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不打烊》 第一章 忘川地狱 万年前,魔族与神族大战。 魔族败,魔族子民生生世世被压制于忘川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忘川半步。 忘川地狱———— “夜香、夜香,快醒醒,孟婆端着汤又来了。” 百蛇怪用一个蛇头推了推在熟睡的千夜香。 “什么,那死老太婆又拿着臭水来了。” 千夜香睁眼便瞧见了那大石碗在她面前,那汤上盘旋着魔蚊和魔蝇,简直难以下咽。 孟婆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千夜香立马回神道:“孟姐姐,今日这般可真好看,这衣物上绣的彼岸花,如孟姐姐般娇艳欲滴。” “别废话,这酸辣汤,你还得喝,真当老娘耳聋,千夜香,翅膀硬了,叫老太婆了,你也不怕老娘我在这汤里撒些什么。” 孟婆拿着羽扇扇了几下,千夜香认识孟婆几千年了,这老太婆还是这般臭美。 这汤,千夜香饮了上千个年头了,她刚来这忘川地狱的时候,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魔头。 准确的来说,她和九重天神王潜夜帝君有一腿的魔,传闻中令六界闻风丧胆的潜烨帝君是她的夫君。 正所谓不两立,她不忍心带着魔攻打神界,便只能带着自家全魔族被潜夜帝君打入这忘川地狱。 孟婆见着千夜香对着那酸辣汤发愣,便问道:“后悔么?” 千夜香想都未想,脱口而出道:“不后悔。” 孟婆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了一本红折子,缓缓道:“傻姑娘,他要娶亲了。” 千夜香的端着酸辣汤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心仿佛被针扎过一般,他要娶亲了么?也是,这距大战以来都快有万年了。 只不过,万年来她每日都在想他,他怎么能娶亲呢! “孟婆,我的心好疼。” 孟婆瞧这泪流满面的千夜香,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可若是告诉了千夜香,她定会被冥帝扔进忘川河中的,保不准还会被帝君扔到诛神殿里头去。 千夜香边拭去了脸上的泪,边对着孟婆哽咽道:“孟婆,我想去混沌眼看看。” 孟婆微愣,千夜香想去混沌眼做甚?那五道轮回之处,难道她想重新转世。 想到这,孟婆直摇头,她转了世,她届时如何与帝君交待。 “不行,你如今是被关押在此处的重犯,若是我带你去,定会被罚的,夜香,你那档子想法别再有了。” 孟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千夜香用眼神示意百蛇怪,孟婆觉背后一阵阴凉,正要转回身还未转身,便无力倒了下去。 百蛇怪用一蛇头扶住了孟婆,让便于千夜香寻灵牌。 在孟婆腰间寻得灵牌后,千夜香便化成孟婆的模样,走出了忘川地狱。 混沌之眼上方的现着微微的青光。 这应该是她第三次来到此处了吧,这忘川之水所煮的酸辣汤对她的记忆已无了作用,她始终都能记得潜夜帝君那个大混蛋。 “阿烨,我既然历经三世都能遇见你,那么这一次,我会不会再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千夜香便直直地跳入了混沌眼中,此一世,她为魔尊,她忘了五道轮回之处是容不得轮转的,阴阳混沌间,她消失在了那抹血色中。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正在凌霄宝殿是议政事的潜夜帝君,腰间的一块玉瞬间碎裂。 难道她...她出事了。 当潜烨帝君再用探息之术,寻她之时,似乎她已消失在这六界。 ...... 那一世的千夜香,本是魔界的一株魔草,前魔尊千杀帝在大战前突然吐了一口血死了。 那魔血滴在了千夜香的魔草根上,未曾想到那是魔尊的精血,让她直接承了魔尊的法力,她化形之时,魔尊还未死透。 千杀帝见到化形夜香,激动地道:“天不亡我,从此,你便是这魔界的新魔尊千夜香。” 说完,千杀帝便咽气了,千夜香还未问他:为什么她叫夜香? 不久之后,魔钟响了,魔尊的尸体化为了星尘,赶过来的一众魔界大臣,见着千夜香,便直直跪了下去。 “魔尊万安。” 那些魔所聚起的魔音,直接把刚化形的她给吓晕了。 待千夜香醒来之时,便已在魔界的千夜宫的殿内。 她睁开眼,便瞧着殿内一只魔龟在她床榻前的大理石板上爬来爬去,看的她眼花了。 “你能不要爬了么?” 千夜香坐起身,朝着那魔龟道。 魔龟闻声,便立刻化了人形。 “魔尊啊,老臣终于亲眼见着您醒来了。” 那魔龟老泪纵横地道。 “你是何魔?”千夜香问了问。 “老臣是魔界的魔相。” “魔相为何物?” 魔相思索了半天,也未答上来,这魔相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怎么给忘了。 最后他安慰了安慰自己最近正值魔界的多事之秋,忘了也实属正常。 “魔尊大人,明日便要攻打神界了,您先休养生息,明日定能带领魔界一众将那神界拿下。老臣先退下回去准备准备。” 魔相说完这句话,便急急地离开了,他自称是魔界的“百事通”。 “魔相”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个问题,他得好好回去查查,不然会给人笑话去的。 千夜宫外的众魔见魔相从殿内出来,便纷纷拥上前,询问新魔尊的情况。 魔相直起身板,道:“魔尊无碍,你们先回去,勿要打扰魔尊。” “是。” 于是,千夜宫外黑压压的一片魔,全散了去。 殿内,千夜香下了床榻,左看右看这魔殿,总觉得有些熟悉。 四周的墙壁全是黑色石砖雕砌,黄金雕成的兰花在黑石之间妖艳的绽放,奢华大气。 她移步于千夜宫的中心,那里有一块黑色的木头,隐隐散发着黑气。 那是九天檀香木,能净世间一切魂灵,这是她化形后,才出现在这千夜宫内的。 九天檀香木本是冥界至宝,当然,在此时的千夜香眼中,就是一块泛着阴邪之气的木头。 千夜香自有魔识以来,便是魔界的一株魔草,所有的见闻都来自魔界的八婆,因为魔草根动不了,尚未能化形之前,一直在一个地方呆在。 明日的大战,别说她能否找到神界的路,她能出魔界,不迷路也算是好的了。 千夜香是否能带领魔将魔军攻上那九重天,她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章 潜烨帝君 所幸,千杀帝留了一部分术法的记忆给她,虽不知往何处去神界,靠魂尊的自我修炼,定能通晓世间万物。 只不过,千杀帝忘了一件事,魂尊通晓万物的前提是——开智,开智之后拥有了七窍玲珑心方可通晓这世间万物。 这世上,魂尊难得现世,开智的魂尊寥寥,开智后拥有七窍玲珑心的,这世间根本不存在。 一直或者古籍与传说之中的千夜香能被千杀帝发现,亦可以说是一个奇迹的存在。 千夜香虽为魔草,但知晓的六界凡俗事相比那魔石多得多了,。 那臭石头太硬了,一般往来的魔物都喜欢往千夜香那儿过,与她说些她不曾听闻的有关神界、妖界、冥界、仙界、凡界和魔界的事。 从魔八婆那里,夜香知道了那神界有一位美人,大家尊他为潜烨帝君,魔八婆说那帝君是六界中最美的美人了。 千夜香第一次听到潜烨帝君的名号之时,便不知为何觉得分外的熟悉,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涩,她也甚是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大美人。 她知道,其实那魔八婆也没有见过潜烨帝君,因为这魔界的魔,除了魔尊,魔宫的几位大将和魔兵没有魔能上那神界的。 盘古开天之时,六界的被施了结界,修为低等的魔族子民只能在魔界得以生存。 千夜香才刚化形,见过的化作人形的魔不多,亦没见着好看的。 刚才她听魔相说,明日要去神界,便心里偷了乐着,这不,应该能见着帝君大美人了。 千夜香虽是一棵草,但也是一个爱美的草,以前当草的日子,见着好看的玩意不能藏起来。 如今她变成了魔尊,一定拿一座宫专门来藏好看的玩意。 明日上神界,要把潜烨帝君抓到魔界,藏到魔宫里头去。 魔八婆说了,这魔尊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这一点,千夜香深信不疑,因为往来的魔物都这么说。 还有,是因为,千夜香亲眼见着魔尊吐了口红水,她便化形了,而且之后魔尊还化成了闪闪的星尘,在魔界,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星尘之景。 因此,在她的认知中魔尊定是世间最厉害的人。她如今亦为魔尊,那她一定也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 魔界的天,到了夜晚是极光色的,在魔宫的一角——魔塔,能见着最美的魔界。 千夜香就在躺在这魔塔的一角仰头望着那方极光天,时而有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瞬现的光。 这魔尊还没当几个时辰,她便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本以为那些魔将听了魔相的话,都离开魔宫了。不曾想到,未满一个时辰,他们便纷纷又来了魔宫,在她的千夜宫前嚷嚷。 嚷嚷的话无非是要往哪条路上神界,她就一棵草,又没去过,怎会知晓。 后来,夜香就让他们掷骰子,选了西边的方向。 选定之后,他们大喊道:“魔尊圣明。” 差一点又将她吓晕,这些魔走了之后,另一批魔又过来了。 千夜香实在觉得心累,便随便掐了个诀,离开了魔殿。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厉害,只不过想找一个清净地,然后脑子里显了字,她闭眼捏着手指头,再睁开便到了另一个地方。 难怪魔八婆说魔尊法力高强,这真得好厉害。 千夜香抬着眸,望向那片极光之空,以前做魔草之时,这天被那些魔树给挡住了,她拔着根也见不着半块天。 