们“洛印五虎”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第二日一早,白驹便离开了北漠,飞回潍州了。 马匹对于一个军队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现在大殷百废待兴,白驹也不想再从北漠这儿调一匹千里马离开了。故而白驹才宁愿消耗法力,使用突破道玄境界之后所产生的飞行能力回潍州。 飞半日,白驹回到了潍州,降落到了万吟学堂前面。此时,万吟学堂的孩子们正好下课。 “白先生回来了!” 有孩子惊呼道。 紧接着,所有的孩子们都注意到了降落的白驹,都围了上去。 “白老师,你不在学堂,我们好想你!” “是啊,白老师,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白老师,明天你会给我们上课吗?” 白驹微笑着拍了拍孩子们的脑袋,说道:“明天白老师会给你上课,记得别迟到了!” “好!” 孩子们迎合着,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白驹这才将目光放在了万吟学堂门前,此时,一直思念着白驹的白诗儿,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白驹看见,白诗儿的眼眶之中带着泪花,脸颊上却挂着笑容。 白驹走过去,将白诗儿抱起来,说道:“诗儿,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白诗儿擦了擦眼泪,“我们进去吧,我先去做饭。” 白诗儿从白驹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正要走入万吟学堂,却被白驹拉住了手。 白驹握住白诗儿的手,往后一拉,将白诗儿整个身子都拉入怀里,然后低头,吻住了白诗儿的嘴唇。 白诗儿没有闪躲,而是享受其中。 这,可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呐。 一天、两天过去了,白驹还没有回来。白诗儿都设想过,白驹就此一去不复返的可能…… 不过,好在,他回来了。 第五章 驹诗游玩齐国都,娅雪暗中泪水流。 白驹在家跟白诗儿腻歪了几日之后,便准备出发去东齐的都城一趟,将流影剑还给柳庄。 在白驹将此时告知了白诗儿之后,白诗儿表示,希望跟白驹一同前去,因为她不想再离开白驹了。 白驹一想,白诗儿忙活了这么些天,为了等待自己回来都瘦了几斤,是时候带她出去放松一下了,顺便利用东齐都城的美食给白诗儿长点儿肉。 于是,白驹便答应了下来。 万吟学堂这边,白驹跟来上课的孩子们说好了要离开几天,让他们在家好好复习。 几天后,白驹与白诗儿朝着东齐的都城出发。 对于白驹来说,潍州和东齐都城相去不远,白驹使用飞行能力的话,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够到达。 而对于白诗儿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骑最快的马也要四五个时辰。 白驹就租了一匹普通的马,跟白诗儿一同骑着,慢悠悠地朝着东齐的都城行驶过去。 一路上就当作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白诗儿,白驹暗自想到,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白诗儿,不要再留下寻刺与颜悦哀那样的遗憾。 白诗儿则没有想那么多。她很早之前就想清楚了,白驹并非是普通人,自己作为他的妻子,只要陪伴在他身边、尽自己所能服侍好他就好。 这一次,白驹去打仗,哪怕最后跟着秦仲寒与江时一起复兴大殷,不再回到她的身边,她也会一直守候着他。她不能理解白驹心中的孤独,但是可以做到为白驹守候一个永远可以回来的家。 现在,白驹抱着她,并且微笑着。白诗儿能够感受到白驹的快乐,这就够了。 两人一路游山玩水,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达东齐都城。 自从剿灭了宁国之后,五国联盟也随之破灭。现在五国正处于对峙之中,一时之间,出了北边的洛印,天下竟然回归到了难得的和平时期。 也正因为这和平,东齐女王王芷玥和几个强大的修行者都在都城之中。 自从王芷玥建立齐国开始,柳庄就一直跟随着王芷玥,如今已然官拜大将军,并且有了自己的将军府。 在客栈安顿下来了之后,白驹便准备去拜访柳庄了。 白驹正要出门,却没想到,柳庄已经主动找了上来,随行的还有现在齐国的丞相、当初在万吟学堂跟随着王芷玥的程舟。 “哟,见过程大人、柳将军。”白驹拱了拱手,身子却未曾弯下去鞠躬。 不过,程舟与柳庄并不在意,尤其是柳庄。 曾经,柳庄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他明白,闯荡江湖者,只有强者,才配受人尊重。 白驹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比他这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可要强大多了。哪有强者主动给弱者鞠躬行礼的道理?就算柳庄的官位高,但是官位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这种修行者来说,毫无意义。 程舟和柳庄给白驹行礼道:“见过白公子。” 白驹拉着柳庄,开口说道:“柳庄前辈,我正准备去找你来着,你就到这边来了,我现在就将流影剑还给你。” 柳庄看着手中的流影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所以,白公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将流影剑还给在下?” “主要是这个目的,另外,就是带诗儿来都城这边玩玩。” 柳庄与程舟对视了一眼,随即,程舟上前一步,说道:“白公子,我们是代女王陛下前来的,希望白公子能够加入齐国,为女王陛下效力。” 白驹瞥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可能加入齐国吗?” 程舟回答道:“万事皆有可能。” “可是这件事,不可能。”白驹耸了耸肩,坐回座位上,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如果是来找我喝酒叙旧的,我白驹欢迎;如果你们是替王芷玥来招揽我的,走好不送。” 见到白驹直接下了逐客令,柳庄连忙上前来,赔笑道:“白公子,方才程大人也就顺势一提,还望白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此行……呃,我们此行,是来找白公子吃酒的。我们已经在本地最大的酒楼订好了位置,不知道白公子可否赏脸,让我们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这还差不多。”白驹微笑着嘟囔了一句,又问道,“就你们两个吧?” “嗯。” “那个跟踪我的兄弟呢?” “什么!”听到白驹突然说出这番话,程舟心中一惊。 白驹摆摆手道:“行了,别装蒜了,我知道的,自从我进入城中开始,你们的人就一直跟着我吧?虽然你们派来的只是个众生境界的修行者,用法力感知的话容易忽略,但是还是瞒不过我。” “这……”程舟与柳庄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赔礼道歉,“白公子请见谅,我们也并非有意,只是……”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的。”白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像我这样实力强大的人,万一要是对你们心怀不轨,动起手来,你们都反应不过来,自然要防范于未然、派人先盯着我。” 眼下被白驹猜测到了意图之后,程舟与柳庄有些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应该作何应答为好。 白驹却是无所谓:“你们爱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也不可能对我动手不是。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影响到我们玩乐,要不然,你们担心我会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是是是……”程舟与柳庄连忙低声下气道。 在一旁的白诗儿看得咯咯直笑。 程舟是齐国的丞相,在齐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柳庄则是齐国的大将军,就算是王芷玥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这样两个在齐国能够呼风唤雨的人,却对白驹低声下气,深怕惹恼了白驹。 这副滑稽的样子,让白诗儿觉得好笑。 但是,白诗儿也知道,这一切都源于白驹那无比强大的实力。 在现在的乱世,谁有实力,谁就能够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白驹拍了拍程舟和柳庄的肩膀,笑道:“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白驹跟着程舟和柳庄去吃饭的时候,将白诗儿也带上了。 照理说,男人之间的这种宴会,应该是不能带女人的。但是受到东齐女王男女平权思想的影响,齐国女性地位很高,现在大街上将闺中之妻带出来共同游玩的男子并不在少数。 白驹走在大街上,路过齐国醉梦阁的时候,还看见有男子在上面招揽。 白驹疑惑道:“醉梦阁不是男子游乐的地方吗?怎么还有男子在招揽客人?” 程舟解释道:“陛下原本觉得,醉梦阁的存在是对女子的侮辱,打算将类似的地方全部封杀。后来,有朝臣谏言,这种风尘之地亦是民间的文化所在,不能封杀。于是乎,陛下为了践行男女平权,让这些风尘地之中有了男子。” “这也行!”白驹听得膛目结舌。 柳庄补充道:“其实,那些卖身的风尘女子,大部分都是因为走投无路了,迫不得已才这样。而男子走投无路了,却只能成为乞丐。陛下此举,也减少了齐国境内的乞丐啊。再者,也不排除那些大户人家有特别嗜好的可能。” “特别嗜好?”白驹眼看着一个男子搂着另一个男子,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他咽了一口唾沫,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白诗儿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白驹:“夫君,我平日里见你时常思念‘洛印五虎’的兄弟,不会你也对男人有什么想法吧?” “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白驹无语地看着白诗儿。 未几,四人到达了酒楼。 这里也不会是齐国都城最好的酒楼,饭菜可口,酒也是珍藏了多年的佳酿。不过,令白驹扫兴的是,程舟和柳庄都没有喝太多酒,因为他们明日还要上朝。 饭后,程舟和柳庄都先行一步离开了,因为他们需要回去准备明日上朝的折子。 离开之前,他们跟酒楼的老板说好了,这餐饭记在他们的账上。既然说好要尽地主之谊,总不好再让白驹掏腰包。 他们两个走了之后,白诗儿便跟白驹喝了起来。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九年,但是白诗儿从未如此尽兴地跟白驹喝过酒。 白诗儿的酒量并不好,很快便醉倒了。白驹无奈,只得将她背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将白诗儿放在床上之后,白驹准备去给她倒杯茶醒醒酒,可是,白诗儿却醒了过来。 白诗儿起身,伸手搂住了白驹的脖子,说道:“夫君……白驹哥哥……不要走……” “我不走,我在这儿呢。”白驹回身抱住了白诗儿。 白诗儿抬起头,吻住白驹的嘴唇,一股酒味儿冲入白驹的嘴里。但是,白驹并没有在意,而是紧紧地抱住了白诗儿。 白诗儿坐到了白驹的身上,灯火照耀了整个房间,拥抱着拥抱的二人…… 门外,娅雪静静地听着屋内的一切,此刻,她只感觉到心碎。 门内的缠绵声一阵阵传来,娅雪终于绷不住了,非一般狂奔回了家里,冲入自己的房间中,趴在桌上开始哭了起来。 路过的白寻听到门内母亲的哭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看见娅雪伤心的样子,白寻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了?” 娅雪擦了擦眼泪,尽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摇摇头,说道:“娘没事。” 说着,娅雪抱住了白寻,不让白寻看见自己难堪的样子。 十年前,娅雪和屈子吟引导白驹爆发“杀神印”,也是在那一次,白驹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寻刺。 在娅雪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给他取名为“白寻”,正是因为她对于寻刺的死心中有愧。 一开始,娅雪没敢将这个孩子的事情告诉白驹,因为她觉得,白驹大概会认为这是那个“杀神”的孩子,而不认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寻渐渐长大了,而王芷玥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便想着告诉白驹。 之前,五国争霸,北边还有一个宁国在虎视眈眈,王芷玥觉得可以以此为条件,劝说白驹加入齐国。在王芷玥的印象之中,白驹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就算为了白寻,也应该会加入齐国吧? 可是,王芷玥失算了。以此作为条件,非但没有拉拢到白驹,还将白驹彻底推到了娅雪与王芷玥的对立面。 回想到之前白驹对自己的态度,今天又撞见了白驹与白诗儿你侬我侬的样子,这让娅雪怎么能难过? 娅雪啜泣着,这个黑夜,对于她而言,注定无比漫长。 之后,白驹带着白诗儿在城中游玩了几天。白驹知道,有人一直在他们身后跟踪着他们,不过白驹并不在意,他们忌惮自己,那就让他们忌惮好了,难道他们真的敢动手不成? 他们不敢动手,但是,有人敢动手。 “轰!” 就在白驹与白诗儿在街上游玩的时候,城门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爆炸。站在城楼之上的将士们,被炸个粉碎。 爆炸之时,白驹下意识将白诗儿拉到了身后,并且用袖子帮她挡住尘沙。 “怎么回事?”白驹皱起眉头,连忙开启法力感知对城门外进行探知。 能够直接将城门炸毁,至少得拥有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全力一击的实力。而如若是敌袭,敢这么大摇大摆地炸掉城门,势必有昊天境界的修行境界。 事实正如白驹所料,白驹的法力感知告诉他,城门之外有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与一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 “道玄境界……屈子吟还是叶落秋?” 白驹皱起眉头,娅雪总不至于跟王芷玥作对,现在会来袭击齐国都城的,只有叶落秋和屈子吟。而这两个人之中,无论谁来了,都非常棘手。 白驹感知到,那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正飞快朝着自己飞过来。很快,那人便出现在了白驹的视线之中。 龙首蛇身,鹰翼虎爪,不是屈子吟还能是谁? 屈子吟朝着白驹飞过来,从一开始,他就有着明确的目标。 第六章 子吟劫走白诗儿,幕后之人胁娅雪。 且说白驹与白诗儿在齐国都城之中游玩之时,都城的城门产生了剧烈的爆炸,白驹料定是有修行者在行动,第一时间便开启了法力感知,探知到屈子吟带着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在攻城。 炸毁了城门之后,屈子吟直接冲着白驹飞了过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屈子吟,白驹连忙调动法力,让随身携带的白吟剑出鞘,飞到了自己的手中。 白驹推开了白诗儿,将白吟剑横过来格挡,屈子吟的虎爪撞击在了白驹的白吟剑上面,强大的冲击力将白驹击退了数尺。 屈子吟不退,再一次攻了上来。 “神术·剑上歌!” 白驹慌忙开启了“剑上歌”来抵挡屈子吟的攻势,再找机会反击。可是,屈子吟的攻势实在是太快、太猛了,白驹手上又只有一把白吟剑,实在是不好反击。 “吼——” 屈子吟喷出一口火焰,白驹调动剑气,想要将火焰化解开来,不料,这道火焰实在是太过于迅猛了,将“剑上歌”白吟剑所产生的剑气给强行破开。 白驹双脚一蹬,连忙飞上半空,闪开这道火焰。 火焰冲击在地面上,炸裂出了一个大坑。 屈子吟看向白驹,得意道:“怎么样,我的龙火不错吧?” 紧接着,屈子吟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这边飞来,脸色一边,连忙拍动鹰翼升空。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之音剑飞过,穿过了屈子吟原本身处的地方。 而在屈子吟升空的同时,凌啸剑从天而降,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屈子吟刺过来。 屈子吟张开双翼,双翼在他的胸前汇聚成一面盾牌,凌啸剑攻击在那面盾牌上面,霎时间火花四溢。 屈子吟调整了一下自己身子的角度,让凌啸剑擦着鹰翼落下去。此时,屈子吟的双翼上面已然被凌啸剑留下了伤痕。 “轰——” 凌啸剑从屈子吟的鹰翼上面擦过之后,火焰将屈子吟的整个身躯都给吞没了。 屈子吟连忙退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炼羽剑。 白驹握住凌啸剑,转守为攻,朝着屈子吟攻过去。 “哼哼,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自身的实力,敌得过‘莽神印’吧?” 屈子吟冷笑了一声,不退反进,右手的虎爪正面迎上了凌啸剑。 “砰!”撞击声传了出来,两人各自退后。 屈子吟在右手上面凝聚法力,一道虎影从他的虎爪之中冲出,奔向了白驹。 白驹侧过凌啸剑进行格挡,不料那虎影的威力太大,在凌啸剑上面炸裂开来,将白驹击退了数尺。 屈子吟正准备再次释放虎影,不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颗星辰从天而降,砸向了屈子吟。 屈子吟凝聚法力,巨大的虎影朝着星辰奔袭过去,在半空之中炸裂出绚丽的火光。 天亮了。 屈子吟看向前方,一个金发女子漂浮在了白驹与屈子吟的中间,她的身体上布满了黑色纹路,看上去异常诡异。 屈子吟冷笑道:“娅雪,果然是你。” 这,是开启了“星神印”之后的娅雪,而“星神印”的力量,正是“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掌控昼夜星辰。 娅雪关切地看向了白驹:“白驹哥哥,你没事吧?” “用不着你来关心。”白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屈子吟呵呵一笑:“娅雪,你还真是喜欢用热脸来贴冷屁股啊!白驹都对你这么绝情了,你还护着他。要我说,不如你我联手,先控制了白驹再说。至于‘杀神印’的归属,到时候我们两个再进行商议。” “不可能!”娅雪喝道,“屈子吟,寻儿出生之后,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再掺和‘神印战争’的事情。我保护白驹,也只是因为,他是我孩子父亲,仅此而已。” “孩子的父亲?呵呵,据我所知,他并不认白寻这个儿子吧?我就不明白了,你喜欢的明明是他身体里面的那个‘杀神’,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娅雪答道:“‘杀神’不适合做寻儿的父亲,仅此而已。” “啧啧啧……”屈子吟不屑地摇摇头,“娅雪,当了母亲之后,你改变这么大,但是白隙然还是不领情,也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不用你管!” 说着,娅雪抬起手,闭上眼睛,天空再一次暗了下来。 “别别别,我这就走!”屈子吟说着,看向了白驹,“喂,白隙然,要是想要救回白诗儿的话,明日午时来城北十里之外的小山上见我吧!” “诗儿!”闻言,白驹一惊,连忙查看了一下附近,果然找不到白诗儿的人影。 “再见了!”屈子吟朝着反方向飞了出去。 娅雪睁开眼,天亮了起来。这是在齐国的都城,娅雪释放的星辰要是被屈子吟躲过去的话,会误伤到不少无辜的百姓。 之前的那一颗,也是在屈子吟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娅雪觉得一定能打中,才释放的。此时屈子吟有了防备,娅雪还真不敢拿城内的百姓做赌注。 白驹则没有思考这么多,在确认白诗儿真的被屈子吟抓走了之后,白驹便追了上去,对着屈子吟连续挥动白吟剑,一道道剑气化刃追着屈子吟飞过去。 屈子吟一一闪避开白驹射过来的剑气化刃,一些剑气轰在房屋上,炸开了不少瓦片。 白驹的速度只有道玄境界所带来的高速飞行,但是屈子吟在这之上还有鹰翼的加持,白驹又怎么追得上屈子吟。 很快,屈子吟便将白驹远远甩在了身后。 白驹降落在城头,右手握紧了拳头。 “屈子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娅雪来到了白驹的身边,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如果没有‘杀神印’,你是斗不过屈子吟的。” 白驹瞥了她一眼,问道:“我被他逼出‘杀神印’,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你喜欢的我体内那个‘杀神’不是吗?” “不是的,白寻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呀!” “你不要惺惺作态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我的背后捅刀子呢?”白驹喝道,“别忘了,十年前,我就是因为你,才杀死了寻刺。” 原本,白驹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白驹离去的背影,娅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之后,打开自己的房门,娅雪却发现屋内有一个黑衣人。 “你是谁?”娅雪提高了警惕。 那个黑衣人说道:“替那位大人来问候你一句。” 娅雪冷着脸,问道:“我已经说过了吧,我不会再听他的话了,他还派人来干什么?” 黑衣人说道:“明天,你得跟着白隙然一起去,激发白隙然体内的‘杀神印’,让白隙然杀死白诗儿。” “我不会这么做的。十年前,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才让他彻底恨上了我。那个时候,我喜欢的的确是他身体里面的‘杀神’,但是,我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我只想要他好好活着,并且能够承认寻儿。” “呵呵,看来,母亲这个身份,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啊!真是个伟大的母亲。”那黑衣人笑了笑。 而从黑衣人的话语之中,娅雪捕捉到了一丝其他的意味:“你们想干什么?别对寻儿出手!” “这,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娅雪瞪了黑衣人一眼,说道:“我真的是不明白,那位大人为什么要将白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夺走,让他那么痛苦。他是跟白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胡说!”那黑衣人语气略显激动,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白隙然接受‘杀神印’,成为最强者。只有断绝了一切牵绊,摒弃了人类的感情,才能够成为真正的‘神’。” “那么,所谓的‘神’,也未免太可悲了吧。”娅雪冷笑道。 黑衣人接着说道:“大人事务繁忙,让白隙然彻底掌握‘杀神印’的事情,拖了十年,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要不是那个于天恩太废物,大人还犯不着来调动你。” “于天恩也是那位大人的棋子?”娅雪惊诧道。 于天恩可是宁国的王啊,虽然九年前她将自己彻底逐出了宁国匈夷族,但是娅雪心中对于天恩还是尚存一丝敬佩的。能够以一己之力,压制三个神印持有者的修行者,这的确令人敬佩。 但是,娅雪千算万算都想不到,于天恩竟然也是那位大人的一枚棋子! 娅雪突然想到了在杀掉于天恩之后白驹说的话,于天恩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梦”天赋修行者。难不成,这个“梦”天赋修行者,就是那位大人? “准确地说,是弃子。”黑衣人冷笑一声,“对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九年前,于天恩驱逐你,是为了不让你继续为那位大人效力。因为,从宁国建国、与大殷形成对峙之势以来,于天恩就知道,他迟早会成为那位大人的弃子,他不想让你也这样。” 娅雪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黑衣人笑道:“我想说,只要那位大人想,随时有办法杀掉你,即便你是‘星神印’的寄主。” “这么说,于天恩的死,也在那位大人的算计之内?” “没错。要不然,大人怎么会引导王芷玥去找白隙然呢?只是,没有想到于天恩这么弱,连‘杀神印’都没有逼出来。” 娅雪猛然握劲了拳头。黑衣人的这番话,让她直冒冷汗。 娅雪感觉,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位大人的算计之内。无论是于天恩,还是自己,都只是那位大人棋盘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种被人掌控命运的感觉,让娅雪不寒而栗。 黑衣人看着娅雪,说道:“娅雪,我劝你最好不要想挣脱那位大人的束缚,要不然,最后你自己都只能成为弃子。明天,按照那位大人说的做,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白寻的安全。” 语罢,黑衣人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娅雪叹息,白寻是她最重要的人,她自然不希望白寻出事。 可是,为了白寻,自己就要再一次伤害白驹吗? 这一夜,娅雪注定无眠。 今日,屈子吟对齐国都城的贸然袭击,也引发了齐国之内的轰动。 当日,齐国之内便有臣子上奏,希望王芷玥派遣使者出使越国,去向南越王王显郡讨个说法。 王芷玥准奏了之后,便忙于统计城内损失、安抚百姓之类的事务了。 这样的情况,王芷玥曾经在江时身边的时候,学过该怎么处理。很快,民心便稳定了下来,但是不乏一些希望王芷玥派兵攻打越国的声音,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了南越王王显郡身边的屈子吟。 王芷玥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忍气吞声。越国兵力强盛,军队战斗力是五国之最,现在若是贸然出兵,只得落个惨败的下场。 现在,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当王芷玥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白驹与娅雪也在焦虑之中。 临近午时,白驹便迫不及待地从城中飞了出去,朝着屈子吟所说的目的地飞快前进着。 未几,白驹发现,有一个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白驹听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来人,“娅雪,你跟着我干什么?” 娅雪答道:“我想帮你。” 白驹冷笑道:“帮我,背后捅我一刀才对吧?” 娅雪连忙解释道:“没有,我真的是想要帮你!我想要你认可寻儿,既然白诗儿是你的妻子,我想要她也认可寻儿。” 白驹恶狠狠地说道:“娅雪,我警告你,要是一会儿你敢伤害诗儿,我一定会杀了你。” 语罢,白驹便继续赶路。 并非是白驹心里同意了娅雪跟上来,而是因为白驹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娅雪。 当务之急,是要把白诗儿从屈子吟的手里救出来。至于娅雪,白驹要阻止她跟着,也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还不如留着精力对付屈子吟。 而娅雪,她若是想要帮助自己,那自己就受着。但是,白驹一定会给娅雪留个心眼。毕竟,十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白驹无法完全相信她。 第七章 莽神力压白隙然,杀神重现才绝身。 白驹和娅雪缓缓降落在屈子吟的面前。 白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就只有屈子吟以及被绑在木桩上的白诗儿。 屈子吟主动开口道:“行了,白隙然,你别东张西望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伏兵。对付你,叫其他人来无异于送死,昨天我就让他们回去越国了。” 白驹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很简单啊,跟你打一场!”屈子吟笑道,“本来昨天就要跟你打的,可是,我知道,在那样的大城市之中你放不开手脚,所以才让人把你的白诗儿绑了,胁迫你跟我打。” 屈子吟迫不及待地甩了甩手,“好了好了,我们快点进入正题吧!” 说完之后,屈子吟便飞快上前,一拳攻向了白驹。 娅雪上前一步,调动法力。从屈子吟的视角来看,无数猛兽从周围冲了过来,撕咬着屈子吟的身体。 屈子吟飞快运转法力,冲破娅雪的幻术,再度朝着白驹攻过去。 白驹拔出凌啸剑,正面迎了上去。 “砰!”两人发生碰撞,各退一步。 白驹说道:“我跟你打,但是,你得先把白诗儿放了!” “放了就放了,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要能跟你打,夺走你身上的‘杀神印’!” 说着,屈子吟再度攻了上来,白驹一个格挡拦住屈子吟,同时对娅雪说道:“娅雪,去把白诗儿放下来。” “好。”娅雪绕路朝着白诗儿赶过去。 而屈子吟,丝毫没有在乎娅雪,专心朝着白驹猛攻过去。他的双手,已然化作了虎爪。 白驹使用“七星剑法”之“天玑”,将屈子吟的猛攻一一化解开来。 “你难不成打算就这样化解我的所有攻击吗?真是天真!” 屈子吟加快了攻击的频率,虎爪的进攻越来越快,白驹都有些跟不上了。 屈子吟攻击的速度越快,破绽就越多。而白驹,一直在隐忍,等待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白驹突然出手,白吟剑刺出,剑尖直指屈子吟的心脏。 屈子吟连忙闪避,但是还是被白吟剑给划到了身躯,血线在空中飘洒开来。 白吟剑距离屈子吟的心脏,仅仅一毫之差。 屈子吟闪避开了之后,白驹趁胜追击,法力在白吟剑的剑尖凝聚。 白驹举起白吟剑,朝着屈子吟纵向一刺,法力汇聚一点,朝着屈子吟突刺过去。 “七星剑法”之“摇光”! 屈子吟的双眼骤然被黑色渲染,紧接着,无数的纹路从屈子吟的眼眶之中溢出来,转瞬之间,便覆盖上了屈子吟的整个身体。然后,屈子吟的身体迅速发生变化,最终定格在了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状态上。 屈子吟双手上凝聚法力,飞快上前,正面将“摇光”所带来的剑气给撕开。 白驹感慨道:“好强,不愧是‘莽神印’……” “呵哈哈哈……你还不打算使用‘杀神印’吗?” “对付你,还用不着。神术·剑上歌。”白驹缓缓念叨出了这个名字,凌啸剑、白吟剑、炼羽剑与之音剑释放出剑气,环绕在白驹的周围。 “还真是自大呢!”说着,屈子吟挥动双手的虎爪,法力在屈子吟的双手之中汇聚,接着被屈子吟推了出去。 屈子吟的法力幻化成一道道虎影,朝着白驹奔袭过去。 白驹迅速闪避,朝着屈子吟绕起了圈,一道道虎影擦着他的身体奔过去,集中后面的林子,然后产生巨大的爆炸。 “看你能够躲到什么时候!”屈子吟背后的鹰翼猛然扩张,然后迅速拍动起来。 随着鹰翼的拍动,周围的空气流动加快,一道猛烈的风朝着白驹吹过去。 这阵风太大了,白驹单单是在狂风之中稳定身形、不被狂风吹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就难以反击。 “这下,看你怎么躲!”屈子吟冷笑了一声,再次释放出一道虎影。 “吼——”那虎影飞快朝着白驹奔袭过去,虎影之内带着强大的法力,令人震颤。 白驹一咬牙,暗道:“只能这样了。” 在虎影靠近白驹的那一刻,白驹挥动凌啸剑,一道剑气被毁了出去。 白驹放弃在狂风之中稳住身形了,他借着这道剑气的后座力,整个人顺着风飞了出去。 “轰——”剑气与虎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股法力波动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这股法力波动,也为白驹增加了后退的速度。 可是,屈子吟在这道虎影上面注入了很强的法力,又岂是白驹一道简单的剑气所能够比你的? 虎影从爆炸的烟雾之中冲了出来,奔向了白驹。 白驹再度释放了几道剑气,这才将虎影给击碎。 这个时候,白驹以及顺风从半空之中落到了地面上。 白驹在落地之前,开启法力感知,感知到娅雪以及带着白诗儿离开这附近了,白驹这才放下心来。 白驹调动周围的四把剑,将凌啸剑握在手中,白吟剑、炼羽剑与之音剑三把剑同时飞了出去,绕开了正面的狂风,从后面攻向了屈子吟。 “天真,你以为,你的剑伤得了我吗?” 屈子吟冷笑了一声,并没有闪避,而是继续扇动翅膀,同时再次释放出一道虎影。 三把剑刺在了屈子吟的鹰翼上面,却被连续拍动的鹰翼给弹开。 昨日,屈子吟并没有完全释放出“莽神印”的力量,甚至所释放出来的力量还不到五分之一,这才会被白吟剑所伤。 此时,屈子吟将“莽神印”的力量催动到了八成,全身上下宛如钢铁一般。 就算白吟剑与之音剑,是世界伤最为锋利的剑,但是也破不开屈子吟的表皮。 而白驹,使用上了“剑上歌”所产生的大部分剑气,这才勉强挡下了屈子吟所释放出来的虎影。 “那么,这样呢?”白驹打了个响指,白吟剑与之音剑撞击在一起,一道声波传入了屈子吟的耳中。 听到这股声音,屈子吟感受到耳膜一阵刺痛,同时双手不知为何卸了力气。 鹰翼的拍动,缓了下来,风也变小了。 “神术·器之乱舞!” 凌啸剑漂浮在白驹的面前,白驹往其中注入法力,霎时间,凌啸剑释放出无数道剑影,逆着风朝着屈子吟射过去。 之后,白吟剑、炼羽剑与之音剑分别漂浮到了屈子吟的另外三个方向,朝着屈子吟释放剑影。 四个方向的“器之乱舞”最终汇聚于一点,那一点就是屈子吟。 “喝啊——” 承受着四个方向攻过来的剑影,屈子吟感受到了痛楚,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不过,痛归痛,屈子吟的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喝啊!” 屈子吟浑身一震,龙影、蛇影、鹰影、虎影分别朝着四个方向奔袭过去,直接将连绵不断的剑影给压制住了。 白驹一惊,连忙握住凌啸剑闪避开来。 龙影擦着白驹的衣角飞过去,将白驹身后的石头山都给炸裂开来! 白驹来不及控制另外三把剑,那三把剑皆是正面撞上了屈子吟的虎影,然后被弹开,插在了地上。 闪避开了龙影之后,白驹骤然冲出,朝着半空之中的屈子吟攻过去。 在白驹的控制之下,“剑上歌”的所有法力都凝聚在了白驹手中的凌啸剑上面。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凌啸剑的剑面似乎都在闪烁着光芒。 屈子吟刚刚释放完兽影,将白驹的四个方向“器之乱舞”给破解开来。此时,对于白驹的突袭,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白驹猛然出剑,“剑上歌”的所有法力在这一刻被斩击出去。 凌啸剑的剑身砍在了屈子吟的身上,“剑上歌”的法力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在了屈子吟的蛇身上面。 白驹与屈子吟擦身而过,凌啸剑在屈子吟的身上砍出了一道伤痕。 屈子吟转过身,看向了白驹,然后伸出手,在自己的伤痕上面轻轻点了一下,低头一看,虎爪上面沾上了一滴鲜血。 屈子吟冷笑了一声:“打了半天,就流了这么一滴血。” 白驹皱起眉头,暗道不妙。 刚才的那一剑,是白驹最强的一击了,没想到,仅仅只能在屈子吟的身体上面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伤痕! 屈子吟冲上来,趁着白驹发愣的时候,一拳挥出,打在了白驹的身体上面,将白驹打退。 紧接着,屈子吟再次冲了上去,伸出虎爪,攻向了白驹。 白驹连忙侧过凌啸剑来格挡。 屈子吟也没有变招,就这样连续地攻击在了白驹的凌啸剑剑面上。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够让白驹握剑的手产生一阵麻痹。 终于,白驹防不住了,屈子吟的虎爪攻在了白驹的胸口上,然后挥动鹰翼,拍打在白驹的身侧,将白驹从半空中击落下去。 “砰!” 白驹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屈子吟缓缓降落下来,漂浮在白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驹。 “白隙然,作为一个没有使用‘神印’的犯人,你能够跟‘莽神印’状态之下的我打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强!” 白驹用力抬起头,由于猛烈的撞击,白驹的脑袋上面已经流出了鲜血。 他直勾勾地看着屈子吟,暗地里却在调动法力,操控之前被弹开的白吟剑、炼羽剑与之音剑。 屈子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转身,虎爪与从侧面刺过来的之音剑撞击,将之音剑弹开。 接着,屈子吟转过头,嘴巴里面喷射出火焰,与那炼羽剑喷出的火焰撞击在一起。 屈子吟的火焰压了炼羽剑一头,迅速将炼羽剑整个吞没。 在屈子吟龙火的燃烧之下,炼羽剑内白驹的法力被驱散,炼羽剑从半空中掉下来,“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屈子吟再度转身,伸手一握,将飞过来刺杀的白吟剑握在手中。 白吟剑之中虽然有白驹的法力,但是奈何屈子吟的力量太大了,强行将其挥动了起来。 屈子吟挥动白吟剑,击飞再次飞过来的之音剑,然后转而刺向了白驹。 白驹瞪大了眼睛,白吟剑在他的瞳孔之中越放越大,刺向了白驹。 可是,经过了屈子吟的打击之后,白驹已经全身脱力,难以召唤凌啸剑来进行格挡了。 难不成,我今日真要命丧于此吗…… “噗——” 白吟剑穿过血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在这之前的一瞬间,白驹看见一道身影突然闯入自己的视线之中。而白吟剑所刺穿的,正是她的身体。 “娅雪!”白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全身布满了黑色纹路的金发女子。 娅雪用力抬起右手,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娅雪将右手往下一垂,一道星辰从半空之中降落下来,带着剧烈的火焰,砸向了屈子吟。 屈子吟一个俯冲闪开,那星辰朝着白驹与娅雪砸了过来。 白驹咬了咬嘴唇闭上双眼,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白驹的精神世界,是一片黑暗。 他大声喊着:“给我出来!” 他的耳边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哟,终于要使用我的力量了吗?” “娅雪都要被杀了,这时候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呵呵,她被杀,关我们什么事?你不是很恨她的吗?死了正好,反正我们又不会死。” “她可是为我们而死的!而且,她一直爱着你,而且你跟她有了那么多次,还有了孩子。她要是为我们而死,你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愧疚之心?呵呵,我可是‘杀神’,那不是我会拥有的情感。你要是想要用‘杀神印’的力量,除非,你接受我的存在,让我们两人完全融为一体。” “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 “嗜杀、嗜血。” “好,来吧!” 白驹的双眼猛然睁开,黑色纹路从他的双眼之中溢了出来,覆盖了白驹的整个身体。 白驹将娅雪抱在怀里,猛然冲了出去。在他的召唤之下,凌啸剑飞到了他的手中。 剑尖衍生出一道巨大的剑气,长度甚至都超过了星辰的直径。 白驹挥动凌啸剑,将星辰切了开来。 第八章 娅雪挡剑星神逝,白驹终认白寻子。 白驹抱起了娅雪,凌啸剑的剑身释放出剑气,衍生得比从天而降的星辰还要大上几分。 白驹挥动两次凌啸剑,将星辰给切成了四半。四块燃烧的陨石降落在地上,产生爆炸,火焰在这片林子里面蔓延开来。 霎时间,整个林子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白驹抱着娅雪,身处于火海的最中间。白驹低头,看见白吟剑已然刺穿了娅雪的心脏,鲜血将娅雪的衣裳都染红了。 被刺穿了要害,饶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也难以存活了。娅雪现在,不过是靠着修行境界所带来的法力支撑着最后的生命力罢了。 白驹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法力在飞速流逝着,一旦法力消耗完,便意味着娅雪的死去。 “娅雪,你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剑?” 娅雪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白驹哥……哥哥,我……想要你认可我……认可寻儿……十年前的事情,我……咳咳……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白驹的眼泪从黑色的眼眶之中涌了出来:“娅雪,你真的好傻,我明明都对你那么绝情了,你还……” “别说了,白驹哥哥……”娅雪用力伸出手,抚摸着白驹的脸颊,“我……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很爱你……”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白驹紧紧地将娅雪抱在怀里。 娅雪将手放在了白驹的眼睛上面,紧接着,娅雪身上的纹路,全部朝着白驹的眼眶之中汇聚过去。 未几,娅雪的皮肤恢复了白嫩,而白驹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之中多了些什么。 娅雪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白驹哥哥,我……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 “嗯……”白驹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落在了娅雪的脸颊上。 “还有……还有一件事……小心那位大人……小心……” 娅雪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便垂了下去,双眼变得呆滞。 “娅雪!”白驹大声唤着娅雪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屈子吟狂笑着飞过来,不屑地笑了笑:“呵呵,真搞不懂你们两个,明明有仇,她还愿意为你而死;而你,还真的伤心上了。” 白驹冷冷地看着她:“这不是你这种冷血动物能够理解的感情。” 白驹带着娅雪的尸体飞离了火海,将娅雪的尸体缓缓放在了地上。而在此期间,屈子吟也没有动手,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白驹做这一切。 白驹将白吟剑从娅雪的心脏位置拔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屈子吟:“屈子吟,我要杀了你!” “呵哈哈呵呵……就是这样,接受‘杀神印’的力量,用尽全力来杀死我吧!” 说着,屈子吟主动朝着白驹攻了过去。白驹也飞快上前,举起白吟剑朝着屈子吟刺过去。 虎爪刺穿了白驹的身体,白吟剑也刺穿了屈子吟的身体。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白驹直接抗下了屈子吟的攻击来换取自己的攻击。 二人同时退开,不过,白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便愈合了。 “再来!”白驹大吼了一句,再次朝着屈子吟冲过去。 屈子吟挥动双拳,释放出一道道虎影,朝着白驹奔袭而去。 虎影在白驹的身体上面炸裂开来,霎时间,白驹的身体上面血肉飞溅。 不过,白驹没有后退,而是上前,举起白吟剑再次朝着屈子吟刺过去。 被虎影炸开的血肉,皆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着。伤口愈合的速度,让屈子吟膛目结舌。 这便是“杀神印”的能力,力大无穷,非生非死。 几个回合的交手之后,屈子吟逐渐处于下风。而很多次,白驹完全有机会杀死他,却故意绕开了要害之处,攻向了其他位置。现在,屈子吟的身上满是伤口,处处传来痛楚。 “你在耍我!”屈子吟愤怒地瞪着白驹。 “呵呵。”白驹笑了笑,又是一剑劈了上去。 屈子吟用虎爪挡下这一剑,然后飞快拍动鹰翼,拉开跟白驹的距离。 “轰轰轰轰——” 屈子吟再次释放出四道兽影,强大的法术攻击撕扯着白驹的身体,仿佛要将其撕碎一般。 白驹被轰到了地面上,身上充满了血花。 不过,屈子吟并没有恋战,而是转身朝着远方飞过去。 他飞快地拍动着鹰翼,只想要快些离开这里。 他的法力已然消耗了一大半,而白驹开启“杀神印”之后,法力瞬间恢复了许多。再继续打下去,屈子吟很难取胜。 屈子吟恋恋不舍地看着白驹一眼:“‘杀神印’我只好下次来取了,白隙然,你给我等着!” “吼——” 肉身复原的白驹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声,响彻了整个森林。 突然,白驹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看见白诗儿正站在树边,恐惧地看着自己。 白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白诗儿走过去。 他地右手握紧了拳头,嘴巴张开,眼神之中暴露着一种渴望——那是对杀戮与血腥的渴望! 白诗儿感觉到了白驹的杀意,想要逃跑,可是不小心被身后的枯枝给绊倒了。 她转过身,看见白驹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白诗儿浑身颤抖了一下,新龙笼罩着恐惧的阴霾。 白驹缓缓提起白吟剑…… “不要!”白诗儿大喊着,闭上双眼。 可是,死亡并没有降临。白诗儿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看向白驹,只见白驹躺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 少顷,布满白驹全身的黑色线条朝着他的眼眶收拢过去,他的身体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呼——”白驹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他差一点儿就在对血腥的渴望之中迷失自我,和十年前一样,做出令他后悔一生的事情了。 所幸,在最后的最后,白驹看见漫天星辰,是那些星辰唤醒白驹。 “‘星神印’的力量抑制住了‘杀神印’吗?”白驹看向了娅雪的尸体,“谢谢你,娅雪。” “夫君?”白诗儿小心翼翼地唤道。 白驹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诗儿,让你受惊了。” “夫君!”白诗儿倒在了白驹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夫君,诗儿真的好害怕!” 白驹抚摸着白诗儿的脑袋,温和地说道:“别怕,有夫君在呢。” “我……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白驹没有作答,内心却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白诗儿平复下来之后,白驹开口说道:“诗儿,我要走了。” “去哪儿呀?我跟你一起。” 白驹摇了摇头,说道:“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我的体内拥有一种名为‘杀神印’的东西,只有有它在,我就随时会失控。十年前的洛印屠杀,也是我失控所造成的后果。” “我不怕。”白诗儿紧紧地抱住了白驹的手臂,深怕白驹会弃她而去。 “可是,我怕呀。”白驹摸了摸白诗儿的脑袋,“我爱你,可是十年前,我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女人,我怕我失控之后,会重蹈覆辙。” “那你就杀死我吧!”白诗儿依然不肯放手,“能够死在夫君的手上,我也此生无憾了。” 白驹温柔一笑,低头,在白诗儿的嘴唇上面印下一吻。 之后,白驹带着白诗儿离开了这里,回去了齐国都城。 白驹没有去客栈,而是先去了娅雪的家里,见了白寻。 白驹到来的时候,白寻正在书房里面读书。 白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娘?”白寻下意识抬起头,不过看到白驹之后,白寻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在白寻的认知之中,白驹是抛弃了他与母亲的人,那日又不认自己,他自然不会给白驹什么好脸色。 白驹走进来,坐在了白寻的对面,问道:“白寻,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关你什么事?”白寻别过头,将目光转移到了书本上,但是,白驹的到来,已经扰乱了他的心,他没法再沉下心来看书了。 “是你娘要我来找你的。” “我娘没有杀了你吗?” 白寻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令白驹很是疑惑。 “你娘为什么要杀我?” 白寻答道:“昨日,有人来我的房间里面绑架了我,并且告诉我娘,只有我娘刺穿了你的心脏,他们才会放了我。如果我娘没有刺穿你的心脏,他们又怎会放了我?” 白驹略微皱眉,连忙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道。”白寻摇了摇头,“他们都蒙着面。” 白驹沉思。 如若对方的目的真的是杀死自己,那么娅雪没有如他们所愿,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不应该会放了白寻啊。 要么,就是娅雪虽然没有杀死自己,但是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他们才释放了白寻。 娅雪刺穿自己的心脏,自己会爆发“杀神印”;而这一次对付屈子吟,自己也用了“杀神印”的力量。换言之,对方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爆发“杀神印”。 可是,这样对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白驹看向白寻,叹息道:“总之,你没事就好。” 