魔石原本不在她旁边,是被化了形的魔踢过来的,他每每说起极光天,石头缝里都会发光,因此夜香知道,那极光天定是极美的, 今日,她站在魔塔之上看那方极光天,觉得那魔石说的对,这极光天色真是美极了。 只是,有些不对劲,而后,夜香见着有一道红光化过了极光天,落到了魔界的领地,发生一阵巨响。 魔宫的大魔臣都在寻找魔尊千夜香,他们都听到这巨响,以为是那神界在搞偷袭。 魔相吓得将自己的头缩进了龟壳,躲在了没人的地方。 其余魔大声的唤着千夜香,夜香自是听见了,便传声让他们安静,她前去打探打探,众魔安了心,回自己的魔窝休息去了。 千夜香掐诀闪身到了巨响发出的地方。那处已成了一个深坑,她探着头像坑内望去,发现里头盘曲着一条青灰色的小龙。 “魔蛇,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千夜香看着深坑里头的潜烨道。那小青龙伤得有些重,根本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他?魔蛇?他乃潜烨帝君。 要是放在之前,他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有眼力的魔。 这一回的确他伤的有些重了,连吐纳都变得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有一神坐于凌霄殿的高位之上,手中把玩着应是神王执掌的神印。 下面一众的神议论纷纷,许久,那神似乎有些厌烦这喧闹的大殿,便甩袖子离开了。 留下那些神面面相觑,此前还觉得这潜玄神殿是在龙母逝世后,趁着帝君伤心之时,乱认亲戚成了九重天的神殿,如今这么一看,不是亲兄弟不进一家门。就这甩袖子的模样,倒与那潜烨帝君有些神似了。 见到潜玄神殿负手离去的身影,让众神一下子没了声。 一神君道:“现在寻不得帝君,既然神印在潜玄神殿手下,那就听神殿的。” 稍微年长一些的神听到这话,便不同意了,他们认为这帝君好歹是神王,闭关一事定会与他们说的,加之,大战临近,帝君怎么可能放下他神王的职责,消失闭关了,这莫不是有小人在从中作梗。 凌霄殿上,出现了两派不同的声音,始终决定不出什么,最后众神不欢而散。 ...... 潜烨帝君如今在魔界的大坑中,动弹不得。其实,他见到千夜香的瞬间,他的心有不正常的跳动了一下。 潜烨虽觉得有一丝的熟悉,但是因为身处这魔界,他的警觉性自然而然让他压下了这一丝的熟悉感。 第三章 魔界巨响 二神殿潜玄那个家伙,竟然趁着他打坐修炼之时,将他暗害,暗害他就罢了,还将他打入了到了魔族境内。 回想此前种种,潜烨依旧不知他这同父异母伤他害他的缘由。 如今他身负重伤,只能以原形现身,眼前这女子竟然将他视作那低等的魔物——魔蛇。 他真身乃是龙,如今不过是染了灰,显得有些黑罢了,龙与蛇的样貌差距甚大,真是没见识的魔人。 四周灰土,着实有些脏,千夜香掐了诀,把他变成了一只“小蛇”后,将他从大坑中捞了上来,藏于袖中,带回了魔宫。 “魔尊大人,西北边那声巨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是不是神界的神来入侵了。” 魔相踱着他的龟步,看似慌乱,实则已稳步,巨响消失后,他的侍卫已经告知了他,魔界上方掉下来一只“蛇”,他来千夜宫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是魔界老臣,在关键时刻总是要有所表示的。。。 这老家伙看上去,虽是龟形亦像是条臭虫,千夜香怎么看好似都看不太顺眼。 “无事了,不过是条魔蛇不知从为何从天上掉了下来,如今已被本尊降服了。” 千夜香想了想对魔相道:“你无事便退下吧,把这些魔侍一并带下去,本尊不喜欢身侧有旁魔在。” 她一口一个本尊,装腔作势倒也已经顺溜得很了。 待到千夜宫的魔侍都全部撤离宫外之后,千夜香才从袖中取出了那“魔蛇”,放于枕边,然后自个儿侧躺在床榻上。 潜烨昏睡之际,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头,便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有些凌厉,潜烨这么一睁眼,吓得千夜香差点从床榻上滚落到地上去。 “好你个魔蛇,竟然敢吓本尊。” 千夜香气呼呼地盯着它,这魔蛇的气息似乎不像是寻常蛇,若是收了去做魔兽,在大战之时,定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千夜香的脑海中已开始浮现那魔蛇尾横扫神界的威风姿态,果然成了魔尊之后,运气好,就捡了这么个好东西,以后看谁敢欺负她。 潜烨未理会她,只转动了他的蛇头环顾了四周,竟是一座宫殿,等等,刚才这女子自称为“本尊”,难道她便是魔界的新魔尊千夜香。 还好他在重伤坠落魔界之时,染了魔气,魔气将他周身的神光给掩盖了。 不然,这魔心本恶,不两力,明日便要大战,若是知道他如今的此番重伤,连化形都化不了,那神军必定军心不稳,若是败了,这天下苍生定会在水火之中的。 如今那潜玄亦不知还有什么阴谋,这番残害于他,待他伤好之后,必定将他押于诛神殿内。 当年顾着兄弟之情,留下他,亦或是种错误。 这般仁慈,在他主六界的期间算是少有,外界典籍上所记载九重天潜烨帝君的做派,与现实相差极大。 潜烨慢慢缩了缩龙头,将龙身一圈一圈地盘了起来,并不想听见眼前这炸呼女子的声音。 身为魔尊,这般咋咋呼呼的,他该是在心中偷着乐呢,还是六界轻而易举地少了这魔界而忧心呢! 虽说这之间矛盾尖锐,但是这天地万物有序,阴阳调和,少了为阴的任何一方,都会对气运产生巨大的影响。 “魔蛇,魔蛇,你是饿了么?” 千夜香将头低了下来,见潜烨耸着脑袋,便拿着手又戳了戳,这敢戳潜烨帝君的脑袋的人物,这也就是她了吧。 “勿动孤的脑袋。”潜烨在心中,虽骂了千夜香许久,但是介于现状,也只能甩着头躲避。 在那九重天上,还没有人敢这般待他,那些仙娥们,哪个不是对他敬而远之的,虽知晓她们也对他心生爱慕,但是他帝君的威严可不是盖的。 此魔物,果然是魔物。 “心中嘀咕什么呢?喏,这是魔果,很好吃的。” 千夜香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个果子来,放在床榻旁,打了一个响指,让果子向潜烨的方向滚去。 那果子最后在潜烨身侧停了下来。 这魔界之物能食用么?潜烨伸了伸头嗅了嗅,他本神体,无需进食,只不过若是这果子发出的幽香似乎能助他恢复内伤。 “魔蛇,你就放一百个心,这果子,本尊已试过,美味。” 说完,千夜香便将果子丢进了嘴里,不料,正巧潜烨想伸头去咬,那千夜香已闭上了嘴。 千夜香呆呆地望着潜烨,他的蛇头离她很近,她的唇几乎碰到那蛇嘴。 难道这就是魔八婆说得“轻薄”? 她这是被一条魔蛇给轻薄了么?但对千夜香来说,那不过是一条魔蛇,倒也无所谓。 可对潜烨来说,这上千万年,在九重天,他还未吻过任何一个女子,自然有些不同的感受。 这九重天,谁不知潜烨帝君虽生得俊朗,却不好女色。 可怜了羽生上神的一片痴心。 千夜香摸了摸嘴角,见那魔蛇的侧方鳞片微微泛了红。 她凑近了嗅,却也没有嗅到什么血腥味,他应该没受伤吧,此前还好的,如今这腮帮子出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变得这般红。。 潜烨在心中捣碎着:“魔物,离....离孤远些。” 他却未出声让千夜香听到,毕竟还是作为普通的魔蛇,让事情来得轻松简单些。 只是他浑身觉得不自在,这千夜香真是。。。对他太放肆了。。。若是他恢复修为,他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千夜宫外,长空皓月,一片寂静。 “哥们,你说这新魔尊,看上去怎么样?” “应该比前魔尊靠谱些吧!” 。。。。。。 两个魔侍小声地讨论着。 而此时此刻,在九重天上的某个角落处,一块蒙了许多灰,写有“千夜宫”的牌匾突然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九天檀香木在千夜宫的中心位置也发出了微弱的光。 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岂是某些神想要由自己一己之私所能改变了去的。 千夜香的视线从他的两侧鳞片转到了那两处长须。 第四章 魔蛇是孤 “呀,魔蛇,你怎么与本尊所见过的魔蛇不同?你这两根是什么,与本尊的本体有些相似。” 难不成这魔蛇嘴上是长了草的,这是草蛇吗?潜烨周身的气氛有些变化,千夜香这株傻草,却也未看出来。 此时,潜烨满脸黑线,这是乃他青龙一族珍贵的龙须,这世间龙族不多,身而为青龙神兽的,在这六界就只有他一神。 这青龙须自然也是珍贵极了的。 潜烨忍着自己的怒火,罢了罢了,不与这没见识的魔尊一般见识。 眼前的这女子与传说中的千夜香,简直是比传说中他这帝君更来得出入大。 不仅没见识,没过眼力劲,而且俗。 潜烨不禁想这难道是前任魔尊使的计谋,但是千杀帝死之时,的确六界各个出现了星尘。 传闻:星尘落,魂尊现。 此前,神将来报,魔尊千杀帝为了攻打魔界。 修炼神煞,不料走火入魔,后将魔尊之位传于千夜香,这个消息震撼了六界。 千夜香乃是游离六界之外的魂尊,若是魔界得千夜香所助,之战,他神界大败的可能性极高,这也就是他拼了命,打坐修炼的原因。 难道千夜香还未开智? 若是这般,为了神界乃至六界的安宁,他可不会对她仁慈。 潜烨帝君不止是六界传闻的“美人”更为“蛇蝎”,六界蛇蝎美人排行榜上自潜烨帝君位列神位之后,几千年来,无人超越。 听说神界有一诛神殿,专门惩治犯了事的神。 自潜烨帝君掌管神界后,还没有神从诛神殿活着离开。 一般都是魂飞魄散,不能入了那轮回的下场。 无论六界中有何处动乱,他必御驾亲征,亲自封印或斩杀妖魔。 六界轮回,本是上古神所定下的法则,前魔尊千杀帝想要破这法则。 潜烨帝君作为主六界的神王,倾了他神魂神骨也是要阻止千杀帝的。 只不过,明日那之战,究竟是否会进行? 正在思考问题的潜烨,觉得嘴两旁有些刺疼。 这女子,竟在拔他的龙须。 “千夜香,放开孤的龙须。” 殿内传来一阵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着实让千夜香吓了一跳。 