白寻冷着脸问道:“我娘呢?既然是她要你来找我的,那么她人呢?” “你娘她……”白驹低下头,“你娘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拜托我和你诗儿阿姨照顾你。” 听到白驹这么说,白寻愣了一下。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心智本就比寻常同龄人要成熟许多。此时,白寻听到白驹这么说,自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怎么了。 “是……是吗?我明白了……”白寻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之中凝聚成珠,滑过脸颊,掉了下来。 白驹走过去,将白寻抱在怀里,“是爹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白寻伸手,抱住了白驹。 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白寻此刻只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纵使自己的父亲过去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但是,毕竟他也是自己的父亲呐! 白寻在白驹的怀里啜泣着,慢慢地,哭累了,他就这样睡在了白驹的怀里。 白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送往房间的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白驹没有离开,就待在房间里面守候着他。 白寻醒来之后,看见白驹正在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白驹的睡眠一向很浅,尽管白寻的动作很小心翼翼了,但是还是惊醒了白驹。 “你醒啦,寻儿。肚子饿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嗯。”白寻没有拒绝。 白驹带白寻去酒楼吃饭,顺便给白寻介绍了一下白诗儿。 之后,白驹带着白诗儿与白寻回去了一趟潍州,将万吟学堂的一切都打理好,然后买了一匹马车,朝着北漠城行驶过去。 白驹身后,一直有王芷玥派过来跟踪的人,白驹的一举一动,王芷玥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奈何王芷玥也没有办法阻拦白驹。 白驹可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现在王芷玥手上没有了娅雪,根本就没有能够制衡白驹的力量。 至于绑架白寻与白诗儿作为人质,通过之前意图用白寻要挟白驹的事,王芷玥知道了,这种方法对白驹行不通。 到时候,万一惹恼了白驹,白驹一气之下将齐国闹个天翻地覆,王芷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们出了齐国疆域之后,尾随跟踪之人才返回。出了齐国,他实在是不好再继续跟着了。 王芷玥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马车的速度自然没有千里马快,白驹他们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将白诗儿与白寻带到了北漠城。 一路上,白驹给白寻讲了很多事情,包括与娅雪的相识、相爱、相杀,以及从前“洛印五虎”风光无限的那段日子。 从白驹的嘴里,白寻对自己的母亲有了更深的了解,也知道了陆逸谦、秦仲寒、叶落秋、江时这几位叔叔伯伯。 此番白驹带着他去北漠城,就是为了投靠江时叔叔,让他得到更好的教育与生活环境。 第九章 唐荃出关杀子吟,白驹入山战杀神。 “可是,王芷玥阿姨、程舟叔叔他们也对我很好,为什么不留在齐国呢?”白寻疑惑地问白驹。 白驹说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理解的。寻儿,记住,不是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是真心对你好。有时候,他们对你好,都是别有所图的。” 白寻点了一下头,说道:“爹,我理解的,因为齐国不是正统,对吧?” 白驹诧异:“你居然还知道‘正统’这个词?” 白寻解释道:“孩儿自小就没什么朋友,只能在书中找一些慰藉。孩儿在书籍中知道,大殷此时正统王朝,齐国、越国这些,都是谋反的反王。爹,你会帮助大殷,铲平这些反王吗?” 白驹笑着摸了摸白寻的脑袋,说道:“爹可不是那种大英雄,不过,你的秦仲寒伯伯,确实是大英雄,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他。” “那,我可以跟他学武艺吗?” “当然可以。”白驹欣慰地笑了笑,“到时候啊,‘武绝’秦仲寒教你武艺,‘智绝’江时教你谋略,今后,我们家寻儿可就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真的?太好了!” 半个月之后,他们到达了洛印城。 白驹将他们安顿在江时的住处。江时膝下无子,对于白驹的儿子,江时自然是将白寻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白诗儿亦是如此。 娅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救了白驹。娅雪为白驹而死的时候,白诗儿是目睹了这一切的。 白诗儿知道,自己和白驹都亏欠了娅雪很多,她深爱着白驹,愿意帮他将对娅雪的感激之情与愧疚之意都倾注在白寻的身上。 听闻白驹回来了,秦仲寒也赶来探望。白驹希望秦仲寒能够传授白寻武艺,秦仲寒答应了。 这十年来,秦仲寒与邬知雪就只有一个女儿。出于疼爱,秦仲寒虽然会教导她武艺,却也不会严格要求她。这样下去,秦仲寒这一身武艺非得失传了不可。 现在有了白寻,秦仲寒的祖传锏法总算有了传承之人。 再次与江时、秦仲寒相遇,白驹也很是开心。 现在大殷的局势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韬光养晦,扫平反王。这段时间,江时和秦仲寒的任务也不是很重,可以跟白驹大喝几场。 江时由于时刻要保持冷静,所以平日里不常喝酒。而秦仲寒,这些年在军营里倒是练就了一身好酒量,不过,对上白驹,还是败下阵来。 今日,白驹难得地也喝醉了,最后还是唐书姝派人将他们带回了府。 白驹在北漠城待了十多天,十多天之后的某个夜晚,白驹找到了江时。 “我打算离开了。” “去哪儿?” “深山修炼。”白驹说道,“现在,我的身上不仅有‘杀神印’,还有‘星神印’。上次跟屈子吟打的时候,我发现,‘星神印’似乎可以压制‘杀神印’的杀戮本能,我打算去深山里再试试。” 江时问道:“这件事情,三嫂和寻儿知道吗?” 白驹摇了摇头:“我不想跟他们说。” “你这不辞而别,就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白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屈子吟已经盯上我体内的神印了,要是我继续待在这儿,你们都会有危险。” 江时看着白驹的眼睛:“所以,你打算自己抗下这一切吗?” “只能如此。你们不是神印持有者,不应该被卷入‘神印战争’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让同样是神印持有者的四哥,来跟你一起呢?” 提及叶落秋,白驹的神情有些失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叶落秋要站在大殷的对立面。明明陆大哥以前一直教导我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要忠君报国……” 江时拍了拍白驹的肩膀,说道:“行了,三哥,别想了,四哥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白驹看着江时的眼睛,说道:“小时,答应我,一定要复兴大殷,让九泉之下的陆大哥得以瞑目。” “你呢?你不来帮我们吗?” “我就算了吧,我体内的‘杀神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白驹自嘲般地笑了笑,“更何况,十年前,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还有什么脸见陛下啊?” “三哥,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的选择。” “嗯,谢谢你。”白驹点了点头,“诗儿和寻儿那里,你帮我圆过去。” “明白。” 二人对视了一眼,白驹转身,朝着在黑暗之中穿行,朝着远方离去。 与此同时,南边的越国境内,屈子吟正在房间修炼,突然,一束光破窗而入,惊扰了屈子吟。 屈子吟立马提高了警惕,接着,那道光芒在屈子吟的面前,幻化成了人形。 那人留着黑色的长胡须,身材魁梧,看上去十分壮实。 屈子吟喝道:“你是谁?” “将死之人,哪那么多废话。”说着,那人一拳打向了屈子吟。 屈子吟交叉双手,不料,那拳头上面突然射出一道光线,将屈子吟击退很远。 下一个瞬间,那人来到了屈子吟的面前,又是一拳朝着屈子吟攻过去。 屈子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凭借身体的肌肉记忆去进行防御。可是,那人的攻击太过于迅猛,让屈子吟节节败退。 “可恶,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屈子吟大喝了一声,黑色纹路从眼眶之中溢了出来,覆盖住他的全身,接着,他的身体幻化成了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样子。 “知道,‘莽神印’持有者。”那人冷哼了一声,“你没有了‘莽神印’,就不会战斗了吗?” “哼,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屈子吟凝聚法力,挥动双手,一道道虎影朝着那人奔袭过去。 那人全身幻化成一道光芒,在虎影之中肆意穿梭着,那些虎影连他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什么?”屈子吟一惊。 突破了道玄境界之后,屈子吟的速度又有了很大的提升,感官也随之进化。可是,眼前这个人的速度,屈子吟却完全无法捕捉到。 对方也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而且实力还在未开启“莽神印”时的自己之上! “你在往哪里看呢?” 屈子吟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重击击打在屈子吟的背后。 “啊!”屈子吟惨叫了一声,身子往前倾下去。 有了“莽神印”的身体强化,那人并没有破开屈子吟的防御,但是,屈子吟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没有开启“莽神印”,那么此刻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个时候,许多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都围了过来。 那人扫了一眼周围,说道:“为了不造成无辜的伤亡,我还是速战速决吧。” 说着,那人的眼眶被黑色覆盖,黑色纹路从他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在他的身上蔓延。 “神印持有者?” 看见那人身上的黑色纹路,屈子吟愣了一下。 现在,五大神印的持有者,屈子吟都知道。 “杀神印”白隙然,“莽神印”屈子吟,“幽神印”叶枫,“武神印”唐荃,“星神印”娅雪。 其中,白隙然、叶枫、娅雪,屈子吟都打过照面,唯独这唐荃,屈子吟还没有见过。 唐荃是大殷的太祖皇帝,也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修行者。和他同一辈的四大王将,若非死于非命,都能够活到现在,那么唐荃活到现在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屈子吟诧异地看着来人,惊呼道:“你是唐荃?” 唐荃没有作出回答,而是朝着天空嘘了一口气。 接着,狂风起,暴雨落。 屈子吟想要逃走,可是在这么大的雨中,他的飞行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 唐荃又朝着天空吹了一口气,霎时间,天空之中电闪雷鸣。 数道雷电从天而降,劈在屈子吟的身上。 屈子吟只感觉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嘘为风雨,吹为雷电,这便是“武神印”的力量。 “轰——”雷电在屈子吟的身体上面炸裂开来,屈子吟的蛇身霎时间变得伤痕累累。 唐荃一个闪身来到了屈子吟面前,一拳将屈子吟从半空中打了下去。 屈子吟从半空中坠下,“轰”的一声在地面撞击出来一个很大的坑。 唐荃缓缓飘落到了屈子吟的面前,说道:“抱歉,你不是被选中的人。” “什么意思?” 唐荃没有解释,而是将右手放在了屈子吟的眼前,接着,屈子吟身上的黑色线条全部朝着眼眶汇聚过去,他的身体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那黑色线条再度从屈子吟的眼眶之中溢出来的时候,是朝着唐荃的身体移动的。 少顷,屈子吟眼眶之中的黑色线条全部转移到了唐荃的身上,这预示着,从此刻开始,“莽神印”不再属于他屈子吟,而是属于唐荃。 没有了“莽神印”,屈子吟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朝着外界散发出去。 随着他的法力流逝而流逝的,还有屈子吟的生命力。 这样下去,最终屈子吟会耗尽所有生命力而死。 当然,唐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光芒覆盖上了唐荃的右手,化为一道尖刺。唐荃用右手上的光刺刺穿了屈子吟的心脏部位,给了他一个痛苦。 唐荃起身,随着他收起了“武神印”的力量,风雨也停了下来。 他看向天空,喃喃道:“很久不见,这个世界居然变得这么混乱。不过,这也在那个小子的计划之中吧。” 眨眼之间,唐荃消失在了原地。 白驹、娅雪、屈子吟、叶落秋,是目前天下唯四的道玄境界,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受到江湖上众人的关注的。 屈子吟被神秘人杀死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江湖。而对于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亦是众说纷纭。 当然,没有人知道那人是唐荃。娅雪已经死了,对于这件事情,最多的说法,是同为道玄境界的白驹和叶落秋。 前段时间,屈子吟为了白驹而袭击齐国都城的事情,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说,白驹是为了向屈子吟复仇,才杀了他。 也有人认为,这是辽国对越国的一场袭击。屈子吟死了之后,越国就没有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了,而辽国还有一个叶落秋。 现在白驹的态度还不明确,拥有叶落秋的辽国,俨然已经成为了最强大的国度。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白驹刚刚进入深山,对此并无耳闻。 进入深山,白驹确认附近无人之后,便开启了“杀神印”。 白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那,是浑身被黑色纹路覆盖的“杀神”白驹。 “看来,你还是没有打算接受我们的力量啊!”“杀神”戏谑地看着白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真是搞不懂,明明拥有着全世界最为强大的力量,却处处受限。值得吗?” 白驹回复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坚持的。” “当时跟屈子吟打的时候,你说接受‘杀神印’的力量,接受嗜杀与嗜血,原本是想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平息‘杀神印’的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想法是瞒不过我的。” 的确,白驹当时的想法是,若是那时候没有成功杀死屈子吟,便用自己的鲜血,来防止“杀神印”的失控。 白驹说道:“我会接受我的一切,但是,前提是我不会伤害其他人。如果你我之间不能和解的话,那么我只能强行抹去你的意志了。” “杀神”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想要自己跟自己打架吧?要知道,虽然有‘杀神印’的存在,我们不会死亡,但是痛楚可是实打实的。” “可是,我早就已经习惯痛苦了啊!” 说着,白驹拔出凌啸剑,朝着“杀神”一剑刺了过去。“杀神印”并没有闪避,紧接着,白驹感觉到自己腹部一阵剧痛,那道剑伤原原本本地还原在了他的身体上。 “杀神”呵呵一笑:“喂,我都说了吧,我们的痛苦是一体的。你和我打,在外人看来,就是自己跟自己打架,自己捅自己。” 第十章 白驹掌控杀神印,才绝北上寻乐绝。 “喂,我都说了吧,我们的痛苦是一体的。你和我打,在外人看来,就是自己跟自己打架,自己捅自己。” “那又怎么样呢?”说着,白驹朝着“杀神”狂攻过去。 白驹的每一道攻击,都同样会在他自己的身上留下伤痕,不过,白驹知道,“杀神”也感受到了这份痛苦。 “呼——”几番攻击之后,白驹靠在一旁的树边,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气喘吁吁地看着“杀神”。 “杀神”说道:“我奉劝你,还是放弃将我抹杀的想法吧。从一开始,我就是帮你承受‘杀神印’所带来的痛苦的存在,你要将我抹杀,就得比我更加能够承受痛苦。而在使用‘杀神印’的过程中,我无数次经历濒死的情况,若论承受痛苦,你是比不过我的。” 白驹知道“杀神”所言非虚,方才承受了自己的连续攻击,自己已经快要受不了这份痛楚了,但是那“杀神”依旧面不改色。 但是,白驹必须得自己闯过这一关,否则,永远也掌控不了“杀神印”的力量。 “谢谢你。”白驹突然开口道,“谢谢你这些年以来,一直替我承受痛苦。” “杀神”愣了一下。 白驹的突然道谢,是“杀神”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只是一个残缺的人格,作用仅仅是替白驹承受痛苦、使用“杀神印”。 他和白驹不一样,他本身没有任何感情。就算娅雪生下了他的孩子,对于娅雪的死,他的心中也不会有半分难受。 当初,他和娅雪做了那样的事情,不过是觉得好玩,在自己痛苦的世界增加片刻欢愉罢了。 而白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确实是扰乱了“杀神”那颗冰冷的心脏。 白驹接着说道:“老实说,如果没有你帮我承受这一切,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是,抱歉,我今天必须要除掉你,因为,我必须要正视我一直以来的痛苦了。” “神术·器之乱舞!”白驹朝着“杀神”释放出“器之乱舞”,凌啸剑幻化出无数道剑影,朝着“杀神”冲击过去。 剑影撕裂着“杀神”的身体,而白驹的身体,也变得伤痕累累。 白驹身体上炸开无数的血花,仿佛盛开的佛莲一般。他的脸颊拧作一团,剧烈的痛楚让白驹都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白驹咬牙承受住了这一切。 即便身上的痛苦再甚,白驹也继续坚持着“器之乱舞”的释放。 慢慢的,“器之乱舞”从一把剑,增加到两把剑,直到四把剑全部汇聚。 一道道剑影在白驹的身体上飞快地穿过,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而与此同时,“杀神印”也在不断地修复着白驹的身体。 炸出伤口,自动愈合,炸出伤口,自动愈合…… 白驹就在不停地反复着这个过程,而身体上面的痛苦,却是一分也没有减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他似乎已经能够适应这种强度攻击的痛苦了。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了。神术·剑上歌。” 四把剑释放出剑气,环绕在白驹的身遭。 “杀神”说道:“即便是在‘杀神印’的强化之下,你的‘剑上歌’最强一击,也比不上屈子吟之前攻击的兽影的。” “这样就好了。”白驹缓缓抬起手,说道,“可是,我现在有了这个。” 此时正处于夜晚,随着白驹的召唤,天空之中的星辰似乎有了些许移动。 “杀神”惊讶:“你打算利用‘星神印’的力量来强化你的攻击?” “没错。”白驹扬起嘴角,嘴里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落到地上。 他出门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现在,这身衣裳已然被剑影打得破破烂烂了,并且被鲜血染成了一片通红。 不过,白驹并没有在意。 星辰坠落,并着“剑上歌”的剑气一起朝着“杀神”攻击过去。 剧烈的爆炸声传了出来,整个山林都被星辰炸出了火焰。 这绚丽的火焰,比天上的星辰更为闪亮,将黑夜变得和白天一样。若非两边都有高山挡着,只怕这火焰会要往附近的城镇延烧过去。 而此刻,两边的高山都已经碎裂,倒在地面上,使得整个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白驹正处于火焰的正中心,火焰已经将他身体上的衣裳全部都烧光了,此时还在侵略着他的皮肤。 白驹浑身上下都冒着火焰,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 然而,他并不在乎身体上的高温。经受过连续这么久的万剑穿心,这种程度的痛苦,白驹早就不必在意了。 而那些被火焰烧掉的肌肤,都会被“杀神印”给补回来。 白驹缓缓抬起头,看向一样冒着火焰的“杀神”。 “杀神”不过是白驹心中的一个投影罢了,白驹是什么样的,他自然也就是什么样的。 “杀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那是欣慰的笑容。 “你终于能够从容地面对自己了吗?” 白驹坐在地上,笑着说道:“再见了,另一个我。” “再见了,我。” “杀神”的身躯化作白光,在这火焰之中消散开来,然后飘向了天空。 白驹抬起头,看着漫天星辰。 有人说,一个生命的逝去,天上便会增加一颗星辰。那么,那个名字都没有的“杀神”离开了,天上是不是也会有一颗代表他的星辰呢? 白驹扫了一眼周围,四把剑在白驹的控制之下释放出剑风,将白驹身体上的火焰给熄灭,然后慢慢地清理着这一片地区的火焰。 距离白驹离开北漠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白驹打算进城打听一下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距离这儿最近的城市,是现在属于燕国的幽州。 当然,在那之前,白驹得先找地方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进了幽州城之后,白驹想办法赚了一些快钱,然后去茶楼里喝茶。一般来说,在茶楼里面,是最容易探听到江湖近闻的。 “你们说,最近大殷联合燕国伐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我看呐,十有八九。越国没了屈子吟,军队士气都受了影响,现在正是战力衰弱之际。此时攻打,十有八九能够拿下。” “但是,你们说,燕景王吴进会跟大殷合作吗?当初,可是大殷的丞相杨尹鑫陷害他,才让他不得不造反的啊。” “但是,你们也别忘了,那燕景王吴进与那‘智绝’江令成惺惺相惜,颇有往来。若是江令成当说客,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说得动燕景王呢!” 白驹上前,主动插嘴道:“你们说什么?大殷要联合燕国对付越国?” “是啊!”其中一个人回答道,“那越国之所以能够在五国之中最为强大,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南方资源之地,还因为这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屈子吟。如今屈子吟不在了,其他势力自然是要攻打越国的,就看谁先动手了。” 白驹诧异道:“屈子吟死了?怎么死的啊?” 听到白驹的问题,众人也是疑惑:“这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这位小兄弟,你居然不知道?” “哦,小弟这些日子在闭关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界事物了解不多。” “难怪,竟然连这等轰动江湖的大事都不知道。”说着,那人解释道,“半个月之前,一个神秘人闯入了屈子吟修行的地方,与屈子吟展开了一场大战。最终,屈子吟不敌,被那神秘人杀害。” 一旁有人补充道:“对于那个神秘人的身份,现在都还没有定论。不过,能够杀死屈子吟这种道玄境界修行者的人并不多,不外乎是‘才绝’白隙然与‘乐绝’叶枫。” “屈子吟被杀了之后啊,越国军队的士气一直很低迷,此时是攻打的最好时机,其他国家断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哦……”白驹点了点头,陷入深思。 屈子吟被杀死了,那么他身上的“莽神印”,很有可能也被夺走了。这些人说的没错,屈子吟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又有“莽神印”的加持,这天下有能力杀死屈子吟的人并不多。而自己这半个月以来都在深山修炼,那么,杀死屈子吟的,就只有可能是叶落秋了。 白驹打算去一趟辽国,找叶落秋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杀死的屈子吟。 如果屈子吟真的是被叶落秋杀死的,那么叶落秋很有可能已经掌控了两种神印。不过,白驹并不畏惧,他的身上也同样拥有两种神印。 离开了茶楼之后,白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起飞,朝着辽国飞行过去。 约莫两个时辰,白驹到达了辽国都城。 辽国都城也是一个大城市,要想找到叶落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驹开启了法力感知,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叶落秋所居住的府邸。 白驹降落在叶落秋的府邸之中,风吹过他白色的衣裳,令他看上去宛若仙人一般。 “啊!”见到白驹突然降临,周围的一个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叫。 白驹皱眉,不对啊,自己降落的时候,明明选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点,为什么还会有人呢? 白驹看向了女子,查看了一下那个女子所在的位置,顿时了然。 那女子正站在院子的一颗树下,那个位置对于飞在半空之中的白驹而言,刚好是一个视线盲区。又因为那个女子并非修行者,白驹的法力感知探知不到她的存在,故而白驹才疏忽了。 “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那女子质问道。 不过,虽说是质问,但是那女子的语气十分柔和眼神之中都带着一股胆怯。 “叶落蔷?不对,你不是叶落蔷。”白驹疑惑地看着对方。 那女子长得和叶落蔷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却比叶落蔷多了几分怯懦。另外,叶落蔷是认识白驹的,见到白驹,不可能还质问他的身份啊。 白驹忽然想起来叶落蔷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于是开口问道:“你是叶落薇吧?” “你是谁?” 叶落薇的眼神之中依然带着敌意。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和叶落薇长得一模一样、却比叶落薇多了几分英气的女子走了出来。 “姐姐,这个人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不知道是谁……” 叶落蔷一眼便认出了白驹,笑道:“白公子,北漠一别,好久不见。” 叶落薇疑惑道:“姐姐,你们认识?” 叶落蔷解释道:“他就是落秋哥哥的结拜兄弟,‘才绝’白隙然。” “你是白隙然?”叶落薇诧异道。她在墨琴阁的时候,倒是经常听说这“才绝”白隙然的名号,可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相见,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正是在下。”白驹笑了笑,对于叶落薇之前的敌意,他也没在意,跃过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找叶落秋的,麻烦你们去叫他出来,或者,我自己进去找他。” “等等。”叶落蔷拦住了白驹,“白公子,落秋哥哥正在闭关修炼,明天出关。如果你有事情要找他的话,希望白公子能够等到明天。” 白驹看了叶落蔷一眼,扬起嘴角:“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叶落蔷耸了耸肩:“以白公子的实力,若是要硬闯,我们也拦不住。所有,只能放你进去喽,反正我话带到了,剩下的事情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 白驹苦笑道:“这么真实的吗?我还以为你会说‘要想进去,就得从我的尸体上面踏过去’这种话呢。” 叶落蔷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在你们眼里的确是英雄本色。但是,我可没那么傻,我就算一个卑微的大地境界修行者,拦你,这不是找死吗?” “行,那我明天再来吧。” “等等。”叶落蔷唤道,“若是白公子不嫌弃,就在这叶府住下吧,我命人给你安排房间住处。” 白驹饶有趣味地看了叶落蔷一眼,笑道:“那行吧,有劳了。” 第十一章 白驹夜会叶落蔷,大殷联燕讨伐越。 夜幕降临,白驹在房间内擦拭着自己的剑,听闻门外有脚步声,白驹开口唤道:“叶姑娘,有事进来说话吧,外面天凉,当心染上风寒。” 此言一出,屋外顿时一片寂静。 少顷,白驹房间的门被推开,叶落蔷走了进来。 “你感知到我在外面了?”叶落蔷疑惑地问道。 白驹耸了耸肩:“这不用感知吧?我白天就知道你晚上会来找我了。” 叶落蔷坐在白驹对面,好奇地看着白驹:“为什么?” “我跟叶落秋差不多已经决裂了,这你是知道的;而我有杀死叶落秋的实力,这你也是知道的。你就这样贸然把我留在叶府,就不怕我连夜闯进叶落秋修炼的地方,把他杀死吗?” “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叶落蔷笑道。 “但是,你这样的做法,也是属于引狼入室啊。”白驹看着叶落蔷的眼睛,“如果你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干嘛偏要把我留在叶府呢?” “有点牵强,不过也说得过去。”叶落蔷拿起桌子上面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的确是有话要跟白公子说,不知道,白公子愿不愿意听呢?” “愿闻其详。” 叶落蔷喝了一口茶杯里面的水,说道:“落秋哥哥、我、还有落薇,我们都是墨琴阁的人,这你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 “墨琴阁向来专心钻研琴技,不问江湖上的事情,更不可能参与政治,这,你也知道吧?” “嗯,知道。” 叶落蔷正色道:“可是,十多年前,落秋哥哥在暗地里建立了虚梦阁,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参与朝政,这有违我们墨琴阁的宗旨。这些年来,我问过他很多次,为什么要这么做,落秋哥哥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的说辞挺摸棱两可的。” 白驹双手环肩,说道:“其实,据我的了解,落秋觉得政治会污染他的艺术,因此对政治很是厌恶。所以,我一直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落秋要建立虚梦阁、建立辽国。” “我心里,还有另一个怀疑。说不定,落秋哥哥是被人利用了呢?” “被人利用?”白驹不屑道,“他可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幽神印’的持有者啊,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谁能利用他?” 叶落蔷争辩道:“可是,落秋哥哥这些年的举动,真的很反常啊!当我知道他是虚梦阁的阁主、还建立了辽国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我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叶落蔷摇了摇头,否定白驹的这种说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不相信落秋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驹叹了一口气,将擦拭好的白吟剑放回了剑鞘之中,然后倚靠着凳子的靠背。 叶落蔷不相信,白驹又怎么相信呢? 叶落秋是白驹最好的兄弟,白驹也自认对自己的这位兄弟很了解。在白驹的认知之中,叶落秋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白驹总不能否定不是。 叶落蔷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白驹,心知白驹也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公子,我知道,你也不肯相信落秋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才对他那么失望。万一……万一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落秋哥哥的背后,真的有人在暗中利用他呢?” “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白驹眉头紧锁着。 白驹不是不相信叶落蔷,他实在是想不到,谁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控制叶落秋。 叶落蔷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叶落秋这些年的行动一直在被人控制,那么有没有可能,受他控制的不只叶落秋一个人?” 叶落蔷猛然抬头:“这是什么意思?白公子,你想到什么了吗?” 白驹解释道:“于天恩的背后,应该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梦’天赋修行者,要不然,他是不可能练成‘天荒血阵’的。而娅雪在死之前,一直让我小心一个人,只不过,她没有说具体是谁。现在,你又说落秋有可能被人操控了。我在想,万一这一切事情的背后,都是由某个人在背后操控的呢?” 叶落蔷眉头紧锁,说道:“白公子,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那幕后之人,也太可怕了吧!” “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白驹看了一眼叶落蔷,“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也是有文人情怀的好嘛!你这不屑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叶落蔷撇撇嘴,“不过,说真的,陛下对我很好,我真的不忍心看着自己最亲密的人去伤害他。” 白驹严肃地看向了叶落蔷:“有一天,大殷的铁蹄会踏向辽国,届时,你会怎么选择?” “帮助大殷。”叶落蔷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道。 “很好。”白驹点了一下头,“我会继续追查这件事情的,你留在叶落秋的身边,帮我看住叶落秋,以及辽国。” “你这是,要我当大殷的奸细?” “没错。”白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就是这个意思。” 叶落蔷连忙慌了神,环顾了一下四周。 白驹知道叶落蔷在担心什么,主动开口说道:“放心吧,从你进来的这一刻开始,我就在这个房间里面设下了结界,门外的人是听不到我们的谈话的。” “门外的人?” “大概是月蝠派来监视你的人吧。”白驹解释道,“你之前是瑞昌皇帝的花妃娘娘,被叶落秋救回来了之后,会让月蝠起疑,也在情理之中。” 叶落蔷叹了一口气:“看来,月蝠果然没有完全信任我,只是看在落秋哥哥的面子上,才不敢把我怎么样。” “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落秋仍旧重情重义,他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说着,叶落蔷面露忧色,“白公子,落秋哥哥也是神印持有者,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被你杀死啊?” “也?”听到叶落蔷说出这个字,白驹愣了一下,“你不会也觉得是我杀了屈子吟吧?” “难道不是吗?”叶落蔷疑惑道,“落秋哥哥带我来这儿了之后,就一直不曾离开。娅雪已经死了,现在,江湖上有能力杀死屈子吟的,就只有你了。” 白驹苦笑道:“我正是为这件事来找落秋的。这半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深山修炼,不曾离开半步,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屈子吟被神秘人杀害的消息。” 叶落蔷皱眉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真的不是落秋吗?”白驹看着叶落蔷的眼睛,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 叶落蔷无奈地看着他:“你可以相信我,真的不是落秋哥哥。” “那会是谁呢?”白驹皱起眉头,思索了一番。 叶落蔷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神印不是有五个吗?那个神秘人,说不定就是一个未知的神印持有者呢?” “‘武神印’持有者吗?”白驹恍然大悟,唤出了那个名字,“殷太祖唐荃。” 白驹作为神印持有者,是一个局内人,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思维,也被局限住了。 屈子吟被杀害了,白驹下意识想到的,就只有同为道玄境界以及神印持有者的叶落秋,却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而叶落蔷,作为一个局外人,看事情比白驹他们看得更为清楚一些,正所谓“旁观者清”嘛。叶落蔷跟她说过,神印一共有五个,现在其中之一被杀了,另外三个可以排除嫌疑,不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嘛。 但是,白驹说出的这个名字,却是让叶落蔷大吃一惊。 “不会吧,太祖皇帝怎么可能还活着?” 白驹说道:“世人只知道太祖皇帝是个立于人上的皇帝,却不知道他也是一个能够只手遮天的修行者。当初大殷开国之时,太祖皇帝跟四大王将一样,同属于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若非意外或他杀,修行者的寿命是很长的,太祖皇帝能活到现在很正常。” “这么说,屈子吟有可能是太祖皇帝杀的?可是,为什么呀?难不成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的太祖皇帝,现在要为了复兴大殷而重新出山了?” “要想复兴大殷,以他的实力,本可以阻止了乱世。恐怕,现在的他,不只是为了大殷那么简单了。” 白驹猜想,倘若屈子吟真的是殷太祖唐荃杀的,唐荃闯入越国,孤身杀死了屈子吟,却对南越王王显郡置之不理,那么唐荃就一定不单单是为了大殷那么简单。 要知道,南越王王显郡可是整个越国的精神领袖,杀了他,收复失地之路会简单很多。 白驹毫不怀疑,拥有“武神印”的唐荃,已经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了。而对于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来说,闯入越国皇宫杀死王显郡,可以说如入无人之境,易如反掌。 可是,这么顺手的事情都不去做,说明对方要么不是唐荃,要么唐荃已经不再心系大殷了。 对越国不管不顾,唯独杀了屈子吟,其目的已经很明了了。 为了“神印战争”! 看来屈子吟身上的“莽神印”已经被唐荃夺走了,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为了集齐五大神印,那么白驹与叶落秋,也会成为唐荃的目标。 白驹暗自想道,之后的事情,得谨慎一些了。 白驹对叶落蔷说道:“明天,等落秋出关了之后,你帮我提醒他,小心唐荃。另外,这段时间,让他先带着你们隐居起来吧。唐荃杀死了屈子吟之后,身上可能已经拥有两个神印了,对上他,落秋的胜算不大。” “那你呢?” “早上,除了屈子吟被杀的消息,我还听到了另外一个情报,那便是大殷可能会在这段时间攻打越国。我去找秦仲寒,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随军出发,唐荃听说了之后,可能会先将暴露在明处的我当成目标。” 叶落蔷惊呼道:“可是,这样你不就危险了吗?” 白驹回答道:“我身上也有两个神印,况且‘杀神印’的能力已经让我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了,怎么着我都不会吃亏。” “可是,你不怕失控吗?就像十年前那样。” 白驹摇了摇头,自信道:“以前,是我一直在回避痛苦,所以才容易失控的。可是,现在,我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痛苦了,能够完美地掌控‘杀神印’的力量、不再失控了。” “原来如此。”叶落蔷点了点头,“我会带话给落秋哥哥的,你一切小心。” “嗯,你们也是。” 未几,白驹解除了布在屋子里面的结界,叶落蔷转身回屋。 而被月蝠派过来监视的人,见到叶落蔷回屋了,权衡之下,靠近了白驹的屋子,仔细聆听者里面的动静。 可白驹这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监视的啊。 他飞快离开屋子,飞上空中,整个过程速度太快,以至于门外的那个人都没有发现他何时离开的,还在那儿傻愣愣地用耳朵贴着墙壁呢。 白驹来找叶落秋,本来就是怀疑屈子吟是被叶落秋杀死的。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答案,那么便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这次,白驹来到辽国都城找叶落秋,也就只有叶家姐妹、叶府下人与那个被月蝠派来监视叶落蔷的人知道,之后,月蝠也定然会知晓这件事情。 白驹觉得,月蝠可能会在这个上面做些文章,但是无论怎样,叶落蔷都是叶落秋的妹妹,月蝠不敢拿她怎么样。 考虑到这一点之后,白驹便不再去担心叶落蔷的处境了。 眼下,白驹最担心的,是大殷联合燕国伐越的事情属实不属实。再怎么说,燕国燕景王也是个反王,大殷若是真的联燕伐越,必然会引来民间的一些流言蜚语。况且,吴进是被那丞相杨尹鑫给逼反的,他会不会真心帮助大殷,也是个未知数。 第十二章 江时纵横六国论,驹诗再把温馨存。 当得知白驹想要跟随大殷军队一起出征的时候,秦仲寒很是开心。 十三年前,他们本该在一起共同战斗,守卫大殷的北边。秦仲寒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出现后来的“群狼围剑绝”事件,白驹一定会跟他共同享有“匈夷克星”这个称号。当时,没有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也是秦仲寒心中的一个遗憾。 现在,白驹愿意跟随他们一起去攻打越国,这就意味着能够再次和白驹一起并肩作战,这让秦仲寒怎么能不开心! 而白驹,则是在表明来意之后,就说出了自己的潜在目的。 “我想要将唐荃引出来,探一探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白驹开口道,“另外,如果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加入了大殷,只怕会对大殷之后的发展造成不利的影响,这一点,你要考虑清楚。” 秦仲寒也明白白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江湖上的修行者之中,除了那神秘的唐荃之外,白驹与叶落秋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五国对于他们的动向也很是关注。 现在,叶落秋已经明确表明加入辽国,而燕、越、齐、赵四国,虽然没有明确表露出对辽国的敌意,但是一直都在暗地里针对辽国。 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辽国的经济处于五国末端,并且常年饥荒,民不聊生。而抛开叶落秋这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不谈,辽国军队的战斗力,也是处于五国末尾的存在。正要打起仗来,如果叶落秋不出手,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信说能够稳赢辽国。 半个月之前,屈子吟还在的时候,本来越国也在其他三国的针对打压之列。可是,南越王王显郡的政治才能实在是太出色了,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不仅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而且军队也成为了五国之中顶尖的存在,仅次于赵国。 由此观之,现在大殷的土地上有六方势力,哪一方势力拥有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便会受到其他势力暗地里的集体针对打压。 现在大殷内部的局势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依然暗流涌动。 白驹可不相信瑞昌皇帝唐徽哲有南越王王显郡那样的政治才能,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治理好这一切。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杨尹鑫,有这样的奸臣在,整个大殷的朝局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可偏偏瑞昌皇帝还没法换了他,毕竟他也是跟瑞昌皇帝在之前的宁国共患难过的,贸然夺走他的丞相之位,可能会寒了一些老臣的心。 所以,白驹想要让自己加入大殷的事情传遍整个江湖,得先让大殷这边有个心理准备。 在白驹跟秦仲寒讲清楚了利弊之后,秦仲寒想要连夜传信给江时,让江时做定夺。 不过,白驹并没有同意他这么做,而是直接飞过去找江时了。 白驹现在可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他的速度,可比信使要快多了。 大殷要攻打越国的消息是属实的,只不过,联燕这件事情,是江时放出去的幌子。燕景王吴进那边,实际上还在跟大殷谈判,至于最后吴进是否会出兵相助,其实江时也拿不准。 而明日,大殷的军队就会从北漠城出发,从燕国边境绕过燕国,前往南方的越国。 所以,这件事情刻不容缓,白驹还是觉得今天晚上便去告知江时自己的想法。 军营就设置在北漠城附近,不消片刻,白驹便来到了江府,见到了江时。 向江时表明了来意之后,江时选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向江湖上放出你会加入大殷的传闻,但是你先不要明确表态。” 白驹不解道:“可是,我得让唐荃明确地知道我在哪里呀,要不然唐荃怎么来找我。” 江时解释道:“四哥听了你的话之后,应该会带着叶家姐妹以及墨琴阁的其他人隐藏起来。唐荃找不到四哥,就只能来找你了。如果他的目标真的是你们两个,一个找不到了,一个有可能找到,自然会选择后者。” “哦,有道理。”白驹恍然大悟,“这样,就算其他五国有怀疑,也不会去刻意针对……” “不,还是会针对,只不过他们针对的重心依然会是四哥所在的辽国罢了。”江时说道,“这样,至少能给我一定的缓冲时间,而利用这个缓冲时间,我们能做很多事情。” “比如呢?” “灭掉燕国。” “嗯?”白驹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江时,“你不是要联燕伐越的吗?” 江时耸了耸肩:“这只是我放出去的一个幌子而已,吴进知道我们的目标是燕国,到时候我们到了他的城门底下,燕国军队也不会主动攻击。这个时候,我们再打他一个出其不意便可。” “但是,现在的燕景王可是吴进欸,以前,他在朝为官的时候,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就真的忍心骗他。” 江时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办法,谁叫他是反王呢?再者,我以前跟他关系好,仅仅是因为他在十年前的时候为你说话了而已。如果当时他站在了杨尹鑫那一边,想要给你按上罪名,哼哼,老臣旧臣我不好动,但是他,我还是有办法动的。” 看着江时那不屑的表情,白驹浑身打了个寒颤。此时,白驹只能庆幸,幸好江时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他的足智多谋该要变成“阴险狡诈”了。 江时继续说道:“三哥,进攻燕国的时候,麻烦你先不要出手,等到南下打越国,你再出手帮二哥吧?” 白驹疑惑道:“为什么?” 在白驹看来,他能够早一点出手就早一点出手,至少要让唐荃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计划攻打燕国的时候,我将这件事也告知了南越王王显郡,并且派人给了他一点好处,让他不要出手。其实,我能够看得出来,王显郡是不屑于这点好处的,他想要的,是燕国乃至天下。” “而以我对王显郡的了解,他一定会在我们打下了燕国之后出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最小的损失来谋取最大的利益。” “到时候,他一定会以为我们元气大伤,难以为战。这个时候你再出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能够灭掉越国的主力军队,越国剩下的军队,便不足为惧了。” “这个时候你出手,不仅能够挫伤越国,还能够威慑东北边的辽国、东边的齐国以及西边的赵国。虽然我给他们送去了一些好处,而且他们也没有王显郡那么杀伐果断,但是难保他们不会有其他心思。” 江时的一番话,听得白驹是一愣一愣的。 所以,大殷联燕伐越,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而江时用这个幌子,说动了赵、辽、齐,让他们不要干预,毕竟越国就算没有了屈子吟也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很乐意隔岸观火。 