她只是有些好奇,竟惹来了这么个鬼怪。 “谁,本尊是魔尊,岂会怕你,妖怪,还不快现身。” 潜烨扶额,在她面前伸着头,她自个不是妖魔么? 千夜香好似不曾看到潜烨一样,仍在四顾殿内,想找出那个说话的“妖怪”。 “孤在这,魔蛇是孤。”这千夜香扯着他龙须还不放了。 潜烨只能承认他是魔蛇了。 “魔蛇,原来你会说话,声音还怪好听的。”说着,千夜香还傻笑了几声。 “俗魔。” “魔蛇,你这是在骂本尊么?” “......”潜烨想歇息了,便未搭理她的话。 见这魔蛇这般无礼,千夜香便将它扔下了床榻。。。 “千夜香,竟敢这般对待孤?” “本尊就是这般,你想要如何?” 如今他重伤未好,不能与她硬碰硬,便还是不要惹怒她好了。 这千夜宫的大理石板的确有些凉意,他摇着龙尾,往床榻爬去。 潜烨朝着床榻上盯着他的那女子道:“孤想睡床榻。” “知错了么?” “孤何错之有?” 潜烨话音刚落,千夜香就掐诀施了个结界。 呵!这小魔蛇,她如今刚成为魔尊,这些威信还是要树立的。 不然正如魔八婆说的,他们个个会爬在她头上。 那潜烨怒意的眼神,在千夜香眼中,像极了哀怨的怨妇。 (注:六界蛇蝎美人榜的可信度来源于各界的八婆,她们每年藏于各界,专门收集八卦玩意儿。) 第五章 九重梦境 此等小肚鸡肠的魂竟然能成为魔尊。 潜烨怀疑前魔尊千杀帝是不是寻了魂尊一族中最低等的魂。 千夜香因为头一次化形,很是不习惯这床榻。 夜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便将解开了结界,让潜烨盘在了她枕边。 “魔蛇,你睡了么?” 潜烨封了五识,专心养伤,根本听不到了千夜香的声音。 千夜香躺在榻上心觉无趣,便细细地看着身旁这小魔蛇。 这魔蛇,怎地与黑鸣那家伙长得不一样? 身似长蛇、却是鲤鱼尾,有五爪。 长得倒是比黑鸣喜气多了。 那月光在潜烨的鳞片上,反射出淡淡的青光,极为好看。 于是,千夜香看着潜烨那淡淡的青光,渐渐入了梦境。 九重天之上,仙雾缭绕。 千夜宫?这儿竟也有千夜宫,可这不像魔界,难道是魔八婆说的仙界或是神界。 千夜香隐身进了那宫,见一红衣女子披头散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千夜香想看清那女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一侧站着一个男子,身着白衣,宛如神尊。 而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与他极为相配的白衣神女。 “孤从未喜欢过你。”那男子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声音倒与小魔蛇有些相似。 千夜香心中一阵刺疼,好似那躺于地上的女子是她。 “孤一直在利用你。你不过是那蜀山上的一妖物罢了,要不是你对婧儿的伤有用,孤也不会将你带回九重天了。” 未待那红衣女子说什么,她便被神侍带走了。 千夜香一路跟着神侍去了诛神殿,因为她想救那女子。 这也便未看见,潜烨在那红衣女子被神侍带走后,便将白衣神女化成了一缕烟。 还有他独自瘫坐在地上的那副孤寂苍凉模样。 婧儿是潜烨幻化出来的,不过是为了让她死心。 那诛神殿上空,雷电交加。 他这是要她死,这诛神殿本以诛神。 想不到这千万年来,她要成为一个在此魂飞魄散的妖。 神侍离开之后,千夜香现身想要去帮她,可竟触不到她的本体。 那女子却也看不见她。 她神情凄凉,自言自语地说了些话。 “潜烨,我如此爱你,最后还是一个飞灰湮灭的下场。” “你说你爱我,我竟是信了。” “九重天上的潜烨帝君,也不过如此。” 诛神殿的诛神阵需要帝君亲自开启,如今她不过只是被关于此地。 只要未启动诛神阵,其实那红衣女子还是无恙的。 千夜香静静地看着那红衣女子,感受她的难过与心碎。 随后,那女子拿出了一把羽扇,将其化成了一把匕首。 直直插入了心脏。 那把扇子,是他送的。 “不要”,千夜香猛然惊醒,尔后眼角的一滴泪划下。 幸亏只是一个梦。 “你压住孤的尾巴了。” 千夜香听到这声音与梦境中的男子一般,便没由来的,再使了一把劲。 “千夜香,你快将手拿走,孤疼。” 千夜香转头望了一眼,那小魔蛇的可怜的模样,她才急急地松了手。 在这个梦之后,夜香便觉得九重天的那个潜烨帝君。 无论长得多好看,都是个坏人。 用魔八婆的话来说,就是“渣男”。 第六章 夺取神界 千夜宫外锣鼓惊天。 这让还在沉浸在红衣女子的事悲伤的千夜香一下惊醒过来。 今日,是大战!!! 好,今日她便要将那潜烨帝君那个渣男抓来严刑拷打。 后千夜香转念一想,这可是不是梦么? 这是她化形后,所做的第一个梦。 还是魔草之时,她是不会做梦的。 梦魇兽每每路过她身边之时,总是朝她吐了一口唾沫。 因为它觉得魔草的身上应该有些许故事。 可是梦魇兽等了不知几年,却也未等到她化形,进入她的梦境,它便被来魔界历练的一个小神带走了。 后来,千夜香便不曾见过它了。 不过也多亏了梦魇兽的唾沫,有时她便可知道身旁的魔灵做什么梦,并且随意进入他们的梦境。 关于要不要抓帝君的事,千夜香想了想,转头问了问潜烨:“小魔蛇,你说本尊该不该去九重天将那个潜烨帝君抓到魔宫中来。” 潜烨心想:这千夜香好大的口气,竟然想抓他到魔宫。 “那九重天上的帝君大人,修为在你之上,孤猜你会被抓到天宫去才对,”潜烨懒懒地道。 “本尊是魔尊,魔蛇,你就不怕你这般说本尊,本尊届时攻上天宫,就将你扔在那帝君的诛神殿里头去,尝尝那万雷天劫。” 若是真将他丢进诛神殿,潜烨还求之不得。 那天雷是他所施,也能由天雷化法,恢复他的修为。 不过千夜香觉得这魔蛇,说话还真不中听。 “走,随本尊上那九重天。” 说完,千夜香便将那潜烨收进了袖中,掐诀转了一圈,换了一身红衣。 千夜宫的门缓缓打开,魔将们早已准备好了,见千夜香终于出来,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前魔尊千杀帝经常因为睡过头,而错失战机。 魔将们心中早已有了不满。 众魔心想:这新魔尊果然不一般! 千夜香站于众魔将之前,脑海中闪过一丝片段。 一神领众将,威风凛凛。 那神好似潜烨帝君的模样!她虽未见过他,但魔八婆说了六界属他最好看。 她想那脑海中的神应该便是潜烨帝君了。 千夜香用术法,让每一位魔将士听到:“众将士,今日,我们便去九重天,夺神界,打渣男。” 魔将们在底下摸不着头脑:渣男是谁?难道有天神负了他们的新魔尊。 不过这之间,怎么可能在一起。 不管里头有什么八卦信息,这是他们魔尊的口号,那便照喊吧! 于是,众魔应和道:“夺神界,打渣男。” 千夜香领众魔在魔界的出口之处,停了下来。 她不识去神界的路!!! 魔相说要在魔宫中处理事物,而看这些魔将的模样,像是第一次去神界的样子。 于是千夜香小声问了问袖中的潜烨:“魔蛇,你有听说过神界么?” “孤听过。” “那你知道如何从魔界去神界么?” “入凡界,后再经仙界,九重之上便是神界。” “路途如此遥远么?”千夜香突然有些不想去了。 魔界到神界,正常来看,的确需要通凡界、仙界才能达到。 潜烨未告诉千夜香,他们是魔,盘古大神劈开混沌之时,留了一块地方,那是混沌之源,魔由此便可直通神界。 那混沌之源应是魔气最重的地方,而如今魔界魔气最重的不就是千夜香本尊吗? 只要她闭了个眼,念个诀,就能到神界。 果然,未开智的魂尊,真蠢!!! 第七章 歪瓜裂枣 如今这大军可都在后头了,她这般突然说打道回府,未免也有些不妥。 那魔尊之位,千夜香这不还没捂热吗? 看他们那般兴奋的模样,若是此刻回去,这些魔将对她必定也会有意见。 她虽未开智,但是魔八婆千百年来让她知道的东西可不少。 她此次攻打的是神界,大兴旗鼓路过凡界与仙界,也定会惹来神界里头神的注意。 左右为难之际,魔相出现在魔界入口之处。 “魔尊大人,等等,神界来信了。” 魔龟气喘吁吁地样子,看来一路赶得很急。 “什么???神界还会送信到魔界么?” 魔相左右观看一番,凑近了千夜香的耳畔道:“魔尊大人,天宫的御花园的魔蝶来信,说那潜烨帝君不见了,西天佛陀正在天宫传音,如今是二神殿潜玄掌神印,天宫守卫森严,今日攻打神界不是时候。” “唉!如今,也只能回去了。” 千夜香装作一副可惜的模样,其实内心高兴坏了。 在千夜香袖中的潜烨,有些怒气。 没想到这潜玄竟然这么快就拿到了神印。 这不前脚将他踢走,后脚便得了神界的节奏。 西天的那些佛陀也真是糊涂啊! 他不在,还能安心继续传音!!! 知道了今日不攻打神界的消息,黑压压的一片魔将、魔军们便得令散去了。 千夜香这回没有掐诀闪身回魔宫,而是随着魔相那老龟慢慢走回去的。 “魔尊大人,魔蝶信中还提到那羽生上神好像已偷偷下凡寻潜烨帝君,潜玄神殿对外称潜烨帝君闭关修炼。” 千夜香勾了勾唇,如今,下一步只要他们比那上神先寻得潜烨帝君。 然后将他除去,这样,神界必大乱。 不费一兵一卒,将神界拿下,她必能在魔界的魔策上名垂青史。 “那羽生上神如何?” 魔相一脸猥琐的模样道:“听说是六界难得的美人。” 千夜香瞥了他一眼,心中略有些不快。 这一个个美人怎么都去了神界? 留在这魔界却是各个歪瓜裂枣? 魔相见千夜香的眼色有些凌戾,便立即补了一句:“魔尊大人乃是盛世美颜,自然比那羽生上神。。。好看极了!!!” “魔相所言,此话当真?” 魔相这话,都让夜香忘了她原本是想问魔相,那羽生的修为如何的? “老臣怎敢欺瞒尊上。” 他话音刚落,千夜香便掐诀立即闪身回了千夜宫。 留下魔相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还是羽生上神生得好看些! 已回了千夜宫的千夜香翻箱倒柜地寻那魔镜。 那魔镜置于何处了?昨日,她还见着的。 “俗魔,羽生比你生得好看多了,孤看你就不用寻那魔镜了。” 听到潜烨的这不中听的话,千夜香随即将他甩出了袖,用结界罩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魔蛇,你给本尊闭嘴,低等小魔,你还见过那羽生上神不成。” 呵!羽生在他面前献殷勤之时,这俗魔还未化形呢! 