江时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剿灭距离大殷最近的燕国,之后就算不敌越国,也会有很多收获。 而白驹的到来,正好可以帮助江时剿灭越国军队的主力,之后的越国,就无异于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大殷可以顺势南下,或者在燕地休整,重回洛印,等待下一次出兵的时机。 白驹理清楚了之后,朝着江时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一手合纵连横,真的玩得漂亮!” 江时得意地笑了笑:“那是,我‘洛印五虎’之‘智绝’,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白驹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说动:“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先回军营了。” “嗳,等等!”江时叫住了正准备起飞的白驹,“你不去看看三嫂和寻儿吗?寻儿还好,三嫂在你走了之后,可是茶饭不思了好几个昼夜呢!眼睛都哭红了。” 白驹叹了口气:“小时,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诗儿的。我爱她,可能也是因为她身上有寻刺的影子……” 江时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三哥,你这些矫情话,还是去跟三嫂说吧,肉麻死了。” “我没开玩笑,是说真的。”白驹示意江时收起嬉笑的心思,“这半个月来,我接受了自己的一切痛苦,我已经能够完全掌控‘杀神印’了。若是……若是我早些勇敢一点,在十年前就掌控‘杀神印’,说不定,寻刺就不用死了……” “可是,现在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三嫂啊。”江时拍了拍白驹的肩膀,“我相信,对于十年前的事情,寻刺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相信,即便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希望她爱着的你,能够幸福。” “罢了,不去想了。”白驹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军营,跟仲寒商量一下行军的事情吧。” “这些琐碎之事就由我来安排吧,正好我也要给二哥写封信,提醒他注意一些事情。三哥,麻烦你当个信使。在我写完信之前,你就在附近转悠一下吧,记住,五更天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说着,江时便去取笔墨纸砚,在书桌上假装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 白驹苦笑,江时这是要强迫自己去看看白诗儿啊! 不过,这都分别半个月了,白驹心中确实也有些想念白诗儿了。 既然如此,便去看看吧。 白驹走出了书房,离开了江府,朝着自己的宅院飞过去。 这是十年前,白驹与颜悦哀成婚之时,江时给自己修建的宅院。十年过去了,这里依然如故,只是最开始应该住进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白诗儿与白寻居住在这宅院之中。秦仲寒的妻子邬知雪与江时的妻子唐书姝倒是经常会来陪伴白诗儿,秦仲寒与江时也常来教导白寻,不过,这并不能减轻白诗儿心中对白驹的思念。 白驹在落在屋顶上,看见窗内的人趴在梳妆台上,似乎已经睡去。 白驹一个闪身飞了进去,蹑手蹑脚地抱起了白诗儿,想要将白诗儿抱到床上。 不料,白诗儿的睡眠很浅,白驹此举,直接惊醒了她。 “谁呀?”白诗儿睡眼朦胧,不过,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某个人抱着的时候,她一下子就醒了,语气之中瞬间带上了敌意,“你是谁?放我下来!” “傻瓜,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白诗儿愣了一下,接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白驹抱着白诗儿坐到床上,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地听着这个过了花信年华、临近半老徐娘的女子在自己的怀中哭泣。 白驹知道,这半个月以来,白诗儿有太多的委屈与思念要与白驹诉说,此时,所有的委屈与思念都化作了这一颗颗眼泪,融入白驹的衣裳。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诗儿才渐渐收敛起来。 “对不起,夫君,一见面就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白驹温柔地抚摸着白诗儿的脸颊,这半个月,白诗儿憔悴了很多,比不上之前的美貌。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白诗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惊呼:“哎呀,夫君,诗儿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夫君,我……” 不等白诗儿说完,白驹便吻上了白诗儿的嘴唇。 白诗儿迎了上去,细细品味这份温柔。 白驹伸手,将白诗儿的衣裳褪去,然后将床帘放下来…… 临近五更天,白驹从床上走下来,穿好衣服。 白诗儿用力支撑起身子,抱住白驹,“夫君,不要走好吗?” “不得不走。”白驹在白诗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不过,我答应你,等这次事情结束了,我一定会好好陪陪你的,只要……你受得了的话。” 说着,白驹在白诗儿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白诗儿脸颊顿时一片绯红。 从昨天夜里一直到五更天,白驹中途都没怎么休息过,白诗儿都不知道白驹哪来的那么多精力。 “好了,我真得走了,好好吃饭,等我回来,好吗?” “嗯。”白诗儿乖巧地点了一下头。 二人又亲吻了一小会儿,白驹这才离开。 第十三章 武绝斩杀罗安剑,秦江设计伏越国。 五更时分,白驹带着江时的信回到了军营,适逢军队准备出发。秦仲寒为白驹备好了马,二人带着军队朝着燕国边境行驶过去。 路上,秦仲寒倒是问过白驹,反正他速度快,为什么不先在北漠城中陪伴白诗儿,等到需要他的时候再飞过来。 秦仲寒的提议,白驹不是没有想过。无奈,如果唐荃真的想要跟自己战斗,找到了军营,白驹不能及时出战的话,唐荃杀人泄愤怎么办? 再者,自己和白诗儿待在一起,万一唐荃将白诗儿当成了人质怎么办?这不是置白诗儿于险境嘛! 白驹还没有跟唐荃交过手,也不了解这位太祖皇帝的为人,万一他要是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可就糟了。 白驹现在在军营之中,时刻做着战斗准备,只要唐荃一来,他就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出乎白驹意料的是,直到军队接近了燕国边境,唐荃也没有出现。 当然,一路上,白驹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刻意乔装打扮了一番,还带上了斗笠。 那些士兵们看了,都很疑惑,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居然能够驾马跟秦将军并肩而立。 不对,现在的称呼应该是“秦元帅”,这一次出征,秦仲寒可不是将军,而是元帅。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燕国边境。 正如江时所料,面对大殷军队的突然袭击,燕国边境军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战斗摧枯拉朽般地结束了。 正所谓兵贵神速。攻破了燕国的边境防守之后,秦仲寒命令军队朝着燕国都城进军,并且提高行军速度。 秦仲寒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元帅,原属将“天鹰十二骑”之铁面,自己则带着亲兵以及几个强大的修行者先行一步。 因为有原属将“天鹰十二骑”之顾语在,前面先行兵与后方大部队的联系从未中断。 秦仲寒在去往燕国边境的路上,还发现了准备去燕国都城通风报信的幸存者。 秦仲寒没有犹豫,直接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边境被破的消息传入燕国都城之前,秦仲寒与其部下便已经到达了燕国都城的城门之下。 秦仲寒发动“武阳决”,对城门进行攻击。秦仲寒此时已然有了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他的全力一击,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门能够受得了的。这一下,莫说城门,城墙都被正面破开了。 突如起来的攻击,令城中的百姓、官员、军队,皆是吓了一跳。 随后,秦仲寒与部下们飞快前进,直捣燕国都城的中心位置,也就是燕国皇宫。 当燕国都城之内的军队反应过来的时候,秦仲寒依然挟持了燕景王吴进。 由于吴进在秦仲寒的手里,那些军队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当他们想出办法,准备偷袭秦仲寒的时候,大殷的铁蹄已然赶到,从背后杀向了他们。 偷袭不成,反被偷袭,燕国军队已然乱了阵脚,在秦仲寒说出那句“投降不杀”之时,燕国军队的很多人都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听候秦仲寒的发落。 此次战役,大殷可谓是大获全胜。拿下了燕国的都城之后,燕国境内其他州城就不足为惧了。就算秦仲寒不主动进攻他们,他们也会自觉地宣布立场,归属大殷。 之后,秦仲寒只要调整军队,做好与越国作战的准备便可。 而燕国之中,仍然有不肯投降的人。 那人是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手持肩膀排名第四的青玉剑,不断释放出剑气,众人莫敢近身。 秦仲寒与白驹降落在那人面前,在秦仲寒的示意之下,围困住他的将领们全部撤退,一时之间,现场只留下了秦仲寒、白驹与他三个人。 白驹摘下斗笠,看向那人,说道:“好久不见了,罗安。” “白兄,确实是好久不见了。”看见熟人,罗安并未放下戒备心与敌意。 白驹说道:“燕国已经兵败如山倒了,你没有必要仍然坚持什么。” 罗安回道:“白兄,请恕我不能投降于大殷。对于罗某而言,吴进与天狮王将颜狂有知遇之恩,是罗某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颜狂大人已经死了,现在,罗安只忠于罗某心中唯一的陛下,那便是吴进。” 秦仲寒劝说道:“吴进已经被我们囚禁起来了,既然燕国已经倒了,你真的没有必要坚持什么。” 罗安反问道:“吴进最后会怎么样?” “这……”说着,秦仲寒遗憾地低下头,“做了反王,按照大殷律法,诛九族。” “就是说,陛下一定活不了了呗。”罗安叹了一口气,接着,无比坚定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今日,就让我为陛下战死吧!” 白驹与秦仲寒对视了一眼,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 既然罗安做好了决定,他们堂堂正正地击败罗安、杀死罗安,才是对罗安最好的尊重。 秦仲寒对白驹说道:“交给我吧?” 白驹后退了两步,对罗安说道:“我不会出手。” 秦仲寒抽出两把四棱金装锏,抬起头,说道:“不留遗憾地来吧。” 清风拂过,吹拂起他们二人的衣裳。当眼神对上之时,二人同时动了,剑风与光刃在半空之中炸裂出绚丽的火光,法力波动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神术·无上剑风!” “神术·武灵决!” 强烈的剑风从青玉剑之中释放出来,秦仲寒不退,在双手的四棱金装锏上汇聚法力,使得双锏覆盖上一层红色的光泽。秦仲寒架起双锏,迎着剑风冲了上去。 剑气冲击在秦仲寒的双锏上,与四棱金装锏的光泽撞击在一起。秦仲寒的面前炸裂出剧烈的火焰,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变得滚烫,不过,他没有松开四棱金装锏,反而还握得更紧了。 很快,秦仲寒接近了罗安,四棱金装锏撞击在青玉剑上,一锏打在青玉剑上,将罗安的“无上剑风”给强行打断了。 二人近身对决,罗安又怎么敌得过秦仲寒的“秦家游龙锏法”,很快败下阵来。 罗安半跪在地上,嘴角带着鲜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秦仲寒将右手锏指着罗安,说道:“最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罗安看向了白驹,说道:“帮我照顾我的兄弟。” 语罢,罗安将青玉剑一扔,青玉剑飞了出去,落到地上,立在白驹的面前。 罗安口中的“兄弟”,指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他的佩剑青玉剑。 对于一个剑客而言,佩剑是最亲密的兄弟,更是他的生命所在,很多佩剑都是伴其生、伴其死的。而罗安此时却将他的青玉剑托付给了白驹,白驹知道,这是罗安对他的认可与信任。 罗安对白驹笑了一下,然后对秦仲寒说道:“你可以动手了。” 秦仲寒挥锏,结束了罗安的生命。 白驹拔起了青玉剑,喃喃道:“谢谢你,罗安。” 秦仲寒与白驹将罗安下葬之后,带着吴进前来祭拜。作为一个反王,在正是判决下达之前,他应该是要被软禁的。而秦仲寒,出于对罗安的尊重,偷偷带着吴进出来了。 这件事情,除了秦仲寒与白驹之外,没有人知道。 吴进很感激秦仲寒与白驹给他这一次机会。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栽在他们“洛印五虎”的手里,吴进也认了,但是吴进没有想到,秦仲寒竟然这么尊重他,还让他去祭拜罗安。 回到牢房之后,吴进对秦仲寒与白驹正式行了一个礼,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二位了。” 秦仲寒微笑着说道:“不用在意,政治上我们是敌人,但是私下里,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的话,到时候我上路,你们就来送我一程吧。”吴进笑道,“对于你们,我是真的服气。” “会的。”秦仲寒与白驹答应了下来。 离开了牢房之后,二人回去了军营之中。 秦仲寒毫不怀疑,自己攻破燕国的事情很快就传入其他四国的耳朵里,按照江时的推测,南边的越国很快就会打过来。秦仲寒必须要在那之前,整顿好军队。 约莫十天之后,秦仲寒接收到了探子的消息,南方越国的军队正在北上。 “我去正面拦他们。”白驹起身,准备南下正面“迎接”一下越国军队。 “等等。”秦仲寒起身,拦住了白驹,“小驹,你现在出手的话,浪费了法力,万一唐荃来了,你便无法以全盛的姿态面对他。这样,胜算不是也小了一些吗?” “可是,小时说,让我帮我对付越国啊。” 秦仲寒解释道:“小时是说,让你出面来威慑其他三国,只要最后结果是挫伤了越国军队的主力,又让其他三国确认了你在大殷,这样就好。” 白驹挑眉:“这么说,你有计划了?” “当然,之前江时给我的信上,都已经写好怎么对付越国了。”秦仲寒扬起嘴角。 且说那南越王王显郡率领着越国军队北上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叫做双头峰的地方,这里的通道极其狭窄,很难过人。 王显郡没有急于让军队通过,而是先派人去山峰上查看。 一旁的人问王显郡为什么,王显郡回答说:“那秦仲寒是个精通兵法之人,如果我是他,定然会在这双头峰设下埋伏,等我们上钩。” “原来如此。陛下真是圣明!” 未几,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双头峰上面没有埋伏。 王显郡大笑道:“呵呵,看样子,那个秦仲寒也没有那么厉害嘛!看来,‘武绝’离开了‘智绝’,就行不通了。” 王显郡率领军队走入了双头峰之中,不过,谨慎起见,王显郡还是派人去了双头峰上面探路。 王显郡一路平稳地走过了双头峰,可是,却在双头峰的尽头遇袭了。 偷袭不在两侧,而在前面。 箭矢飞快地朝着王显郡这边射过来,王显郡一惊,连忙命人防御。 未几,秦仲寒驾马来到了王显郡的面前。 “王显郡,你这个乱臣贼子,你那同为乱臣贼子的父亲,就是被我擒下的,今日,我便送你去见你那九泉之下的父亲!” 说着,秦仲寒提着虎头湛金枪冲了上去,枪尖直指王显郡。 不过,被王显郡身边的将军给挡住了。 那人也是一个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实力与秦仲寒不相上下。 “前面有伏笔,快撤退!”王显郡大吼了一声,连忙朝着后面退去。 好在,这双头峰的中央道路狭窄,也算是易守难攻,在那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正面挡住秦仲寒之后,秦仲寒后面的军队都难以上前。 前方遇袭之后,越国的军队乱成了一锅粥,而双头峰上,埋伏着的大殷军队将那些越国探子全部杀死,然后朝着下面扔下滚石。 那些滚石砸死了不少越国士兵,好在,御驾亲征的王显郡及时退出了双头峰的通道,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受到了偷袭之后,王显郡想要好好整顿一下军队,于是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军队一时之间有些慌不择路,迷路者甚多,不过大部分都随着王显郡撤退了。 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王显郡回头,看见双头峰峰身已然隐于大雾之中,这才安下心来。 王显郡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树木丛杂、山川险峻,他突然一下子仰头大笑。 王显郡的部下问道:“陛下何故大笑?” 王显郡答道:“我不笑别人,就笑这‘武绝’无能,‘智绝’无智。要是我用兵,预先在这里设下一支伏兵,我军定然损失惨重。” 王显郡话音刚落,周围鼓声震响,斜面杀出来一支军队。 领头之人说道:“我铁面奉秦元帅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铁面率领了几乎一半的大殷军队,现在越国的军队已经乱了,哪里是殷军的对手? 铁面这一吼,王显郡吓得几乎坠下马来,他连忙叫手底下的其他将军挡住铁面,自己驾马逃走。 铁面枪尖直指越国的旗帜,不过并未追赶王显郡。之后,铁面和王显郡手底下那两个大地境界巅峰的将军战作一团,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没有了铁面的追赶,王显郡很快便逃脱了。 第十四章 武绝收网王显郡,白驹首次战唐荃。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夜幕降临,风尚不息。忽然下起了小雨,淋湿了越国军队将士们的衣甲。 王显郡率领将士们冒雨前进,将士们行军已经将近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此时除了少数几个强大的修行者,皆是饥肠辘辘。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村落,王显郡命令部下前去村落之中避雨,并且让他们原地修整、取锅做饭。另外,王显郡还特意强调了,只是借助村民家避雨,不能拿村民家一针一线。 铁面正要做饭,王显郡看到又有一支军队从远方赶过来。 王显郡心惊,万一来者是殷军怎么办? 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之前与铁面缠斗,掩护大部队撤退的将军。 王显郡问他们,那个与秦仲寒交手的昊天境界的将军,现在怎么样了。 从他们口中,王显郡得知,那个将军不敌秦仲寒,已经被秦仲寒斩杀了。 王显郡心中悲痛万分,他已经案子下定决心,要铲除大殷,来为他报仇。 随后,王显郡向村民问路,得知,除了他们来时的路,还有两条路可以出村,一条是通往南边城市的大路,一边是通往西边城市的小路。 此时,王显郡依然不肯放过燕国这块肥沃的土地,于是问道:“哪条路能去燕国边境?” “西边的山路。” 王显郡心中有了决断。 他觉得,秦仲寒断然意料不到他会卷土重来,此时去西边燕国边境,绕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天一亮,王显郡便命令军队往西行进。 经历了昨日的两次偷袭,越国军队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但是并未伤及要害。只不过,受到两次偷袭,这两天又都没有休息好,士兵们精神上都很劳累。 行半日,王显郡到了密林之中。到了午时,士兵们有些饥饿,加之此时正处于盛夏时节,加之昨日的细雨,天气闷热得很,长时间的行军,让士兵们很是劳累。 看着士兵们的状态,王显郡无奈,只得令他们原地修整。 王显郡坐在树下,突然大笑了起来。 周围人不解道:“之前陛下笑‘武绝’无能,‘智绝’无智,引来了‘天鹰十二骑’之铁面,折了许多人马。如今为何又笑?” 王显郡回答道:“我笑那秦漠、江令成智谋不足,若是我来用兵,会在这个地方,也埋伏一队军马,以逸待劳;现在我军劳累,虽然能够逃得了性命,但是也不免重伤矣。彼见不到此,我是以笑之。” 正说着,前后军一齐大喊,王显郡大惊,弃甲上马。 那些士兵原本正在烧饭,现在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连忙就要逃走。 忽然之间,万箭齐发,那些士兵来不及拿起武器抵挡,死的死,伤的伤,瞬间伤亡一大片。 四下火烟布合,山口一军摆开,为首的,是“天鹰十二骑”之钢拳与暗刃。 王显郡目测了一下对方的兵力,大喝一声:“这等兵力也敢跟我们叫板,真是岂有此理!传令下去,拿起武器,将那些殷狗全部杀死!” 那钢拳与暗刃所带的兵力并不多,还不足王显郡剩余兵力的十分之一。见到这幅情景,王显郡怎能不气? 闻言,那些士兵连忙拿起武器就要迎击。 不料,钢拳与暗刃所带领的军队,全部都是弓箭兵,每个人身上携带六根箭矢,射完就跑。 “想跑?没门!” 语罢,王显郡身边的两个大地境界修行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钢拳和暗刃回身抵挡,与他们站在一起。 待确认己方军队全部逃离了之后,钢拳与暗刃没有犹豫,弃战而逃。 见到他们已经逃得没影儿了,王显郡嗤之以鼻,然后仰天大笑。 听闻王显郡的笑声,众人心中一惊。 有人斗胆上前,询问道:“陛下为何如此放声大笑?” 王显郡解释道:“世人皆言江令成足智多谋、秦漠胆识过人,以我观之,到底是无能之辈。他们终究还是不敢与我们越国铁军正面抗衡,所以才用些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若是我来用兵,此时以逸待劳之计已然达成,理应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若是设下一支军队突袭我们的后方,定然能够大获全胜!” 王显郡刚刚说完,便有探子来报:“禀报陛下,后方遇袭!” 王显郡大惊失色,接着,他听到了半空之中传来一个声音:“王显郡,可还认得我吗?” 王显郡抬起头,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漂浮在半空之中,他的身边还环绕着五把名剑,衬托得他宛如天上的仙人一般。 王显郡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心中一惊:“白隙然!” 听闻是白隙然,王显郡手底下的士兵们顿时慌了神。 最近他们就经常听闻到道玄境界的白隙然加入了大殷的消息,他们也一度以为,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传言罢了,并不属实。今日看来,没想到是真的! 没有了屈子吟,他们还怎么与白驹为敌啊! 越国军队整个乱了,而就在此时,秦仲寒带领部下飞快杀出。 越国军队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偷袭,以及这一天一夜的行军,早已经心力憔悴了。此时,白驹的出现,成为了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已然无心再战,又怎回事秦仲寒的对手? 这又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战争,越国军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只是漂浮在半空中、并未出手的白驹,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对于怎么打越国,江时的信上,的确给了秦仲寒提示,但是那上面就只有“以逸待劳”四个字。这两天以来的一切,都是秦仲寒一手安排的。 看着在越国军队之中冲杀的秦仲寒,白驹的笑容很是灿烂。十年前,他是匈夷克星;而今,他已然成了大殷军事上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白驹真心地替他这位兄弟感到开心。 原本,白驹都打算率先出手,独自面对越国的大军了。没想到,在秦仲寒的安排之下,他的作用就仅仅只有威慑。不仅发挥了作用,而且还保留了实力。 这场战役,打得属实是令白驹叹为观止。 为了避免自己彻底沦为花瓶,白驹打算去抓王显郡,避免他逃跑。不料,这个时候,一个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光之结界将白驹包裹在内,白驹本以为是王显郡的下属,所以随手释放出一道剑气,以为这样能够将其破开。 毕竟,道玄境界与昊天境界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王显郡那边最强的修行者也不过昊天境界。 白驹的剑气并没有破开那道光之结界,相反,那道光之结界还朝着他发动了攻击。 光之结界之中射出数道光线,朝着白驹攻过来。 白驹握住凌啸剑,正面挡下一道光线。从这一击,他终于能够确认,对方绝对不只是昊天境界那么简单。 之后的光线,白驹没有硬抗。闪过两道光线之后,白驹松开了凌啸剑,握住青玉剑。 “罗安大侠,来一起战斗吧!” 白驹飞快挥动青玉剑,无数的剑气从青玉剑之中释放出去,冲击着这道光之结界。 剑榜排名前十的剑,并称为十大名剑,每一把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 而青玉剑的能力,便是能够最大程度地催动修行者体内的法力。其剑气攻击,在十大名剑之中位列第一。 此时,白驹将法力注入青玉剑之中,无数的剑气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冲击着光之结界。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了出来,火光包裹住了白驹的身体,光之结界被白驹强行击破。 白驹飞快升空,同时松开青玉剑、握住了凌啸剑。他从火焰之中冲了出来,俯视着周围。 接着,一道闪光朝着白驹攻过来。 白驹连忙侧过凌啸剑,闪光撞击在凌啸剑的剑面上。 白驹退了一段距离,然后转身飞走。 “别想跑!”那道闪光继续追了上来。 白驹再度握住青玉剑,朝着那道闪光连续地挥出剑气。那闪光左躲右闪,还是在飞快地接近着白驹。 秦仲寒看见半空中的白驹离开,心知白驹口中的那个“唐荃”已经来了,不由地叹息:“还真会挑时间啊!” 白驹退开,也并非是真的怕了那唐荃,白驹只是担心自己直接与唐荃开战,法力波动会误伤底下大殷的士兵罢了。 “当!”闪光冲击在青玉剑的剑面上,白驹瞬间后退了一大截。 白驹看距离保持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组织攻势进行反击。 他放开了青玉剑,右手握住白吟剑、左手握住之音剑,将两把剑轻微撞击,一阵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那阵声音,闪光听了下来,幻化成一个人形。 “呃——”那人捂着耳朵,明显有些受不了白吟剑那刺耳的声音。 修行境界越高的修行者,感官也会越强。白吟剑那刺耳的声音以及之音剑那能麻痹人的声音,在平常人耳中可能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在道玄境界修行者的耳中,被无限放大了。 趁着那人停下,白驹飞快上前,挥动白吟剑,朝着那人刺过去。 那人的瞳孔瞬间被黑色覆盖,无数的黑色线条从他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将他的身体化作了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样子。 白吟剑刺击在那人的蛇身上面,摩擦出一刹那的火花。 那人挥动虎爪,朝着白驹攻过去。白驹侧过左手的之音剑进行格挡,强大的力量将白驹击退了一大截。 白驹看着那人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淡淡一笑:“屈子吟‘莽神印’的力量啊,看来,你就是杀死屈子吟的神秘人喽?是你吧,殷太祖唐荃!” 唐荃抬起龙首,看着白驹,“呵呵,竟然能猜到是我,看来,你这道后浪还挺厉害的啊!” 白驹质问道:“你可是大殷的开国皇帝,这一战对于大殷来说至关重要,你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上来攻击我?” 唐荃说道:“那又怎么样?现在大殷已经不是我的了,它怎么样,与我无关。” “那你现在要什么?” “我要赢下神印战争,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唐荃大喝了一声,然后飞快朝着白驹俯冲过去。 接着,黑色纹路从白驹的眼眶之中溢出来,覆盖住了白驹的整个身体。 唐荃的虎爪穿过了白驹的身体,不过白驹并不在意,提着凌啸剑,没有任何招式,正面砍了过去。 白驹本以为,由于虎爪还停留在白驹的体内,唐荃难以闪避。不料,唐荃眼眶之中突然再一次溢出黑色纹路,紧接着,一道雷电从天而降,轰在白驹的身上。 “啊——”白驹感觉浑身麻痹,举起来的凌啸剑愣是没有砍下去。 唐荃抽出虎爪,挥动蛇尾拍打在白驹的身上,趁机拉开距离。 唐荃抬起头,望天空嘘了一下,霎时间风云变幻,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 “嘘为风雨,吹为雷电,这便是‘武神印’的能力吗?”白驹的眼中,再度溢出黑色纹路。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然后往下一挥,星辰从天而降,破开乌云,带着火光降落下来。 唐荃拍动鹰翼,离开星辰的范围。 星辰降落在地上,掀起巨大的火焰,朝着四下扩散开来,就连白驹都被这股火焰给冲开了。 “咳咳咳咳……”白驹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嗽着。 有了“杀神印”的加持,星辰所带来的火焰自然伤不到白驹,但是浓厚的烟雾,还是让白驹呛到了。 唐荃漂浮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驹,冷笑道:“你在拿到‘星神印’之后,应该还没有对其进行修炼的吧?很明显,你根本就没有适应‘星神印’的力量。” 白驹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唐荃说道:“你从小就携带者‘杀神印’,应该知道‘杀神印’有多么难以适应吧?其实,其他五个神印都是如此,修行者很难适应其力量。我就算有修炼‘武神印’的经验,也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完全适应‘莽神印’。” 第十五章 乐绝汲取武莽引,白驹重归北漠城。 听到唐荃的话语,不知为何,白驹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得到了些许安慰。 因为“杀神印”,白驹这一生可没少吃苦头。从小,他就被人当成是怪物;十岁那年,失去了双亲;十年前,又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现在,白驹听到了唐荃的话,得知,其实并非只有他是这样啊。所有神印持有者,都有着那样痛苦的过去。 白驹看唐荃的目光,顿时也亲切了几分。 不过,亲切归亲切,白驹可没有忘记,唐荃是要杀死自己、夺走“杀神印”与“星神印”的人。 白驹伸出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面,喃喃道:“‘杀神印’虽然给我带来了很多痛苦,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守护着我;‘星神印’是一个爱我的女人留给我的东西,这一次,轮到我来守护‘她’了。” 象征着“星神印”的黑色纹路,朝着白驹的眼中汇聚过去。 唐荃说得没错,还没有完全适应的神印,用了也只会伤害自己。 唐荃注意到了白驹了举动,哈哈大笑:“我身上可是有着‘武神印’与‘莽神印’两种神印,你就只用‘杀神印’,凭什么跟我打?” 白驹淡淡一笑,刚要开口应答,却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两种神印?我们有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白驹惊讶地回头,只见一个白衣男子飞到了自己的身边,跟自己并肩而立。 “落秋?”白驹惊讶,“你怎么来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三哥,别会错意了。”叶落秋看了他一眼,“唐荃身上有两种神印,在灭了你之后,我就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于其到时候面对一个掌握了四种神印的唐荃,不如现在跟你一起打一个只有两种神印的唐荃。” 白驹与叶落秋对视了一眼,随后撇撇嘴,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 “随便你喽。” 叶落秋看着唐荃,笑道:“早就听闻殷太祖唐荃之大名了,今日,总算能跟你较量较量了。” “无需多言,今日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唐荃朝着天空嘘了一口气,乌云重新密布,风雨交加。那雨点仿佛猛兽一般,撕咬着白驹与叶落秋地身体。 唐荃再一次吹了一口气,霎时间,乌云之中,电闪雷鸣。万雷仿佛奔腾的疯狗,在天空之中狂吠不止。 雷霆之力从天而降,朝着白驹与叶落秋轰了过去。 叶落秋飞快升空,朝着飞了过去。 黑色纹路从叶落秋的眼眶之中溢出,布满了叶落秋全身之后,一股法力波动从叶落秋的身体之中蔓延出来。 那法力波动飞快扩张,然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法象,横浮在半空中。 雷霆之力轰在人形法象上面,那法象宛若一个坚硬的盾牌一般,挡下了所有雷霆之力。 这,是叶落秋“幽神印”的力量,法天象地,声震八方。 趁着叶落秋挡住雷霆之力,白驹飞快上前,五把剑环绕在白驹的身遭,像是贴身护卫一般守护着白驹。 白驹握住凌啸剑,朝着唐荃砍过去,唐荃用虎爪抵挡、反攻。 二人的速度都极其迅速,眨眼之间,二人便已经打了数个来回了。 在挡下了雷霆之力后,叶落秋也加入了战局,地面上无数枝条升腾而起,将这一片地区都包裹在内。 这个时候,大殷军队已经将越国军队悉数拿下,只不过放跑了南越王王显郡。 此时,众人注意到了这一边的战场,看着数以万计的枝条升腾得如山一般高,众人皆是大开眼界。 这就是道玄境界的战斗吗?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这等甚至可以逆转自然的力量,简直太强大了! 他们大概是神吧! 半空之中,为了避免升起来的枝条,唐荃将自己的身体幻化成光,飞快闪避着。 白驹握住青玉剑,自言自语道:“罗安大侠,借用一下你的力量。” “神术·无上剑风!” “无上剑风”的原理并不难,不过是将法力转化为剑风,并以特殊的方式将其扩张而已。 白驹之前之所以难以使用,不过是因为他的佩剑之中没有一把像青玉剑这样,能够最大程度激发法力的罢了。 如今有了青玉剑,白驹自然也能使用这招神术了。 虽然不像罗安那样效率,但是以他道玄境界的修行境界,这一招的威力也足够。 剑风从青玉剑的剑尖释放出去,在这枝条之中肆虐着。 剑风的范围太过于广阔了,唐荃几乎避无可避,很快便被剑风给锁定住。 接着,升腾而起的枝条捆绑住了唐荃的身体。 “神术·武阳决!”唐荃大喝了一声,浑身释放出如同太阳一般的光泽,将捆绑住他的枝条悉数烧断。 唐荃凝聚法力,对着白驹,一道光线轰了过去。 “神术·剑上歌!” 五把剑同时释放出剑气,环绕在白驹的周围。 白驹迅速将剑气汇聚在凌啸剑上面,白驹将凌啸剑往前面一个虚刺,剑气凝聚成一道剑柱,正面迎着光线射了过去。 剑气与光线撞击,绚烂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给点亮。 “哼哼。”唐荃冷笑一声,龙影、蛇影、鹰影、虎影,四道兽影从唐荃的身体上面衍生出来,朝着白驹奔袭过去。 唐荃此举,让白驹瞪大了眼睛。 唐荃的确拥有“莽神印”,但是兽影,是天赋“兽”的修行者才能够使用出来的能力。而唐荃的天赋是“光”,怎么会用“兽影”呢? 叶落秋飞快来到了白驹的身边,朝着那兽影大吼了一声。 “幽神印”所带来的特殊能力“声震八方”,让叶落秋吼出一道巨大的声波,硬生生将那些兽影给震碎了。 白驹心想道:莫非,神印之中,自带着天赋的能力?那么,我的体内拥有“星神印”,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能用天赋“梦”的幻术呢? 打定了主意,白驹放弃了剑气,迎着光线俯冲过去。 光线轰在白驹的身上,几乎要将白驹撕碎了。 “啊——” 白驹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不过,他并没有后退,而是利用自己“力大无穷”的能力,硬生生扛着光线前进。 而那些被光线轰碎的血肉,因为“杀神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着。 见到白驹这样的举动,叶落秋心知,白驹已经有了计划。而他要做的,就是掩护白驹。 枝条朝着唐荃蔓延过去,现在唐荃正在释放光线,无法移动。唐荃若不想让叶落秋得手,便只能放弃光线攻击。 唐荃自然不可能让枝条束缚住自己,连忙收了光线、闪避开来。 白驹撕开了光线余波,飞快朝着唐荃冲了过去。 代表着“星神印”的黑色纹路再一次从白驹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 由于要闪避枝条的攻击,唐荃的速度并不快,白驹很快便已经近了唐荃的身。 白驹看向了唐荃的双眼,心想道:果然如此。 唐荃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行动停了片刻。 在唐荃停止行动之前,释放出了一道龙影,将白驹给弹开了。 就在此时,枝条升腾而起,捆绑住了唐荃的身体。 叶落秋的法象飞快抓住了唐荃,发出的声波将唐荃震晕了过去。 叶落秋脱离了法象,飞到唐荃的身边,伸手按住了唐荃的双眼。 唐荃的身形化为了人形,黑色纹路朝着双眼之中汇聚过去,接着,再转移到了叶落秋的身上。 然后,第二层黑色纹路收起、转移。 在抽走了“武神印”与“莽神印”之后,叶落秋将唐荃放开。 唐荃从半空之中摔了下去,叶落秋知道,神印被抽走了之后,唐荃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法力流逝殆尽而死去。 叶落秋收了法象,回头看了白驹一眼,“现在,神印持有者,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白驹说道:“其实,以我的原意,并不想要参与神印战争。若非屈子吟与唐荃对我动手,我甚至都不会加入这场战斗。” “但是,已经避不掉了。”叶落秋摇了摇头,“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场决斗的。” “你还要继续帮助辽国吗?”白驹劝说道,“辽国高层都是虚梦阁的人,我相信,你的话,他们不会不听的。落秋,只要你们现在向大殷投降,并且帮助大殷剿灭其他反王,我相信陛下会免你死罪的!” “已经晚了,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不可能终止。” “计划?什么计划?”白驹皱起眉头。 “等他日,你打败了我,自然会知道一切的。” 说完,叶落秋便转身飞走。 白驹没有阻拦,一切的答案,都只能等到与叶落秋的决斗之后再说了。 可是,当决斗之日来临之际,白驹真的能够下得去手吗? 再者,白驹就算完全适应了“星神印”,叶落秋身上已然拥有了“幽神印”、“莽神印”与“武神印”三种神印,白驹真的还是他的对手吗? 白驹叹了一口气,回身降落在秦仲寒的面前。 “落秋走了。” 秦仲寒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最后,我和他的决战避免不了。” 秦仲寒拍了拍白驹的肩膀,“还记得罗安吗?既然,落秋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尊重他的想法。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嗯。” 这一仗,殷军明明大获全胜,可是白驹与秦仲寒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夜晚,白驹回到了军营之中,总是坐立难安,无法入眠。 白驹一想,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这儿也用不着他的力量,不如回去北漠找白诗儿? 之后,白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仲寒,秦仲寒表示赞同。 他知道,白驹这一段时间以来,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是时候需要调整一下了。再者,下一次与叶落秋见面,便是决战了。莫说跟叶落秋关系最好的白驹,就是秦仲寒,也难以下手。秦仲寒很能理解此时白驹的心情。 飞了一个夜晚之后,白驹回到了北漠城。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白诗儿的脸颊上。 白诗儿缓缓睁开眼睛,然后下意识伸出手,挡住阳光。 不过,很快,便有一个人影站在窗户前,替白诗儿遮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白诗儿睁开眼,看向来人,心中大喜,上前扑入了那人的怀里。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白驹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白诗儿的脑袋,宠溺一笑。 接着,就见白诗儿转过身,嘟起嘴巴,说道:“夫君,为什么你每次回来都要走窗户啊?来看看自己的妻子,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白驹愣了一下,随即伸出双手,将白诗儿抱在怀里,“只是图方便而已,我从天上降下来,飞到门口,还要走一段路,还不如直接从窗户飞进来。” “算了。”白诗儿偏过头,“这次又要去多久?” 闻言,白驹心知,白诗儿这是以为这次会跟上次一样,又是匆匆一面,然后离开。 白驹将嘴唇放在白诗儿的耳边,轻言说道:“不去了,之后,就在家陪伴我的娘子。” “真的?”白诗儿目光一闪,看向白驹,“不是逗我开心?” 白驹摇摇头,笑道:“当然不是。之前匆匆一面便离开,是因为有一个神秘的敌人在,我害怕他伤害你,故而才远离你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最后剩下的一个,我确定他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白诗儿低下头,嘀咕道:“也就是说,你之后,还有可能会离开喽……” 白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放心吧,我们最后,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嗯。”白诗儿点了一下头,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白驹。 二人缠绵了一番之后,等江时从朝中回来,白驹又去了一趟江府,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知了江时。 听江时说,现在天下人已经确定白驹在大殷,已经形成了足够的威慑力,这就够了。 之后,白驹只需要好好休息,在关键的时候去战场上露个面就行。 第十六章 江时出使南越地,天伦被贬建赵国。 攻下了燕国之后,大殷便开始了修养生息。 虽然洛印城已经回到了大殷的手里,但是,瑞昌皇帝并没有打算马上就将都城迁回去。 洛印城虽然已经回到了大殷的手里,但是洛印往南,就是越国的领土。届时开战,只怕洛印会成为战场,若是此时就贸然迁都,定然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原本,瑞昌皇帝打算先将都城迁到幽州,之后再返回洛印。但是,江时上奏反对了这个提议。 江时觉得,迁都是一件会劳民伤财的大事,若是贸然迁都,带着群臣颠沛流离,有损国威。 现在,江时已经慢慢地成为了大殷朝中的第一权臣,瑞昌皇帝很是尊重他的意见。既然他将此时提出来了,瑞昌皇帝只能作罢。 不得不说,自从此番大殷建国以来,江时确实立下了很多功劳。 现在的权臣体系,几乎可以说是江时一手建立起来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了江时,大殷定然不会这么快地稳定下来。 此番,秦仲寒攻下了燕国之后,瑞昌皇帝大喜,册封秦仲寒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并将一半的虎符赐予了他。 要知道,自大殷复国以来,虎符一直以来都是由瑞昌皇帝亲自掌管的,现在瑞昌皇帝将一般虎符给了秦仲寒,足以见其地位之高。 瑞昌皇帝知道,此次秦仲寒能够大获全胜,少不了江时在背后的出谋划策,于是将江时封为左丞相,地位与右丞相杨尹鑫并列。 瑞昌皇帝如此厚待江时,朝臣没有不服,因为江时的功劳的确担得起这个位置。 朝堂之中,不少官员都已经主动向江时示好了。可是,江时和从前一样,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仅仅是在朝堂之中独善其身罢了。 于是乎,为了赢得江时的信任,不少朝臣纷纷效仿江时的高洁,并且拒绝贪污。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一片清廉。 但是,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杨尹鑫,便是那忧愁之人。 原本,丞相之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现在,江时一上位,这丞相顿时有了“左”、“右”之分。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分享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了,这让杨尹鑫怎么能不忧愁? “不行,得想个办法弄一弄这个江令成与秦漠了。”丞相府的书房之中,杨尹鑫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凶狠之劲。 不过,目前而言,杨尹鑫是有心无力的,毕竟,再过不久,江时就要代表大殷出使越国了。 前不久,江时向瑞昌皇帝请命,出使越国,与那南越王王显郡重修于好。 虽然越国军队的主力被秦仲寒用以逸待劳之计灭掉了大半,但是不可否认,越国军队在反王之中战斗力仍然很强。 而且,江时了解到,在越国境内,国民对南越王王显郡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崇拜之心。 在听闻了军队被大殷灭了大半之后,越国境内群情激愤,男子们都踊跃地报名参军,想要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江时怕的,不是反王的战力强大,而是反王得民心。像王显郡这等得民心的反王,属实不好对付。 于是,江时调整了扫平天下、收复失地的计划,打算先与越国谈和。 而江时此行的目的,一来,是与越国修好;二来,让越国百姓知道,是越国北上在先,大殷属于被迫反打,以这样的方式平息一下越国的民愤;三来,也是探一探越国目前的虚实。 白驹担心会有人要暗害江时,于是想要跟江时一同前往。对此,白驹的妻子白诗儿很是支持。 纵然白诗儿也很舍不得白驹,但是白诗儿也知道,此番江时前去办的,是国家大事的,事关大殷,马虎不得。 而且,江时深陷敌国,免不了会有生命危险。若是白驹不去,江时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以白诗儿对白驹的了解,白驹定然会后悔一生。 所以,尽管白驹此去可能又会与白诗儿分别一段时间,但是白诗儿不后悔。 她是大殷的百姓,理应为大殷考虑。 于是乎,在不舍之下,白驹还是随着江时南下,前往越国。 进入越国之后,越国的情景实在是令白驹咋舌。 照理说,越国的这些城市,原本属于大殷,这些百姓也是大殷的百姓。可是,越国占领这儿还不到十年,这些百姓的心都向着越国了。 白驹能够从那些百姓的眼神之中,读到憎恶的感情。 白驹还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他们。 “他们就是大殷的是使团吗?” “没错,那个为首的,就是‘智绝’江令成,就是他和‘武绝’秦漠用计让我们越国的精英军队全军覆没。” “哼,原来就是他!害了我们越国那么多军队,真是该死!” 忽然,有一个人从人群之中跳了出来,站在是使团面前,拦住是使团的去路。 那人喝道:“我乃军营都头朱五,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者。今日,我便要为我越国死去的将士报仇!” 说着,那人举刀,朝着江时刺了过来。 白驹飞快上前,挡在江时面前,轻松地拨开了那人的刀刃,然后一掌将其推开。 见到这幅情景,江时给一旁来迎接是使团的官员递过去一个眼神,眼神之中满是问责之意。 那官员耸了耸肩,解释道:“江大人,这是民意,就是下官,也难以控制。” “民意?有点儿意思。”白驹淡淡一笑,接着,身子缓缓浮上了半空之中。 白驹张开嘴,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越国的修行者听着,我乃是‘才绝’白隙然,如若你们想要为越国军队报仇,大可以来找我,但是如果我五弟江令成出了任何意外,我现在便灭了这越国都城了!” 说完之后,白驹降落到了江时身边,只见江时正无奈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道玄境界的底气吗? 白驹看了那个叫朱五的人一眼,说道:“你很男人,可惜,挑错了对手。” 语罢,白驹翻身回到了自己的马上,继续前进。 接着,周围的百姓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驹,倒是再也没有议论的声音了。 十年前,白驹在大殷大开杀戒的事情,他们可都有听说。万一白驹一个不开心,真的再次上演屠城之事怎么办? 那朱五是越国几个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方才却被白驹一掌推开,道玄强者,竟恐怖如斯! 有了这等的实力威慑,那些百姓也不敢再继续讨论下去了,江时这一路变得畅通无阻。 到了驿站,那个迎接使团的官员才开口问道:“江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 “大人但说无妨。” “江大人,现在大殷已经有了白隙然白公子这种道玄境界的修行者,为何大殷不直接进攻越国,而要和谈呢?” 江时呵呵一笑,说道:“因为不想闹得生灵涂炭。再说了,南越王还真是有本事,能够让百姓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江大人见笑了。其实,我等都是心甘情愿追随陛下的,因为我们能够感受得到,陛下真的是一心为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可惜啊,终究不是正统。” 经过了几天的谈判,大殷与越国很快便谈拢了。 越国刚刚损失了军队精锐,此时断然是经不起战争摧残的。所以,王显郡打算先与大殷讲和,等来日自己再度壮大了军队之后,再找机会出兵。 不过,王显郡原本以为大殷会趁胜追击,一鼓作气剿灭越国。王显郡甚至都做好了面对大殷铁蹄的准备,可是,江时突然跟王显郡讲和,弄得王显郡很是疑惑。 送别大殷使团之时,王显郡亲自出去了,在看见大街上面百姓的态度之后,王显郡这才了然。 王显郡知道,越国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一个地方,便是自己得民心。 越国百姓对王显郡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崇拜,他们认为,王显郡是那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幸福的王。 此番越国军队被秦仲寒用以逸待劳之计给打得全军覆没,越国之内可谓是举国皆怒,都嚷嚷着要为死去的将士们复仇。 王显郡猜想,江时正是得知了这一点,这才想要先与越国讲和的。 若是大殷想要强行攻破越国,势必会逆民意,这样会引得其他国家百姓的不满。若是大殷想要收复天下,还真的不能触了这霉头。 故而,江时才会想要与越国讲和。 看着使团离去的背影,王显郡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不用为外患而操心了。 越国这边,这些日子,报名参军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并非是军队的人数多,战斗力就强。 王显郡打算利用与大殷讲和的这段时间,训练士兵,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训练出一支能够与大殷抗衡的军队。 白驹安然无恙地护送江时回到北漠城了之后,径直回到了自己家里。 白驹保护江时,本就不是为了大殷的赏赐,自然也不必跟着江时一起去向瑞昌皇帝复命。 不久之后,江时确定了下一个要攻打的目标——西边的赵国。 赵国的赵武王伍天伦原本是大殷的大理寺卿,十年前,白驹屠城洛印之后,由于帮助江时、为白驹脱罪,而得罪了丞相杨尹鑫。 随后不久,杨尹鑫设计制造了一场冤假错案,矛头直指大理寺。伍天伦作为大理寺卿,自然是要被问责的,瑞昌皇帝撤去伍天伦的官职,并且将其贬到了西部的边境城市。 当时,在杨尹鑫的安排之下,江时被瑞昌皇帝调到了其他城市彻查户籍,无法及时回来调查事情真相。 等江时回到洛印城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伍天伦已经离开了洛印城,前往西边城市。 而杨尹鑫,也有充足的时间毁灭证据。江时找不到证据,自然也就无可奈何了。 伍天伦到达了西部城市之后,看到大殷边境的民情、看到为了活下去而盲目奔波的百姓,心中生出了同情。 他决心,要一整这儿的风气。 在他的治理之下,大殷西部的这个边境城市逐渐好了起来。 后来,南边王显郡起义,紧接着群雄四起,一时之间,天下大乱了起立。 伍天伦的下属提议,让伍天伦也自立为王。 一开始,伍天伦是拒绝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战乱而产生的灾民越来越多,朝廷对各地征讨军税,税收随之提高,百姓苦不堪言。 在朝廷又一次派遣钦差来征讨军税之时,伍天伦意识到,再继续下去,百姓就要扛不住了。 为了百姓,无奈之下,伍天伦只得杀了钦差,然后对外宣布自立为王。 伍天伦很是倾佩江时的才能与远见,也正是因为江时,伍天伦受到了这么多不公,才没有举兵造反。但是,朝廷一再给他与百姓施压,让他不得不反。 于其让自己治理地区的百姓被朝廷压迫至死,不如当个反王,带领他们谋求生计。这样,最后被问责处斩的,也只有自己,而赵地的百姓,也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伍天伦是军人出身,当上了大理寺卿之后,也是秉公执法,这为他赢得了许多的名望。 得知伍天伦谋反了之后,洛印城内,许多由于杨尹鑫的迫害而待不下去的文臣武将都来投奔伍天伦。 伍天伦的原意只是让百姓能够活下去,可是,正是这份初心,吸引了许多人前来投奔,赵国的力量,就这样慢慢地壮大了起来。 后来,朝廷派遣军队来攻打赵国。 朝廷原以为,赵国是西边荒凉之地,军队很快就能够打下来。 正是因为这一份轻视,朝廷都没有让秦仲寒去领军。领军之人,在朝廷中属于杨尹鑫那一系,对于陷害伍天伦一事,他也有参与。 杨尹鑫也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才为自己的人争取来了这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料,军队不仅在伍天伦的手里吃了瘪,而且,最后将近一半的大殷军队都投靠了伍天伦。 这,可是奇耻大辱。 第十七章 武绝西进伐赵国,江时会见王芷玥。 一个将军率领军队进攻某个国家,最后,自己的军队中,将近一半的士兵投靠了敌国。这对于一个将军而言,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那个将军名唤苏轮,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也是无地自容。 得知这件事的瑞昌皇帝,一气之下,差点儿直接将苏轮给斩了。 若非江时与秦仲寒求情,朝臣们毫不怀疑,瑞昌皇帝真的会这么做。 对于江时与秦仲寒给自己求情这件事情,苏轮很是惊讶。 他属于杨尹鑫一党,可是,这次事件之后,就连杨尹鑫都没有给他求情,显然是已经放弃了他这枚弃子,但是,偏偏是杨尹鑫一党的假想敌江时与秦仲寒,将他给保了下来。 瑞昌皇帝没有杀他,但是犯了这么大的罪状,自然是不可能再拥有兵权的。瑞昌皇帝将他降了官,并且发配到了秦仲寒的军营之中,受秦仲寒调动。 事后,苏轮问过秦仲寒,当时为什么要护他、不让瑞昌皇帝将他处死。 对此,秦仲寒的回答是:“如今天下大乱,大殷正是用人之际。你虽心术不正,但是好歹是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留着你,对大殷还有用。你现在在我的军营里面,就要服从我的规矩。如若贪生怕死、或是又任何对大殷不忠的念头,我都会将你驱逐出去,任由你自生自灭。” 以前,苏轮在丞相杨尹鑫的身边,听到的,大多是对江时和秦仲寒不那么友好的言论。因此,苏轮对江时与秦仲寒的印象也不太好。 可是,经过此次时间,苏轮知道,虽然杨尹鑫一直将他们二人当成是政治上的假想敌,但是二人的眼中却从来没有过杨尹鑫的位置。 二人所做的一切,都无关党政、无关权益,只是一心一意地为了大殷而已。 到了秦仲寒的身边,苏轮才理解到,为什么秦仲寒与江时从不参与党政,还深得瑞昌皇帝的信任。 原因很简单,因为二人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基于忠君报国这一个动机出发的。 如此良臣,若是还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那么这个皇帝定然是昏君无疑了。 苏轮在秦仲寒身边待得越久,越发觉得,自己从前所做过的事情,是多么幼稚啊。 人家当将军,一心忠君报国;自己当将军,还要为丞相清除异己。 也正是因为此,那一半的军队,才会投降赵国的。 苏轮决心,要当一个像秦仲寒那样忠君报国的将领,然后一雪前耻。 这一次,听闻秦仲寒要攻打赵国,苏轮更是主动请缨,当先锋打头阵。 “赵国的军队战斗力位列反王之首,你确定要打头阵?”秦仲寒眯着眼睛看向苏轮。 苏轮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一次,我一定要洗刷以前的耻辱!” “可能会直接被敌人斩于马下哦。” “我不怕!能死在战场上,是军人的荣幸!” “好!”秦仲寒起身,郑重地宣布道,“苏轮,本帅命你当此次伐赵的先锋官,替我大殷的伐赵拿下首胜!” “是!” 几日之后,大殷的军队出发,浩浩荡荡地朝着赵国行驶过去。 这期间,江时出使了一趟齐国,与东齐女王王芷玥相见,劝说她不要插手此事。 江时曾经是王芷玥的师父,对江时,王芷玥自然是要恭敬三分的。 而面对江时的提议,王芷玥却犹豫了。 现在,大殷的主力西进伐赵,此事正是伐殷的最好时机。 王芷玥给江时打了一个马虎眼,搪塞了过去。 夜里,天空之中星辰闪烁。齐国的军营之中,士兵们抬起头,看向天空,心中不由地开始思念起了远在天边的故乡。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星辰,未免也太过于闪耀了吧?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一颗星辰从天而降,朝着军营附近的山砸过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无数的石块朝着四周炸裂开来,落在了军营附近。 虽然没有落入军营之中,但是军营中看见这一幕的人,无不直冒冷汗。万一这颗星辰的位置,砸得再偏一点儿,砸中了军营,他们这个军营岂不是要直接被毁灭? 同一时间,还有一颗星辰从天而降,划过天际,朝着齐国的皇宫方向砸了过去。 “轰——” 火光映入了所有围观者的眼中,包括被爆炸声惊醒的东齐女王王芷玥。 “星辰之力,‘星神印’?”王芷玥的眉头紧紧地皱作一团。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见白驹的人影。 后来,宫里的人告诉王芷玥,这次星辰撞击并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伤亡。 一开始,王芷玥很疑惑,但是细想之下,倒也了然。 白驹此举,并非是要进攻齐国,而是要吓唬齐国,告知齐国,若是他们敢真的偷袭大殷,这就是下场。 王芷玥苦笑:“这就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吗?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第二日,江时前来拜会王芷玥,王芷玥答应了江时,与大殷交好,不会趁机出兵攻打大殷。 对此,齐国的朝臣恨不能理解。这明明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为何就这样放过。 还有臣子觉得,王芷玥是假意答应江时,实则暗自出兵。 江时离开了赵国之后,王芷玥在上朝之时,给出了一套说辞。 “朕是真心答应了江令成,与大殷交好,在大殷西进伐赵的期间,不攻打大殷。” “请各位朝臣仔细想一想,之前那江令成是如何对付燕国的。万一此番故技重施,借着攻打赵国的名,绕路攻打我们齐国呢?此时我们贸然出兵,不是正中了那江令成的下怀吗?” “况且昨日天降陨星,对我齐国的国运有所影响,不宜出兵。现在传令下去,命令边境军队严加防范,不得放松!” “再者,倘若大殷真的是去攻打西边的赵国,这也是于我们齐国有利的。你们想啊,那赵国的军队战斗力,位列诸国之首,就算大殷能够攻下赵国,届时也会元气大伤。我们再利用这个时机出兵,何愁大殷不灭、大业不成?” 对于王芷玥给出的这套说辞,不少群臣都被说服了,相信王芷玥真的是这样想的。 但是,程舟、柳庄等少数几个知道“星神印”的高层,知道王芷玥只不过是在糊弄群臣而已。 昨夜,军营与皇宫星辰降落的真相,旁人不知道,他们还能够不知道吗? 两颗星辰陨落的位置都如此之精准,这定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有人利用星辰之力在操控星辰。 而拥有星辰之力的,自然是原属于娅雪、现属于白驹的“星神印”。 退朝之后,程舟与柳庄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白隙然这是什么意思?送两颗陨石来威胁我们吗?”柳庄气愤道。 程舟倒是冷静得很,分析道:“其实,只要他不露面,这样的星辰撞击便只会被众人理解为自然现象。他完全可以用星辰将军营、皇宫全部砸烂的,我在想,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王芷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殷剿灭燕国和对付越国的时候,白驹出手了吗?” 程舟答道:“据我所知,没有。燕国是被江令成用瞒天过海之计,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对付越国,秦漠则是用了以逸待劳之计,在越国士兵很疲倦的时候,发起进攻。白驹在其中的作用,就只是在正面战场露个面,威慑一下而已。” “所以,即便是在跟越国的正面战场,白驹也没有出手?” “没有。”程舟摇了摇头,“当时,另一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过来了,白驹与叶落秋在联手对付他。” “那应该是‘武神印’的持有者,殷太祖唐荃了。”王芷玥思索了一番,说道,“看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白驹应该是不会出手帮助大殷军队了。” 柳庄惊讶:“此番大殷西征,白隙然也不出手?” 王芷玥说道:“如若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出手。江时来拜访了我们齐国,但是并未去与辽国和谈,因为辽国军队的战斗力属实有限。而白驹,应该会留在大殷的东部边境,防止叶落秋的偷袭。” “为什么呀?”柳庄不解,“白隙然明明拥有者这天下最为强大的力量,却不帮助殷军收复失地。” “这其中的缘由,估计只有白驹自己知道了。” 与此同时,江时已经回到了北漠城,白驹照旧回家,没有跟着江时一同去会见瑞昌皇帝。 皇宫御书房之中,江时向瑞昌皇帝复命。 瑞昌皇帝问道:“这一次,他也跟着你一起去了吗?” “陛下说的是谁?” “行了,这里没有旁人,江爱卿,你就不要将朕当外人了。”瑞昌皇帝笑了笑,“你明白朕说的是谁。” 江时略微点了一下头:“微臣出使之时,三哥白隙然一直同行,保护着微臣。” “他不是已经加入我们大殷了吗?为何还不为大殷而战?” 江时答道:“三哥认为,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若是胡乱使用,会造成生灵涂炭的。” “生灵涂炭?”瑞昌皇帝冷笑了一声,“呵呵,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我大殷的天下,他用这份力量帮助我大殷收复失地,有什么不对?” 江时说道:“陛下此言差矣。这天下其他四国之中,南越王王显郡与东齐女王王芷玥,皆是得民心的反王,其他两国的民心也更偏向于本国的王。如若陛下不能夺回民心,只用武力收复失地,届时,即便统一了天下,只怕也坐不安稳。” “大胆!”瑞昌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道,“江令成,你这是在指责朕不得民心吗?” 江时连忙跪下,说道:“微臣绝无此意!” 瑞昌皇帝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活腻歪了,我……” 一旁的太监说道:“陛下,右丞相杨尹鑫大人求见。” 瑞昌皇帝坐了下来,说道:“叫他进来。” 杨尹鑫走进了御书房,行礼道:“为臣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江时看了杨尹鑫一眼,说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行了,你走吧!”瑞昌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江时离开了之后,杨尹鑫看了看瑞昌皇帝的表情,瑞昌皇帝为何烦闷,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嘴上还是要假心假意地问上一句:“不知陛下因何事而忧心呢?” 瑞昌皇帝冷冷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江令成与白隙然。你说,白隙然都加入了我们大殷,为何不愿意出面,帮助我们扫平其他反王?” 杨尹鑫心想:果然是因为白隙然,既然这样,正好借机除掉江令成与秦漠。 杨尹鑫拱了拱手,开口道:“陛下,江大人与白公子向来交好,若是他出面,微臣以为,白公子应该不会不出手的吧?”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那江令成明显不愿意这么做,还说什么,朕不得民心?哼,真是岂有此理。杨爱卿,你也觉得朕不得民心吗?” 杨尹鑫回答道:“陛下可是一位十足的明君呀,微臣相信,只要大殷有陛下在,收复失地,还于旧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瑞昌皇帝的脸颊上展露出笑容:“说得好,朕,也这么以为。” “只是,自此番大殷立国一来,江大人与秦将军屡建奇功,只怕,若是他们有二心的话,就算是陛下,也难以阻止。” 瑞昌皇帝摆摆手,说道:“爱卿此言差矣,江爱卿是朕的妹夫,秦将军更是世代忠良,又怎会背叛朕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自古以来,武将文臣功高震主,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杨尹鑫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露出一个笑容,“微臣有一计,既可以令白隙然出面,帮助我们扫平其他反王,又能够试探江大人与秦将军的忠心,不知陛下……” “哦?说说看。” 第十八章 苏轮重会故友徐,山为知己定尘心。 且说在江时的示意之下,北漠城中,江时的一些心腹连夜处惩,快马加鞭地赶往了辽国与齐国。 现在,秦仲寒已然西进伐赵,为了了却秦仲寒的后顾之忧,江时往东边的辽国与齐国派去间谍,时刻监视他们的动向。 只要他们一有举动,间谍就会传来消息,白驹也好及时从北漠城赶往东部边境御敌。 没有了后顾之忧,秦仲寒也能够专心西进。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赵国边境的城门之下。 秦仲寒军队的先锋官苏轮驾马上前,喝道:“我乃是殷军伐赵先锋官苏轮,不只城上之人,哪一个敢前来应战?” 城门大开,赵国军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提着枪,喝道:“我乃是赵武王陛下亲封的戍边大将军徐山,特此前来应战!” 苏轮冷笑道:“哼,赵国境内是无人了吗?竟然让你这个普通人当什么戍边大将军,真是笑话。” 徐山回道:“我已然今非昔比了,今日,就向你讨回六年前的旧账!” 说着,徐山驾马上前,朝着苏轮一枪刺了过去。 苏轮回身挡下这一枪,然后从马上飞身跃起,一枪刺出,凝聚法力,催动天赋“光”。枪尖释放出来一道光束,朝着徐山轰了过去。 徐山也是催动天赋“花”,无数枝条拔地而起,挡住苏轮的光束,然后朝着苏轮攻过去。 苏轮一惊,连忙退了回去,惊诧道:“没想到,你竟然已经达到了大地境界巅峰。” “哼,没想到吧?当初那个你看不起的普通人,现在已经成长到了和你一样的修行境界!” 这件事情,就要从六年前说起了。 九年前,在王显郡的带动之下,一时间群雄并起,冒出了诸多反王。而随后,大殷开始出兵剿灭。 六年前,大殷丞相杨尹鑫,进谏让自己的心腹苏轮领兵攻打赵国。原本,众人皆以为,大殷的铁蹄很快便能够将赵国拿下,故而杨尹鑫存了一个私心,希望将这支军队培养成自己的势力。 不料,赵国军队的战斗力如此之强大,使得苏轮的军队吃了瘪,不少士兵战死沙场。 徐山的同乡好友,便在烈士之列。 当初,反王四起之时,徐山觉得大丈夫理应上战场,报效国家,于是乎,带着自己两个同乡好友,一同前来参军报国。 战场上,三人英勇无比,一共斩杀了一百零九个赵国士兵。 后来那两个同乡好友战死沙场,苏轮统计烈士之名,准备对死去将士的家属论功行赏,赏赐由他们的家属代为承受。 徐山在浏览功劳簿之时,却发现自己两个同乡好友的杀敌数都是一。 徐山疑惑,去找苏轮理论。 “苏轮将军,那功劳簿上有误,我的两个同乡好友,赵介和牛四,他们的杀敌数明明是一百零九人,功劳簿上就只写了一人。” 苏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修行境界的修行者啊?” 徐山答道:“将军,他们并不是修行者,只是普通人。” 苏轮不屑一顾道:“哼,只是普通人,杀敌数一百零九,这说出去谁信啊?” “就因为我们是普通人,不是修行者,就要抹去我们的军功吗?” “哼,什么军功,你就别拿你自以为是的事情来蒙骗我了。像你们这种修行者都不是的贱民,我见得多了!” 徐山被苏轮给赶了出来,他不服,一定要为自己的两个兄弟讨回公道。 不言其他,自己的两个兄弟,在家乡还有年迈的母亲与小儿子要照顾,他们将每个月的军饷都寄回了家。若是按照这个军功来实行赏赐,他们的家人一定活不下去。 徐山找了很多人,想要把赵介和牛四的军功加上,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没有人觉得,两个普通人,能够杀敌一百零九个。 死去的士兵们,就近葬在了大殷的国土之中,上面还立了一块墓碑。此次伐赵,死去的士兵有足足上千人,可是上面只有几百个人的名字。 徐山没有在里面找到赵介和牛四,回想起这些天来的碰壁经历,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冲向了苏轮的营帐,想要找到苏轮问个明白。 可是,苏轮营帐之外的士兵拦住了他。 “元帅正在与钦差大臣会谈,你不能进去!” “钦差大臣?哼,正好,我今日定然要为我的兄弟讨回公道!” 说着,徐山就要往里面冲。 徐山虽不是修行者,力气不如这些修行者士兵,但是,他自幼习武,这一身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很快,他闯过了那些士兵的防线,闯入了营帐之中。 他闯入营帐的时候,刚好听到钦差大臣在说:“这几个厉害的修行者,你一定要为丞相争取到!” “砰!”徐山挥开了帐帘,闯入其中。 苏轮冷着脸问道:“徐山,你来干什么?” 徐山瞪着苏轮,问道:“我问你,那些死去将士们的墓碑之上,为什么没有赵介和牛四的名字?” “赵介?牛四?那是谁?” “是我的兄弟!”徐山喝道,“墓碑上面,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名字?” 听到徐山的提醒,苏轮这才恍然,“哦,就是你说的那两个杀了一百零九个人的人普通人啊。那墓碑上面,全部都是修行者,你的那两个兄弟,是修行者吗?” 徐山怒吼道:“难不成,不是修行者的人,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了吗?” 那钦差大臣冷笑了一声,说道:“现在可是修行者的时代,实力至上。你一点儿实力都没有,还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我和赵介、牛四,都有实力啊!我们可是一起在战场上杀了一百零九个敌国士兵啊!” 钦差大臣反问一句:“那你们是修行者吗?” 徐山一时语塞。 的确,虽然他们三哥有着一身好武艺,但是却并不是修行者。 看徐山的神情,那钦差大臣得到了答案。他不屑道:“哼,连修行者都不是,还在这儿提什么名字?我看你,还是洗洗睡吧!在这个世道,只有修行者配有姓名!” 听到钦差大臣的话,徐山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 他口里喃喃道:“不是修行者,就不配拥有名字吗……” 苏轮挥手道:“来人呐,给我把他拖出去,赶出军营!” “是!” 两个士兵上前,将徐山赶出了军营。 徐山坐在军营的大门之前,突然之间,电闪雷鸣,狂风大噪。不久之后,天空之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点击打在徐山的脸颊上面,漫天的乌云将他的身边染得一片黑暗。 徐山缓缓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坚毅了起来。 他提着刀,朝着赵国军营冲过去。 赵国的士兵战斗力十分强悍,就凭徐山,怎么可能突得进去?很快,他便被那些士兵制服了。 十多把刀架在徐山的脖子上面,可是,徐山仍不放松,他朝着赵国军营大喊着:“赵介!牛四!” 周围的士兵很是疑惑,不明白他喊这两个名字有什么意义。 他们生擒了徐山,进去通报御驾亲征、亲自上战场的赵武王伍天伦。为了避免殷军趁此机会进行偷袭,他们还特意加强了戒备。 未几,伍天伦从赵国的军营之中走了出来。 “好胆识,敢只身一人前来闯我赵国军营。”伍天伦看着徐山,“你孤身一人,行动毫无章法,应该不是来攻打我们的吧?说说看,你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赵介!牛四!”徐山还在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伍天伦疑惑:“你一直在叫这两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他们两个人是谁?” 徐山瞪着伍天伦,大喝道:“赵介,牛四,我要你记住这两个名字,他们杀死了你赵国一百零九位士兵!就算他们不是修行者,军功不作数,也一样是你伍天伦的敌人!” “你说什么!”听到徐山的话,周围的士兵觉得徐山冲撞了伍天伦,立刻拔刀就要将徐山给杀死。 不过,伍天伦阻止了他。 伍天伦曾经在大殷为官,那苏轮是什么来头,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杨尹鑫那一党系的人,心胸都狭隘得很。 伍天伦猜出来,徐山应该是因为想要为赵介与牛四讨个公道,处处碰壁了之后,冲撞了苏轮,被苏轮给赶了出来。 伍天伦说道:“你们放开他吧。” “陛下……” “我说放人。”伍天伦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重复了一边。 那些士兵无奈,只得放开了徐山。他们这些士兵,也是担心徐山会冲撞了伍天伦,故而才有此担忧。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对于他们而言,伍天伦就是那个“知己”。 伍天伦随手拔出了一个士兵的刀,一手提着徐山,然后不由分说地朝着大殷军营赶过去。 伍天伦原本就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社稷骰”中的法力被释放出来了之后,他也是很快便突破了昊天境界。 那徐山的确很擅长武术,但是,在昊天境界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 少顷,二人便站在了大殷的军营前。 伍天伦将徐山放在了地上,说道:“看好了。” 语罢,伍天伦冲入了军营之中,挥刀肆意砍杀起来。 军营之中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最高也不过昊天境界,那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都去做将领了,自然不会待在军营前面。 面对伍天伦的杀伐,没有一个人都还手之力。 伍天伦一边杀人,还一边数数。 “一、二、三、四……” 徐山坐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伍天伦的杀戮。 他不明白伍天伦要做什么,并且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上去帮忙、阻止伍天伦?他都被苏轮从大殷军队中驱逐出来了,现在上去帮忙干什么?他可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现在偷偷溜走?可是,且不论伍天伦发现了会不会杀死他,现在他溜走,还能去哪儿呢? 恍惚之间,徐山这才发现,这偌大的天下,好像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一百零九。” 数到一百零九的时候,伍天伦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一些高级将领都已经从军营之中走了出来。 伍天伦没有应答,转身拉着徐山就跑。二人一路回到了赵国的军营之中,伍天伦这才将他放下。 伍天伦看着徐山的眼睛,说道:“我已经用我的方式,为我死去的一百零九个兄弟报仇了。接下来,轮到你了。” 说着,伍天伦调动法力,一掌拍在了徐山的身体上。 “呃啊——”徐山被这一掌击飞,摔到了地上。不过,他并没有感受到痛楚,反而还感觉自己体内的某个地方被这一掌给打开了,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法力的流动。 “这是怎么回事?”徐山喃喃道。 伍天伦说道:“你的修行天赋不差,一直以来无法修行,是因为你的任督二脉不通,无法运行法力。现在,我已经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你可以步入修行之门了。” “为什么帮我?”徐山喝道,“我、赵介、牛四,可是你的敌人!” “嗯,徐山、赵介、牛四,都是我的一生之敌。我杀了赵介与牛四,并且向殷军为我的兄弟报了仇,现在,我等着你的复仇。” 伍天伦抬起头,看着徐山的眼睛,郑重地说道:“等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之时,再来找我复仇吧。在那之前,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为我效力。” 语罢,伍天伦转身,朝着军营之内走过去。 看着伍天伦离去的背影,徐山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无比坚定。 这一刻,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目标。 在伍天伦的安排之下,徐山进入了赵国的军营之中,从一个小兵做起。 正如伍天伦所说,他拥有修行的天赋,之前只不过是任督二脉被堵塞罢了。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他的修行之路变得十分顺畅,不出五年,他便已经达到了大地境界。 利用自己的天赋,他在赵国军营中屡建奇功,步步高升。但是,他从未忘记自己的目标,那便是拥有和伍天伦一样的力量、甚至比伍天伦的力量更强。 第十九章 瑞昌颁布班朝令,武绝夜袭赵国都。 且说在战场上,苏轮与徐山交手数百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可就在此时,城池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徐山回过头,心中大吃一惊。那起火的位置,正是他们军营之中放置粮草的地方! 行军打仗,粮草可谓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啊,如果真的被一把火给烧完了,殷军再度来犯,便难以防范了。 徐山连忙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徐山休走,吃我一枪!”苏轮朝着徐山一枪刺了过来,枪尖带着一道光束,光芒看上去十分耀眼。 自己后方起火,徐山已无心再战,连忙调动法力,无数枝条从地上升腾而起,在徐山的面前化作一个绿色屏障,挡住苏轮。 苏轮这一击,可是注入了极大的法力的,岂是徐山这一个小小的枝条屏障能够抵挡得了的? 苏轮一枪将屏障破开,然后大喝道:“给我冲!” 说着,大殷的军队朝着徐山身后的城池这边冲了过去。 一马当先的,自然是苏轮。 徐山先苏轮一步,进入了城池之中,然后大喊道:“快,把城门关上!” 周围的士兵们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城门,想要将城门关上。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徐山的身后冲了过来,巨大的钢拳之影飞过来,夹在城门之中,不让城门关上。 徐山一惊,回头看向来者,只见,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双手绑着绷带的男子走了过来。 “钢拳?”徐山认出了来人,他正是前“天鹰十二骑”之中的钢拳! 方才,正是他混入了城中,趁着徐山出门应战苏轮,烧掉了城池之中的粮草。 片刻之后,苏轮来到了城池之前,和身后的士兵一起撞开了半掩上的城门。 霎时间,双方士兵战作一团。 而徐山,则独自一人应战苏轮与钢拳,全力出击应战两人,一时之间竟然还不落下风。 不过,赵国这边的士兵,见到自己的粮草被烧掉了之后,心中都有些慌乱,战斗力下降了许多。 不少大殷士兵都找到了可趁之机,将这些赵国士兵杀死。 见到自己的士兵逐渐落入了下风,徐山也有些慌乱,虚掩了一招之后,往后退去。 “快撤退!” 徐山这边兵败如山倒,大部分赵国士兵都被钢拳与苏轮杀死了,只有徐山和小部分士兵逃出了城池。 秦仲寒与铁面也破开了城池之中的另外两扇门,这座赵国的边境城池,正式回到了大殷的怀抱之中。 三方势力在城中的将军府里面会合。 “参见元帅!”秦仲寒进门之后,铁面、钢拳、苏轮连忙行礼。 秦仲寒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秦仲寒上前,坐在了将军府的上座之上,说道:“此次攻城,我们死伤的兄弟有多少?” 铁面上前汇报道:“回禀元帅,此次,由于钢拳带人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失去了战意,再加上里应外合之计,我们的战损并不多,死伤的兄弟不到两百人。” 秦仲寒点了点头,说道:“让死伤的兄弟们留在城中歇息。” 苏轮上前一步,有些为难地说道:“元帅,这,只怕不妥吧?” “为何?” 苏轮解释道:“那赵国军队军纪严明,并且战斗力极强。一听如此,军营地兄弟们都憋着一股劲,想要跟赵国的军队战上一场。现在,只因为他们受了伤,就不希望让他们上战场,只怕会引来那些士兵的不痛快。” 闻言,秦仲寒欣慰地笑了笑:“证明我们比他们强,可不只这一次机会。告诉他们,好好养伤,等我们攻下下一个城池,便让他们归队。” “是。” 长时间一来,赵国军队的战斗力一直被公认为诸国之最,对此,大殷的军营之中那些士兵都很是不服。 他们长时间一来,他们跟随秦仲寒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战役赢过不少,怎么着最强的名号竟然被一个后起之国给夺走了? 他们之前的确败给了宁国,但主要原因是因为那宁王于天恩的“天荒血阵”。抛去于天恩这个修行者,他们能够稳压宁国的军队。 大殷被破之后,他们四处分散,一听闻白驹将他们的陛下与将军救回来,他们就立马归队,重新为大殷效力。 现在,这些从前的老兵们都想着收复失地,新兵们则希望建功立业、报效家国,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战场之上宣泄呢。 这样的大殷军队,战斗力俨然已经与治军严明的赵国军队持平。 在秦仲寒的带领之下,大殷军队很快攻破了下一座城池,秦仲寒命令战役之中受伤的士兵先原地休息,并且让在前一次战役之中受伤的士兵归队。 采取这样的政策,原先由于迫切地想上战场而不愿意停下养伤的士兵,也没了意见。 秦仲寒就这样一路西进着,不出三个月,便已然打到了赵国国都的城门之下。 就在此时,一个钦差大臣带着一道圣旨从北漠城赶了过来。 “陛下有旨,命西进大元帅秦仲寒班师回朝,带领军队返回北漠城,不得有误。” “荒唐!”秦仲寒说道,“现在,距离扫平赵国,仅仅一步之遥,为何现在就让军队返回?” 随后,秦仲寒在一天之内接连收到十二道用金字牌递发的班师诏,诏旨措辞严峻:命大军即刻班师,秦漠本人去北漠朝见。 夜里,秦仲寒手底下的将军都来到了他的营帐,对于秦仲寒是否会真的班师回朝,不只是他们,全军的将士都在关注。 苏轮说道:“元帅,我们距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难不成真的要班师回朝吗?” 铁面也附和道:“是啊,元帅,若是就这么放弃了消灭赵国的机会,我等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秦仲寒看着众将军,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这么放弃消灭赵国的机会,我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事到如今,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赵国国都,然后再回去北漠城,向陛下请罪了。” 众将领看着秦仲寒,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元帅发号施令,我等定然与元帅同生死、共进退!” “好,传令下去,我们夜袭赵国国都!” 夜里,钦差大臣被营帐外面地脚步声给吵醒了。 他烦闷地掀开被子,走出营帐,破口大骂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紧接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他注意到,这些士兵们全部都朝着军营外面的方向奔跑过去。 钦差大臣疑惑:“明天就要启程回大殷了,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钦差大臣好奇地跟了上去,但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跟得上这些士兵啊,很快就被大部队给甩了。 此时,正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国国都之内一片寂静,甚至巡逻的将士都靠着城墙睡去了。 为了监视大殷军队的动向,伍天伦派人一直守候在大殷军队驻扎的军营附近,刺探着他们的情报。 今日,钦差大臣来传令收兵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赵武王伍天伦以及赵国军队的耳中。既然已经有了十二道用金字牌递发的班师诏,那么近期秦仲寒铁定是会要班师回朝的了,所以赵国的军队都有些放松警惕。 而秦仲寒,正式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连夜出击的。 秦仲寒都已经做好了觉悟,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秦仲寒与手底下的将领纵身跃起,利用法力与天赋想办法翻过了城墙,并且将城墙上面的士兵全部刺杀。 接着,他们将城门打开,放军队入城。 待赵国军队反应过来的时候,秦仲寒手底下的将领与士兵已然占据了主动权。 秦仲寒大喝道:“投降不杀!” 他并不想要弄得最后生灵涂炭,况且赵国的军队战斗力极其强大,如若能够为大殷所用,收复失地定然也能够顺利很多。 可是,赵国军队之中没有一人投降,他们都拿起武器奋勇反抗,最后大多数难逃一死。 看着满地的尸体,秦仲寒叹了一口气,道:“之后,将他们全部厚葬吧。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一群令人尊敬的对手。” 军营之中,苏轮再度与徐山战作一团。 “徐山,我劝你还是投降吧!秦元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元帅,我相信,只要你投降,他会愿意向大殷求情,求陛下免你死罪的!” “呸,从你将我驱逐出军营、伍天伦带着我杀回去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中便只有一个陛下了,那便是伍天伦!” “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 二人再度战作一团。 打着打着,徐山发现赵国军队逐渐处于下风。大殷本就是偷袭,现在局势已经完全被大殷军队给掌控了,徐山担心在皇宫的伍天伦会有危险,于是想要去通知他。 徐山虚晃一招,然后控制枝条化作一个囚笼,将苏轮短暂地控制住,接着转身就走。 那个枝条所构造而成的囚笼自然困不住苏轮,虽然花了一点儿时间,但是苏轮还是将其给破开了。 而此时,徐山已经脱离了战场,不知所踪。 秦仲寒说道:“苏轮、铁面,跟我去皇宫擒伍天伦,其余人控制住这里的赵国士兵!” “是!” 苏轮和铁面跟着秦仲寒,朝着赵国国都正中央的皇宫飞奔过去。 一路上,阻拦的将领,全部都被秦仲寒给解决掉了。 能当上将军的人,大部分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虽然铁面较之普通人来说很强大,但是在秦仲寒这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面前,完全不够看。 为了节约时间,秦仲寒甚至都没有让苏轮与铁面出手。 对付这些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秦仲寒照旧,先劝降、再动手。但是,令秦仲寒惊讶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投降,每个人听到秦仲寒的劝降说辞之后,二话不说地动手,最终被秦仲寒杀死。 未几,秦仲寒与铁面、苏轮到达了皇宫之中,却见伍天伦已经在大殿之上等待着他们了。 而伍天伦的身边,站着之前来通知伍天伦的徐山。 之前,见到赵国军队兵败之时,徐山便回来通知伍天伦了,希望伍天伦先行离开,然后再找机会东山再起。 不过,伍天伦拒绝了。 成王败寇,伍天伦觉得,自己就算输了,也要死在战场上面。 徐山似乎也有些触动,他决定,留在这里陪着伍天伦,直到最后一刻。 此时,东方隐隐透出了一丝光亮,晨曦照耀着这个城市。 秦仲寒直视着大殿之上伍天伦的双眸,开口道:“伍天伦,你已经输了,投降吧。” 伍天伦微微扬起嘴角,说道:“你这一路走来,应该遇到了不少我手下的将领吧?他们投降了吗?” 秦仲寒叹了一口气,说道:“伍天伦,不得不说,你的人格魅力真的很大,手底下这么多人都愿意为你卖命。” “你呢?”伍天伦反问道,“对你来说,瑞昌皇帝唐泽恩,是不是这样一个值得你卖命的人呢?” “不然呢?要是他不值得我卖命,我又为什么要继续收复失地?” “因为,你觉得这是你的使命啊!”伍天伦回答了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你出身于名门世家,对于你来说,对朝廷的忠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完全没有考虑过,大殷的皇帝值不值得你去卖命。” 秦仲寒知道,伍天伦在暗指秦仲寒昨日收到的班朝令。明明现在局势一片大好,瑞昌皇帝却要他班师回朝,这部明显是开始忌惮他了吗? 若是以瑞昌皇帝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主动颁发的,秦仲寒觉得,这件事定然有丞相杨尹鑫在背后做手脚。 若是瑞昌皇帝从此以后重用杨尹鑫,边缘化秦仲寒与江时,那么便再难以继续收复失地了。 秦仲寒答道:“可能,你说的对吧。但是,这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既然如此,那么,来吧,最后的战斗!” 伍天伦与秦仲寒同时冲向了彼此,大殿之中,霎时间火光闪烁…… 第二十章 秦漠重返北漠城,瑞昌惮武夺兵权。 耀眼的光芒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接着,两个人从强光的核心之处各自退开。 二人的嘴角都带着鲜血,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刚才的战斗让他们两人都伤得不轻。 “元帅!” “陛下!” 铁面与苏轮连忙上前来,扶住秦仲寒的身体;另一边,徐山也上前来扶着伍天伦。 在铁面与苏轮的搀扶之下,秦仲寒尽力站了起来,对伍天伦说道:“局面已定,现在,单凭你一个人,是逆转不了的。” “我知道。”伍天伦也勉强站直了身子,“秦漠……秦仲寒,能够结识你们‘洛印五虎’,我伍天伦也就不枉此生了。只可惜,没能看到号称‘智绝’的那个人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闻言,秦仲寒的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他明白,伍天伦已经没有再战下去的打算了。 秦仲寒开口道:“若非杨尹鑫那个小人,我想,我们本可以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说着,伍天伦看向一旁的徐山,道:“提起枪,准备战斗吧!” “嗯!”徐山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按照伍天伦所说的那样,提起了枪,枪尖直指秦仲寒。 在徐山最为落魄的时候,是他身边的这个人收留了他,还给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徐山愿意,与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料,伍天伦却突然闪身上前,挪动到了徐山的枪前,然后提起徐山的枪,往自己的心脏部位刺了过去。 “不——” 徐山大喊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徐山手里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伍天伦的心脏。 伍天伦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被刺穿了要害之后,不会马上死去,顽强的生命力会让他的生命延续一会儿。 伍天伦看着徐山,脸颊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徐山、赵介、牛四,是我的一生之敌,能够死在自己的一生之敌手上,我也不枉此生了!” 徐山瞪大了眼睛,大喊着:“不!我不要这样杀死你!我要等我拥有比你更强大的力量之时,再在正面对决之中,亲手将你杀掉!” 伍天伦看着徐山的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对不起……” 伍天伦的生命力流逝殆尽,他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徐山的身子也随着伍天伦而跪了下去,他伸出手,将伍天伦抱在怀里,喃喃道:“陛下,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唯一的陛下。” 说着,徐山拔出长枪,用枪刃划过自己的脖子,随着伍天伦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这一幕,秦仲寒、铁面与苏轮的心中,都有些触动。 秦仲寒想起了他们“洛印五虎”。 十三年前的“群狼围剑绝”,白驹甘愿和陆逸谦战斗到最后;十年前,白驹制造大屠杀,江时无论如何也要帮白驹脱罪;现在,白驹与叶落秋之间注定要有一场避免不了的战斗,二人心中都充满了犹豫…… 他们之间的情义,让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彼此去死,正如此时的伍天伦与徐山一样。 士为知己者死,大抵如此。 铁面心中,则是回忆起了秦仲寒的父亲,天鹰王将秦通。 想当初,他不过是一个流落街头的混混,由于冲撞了权贵,还被权贵用开水烫伤了脸,以至于毁容,从此只能以铁面示人。 是天鹰王将秦通,不嫌弃他的身份,力排众议,助他修行,还收他成为“天鹰十二骑”属将之一。 对于铁面而言,秦通便是那个“知己者”。 而今,秦通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铁面心中发誓,一定要将秦通对他的所有恩惠,都报答在秦仲寒的身上,尽心尽力地辅佐他。 一旁的苏轮,目光则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秦仲寒。 无可否认,苏轮以前的确是一个混账,甚至可以说,徐山的今天,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是,秦仲寒将他从歪道之上带了出来,引他上了正道。苏轮这才慢慢地了解武者与修行者的真谛,明白武将应该一心报效国家,而不是去整什么权谋斗争。 对于苏轮来说,秦仲寒便是那个“知己者”,苏轮已经打定主意,这一生之中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全力支持秦仲寒。 秦仲寒说道:“将伍天伦与徐山厚葬了吧,跟那些赵国的将士葬在一起。铁面,这件事情你去安排。” “是。”说着,铁面便出去,安排属下去办了。 秦仲寒又转过头,看向了苏轮,说道:“之后,我先回北漠城去复命,你守好这赵国国度,千万不能让南越又可趁之机。” 苏轮行了个军礼,说道:“苏轮定不辱命!” 秦仲寒拍了拍苏轮的肩膀,笑道:“辛苦你了。” 语罢,秦仲寒便走了出去。 随后,秦仲寒稍微整顿了一下军队,然后休息恢复了一下伤势,次日,便往北漠城行进过去。 赵国除了国都以外,还有其他城市没有收复。那些守城的将领,和赵国军队一样,宁愿死都不肯投降。 于是乎,瑞昌皇帝又派遣了其他人前去攻城,虽然攻下了城市、收复了西边失地,但是军队的损失惨重。 而秦仲寒,回到了北漠城之后,瑞昌皇帝以不听君令为由,夺走了他的兵权。 此番,瑞昌皇帝夺走秦仲寒的兵权,引来了军中许多将士的不满。 秦仲寒带着他们常年征战,完全没有上级的架子。这些士兵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这些士兵们睡什么,他就睡什么。 秦仲寒在军中,从来没有过什么自己享受、下属受苦的行为。在秦仲寒的眼里,这些士兵并非是“他的兵”,而是“他的兄弟”。 一直以来的同甘共苦,让秦仲寒在每一个士兵的心目当中都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此时,秦仲寒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他们自然是群情激愤。 再者,这些年来,秦仲寒为大殷立下了汗马功劳,此番更是拿下了反王之中军队战斗力最为强盛的赵国。这样的功绩,陛下非但不论功赏赐,还夺走了他的兵权,每个士兵都想要问上一句:凭什么啊? 这件事在朝堂之中,亦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秦仲寒这些年所立下的功劳,众人是看在眼里的,甚至可以说,一个秦仲寒,撑起了半个大殷。如今,瑞昌皇帝夺走秦仲寒的兵权,实在是难以服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就算秦仲寒没有按时返回北漠城,也是为了能够一举攻下赵国国都。事实证明,秦仲寒的判断是正确的,秦仲寒以最小的代价灭掉了赵国。 因此,就算秦仲寒没有听君令,及时返回北漠城,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啊。 对此,在朝堂之上,杨尹鑫给出了反驳:“你们这是唯结果论,试想,在当时那种情况,秦元帅贸然出击,正中了敌人下怀怎么办?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陛下也是为了保存军队的实力!” 江时说道:“战场上的局势本就是不可预知的,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有赌的成分在里面。若是想要保存实力,不去攻打他国、收复失地,是最好的选择!” 江时的语气十分坚硬,完全不容反驳。 “你这是强词夺理!”杨尹鑫指着江时说道。 江时没有理会杨尹鑫,而是对着瑞昌皇帝拱了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以为,秦漠将军乃是我大殷的功臣,在军队之中的声望颇高,此时夺走秦漠将军的兵权,并不合适!” 杨尹鑫讥讽道:“哼,江大人这话说得真有意思,难不成,除了秦将军以外,我大殷就无人能够收复失地了吗?” 谁料,瑞昌皇帝大手一挥,喝道:“关于此事,朕心意已决,无需再议!” 退朝之后,秦仲寒、白驹来到了江时的家中,与江时相会。 白驹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唐徽哲摆明了是忌惮你们啊!要不然,怎么会夺走你们的兵权!” “小驹!”秦仲寒瞪了白驹一眼,“不可直呼陛下的名讳!” “哼!”