见潜烨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她瞪着他道:“蛇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比本尊好看怎么着,能打得过本尊么?” 第八章 担心俗魔 果然是俗魔,不过经她一提,倒是提醒了潜烨,不知羽生是否知晓他如今在魔界。 正想着如何通知羽生,千夜香便道:“魔蛇,你不如随本尊去寻寻这羽生上神,本尊倒要看看这羽生是否真得比本尊美上几分。” 还有的是若是她寻得羽生上神,便跟着她。 待羽生寻到潜烨帝君之时,将潜烨帝君俘虏至魔界。 想到这,千夜香便笑出了声。 千夜香的笑声不似神界中人那般拘谨,让潜烨帝君微微一怔。 他似乎在何处听过,潜烨回想了片刻,却记不起零星半点,突觉心上泛起一阵疼痛之感。 千夜香见潜烨好似有些痛苦,便关心道:“魔蛇,你怎么了?” “孤无碍。” “如今不知羽生上神回去何处?该如何去寻她呢?” 潜烨思琢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猨翼山。” 猨翼之山,其中多怪兽,水多怪鱼。多白玉,多蝮虫,多蛇怪,多怪木,不可以上。 此地是潜烨帝君闲来无事常去的地方,神王的政事其实并不繁忙。 三界有仙帝统辖,他只要接待西天佛陀与每五百年召开一次六界大会便可了。 因为时间太长,他忘了自己为何喜欢去拿猨翼山。 不过每次去拿猨翼山,潜烨都会随手带回一片灭蒙鸟的青羽。 如今他的神宫之中,已有上千根青羽了。 闲来无事,他便会设一个结界,自个儿躲着藤萝架下,制羽扇。 神宫中的羽扇也怕有上百把了。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魔蛇!” 千夜香撤去了结界,将潜烨缠绕在手腕上。 “孤猜的,你爱去不去。” “本尊去寻魔相,再做打算。” “无用的魔尊,这般小事还做不了主。” “魔蛇!!!”这家伙真是说话太不中听了。 千夜香抬起手,定定地望着他,然后拉住他的尾巴,从手腕上扯下,在空中绕圈。 “小肚鸡肠的俗魔,快给孤住手。” 他高高在上的神王,何时经受过如此屈辱。 若是传了出去,他定会被那帮闲神笑话的,六界的那些八婆亦不知会如何编排他了。 “知错了么?” “孤错了。”这番情形下,潜烨只能认错了。 “果然还是这般好使。”千夜香勾了勾唇。 后便将潜烨绕回了手腕上,千夜香本是魔草,手腕散发出的草香,让刚刚受了“折磨”的潜烨安了心神。 这俗魔,要不是他如今重伤在上,他定要让她好看! 猨翼山灵气充沛,若是千夜香带他去,通过灵气化练,他虽不能立马恢复,但随意化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猨翼山,实属妖界境内,故妖兽众多。 此前潜烨有神体相护,那些妖兽认得他,对他甚是恭敬。 这魔界向来与妖界不和,不知千夜香此番前去,会不会。。。 魔尊的修为虽在妖兽们之上,但是众多妖兽一同攻击,没有援助,定会败落,何况她还未开智。 魔心本恶,她一俗魔,若是丧了命,六界陨了一界,定更为太平,他何故要担心这俗魔呢? 第九章 让他先走 “魔蛇,你可知那猨翼山在何处?” “怎么?不去问问魔相了。” “本尊是魔尊,若是事事都问魔相,本尊的威信往哪放?” 说完,千夜香捏了捏潜烨的头。 潜烨甩了甩头,有些嫌弃的模样:“勿对孤动手动脚。那猨翼山处妖界境内,出了魔界后,向东御风八千里便到了。” 千夜香觉得这魔蛇虽有时说话不中听,但是知道还是挺多的。 “本尊动的是你的头。小魔蛇,你为何比那魔八婆还懂得多?” 魔八婆可不知猨翼山。 “俗魔,竟拿孤与那些八婆相提并论。” 他是神王,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自幼的身份便是帝君,神渊阁内的藏书,上至盘古大神开混沌,下至至今种种。 他闲来无趣之时,也是用这些打发这漫漫无极光阴的。 这天地之间,唯有那冥界,他还不曾去过。 而那些八婆,不过是行走在六界之内传谣者。 她们净会瞎说,例如,他曾听应招神君说,那些八婆竟在背地里说他好男色。 难怪,他上一次召开六界大会的时候,各界之主都用那副眼光望着他。 潜烨本想好好教训这些八婆,但是介于神王的身份,本着仁爱之心对着世间万物。 他便只将神界的八婆们扔去了凡界轮回九百次,其中有八百九十九次是由司命神君执笔将世人曾经历最惨的命格给她们。 各界的八婆听到此消息的反应是:果然是蛇蝎!!! 之后好长时间,她们都在为神界的八婆感到可怜。 最后六界都知道了:潜烨帝君!惹不起!惹不起! 千夜香从潜烨口中知道了猨翼山的方位,便随即打算出魔界,前往猨翼山去。 走之前,她还是传音给魔相,告诉那老龟,她要去妖界了。 魔相收到千夜香的传音之时,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枉前魔尊千杀帝,耗费精血,魔界统一六界有望了! 这魔界之外的世界,对千夜香来说还是有些异样的。 外界鸟语花香,这万物的颜色也比魔界多了些。 千夜香长这么大,其实还未出过魔界。 内心还是有一些小紧张。 “俗魔,将你的魔气收敛些?” 否则这八千里之内,一些修为高等的灵物,都会知道魔尊来了。 它们要不就吓得逃得远远的,要不便想集结过来,一块将千夜香给灭了。 灭她倒无碍,如今他有伤在身,也逃不了多远。 “魔气,本尊好像没有。” “真蠢,你这黑气便是魔气。”潜烨一脸黑线。 “本尊化形之后,这黑气便有了,本尊也不知怎么收,还有小魔蛇,你不准骂本尊!!!” “意识集中,掐诀想着这些黑气消失。” 过了许久,潜烨见千夜香,周身的魔气更重了。 这蠢货?!!!竟加大了魔气。 西方的一片黑乌向这边涌来。 “蠢货,你在作甚,快跟着孤念:‘为武噬天,非魔之道,为吾消.....’!” “魔蛇,太长了,本尊记不住!” “你若是记不住,将孤放下,看到那片黑乌了么?它们会过来分食你,孤不想被牵连,俗魔,让孤先走。” 千夜香抬头,望了望,那黑压压的一片,让她的腿有些发抖。 第十章 钩蛇亲戚 “魔蛇,你再念一遍,本尊再试试。” 千夜香虽有些慌张,但还是努力闭着眼集中注意力,随着潜烨念。 因为她可不想被那群丑鸟分食。 “为武噬天,非魔之道,为吾消.....” “为武噬天,非魔之道,为吾消.....” 这魔蛇的声音可真好听,千夜香慢慢地集中了意识。 潜烨见千夜香周身的魔气淡了些,便刚想夸她几句。 不料,她带着他直直从云端下坠,这蠢魔,让她消魔气,怎么会将御风术也撤去了。 还好的是,那黑乌好像也已经散去了。 潜烨瞧千夜香直直的下坠,紧闭着双眼,好像已经晕厥。 他只好化为原形,用龙身托住她。 这魔不仅俗,而且蠢。 魔界,似乎不用费他心思,便能败。 千杀帝怕是寻错了魂尊。 随后,他们在一处青水处,落定。 潜烨收了龙身,恢复之前的模样,盘绕在千夜香的手腕之处。 此时,昏厥之中的千夜香,恍惚又见到那个红衣女子。 这一回,好似在一青山峭壁旁,那潜烨帝君搂着红衣女子。 女子道:“阿烨,我喜欢灭蒙鸟的青羽,亦如你的神光,好看极了。” “若你喜欢,我便去那猨翼山为你寻。” 潜烨帝君温柔似水,并不像那天宫之上那般冷漠。 “那猨翼山凶险得很,阿烨不必为我做如此冒险的事。” 千夜香突然想起了上一回红衣女子在诛神殿自尽的事,潜烨帝君就是一个渣男。 定是骗她的,千夜香使劲掐着诀,想让那女子离开潜烨。 可是,一切都是徒然。 渣男,快放开红衣女子!!! 千夜香使劲地踹着潜烨,可是在这幻境之地,她终归是一个透明之人。 缠绕在千夜香手腕上的潜烨,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怒气,已散的魔气在慢慢聚起。 这蠢魔,真是昏迷之中也不老实。 “俗魔,醒醒。”潜烨又从千夜香手腕上爬下,用龙尾甩了她的脸。 “好疼!!!” 千夜香立即睁开了眼,是谁偷袭她? 潜烨早就爬回了手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此地是何处?”千夜香揉了揉脸颊问道。 “孤亦不知,应是去在猨翼山的路上。” “本尊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俗魔,孤让你散魔气,你竟连御风术也撤去,便只能落在此地。” “臭蛇,本尊说了,不许骂本尊。” 千夜香话音刚落,那青水之中便传出一阵巨响。 “俗魔,快退开。” 这是?难道是钩蛇,潜烨心中有些不安。 青水的漩涡越来越大,之后,那漩涡之中便冒出露出半身,吐着蛇信子的蛇。 千夜香见那钩蛇便道:“魔蛇,它好像也是蛇,你们生得相似,它是你亲戚么?” ???他与它相似,潜烨若不是有伤在身,真得会对千夜香的嘴施闭法给封住,让她这辈子也开不了口。 “吾在此千年,终于见到活物,纵使是魔物也罢,若是吸你精血,能让吾出了这青印,你也算功德圆满了。” 钩蛇苍老的声音,透着青水,掀起阵阵波浪。 第十一章 混沌之剑 大概在七千年前的时候,这钩蛇在永昌郡作乱。 凡中钩蛇毒者,几乎全部殒命,无论是人、妖还是仙无一存活。 幸得这时恰逢潜烨去蜀山为天狐上神寻千夜草。 后见钩蛇作乱,潜烨便顺手将它封印在这青水潭之中。 时间有些长远,连他也忘了。 这封印结界经历这般年岁,肯定有些不牢靠了。 如今他重伤在身,亦不知能否再封印它一次。 潜烨望了望千夜香,这俗魔怕是靠不住的! “俗魔,这钩蛇有剧毒,你小心行事!” “魔蛇,这区区蛇怪能奈我何?你在此好好呆着便可。” 说完,千夜香便将潜烨放下,还不忘设了一个结界保护他。 “好狂妄的魔物!吾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钩蛇突然用力吐着蛇信子,所发出的声响,让千夜香一阵耳鸣。 潜烨闭了耳识,用龙尾扶了扶额,也想看她有何能耐。 “老蛇怪,休怪本尊不客气。” 千夜香幻化出一剑,准备向钩蛇袭去。 见混沌之剑现世,钩蛇一顿:“你是魔尊!” “还算你识相,本尊就是魔尊如何?” “吾听闻魔尊之精血,能使万物脱骨化魔,若是你能主动献给吾,吾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做梦,老蛇怪。” 千夜香闪身到钩蛇面前,拿着混沌剑朝着它的门面袭去。 钩蛇轻易便躲过了千夜香的袭击。 