白驹气愤地坐会座位,双手环肩,满脸写着不服气。 江时说道:“自此番大殷从宁国的手里脱离以来,都是我与二哥在撑着,尤其是二哥,收复了这么多失地,在军中声望颇高,颇有功高震主的趋势。如此,引来了陛下的忌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秦仲寒看着江时,说道:“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想要夺权的想法啊!” “我们是没有,但是随着我们的功劳越来越大,你此番又不听君命,及时返回,这免不了会惹得陛下的猜忌。” “我……”秦仲寒皱着眉头,心急道,“我这也不是害怕错失了拿下赵国的良机嘛!” “我们明白,陛下一定也明白,但是陛下还是颁发了班朝令,你说是为什么?” 秦仲寒思索了一下,突然惊醒道:“你是说,这件事的背后,有杨尹鑫在嚼舌根?” “嗯,要不然,若非听信了杨尹鑫的谗言,陛下断然不可能怀疑我们两个。” 白驹双手握拳,说道:“要不然,我去帮你们除掉那个杨尹鑫?反正,我是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这天下,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我。” “不可!”江时连忙劝阻白驹,“杨尹鑫作为朝中大臣,背后牵连甚广,若是贸然将其杀死,定然会惹得朝中诸多大臣的不悦。而且,你要是就这样把他给杀死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要陛下会怎么看我和二哥?” 秦仲寒接着说道:“是啊,万一到时候陛下让我来擒你,我这不是忠义两难全了吗?” 白驹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拿一个主意出来啊!” 江时说道:“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让陛下知道,我们并没有谋反之心。目前而言,我们还是先明哲保身吧。若是真闹到二相争权的地步,我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任由陛下判断了。二哥,你也不要趟朝中这趟浑水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唉。”白驹无奈地看着江时与秦仲寒,“这就是我不愿意在朝为官的原因,事事都要让别人掌控,真是令人不爽。” 下午,一封奏本传入了宫中,呈递到了瑞昌皇帝的面前。 御书房之中,瑞昌皇帝正在与杨尹鑫谈论一些要事,接到这突如其来的奏本之事,瑞昌皇帝有些讶异。 “秦将军的奏本?” 杨尹鑫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秦将军的奏本,说的大概是希望陛下不要夺走他的兵权之类的事吧?” 瑞昌皇帝看了看,说道:“非也,秦将军希望,朕解除他的军职,让他归田而居,杨爱卿,这倒是和你之前说的一样。” 收回秦仲寒的兵权,是杨尹鑫之前给瑞昌皇帝出的法子。杨尹鑫还说,到时候,秦仲寒一定会恳请瑞昌皇帝解除他的军职,其目的,就是让瑞昌皇帝心生波澜,收回成命。 杨尹鑫上前一步,对之前的看法有了些许补充:“陛下圣明,作为一个武将,不过是被解除了兵权而已,又不是不能上战场了。而今,天下未定,他竟生出这样的想法,也不知,他看中的是收复失地,还是掌兵之权。” “爱卿所言极是,朕这就以‘未有息戈之期’为由,驳回他的奏本。” 之后,瑞昌皇帝又有了些许犹豫:“而今,西边的赵地是收复了,可是,南边越国、东南齐国、东北辽国,若是不用秦漠,这三路反王又该如何是好呢?” 杨尹鑫说道:“陛下这么说,未免也太看轻我们自家的军队了吧?我大殷铁蹄连赵国军队都能拿下,难不成还害怕区区越国、齐国与辽国吗?” “话虽如此,可朕接到军报,在我大殷铁蹄收复赵国其他失地之时,越国屡次犯我南端国境,不知杨大人可有挂帅之人选可以举荐?” 杨尹鑫一脸谄媚地说道:“这个好说,微臣为官这些年,还是识得不少将帅之才的……” 第二十一章 四面楚歌围秦漠,重出江湖白隙然。 又是一年除夕夜,白雪为北漠城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将天底染成一片洁白。 白驹独自一人立于庭中,目光投降南方的天际,眼神之中,满是担忧之色。 秦仲寒被夺走了兵权之后,南方越国北上,攻下了不少城池。 这些城池之前被吴进所在的燕国给占据,燕国被秦仲寒攻破了之后,这些城池回到了大殷的怀抱之中。 可是,这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又流失到了南越王王显郡之手。可怜这些百姓,才刚刚过上安稳的生活,没几个月,又要经受战乱之苦。 秦仲寒兵权被夺之后,瑞昌皇帝派人南下,与越国抗衡,不料,他们被越国打得节节败退,殷军损失惨重。 不得已之下,瑞昌皇帝急忙调了秦仲寒带兵去救场,这才赢得了几场胜利。 白驹根据军队的行程算了算日子,明日大年初一,秦仲寒应该就要攻打流失到王显郡手里的洛印城了吧? 白驹叹了一口气,心中默念道:“希望一切顺利。” “夫君。”白诗儿从屋内走了出来,说道,“就要吃年夜饭了,快进去吧,寻儿和薇儿还在等着呢!” “嗯。” 白驹走了进去。 由于秦仲寒外出征战了,白驹怕邬知雪与秦仲寒之女秦薇两个人在家冷清,便提议,接他们过来吃年夜饭。 江时本来也想要来跟白驹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可是,他的妻子是唐书姝,当朝长公主。作为驸马爷的他,自然要跟唐书姝一起进宫,和皇族的人一起吃年夜饭。 这些日子,江时在朝堂之上发表的意见越来越少,每次杨尹鑫在朝堂之上蹦跶的时候,江时就在那冷眼旁观。 没有了江时,朝廷之中的很多重要事情都处理不好,显而易见,朝廷之中的事务最近一团乱麻,杨尹鑫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瑞昌皇帝也是希望趁着这次年夜饭,希望跟江时说,让他多管管朝中事务。 而江时,本意并不想去这次皇家年夜饭。 自从秦仲寒被夺走兵权的事件开始,江时就慢慢地退出朝廷政事了。现在,他地丞相之位,竟然也慢慢地成了一个虚职。 这次年夜饭上,由于自己驸马与丞相的双重身份,免不了要与人陪笑,这是江时最不喜欢的环节。 相比之下,江时还是喜欢跟“洛印五虎”的兄弟们在一起,这样至少能够保持真实。 江时其实也很向往白驹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若非是为了达到自己心中的某个目标,现在这个官位能够给他带来一些便利,他还想要辞官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除夕之夜,远在辽国的叶落秋,也在思念着自己的兄弟。 他看着北漠城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儿。 现在,叶落秋已经能够完全掌控“莽神印”与“武神印”的力量了,距离与白驹的决战之日,不会太遥远的。 其实,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叶落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 因为,白驹才是那个预言之子,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帮助他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啊…… 南方,洛印城外,大殷的军营之中,秦仲寒和士兵们一起吃着年夜饭。 虽说是年夜饭,但是他们吃的东西,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明日便要攻打洛印城了,秦仲寒命令士兵们今夜好好休息,为明日养足精神。 吃完饭了之后,秦仲寒并没有去睡,而是独自一人四处巡逻着。 他担心,王显郡会趁着除夕夜,来进攻他们。毕竟,除夕夜这种时候,每个士兵的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都难免会有放松。 越是这个时候,身为主帅的他,越要提高警惕。 也得亏这个夜晚秦仲寒没有去休息,要不然,被敌军偷袭之后,他们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只不过,来偷袭他们的,并非是王显郡的越国军队,而是东南边的齐国军队。 东齐女王王芷玥命人趁着除夕夜连夜出击,偷袭洛印城中的越国士兵,与秦仲寒所带领的大殷军队。 硝烟充斥着这座洛印城,这个除夕夜,注定充满着杀戮与血腥。 天色蒙蒙亮,秦仲寒带着残军败将逃了出来,逃向了距离这里最近的河阳城。 而洛印城,此时已然是王芷玥的囊中之物了。 这一次,王芷玥的突然袭击,同时重创了越国军队与大殷军队,可谓是大获全胜。 北漠城这边,得知了秦仲寒兵败以后,瑞昌皇帝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又将秦仲寒给调了回来。 此番,秦仲寒回到了北漠城之后,遭到了杨尹鑫党羽的弹劾,他们污蔑秦仲寒南下支援之时“逗留不进”、对战局误判使得军队被东齐偷袭,要求瑞昌皇帝免除秦仲寒的军职。 到了二月,瑞昌皇帝做出了决断,秦仲寒被罢军职,充“万寿观使”的闲职。 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白驹差点没有冲进皇宫,将瑞昌皇帝给灭了。 “军队被偷袭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你来承受这一切!”白驹握着白吟剑,心疼地看着秦仲寒。 秦仲寒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之后,秦仲寒便一直在家中赋闲。 可是,这场风云似乎并未停息。 几日后,江时被调离了北漠城,前往东部边境处理一些事务。 不久之后,秦仲寒的旧将苏轮兵变失败,被按上了谋反的罪名。据苏伦所说,他是看不惯秦仲寒的这等待遇,所以才想要谋反的。 至于苏轮的说辞是否属实,已经无从查证了,因为在兵变之时,苏轮已经被杨尹鑫党羽的一个武将给杀害了。 江时回来之后,才得知了这件事情,想要调查,却已经无从查起了。 江府之中,秦仲寒皱着眉头,大喊道:“这不可能,我真的不相信苏轮会谋反!” “我也不相信。”江时摇了摇头,“但是,根据那些被捕士兵的口供,当时的的确确是苏轮将他们聚集起来,发动兵变的。” 秦仲寒看向江时,问道:“有没有可能,苏轮是被什么人用幻术给控制了?” 江时回答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是,时间太过久远,我已经感知不到现场的幻术痕迹了。” 秦仲寒叹了一口气:“他们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将苏轮牵扯进来,这算什么?” 秦仲寒的猜测没有错,这件事情,的确是针对他而来的。 大理寺怀疑秦仲寒与那逆贼苏轮有染,故而想要将他抓入了大理寺天牢之中。 现如今的大理寺卿,也是杨尹鑫之党羽。他私设公堂,向参与兵变的士兵严刑逼供,毫无结果之下,竟捏造口供“为收秦漠处文字谋反”。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大理寺中的人过来抓他之时,他没有反抗,跟随他们进了大理寺天牢。 离开之前,秦仲寒看了江时一眼,说道:“帮我洗清冤屈。” 江时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 这件事情,明显是有人在刻意诬陷秦仲寒,江时决心,一定要还秦仲寒一个公道。 秦仲寒就这样进了大理寺天牢,在秦仲寒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那大理寺卿突然出手,将绝法针刺入了秦仲寒的关键穴道之中。 这绝法针脱胎于“医圣”蔡去疾的“绝法散”,将其刺入修行者的穴道之中,无论多么强大的修行者,都会使不出半点儿法力。 随后,大理寺卿对其严刑逼供,用尽手段,也无法使秦仲寒屈招一字。 秦仲寒宁死不自诬,乃至以绝食抗争。秦仲寒的这份骨气,令大理寺天牢中的狱卒十分感动,于是他们开始自发地瞒着上头、照顾起秦仲寒来。经过他们的照顾,秦仲寒才勉强支撑下来。 狱卒之中,有人将秦仲寒的情况告知于白驹与江时,二人听了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白驹甚至想要直接掀了大理寺,将秦仲寒救出来。 而江时,还勉强保持着理智:“这件事情急不得,我们得尽快找到二哥被人诬陷的关键证据,要不然,二哥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前线传来战报,齐国与越国联手北上,攻打大殷。大殷前线连连战败,请求支援。 此前,瑞昌皇帝已经派去了不少将领,可是皆被敌国斩于马下。纵使杨尹鑫有让自己党羽的武将去立下军功的心思,他们也没有真的去前线的魄力了。 瑞昌皇帝无奈,只能将秦仲寒从大理寺天牢之中放了出来,重新赐予他兵权,让他去前线主持大局。 当白驹再一次在秦府中见到秦仲寒的时候,秦仲寒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这个唐徽哲,之前对你打压诬陷,现在前线无人了,又想起你了,这算什么啊?仲寒你不要去,看他们能怎么办!” 面对白驹的阻拦,秦仲寒苦笑道:“大丈夫为国为民,如今国家有难,我有这个能力,又怎么能不挺身而出呢?” “可是,他们都这样对你了!”白驹看着秦仲寒的这一身伤痕,心疼道,“之前,那个大理寺卿给你设下了‘绝法针’,虽然针已经拔出来了,但是对你的法力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点影响。现在,你伤势未愈就直接出征,怕是会有隐患啊!” 秦仲寒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能有什么隐患啊?再说了,大仗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还有那么多兄弟呢!” “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秦仲寒诧异地看了白驹一眼:“你不是向来不愿意掺和战争与政治吗?这次居然主动提出来要跟我一起去,真是难得啊!” 白驹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大殷,我是为了你。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有我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这样我也能安心。” “不用了。你之前离开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好不容易跟弟妹、寻儿生活在一起,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就不要跟我一同前去了。” “我不管!”白驹站在了秦仲寒的家门前,“要是你不答应让我跟你一起去,今天,谁也不可能让你出这扇门!” 看着白驹蛮不讲理的样子,秦仲寒苦笑地看向了江时,希望江时能够劝劝他。 江时在“洛印五虎”之中,被称为“智绝”,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位。秦仲寒知道,江时的话,白驹一定会听。 这一次,江时却没能如他所料,劝阻白驹。 “我倒是觉得,这是给不错的主意?” “啊?”秦仲寒诧异。 江时解释道:“如今越国与齐国联手抗殷,辽国也有加入的趋势,大殷军队损失惨重。现在的大殷军队,无论是士兵数量,还是整体战斗力,已经远不及三国联手了。要想以少胜多,难免会要使用智取。” “而智取,是伴随着风险存在的,稍微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结局。” “倘若有三哥这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跟着,军队的战力就有了保障,你在打仗设计计谋的时候,也更能够放开手脚。” 听到江时在帮自己说话,白驹得意地看向秦仲寒:“听到了吗?小时同意我去!” 秦仲寒无奈地看着白驹和江时,说道:“算了,随便你们吧。” 看着秦仲寒无奈妥协的样子,江时会心一笑。 江时没有说出口的是,现在秦仲寒的伤势未愈,有白驹在身边保护他,江时更能放心。 几天后,秦仲寒出征南下,白驹在他的身边,时刻守护着他。 与此同时,北漠城的御书房之内,杨尹鑫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下马上就要重归大殷了。” 瑞昌皇帝抚了抚胡须,笑道:“杨爱卿,此话怎讲啊?” 杨尹鑫回答道:“微臣方才得知,那秦将军出征之时,‘才绝’白隙然跟在他的身边。有了白隙然这个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帮助,微臣相信,扫平其他三路反王,并非难事。” 第二十二章 武绝才绝同出征,三国夜袭殷军营。 “有了白隙然这个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帮助,微臣相信,扫平其他三路反王,并非难事。” 瑞昌皇帝担忧道:“可是,秦将军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大殷的功臣,此番这么对他,只怕是已经寒了不少大臣的心呐!” 杨尹鑫说道:“不必担心,若是这样都能寒心,这只能说明,那些大臣对陛下不忠。这等不忠之臣,不要也罢。” “行了,你先下去吧,朕想要清静清静。” “是,微臣告退。” 看着杨尹鑫离去的背影,瑞昌皇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瑞昌皇帝也知道,杨尹鑫此举只不过是想要借机除掉秦仲寒,并且排除异己而已。 明知道这一点,瑞昌皇帝还顺着他的意,并非是瑞昌皇帝被蒙蔽,而是因为,秦仲寒与江时,确乎功高震主了。 现在,百姓们对秦仲寒与江时的呼声,甚至都要超过他这个皇帝了。现在,他们没有谋反之心还好,若是他日,他们真的有了谋逆的想法,一定一呼百应。 现在,秦仲寒扫平了燕国、赵国,收复这么多失地,敌国也只剩下了越国、齐国与辽国。 杨尹鑫的办法,不仅可以除掉秦仲寒,还能够让白隙然出面,迅速扫平其他三大敌国,可谓是一举两得。 故而,瑞昌皇帝才准许了杨尹鑫的计划。 再者,就算在这之后,有人要彻查这件事情,瑞昌皇帝也能够将事情推到丞相杨尹鑫的头上。 大不了就是一个被小人蒙蔽的名讳,瑞昌皇帝并不在乎。如今,天下大乱,倘若白隙然真的扫平了其他三国,平定了天下,这也会是他的功绩。 和平定天下的功绩相比,短期被小人蒙蔽这条过失,根本就微不足道。 且说秦仲寒与白驹出征之后,来到了正面战场之上。 随后,秦仲寒就用声东击西之计,取得了大殷这些个月以来的第一场胜利,稳定了军心。 但是,秦仲寒明白,这场战役并未伤及敌国的要害,要向击退二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久之后,辽国正式宣布,加入越国与齐国的联盟,待拿下大殷之后,三国三分天下。 “看来,你与落秋的决战之日,要来了。做好准备了吗?”秦仲寒看着白驹。 白驹耸了耸肩:“我要做什么准备啊?该做准备的,不是他吗?” 白驹明明是说了句玩笑话,但是,秦仲寒真的笑不出来。 因为,秦仲寒从白驹的这句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白驹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白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自信叶落秋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层意思则是,白驹打算在战斗之中故意防水,让叶落秋将他杀死,叶落秋要做好将他杀死的准备! 不过,秦仲寒没有继续深究着这个话题,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白驹是不会贸然送死的。 理由很简单,白驹想要保护好秦仲寒,仅此而已。 战争还在持续着。 基本上,正面战场,白驹与秦仲寒都不会露面。一来,要给秦仲寒养伤的时间;二来,白驹一旦出手,叶落秋肯定也会出手,这样一来,白驹就不得不与叶落秋分个胜负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白驹还是希望能尽量往后拖延。 战争一直持续到了这年的十二月,期间,双方战役不断,互有胜负。 秦仲寒明白,到了这种时候,便是要比拼国力了。 想当初,战国时期,秦国与赵国的持久战,便是如此。 最后的长平之战,虽然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背下了这口黑锅,但是,秦仲寒与江时都一直认为,就算是赵国让廉颇继续守城,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决定那场战争胜利的因素,并非是两军的将领,而是两国的国力。 当两国交战,只要有一国破釜沉舟,打算堵上所有国力来赢取战争,那么战争便会转化为国力的比拼。 眼下,越国、齐国与辽国的联手,便是做的这个打算。 大殷此番立国一来,不断进行着战争,虽然拿下了宁国、燕国与赵国,但是这其中修整的时间并不长,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发展国力。 若是三国齐心,真要一起跟大殷耗国力,那么最后被耗死的一定是大殷。 现在局面已然陷入了僵局之中。 到了十二月,大殷在洛印城附近驻扎,三国联盟则退守洛印城。此时正值天寒地冻的时节,由于常年的征战,殷军损失惨重,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粮草也快要消耗光了。 一个月前,秦仲寒就派人向北漠求援,可是断断续续拖了将近一个月,朝廷才派出补给与粮草。按照时间来算,后续支援预计明日到达。 不过,秦仲寒知道,这些支援也只能够解燃眉之急罢了,并不能够对战局产生本质上的影响。 营帐之内,秦仲寒叹息着。他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地图,思索着破局之法。 秦仲寒已经不眠不休好几夜,就算他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白驹在一旁劝说道:“仲寒,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万一你累坏了身子,这三军可该由谁来统帅啊?” 秦仲寒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还没有想出对敌之策,我怎能休息?”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开了营帐,拍在秦仲寒的身上。受到这冷风的侵袭,秦仲寒不由自主地咳了两声。 白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看,还不休息,当心感染风寒了!要是你感染了风寒,敌人再趁机而入,你说,三军没了主帅,到时候怎么办?” 秦仲寒无奈地看了白驹一眼,说道:“行,我说不过你,我这就去休息,这总行了吧?” 白驹笑道:“这才像话嘛。其实呢,你也不必太过于忧心了,我们现在的境况,在北漠的小时,应该一清二楚。支援过两天应该就到了,小时一定会请领兵之人带计策过来的。” “嗯。” 秦仲寒与白驹期待的江时的信没有送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敌国的士兵。 半夜,三国联军偷袭大殷驻扎的军营,打了秦仲寒一个措手不及。 白驹暗道不妙,秦仲寒这才刚刚睡下,敌国就来进攻了,难不成,军营之中有奸细? 白驹没空想那么多,赶忙去通知已经睡下的秦仲寒。 他调动法力,凌啸剑、白吟剑、青玉剑、炼羽剑、之音剑,五把剑同时腾空而起,环绕在白驹的身边,就好像五个恪尽职守的护卫一般。 白驹飞快地朝着秦仲寒的帐篷飞奔过去,凌啸剑与炼羽剑一马当先。凌啸剑释放出剑气,强行破开前面拦阻的士兵;炼羽剑利用释放出来的火焰,挡住那些使用法力攻击的修行者。 接着,一个令他无比熟悉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落秋。”白驹愣了一下。 叶落秋说道:“三哥,今日,我们便一决高下吧!” 说着,无数的枝条从叶落秋的身后破土而出,朝着白驹攻过去。 “神术·剑上歌!” 随着神术的开启,强大的剑气从五把名剑之中衍生出来。接着,一半的剑气环绕在白驹的周围,另一半的剑气朝前面突进过去,破开那些枝条。 “抱歉了,落秋,今天没空理你!” 说着,白驹纵身一跳,身体腾空飞起,从剑气破开的空间之中飞了过去。 黑色线条在这一刻从叶落秋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覆盖住叶落秋的整个身子,将他的身体变为了“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样子。 叶落秋拍动鹰翼,朝着白驹追过去,同时一挥虎爪,一道虎影朝着白驹奔袭过去。 “轰!”虎影撞击在白驹周遭的剑气上面,炸裂出巨大的火光。 虎影虽然没有伤及白驹,但是这爆炸却让白驹短暂地失去了平衡,白驹险些从半空之中掉落下来,速度也大幅降低。 不过,所幸,白驹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秦仲寒的帐篷上空。 眨眼之间,叶落秋已然飞了过来,虎爪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白驹砸过去。 白驹慌忙握住了凌啸剑,格挡住叶落秋的虎爪。 可是,经过“莽神印”的强化之后,叶落秋的力量大幅提升,岂是白驹能够抵挡得了得? 强大的力量直接将白驹从半空中击落,让白驹朝着地面上撞击过去。 “砰!” 白驹的身子落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很大的裂痕。 再看白驹的身体,已经被黑色纹路给覆盖,身上被砸出的伤痕,眨眼之间便恢复原状。 开启“杀神印”之后,白驹没有恋战,而是朝着秦仲寒的帐篷冲刺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秦仲寒的帐篷猛然炸裂开来,四个身影从帐篷中央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四个身影之中,其中一个便是秦仲寒。 白驹连忙上前,接住秦仲寒,确认秦仲寒没事之后,这才定睛看向另外三人。 他们三人分别是王芷玥身边的剑客柳庄以及虚梦阁“镜花水月”中的镜刃和水铃。 “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吗?”白驹皱起眉头。 殷军正面战场还有四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还分成了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来刺杀秦仲寒,看来是真的很想要置秦仲寒于死地。 这一波突然袭击,若非秦仲寒反应迅速,及时开启了神术“武灵决”,只怕也要葬身于此。 秦仲寒看向白驹,问道:“小驹,你能拖住他们吗?” 现在秦仲寒的伤势已经痊愈,在“武灵决”的加持之下,即便是面对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秦仲寒却选择避而不战,白驹心知,他这是不希望大殷的军队就这样在此全军覆没。 白驹点了一下头,说道:“你去吧。” “嗯!”说着,秦仲寒飞速离去。 “别想走!”柳庄身子一侧,将流影剑往前一个虚刺,无数剑气流影冲着秦仲寒攻了过去。 白驹调动法力,“剑上歌”的剑气冲着柳庄的剑气流影冲了过去,还反压了柳庄一头。 柳庄见势不妙,慌忙闪开。 白驹看向了叶落秋,说道:“落秋,你当真要让仲寒死吗?” 叶落秋无奈道:“没办法,我们是敌人。” “很好。”白驹举起凌啸剑,剑尖指着叶落秋,另外四把剑在白驹的两侧一字排开,“要想伤害仲寒,就得从我的尸体上面跨过去!” 叶落秋看了水铃、镜刃与柳庄一眼,说道:“我来拖住他,你们去追秦漠。” “是。” 说着,叶落秋一个箭步冲向了白驹,双手的虎爪带着强大的法力朝着白驹拍打过去。 白驹没有退让,挥动凌啸剑正面抵挡,凌啸剑与虎爪撞击在一起,剧烈的法力波动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趁着叶落秋和白驹纠缠,水铃、镜刃与柳庄立刻就要绕路追上秦仲寒。 “休想离开!” 白驹看向他们,白吟剑与之音剑朝着他们刺杀过去,青玉剑释放剑气、炼羽剑释放火焰,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他们面前。 由于分心操控四把剑,白驹露出了不少的破绽。叶落秋趁机挥动虎爪,刺穿了白驹的心脏。 “啊——”感觉到左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白驹瞪向了叶落秋。 接着,叶落秋一伸手,抓住了叶落秋的右手虎爪,然后一剑刺出,凌啸剑在叶落秋的蛇身上面划过,划出一线火光。 火光之下,是一道伤痕。 叶落秋大惊失色,连忙就要退回来。可是,白驹不让,又连续砍了好几剑,才放开了他。 另一边,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被白驹困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四把剑给破解。 在白驹的控制之下,那四把剑飞到了白驹的身边。 虽然那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破开了四把剑的束缚,但是,却并没有突破白驹这道防线。 白驹退了几步,站在他们面前,持剑而立,宛若一个战神一般。 他左胸膛的血洞,也在飞快复原着,不消片刻,便已然完好如初。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脑海之中。 第二十三章 才乐双绝神印战,仲寒无奈待援军。 “所有大殷将士听令,立刻往西北方向撤退,保存实力,等待支援。” 白驹的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这条指令,他明白,秦仲寒已经及时找到了“天鹰十二骑”之顾语,利用他的能力来进行传音。 白驹飞上半空之中,在他的控制之下,五把剑同时飞了出去,飞快刺穿着那些在后面追赶大殷军队的士兵们,掩护大殷的士兵撤退。 叶落秋见状,也飞上了半空,龙首蛇身与鹰翼虎爪收起,黑色纹路回到了叶落秋的眼眶之中。 紧接着,又有黑色线条从叶落秋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 取代“莽神印”的,是原本属于殷太祖唐荃的“武神印”。 叶落秋抬起头,朝着天空嘘了一口气,霎时间,狂风暴起,倾盆大雨如约而至。 叶落秋又朝着天空呼了一口气,紧接着,电闪雷鸣,雷霆之力随着雨点从天而降,朝着大殷的军营处砸了过去。 “砰砰砰……” 雷电所到之处,掀起一片片爆炸。一时之间,大殷的士兵们被雷电劈得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叶落秋大喝道:“看你怎么挡住我的雷霆之力!” 他举起双手,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整个天空都布上了一层雷电之网。 蓝色的光芒映在每一个人的脸颊上面,无论是在大殷士兵的眼里,还是在三国联军的眼里,天地仿佛都处于地狱之中。 此时,三国联军的士兵,无论是越国士兵,还是齐国士兵,此时心中都不由地生出一阵后怕。 幸好,叶落秋不是他们的敌人。 这就是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实力吗?简直太恐怖了! 白驹连忙收起“杀神印”,释放出“星神印”。 他抬起手,手中的法力与远在天边的星辰形成呼应,这一刻,天上的星辰都由他调动。 未几,整个天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天上东西的影响,大地也开始了颤抖,无数滚石从山上落下。 大殷士兵连忙闪避,滚石大部分都砸在了后面三国联军士兵的身上。 然后,大雨停了下来,那些雨点飞快蒸发,化作水汽,片刻之后便遁于无形。 周围的气温飞快提高,在这天寒地冻之中,士兵们只觉得一阵舒适。 不过,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身上开始冒汗了,堪比夏日的炎热侵袭着他们的身体。 天空之上的乌云散开,一颗巨大的陨石带着火焰从天而降,朝着下面砸了过来。 而处在陨石落点正中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叶落秋! 叶落秋抬起头,看见自己召唤出来的狂风骤雨,全都被这颗陨石给冲散了。 而他召唤出来的雷电,轰在这颗巨大的陨石之上,不过只能击破一点儿碎屑罢了。 “喝啊——”叶落秋大喝了一声,天空之中闪烁出巨大的雷霆之力。 那一条条穿插的蓝色线条,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雷霆之网,往上朝着那颗陨石网过去。 “轰轰轰——” 雷霆之力轰击在那颗陨石之上,霎时间炸裂出剧烈的火光。 底下的士兵们都看啥了。 雷霆之力、星辰之力,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雷霆与陨石炸裂出巨大的火光,下面的那些士兵们都情不自禁地捂着了双眼,避免被这强光刺伤了眼睛。 陨石破开了灰尘,继续往下坠落。 刚才那强大的雷霆之力破开了陨石的表面,但是并没有完全击碎陨石。此时,陨石还在往下掉落着。 叶落秋低头看了一眼,预估了一下陨石会造成的伤害范围。 此时,大殷军队的士兵,大部分都已经上山了,若是此时陨石朝着这个方向掉落下去,三国联盟的士兵定然死伤无数。 白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双手一挥,有一颗更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砸中先前的那颗小陨石。 两颗陨石碰撞时候,下坠的速度骤然提升,这样下去,只怕下面的三国联盟军队都会毁灭。 叶落秋收起了“武神印”,不打算继续用雷霆之力来迎击了。 雷霆之力固然强大,可是,陨石并不导电,就算再强大的雷霆之力,也难以阻止这两颗陨石的下坠。 黑色纹路再一次在叶落秋的身体上蔓延开来。 这,是原本就属于他的身影——“幽神印”! “法天象地,声震八方”,这是“幽神印”的力量。 法象从叶落秋的身体之中蔓延出来,在空中化身一个巨人。 那法象巨人腾空而起,朝着两颗陨石撞击过去。 “轰——” 陨石与法象在半空之中炸裂开来,法力余波与陨石碎块交织在一起,火光覆盖了整个天空。 叶落秋再度召唤出一个法象,横在半空之中,挡住那些火光碎屑,不让它们坠落,防止这些余波伤及下面的士兵。 法象之下,叶落秋与白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彼此。 他们两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续的神印使用,已经让他们有了很大的消耗。 之前,白驹曾经使用“杀神印”在洛印城疯狂杀戮三天三夜。当时,白驹的对手都是普通人,战斗强度并不大,消耗相对来说也很小。 但是现在,白驹的对手,是同为道玄境界、神印持有者的叶落秋。 之前在使用“杀神印”跟叶落秋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一些消耗,现在动用“星神印”的星辰之力召唤出了两颗陨石,白驹的法力已然有了不小的损伤。 只不过,白驹仍然有一战之力。 叶落秋也是如此,“莽神印”的近身战、“武神印”的雷霆之力、“幽神印”的法象之力,连续使用神印力量,叶落秋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 此时继续战斗,叶落秋定然会输给白驹。 白驹说道:“对不起了,我本不想用这种手段来消耗你。但是,这是战场……” “没关系。”叶落秋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白驹指的是什么。 白驹动用星辰之力,召唤出两颗陨石,虽然攻击的中心点是叶落秋,但是,岂是只要叶落秋想,随时可以闪避开来。 叶落秋之所以选择用神印之力硬抗,是因为只要叶落秋闪避了,陨石就会砸向下面的三国联军。 届时,三国联军定然是死伤无数。 为了那些士兵的性命,叶落秋只能如此。连续动用三个神印的力量,叶落秋的消耗比白驹自然要大得多。此时,他已经很虚弱了。 叶落秋看着白驹,说道:“来吧,今天就在这儿,我们一决胜负!” “你确定,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继续战斗?” 叶落秋不屑一笑,说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白驹回头,看了一眼大殷军队的位置。 此时,大殷的士兵已经撤退到了山上,并且飞快利用地形优势构建起了一道妨先,三国联军难以接近。 白驹自然是不想要继续跟叶落秋打的,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决心,要让叶落秋杀死自己。 对于白驹而言,叶落秋是最重要的四个人之一,倘若白驹与叶落秋之间的战斗,一定会有一个人被杀死,白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但是,在被叶落秋杀死之前,白驹想要劝说叶落秋,要么放弃辽国,加入大殷;要么从此不问世事,不掺和各国的事务。 否则,有了唯一道玄境界修行者的辽国,一定会剿灭大殷的。 不管怎么说,大殷都是正统,是陆逸谦、秦仲寒与江时拼死维护的政权,白驹也一定会守护好它。 看着白驹依然身处原地,一动不动,叶落秋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不来打吗?打赢了我,你就可以拥有五道神印了!” 白驹说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参与什么神印战争,落秋,既然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就不能和我一样,放弃这股力量吗?” “不可能!”叶落秋喝道,“三哥,你还记得吧?陆大哥所说过的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我们已经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了,就必须去承担一些什么东西。” 白驹皱起眉头:“你说的承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当反王灭大殷吗?” 叶落秋摇了摇头,说道:“三哥,在我们两个之间的胜者决出来了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一切的。所以,为了这个答案,你必须跟我决一胜负!” 白驹开口道:“我会跟你打,不过,不是现在。” 说着,在白驹的控制之下,凌啸剑、白吟剑、青玉剑、炼羽剑与之音剑飞了过来,环绕在白驹的身边。 “我不会主动攻击你,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我身后的人。” 白驹握住凌啸剑,另外四把剑在白驹两边排成一排,形成一道防线,与叶落秋对峙着。 叶落秋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三国联军。 这座大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三国联军在山下被殷军阻拦住了,难以攻上。他们在山下驻扎,看样子,是没有打算继续上山了。 叶落秋看向白驹,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今天便算了吧,我们之后再决一胜负。” 说着,叶落秋往下放三国联军的军营飞了过去。 白驹也飞到了山上,回到了秦仲寒的身边。 走到秦仲寒休息的地方,白驹对他汇报道:“我之前在天上的时候,查看了一下周围,现在,整座山已经被三国联军包围住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秦仲寒答道:“虽然被他们包围住了,但是这座大山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不放松警惕,短时间之内,他们是不可能攻上来的。” “趁着这个时间,我们整顿军队,静待援兵吧。按照时间来算,援兵最迟应该今日就能赶到,届时,我们联合援兵里应外合,将三国联军一举歼灭。” “顾语,这段时间之内,麻烦你了。只要援兵一来,你马上通知我。” 顾语点了点头:“是。” 以顾语的感知能力,只要援兵到了二十里之内,他都能够感应得到。 这也是秦仲寒选择这里作为撤退地点的原因之一。 这里易守难攻,而且是援兵过来的必经之路。 等援兵来了,届时,只要顾语利用他的神术“梦语传音”,及时给援兵传递消息,这样便能够保证秦仲寒的计划顺利进行。 这次遭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本就不多的粮草更是减少了许多。按照现在粮草的量,只够用一天。 “一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秦仲寒不确信地看向了北边,洛印城的方向。 他的心中,隐隐有一点儿不详的预感。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一天过去了,顾语并没有感知到援兵的接近。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我们再等一天。”秦仲寒眉头紧锁,但是依然在安慰着士兵们。 可是,第二天过去了,仍然不见援兵的影子。 “怎么还没有来?”白驹都有些心急了,“仲寒,要不然,我飞过去看看吧?” “不行。”秦仲寒不假思索地否决了白驹的提议,“现在落秋还在山下虎视眈眈,若是你离开了,对方直接攻山怎么办?没有你牵制落秋,我们毫无胜算。” “唉。”白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士兵们只能在山上找东西吃,这山上的东西根本就吃不饱。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士兵们的斗志都要被磨平了。” 秦仲寒稍加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再等一天,最后一天。” 第三天很快便过去了,他们等待的援兵还是没有到。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秦仲寒他们少数几个将领清楚。 那些普通士兵,即便拥有法力感知,没有大地境界的修行境界,感知范围也有限得很。 秦仲寒当即做出了决策:“通知下去,援军已到,命令士兵们将锅碗之类的东西全部砸掉,下山应战!” 看着秦仲寒这坚定的样子,白驹明白,秦仲寒这是要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是!”铁面、钢拳、顾语等将领点了点头,立刻传命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殷军强袭突重围,武绝苦战三昊天。 秦仲寒决定孤注一掷的时候,是在第三天的夜晚。 秦仲寒认为,夜晚是三国联军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击,定然能够打他个措手不及。 火焰点亮了整个夜晚。 从上空鸟瞰,原本黑压压的大地之上,布满了无数点的亮光,仿佛夜空之中的星辰,无比璀璨。 士兵们的怒吼声响彻天地,惊扰了大地原本的宁静,血腥与杀戮在这一刻充斥着整个大地。 “轰隆隆——” 天空之中明明罕见云朵,却有闪电划过,接着,雷声传入了士兵们的耳中。 雷霆之力从天而降,朝着殷军的中央处砸了过去。 白驹纵身一跃,黑色纹路从他的双眼之中溢了出来,覆盖住了他的整个身体。 白驹调动法力,挥动凌啸剑,剑身与雷霆之力正面相撞,绚烂的光芒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挡下这一招雷霆之力后,白驹飞快升空,冲着叶落秋一剑劈了过去。 叶落秋收起了“武神印”,开启“莽神印”,全身化为“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模样。 叶落秋抬起虎爪,锋利的虎爪与白驹的凌啸剑撞击在一起,撞出激烈的火花。 相撞的冲击力将二人同时弹开。 白驹松开了凌啸剑,握住青玉剑,不断朝着叶落秋释放出剑气;叶落秋且闪且攻,一道道虎影从叶落秋的双手之中释放出来,朝着白驹奔袭过去。 二人在半空之中展开激烈的战斗,同时,顾语这边收到了来自白驹的一条情报。 西北处,三国联军的防御最为薄弱。 在秦仲寒他们上了山之后,三国联军便在山下,将整座山都团团围住,此时兵力较为分散,无法集中对殷军进行打压。 白驹在与叶落秋对轰的时候,同时开启了法力感知,配合道玄境界强化之后的眼力,在观察着地面上三国联军的兵力分布。 白驹发现,西北处三国联军的防御十分脆弱,若是能够直接进攻那个方向,说不定能够撕开一处缺口。 受到白驹的信息之后,顾语将其传递给了殷军的每一个士兵。 那些士兵心神领会,都朝着西北处冲杀过去。 一马当先的,自然是秦仲寒、铁面、钢拳这几个实力强大的修行者。 突然,无数的剑气流影飞了过来,目标直指秦仲寒。 秦仲寒一惊,慌忙开启神术“武灵决”,架起一道至刚至阳的光盾来进行防御。 剑气流影轰击在秦仲寒的光盾上面,炸裂出无数的火花。 秦仲寒将光盾往前一推,光盾压着剑气流影冲着释放之人攻过去。 剑气流影背后,柳庄见了,连忙中断剑气的释放,朝旁一跳,闪避开来。 随后,柳庄飞快上前,朝着秦仲寒一剑刺了过去。 秦仲寒拔出四棱金装锏,抬起左手锏挡住柳庄的流影剑,同时右手锏往柳庄身上挥过去。 柳庄一脚踏在地上,用力朝后一跃,闪开秦仲寒这一锏,同时挥出一道剑气,朝着秦仲寒压制过去。 光盾再一次在秦仲寒的面前浮现,挡下这一道剑气。 这个时候,水箭与飞刃朝着秦仲寒攻了过来,秦仲寒连忙侧身闪避,飞身站定到了铁面与钢拳的面前。 秦仲寒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铁面说道:“少爷,此事万万不可啊!还是我们断后吧!” “闭嘴,这是军令!”秦仲寒喝了一声,“现在军营之中只有我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对方可是有柳庄、镜刃和水铃三个,你们留在这里,不是给我添乱吗?” 钢拳说道:“可是,少爷,保护您可是我们的职责啊!老爷临死前……” “我说了,这是军令!”秦仲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们留在这儿,只会成为我的累赘而已,快滚!” 钢拳看向铁面,在他们“天鹰十二骑”,除了秦仲寒以外,铁面是话语权最重的人,也是大哥。 钢拳很想要留下来,跟秦仲寒一起战斗,但是,秦仲寒说的没错,他们属将由于被施下了禁制,根本无法突破昊天境界。 而对手,是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他们留在这儿,只能给秦仲寒添乱。 现在,钢拳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铁面于心不忍地看着秦仲寒,但是,很快便有了决断:“我们先走!不过,少爷……秦仲寒,你听好了,你是我们王将的独子,你必须得活下去!” “出发!”说着,铁面与钢拳带着大军朝西北边行进过去。 秦仲寒的目光停留在柳庄、镜刃与水铃身上,举起四棱金装锏,喝道:“来吧!” 说着,秦仲寒主动攻了上去,右手锏带着纯阳的红色光泽,朝着柳庄砸了过去。 柳庄挥动流影剑,剑气从流影剑之中冲了出来,正面应向秦仲寒。 “砰!” 秦仲寒的右手锏带着强劲的力量,将柳庄所释放出来的剑气击个粉碎。 秦仲寒落地,飞快凝聚光芒,开始下一轮攻势。 水流从两边汇聚而来,其中心目标正是秦仲寒! 秦仲寒纵身一跃,从两边突袭过来的水流。水流冲击在一起,水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顷刻之间,又有四团水流从那一滩水中冲了出来,宛若四条蛇一般,冲着秦仲寒撕咬过去。 秦仲寒挥动四棱金装锏,锏身砸在那些水流上面。 这四棱金装锏与秦仲寒的神术“武灵决”,所使用的都是至刚的攻击,此时打在水面上,力量被卸了一大半,好个以柔克刚! 秦仲寒无奈,只能不断后退,闪避着水流的侵袭。 忽然,数道飞刃从水中飞了出来,目标直指秦仲寒。 秦仲寒连忙挥锏,将那些飞刃给弹开。 好在秦仲寒征战多年,反应迅速,若是换个人来,只怕已经被这飞刃给击中了。 下一刻,无数剑气化刃从四面八方攻向了秦仲寒,其中几乎没有任何间隙。 “喝啊——” 秦仲寒停止移动,大吼一声,一道光芒从秦仲寒的身体里面冲击出来,朝着四周扩散而去,不仅逼退了冲刷而来的水流,还将飞过来打得剑气化刃击个粉碎。 水铃惊讶道:“不愧是‘武绝’秦仲寒,以一敌三,竟然还能丝毫不落下风。” 镜刃嘿嘿一笑:“那是,就连阁主都要尊称他一声‘二哥’,可想而知,他的本事有多大。” 柳庄说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吧?今天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今天我们不能在这里除掉秦漠,之后可就没机会了!” 镜刃扫了柳庄一眼,说道:“不用你来教我做事!” 语罢,镜刃开启高速移动,冲着秦仲寒冲了过去。 秦仲寒也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甚至是昊天境界巅峰,站在了白驹与叶落秋之下的顶尖位置。镜刃的突袭,秦仲寒怎么可能看不到? 秦仲寒并不防御,挥动双锏就冲着镜刃奔袭过来的方向攻了过去。 镜刃大惊失色,连忙将双手上的刀刃从攻击姿势转为格挡防守姿势。 “啪!” 秦仲寒的锏狠狠地撞击在镜刃的刀刃上面,强大的力量将镜刃击飞了数尺。 不过,秦仲寒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秦仲寒冲着镜刃倒飞的方向冲了过去,准备趁胜追击,先解决掉镜刃。 就在此时,剑影与水箭同时冲着秦仲寒攻击了过来,秦仲寒不得不转身防御。 等他再次看向了镜刃的时候,镜刃也正巧看向了他。 四目对视,秦仲寒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镜刃可是拥有着双生天赋的特殊修行者,除了“器”之刃以外,他的另一个天赋,是“梦”! 秦仲寒连忙调动体内的法力,冲开镜刃所施加的幻术,然后飞快后撤进行调整。 这种破解幻术的方式,白驹早就已经教过秦仲寒了,镜刃的幻术,是奈何不了他的。 流光剑影、水箭与飞刃再度袭来,秦仲寒挥动双锏,将其一一挡下。 此时,秦仲寒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不少,正是离开的机会。 毕竟是一挑三,秦仲寒虽然仗着自己昊天境界巅峰的天赋,拥有一战之力,但是要完全胜过他们,并且破解僵局、将他们全部杀死,秦仲寒还是没有那个把握的。 对于自己的实力,秦仲寒有着清楚的认知。 秦仲寒知道,柳庄、镜刃和水铃只是一时奈何不了他,继续打下去,他终会因为体力与法力消耗过多而败下阵来。 此时,一抓到机会,秦仲寒便飞快朝着西北边撤退。 柳庄、镜刃与水铃飞快追上,而镜刃的嘴角,则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秦仲寒跑着跑着,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速度极快。照理说,他应该很快就能够跟得上殷军的大部队才是啊,怎么过了这么久,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未几,秦仲寒脚下忽然一个踩空,掉入了一个坑里面。 秦仲寒一惊,连忙朝身子下面释放出光线。 他看见,这个大坑之中,布满了被削尖的竹子,若是自己真的掉下去了,就算有法力护体,被这些竹子刺到,至少也会受重伤。 光剑将那些竹子给炸裂开来,秦仲寒安然落地。 紧接着,一张网从天而降,将秦仲寒的身体给网住。 秦仲寒连忙就要释放法力,来将网给撕裂开,但是随之而来的水流,打断了秦仲寒的施法。 