随后,那青水潭的波澜越来越大,钩蛇将它的身体全部浮现在水面。 千夜香的手微微颤抖了。 那钩蛇身长二十米,那尾部的钩子在发着亮光。 “俗魔,小心它的钩子。” 潜烨话音刚落,千夜香便被钩蛇用尾甩开了,幸亏没被钩子勾住。 见状,潜烨便立刻解开了千夜香的结界。 这俗魔的设的结界,两个字:“够脆!” “自不量力的魔尊,吾再给你一次机会,献出精血。” 千夜香倒地后,望着潜烨,并朝着他吐了一口血。 见潜烨周身的空气有些冷,龙鳞更是发着阴森的绿光。 千夜香还是忍着伤,解释道:“魔蛇,本尊不是故意的。” 血慢慢顺着他的鳞片留下,潜烨帝君是一个有洁癖的神。 以往在天宫,有要事商讨之时,太白官神说话大声了些,唾沫还未飞溅到他身上。 他只要瞧见了唾沫星子,一百年内太白官神便不会在神界出现,潜烨也好似已有上千年不曾见过这太白官神了。 千夜香的血,有种熟悉的草药的味道。 让潜烨的怒气一下散去了,心上还竟微微泛了疼。 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一个女子拿着那羽扇所化的匕首自尽了。 他似乎听到了她在说:“九重天上的潜烨帝君,也不过如此。” 她又是谁?为何他无一点印象。 “老蛇怪,呸,精血,本尊是不会给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硬气了,明明是很想逃,为何还要这般说。 不过,还好这伤也还好不重,千夜香抹了抹残留在嘴边的血迹。 后便慢慢站了起来,她拿起混沌之剑准备再次进攻。 “那就便休怪吾不客气了。” 钩蛇发出的声响更重了,千夜香捂着耳朵。 听到他们这番话,潜烨才收回了在刚才脑海中那女子的神心。 见着千夜香捂着耳朵,他便随即道:“俗魔,快闭耳识。” 潜烨的声音埋没却在了那钩蛇后发出的鸣叫。 千夜香如何也抵挡不住钩蛇的蛇鸣声,只觉得那鸣叫在撕扯着她的灵魂。 一番挣扎后,她的眼慢慢变得赤红,这是?! “老蛇怪,受死吧。” 说完,千夜香手中的混沌之剑发出了红光。 她周身的魔气突然变重,周围的绿色的植物,开始慢慢枯萎。 钩蛇见此,笑道:“魔尊到底是魔尊,吾倒是小瞧了你!” 此刻,在千夜香的魔识中,除了混沌之剑的魔音外,压根听不到任何人的话。 她挥着混沌之剑,魔音在她的脑海中道:“尊主,打蛇打七寸,此钩蛇,吾便是送汝的见面之礼。” 这混沌之剑是由上古神兽——混沌兽,神骨神魂融其精血所铸造。 混沌兽本是残暴之兽、四足无爪,有目而不见。 千杀帝心血来潮,去了古兽阵,便碰上了混沌兽,二人相看不对眼,便厮杀了起来。 魔尊是万魔之首,其存天地之间,是阴阳之外的另一种形体。 混沌兽虽是上古神兽,但是由于常年待在了古兽阵中,战斗经验自然不敌四处挑衅,争斗的千杀帝。 最后被千杀帝所擒,活生生地制成了混沌剑。 “好,本尊收了你这礼。”千夜香勾了勾唇。 她似乎与混沌之剑达成了一致。 钩蛇尾部的钩开始甩动起来,次次向千夜香袭去,却都被她躲开了。 潜烨本有些担心,不过看千夜香那般模样,他与钩蛇一样也是小看她的了。 准确的来说,是小看了她魔尊的身份,那混沌之剑的残暴之气,着实逼人。 “尊主,切勿恋战。” “好。” 千夜香拿着混沌剑直直砍向钩蛇的七寸之处,可是钩蛇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怎会如此?!” “吾既为钩蛇,如何同那普通蛇类一般,七寸之位奈何不了吾。” 钩蛇见千夜香的模样,便有些得意了。 “俗魔,除钩蛇,得先除钩,先毁了它的尾。” 七千年前,要不是他急着去采千夜草,便不止将它封印这么简单了。 这钩蛇,七千年竟无一丝悔过。 “尊主,除其尾钩。” “好!” 潜烨凝了凝眉,这千夜香的魔识似乎是被混沌剑所控制的,她未开智,若是被混沌兽那东西带坏,这六界也定会大乱。 潜烨内心默默决定要好好度化这俗魔!!! 钩蛇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千夜香便断了它的尾。 尔后,它便直直地从空中坠下了青水潭去。 青水潭溅起了水花,淋湿了千夜香,她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刚才?杀了钩蛇么?!!! 千夜香随后落到潜烨跟前,便像是一个孩子邀功。 “小魔蛇,本尊可是这世间最厉...害....的...” 话未说完,千夜香便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 欺我者死 钩蛇的断尾钩在那青水潭旁,闪着亮光。 想到这钩蛇的这钩子,应该能做那羽扇下的坠子,潜夜便移身将它收起。。。 这千夜香,亦不知何时能苏醒。 天色渐渐变暗,这一人一龙呆在这已枯萎的丛林之中,显得有些凄凉。 潜烨盘曲着龙身,入定修炼。 这青水潭的妖魔之气重于灵气,加上他有伤在身,若灵台不净,极易入了那魔障。 青水潭虽是一滩死水,时有微风吹过,掀起阵阵波纹。 这是千夜香第三次入这虚幻之境,见那潜烨帝君。 仙雾缭绕的天宫,时而有几只神兽在嬉戏打闹。 潜烨帝君刚从那殿中走出,女子便迎了上去。 “帝君,帝君,今日我学了御风之术。” “聒噪的妖草,今日孤要去为佛陀护法,你今日便在宫中,休要乱跑。” “我想与帝君一块前去。” 潜烨帝君迟疑了一阵,后从他那薄唇之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好”字。 收到了帝君的许可,那女子开心极了。 千夜香跟在红衣女子的身边,见她那副开心的模样,心微微有些酸疼。 佛陀来天宫传音是一件大事,梵梵佛音为的是给六界众生祈福,此乃功德无量。 无量殿处在天宫的最西边,此处不像天宫的其它地方,无神鸟兽,无花无草,却不见一丝荒凉。 未靠近那那无量殿,便能闻到那焚香之味,佛音震耳,这红衣女子本体是妖,有些受不住。 潜烨帝君见她微微蹙眉,心下了然,在天宫待了有些日子,虽嘴上喊她妖草,不过是一个名儿,他却早已将她视为了天宫之人,倒忘了她的本体是株妖草。 “你先回千夜宫,孤为佛陀护好法便回来了。” 红衣女子扯住他的衣袖,道::“帝君,不许骗我。” “孤乃堂堂天帝,从未骗过众生,自然也不会骗你?” 在他的心中,她不是众生的一员,她只是一株为婧儿入药的妖草。 潜夜帝君的确是从未骗过众生,但他却唯独骗了她。 千夜宫是专门为温养千夜草的精元所建,这里每一处都是按着她的喜好,因为她化了形,要炼化回妖草,得费不少心思。 那日,恰逢是那女子脱叶之日,千夜草全身的每一处皆为宝。 脱落下的叶片亦是缓解天狐上神病痛的良药,她每逢一段时间便会脱叶,每次脱叶亦如一次重生。 千夜草的脱叶之痛,一如抽皮扒骨,化形之前,她只是棵草,并无痛感,化人形之后,才有了五脉觉识。 因为修为低等,法术仅能护住心脉,那抽皮扒骨之疼,她是定要经受的。 千夜香跟着红衣女子回了千夜宫,上一回因她被神侍带走,夜香还未来得及瞧瞧这宫殿,。 如今千夜香瞧清了这千夜宫,也觉得甚是喜欢。 红衣女子回了宫殿后,便蜷曲在床榻的一角,她的额头开始冒着冷汗,嘴唇显得有些苍白了。 片刻之后,她有些受不住了,嘴里囔囔着。 千夜香靠近她,才听清她的口中在说:“帝君......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帝君,骗人,为何还不回来,好疼。” 千夜香坐在床榻一侧直摇头,这女子定是魔八婆口中的痴心人。 因为是幻虚之境内,触不到红衣女子,千夜香也不能帮她,只能在一侧,看着她痛苦。 红衣女子痛苦的模样是那么似曾相识,难道她也经历过么? 她这三番几次地来这幻虚之境,却如何也瞧不清这女子生了何面容,千夜香便觉得有些郁闷。 如今那潜夜帝君应该还在无量殿,亦不知何时才回来。 红衣女子的身形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人影与草影若隐若现交替出现,好似下一刻便会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世间。 千夜香这才看清,原来她也是一根草。 也是,刚才潜烨帝君好像喊这女子为“妖草。” 待潜烨帝君到了千夜宫之时,红衣女子已经陷入了昏迷,一片血红色的叶子在她的身旁。 他缓缓踱步走到她的身边,拿起她身旁那红叶,收进了袖子。 随后,潜烨帝君在床榻的另一侧坐下。 他伸手想捋一捋那女子额前的碎发,还未触到她,便收回了手。 千夜香站在一侧,看着潜烨,似乎有些看不懂他。 他对着妖草,似乎也有情。 过了一阵,那低哑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中响起:“妖草,孤。。。。。。” 千夜香还未听清,便醒来了。 卧草!这那潜烨帝君到底对那妖草说了什么? 她怎么就醒了呢! 一脸幽怨的千夜香,环顾了四周,原来还在这青水潭附近。 她见潜烨盘着身,闭着眼。 想起之前大战钩蛇,难道这魔蛇是受伤了么? 千夜香随后便立即提了提魔气,打算为他疗伤。 入定的潜烨似乎感受到了千夜香的那一股魔气的靠近,便突然睁开了眼。 “俗魔,你想对孤做甚?”潜烨的语气有些冷。 “魔蛇,本尊只是见你闭着眼,以为你受伤了,便想帮你疗伤罢了,你竟这般语气待本尊,好歹本尊之前为你设了结界保护你,真是没有良心的魔蛇。” “。。。。。。” 听到千夜香这话,想起之前的结界,潜烨心中一阵鄙视。 之前在魔界,他没破那结界,是以为她设得很牢,加之她亦未伤他,也就算了。 她还当真自己很是厉害,要不是那混沌兽,怕是她如今已在钩蛇的腹中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俗魔!!! 见潜烨又不理她了,千夜香便觉得这魔蛇:是真得很没有良心。 “魔蛇,如今你还认得猨翼山的路么?” “先用御风之术上去,待孤看看。” 妖界不比其他界,迷雾众多,想要由过妖魔交界去拿猨翼山,一时迷了眼,看错了路,是常有的事。 之前,潜烨神光在身,并未迷了路。 如今他为了隐息于魔界,染了些许魔气,神光不够纯净,迷了方向也是有可能的。 “这天色有些暗,本尊有些看不清,本尊想还是明日再动身较好。” “。。。。。。” 第十三章 相遇孟婆 魔需要用目视物么?何况她是魔尊? 这分明是借口!!! 