水中,一个灵活的身影在秦仲寒的身边穿梭着,秦仲寒只觉得自己穴道的位置上传来一阵刺痛。 未几,秦仲寒惊讶地发现,他使不出法力了! 秦仲寒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刺入了“绝法针”,封锁了穴道,这才使不出法力了。 不过,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迟了。 水流降了下去,秦仲寒被困在网中,动弹不得。 水铃从水中跃出,跳到了岸上。 柳庄与镜刃正站在岸边,看着落网的秦仲寒。 镜刃蹲下身子,笑吟吟地看着秦仲寒:“秦元帅,是不是很疑惑,你为什么会中了我们的圈套啊?” 秦仲寒看着镜刃,没有说话。 “其实很简单,你们的支援不会来了,而我们早就料到了你会下山突袭,故而才为你设置了这个陷阱。” “在之前,我给你施加的幻术,可是有两层。其中一层,是用来迷惑你的,在当时你破开了,但是另一层,是用来扰乱你方向感的,你并没有发现。你的大军往西北方向跑了,而这里,是东北方向。” “西北方向,是我们故意留给你们突破的,我们也料定,在我们三个昊天境界修行者的夹攻之下,你定然会留下来断后。所以啊,我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施加上这层幻术,再将你引来这里来就好。” “其实,包括你自己也知道吧?整个大殷,能打的帅才,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只要将你扣下了,大殷的军队,便不过是一群群龙无首的残军败将罢了!” 镜刃自顾自地解释着,语气之中还充满着得意。 秦仲寒说道:“今日,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水铃劝说道:“秦元帅,你与我们阁主是故交,何不投降于我们?也好保全性命。” 秦仲寒别过头:“我秦仲寒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叛国之事的!” “可是,你们大殷的那个皇帝,真的值得你为他卖命吗?想想之前,他听信谗言,对你的诬陷。若不是大殷军队连连退败,需要你来救场,只怕你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 镜刃也附和道:“是啊,而且这一次你们的支援未到,这可不是我们中途拦截,而是支援走到一半就停了!那个狗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支援你。你说说,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卖命吗?” 秦仲寒用极度坚硬、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大殷是这个天下的正统王朝,岂是你们这群反王可以比的?纵然陛下有千万个不是,也轮不到你们这群逆贼来指手画脚!” 镜刃变了脸色,让飞刃架在秦仲寒的脖子上面,喝道:“秦漠,你当真不怕死吗?” 第二十五章 武绝葬身流影剑,白驹再现杀神心。 “秦漠,你当真不怕死吗?” 面对架在自己脖子上面的飞刃,秦仲寒依然面不改色,说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今日,我秦漠为忠义而死,死得其所!” “你!”镜刃说着,控制飞刃在秦仲寒的脖子上面留下一点儿伤痕。 秦仲寒闭上了双眼,面无惧色。 镜刃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充满了无奈:“唉,不愧是‘武绝’秦漠,劝降你,还真不容易啊!” 秦仲寒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柳庄抬起流影剑,说道:“别废话了,赶紧杀掉他,以绝后患吧!” “那可不行!”镜刃瞥了柳庄一眼,“秦漠怎么说也是我们阁主的二哥,我们这次只打算生擒,没打算杀掉他。” 柳庄皱起眉头:“你说什么?你当初是怎么跟南越王、东齐女王和辽恒王交代的?说好的,只要抓到秦漠,若是不能劝降,便杀之以绝后患!” 镜刃冷冷地看着柳庄,说道:“秦漠是我们抓到的,是我们的俘虏,怎么处置他,应该由我们决定!你要是与我们为敌,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秦仲寒说道:“不必那么麻烦,我秦漠不当俘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我现在就杀了你!”柳庄说着,朝着秦仲寒一剑刺出,流光剑影冲着秦仲寒轰杀过去。 接着,秦仲寒身下的水突然升起,在秦仲寒的面前形成一个冰盾,挡住那些剑影。 水铃看着柳庄,笑道:“喂,你不会真打算要跟我们动手吧?你手上虽然有剑榜排名第六的流影剑,但是我们两个都是特殊天赋的拥有者,你是打不过我们的。” “是吗?”柳庄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下一瞬间,镜刃与水铃的脸色忽然大变,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各自的身后退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从天而降,将地面轰出一个大坑。 镜刃与水铃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柳庄三人。 镜刃坐拥“梦”与“器”之刃两种天赋,他的感知能力,也几乎是寻常修行者的两倍;而水铃,只要有水分的地方,水铃就能够感知得到,空气当中处处是水分,她的感知能力也非寻常修行者能比。 对于那两个昊天境界的突然袭击,镜刃与水铃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做出了反应,这才能够及时闪避开来。 而只要他们慢了哪怕一瞬,就有可能葬送在这里了。 镜刃与水铃认出了那两个昊天境界修行者的身份,他们是王显郡身边的人。 镜刃皱起眉头,看着柳庄:“喂,柳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柳庄冷笑一声,说道:“我们陛下与南越王早就料到你们不会除掉秦仲寒,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指望你们两个。” 镜刃说道:“柳庄,我告诉你,今天,有我们在这里,你们谁也别想动秦漠!” “哼,你觉得,你有能够本事吗?” 语罢,柳庄纵身一跃,挥剑朝着秦仲寒劈过去。 镜刃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那个后来的昊天境界修行者给拦住了。 水铃伸出手,大坑之中的水翻涌而起,化作冰盾,守护着秦仲寒,之后,另一个昊天境界冲了过来,与水铃缠斗。 另一边,白驹还在与叶落秋战斗着。 趁着一个空隙,白驹开启法力感知,感知了一下秦仲寒此刻的位置,惊奇地发现,秦仲寒没有跟大部队在一起,而是身处于战场的东北方向。 白驹暗道不妙。 不是说往西北边撤离吗?为什么秦仲寒会出现在东北方向? 白驹连忙就要往秦仲寒的方向飞过去,可是,叶落秋拦住了他。 “我没时间跟你耗,现在仲寒有危险?” “不可能,我派了镜刃与水铃去保护二哥,二哥不会有危险的。” 白驹皱起眉头:“保护?你是派镜刃和水铃追杀他吧?” 叶落秋解释道:“王显郡和王芷玥的确想要对二哥下死手。所以我要月蝠主动揽过了这个活儿,派出了镜刃和水铃,一来是为了控制住二哥,二来也是防止二哥被杀。” 白驹喝道:“你好好感知一下,那边有六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除了仲寒、柳庄、镜刃和水铃,还有两个啊!” “什么?”听到白驹这么说,叶落秋猛然一惊,回过头,看向了秦仲寒所在的方向。 正如白驹所说,那里有着六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而且还有一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法力波动十分微弱,并且正在降低。 叶落秋与白驹不约而同地休战,朝着那边飞过去。 等他们降落之时,就见柳庄用流影剑,刺穿了秦仲寒的心脏…… “仲寒!” “二哥!” 二人飞快俯冲过去,白驹一掌拍在柳庄的身上,将柳庄轰退数十迟,还撞断了好几棵大树。 “噗——”柳庄捂着胸口,吐出一团鲜血。 白驹与叶落秋围在秦仲寒身边。 “仲寒,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白驹抱着秦仲寒,秦仲寒近在咫尺,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秦仲寒正在流逝的生命。 流影剑已经刺穿了秦仲寒的身体,秦仲寒没有马上毙命,无非是因为昊天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所带来的强大生命力,让他继续撑着而已。 看着眼前的白驹与叶落秋,秦仲寒用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守护……守护好大殷……” 秦仲寒双眼翻白,举起来的手,也垂了下去。 “仲寒!” “三哥!” 白驹与叶落秋大喊着秦仲寒,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秦仲寒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秦仲寒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镜刃和水铃跳下来,落到了叶落秋的身边,对叶落秋单膝下跪道:“属下办事不利,还望阁主责罚!” 叶落秋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自责。 “不挂你们,都怪我,没有考虑全面。” 白驹抱着秦仲寒的尸体,跳上了岸,然后缓缓将秦仲寒的尸体放下,再将流影剑从秦仲寒的心脏位置拔了出来。 柳庄调动法力,想要控制流影剑飞回自己身边。 流影剑在白驹的手中晃了晃,接着,听了下来。 此时,流影剑的控制权已然不属于它原本的主人柳庄了,而是属于此刻握住它的白驹。 柳庄心知不妙,他已然感受到了白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 另外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同样如此,他们转身就要逃跑。 白驹将流影剑扔了出去,剑影闪过,将他们三人双脚全部斩断。 他们回过头,惊恐地看着不断接近过来的白驹。 对于一瞬间的死亡,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感觉。真正能让人赶到恐惧的,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并且无可奈何。 此时,白驹面前的这三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便是如此。 白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白驹也不着急,就这样折磨着他们。 心理上对死亡的恐惧,与断了双脚的生理痛觉,一起折磨着他们。 白驹用流影剑释放出流光剑影,剑影刺在他们的下半身,鲜血迸溅而出。 “啊——” 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森林,这一刻,白驹剥夺了他们三人身为男人的尊严,痛觉充斥着他们的大脑。 白驹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吗?大殷最重的刑法,是腰斩。一般来说,被腰斩了的犯人,都不会马上死亡,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会被活生生地痛死。” 他们三人只沉浸在各自的痛苦之中,白驹说的什么,他们完全没注意。 不过,白驹并不在意,因为他马上就会让他们体验他刚才所说的话了。 流影剑闪过,从三人的腰肢上面进行切割,三人的身体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镜刃和水铃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仁慈、平易近人的白驹,居然会有这么恐怖的一面。 十多年前,大殷的那场屠杀,他们都知道,那并不是白驹所愿,是白驹身体里面的那个“杀神”操控了白驹的身体。 可是现在,白驹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意,丝毫不比曾经的那个“杀神”少半分! 白驹转过身,抱起了秦仲寒的尸体。 流影剑连同凌啸剑、白吟剑、青玉剑、炼羽剑、之音剑一起,环绕在白驹的身边。 白驹看了叶落秋和镜刃、水铃一眼,说道:“不久之后,我会去找你们算账,并且,踏平三国!” 白驹的身体升空,朝着军队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叶落秋看着那三个深陷痛苦之中的昊天境界修行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落秋很清楚,拥有“杀神印”的白驹,其实心中一直都存在着一个“杀神”。 以前,白驹不肯接纳自己,所以才会造成“杀神”失控的后果。现在,白驹已经接纳了“杀神印”,并且拥有了控制“杀神印”的力量,那个“杀神”,自然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叶落秋挥手,让那三人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看着叶落秋悲伤的面容,镜刃低下了头,说道:“阁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知道。”叶落秋点了一下头,“你们回去,准备向大殷投降吧。” 闻言,镜刃一惊:“阁主,难道你……” 叶落秋点了一下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二哥的死已经激起了三哥的杀意,你们若是不投降,迟早会被三哥杀死。” 镜刃和水铃同时对叶落秋跪了下来:“阁主,你要三思啊!” 叶落秋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耸了耸肩,说道:“没什么好三思的,这件事我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是预言之子,只有他能守护这个世界。而我,只要安安心心当好这个垫脚石就行了。” 镜刃说道:“镜刃因为双生天赋,自小遭到了很多人的追杀,多亏阁主不嫌弃,把我留在身边,还当成兄弟对待。阁主,对于镜刃来说,你就是一切!我镜刃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今天,我只求你,活下去,好吗?” “我也是!”水铃接话道,“水铃从娘胎里出来,就与羊水融为一体,周围的人都当我是怪物。是阁主把我带进了虚梦阁,还让我遇见了一生挚爱!阁主,我求求你,为了我们,活下去,好吗?” “你们这是干什么?”叶落秋皱起了眉头,“我平日里怎么跟你们说的?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是为了这个世界,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重于泰山!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镜刃说道:“可是,阁主,在当初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跟我们说过,不要顺从自己的命运。现在,你又为什么要为了什么‘预言之子’,而献出自己的性命呢?” 水铃附和道:“是啊!你身上有‘幽神印’、‘莽神印’、‘武神印’三个神印,那白隙然的身上,就只有‘杀神印’和‘星神印’两个神印。不管怎么看,你的实力都不会逊色于他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成为那个所谓的‘预言之子’呢?” “你们……”叶落秋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又开口道,“嗯,你们说的有道理,为什么我不能成为那个‘预言之子’呢?” 听到叶落秋这番话,镜刃与水铃大喜。 在与白驹的决战之中,镜刃与水铃都知道,叶落秋是想要可以放水,让白隙然杀了他的。叶落秋现在对他们这么说,是不是就意味着,在之后与白驹的战斗之中,他会全力以赴了呢? 叶落秋继续说道:“利用白隙然帮助我们铲除越国和齐国也好,等那之后,我再去找他进行最后的战斗。你们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输的。” “是!” “那,你们现在就回去三国联盟,让月蝠撤退吧。白隙然这边,我一个人盯着就够了。” “是!”镜刃与水铃回身,朝着洛印城的方向奔袭而去。 看着镜刃与水铃的背影,叶落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嘴里喃喃念道:“对不起……” 第二十六章 白驹重回洛印城,武绝碑前雪伴人。 白驹抱着秦仲寒的尸体,与军队会合。 看见这一幕,军队的士兵们都沉默了。 白驹开口道:“我可以将实话告诉你们,我们的后方没有支援,仲寒为了不让你们消沉下去,这才捏造了支援已至的谎话。” “都怪他们支援不及时,要不然我们元帅也不用死了!”有士兵如是说道。 “是啊,得亏元帅还为大殷尽心尽力,现在换了这么个结局,真是让人心寒。”又有士兵说道。 “之前他们就迫害元帅,现在元帅上战场了,还要迫害,我真为元帅感到不值。”另一个士兵说道。 “就是、就是……”士兵们纷纷附和道。 铁面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记事以来,铁面哭过三次,一次是天鹰王将秦通愿意收他为属将的时候,一次是秦通战死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秦仲寒战死。 钢拳一拳打在一旁的石头上面,大喝着:“我要为少主报仇!” 顾语蹲在地上,放声哭泣着。 白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些将领和士兵,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对于我来说,秦仲寒是我兄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而且,不仅仅是向大殷那帮位高权重的朝臣,还向南边的越国、东边的齐国和东北边的辽国。” “为元帅报仇!” “为元帅报仇!” “为元帅报仇!” 这样的呼声响彻天地,此时,这些士兵们的士气空前高涨。 白驹开口道:“好,现在,我们便杀回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 白驹带着军队剩下的士兵们南下,直接朝着那三国联军攻过去。 三国联军之前包围了殷军所在的高山,此时,包围圈还没有完全散去。面对殷军的突然袭击,他们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三国联军本就是被偷袭的一方,而且对手还是士气空前高涨的大殷军队,怎么可能打得过? 白驹一马当先,凌啸剑、白吟剑、青玉剑、炼羽剑、流影剑、之音剑,六把名剑在大军之中肆意穿梭,所到之处,皆是激起一团团血花,那些三国联军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便已经身首异处。 大殷士兵们一个个都好像疯狗一般,抓着三国联军的士兵就是一顿乱砍。 面对这些士兵,即便是三国联军之中的修行者,都感受到了恐惧。明明对方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他们所爆发出来的愤怒,让那些修行者都直冒冷汗。 白驹在人群中率先找到了两个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白驹直接上前,手起剑落,砍下了他们的人头。 清理完了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之后,白驹开始清理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那铁面、钢拳正在与同为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战斗呢,就见剑气闪动,将他们对手的身体撕成粉碎。 战斗结束之后,这里已经堆满了尸体,就好像北漠城冬天的雪一般,将整个大地都给覆盖住了。 打赢了之后,大殷的士兵们占了三国联军的补给,进行原地修整。 白驹说道:“洛印城是仲寒的家乡,昔日,我们‘洛印五虎’结拜,也是在这座城市之中。所以,我希望能够将秦仲寒的尸体,也葬入洛印城之中。今夜,我们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南下,直取洛印城!” “是!” 第二日,白驹与士兵们朝着洛印城奔袭过去。 按照战争的礼仪,在攻城之前,先得在城外叫阵,等敌方出门迎战之后,再由双方的主将先行进行对决。 但是,白驹一心想要为秦仲寒报仇,哪里顾得上什么战争的礼仪? 到达了洛印城的城门之下后,白驹不多说话,释放出一道剑气,将城门轰个粉碎! “给我杀!凡是三国联军,一个都不要放过,我要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 白驹一马当先地冲入洛印城中。 秦仲寒的死,再度让白驹心中的“杀神”苏醒了过来。 现在的白驹,可不像秦仲寒那么仁慈,什么“投降不杀”,全都是狗屁! 在他看来,凡是三国联军中的人,都是敌人,都是杀害秦仲寒的凶手,都该死! 那些大殷士兵,同样是这么觉得的。 在白驹帮他们清理掉了昊天境界这般强大的修行者之后,他们的敌人,就只剩下了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秦仲寒的死,激发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战意,即便是以少打多,也丝毫不惧。 为了给秦仲寒报仇,他们每一个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碾压着三国联军的士兵。 洛印城中,顿时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那些年纪大的人,都不禁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幢惨案。 一个宛若从地狱来到人间的恶鬼,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之中,肆意杀戮,仿佛空气都化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而今,又有一群人正在制造这样的杀孽,为首之人,正式十多年前,那桩惨案的缔造者。 不过,他们的目标只有士兵,没有对哪怕一个平民百姓下手。 秦仲寒还在的时候,时常教导这些士兵们,他们打仗,为的是国家,究其根本,为的是人民。 若是为了赢下战争,而牺牲掉了百姓,那么,则毫无意义。 秦仲寒带出来的兵,从来没有从百姓这里白拿过哪怕一针一线,就算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拿了或者用了百姓家里的东西,都要留下与之相衬的银子。 现在,秦仲寒已经走了,但是他所留下的东西,在这些士兵们心中,永不磨灭。 此刻,即便是在混战之中,他们也会刻意注意,不要误伤了百姓。 很快,他们便拿下了洛印城。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南越王王显郡、东齐女王王芷玥、辽恒王月蝠,都不在洛印城中,三国的主力部队,也已经撤出了洛印城。 “让士兵们先原地修整几天吧?这些天连续的战斗,他们应该都已经累了。”白驹向铁面请示。 现在在大殷军营之中,白驹是实力最强大的人,又是秦仲寒的至交好友,此时的白驹,俨然已经成了话语权最重的那个人。 但是,白驹还是希望让铁面来管理军队。 白驹虽然有着极其强大的个人实力,但是毕竟不是秦仲寒、铁面这种常年待在军营中的人,他并不会管理军队和行军打仗。 这些事情,还是交给铁面来决策比较好。 铁面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嗯,先让士兵们休息一下吧。另外,现在我们兵力不足,得先在洛印城中补充一下兵力。” 白驹点了点头,说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仲寒、小时或者我的名号,这样更有利于招兵买马。” 这些年来,秦仲寒与江时在朝廷之中所立下的汗马功劳,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而白驹的侠义之名在外,此番又是为了给秦仲寒报仇,自然也能拉拢到许多人前来参军。 用了他们三人的名号,自然不愁兵力得不到补充。 随后,白驹补充道:“对了,铁面,还有一事,就是我们攻下洛印城的事情,一定要尽早让北漠城那边知道……” “这个我懂,我已经派人回北漠了。”铁面给了白驹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白驹想要快些让北漠那边知道这件事,一来,是告诉瑞昌皇帝,他们并没有谋反之心,好打消他的怀疑;二来,是想要江时好好调查一下支援不到的问题。 白驹有预感,这一次大殷军队的险境,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三国联军之手来铲除秦仲寒。 另外,白驹也有预感,这个背后之人,很有可能是丞相杨尹鑫。 此时,临近春节,白驹也不好继续出征南进,只能让大军先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春节。 白驹看到,春节期间,洛印城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门前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灯笼。 走在大街上,白驹还认出来,很多人家门前贴着的对联,是他曾经写下过的。 对此,白驹又免不了要感怀一番了。 大街上,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闹,他们捡起地上的白雪,揉成雪团,往对方身上扔过去。 还有几个雪团扔到了白驹的身上,那些孩子见了,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给白驹道歉。 白驹今日的装束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白衣,看上去风度翩翩。这些突如其来的雪团,有些扰乱了白驹的气质,也正因为此,那些孩子们都担心自己惹到白驹生气了。 白驹会心一笑,摸了摸他们的头发,说道:“没关系,你们继续玩吧,小心一点就好。” “嗯!” 见白驹并没有生气,那些孩子便跑开继续玩闹了。 看着这些孩子们天真的模样,白驹眼中不禁有些羡慕。 想当年,他们“洛印五虎”刚刚结拜的时候,眼神之中,也如这般纯粹。 而今,陆大哥不在了,仲寒也不在了…… 白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北边,他不禁思念起叶落秋与江时来。 虽然叶落秋站在了白驹的对立面,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白驹的兄弟。 出席那天晚上,大殷的军队之中,铁面、钢拳、顾语等将领提议和往年一样,一起吃年夜饭。 只是,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了秦仲寒来主持大局,那些老兵心中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铁面告知了白驹这件事,想让白驹也一同来吃年夜饭。 这些日子,白驹时长一个人外出,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很是孤独。 这一切,铁面都看在眼里。 他之前,白驹是一个诗人,诗人的感情比起大多数人,难面会更加细腻一些。 想必,秦仲寒的死,对白驹的打击,远非他们能比的。 铁面觉得,如果能让白驹来和军队里的兄弟们一起过一个年,说不定能缓解一点儿他内心的孤独呢? 可是,白驹拒绝了。 “你们好好过年吧,今年,我有点想一个人待着。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让顾语传语给我就好。” 既然白驹都这么说了,铁面无奈,只得作罢。 除夕夜,白驹带着酒肉去了秦仲寒的墓地,在那里坐了一夜。 他对着秦仲寒的墓碑说了很多话,就好像他的话语真的能够传递到秦仲寒的耳边一般。 最后,他带去的酒都喝光了,却还没说够。 抱着空荡荡的酒壶,白驹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仲寒,你说,人人都追求权力、力量,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呵呵,这不过是一种掩护自己欲望的说辞罢了。” “我一直就不觉得权力和欲望有什么好,权力大了,又能怎样?你权力再大,这个世界少你一个人,一样正常运转。就算是皇帝死了,也有继位者,某个个人,根本就难以改变世界。” “以前,我拼命修炼、获取力量,是为了给陆大哥报仇;之后呢,我修炼,是为了不被屈子吟杀死、成为神印战争的牺牲品。可是现在,我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我连我最重要的兄弟都保护不了……” “而且啊,我现在有着道玄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根本就醉不了。你就这样走了,我真的好想要大醉一场,来麻痹自己。但是,我连这都做不到了……” 也不知说了多久,白驹终究陷入了沉默。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白驹的身上,慢慢地让白驹的身体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 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之中,异常沉默,安静得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白驹面对着盖上白雪的墓碑,一言不发,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他想要哭泣,可是眼泪刚一从眼眶中流出,便被冻结成冰,停留在白驹的脸颊上。 白驹穿得很单薄,以他的修行境界,完全可以忽视外界的寒冷,寒气难以入体。 可是,连冷与热都已经感知不到了,这还算是人类吗? 第二十七章 才绝南下破越都,百姓阻拦护越王。 大年初八的那一天,白驹决定继续南下伐越。 此时,大殷军队的兵力已经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补充。 但是,白驹并不在意,因为他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就算身后空无一人,白驹也能独自一人攻下整个越国。 南下的进度很快,每到一个城池,白驹便唤守城将士出来战斗。若是对方闭门不出,白驹便直接飞入城中,将其杀死;若是对方出城应战,白驹便直接将其杀死。 每个城池都会有那么几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偶尔会遇见昊天境界的修行者。白驹也懒得跟他们过多废话,直接动手将其杀死。 不过,令白驹诧异的是,破城之后,这些越国的百姓,都不肯归顺于大殷,都闹着要造反。 白驹并没有顾及那么多,他攻城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帮助大殷收复失地,而是为了给秦仲寒报仇。 很快,大殷军队便攻到了越国的国都。 白驹以同样的方法攻下了越国国都,此时,大殷军队已然势不可挡,并非是越国军队能够比拟的。 白驹杀光了越国军队的所有人,然后直逼越国皇宫。 大殿之上,王显郡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白驹,脸上的表情很是从容。 白驹说道:“在你决心谋反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王显郡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早就想到了。” “其实,如果仲寒没有死的话,你灭亡的结局,不会在这么快来临的。” 听到白驹的话语,王显郡露出一个笑容:“果然没错,你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大殷的那个瑞昌皇帝,而是为了你的兄弟秦漠。” 白驹回应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一向无心于政治。以前,我守护大殷,只是因为陆大哥在守护大殷,后来,大殷有仲寒、有小时,没有那么需要我,我便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开个学堂,给孩子们传道授业解惑。” “这样的日子,的确惬意得很。”王显郡表示赞同,“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体验一番。只可惜,从我的父亲王文甫谋反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不可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了。” “我倒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个人选择罢了,没有什么事情真正有所谓的‘命运的安排’。你说不可能,不过是因为你不想要放下这些权力罢了。” 王显郡摇了摇头:“我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 “别整你那套虚伪的说辞了,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报仇,而不是为了跟你理论什么。是你们三国一起害死了仲寒,灭了你们越国之后,我也会取找王芷玥算账的。” 王显郡叹了口气,说道:“你有着全天下最为强大的力量,你要杀了我,我定然反抗不了。但是,希望你能将我在御书房之中写下的东西,交给江时,兴许他改革能够用得上。” “我答应你。”说着,白驹提起了白吟剑。 “住手!” 白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身着布衣的百姓冲了过来,将白驹团团围住,将王显郡保护在后面。 白驹看见,他们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大部分是一些什么棍棒、镰刀、叉子之类的,有农具、有生活用具,种类杂多。看他们的样子,俨然是将这些东西当成是武器了。 他们看着白驹,目光之中充满着敌意。 “你这个杀戮成性的恶魔,不要伤害我们的陛下!” “就是,陛下一直在为我们百姓考虑,受到陛下的影响,我们越国的官个个清廉。你们大殷的官呢?就只会贪赃枉法、剥削我们这些百姓!” “你这个恶魔,滚出我们越国!”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 听着周围百姓们愤怒的声音,白驹有些错愕。 这些百姓是……在维护王显郡? 白驹皱起眉头,心想,难不成这些百姓是被王显郡或是王显郡的手下用幻术控制了,这才会不顾自身安危地阻止自己、保护王显郡吗? 白驹开启法力感知,探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这才发现,他们的身体里面并没有幻术的痕迹,不像是被控制了。 于是,白驹开始尝试跟他们讲道理:“大殷才是天下的正统王朝,你们被越国统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心也向着越国了吗?” 有一个衣服上有好几个补丁的妇女回答道:“什么正统不正统的?我只知道,有了陛下之后,我家儿子才能读得上书。以前,你们大殷在的时候,像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都没有资格念书的!” 另一个举着拐杖的老头说道:“有陛下在,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了,以前这里的太守,都巴不得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早点死!” 白驹面前,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大喊道:“以前的庄稼丰收了,都要上交给你们那个什么狗屁朝廷,害得我们这一家子都吃不饱!自从陛下来了之后,让我们留足了口粮,再将剩下的上交。收成不好的时候,陛下还下令从国库里面拿粮食给我们,他比你们那个大殷的狗皇帝好多了!” 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白驹有些发愣。 他这才知道,原来,大殷是这么的不得民心。 南方的这些失地,以前得不到大殷朝廷的重视,这就导致了来这儿的官员,肆意地搜刮民脂民膏,使得民不聊生,让百姓苦不堪言。 而这些地方,在越国的统治之下,似乎是一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这些百姓们认为,白驹的到来,是要毁灭越国、杀死南越王王显郡,让他们回归到以前的生活之中,这才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阻止白驹。 对于大多数的百姓而言,一个王朝正统不正统,似乎没那么有所谓。只要皇帝能够心系天下百姓、官员能够一心一意为百姓们做实事,让百姓们感觉到幸福,这就够了。 大殷、瑞昌皇帝没有做到这一点,而越国、南越王王显郡做到了,这也难怪这么多百姓要维护王显郡了。 白驹开口道:“今日,我并不代表大殷,我只代表我自己。三国联军杀害了我的兄弟秦漠,我便要来找王显郡,替我的兄弟报仇,仅此而已。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拦着我,否则……” 白驹面前的老头恶狠狠地瞪着白驹:“否则怎么样?你要像杀死我们的将士那样,杀死我们吗?” 另一个壮汉大吼道:“哼,要想杀害我们陛下,就得先从我们的尸体上面跨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王显郡开口了:“各位先冷静一下!不要这么冲动!” 为首的老者一瘸一拐地走到王显郡面前,跪了下去,说道:“陛下,只要有我们在这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根头发的!” 王显郡抬起头,看向了白驹,他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对于死亡,王显郡并不恐惧。 人固有一死,王显郡回顾自己这一生所做的所有事情,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这便够了。 倘若他的思想能够传递下去,给其他人哪怕带去一点点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世界,那么,王显郡便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值了。 可是,王显郡害怕看到,这些相信着自己的黎民百姓,最后为自己而死。 王显郡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百姓,最后如果有一个百姓为了自己而死,王显郡觉得欣慰的同时,又会觉得自己这一生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王显郡开大嗓门,大声说道:“大家的担忧,我王某人都能理解;大家的相助,我王某人也在此谢过了。但是,今日之事,是我与白隙然的私人恩怨,还望各位离开。” “不行,今日,我们要与陛下共进退!” “没错,誓死守卫陛下!” “誓死守卫陛下!” 看见这一幕,王显郡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 王显郡看着白驹,心中满是担忧。 十多年前,白驹可是在大殷造成了一场大屠杀的啊,万一,此时这些百姓们惹恼了白驹,白驹将这越国都城也变成人间地狱,那该怎么办? 白驹的眼神与王显郡的眼神对上,下一瞬就,白驹飞快闪身出去,抓住王显郡的衣领,往外移动过去。 那些百姓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白驹便带着王显郡转移到了十里之外。 白驹将王显郡放在地上,说道:“我还真好奇,你到底给那群百姓们灌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这么维护你。” 王显郡苦笑着说道:“其实,民心很好掌握。作为统治之人,只要你一心爱民、一心为民,百姓感应到了,自然会回应的。这一点,秦漠将军与江令成大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这的确是个很浅显的道理,但是,不一定每个身居高位的人,都能懂啊。”白驹忍不住感慨道。 白驹暗指的人是谁,王显郡心中也很是清楚。 王显郡答道:“其实,瑞昌皇帝更多的是有心无力吧。他并没有秦皇汉武那样的魄力,这样,即便有一颗将国家治理好的心,也无能为力。以前是我父亲和天狼王将郑毅,现在是杨尹鑫,如果我们的皇帝不能拿出魄力来,那么百姓已然无法安居乐业。” “这种事情,也没办法。”白驹耸了耸肩,“也许,以后还会有反王出现吧,但是,我不会再出手了。你也知道,这一次,我只是想要为仲寒报仇而已。” 王显郡反问道:“秦漠将军在你心目当中的地位就那么重吗?要用这种生灵涂炭的方式,来给他报仇。” 没有犹豫,白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其实,也不算是生灵涂炭吧。仲寒生前一直想要剿灭三国,收复失地,我只是在帮他报仇的同时,顺便完成他的愿望而已。” 王显郡淡淡一笑,“那么,就希望我死后,那位瑞昌皇帝能好好对待我的百姓吧。” 说着,王显郡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 “你想葬在哪里?”白驹忽然开口问道。 “把我的尸体扔去琼州珠崖的海域吧,毕竟,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好。” 说完之后,白驹没有犹豫,一剑刺穿了王显郡的心脏,随后拉起王显郡的尸体,朝着琼州珠崖飞了过去。 越国国都距离琼州珠崖并不远,片刻之后,白驹便返回了越国国都,与军队会合。 白驹从铁面那里了解到,越国国都之内,有很多百姓不服大殷军队。越国灭亡之后,甚至还有人自诩为“亡国奴”。 白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王显郡在越国国境之内的影响力,真的很大啊。 不过,白驹也无心去管辖这些事情。 安天下是皇帝要做的事情,而白驹,只想要为秦仲寒复仇,并且完成秦仲寒未完成的遗愿。 白驹命令军队原地修整,等待时机,从东边北上伐齐。 就在这个时候,来自北漠城的钦差大臣赶到了越国国都,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瑞昌皇帝唐徽哲,被人刺杀了。 而刺客,是东齐女王王芷玥派过来的。 就在白驹南下攻越的时候,齐国派人前往北漠,向大殷求和。 那个刺客,便是使团之中的负责人,他一到北漠城,就将价值千金的礼物,送给了右丞相杨尹鑫。 杨尹鑫大喜之下,便在瑞昌皇帝面前替那个刺客美言:“东齐女王确实因陛下的威严震慑得心惊胆颤,不敢出动军队抗拒大王的将士,情愿投降,成为大殷的臣子。谨此献上齐国疆域的地图,装匣密封。东齐女王还在朝廷上举行了拜送仪式,派出使臣把这种情况禀明大王,敬请大王指示。” 瑞昌皇帝听了之后,也是大喜,还说要收纳东齐女王王芷玥进入后宫。 在满朝文武心生喜悦的情况之下,只有一人发出了另类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女王设计刺皇帝,新帝登基请江时。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江时劝说道,“那东齐女王向来强硬,不是会轻易投降之辈。微臣怀疑,此番她派遣使者前来示好,这其中定有蹊跷!” 杨尹鑫瞥了江时一眼,不屑地说道:“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暗指陛下的威严不够,不值得东齐女王前来投降不成?” 江时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哼,我倒是觉得,此事,是江大人多疑了。” “可是……” 这个时候,瑞昌皇帝开口了:“行了,江爱卿,朕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但是这一次,确乎是你多心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万一那使团之中混有刺客……” “荒唐!”杨尹鑫阴阳怪气地说道,“使团正式觐见陛下之前,都会进行搜身,任何尖锐之物都不能带。那些使团之中又没有修行者,没有了武器,他们凭什么刺杀陛下?” “可是……” “行了行了!”瑞昌皇帝大喝了一声,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此事无需再议,江爱卿,朕之前派给你的事务做完了吗?没做完就继续做,做完了就好生休息。行了,退朝吧!” 瑞昌皇帝大喝了一声,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 退朝之后,江时听到周围人都对他议论纷纷。 “这个江大人,疑心病也太重了吧?一个使团,一个修行者都没有,还刺杀?哼,真是笑话。” “可不是嘛。以前,我还觉得,江大人对大殷尽心尽力,现在,我感觉,他也是个好权之人。今天在朝堂上这样,不就是为了重新赢得陛下的信任吗?” “是啊,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从前,江时是瑞昌皇帝最为信任的朝臣,他做什么,自然都会有其他臣子的支持。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比起江时,瑞昌皇帝更加信赖杨尹鑫,一时之间,江时竟然成了千夫所指。 江时暗自叹了一口气,无奈回家,但是,仍然在不停地上书,劝告瑞昌皇帝不要轻易见齐国使团。 到了瑞昌皇帝会见使团的前一日,江时在瑞昌皇帝身边,依然在说这件事情,整得瑞昌皇帝都有些心烦了。 “江令成,你回去吧,一会儿与使团的见面,不用你了!” 瑞昌皇帝的语气很是冰冷,周围的大臣都听得出来,瑞昌皇帝这是彻底对江时失望了。 “可是,陛下……” “滚!”瑞昌皇帝皱着眉头,大喝道,“江令成,你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妹夫,朕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齐国向我大殷投降,应该是一件大好事才对,你还在朕身边说这种事情!非要天下大乱了,你江令成才开心吗?” 瑞昌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刀一般,插在江时的心头。 听到瑞昌皇帝这么说,江时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总算是明白,为何会闹到今天这种局面了。” “江令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态度?”瑞昌皇帝指着江时,愤怒地问道。 江时依然保持着冷静,一字一句地说道:“曾经,我以为,陛下只不过是没有像秦皇汉武那样的魄力而已,内心清明得很。之所以不得民心,只是因为朝堂之上的党政现象罢了。如今看来,陛下根本就没有识人的能力,被奸臣三言两语就给蒙蔽了双眼,这与昏君有何分别?” 杨尹鑫冷笑道:“江大人这番话,是在说在下是奸臣、陛下是昏君不成?” 江时没有回答杨尹鑫的话,而是继续说道:“陛下,南方的南越王王显郡,是一个得民心的君主。此番,我三哥攻打越国,若是没有道玄境界的修行境界,根本就不可能打得下来。而且,我估计,即便是打到了越国国都,那座城市之内的百姓,也会拼死维护南越王。” 瑞昌皇帝一掀桌子,大吼道:“你竟然说朕不如那反王王显郡!” 江时继续说道:“倘若此时北漠城被攻陷,是不会有百姓主动拼死维护陛下的。今日,陛下不信微臣之言,也没关系。丞相的职责,便是辅佐陛下统领江山,既然陛下不需要微臣的帮助,微臣辞去这丞相之位便可。” “你……” 语罢,江时取下了头顶的乌纱帽,将乌纱帽放在了地上,然后脱去了官府,随后跪在地上,拜了一下,转身便走。 见到江时的这番行动,瑞昌皇帝心中十分气愤,而杨尹鑫,脸上则充满着得意的笑容。 退朝之后,御书房内,瑞昌皇帝低头深思着今日的事情。 “微臣斗胆,敢问陛下在想什么呢?”杨尹鑫躬着身子,谄媚地问道。 瑞昌皇帝看了杨尹鑫一眼,问道:“杨爱卿,你说,朕做错了吗?” 杨尹鑫摇了摇头:“陛下是天子,怎么会做错呢?” 瑞昌皇帝忽然觉得好笑:“杨爱卿,你知道朕所指的,是什么事?” 杨尹鑫说道:“不管什么事,陛下都不会做错。” 瑞昌皇帝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他在回想着朝堂之上江时所说的那些话。 “曾经,我以为,陛下只不过是没有像秦皇汉武那样的魄力而已,内心清明得很。之所以不得民心,只是因为朝堂之上的党政现象罢了。如今看来,陛下根本就没有识人的能力,被奸臣三言两语就给蒙蔽了双眼,这与昏君有何分别?” “唉——”瑞昌皇帝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朕错了。” “陛下?” 瑞昌皇帝看向杨尹鑫,说道:“给军队的支援,是你断的吧?” “啊?”瑞昌皇帝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让杨尹鑫一愣。 “你下去吧。” “陛……陛下,我……” “下去!” “是……” 回想了一下这几年的事情,瑞昌皇帝觉得,自己的确太过于信任杨尹鑫了。 他的确是想要限制江时,因为江时与秦仲寒确乎功高震主了。于是,他任用杨尹鑫,想要“借刀杀人”,却并没有真的想要杀了江时与秦仲寒。 瑞昌皇帝明白,要想重新复国大殷,江时与秦仲寒缺一不可,他只是不希望他们两人功高震主了而已。 现在,秦仲寒已经死了,江时又想要辞官,大殷还有机会复国吗? 瑞昌皇帝再次叹了一口气,所幸的是,现在白驹一路南下,几乎就要灭了越国。而齐国又投降了,收复辽国,指日可待。 瑞昌皇帝心想道:江爱卿,这一次,是朕对不住你。明日,接受了齐国的投降之后,朕一定会亲自去向你请罪。 第二日,瑞昌皇帝穿上了礼服,在大殿之上,等待着齐国使团的来临。 不久之后,齐国使团来到了大殿之上。 使团的正使走在前面,副使捧着地图匣子,按照正、副使的次序前进。 走到殿前台阶下之后,副使的脸色突变,害怕得发抖,大臣们都感到奇怪。 这个时候,正使回头朝副使笑了笑,然后上前,跟瑞昌黄第谢罪说道:“蛮夷之地的粗野人,没有见过天子,所以心惊胆颤。希望陛下稍微宽容他,让他能够在陛下面前完成使命。” 瑞昌皇帝对正使说道:“递上他拿的地图。” 正使取过地图献上,瑞昌皇帝展开地图。 看着这画着齐国疆域的地图,瑞昌皇帝有些心惊。不知不觉之间,原来,大殷已经有这么多失地在他人手里了。 还好,这些失地,终于要回归大殷了! 图卷展到尽头,只见一把匕首露了出来。 那个正使趁机伸出左手,抓住了瑞昌皇帝的衣袖,然后飞快用右手拿起匕首,朝着瑞昌皇帝的心脏直刺过去…… 在场的所有大臣们,在这一刻,都惊呆了。而瑞昌皇帝,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这位正使。 鲜血浸染了龙袍,就好像是春日里盛放的花朵一般。 在大臣们的呼唤之下,门外候着的侍卫冲了进来,将使团的人制服。而那些使团的人,趁着这些侍卫不注意,都服下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自尽而亡。 瑞昌皇帝被刺杀,朝臣反应过来了之后,一片混乱。 几日之后,攻下越国国都的白驹,接收到这条消息,让大军在越地修整,自己独自北上,回到了北漠城。 由于瑞昌皇帝的逝世,整个北漠城都充斥着一股浓厚的丧葬氛围。 白驹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先去找了一趟江时,问清楚了事情来由。 问清楚了之后,对于瑞昌皇帝的死,白驹没有一点儿同情。 “这不是活该吗?谁叫他不相信你的。”白驹双手环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时苦笑:“再怎么说,他之前也是大殷的皇帝,没必要撕破脸。” “新皇帝确认了吗?” “确认了,是太子唐泽恩。” “就是十多年前,我刚刚回到洛印城的时候,绑架颜悦哀的那位?” “嗯,没错。”江时点了点头,“当时,他被剥夺了太子之位后,天狼王将郑毅将其抓起来,好好教育了一番。你洛印城屠杀事件之后不久,他便重新回到了太子之位。此番大殷立国以来,他倒是对大殷尽心尽力。” “人总是会成长的嘛。”白驹轻轻一笑。 新皇登基,所下达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迁回旧都洛印。 唐泽恩认为,其父唐徽哲是洛印人士,洛印也是大殷真正的都城,理应将唐徽哲葬在洛印城的皇陵之中。 迁都、葬礼、还包括一些琐事,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纵然瑞昌皇帝负了江时,但是江时还是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葬礼上,白驹也在,但是白驹并没有理会任何上前来找他搭话的朝臣。有一次,身为皇帝的唐泽恩唤他,他都假装没听见。 以杨尹鑫为首的大臣,借此机会在唐泽恩的面前大做文章,白驹与江时几乎被描述成了十恶不赦的小人。 而杨尹鑫的每一次诬陷,都以唐泽恩的不耐烦作为终止。 一个月后,朝廷在洛印也基本上稳定了下来,唐泽恩这才开始整理朝政。 而唐泽恩为之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江时请回来。 回到了洛印城之后,江时一直待在家中,除了白驹之外,无论是谁来了,他都闭门不见。 在刚刚听到唐泽恩让他做回左丞相的圣旨之时,江时直截了当地表示了拒绝。 “江大人这是要抗旨不成?”宫里来传旨诧异地看着江时。 江时答道:“江某对朝廷的热枕,早在向先帝辞官之时,便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了。如今,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回朝当官。” “江大人,新帝请你回去当丞相,那是器重你,你别这么不识抬举!而且,江大人,你要知道,抗旨会有什么后果!” “所有后果,江某都已经想清楚了。”江时毕恭毕敬地作揖道,“还请公公回去,如实禀报陛下吧。” “哼,不识抬举!”那公公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宫里的人离开了之后,白驹从江时身后的转角处走了出来,说道:“小时,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当丞相了啊?” 江时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要我说,你只不过是想要考验一下新帝,对吧?”白驹笑着分析道,“若是新帝还跟先帝一样,宠幸杨尹鑫,对你不信任,你回去了也没用。你应该是想要先试探一下,新帝对杨尹鑫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你现在接受了这丞相之位,又免不了要跟杨尹鑫争权。你得先清楚,到了那个时候,新帝会怎么做。” 江时笑道:“不愧是你啊,三哥。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这一次拒绝,其实主要是想要看看新帝的决心。以及,他值不值得我用心去辅佐。” “看来,瑞昌皇帝真的是伤透了你的心啊!”白驹调侃着。 江时叹息:“大殷的积淀,已经差不多消耗光了。若是新帝不能发奋图强,还和先帝一样活得安逸的话,那么,大殷必亡。就算这一次,你平定了反王,他日也会因为某个契机而再度毁灭。” 第二十九章 江时重归丞相位,才绝东进灭齐国。 江时拒旨的第二日,江府上,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侄儿唐泽恩,见过姑父!” “陛下,您这可真是折煞微臣了!”江时连忙上前,将弯腰的唐泽恩扶了起来。 唐泽恩笑道:“梦书长公主是朕的姑姑,您自然而然就是朕的姑父了。今日,朕是特意来请姑父出山的,希望姑父能够担任丞相之位,辅佐朕治理天下。” 江时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微臣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不想要参与到朝堂之中的党争了。” “那么,朕便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能够撼动你的地位,这样就不会有党争了。” 江时叹息:“陛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朕明白姑父在想什么。”没等江时开口,唐泽恩便主动开口说道,“请姑父放心,只要姑父答应担任丞相之职,朕便下令彻查秦将军之死。如若此事与右丞相杨尹鑫有关,朕定然秉公处置!” 江时说道:“若要我重新担任丞相之职,也不是不可以,但请陛下答应我十件事。” 唐泽恩心中大喜,他知道,江时这么说,就代表自己有机会请他回来了。 唐泽恩急忙说道:“莫说十件事,只要姑父能够担任丞相之位,就算是一百件,朕也答应!” 江时开口道:“这第一件事,便是希望陛下心系百姓。无论何时,做何事,一切都要优先考虑百姓。” “这是一个君主应该做的,朕答应。” “第二件事,用人唯能、用人唯贤,不能按照党争与关系户来任命官员,同时,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杜绝党争现象。” “为了大殷的复兴,这也是朕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三件事,不建造宫殿。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在东宫建造地下宫殿,这在现在劳民伤财,是绝对不能做的。” 唐泽恩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年少不懂事,姑父怎么还记得?如今,朕已然是皇帝了,自然不可能再做这种事。” 随后,江时又提出了七件事情,唐泽恩知道,这些皆是一个明君必须要做到的事情。要是想要复兴大殷,这些都是他必须要做到的。 离开了江府之后,唐泽恩跟同行的宦官感慨道:“明明有个可以提出要求的机会,能够让自己享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对此只字不提,只希望朕做个明君。这真是一代名相啊!” 第二日,江时便再度回到了朝堂之上,并且正式被唐泽恩任命为左丞相。 当然,丞相之前的这个“左”,只是暂时的,因为唐泽恩随即便下令,彻查秦仲寒军队支援断绝之事。 这件事情,唐泽恩并没有交给大理寺,而是任命了一个新的官员。 现在,整个大理寺都已经被杨尹鑫掌控了,让他们去查,自然是查不到什么东西的。 唐泽恩提携了一个底层官员,他是江时的支持者,和江时一样,不愿意参与党争、想要明哲保身,所以被杨尹鑫打压了下去。 之后,唐泽恩下令攻打齐国,由秦仲寒的旧将铁面挂帅,并且封白驹为护国王将,大殷境内出入自由。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杨尹鑫连忙上前说道,“那白隙然目中无人,眼里根本就没有陛下!陛下封他为王将,只怕他也不会领情呐!” 杨尹鑫自然知道,白隙然被封为王将,意味着什么。 在大殷境内,王将拥有着绝对自由的权力,可以无视大殷律法,还能够先斩后奏。 白驹成为了王将之后,就算直接过来将杨尹鑫杀死,只要他能给出足够的理由,大殷律法也不能惩治他。 唐泽恩无视了杨尹鑫的话语,说道:“朕再说一次,今日起,白隙然便是我大殷的王将,代表我大殷的最高修行者权力!” 接着,唐泽恩还看向杨尹鑫:“杨丞相,据朕所说,我父皇在面见齐国使团之前,江爱卿曾经有过劝阻,是你进谏谗言,让我父亲忽视了江爱卿的话吧?” “这……微臣冤枉啊……” “行了,这件事情,朕也会彻查到底的!” 白驹得知自己被封为了王将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按照道理来说,白驹与唐泽恩之间应该是有很多嫌隙的。 十多年前,唐泽恩绑架了颜悦哀,可以说是白驹亲手夺走了他的太子之位。 而今,他当上了皇帝,非但没有想办法报复白驹,反而还封他为王将。 要知道,在大殷之中,王将的地位,甚至是比丞相还要高的,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驹来到了皇宫之中,想要问唐泽恩为什么这么做。 “在我的理解之中,王将是支撑大殷的基石。曾经的四大王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全部陨落了,现在,大殷需要新的王将。其实,在我的构想之中,秦将军也应该是王将之一的……” 提及秦仲寒,唐泽恩与白驹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白驹率先开口:“放心吧,我会做完二哥没做完的事情。” 说完,白驹便飞走了。 回到了家里之后,白驹发现一男一女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后花园里的杂房之后。 白驹好奇地跟了上去,在杂物房外面偷窥,看见那一男一女在亲吻着。 在现在的时代,成婚之前的幽会,自然不符合礼数。但是,白驹可不是那种会被礼数拘束的人,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儿子。 那个少年与少女的身份,白驹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 少年是白驹与娅雪之子,白寻;少女是秦仲寒与邬知雪之女,秦薇。 白驹轻轻一笑,默默退开,没有打扰他们 秦仲寒出征了之后,邬知雪与白诗儿便常带着孩子互相串门,这样一来二往的,白寻与秦薇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现在,二人相恋,也在白驹的意料之中。 发现白寻与秦薇相恋的当日,白驹就向邬知雪提亲,并且希望邬知雪也能搬来王将府住。 现在,秦仲寒已经不在了,邬知雪一个人在将军府,也很是孤独,不如搬过来一起,至少还有白诗儿可以陪伴她。 邬知雪答应了下来,白寻是秦仲寒的弟子,秦仲寒与白驹又是最好的兄弟。邬知雪觉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白寻,应该也是秦仲寒的期望吧。 “不过,我答应可没用,得让薇儿答应才行。”邬知雪笑道,“我与夫君的愿望,就是薇儿能够幸福。为此,如果薇儿不同意,我也不会强迫她。” 白驹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随后,白寻与秦薇来到了前厅之后,白驹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驹看着秦薇的眼睛,问道:“薇儿,你愿意嫁给寻儿吗?” 听到白驹的问题,秦薇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秦薇没有说话,但是答案不言而喻。 白驹笑道:“不过,考虑到你们还没有到成婚的年纪,所以只能先行订婚。另外,你们可以经常见面,但是不能耽误正事儿。你们得好好学习,这样才有未来。” 随后,白驹看向了白寻:“寻儿,你的父亲,是一个失职的丈夫,我没有守护好你的母亲……” “那不是你的错……”白寻想要安慰白驹,却被白驹打断了。 “你听我说!”白驹看着白寻的双眼,“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要证明,你比你的父亲,也就是我,更强,就必须要守护好你的妻子,懂吗?” 白寻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说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薇儿的!” 几日后,“王将府”的牌匾被送到了白驹的家中。也趁着这桩喜事,白驹给白寻与秦薇办了订婚宴,算作是双喜临门。 之后,白驹便往东边飞了过去,与军队会合。 不是白驹不信任铁面与那些将士们,而是白驹觉得,如果有自己在的话,攻打齐国会更加容易一点。 再者,现在大殷的修行者实力,的确有些断层了。 白驹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可是铁面他们,由于属将禁制,这一生也无法突破昊天境界。 换言之,大殷军队之中,最强者不过是大地境界巅峰,若是白驹不去相助,齐国那几个少数的昊天境界修行者,他们根本就打不过。 白驹与大殷军队会合的时候,铁面已经率领军队攻克下了一座没有昊天境界修行者镇守的城池。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拿下一座城池,挺厉害的嘛!”白驹看着铁面,笑道。 铁面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少爷还在的话,损失会更小的。” 铁面口中的“少爷”,指的自然是天鹰王将秦通之子,秦仲寒。 白驹拍了拍铁面的肩膀,说道:“接下来,就让我们共同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使命吧!” “嗯!” 铁面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有了白驹的相助,大殷军队如虎添翼,每一场战争都快了许多,几乎都是摧枯拉朽般地结束了。 几个月后,火焰在齐国国都的皇宫之中燃烧着。 白驹走到大殿之上,看着穿着长袍的王芷玥,说道:“你输了。” 王芷玥点了点头:“输给你,没什么好丢脸的。” “小时给我寄了信,让我不要伤害你。”白驹看着王芷玥,“看来,小时还是很眷顾你们这份师徒之情的。” 王芷玥回道:“在我心中,这天底下最适合当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师父。” “不。”白驹摇了摇头,“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表明,你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对于他而言,当个丞相,比当王要自在多了。” 王芷玥叹息:“是啊,他这一生,就注定只能辅佐某人了。” 白驹说道:“跟我回洛印吧,小时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新的身份。东齐女王王芷玥,今天必须得死,但是你则未必。”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王芷玥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举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喉咙刺过去。 白驹一个闪身上前,抓住了王芷玥的手,略微一用力,由于疼痛,王芷玥松开了匕首。 白驹说道:“他需要你帮他。你和王显郡都是反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们的确比先帝要做得更好。所以,小时要想改变世界,你们必不可少。王显郡将他一生的思想,写入了书中,给小时当作参考。而你,必须留在小时的身边。” 王芷玥抬起头,大声地问道:“白隙然,我发现你跟江令成真的很自私,就因为你们的需要,就要剥夺我去死的权力吗?” “没错!”白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喝道,“我和小时就是要让你好好活下去,不仅如此,还要让你看到女子能与男子平权的那一天!” 王芷玥愣了一下,这,是她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也是当初江时欣赏她的原因。 是啊,齐国已经亡了,但是,王芷玥的所思所想,并没有消亡。 白驹抱起了王芷玥一个闪身消失在宫殿之中,朝着洛印城飞了过去。 到了江府,江时给王芷玥改头换面,让她成了唐书姝身边的丫鬟,尽心尽力帮助江时,一起让这个世界朝着他们所憧憬的盛世前进。 齐国的百姓虽然没有越国那么夸张,但是心中总归是认可东齐女王这个王的。 听闻东齐女王王芷玥死在了大火之中后,整个齐地的百姓都为之哀悼。 被唐泽恩派遣到这里的官员,见到了这幅情景,连忙就要发布公文,来阻止百姓们哀道东齐女王。 那可是一个反王啊,他又是大殷的官员,怎么能容许百姓们哀悼反王呢? 不过,白驹及时阻止了他。 “就让他们哀悼东齐女王吧,虽然她是反王,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一个值得万民尊敬的人。现在,大殷急需巩固民意,就不要逆着百姓来了。” “是,王将大人,下官这就去撤销公文。” 随后,新上任的地方官不仅没有阻止百姓们的哀悼,还向唐泽恩进谏,以皇家之礼厚葬东齐女王,唐泽恩同意了。 第三十章 旧案已了复仇终,才乐双绝决战始。 在最初接收到齐地官员的奏本之时,唐泽恩很是诧异。东齐女王是一个女子,又是一个反王,这要是以皇家之礼厚葬,岂不是要给后世留下笑柄? 唐泽恩没有马上回复,而是问了江时的意见。 江时答道:“那东齐女王同南越王一样,并非单纯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谋反。他们是得民心的君主,陛下应该承认,他们曾经的确是与皇帝平起平坐的。另外,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之内,所施行的一些政策,我大殷也可以纳为己用。为了减少日后这些政策施行之时的阻力,陛下应该将他们以皇家之礼厚葬。” 听到江时这么说,唐泽恩心中纵使不愿,还是准奏了。 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中引发了热议,有人认为,给反王以皇家之礼,这有损皇家的颜面。 但是,君无戏言,既然圣旨已经发出去了,此时也不好收回。 在唐泽恩的强硬态度之下,那些还有异议的臣子,也只得作罢。 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江府之中的某个丫鬟,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儿。 王芷玥听闻,那个充满着自己曾经荣耀的地方,正要举办自己的葬礼,一种莫名的痛苦环绕在她的心头。 看见王芷玥的一脸愁容,江时无奈道:“人明明没有死,却听说要举办自己的葬礼,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王芷玥摇了摇头:“东齐女王已经死了,他们哀悼的,是那个女王,而不是我这个丫鬟。” 江时淡淡一笑,说道:“行了,帮我看一下,我刚刚模拟的新政策怎么样?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借鉴了齐国的律法。” 王芷玥接过纸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就在白驹毁灭齐国之时,洛印城中,也是暗流涌动。 秦仲寒在洛印城外,与三国联军对峙之时,是杨尹鑫设法子断了对秦仲寒的支援补给。 这件案子的具体十分复杂,前前后后竟然牵扯出了朝堂之中的数十名官员。 得知杨尹鑫也被查了之后,那些官员心中大吃一惊。后来又转念一想,法不责众,就算他们被查到了,唐泽恩应该也不会惩处他们。 再者,这件案子虽然不是大理寺负责查办,但是却是大理寺负责抓人。此次事件,大理寺卿也牵扯其中,就算他为了自保,想必也不会惩处于他们。大不了,给那个办案人塞点儿银子,让他放他们一马。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负责查案的那个人,竟然直接在唐泽恩面前,将大理寺卿给告了,同时,还将此案牵扯到的人意图行贿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唐泽恩听。 唐泽恩听了之后,龙颜大怒,直接将大理寺卿给罢了官,并且任命办案人为新任大理寺卿。 最后,连同右丞相杨尹鑫、前大理寺卿在内的数十名官员,全部被关入了大理寺天牢之中,秋后问斩。 大理寺天牢之中,信任大理寺卿看着杨尹鑫,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尹鑫瞪着他,大吼道:“哼,小子,当初你不肯屈服于我,我让你被贬了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做,就是想要借机报复我。”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很恨你,因为你让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险些付诸东流。但是,我抓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前线死去的将士!” “杨尹鑫,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我怎么样,与大殷无关。但是,你断了前线的补给,让秦将军牺牲,害死了那么多千千万万的将士。在他们为大殷拼了性命的时候,你却在后方如此陷害他们,你说,你这么做,对得起他们吗?” “我明日便上奏陛下,将你们的行刑之地,选在众将士的墓碑之前。我要用你们的鲜血,祭奠我大殷将士的亡魂!” 烈士之墓在洛印城外,距离洛印城有一段距离。但是,行刑当日,仍然有很多平民百姓前来围观。 在押送那些官员去刑场的路上,无数的百姓朝着他们的脸上砸菜叶、鸡蛋,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在秦仲寒的统领之下,大殷军队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那些士兵们给百姓们造过桥、锄过地、耕过田,在战场上为了他们拼了性命,还从来没有拿过他们一针一线。这样的军队,早就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百姓们的心中。 而秦仲寒,在百姓们的心中,早已经和江时并列为大殷的文武基石。 古有廉颇蔺相如将相和深入民心,在百姓们看来,那江时,便是当代蔺相如,而秦仲寒,就是当代廉颇。只要有他们在,大殷复兴,是迟早的事。 如今,秦仲寒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这些人害死了,这让百姓们怎么能不愤怒? 行刑现场,白驹和江时分别那些白吟剑与炼羽剑走上了断头台。 昨日,他们向唐泽恩申请,希望由他们来担任这个侩子手。 秦仲寒是他们的兄长,他们想要亲手替秦仲寒报仇。 唐泽恩准奏了,还特许江时今日不用去早朝。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大理寺卿的一声令下,白驹与江令成手起刀落,一个个地将这些罪臣杀死。 在砍下他们的头颅之前,大理寺卿特意命人调整了一下他们的姿势,直到他们人头落地的时候,他们都是跪对着秦仲寒与其他将士的坟墓的。 那日之后不久,便有匠师做了他们下跪的石像,放在这些将士们的墓碑之前,让他们永生永世地向这些死去的将士们忏悔。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白驹与江时给杨尹鑫他们行刑之时,杀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有一个白衣男子从人群之中跃了出来,将其一击毙命。 白驹看向来人,心中一惊:“叶落秋!” 叶落秋回道:“这里埋葬的,也是我的二哥,所以,我出来帮你们杀一个,也是可以的吧?” “但是,你背叛了大殷,也是间接害死仲寒的凶手!”白驹瞪着叶落秋,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叶落秋说道:“今日,我便是代表辽国,前来大殷挑战白隙然的!” 叶落秋的声音很是洪亮,几乎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我叶枫代表辽国,挑战白隙然,若是我胜了,辽国便是唯一一个具有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国家了,他日,我们要踏平大殷,大殷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而若是我负了,辽国举国向大殷投降!” 白驹皱起了眉头,大喝道:“叶枫,这是我跟你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把大殷牵扯进来!” 叶落秋答道:“白隙然,神印战争之所以称之为战争,是因为它的结果,对天下有着极为重大的影响。神印是这个世界的基石,与神印有关的事情,自然与天下有关。我不觉得,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胜负,来代表两个国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这是真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白驹喃喃道。 白驹原本打算,最后与叶落秋一决生死的时候,故意放水,让叶落秋将自己杀死。但是,如果二人的战斗,涉及到两个国家,那么这件事便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 原本,这只是白驹与叶落秋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所以白驹才敢故意输给叶落秋。但是,当两个人代表了两个国家之时,白驹在放水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输掉的后果了。 辽国不比齐国、越国,齐国与越国的君主,都是那种得民心的君主,无论是王芷玥,还是王显郡,都是真心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百姓更加富足安康。 而辽国的辽恒王月蝠,在立国以后,什么对百姓有利的事情都没干过。可以说,在白驹看来,辽国是从十八路反王留下来的五国之中,唯一一个依靠野心建立的国度。 假如白驹战败了,辽国便拥有了世界上唯一一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还会拥有五道神印。届时,就算辽国不出一兵一卒,单单是叶落秋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毁灭大殷。 白驹预想得到,在辽国的统治之下,这天下并不会欣欣向荣,百姓仍旧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白驹与叶落秋之间的战斗,背负上了这样的意义,那么白驹便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叶落秋了。 叶落秋说道:“三哥,今天,就当着二哥和小时的面,跟我一决胜负吧!” 语罢,叶落秋骤然冲向了白驹,右手握拳,朝着白驹攻过去。 白驹连忙挥手,化解叶落秋的冲拳,然后一记近距离的“寸狮拳”轰了出去。 白驹的拳头轰在了叶落秋的腹部,强劲的力道将叶落秋轰飞了出去。 叶落秋在半空之中调动法力,施展出飞行能力,稳住身形。 白驹说道:“既然要打,总得先约个时间地点,好做准备吧?” 叶落秋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那么多准备吧?今天,直接来吧!” 说着,在叶落秋的控制之下,周围的林子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无数片叶子升空,漂浮在叶落秋的周围。随着叶落秋一指挥动,那些叶子朝着白驹切割了过去。 白驹右手飞快握住了青玉剑,调动法力,挥出一道剑气屏障,挡住这些切割过来的叶子。 白驹对江时和那大理寺卿说道:“快让百姓们离开这里!” 说着,白驹纵身一跃,身体飞了起来。 他连续挥动青玉剑,源源不断地剑气将那些叶子一一挡了下来,不让那些叶子伤害到下面的百姓。 “神术·无上剑风!” 白驹将青玉剑往前一送,一道剧烈的剑风从青玉剑的剑尖之中倾泻而出,在挡下那些叶子的同时,朝着叶落秋轰过去。 叶落秋侧身一闪,从剑气侧面迎着剑气朝白驹飞过去。 一根枝条从叶落秋的手中生长了出来,枝条上面还布满了荆棘。 叶落秋一挥枝条,那枝条冲着白驹鞭打过去。 白驹切断了“无上剑风”的释放,松开青玉剑,握住了炼羽剑,并往炼羽剑之中注入法力,一股剧烈的火焰从炼羽剑的剑尖之中倾泻而出,点燃了叶落秋手中的枝条。 叶落秋连忙松开枝条,并且后退,躲开火焰。 白驹双手握住凌啸剑,飞快上前,朝着叶落秋砸过去。 地上的枝条霎时间升腾而起,缠绕住了白驹的身体,将其束缚住。 那些枝条上面的荆棘划破了白驹白色的衣裳,刺入白驹的皮肤,鲜血将白衣给染红了。 不过,这点儿伤痛对于白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白驹忍受着伤痛,旋转身子,释放出一道剑气,将缠绕住他的枝条全部切断。 趁着白驹被束缚的这片刻时间,叶落秋飞快地后退着。 白驹破开了这些枝条的束缚之后,再度朝着叶落秋冲过去。 叶落秋双手形成手掌状,再飞快握拳,周围无数的枝条涌了过来,似要将白驹给吞没。 白驹右手握住白吟剑,左手握住之音剑,身体飞快旋转,一道道剑气从两把剑中释放出来,将逼近的枝条全部切割干净。 但是,这些枝条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纵使白驹源源不断地释放剑气,也切割不完。 利用二人缠斗的间隙,江时和那大理寺卿飞快地疏散着围观的群众。 这可是道玄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这些百姓们若是继续在这里围观下去,迟早会被二人误伤。 再者,江时看得出来,现在白驹与叶落秋主要是在用最为基础的“天赋”进行缠斗,强大的神术二人一个都没有用,这显然是在给百姓们营造离开这里的时间。 江时跟着百姓们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听到自己身后突然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他回头一看,火光覆盖了他的双眼。 而江时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他的眼神里面,充满着悲伤。 江时口中喃喃道:“这,就是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了。四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第三十一章 落秋赴死别白驹,才绝终得五神印。 “神术·器之乱舞!” “神术·花叶共舞!” 白驹面前,凌啸剑、白吟剑、青玉剑、炼羽剑、流影剑、之音剑,六把剑并成一排,分身出无数的剑影,冲着叶落秋刺杀过去。 叶落秋身后,花瓣与叶片集聚,每一片花叶被注入了法力之后全部都硬了起来,宛若刀片一半,迎着剑影就飞了过去。 剑影与花叶撞击,无数的火光迸溅而出。 最终,强大的法力波动从二者轰炸的中心处往外面扩散,将白驹与叶落秋二人同时击退。 此时,那些逃走的百姓们已然快要接近洛印城了,却仍然被这股法力波动给震到了。 白驹与叶落秋转过头,看了一眼洛印城的位置。 叶落秋开口笑道:“三哥,差不多,也该认真起来了吧?” 白驹没有说话,只是转了身子,往洛印城相反的方向飞了过去。 黑色纹路从叶落秋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覆盖了叶落秋的整个身躯,将叶落秋的身躯变作了“龙首蛇身,鹰翼虎爪”的样子。 这,是五种神印之中的“莽神印”。 叶落秋扭动蛇身,拍动鹰翼,飞快朝着白驹追了过去。 白驹握住青玉剑,回身释放剑气化刃。可是,莫说以叶落秋的速度,白驹很难击中他,就算真的击中了,也难以破开覆盖在叶落秋皮肤之上的兽甲。 “吼——”一声虎啸传了出来,一道虎影从叶落秋的手中奔袭而出,朝着白驹冲刺了过去。 刚刚释放完剑气的白驹来不及调整身姿,于是转而握住了凌啸剑,横剑格挡。 虎影撞击在凌啸剑所释放出来的剑气上面,炸裂出一团剧烈的火光。 受到这股法力波动的影响,白驹的身子往后倾倒过去。 白驹并未使用神印的力量,而叶落秋有着“莽神印”的加持,无论是法力还是力量都比白驹要强大得多。 此时,叶落秋只不过随手释放出来一道虎影,白驹便险些扛不住了。 白驹回头看了一眼,现在,洛印城已经消失在了白驹的视线之中,这下,他总算是不必担心会误伤到洛印城里的百姓了。 黑色纹路从他的眼眶之中溢出,覆盖上了他的整个身子。 他调动法力,闭上双眸,天空瞬间黯淡了下来。 黑夜,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辰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死寂的氛围。 未几,一颗颗流星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黑夜,冲着叶落秋砸了过去。 叶落秋虽然及时反应过来了,可是,这流星雨实在是太过密集了,叶落秋避无可避。 一颗颗冒着火焰的流星正面砸在了叶落秋的身上,炸裂出一团团火花,将叶落秋从半空中击落下去。 其他的流星轰在了这一片森林里,森林之中霎时间燃起了一片大火。 现在正值深秋时节,森林之中的草木很是干枯,一点就着。就算只有星星之火,也容易形成燎原之势,更何况是这么多带着大火的流星呢? “开目为昼,闭目为夜”,这是五种神印之中的“星神印”。 白驹张开双眼,黑夜退散,天色再度亮了起来。 被流星轰在地面上的叶落秋站了起来,看向白驹。 此时,白驹正站在那太阳光的前面,在太阳光芒的映衬之下,叶落秋只能看见白驹身子的轮廓,白驹显得无比神秘。 接着,无数的火球从白驹的身后轰了下来,朝着叶落秋砸了过去。 叶落秋连忙调动法力,释放出数道兽影。 龙影、蛇影、鹰翼、虎影从叶落秋的身体之中奔袭出去,每一种兽影都数以千计,兽影们与火球相撞,兽影炸裂消失、火球本体炸开,形成了一场绚丽无比的火雨。 白驹从天空之中召唤出来的火球源源不断,叶落秋的兽影逐渐落入下风。 再这样下去,火球毁灭兽影,降临到他的身上,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叶落秋一咬牙,纵身一跃,全速朝着外围飞行过去。 可是,那些火球跟着叶落秋轰了过来,少顷,正片森林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叶落秋的身子腾空而起,又有一道黑色纹路从叶落秋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叠加在了原先的黑色纹路上面。 叶落秋朝着天空之中嘘了一口气,狂风大作,乌云聚集,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点击打在地面上,将火焰一点点扑灭。 接着,叶落秋又朝着天空吹了一口气,电光闪烁,雷声轰鸣。 雷霆之力从乌云之中往上升起,在乌云之上形成一道雷霆之网,将从天而降的火球给轰个粉碎。 那些碎屑的石块,在降落的过程之中,再度燃烧,不消片刻,便化为灰烬。 “嘘为风雨,吹为雷电”,这是五种神印之中的“武神印”。 大雨熄灭着地面上的火焰,而雷霆又在乌云之上形成一张网,阻拦住星辰的坠落。 白驹的“星神印”难以再发挥作用了。 黑色纹路再一次从二人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在原本纹路的基础上覆盖。 “吼——”叶落秋大吼了一声,强大的声波包裹住了白驹的整个身子,饶是白驹,也忍不住将双耳给误上了。 由于这股声波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白驹的双耳中迸溅出两团鲜血,白驹也陷入了短暂的失聪之中。 一道法象从叶落秋的身体里面衍生而出,冲着白驹一拳攻过去。 白驹不退,直接用手抗住了这一拳。 即便叶落秋的法象要比白驹高大许多,但是,白驹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丝毫不比叶落秋的法象小。 法象的胸口释放出一道光线,穿透了白驹的胸口,血花迸溅,白驹胸口上被轰出了一个血洞。 不过,那个血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很快便已经痊愈了。 “法天象地,声震八方”,这是五种神印之中的“幽神印”。 “力大无穷,非生非死”,这是五种神印之中的“杀神印”。 在叶落秋的控制之下,法象又一拳挥了过来。 “神术·剑上歌!”六把名剑同时释放出剑气,阻拦住这一拳,白驹趁机升空,握住凌啸剑,一道剑气化刃挥了出去。 在“杀神印”的加持之下,白驹的法力也得到了巨幅的提升,剑气坠落,轰在了法象上面,将法象击退了几步。 白驹连续朝着法象挥出剑气化刃,一道道剑气轰出,将法象一步步逼退。 “吼——”叶落秋被逼到极致之后,反吼一声,剧烈的声波让白驹感觉刚刚复原的耳膜一阵颤动。 叶落秋一挥手,法象朝着他的手中聚拢,然后,叶落秋全身的黑色纹路都隐隐释放出光芒。 “就用这最后一招,来分个胜负吧!”叶落秋瞪着白驹,大喝着。 白驹握住了凌啸剑,六把名剑所产生的“剑上歌”的剑气,以及“杀神印”、“星神印”所蕴含的能量,全部都汇聚到了白驹手中的凌啸剑之中。 “落秋,对不起,这一仗,我不能输!‘七星剑法’之‘摇光’!” 利用“耀光”那特殊的法力凝聚方式,白驹将所有的法力汇聚成一点,之后一剑刺出,一道法力光束从凌啸剑的剑尖冲击出去。 叶落秋手中的光芒,也迎着白驹释放出来的光束冲击出去。 当两道光束撞击之时,叶落秋所释放出来的法力光束突然消散,白驹的“摇光”就这样正面穿过了叶落秋的胸膛…… 白驹瞪大了眼睛,刚才,叶落秋所释放出来的法力冲击,只是营造了一个虚幻的外壳而已。 这一波对攻,叶落秋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攻击他! 叶落秋主动引出白驹用最强的攻击,并非是为了跟白驹对攻,而是为了寻死! 这一刻,白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叶落秋要这样寻思? 他们之间的战斗,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避免的啊! 虽说这是“神印战争”,但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就只有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谁说非得要分个结果呢? 叶落秋赌上了辽国的一切,就是为了要寻死吗? 直到叶落秋被迫中断了飞行能力,身子从半空之中掉落下去,白驹这才反应过来。 白驹连忙上前,为了避免叶落秋的身子直接坠落到地上,白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随着叶落秋身子被贯穿,“武神印”所制造的大雨,也停了下来。 叶落秋用力睁开眼睛,看着抱住自己的白驹,嘴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眼泪从白驹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顺着他脸颊上的黑色纹路,划过脸颊,掉落在叶落秋的脸上。 白驹不断地重复着那个问题:“为什么……” 叶落秋抬起手,拭去白驹脸颊上的眼泪,说道:“因为,你是预言之子啊!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神印持有者,然后突破自然境界,最后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守护这个属于我们的世界。” 白驹大喊着:“我不是什么预言之子,我也不要你死!” 叶落秋微笑地看着白驹,接着,伸出手,放在了白驹的额头上,叶落秋身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朝着他的眼眶处汇聚,然后转移到白驹的眼眶之中。 在转移神印的时候,叶落秋开口道:“神印战争,我本来就是要帮你赢的。可是,只有当神印持有者的生命力与法力垂危的时候,神印才能够被转移。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生命力与法力垂危的人,就只有你了,所以,我才得想办法让你认真地跟我打一场。三哥,不要怪我。” 感受着进入眼眶之中的神印之力,白驹摇着头:“不,落秋,你不要死!我不要当什么神,我只想要你能够在我身边,给我作曲……我们……我们还要一起去醉梦阁演奏,不是吗?” 白驹想要切断神印的接收,却发现,自己身体里面的两种神印,都在不受控制地接受着叶落秋所输送过来的神印之力,自己根本就切断不了。 “落秋,别这样……” 输送完毕之后,叶落秋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那身白衣上面已经染上了鲜血,但是却依然会给人一种纯洁无暇的感觉。 他脸色苍白,虚弱无力,但是依旧俊美如初,足以令醉梦阁中所有姑娘为之疯狂。 他的嘴角,依然强撑着笑容。 “去找小时,他会告诉你一切的。”叶落秋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另外,帮我转告落蔷,复兴墨琴阁的重任,就交给她了。” “嗯……嗯……”白驹紧紧地握着叶落秋的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脸颊上的泪痕映着白光,在黑色纹路上面现得异常清晰。 “三哥,我真的好像……好像……再跟你一起演奏啊……” 白驹握住的那双手从他的手中脱离出来,无力地垂落下去。叶落秋的双眼闭了起来,但是嘴角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 “落秋——” 白驹的声音,在这一片被火焰烧尽的平野之中回荡着。可惜,周围的树木都冒着被烧过之后的白烟,一片死寂。 辽国国都,正在用午膳的辽恒王月蝠突然停止了动作,筷子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饭桌上,镜刃和水铃亦是如此。 三人对视了一眼,月蝠主动开口道:“你们也感觉到了吗?” 镜刃点了点头:“我们虚梦阁‘镜花水月’心灵相通,这种感觉,不会错的。阁主已经……” 水铃低下了头,眼泪夺眶而出:“阁主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都怪我,要是之前在战场的时候,我留在他身边,就能阻止他了!” 镜刃附和道:“我也是……如果,我们能在阁主身边的话,说不定就能够阻止阁主了……” 月蝠开口道:“行了,你们不要自责了,这终归是阁主自己的选择。既然阁主决定好了要这么做,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吧。而我们,只要支持阁主就好。” 水铃看向月蝠,问道:“月蝠,那我们今后怎么办?” 月蝠叹了一口气,说道:“像阁主说的那样,向大殷投降吧……” 第三十二章 颖恩遇唐荃,神印乱天下。 贞启皇帝二十三年,大殷北边匈夷进犯,北方边境北漠城危在旦夕。 天鹰王将秦通临危受命,受封“镇北大将军”,点将属将“天鹰十二骑”、“剑绝”陆吾颖、“武绝”秦漠、“才绝”白隙然,出征北伐。 同年冬季,陆吾颖带兵重疮匈夷军队,那场战役,匈夷的带兵将领,是当时的匈夷二皇子于天恩。 匈夷兵败以后,于天恩带领军队从一道悬崖边撤退,“剑绝”陆吾颖带兵突袭。 在陆吾颖与于天恩缠斗之时,由于一场意外,二人从悬崖之上跌落而下。 情急之下,陆吾颖将凌啸剑刺入了闪避之中,同时抓住了于天恩的手。 “你为什么要救我?”于天恩看着陆吾颖,“我们两个,可是敌人!” 陆吾颖淡淡一笑:“那么,我们应该在战场上分个胜负,而不是一起死在这里!” 突然,凌啸剑一阵松动,二人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于天恩连忙调动法力,动用天赋“器”之血,血液从他的身体之中飞快地流淌出来,连接到一旁的雪崖之上,并且固化。 陆吾颖与于天恩摔在了凝固起来的血液之上,陆吾颖看向于天恩,只见他脸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于天恩说道:“我们得赶紧找落脚的地方,我的血撑不了多久。” 陆吾颖环顾四周,飞快寻找着其他落脚之处。 接着,陆吾颖的目光汇聚在了刚才他用凌啸剑刺出来的剑口上。此时天色昏暗,而陆吾颖看到,那个剑口之中,隐隐有光芒在闪烁。 “那个地方,难不成有山洞?”疑惑之下,陆吾颖挥动凌啸剑,使用天赋“兽”之虎,释放出虎影。 虎影冲击在那片石块之上,将其炸裂开来。 紧接着,一阵光芒传出,映入陆吾颖与于天恩的双眼之中。 二人下意识伸出手,挡住这道光芒。 未几,他们适应了这种光芒之后,这才放下了手。 正如陆吾颖所料,这雪崖之上,有一个山洞。而山洞之中,正在释放出微弱的光芒。 陆吾颖与于天恩对视了一眼,然后反身进入山洞。于天恩一挥手,那凝固起来的血液重新液化,然后回到了于天恩的身体之中。 不消片刻,于天恩的脸颊恢复了血色。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个山洞。”陆吾颖转过头,疑惑地朝着山洞之内投去一个眼神,“这里不是你们匈夷的地界吗?这个地方,你也不知道?” 于天恩耸了耸肩,说道:“我们匈夷可是群居种族,怎么可能会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这一片,说是我们匈夷族的地界,但是人迹罕至,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来。”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喽?” “嗯。”于天恩点了一下头,然后朝里面投去一个眼神,“要不然,我们进去看看?” “英雄所见略同。” 二人小心翼翼地朝着里面走过去。 前方,有一个转角,那剧烈的光芒,便是从那转角处发出来的。 陆吾颖和于天恩往前探过去,紧接着,一道雷霆之力从转角的那一边传了出来。 陆吾颖与于天恩下意识抵挡,但是还是被这雷霆之力给击退,二人撞击在石壁上面。 那石壁受到他们的撞击,产生出了两道裂痕。 “好险……”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迎面走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知不知道修行者在修炼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了!刚才,若不是我及时收力,你们两个就一命呜呼了!” 二人惊讶地看着来人。 那人蓬松着头发,身上穿着淡黄色的长袍,而长袍上面满是污垢。那人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黑色纹路,看上去异常恐怖。 陆吾颖曾经看到过类似的纹路,当年,他在深山老林之中,初见白隙然之时,白隙然的身体上面,便布满着类似的纹路。 陆吾颖知道,这是只有神印拥有者,在使用神印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现象。 而于天恩,就没有看到过这么诡异的现象了。此时他的大脑早已经被恐惧充斥,使得他浑身颤抖,动弹不得。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于天恩惊惧道。 陆吾颖则惊讶道:“你是神印拥有者?” 那人诧异地看了陆吾颖一眼,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神印’这个词的?” 陆吾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的结拜兄弟,也是一个神印拥有者,他所拥有的,是‘杀神印’。” “‘杀神印’?你的结拜兄弟,是白家那小子吗?” 陆吾颖点了一下头,“他是姓白。” “那就不会错了。”那人大笑道。 陆吾颖疑惑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看了陆吾颖一眼,紧接着,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全部都朝着他的眼眶之中汇聚过去。 那人开口道:“我叫唐荃。” “殷太祖唐荃!”陆吾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的确,他身上穿着黄袍,在大殷,只有皇家之人才有穿黄袍的权力。 可是,现在已经贞启二十三年了,殷太祖唐荃不是应该正在二十三年前就死去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唐荃看出了陆吾颖的疑惑,于是主动开口说道:“我之前册封的四大王将,还活着吗?” 陆吾颖点了点头:“我们这一次镇北的主帅,就是天鹰王将秦通大人。” “这不就对了!”唐荃笑道,“修行者的寿命本就比普通人要长,他们昊天境界的修行者都没死,我这个同为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没死,又有什么奇怪?” 陆吾颖与于天恩木讷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是他们二人还是觉得震惊无比。 在殷太祖离世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生。传说中的那个殷太祖,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反应过来之后,陆吾颖继而问道:“那么,陛下,您待在这儿,是在干什么?” “修炼。”唐荃看向了陆吾颖,“为了之后即将到来的神印战争做准备。” “神印战争?那是个什么东西?” 唐荃耐心地解释道:“闻说世界之数,五十亿岁为一世,每会世末,灾祸降世,众生覆灭,天地重归混沌。若干年后,将有一人,开天辟地,始下一世之轮回。而我们所在的这一世,开天辟地之人,名曰盘古。” “约莫五十亿岁之前,天地混沌。一紫衣上神路经此世,见一片死气,便孕育一人,那人便是盘古。” “盘古力大无穷,非生非死;龙首蛇身,鹰翼虎爪;法天象地,声震八方;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神于天,圣于地,使一神印之斧,劈开混沌,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因开天辟地而耗尽全部之神力,终力竭故去。” “在故去之前,盘古害怕拥有开天辟地神力的神印之斧落入死神的手里,故而将全部法力注入了神印斧之中,并将神印斧分为五个部分,也就是杀、莽、幽、武、星五道神印。五道神印一直隐藏于这个世界之中,无人知晓他们在哪。” “传说,当世界即将面临重大灾难之时,五道神印会重新现世,各自选择寄主,并且以神印战争的形式,角逐最后一个拥有全部神印的人。” 陆吾颖皱起眉头:“神印战争,就是说其中一个神印拥有者,会杀死其他四个,然后获得全部的神印?” 唐荃点了一下头:“没错。” 陆吾颖急切道:“那么,陛下,您有朝一日也会杀死小驹吗?” “小驹?哦,就是白家那小子吧。”唐荃笑了笑,“白驹过隙,嗯,真是不错。放心吧,我是不会杀死他的,因为,他可是预言之子啊!” “预言之子?”陆吾颖不明白唐荃是什么意思。 