潜烨见千夜香靠着一旁的枯树,闭了眼,也随了她。 因为他也是得早日修炼,恢复修为。 闭了眼的千夜香,本想再入那幻虚之境,却怎么也入不了。 周围的风声,穿过那些枯枝,哗哗作响,有些阴森了。 潜烨帝君的那句未完的话,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究竟说了什么?潜烨帝君究竟是不是渣男呢?! 魔八婆曾告诉她,这世间多的都是负心的男子!她那好友冥八婆在冥界的忘川地狱中见得多了。 据说,忘川地狱中有一女子,姓孟,名婉。 世人称之为“孟婆”,只要饮了她煮的酸辣汤,他们便会忘记自己前世发生的种种。 酸辣汤所需的水是从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中取得的,故若是无需转世的仙妖,可忘情。 那孟婆便是被负心之人所弃,才在那忘川旁做起了煮汤的行当。 孟婆还是凡人之时,在凡界有名得紧,那可是难得的美人公主。 北方一国的君主爱慕她,为迎娶她,不惜割城让给她的父皇。 孟婆瞧北君生得俊俏,也渐渐被他对她的好所感动。 可后来,北君在两人喜结连理之、,竟与她那好妹妹二公主行苟且之事。 次日,她又收到她的家国全部被北君所毁、她的好妹妹是通敌叛国之人的消息。 北君用剑指着她,告诉她:“婉儿的这张脸是祸害,寡人想除了它,婉儿当如何?” 孟婆也硬气得很,走近北君,伸手将握着剑直直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她见着北君那有些惊讶的神情,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君上说这张脸是祸害,婉儿才更是祸害,若是这般除了婉儿这祸害,君上可满意。” 北君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孟婉又向前走了一步。 见状,北君随即放开了剑,转身踏步离去。 身后传来的是她若有若无的声音:“君上是一个骗子,若是有来世,婉儿定不会爱上一个骗子。” 直到孟婆倒地没了气息,直到黑白无常带走她的魂魄。 她也未见他回过头,也未听他回她的话。 因为孟婆这一世过得有些苦,在阴司处打杂的司命神君的徒弟毕方打算下一世给她好的命格。 但是她路过奈何桥一侧的客栈时,见有在招阴鬼煮汤的,便不想再入人世轮回。 最终孟婆通过了重重考验,留在了冥界成一个奈何旁煮的煮汤人,后来因为,她煮的酸辣汤甚是好喝,路过的阴鬼都会来饮。 不仅造成了奈何桥堵塞,差点塌了,还让之前洗去阴鬼前世记忆的阴官漏了好几个鬼。 介于此,冥帝便让孟婆担任了阴职,她成了新的阴官。 后孟婆对酸辣汤进行了改良,使得饮了她的酸辣汤的人,自个儿消了上一世的记忆。。 这孟婆煮的酸辣汤可是这冥界的“特产”,六界之内,几乎没有酸辣汤像孟婆这儿一样味的。 这也成了冥帝炫耀的东西了,每次神界召开六界大会之时,他也总会打包一些去送神。 潜烨帝君闻着这味,就躲着冥帝远远。 他不去冥界的原因,其一便是从太白官神那听说这汤是由忘川河水所制。 潜烨帝君想到整个忘川都是这么臭乎乎的,定会污了他的神气,便从未踏进过冥界了。 即使是冥帝娶冥后,他也只差了水麒麟代他前去祝贺。 幸好这潜烨帝君不喜参加此类典礼,不然冥帝那小气鬼定会觉得他不给面子。 千夜香从魔八婆那听说了这个孟婆的经历后,难过了好长时间。 特别是当她听到孟婆拿着北君手中的剑捅向自己之时,她的草根有些疼。 未化形之前,她这根便是她的心。 她有些想见识见识这般硬气的女子。 天渐渐露了白,千夜香还是未入那幻虚之境。 半夜未眠的她,望着那日出,陷入了沉思。 潜夜睁开了眼,恰好瞧见她那副模样,他好似第一次见这俗魔这般“正常”。 为何会想到这个词,潜烨倒也不清楚,只是每每见她,总觉得她俗气蠢气冲天罢了。 过了许久,千夜香突然道了一句:“魔蛇,你见过潜夜帝君么?” 此话该如何答?他便是潜夜帝君。 最后,他还是回了她三个字:“孤见过。” “魔蛇,你是天宫的奸细对不对,就如御花园的魔蝶一般。” 若不是奸细,他这魔蛇定然是上不了神界的,即便是在神界之外的地方碰见潜烨帝君,他定会被潜烨帝君所封印的。 因为魔八婆说过,潜烨帝君是“蛇蝎美人”。 遇魔不收,难为神道。 “本尊,不会对你做甚,你要不然还是投靠魔界,本尊允你做魔宠。” “。。。。。” 堂堂一神王,怎么可能做“魔宠”!!! 俗魔!俗魔!俗魔! “若是孤不允呢!” “那便不允。” 潜烨这是心情好,才会与她多说几句话,他可是高冷的神王。 千夜香自从知道“细作”这个词,便对他们感到同情。 因为在魔八婆讲过的故事里,一般细作都会死得很惨,她也不必再为难潜烨这“魔蛇”。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这周边的一地的枯败,竟慢慢又恢复了生机。 见此景,潜烨心中一喜,定有仙神在此处附近。 这枯木逢春之法,让千夜香微微皱了眉,这股正气,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你是谁?为何在此地?”身后传来了一清脆的童音。 还未等千夜香回答这孩童的问题,那孩童便瞅见了她身旁的潜烨。 “哇,上神姐姐,这可是青龙!听说这世间唯一的一只青龙便是九重天上的潜烨帝君,没想到竟在你这,瞧见了第二只。” 她的魔气已收,这孩童见她以青龙做伴,青龙乃是神兽,便认她为上神。 蠢神!潜烨见他额间的东西,猜想这定是太白官神的孙子小白神君。 果然,太白那一系,都是蠢货。 “这是蛇,你说的龙为何物?姐姐我还未曾听说过。” 第十四章 小白神君 小白神君上前,拔了拔青龙的龙须。 后朝着千夜香道:“上神姐姐,这怎么能是蛇呢?你看着它面有长须、麒麟首、鲤鱼尾、犄角似鹿,有五爪。上神姐姐见过这般的蛇么?它只是身似长蛇罢了。” 小白神君话音未落便被潜烨施了龙鸣之术。 “太白家的小子,竟这般放肆?” 敢拔他的龙须者,这世间压根没有,潜烨忘了其实千夜香也是一个。 小白神君随即滚到老远的一边,潜烨其实也没下多重的手,这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你认识我爷爷,果然是神兽,一眼便看出我是太白官神的孙儿。” 小白神君倒也不生气,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便又跑回到了千夜香身边。 千夜香其实被潜烨的龙鸣惊了一惊,之前,她好像也拔他的龙须了。 “魔蛇,你为何要骗我?”千夜香望着潜烨。 潜烨的耳中,忽听到了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阿烨,你为何要骗我!” “不是的,孤未骗过你!”,潜烨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你究竟是青龙,还是青蛇?” 潜烨从幻听中缓了过来。 “孤是青龙。” “原来你是魔龙,而不是魔蛇。” “上神姐姐,青龙是神龙,身份尊贵。” 听了小白神君的话,千夜香微愣,他果真是神界的细作。 空气忽然静了下来。 尔后,千夜香靠近潜烨将他熟练地挽在了手腕之处。 魔八婆说神界在魔界的细作都会在天魔宫中受刑。 每日受那鞭刑之苦,直到七魂八魄被打散为止。 青龙是她在魔界见过最好看的神物,千夜香下定决心保他。 不管如何,现在他是她的魔蛇,不,是魔龙。 “小屁孩,姐姐我先走了。” 说完,千夜香便使了御风之术,红衣飘飘,似魔似神。 小白神君的小身影越来越小,在他消失之前,千夜香似乎看见他瘫在地上,隐约听见他好像在大喊什么:“帝君,小神错了。” 或许是风太大了,她听错了。 潜烨倒是一副闲散的模样趴在千夜香的手腕上,嗅着千夜香手腕处的草香。 这小白神君一如他爷爷太白官神,令他不喜。 这时候,才知晓他是帝君,晚了。 亏的这俗魔是真蠢,不然他如今有伤在身,定是斗不过千夜香的混沌剑。 不两立,她或许如今对他下不去手,是因为她还未开智,若是开智了。 千夜香定会如千杀帝一般,要乱了这六界之法,之战是免不了的。 金乌从天际划过后,大地便在笼罩在阳光之下。 金乌与黑乌虽都是乌,在万万年前,本是一家。 后来黑乌喝了妖界的药泉的水,后来便开始变得好斗。 金乌渐渐远离黑乌,后来在佛主的度化下,成了掌管光明的神鸟。 而好斗的黑乌则成了妖界的妖卫。 妖界越来越近,底下的雾气渐重了。 荆棘妖藤丛生,与魔界的光景很不一样。 一路上千夜香的脑中都是魔蛇是神龙这件事,也未注意这些。 “俗魔,你慢些,孤看不清了。” 千夜香心不在焉压根未听见潜烨的话。 “啊呀,魔蛇,你作甚!本尊疼!” 一口一个“魔蛇”叫的习惯了,她也不想改了。 一魔一神好似都将之前遇见小白神君的事给故意忘却了。 “俗魔,你在想什么,孤让你慢些,妖界便在跟前了。” 千夜香抹了抹手腕的红印,这魔蛇竟敢咬她,简直不将她这个魔尊放在眼中。 到时候,被魔将们关在天魔宫受刑,看谁还能保他!!! 千夜香抬腕,用嘴对着潜烨的龙尾咬了一口。 算是还了他一口。 她咬在鳞尾,潜烨压根不会有痛感,只是那黏糊糊的,是她的口水么? 天哪,六界之内谁不知道,这潜烨帝君最恶心唾沫了。 潜烨立刻离开了千夜香的手腕,飞向了妖界。 他先得立刻去寻妖泉洗洗,再寻千夜香好好算这笔账。 “魔蛇,你去哪?等等本尊。” 这是他先动口的,她这一口应该不会咬伤他了吧? 见魔蛇那副神情,好似有些严重。 千夜香加速了御风,跟在了潜烨的后头。 直到她见着潜烨一头栽在一处泉水之中,在水中狂甩着他的龙尾。 听说魔八婆说凡界的狗咬了凡人后,凡人便会得那狂躁之症。 她是魔,魔咬了神龙后,难道神龙也会得那狂躁之症么? “魔蛇,你还好么?” 千夜香在岸边有些担忧,那得了狂躁之症的凡人多数会死去。 神龙会不会神灭呢! 这潜烨洗尾的时辰里,千夜香的脑海中不知划过有千百种想法了。 上了岸的潜烨本想找她算账,见她那副模样。 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想了半晌,他竟道出了一句:“此处已是妖界,猨翼山便在前头。” “魔蛇,本尊刚才伤了你么?” “那是孤的鳞尾,无碍。” 睚眦必报的潜烨帝君,很难得这般心平气和地与将唾沫沾在他身上的人说话。 