唐荃答道:“我是大殷的开国皇帝,活了这么多年了,我体会过流离街头的落魄,也体会过万人之上的腾达,已经够了。我现在想的,就是守护好我打下来的江山,如此便好。” “我知道,我不会成为神印战争的胜者,于是,便让我的皇后使用了神术‘时间之梦’,以此来预知神印战争的优胜者。我的皇后,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梦’天赋修行者,她预知了最后的优胜者是谁,但是自己也因为法力耗尽而死去了。” “她预知到,贞启十六年,‘杀神印’会在大殷一个荒僻的山村中,出现在一个名为白隙然的孩子身上。” 陆吾颖算了一下时间:“贞启十六年,当时小驹十岁……是他屠村的那一年。” 唐荃接着说道:“当时,我赶到的时候,那座村子的人已经被白隙然给屠杀干净了,血流成河。神印战争开始之际,每一个神印持有者都会突破道玄境界,我只能先潜心修炼,静待那一天的到来,然后为白隙然保驾护航。” 陆吾颖看着唐荃的眼睛:“陛下,您就那么相信小驹?要知道,野心,是会伴随着力量而生长的。” 唐荃笑道:“一开始,我是为了我的皇后,才想要一心为他保驾护航的。为了他,我最爱的人可是献出了生命,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那也与我无关。但是,今日看到你,我却是放心了。” “我?” 唐荃拍了拍陆吾颖的肩膀,说道:“活了这么多年,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你有一颗侠义之心,志同道合之人,才能结拜为兄弟,我想,他肯定也不赖吧。” 陆吾颖微微扬起嘴角,对于唐荃这么相信自己的兄弟,陆吾颖很是开心。 这时候,于天恩忽然开口问道:“如果,神印战争最终没有结果,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启,那怎么办?” 唐荃答道:“大概,这个世界,会被死神给毁灭吧。我从我这‘武神印’之中,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记忆。上一世世末,便是死神毁灭了世界,在那紫衣上神降临、孕育盘古之前,世界都是处于混沌的状态。若是这一世,最后决胜出来的神印持有者不能阻止死神,只怕我们也会面临同样的命运。” “我明白了。”于天恩看向陆吾颖,郑重地说道,“那么,今后的日子,便让我们一起来守护这个世界吧。” “嗯!”陆吾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对了,还有一事,今日你们来了,正好跟你们说。”唐荃忽然开口道,“你们可曾听过‘社稷骰’?” 陆吾颖点了点头:“自然听过。传说中,‘社稷骰’是您与天狼王将郑毅所创造的法器,里面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若是谁能够完全将其解封,便能够获得突破道玄境界的资格。” “确切地说,是神印持有者获得突破道玄境界的资格。”唐荃纠正道,“你所听到的说法,不过是江湖流言罢了。” “您的意思是……” “‘社稷骰’并非是我所创造的,而是我通过神印感知而找到的。当五道神印汇聚之时,‘社稷骰’的力量会解开封印,并且形成一个巨大的法力结界。在这个法力结界之内,天地灵气的密度会极大地提升,修行者的修行,也会变得更为顺畅。而神印拥有者,便能够借机突破道玄境界。” 于天恩皱起了眉头:“这么一来,会有很多人获得惊人的力量,而野心往往源自于力量。届时,不就会天下大乱了吗!” 唐荃点了一下头:“没错,但是为了这个世界,必须要释放出‘社稷骰’的力量。到了那个时候,只能希冀我大殷的命数未尽,能够平定叛乱吧。” 陆吾颖说道:“放心吧,陛下,我还有一个结拜兄弟,他叫秦漠,人称‘武绝’,他一定会守护好大殷的!” “秦漠?”唐荃想了想,继而问道,“莫非,是秦通之子秦漠?” “嗯,没错。” “原来如此。”唐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既然是秦通的孩子,那么,我信他。大殷,就交给他了!” 第三十三章 智绝谋天下,群狼围剑绝。 见过了唐荃之后,陆吾颖与于天恩回到了各自的阵营。 那一战之后,陆吾颖失去踪迹,大殷的士兵还以为陆吾颖战死了。如今见到陆吾颖回来,众士兵都很高兴,尤其是白隙然与秦仲寒。 秦通这里有一封要送往大殷的重要信件,陆吾颖主动请缨,帮秦通送回去。 秦通诧异,陆吾颖可是军营之中的一个将军,怎么可能主动请缨干这种活儿。 陆吾颖的回答是,之前与于天恩的那场战役,让他身心有了不小的损伤,此番跑一趟洛印,正好换换心情。 再者,陆吾颖也有一些事情,要跟江令成聊聊。 秦通答应了陆吾颖的请命。 其实,对于唐荃的话,他跟于天恩也是将信将疑。若非在初见之时,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于唐荃“武神印”的压迫感,唐荃说的话,他们定然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既然事关重大,陆吾颖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出发之前的那个夜晚,陆吾颖正在营帐之中饮酒,回忆着与唐荃相见的细节。 这个时候,一个白衣男子掀开帘幕,走了进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白隙然随性地走过来,坐在了陆吾颖的对面,“我陪你啊!” 陆吾颖笑道:“我可不是在喝闷酒,我在想事情。” “不会又是在想怎么精进剑法吧?这无聊!”白隙然抱怨着,拿起陆吾颖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无聊?剑法可是能够让我变强的东西,你觉得无聊?” “我都不知道该为了什么变强。”白隙然耸了耸肩,“人生在世,若白隙然过隙,忽然而已。我觉得,语气花时间想怎么变强,还不如在醉梦阁里面泡上几日呢!” “你啊……”陆吾颖无奈地看着白隙然,眼神之中,满是宠溺。 白隙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笑道,“不过,也多亏了你和仲寒这么厉害,才能让我这么愉快呀!来,陆大哥,敬你一杯!” 陆吾颖笑了笑,从白隙然的手中接过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二人相视一笑。 陆吾颖略微低下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驹,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承受原本属于我们的责任,你会怎么办?” “嗯?”白隙然疑惑地看向陆吾颖,他有些不懂陆吾颖的意思。 陆吾颖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和仲寒都战死了,整个大殷,只能靠你来守护,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只能去完成你们没完成的事情喽。”白隙然耸了耸肩,“不过,你和仲寒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比我先死吧?” “说不准呢。”陆吾颖喃喃道,眼神之中,满是深邃。 次日,陆吾颖朝着洛印城而去,他想要将与唐荃相遇的事情,告知于江令成。 江令成号称是“智绝”,是“洛印五虎”之中智谋最强的一位,陆吾颖想要将此事告知于他,然后再让他来定夺今后该怎么办。 …… “所以,你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神印战争的事情了?”白驹看着面前的江时,语气十分冰冷。 与叶落秋的决战结束了之后,白驹就直接来找江时了。 叶落秋在离世之前,告诉白驹说:“去找小时,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现在,白驹心中有很多疑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江时,问个明白。 当白驹找到江时的时候,江时正在江府的一间空房里面。 房间之内,放着两个灵位,一个上面写着“先兄剑绝陆吾颖之灵位”,另一个上面写着“先兄武绝秦漠之灵位”。 白驹刚进门的时候,看见江时正跪在两个灵位面前发呆。 纵然心中有万千疑惑,在看到这两个灵位之后,白驹也没有急于问出口。 白驹走过去,跪在江时的身边,对着两个灵位拜了三拜。 随后,江时主动开口,说道:“三哥,对不起。” 白驹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因为,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骗你。”江时低下头,眼中隐隐泛着泪花,“从十多年前开始,你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就都已经在我的预料之内了。” 白驹起身,并且将江时给扶了起来,二人一起坐到了座位上面。 白驹伸出手,拭去了江时眼角的泪花,然后看着江时的双眼,温和地说道:“不着急,我们慢慢说。” “嗯。”江时长舒了一口气。 白驹能够看得出来,江时一定长时间以来都处于某种压力之中,到了这个时候,江时才放下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背负的一切。 此时的如释重负,让江时险些没有绷得住,要流下眼泪来。 白驹拥抱了他一下,说道:“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 “嗯。”江时微微点了一下头,尽力收住自己的情绪,“三哥,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可能会超出长久以来你的想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驹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同时内心也在疑惑:这一切事情的阵响,到底是什么? 江时开口道:“其实,早在十多年前,贞启二十三年的时候,我就知道殷太祖唐荃还活着的事情了。” 随后,江时将当年,陆吾颖回洛印送信之时,将他与唐荃见面之事告诉江时的事情,告诉了白驹。 “所以,你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神印战争的事情了?”白驹看着面前的江时,语气十分冰冷。 一开始,看见江时那如释重负的样子,白驹还有些心疼。但是,江时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之后,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白驹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是被江时安排好的。 事实证明,白驹的感觉是对的。 江时说道:“嗯,包括后来‘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都在我的意料之内。当时,对于唐荃说的话,我跟陆大哥都是将信将疑,但是态度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在那之后,我就开始了新的计划。” “那个时候,‘社稷骰’被天狼王将郑毅保管着。为了尽快开启神印战争,我便产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让‘社稷骰’流落到江湖中人的手中。三哥,你应该也知道,神印持有者对于彼此的存在,有着一定程度上的感知。所以,感受到‘社稷骰’里面,唐荃留下的‘武神印’之力,定然会有其他的神印持有者过来抢夺。” “当‘社稷骰’落到其他的神印持有者手中之时,其力量就更容易被释放出来。相对的,神印战争也能尽快开启。而只有神印战争结束,五道神印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之时,才有阻止那个死神的可能。” 白驹冷着脸问道:“所以,十多年前‘群狼围剑绝’的幕后之人,是你?” 江时低下头,继续说道:“当时,我的计划,的确是想要让陆大哥去盗取‘社稷骰’。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贸然行动,所以我让陆大哥去问了一下唐荃。唐荃觉得计划可行,这样我才敢开始实行计划。” “计划实施的时候,是第二天年冬天,也就是瑞昌元年的冬天。计划之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那就是让你往‘社稷骰’之中注入‘杀神印’的力量。为此,需要你爆发‘杀神印’。但是,那个时候的你,并不能完全掌控‘杀神印’的力量。” “陆大哥提出了一个想法,那便是用他的死,来激发你的愤怒,从而使你爆发出‘杀神印’的力量。当然,这个提议被我否决了,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拿陆大哥的命来冒险。” “最后,我们两个定的方案,是利用天狼王将的属将‘暗影群狼’,来激发你的‘杀神印’。那时候的你,只有昊天境界,而属将至少都有大地境界的修行境界,只要让他们跟你交手,就有可能逼出来你的‘杀神印’了。” “但是,却出了一点意外……” 白驹皱起眉头,“群狼围剑绝”之时,他就在现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夜里,陆逸谦突然传入了白驹所居住的帐篷之中,告诉他现在有危险,希望他能陪自己一起面对。 当时的白驹很是疑惑,陆吾颖已然有大地境界巅峰的修行境界了,再加上那精湛的剑术,就算是一些属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白驹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陆逸谦这么慌张,非得要白驹跟他一起面对呢? 当然,在白驹的心目当中,陆逸谦是最重要的人之一。只要是陆逸谦所说的话,他都会相信。 陆吾颖将白驹带离了北漠城,一路往北。 当北漠城彻底消失在白驹的视线之中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白驹松开了陆逸谦的手,让陆逸谦也听了下来。 白驹好奇地问道:“陆大哥,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再往北,可就是匈夷的地界了!” 陆逸谦刚要开口,接着,眉头骤然锁紧,连忙上前,将白驹护在身后,说道:“小驹,提高警惕,有敌人要来了!” “敌人?”白驹皱起眉头,然后开启法力感知,却感知不到任何人。 莫非对方的修行境界是大地境界? 众生境界的白驹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大地境界的陆逸谦却能。得知这一点之后,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在白驹的心头浮现。 未几,十二个身影从北漠城的方向赶过来,停在了陆逸谦与白驹的面前。 白驹在这十二个人之中,认出了平日里与他关系较好的幽狼。 白驹大致环视了一眼他们十二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特征,在白驹的心中都与某个团队相对应。 而那个团队,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暗影群狼”。 “陆吾颖,这下你可跑不了了吧!”时方上前一步,看着陆逸谦,然后伸出手,“把‘社稷骰’交出来吧!” “休想!”陆逸谦大声回应道。 白驹上前几步,问道:“你们是‘暗影群狼’吧?我和陆大哥都是镇北军队之中的将领,不是什么敌人。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时方饶饶有兴致地看着白驹,“你问问站在你身边的这位好哥哥,看看是不是误会!” 白驹疑惑地看向陆逸谦:“陆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逸谦回答道:“我从天狼王将府之中,偷出了‘社稷骰’。若是‘社稷骰’继续留在天狼王将的手中,等天狼王将解开‘社稷骰’之中的力量,说不定就能突破道玄境界、威胁到陛下的统治!” 关于“社稷骰”的江湖留言,白驹还是听过的。 传闻之中,“社稷骰”里蕴含着庞大的法力,只要将法力释放出来,修行者便能够获得巨大的力量,昊天境界的修行者还有可能突破道玄境界! 自今年年初,瑞昌皇帝继位以来,天狼王将郑毅便开始参与朝政,与丞相王文甫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若是让天狼王将获得了“社稷骰”之中的力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当时白驹相信陆逸谦的理由。 当然,从白驹现在的视角来看,事情截然不同。王将的身上有禁制,是不可能背叛皇权的。当时天狼王将参与朝政,只不过是为了限制后来的乱臣贼子王文甫。 那个时候,自以为想清楚了一切的白驹,站在了陆逸谦这边。 事实上,白驹知道,就算陆逸谦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自己也会义无反顾地和陆逸谦站在一起的。 “暗影群狼”们看陆逸谦与白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敌意,战斗一触即发。 陆逸谦一人上前应战,少顷,幽狼抓到了一个空隙,朝着白驹攻了过来。 白驹当时只是昊天境界而已,怎么可能敌得过大地境界的属将?很快,白驹便被打上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某种力量在躁动着。白驹知道,正是这股力量,在他十岁那年,让他失去了一些幸福。 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力量,直到亲眼看见陆逸谦被刺穿…… 第三十四章 才绝断江发,白驹拥诗怀。 当初,白驹由于拼命地压抑着自己体内的“杀神印”,而无心顾及这场战斗。 在他十岁那年,他爆发“杀神印”,断送自己的幸福。他害怕,害怕这一次也会将自己最重要的大哥给亲手杀死。 在那之后,白驹无数次的回想当初的画面。白驹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压抑自己,而是选择任由“杀神印”爆发,是不是就有机会救下陆逸谦了呢? 尤其是现在,在白驹得知,陆逸谦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爆发“杀神印”之后。 白驹开口道:“小时,其实,这件事情,你们可以跟我商量的。如果是你们需要我做,我一定会尽力。说不定,陆大哥就不用死了……” 江时摇了摇头,说道:“三哥,人各有志,你志不在此,就算有我们逼,你也很难继续变强。” 白驹叹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吧。” 江时继续说道:“陆大哥最后还是选择让自己死在你面前,是因为他希望用他的死,来让你变强。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便是如此。” “在那之后,你在北原消失了。我想办法联系上了北边匈夷族的二皇子于天恩,他在以前出使洛印的时候,本就与陆大哥一见如故,之后和陆大哥一起见到了殷太祖唐荃,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二皇子的胸襟,比我想象的还要宽广。得知陆大哥为你而死之后,立刻答应了要跟我一起。随后,他在匈夷族地界找到了你,后面的事情,你也清楚。你为了保护娅雪,开启了‘杀神印’,之后在北漠的雪山之中修炼,并且能够压制住‘杀神印’了。” 白驹摇了摇头:“还是说不通,于天恩可是匈夷族的二皇子,他在帮助你的时候,就应该会料到,神印战争有可能影响整个匈夷族的命运。他怎么会听你调动?” 江时解释道:“其实,于天恩虽然是匈夷族二皇子,却对匈夷族有着其他的想法。他觉得,匈夷族是未开化的低等民族,而低等民族只有与高等民族融为一体,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我们大殷华夏族,历史悠久、底蕴雄厚,并且能够包容其他民族的文化。于天恩觉得,如若能与华夏族进行民族融合,这才是匈夷族最好的归宿。” “这几年你也看到了,自从大殷灭了宁国、再度建国以来,不少匈夷族男子加入了大殷军队,华夏族与匈夷族之间也进行了通婚。这样的民族融合,便是于天恩所希冀的景象。” 白驹无奈地说道:“让匈夷族与华夏族进行融合,他倒是真的想得开啊!” 江时笑了笑:“他和王显郡、王芷玥一样,思想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白驹疑惑地问道:“小时,我在对付‘天荒血阵’的时候,无意之间发现,‘天荒血阵’其实与修行者的精神世界有着很大的关联,如果没有‘梦’天赋的修行者相助,于天恩是不可能完善‘天荒血阵’的。在背后帮助他的那个‘梦’天赋修行者,便是你吧?” “的确是我,让我继续说完吧。”江时说道,“‘群狼围剑绝’之后不久,于天恩去见了一次唐荃。唐荃告诉于天恩,那天他的确感受到了其他神印的存在,不只是‘杀神印’,还有‘莽神印’和‘星神印’。‘群狼围剑绝’事件,屈子吟和娅雪都在那附近。” “娅雪你知道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正在雪崖之下;而天狼王将接‘暗影群狼’回洛印的时候,正是使用‘莽神印’的屈子吟出手,将‘社稷骰’从郑毅的手中抢了过去。” “使用‘莽神印’的屈子吟,竟然直接压制了天狼王将郑毅。那次之后,我才意识到,神印持有者究竟有多强。所以,三哥,我才想要你能尽快地变强。” “我想办法将陆大哥的死都推到了郑毅的头上。我找到了郑毅在与屈子吟交手时遗落的王将令牌,并且让于天恩将其交给你,让你彻底相信郑毅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给你设定天狼王将这个目标。” “三哥,你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依靠‘杀神印’的力量,正面杀死了天狼王将郑毅,这件事,就算是同为四大王将的秦通伯伯、颜狂大人与苏黎大人,也不见得做得到。” “之后,我只要静待‘社稷骰’的力量被释放出来,便行了。只可惜,我算错了一步,那就是在‘群狼围剑绝’的那一天,你的力量并没有注入‘社稷骰’之中,这才造成了后面的洛印屠杀惨案。三哥,我对不起你……” 白驹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 正如江时所说,他的谋划,间接害死了很多人,包括洛印城中枉死的百姓,还有白驹最爱的女人。 白驹不可能原谅江时,他之所以不追究,只是算了。 现在来看,白驹“杀神印”失控,造成洛印屠杀惨案之后,江时为白驹脱罪,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只有江时一人知道,此罪不在白驹,而在他江时吧。 江时接着说道:“后来,在‘社稷骰’的影响之下,反王四起,天下大乱。当时,大殷其实并非不能继续收复失地,而是大殷朝廷之中的贪官污吏太多了,若是继续打下去,这些贪官污吏迟早会把民心败光。” “为了守护好大殷仅剩的民心,我想了个办法,那便是帮助于天恩练成‘天荒血阵’,让宁国暂时吞并掉大殷。华夏族的骨气在这儿,是断然不会向匈夷族投降的,所以,大殷重新复国,也是迟早的事情。借着这个机会,还能清理掉大殷朝廷中的大部分贪官。” “我知道,我这是在赌大殷的国运。但是,此时若是赌,还有翻盘的机会;若是不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大殷迟早灭亡。另外,三哥,突破道玄境界、练成‘天荒血阵’的于天恩,也能够成为你的下一个对手,帮助你巩固修为。” 白驹低下头,他感觉,一股阴霾环绕在了他的心头。 白驹开口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以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都是因为我一个人吗?” 江时说道:“抱歉,三哥,每一个王者,都是踏着鲜血上位的,神也一样。” 白驹瞪着江时:“可是,你从来就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并不想要当这个什么神印持有者、世界的守护神啊!我只想要好好地风流一世!还有落秋的死,与其让我杀死我最好的兄弟,不如让落秋来成为神!大殷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四哥,他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嗯?”江时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白驹怔住了。 江时继续说道:“其实,所谓的预言之子,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你也好,四哥也好,你们作为神印持有者,都是愿意为了对方去死的!知道你是预言之子,只是给了四哥一个必须是他为你死、而不是你为他死的理由罢了。” 白驹低下头。 他比谁都明白,江时说得对。他想要为叶落秋而死,叶落秋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只是,被蒙在鼓里的白驹,没有主动选择的权利罢了。 白驹问道:“落秋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江时答道:“洛印屠杀惨案之后不久就知道了。而以他的虚梦阁为基础,所创立的辽国,其根本也是为了守护大殷的一片净土罢了。只是,他有些控制不住月蝠他们,这才看上去与大殷是敌对关系。现在,辽国投降,一切都结束了。” 江时看向白驹,白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一言不发。 作为一切的谋划者,江时能够理解白驹此时的感受。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可当你以为你已经掌控了自己的命运的时候,命运突然告诉你,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任谁都会觉得很难受。 江时是一个擅长玩弄人心的人,而若是不能洞悉人心,他又怎么能将其玩弄呢? 江时也没有说话,他想要给白驹一点时间,好让他理清楚并且接受这一切。 良久以后,白驹长叹一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做我该做的事便好。” “三哥,你的意思是……” “陆大哥死了以后,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活成了他的样子。若是大殷,或者说,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灾难,而我有能力阻止的时候,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但是,小时……江令成,我真的很难原谅你。” 江时点了点头,低沉地说道:“我明白,我也不会奢求你的原谅。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兄弟。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杀了我。” “嗯。”白驹伸出手,白吟剑飞到了他的手中。 看见白驹持剑的样子,江时淡然一笑,然后闭上了双眼。 江时长时间以来,一直生活在权谋斗争之中,其实,对于江时而言,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白驹挥剑,切割开了江时的冠,江时的长发散落在背后。之后,白驹再次挥剑,斩断了江时的一半头发,才将剑放回了剑鞘之中。 江时睁开双眼,看向白驹。 白驹说道:“算计我的江令成,已经死了,剩下的,是我的兄弟江时。” 江时看着白驹的眼睛,二人对视着,露出微笑,同时,眼眶之中被泪花覆盖。 白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江时:“‘洛印五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已经亲手杀死了落秋,不可能让你死的。” 江时伸出手,反拥住白驹。 二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彼此,任由时间持续地流逝。 晚上,白驹回到了自己的宅院之中,在白寻的窗外,轻轻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只见屋内,白寻正掌着灯,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白诗儿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白驹的肩膀:“夫君,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突然被拍了一下,白驹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诗儿,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白诗儿不要说话,不要打扰了白寻学习。 随后,白驹与白诗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看着寻儿这么认真,我这个当爹的,真是觉得很欣慰。”白驹笑道,“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我……” 白诗儿伸出手,捂住白驹的嘴唇,“夫君,你知道吗,以前,寻儿读书并没有这么认真。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没错,但是,娅雪的事情,他并不能完全放下。寻儿真正开始好好读书,是在你让他与薇儿订婚之后。” “嗯?” “就是说,他是为了薇儿才好好读书的。”白诗儿笑道,“作为父亲的你,虽然没能陪伴寻儿一起成长,却能支持他的想法,就这一点来看,你是个很好的父亲。” “是吗?”白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正色道,“诗儿,之后,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情……” “交给我就好。”白诗儿温和一笑,“我知道,夫君你并不是一般人。你需要做什么,放心去做就好,家里的一切,都有我在呢!” “嗯。”白驹将白诗儿抱在怀里,“这么多年以来,辛苦你了。” “我是你的妻子,为你分忧,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嘛。而且……”白诗儿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小声说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给了那个从恶人手中救下我的人……” “什么?”白驹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修行者,感官能力非常强大。白诗儿的话语,白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但是,白诗儿的话语,仿佛一首音乐,触动着白驹的内心,让白驹很想要再听一遍。 白诗儿的脸颊更红了:“没听到算了。” 白驹扬起嘴角,然后将白诗儿抱了起来,朝着床上走过去…… 第三十五章 归来似烂柯,白驹得世神。 告别了白诗儿与白寻之后,白驹去了大殷的边境,将“社稷骰”所产生的法力结界收起,之后将法力凝固而成的“社稷骰”破坏了。 如果没有“社稷骰”之中的天地灵气,修行者的修炼,会和以前一样困难。野心源自于力量,这样,这个世界所存在的野心,大概也会少一点吧? 在那之后,白驹去了深山之中修炼。 有了之前适应“杀神印”与“星神印”的经验,白驹仅仅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便适应了“莽神印”、“幽神印”和“武神印”的力量。 随后,他尝试着一次性开启所有的神印,当五种黑色线条同时覆盖在他身体上的时候,他的肌肤全部成了黑色。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许变化。 白驹感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法力,惊奇地发现,此时的自己,与获取五道神印之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更加强大,并且对这个世界的感知程度也更甚了。 同时,白驹觉得,自己似乎还突破了某种法则的制约。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掌控天地的“道”,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既然突破世界的法则,也就是突破了“道”,那么此时的白驹,便已然是步入自然境界的修行者了。 白驹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天空之外,是什么样子的呢? 白驹调动法力,身体漂浮了起来,接着,下一个瞬间,白驹朝着天空冲刺过去。 穿过云层,白驹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变得无比辽阔。同时,白驹觉得周围的空气也稀薄了起来。 白驹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心想道:这种稀薄的空气,就算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也待不了太久吧? 白驹继续朝着上面飞过去,未几,白驹感觉自己似乎突破了什么界限,周围的空气彻底消失了。 白驹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空,空气、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 白驹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却只能听到一点儿细微的声响。而且,这股声响并非是从耳朵传入他脑海中的,而是从他的脑子传入他脑海之中的。 这里不能传声吗…… 白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他身后,是一颗巨大的球体,球体表面大部分都是蓝色。 他看向另一边,一颗满是坑洼的球体漂浮在那边。 随后,映入白驹眼帘的,还有一颗逼蓝色球体大上很多倍的、燃烧着的球体,其释放出来的光亮十分刺眼。不过,以白驹的修行境界,完全可以正视其光亮。 除此之外,周围还有各种各样的球体,有的正在发光,有的则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 白驹离蓝色球体远了一点,然后仔细打量着这个蓝色球体。 对于人们生活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有“天圆地方”的说法,今日来看,似乎人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并不是方的,而是圆的。 仔细想想,好像周围的很多事情,都能证明这一点,比如登高望远,以及当船从远方而来之时,总是先看到桅杆版、后看到船体。 白驹回过头,看向红色球体的另一边,心想,这个世界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呢? 白驹用全速往那一边飞过去。 挣脱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之后,白驹飞行的速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光芒。现在,能够限制他的,只有这个世界本身,也就是“自然”。 他离不开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个世界之内,他想做什么事都行。 白驹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远、多久,他就这样一直往前飞着。直到最后,他还是找不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最后,一个紫衣上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继续飞行。 “你这么飞,是想要寻找这个世界的尽头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白驹愣了一下。 在这片虚无真空之中,充满了死寂,饶是白驹,也无法出声。既然如此,对方的声音是怎么传递到自己的耳中的? 白驹停了下来,紫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前闪烁着,最终幻化成一个倩影。 看见紫衣上神,白驹再次怔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体被紫色光芒环绕着,看上去若隐若现,极具神秘感,却又不失惊艳。 白驹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此时看见这位女子,他竟生不出一点儿淫邪的想法,因为那女子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对于她的形容,白驹只能想到一个字——“神”。 白驹都有些看呆了。 紫衣上神并没有在意,轻笑道:“神不是凡人可以直视的,但是,作为次生世神的你,很快就能和我一样了。” “次生世神?那是什么?”白驹想要问这个问题,可是这才发现,这里是一片真空,他发不出声音。 紫衣上神说道:“试着用你的法力,将你想要说出的话,进行压缩传递吧。真空中虽然不能传声,但是能够传递法力。” 白驹略一点头,调动法力,像紫衣上神说的那样,尝试压缩自己的声音,果然成功了。 接收到白驹的声音之后,紫衣上神说道:“在这个无尽的世界之中,有着无数独立的空间,每一个独立空间,都被成为‘世界’。而每一个世界,都能够诞生出一个属于该世界的神,那便是‘世神’。而当修行等级达到该世界巅峰之时,距离世神便只剩下一步之遥,这便是次生世神。” 白驹问道:“也就是说,我很快便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世神了?” 紫衣上神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在你击败死神之后。” “那个死神,究竟是什么?” 紫衣上神解释道:“‘世界之数,五十亿岁为一世,每会世末,灾祸降世,众生覆灭,天地重归混沌。’这是你们这个世界之中所流传的话语,而让天地重归混沌的,就是死神。” 白驹皱眉:“也就是说,那个死神,每五十亿年就会出来一次灭世?” “可以这么说吧。那个死神,本质上也是一个次生世神,但是,由于他邪念难除,故而不可能成为世神。所以,他便报复世界。过去,每五十亿年,这个世界就会有一个次生世神诞生,但是死神却从来没有被击败过。” 白驹低下头:“那么,我就可以吗?” “可以的。”紫衣上神微笑道,“因为,你不仅拥有次生世神的力量,还拥有创世之力,也就是‘神印’。” 白驹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好像是你孕育了盘古吧?那这力量……” “没错,是我创造的。”紫衣上神点了一下头,“为了守护整个无尽世界,我需要新的世神。” “可是,五十亿年,才诞生一个世神,这也太久了吧……” 紫衣上神轻笑道:“等你成为世神,你就会知道,对于世神而言,世界的时间毫无意义。不要寻找世界的尽头了,回去享受你现在的幸福时光,并且好好修炼、准备应战死神吧。” “嗯。”白驹点了一下头,“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我莫须有的灵感……” “哦?看来,你也发现了啊,你所写的诗词,大多数不是你写的。” “什么?”白驹愣了一下。 “我将我们世界的力量,在唐末的时候,传送到了你们的世界。在拥有我们世界力量的同时,你们也会通过法力,感受到我们世界的一些信息。你的诗词,大多数源自于我们世界一个叫做苏轼的诗人。包括你的弟弟,江令成所构思出来的一切世界,都是受到了我们世界的影响。” “难怪,我在写诗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原来是这样啊!”白驹自嘲一笑,“什么‘才绝’,不过是个笑话。” 紫衣上神说道:“如果你要怪罪一个人,就怪罪我吧。其实,按照原有的时间线,应该不会有大殷存在的,唐朝之后,是宋朝,然后元明清……” “我没有怪罪你。”白驹抬起头,看着紫衣上神的眼睛,“只是,突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修行的意义。我们拼命修行,并不是为了要改变这个世界,而是为了不让这个世界改变我们。” 与紫衣上神会面之后,白驹反身朝着他所居住的那个球体飞行过去。 令白驹奇怪的是,他明明飞出很远了,当他想回去的时候,竟然眨眼之间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现在,白驹已经成为了次生世神,在这个世界之内,他能够为所欲为。只要他想,除了找到世界的边界、离开这个世界,以及消除同为次生世神的死神,白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当白驹回来的时候,洛印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家——“丞相府”。 经过一番打听,白驹才知道,原来的“王将府”被改成了“丞相府”。而这“丞相府”的主人,并不是江时,而是白寻。 自从白驹离开,朝着天空飞走之后,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这三十年内,天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还是大殷王朝,但是,朝廷上下,一片清廉;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无论是黄发的老人,还是垂髫的孩子,脸颊上都挂着笑容。 白驹了解到,原本的丞相江令成,已然成为了一代名相。现在年纪大了,远理朝政,在大殷养老。 江令成的接班人,是白驹之子白寻。 在江令成的教导,以及秦仲寒留下的武学秘籍的帮助之下,白寻在弱冠之年,便成为了大殷的文武状元。 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白寻已然成为了大殷的丞相,并且能够完美地代替江令成的位置,让江令成安心度过老年生活。 现在,站在自家门前,白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进去之后,没有一个人认识白驹,每个人都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谁啊?”一个少年好奇地看着白驹。 白驹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他的五官与白驹极其相似,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驹蹲在他面前,笑着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我叫白思然,是这个宅邸的主人!”那个少年神气地说道。 白思然,思念白隙然…… 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之后,不知为何,他的眼眶之中,莫名浮现出一丝泪花。 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思然,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说了多少遍了,好好听夫子的话,好好读书,这样才能成为你爹和江爷爷那样的名臣!” 白思然双手环肩,昂起头,不屑地说道:“谁要成为那样的名臣啊?每天就是看不完的文件,真无聊!我要成为爷爷和叶爷爷那样的一代大侠,行走江湖,惩奸除恶……” 白驹笑道:“成为一代大侠啊,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思然看着白驹,昂起头,大声说道:“现在,我已经掌握了七星剑法,还有秦家游龙锏法,怎么就不能闯荡江湖了?” “呵呵,江湖险恶,可不是你这种小屁孩能懂的。” “我已经不小了!”白思然争辩着。 这时候,愣在一旁的女人才开口:“白……白叔叔……哦不对,我应该叫公公……” “这个称呼,听上去像是在叫太监的名字……”白驹无语地看着那女子,“你是,薇儿?” “是我!”确认了白驹的身份之后,秦薇高兴地唤道,“我这就去告诉夫君!” 秦薇口中的“夫君”,自然是白驹的儿子白寻。 从白寻口中,白驹了解到,白诗儿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去世了。白诗儿在世的时候,将整个王将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白寻培养成才,可以说是当女子的典范,皇帝唐泽恩还追封她为“明德夫人”。 白寻还告诉白驹,当年教他双锏的“武绝”秦仲寒,在白驹离开之后,被陛下追谥武德,后又追谥忠武,封漠王。这些年来,民间有很多关于他的话本,“武德护北漠”、“武绝战反王”、“秦漠扫赵国”等故事被写成话本,为百姓们津津乐道。 而秦仲寒的墓前,至今还跪着杨尹鑫等人的雕像,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百姓自发地去为秦仲寒扫墓。 白驹知道,秦仲寒虽死,但是定然会千古留名。 之后,白驹还去探望了江时。 江时虽然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不易苍老,但是白驹见到江时的时候,江时脸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头发也一片花白。 白驹料想,大殷能够像如今一般,隐隐有开创盛世的趋向,定然离不开江时这些年的努力。 作为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江时本可以过得更好的,但是,他却为了这个国家,舍弃了个人的幸福,还换来了这满头白发。 白驹的心中,对江时是由衷的倾佩。至于江时以前对白驹所谋划的那些事情,白驹早已经将其遗忘在时间之海中了。 江时的结发妻子,梦书长公主唐书姝,在几年前去世了。这几年来,江时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当初和唐书姝一起创办的“避风港”之中,和那些孤儿生活在一起。 看着那些孩子,江时时常心生感慨,不知不觉之间,又苍老了许多。 而白驹,依然如同少年一般风度翩翩,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二人是结拜兄弟,白驹还是江时的兄长。 二人相见之时,依旧如当初意气风发。已有苍老之色的江时,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少年,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江时跟白驹聊了很多,这些年来,白驹不在大殷,确实错过了很多事情。 通过江时,白驹了解到,近些年来,齐地万吟学堂的名号响彻了整个大殷。而万吟学堂的老师,正是当初辽国的月蝠、水铃与镜刃,只不过他们改名换姓了而已。 墨琴阁成了天下第一琴坊,曾经的“花妃”叶落蔷已然成了墨琴阁的阁主,并且成功地将墨琴阁的技艺发扬光大。 匈夷族与华夏族进行了频繁地通婚,现在,两个种族几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 最后,江时离开人世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他见证了大殷的衰落,又见证了大殷的复兴;他的一生,虽然没有子嗣,但是从“避风港”之中走出去的不少孩子,都成了国家栋梁,他培养出来的白寻,更是已经成为当朝丞相;他离世的时候,他最好的兄弟白驹,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 回顾这一生,江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就连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送江时最后一程的时候,白驹没有流泪,只是感慨了一下。 当年那五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相遇之事,仿佛还在昨天,转眼之间,五个少年之中,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白驹虽有伤感,但是没有沉沦。他决心,一定要战胜死神,守护这个拥有他最美回忆的世界。 终于,在某一天,白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远方而来。 白驹知道,这是自己成为世神以前的最后一战了。他告别自己的家人,然后在天下搜集齐全了十大名剑,准备应战。 白驹缓缓伸出手,凌啸剑、白吟剑…… 十把剑在白驹身边环绕着,白驹使用天赋“器”之剑,将它们融为一体,并且注入了神印之力。 “神印剑,这就是你的名字了。”看着手中汇聚了十大名剑力量的神印剑,白驹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他双脚一蹬,朝着天空飞了过去,飞出了这颗蓝色星球,越过环绕着太阳运转的其他星球。 最终,出现在白驹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那黑色阴影就如同漩涡一般,所到之处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黑色从白驹的双眼之中溢出,覆盖了白驹的整个身体。 “陆大哥,仲寒,落秋,小时,我们的回忆之地,我一定会守护好的!” 白驹朝着死神冲了过去…… 完本感言 终于完本了,当写完最后一章的时候,我莫名有些伤感。 最后一章,白驹出了一趟地球之后,再回来,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写这种物是人非,难免会让人有些伤感。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白驹战胜了死神,成为世神。但是,具体怎么战胜死神的过程,我已经不想写了,我也觉得没必要写了,因为故事讲到这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写《白吟剑上雪》之前,我还写了一本扑街小说,那本小说特别烂,最后都是草草结尾。虽然这一本也有很多缺点,但是较之之前那本,我感觉自己还是有不少的进步,这就够了。 在现在这个年代,武侠本就是个冷门题材,但是,我相信,不少人的心中和我一样,都有一个武侠梦。 佳人相伴,仗剑走天涯,这应该是大多数男生心中都有过的梦想。 而我想写《白吟剑上雪》,也是想要趁着年轻,用将近一年的时间,写这样一本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很少人喜欢看的书,来圆了自己的武侠梦。 感谢《白吟剑上雪》,让我能与白驹相遇。 也感恩每一个喜欢《白吟剑上雪》的书友,如果《白吟剑上雪》能够带给你们片刻的放松、甚至让你们多一点儿关于某些事情的思考,那都是我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