若是太白官神这样的话,在神界可能就不会有太白官神这号人物的存在了。 连他的孙儿,那小白神君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小白神君之所以会出现在青水潭附近,应该也与太白官神的“失礼”有关。 “那为何你在那水中扑腾那么长时间?”千夜香追问道。 “话多的俗魔。” “魔蛇,你若是得了那狂躁之症,可能会像凡人那般死去。” “俗魔,孤最后说一次,孤!无!碍!孤是神龙,如何会像那凡人一般,孤只是嫌弃你的唾沫在孤的尾上有些不舒爽。” 这魔蛇嫌弃她的唾沫? “。。。。。。” 千夜香这下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若是有下次,孤可不会放过你。” “真当本尊想咬你,本尊还嫌弃你尾巴太硬呢,咬疼了本尊的牙。” “。。。。。。” 潜烨不想再与她说什么了。 千夜香环顾四周,妖界果然是妖界,之前远观见妖藤缠绕,近观彩蝶纷飞,那地上的花儿倒是艳丽的很。 不像那魔界,魔蝶是黑色的,魔花不是黑色的就是血红,时不时还会冒着黑气。 哪有这妖界风景这般美妙。 第十五章 云白羽兽 千夜香伸出了手腕,示意潜烨上去。 潜烨思量了片刻,小白神君认出他是青龙的事,倒也提醒了他。 他以青龙的龙身现世入妖界,定会引起一阵轰动。 钩蛇年长,却也未见过潜烨的真身,之前在青水潭,它未认得他,也实属正常。 而这妖界八婆早就将他神龙的形象传遍了,若是有妖知道是他,定会惹来些麻烦事。 那神界的潜玄很有可能也会知晓他的踪影,这样就有些不妙了。 “俗魔等等,将孤化为妖蛇,再去。” 千夜香伸手将他化小捧在手心,后笑着道:“小魔蛇,你这神龙模样倒也神气的很,身份尊贵,那些妖说不定怕了你。再说,你不是神龙么?怎么不自个儿化?” “。。。。。。” 潜烨的眼神有些冷了,千夜香见状,竟生出了一股惧意。 她便连忙道:“化形之法?本尊试试。” 这....这....她这是怎么回事?竟怕他一条未化形的臭长虫。 潜烨心想的是,他眼神竟这般有用,看来以后不用再和这啰嗦的俗魔废话了。 千夜香闭了眼,集中了精力,嘴中不知念叨了什么诀,最后喊了一个“变。” 千夜香睁开了眼,没憋住,笑了出来。 潜夜见她那神情,便回到了妖泉旁,照见了他在泉水里的样子。 没了龙角,还有龙须。 没有龙尾,还有龙爪。 这是什么四不像的妖物,他在神渊阁的异兽录中也没见过。 她心中的妖蛇,是这般模样的么!!!这俗魔到底见过蛇么? 妖蛇与魔蛇形似,若说有何不同,便是它们的炼化的气息不同,一为妖气,一为魔气。 “千!夜!香!若是再有一次,孤便走了,你自个儿去猨翼山。” 千夜香的嘴角的笑凝住了,听魔蛇说要走,心中竟会有些难过。 不过,可是这魔蛇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的??? “魔蛇,容本尊再试一次。” 千夜香想着魔界那黑鸣的模样,再次掐诀,又变了几次,才将潜夜化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彩蛇。 黑鸣是千夜香唯一认识魔蛇,他比她早几百年化形,千夜香其实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 潜夜瞧着这花花绿绿的模样,心中虽厌恶,但也未说什么了。 因为介于这俗魔的资质,他的确也不能强求什么了。 千夜香一如之前将潜夜收在手腕处,使了御风之术去了猨翼山。 靠近猨翼山之时,千夜香明显能感此处的“不一般”。 此处灵气充盈,她运了运气,感到周身一阵舒爽。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果然是上神,真会挑地方。 “魔蛇,这下我们该如何去寻羽生上神。” 千夜香晃了晃手,却不见潜夜有动静,他早在入了猨翼山之时,便入定炼化灵气了。 闭了五识的潜夜,也听不见那千夜香的声音。 见他不理她,千夜香猜他定是对她给他的这副这花皮有意见,正气着,小肚鸡肠的龙。 千夜香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下去探路去。 这潜夜帝君亦会在何处? 猨翼山的山路有些崎岖,在底下便能瞧见那如刀锋般的崖壁,险绝异常。 突然,千夜香看见那崖壁有一个白点朝她这边过来。 白点逼近之时,在近处见却是一只大鸟,那大鸟突然啼叫,声音有些悲鸣。 千夜香不知向何处躲闪,愣是闭了眼站在了原地。 魔蛇告诉过她,若是将混沌剑使出来,定会让妖觉察到魔气的,届时便会引来不必要麻烦。 在猨翼山,她还是听魔蛇的好。 大白鸟在扑向她的时候,止住了鸟步,见到千夜香手腕上的妖蛇后,用尖嘴啄起,丢在一旁。 千夜香觉察到潜夜不在了,便立马睁开了眼。 却见一只鸟面靠着她的脸,白色的大翅膀将她包裹起来,那鸟儿泪眼婆娑的模样,好似认识她一般。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云白在猨翼山等了你上千年,就知道您还在这世间,还未魂灭。” 竟是一只会说话的鸟!!! 可是,它为何唤她主人?什么魂灭?她化形也没几日,之前也怎么不曾记得在魔界见过这鸟儿了。 “我不曾见过你,为何唤我主人?” 它定是认错人了,见大白鸟未伤她,千夜香便推开了这大白鸟。 她无视了大鸟眼中的落寞,去将地上的潜夜拾回来。 毕竟现在在妖界,她也曾听魔八婆说过:“这个妖界的妖精们呐,最喜欢勾人!” 这鸟儿,这胡乱认亲戚的说辞骗术,她早就听八婆说过了。 这些妖物就是不自个儿好好修炼,喜欢吸食别人的精血。 在外,她只信魔蛇!!! “魔蛇,你有没有摔伤,快醒醒。” 潜夜还是未理她,千夜香还以为大白鸟将他给摔晕过去了。 也不顾之前潜夜和她说过什么,提了魔气便想给他疗伤。 感到了魔气的逼近,潜夜这才从炼灵气的状态下出来。 “俗魔,孤曾与你说过什么?” 潜夜的眼神与语气都有些冷,冷得不像之前她的魔蛇了。 千夜香看着他觉得有些委屈,她只是想给他疗伤。 “本尊...只是...想...”,想给你疗伤。 千夜香话还未说完,便让潜夜打断了。 “云白,你为何在此处?” 潜夜略过了千夜香向那只大白鸟爬去。 “妖蛇,竟认得我。” 云白见潜夜唤它,有些惊讶。 潜夜朝着它吹了一口气,尔后,云白这只大白鸟竟跪了下去。 “帝...”君。 “起来吧,孤为妖蛇,可不是你弟弟。” 云白起了鸟身,心下了然,这潜夜帝君是不想让已为魔的主人知道他的身份。 当年主人与潜夜帝君如影随形,要不是天狐上神,主人必定已是帝后娘娘了。 可他们现在又是闹哪一出呀? 一魔一妖? 云白后对千夜香道:“您是云白的主人,云白不会认错的。” “好吧,若是你想认本尊为主也行,本尊是魔尊,你入了魔,做本尊的魔宠,你可愿意?” 云白的细长的鸟足,又跪了下去。 “云白誓死跟随主人。” 看它的鸟样,倒是真诚得很。 话说,它一鸟,怎么动不动喜欢跪呢? 第十六章 鸟兽愿意 “魔蛇,瞧见了么?你不做本尊魔宠,自有鸟兽愿意。” 千夜香甚是得意瞅了一眼潜烨。 “云白是神鸟,若是想入了那魔道,可要想清楚。” 潜烨的淡淡的语气中,包含了些威胁的意味。 “云白不想再离开主人了。” “竟认了魔为主,老神鸟在那羽化之界......” 听帝君此番言意,难道潜烨帝君不识得主人了么?为何不让它跟随在主人身边。 父鸟说了,神鸟与主人同在。 得知千夜香死去的消息之时,它本想随她一同去了的,只是......潜烨帝君让它在猨翼山守着,说主人没有魂灭,它这一守便是千年。 “你若是执意,孤也不阻拦。” 罢了,神鸟族是出了名的认主,只不过会认千夜香为主,倒是他未曾想到过的。 还有,潜烨似乎记得这神鸟明明是呆在千夜宫中的,为何会到了这猨翼山。 凡尘的那一劫,让他忘却了很多东西。 “白鸟,这猨翼山的地形,你该熟悉的吧?” “主人唤我云白便可,我在这猨翼山等了主人数千年了,自然对此处熟悉的。” 鸟儿等她数千年? 她那时还不知在哪呢! 魔草的草籽来之不易,能长成草的本身就少。能在机缘巧合下化形的,这千万年来,怕只有这千夜香一株傻草了。 潜烨听此,亦未说些什么。因为他在千夜香开口之时,便又入了定,炼灵气,恢复修为去了。 在入定之前丢给千夜香一句话:“勿要给孤传魔气,孤无碍。” “云白,神龙会冬眠么?” 千夜香转头问了问那大白鸟。 云白愣愣站在一旁,这世间有众多魔龙、妖龙,但是神龙却只剩下了潜烨帝君这一条青龙。 它倒也未见过帝君冬眠的样子,还有此番气候,亦不是在冬季。 帝君他,应该是在炼灵气。 “主子,那妖蛇好得很,勿要担心。” 抛开潜烨帝君的身份,云白神鸟还是喜欢主人与帝君呆在一块的。 只是潜烨帝君生的俊,这是六界都知道的事实,那会儿在神界之时,它可瞧清楚了,那些个神女的,如豺狼虎豹般一个个向帝君扑上去。 特别是天狐上神,仗着自己救了帝君,更是让主子受委屈。 “云白,你在此猨翼山可有见过那羽生上神和潜烨帝君么?” 潜烨帝君不是在主人的手腕之处么?那羽生上神,它倒确实没有看到。 “主人,羽生上神,云白倒是未见过,至于潜烨帝君......” 云白瞅了一眼那斑斓的妖蛇,摇了摇头,道:“云白曾在这猨翼山见到过,但如今潜烨帝君应该在那神界的神宫之中。” 它说谎了,对着主人说谎。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云白的心中,主人便应该与潜烨帝君是一对儿的,潜烨帝君的话便也是主人的话。这是在神界之时,千夜香常告诫它的话。 “主人要寻那潜烨帝君与羽生上神有何要事吗?” “本尊当然是要将他们俘虏至本尊的魔宫里头去。” 猨翼山的风有些奇异,风中时而夹杂着妖兽的鸣叫声。 时而令人毛骨悚然,时而又令人心生悲喜。 “主人,我带您去小屋去。” 云白半蹲着,示意千夜香上去。千夜香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趴在云白的背上。虽说,魔八婆说妖不可信,可这魔蛇认识云白,还说它为神鸟,应该没事。 待千夜香坐稳,云白便扇动它的大翅膀起飞了。 随之,山间传来的是千夜香的欢笑之声,捡着这大鸟做魔兽,定是赚了。同样是飞,相比之下,御风之术就显得没有意思了。 千夜香习惯性地摸了摸云白的头,更让云白确定这是它的主人没错,想着这,云白的眼眶便又湿润了。 千夜香全程望这那猨翼山之景,并未注意此番细节。 “云白,那是你说的小屋么?” 千夜香指着半腰山一处竹屋问云白。 “是的,主人。” 云白回答完,便准备着落那竹屋前了。 越是靠近竹屋,千夜香便觉得心口泛疼。 “阿烨是神王,整日里在这妖界陪着我做甚?” “你都说了孤是神王,想呆哪,那些神管不着。” 千夜香隐隐听到一女子与一男子的说话声,可环顾这四周,除了鸟兽也无其他人了。 竹屋外,都是一些小玩意,像是一些孩子的玩具。 千夜香推开屋子,屋内的摆设,让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抬起手抹去了泪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进了这屋,她便觉得心中不顺,有些闷疼,竟然还流了泪。 云白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它与主人是定下神契的,这就是为何千夜香一踏入猨翼山,它便能觉察到的原因。 此前,神契曾散过一回,所以它才觉得主人已死去了。 后来,潜烨帝君派它到这猨翼山守着之时,帝君告诉它,神契还在,会随着主人的异形化魂而聚散。 帝君的背影有些凄凉。 它是神鸟,但通人感,自是也感受到潜烨帝君的痛苦。 主人的事,定对他打击重大。 好在,历经千年,他又寻得了她。 这竹屋被帝君用神法护着,自然即使千年无人居住,也染不了灰,外面的结界,这猨翼山的妖物也没有本事破,再说,帝君有空也会时不时来此处。 千夜香拿起桌旁的一把青羽扇,这好漂亮,还会发着淡淡的光,如魔蛇的龙鳞一般好看。 “主人,这是你最喜欢的羽扇,帝君每到这猨翼山都会去寻灭蒙鸟的羽......” 云白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帝君那般模样定是不想让主人知道,这也是云白在无意中见到的。 潜烨帝君颓然地坐在那荒地之上,毫不在意他神王的形象,与灭蒙鸟商量着送他几根羽,这灭蒙鸟倒也心善一送便送了千年。 云白却早就看出来那灭蒙鸟的心思,定是看上了帝君,想乘着主人不在,抢走帝君。 因此,云白每每见到灭蒙鸟,不管是否是同一只,它都会狠狠地啄它们的羽。 “帝君?云白,你此话何意?本尊喜欢这青羽扇与那潜烨帝君有何干系?” 第十七章 我是天狐 “再说,本尊之前并不识得你,云白真的没有认错主人么?。” 千夜香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望着云白,细看它的羽毛上有几处秃的地方,好似与什么兽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主人,云白是不会认错的。” 它该如何解释呢?前世,主人因爱慕帝君,所受得那些痛苦,其实它也都还记得。 对主人来说,也是一些不好的记忆,它还是不提了,以后与主人说话还是得注意一些。 见云白这番执拗,千夜香也不再说什么,钩蛇的那一战,她还未好好休息。 思此,千夜香便让云白自己玩去了,自己躺在竹榻上休息。 她摸了摸手腕处的魔蛇,觉得心中无比踏实,后便闭了眼,倦意上来了,也便睡了过去。 在相隔猨翼山的十万八千里处有一座山,叫做蜀山。 羽生上神其实并未去那猨翼山,而是去了蜀山。 那蜀山之上有座神龙殿,由皇帝都城昆仑丘的守卫开明兽陆吾所看守。 神龙殿可以说是潜烨的另一个家了,从他记事起,他便与母君生活在此处。 在万把年的时光里,他时不时也会回来,怀念与母君生活的时日,只不过在这近一万年中,他的心有了别的归处。 陆吾不知何时来了这神龙殿守着,那虎狮之相,倒也骇人。 羽生在神龙殿前已徘徊了数天,潜烨帝君如今抛下一切,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也只有这神龙殿了。 “陆吾,让本神进去寻帝君。”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让陆吾放她进去。 可那狮虎之相的陆吾给她的始终是一句:“潜烨帝君不在此处,上神请回。” “陆吾,之前,本神好说歹说,若是再不放本神去寻那帝君,可休怪本神不客气了。” “本将已说过,潜烨帝君不在此处,上神若执意硬闯,也休怪本将的天斧不识神。” 羽生的修为虽高于这陆吾,但近几万年,也没动骨了,自然在打斗之时,明显处于劣势。 眼看着陆吾的天斧便要向羽生劈去之时,神龙殿外一阵狂风,陆吾一不留神被不知何神神偷袭了。 羽生借此溜了进去。 神龙殿的主殿之上安静地坐着一位女子。 羽生上前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帝君的神龙殿中?” 那女子蒙着面纱,依稀可见那朦胧下交错的伤疤。 羽生衣袖下的手,慢慢拽紧衣袖,难道是她? “我是天狐。”女子缓缓地开了口,那声音也尽显苍老。 羽生还是不是神的时候,曾见过天狐,天狐拥有这令六界失色的容颜,各界君王都曾想向潜烨帝君求娶天狐,可被他一句:“婧儿好似不愿意,”都推了去。 各界纷纷传闻,那帝君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自个儿娶了天狐上神。 潜烨帝君与上狐上神,男才女貌,又是神裔,那五界君王得知自己没戏后,便早早地开始去搜罗宝贝,准备参加潜烨帝君的喜宴时,送贺礼。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几千年前天狐上神却从神界消失了,已为神王的潜烨帝君竟决定下凡历练,经历那轮回七情之苦。 神王本身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因此极少数人知道他下凡历劫了。 羽生之所以能认出天狐,是因为她身上有天狐一族的异香。 潜烨帝君竟将天狐上神藏于神龙殿内,此时的羽生心中很不是滋味。 “帝君不在此处,你可前往猨翼山寻他。” 说完,天狐上神便消失不见了,陆吾从神龙殿外赶了过来。 羽生见他来势汹汹,便立刻掐诀离开,可奇了怪的是,在这神龙殿中,她的神术好似失去了作用。 “陆吾,此事是本神有错,这就向帝君领罪。” 陆吾见羽生这般说,竟也无一点让步的意思。 擅闯神龙殿者,格杀勿论。 这便陆吾的使命。 开明兽一生只有一个使命,因此,他至死也会守好这神龙殿。 如今那被羽生上神擅闯了,他只能以死谢罪。 “本将对不起帝君,竟让上神闯入了这神龙殿,本将只好以死谢罪。” 羽生见着陆吾拿天斧要往脖子上抹之时,便有些慌了,若是让帝君知道,她定会被关于那诛神殿内的。 “陆吾,有事好好说,自尽这事,帝君既是你的主子,定需让他知晓,若是你现在自尽,有其它妖魔擅闯,那岂不是你死一千次都无用了。” 陆吾听羽生这般说,觉得有些道理,便放下了斧子,后送羽生离去了。 出了神龙殿的羽生,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掐诀离开了,准备去那十万八千里外的猨翼山去寻潜烨帝君。 开明兽也是死脑筋,一点也不开明。 在猨翼山的潜烨,早就在天狐进入神龙殿的那一刻停了修炼。 有人闯入神龙殿中了,他略弱的灵神还是能感受到的。 好在那人停留了片刻就离去了,没有动神龙殿深处中的那口神棺。 潜烨也便放了心,这陆吾何在?竟让人闯了去。 潜烨睁开了眼,见自己在竹屋内,云白竟将她带至此处,潜烨的心中升起有一丝怒意,见着千夜香的睡颜后,那怒意便随即散了去。 这俗魔,入睡之时,也不那么聒噪。 连潜烨自己也未发现他的蛇嘴在微微上扬。 千夜香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刻,那三足的金乌慢慢回了自己的窝,一些妖兽到夜晚才出没,如今在这竹屋内倒也安全。 “魔蛇,看这青羽扇是不是好看极了。” 千夜香拿着羽扇朝着潜烨道,潜烨看着她,本想将羽扇夺过来,千夜香的下一句:“亦如你的鳞光一般,好看极了。” 让潜烨微微怔住了。 “亦如你的神光,好看极了。” 脑海中的声音仿佛在交错重叠,潜烨的心又在隐隐作疼。 “魔蛇,你怎么了?” “孤无碍。”潜烨淡淡地道。 说完潜烨便转头,望见那一侧的铜盘,瞧着自己这斑斓的模样,还是决定换副蛇皮貌。 经过此前猨翼山的灵气修炼,也够他任意化形了,这般丑皮还是换为青色的为好,五彩斑斓,招摇的很,亦如那花神一般。 第十八章 青皮魔蛇 千夜香将目光从竹屋外的正落的金乌上收回之时,转眼便瞧见了一身青皮的潜烨。 “魔蛇,你好生本事,竟然能自己变换颜色,这身青皮倒也......俊俏。” 俊俏,这词能形容蛇么? 潜烨满头黑线,不知他化人形,这俗魔会有何反应?他竟有略微期待了。 “云白,云白。” 千夜香传音唤着那大白鸟。 潜烨皱了皱眉,虽不知她为何事唤那只鸟儿,但果然这俗魔还是睡着时,较为安静。 未过多久,云白便出现在竹屋外。 千夜香从竹窗子上望见云白,便从榻上跳了下去。 “主人,云白在。” 云白收了大翅膀,将嘴上叼着的红果递给了千夜香。 千夜香捋了捋它的毛,心中甚是欢喜。 果然,这红果是主人最喜欢吃的果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主子仍是那个贪吃的主子,主人这下传音唤它定是饿了。 “云白,这儿可有吃食。” “主人,那竹屋后院有灶台。” 说完,云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潜烨。 主子可不会做膳食,之前都是潜烨帝君动的手。 原本,身为神的潜烨帝君并不需要此等凡物进食,可主子这馋喵,自从随潜烨帝君去人间游历了一回,便恋上了那人间的烟火之味。 潜烨帝君便偷学了些,至今云白还记得,那些煮烂烧焦的野肉,连妖兽们都嫌弃,主子却一口一个好吃全部塞进了嘴里。 “‘灶台’,你口中的这灶台莫非是凡界烧火所用之物,本尊曾听魔八婆说凡人所制之食,最为世间美味,若是等寻得了潜烨帝君,本尊定要去凡界逛逛。” 傻主人,潜烨帝君就在你身旁!!! “云白,本尊想随你去见见那凡界之物。” 说完,千夜香便跟着云白去了竹屋的后院。 留下潜烨一脸忧郁,那表情像极了“失宠”的妖兽。 果然,是俗魔! 竟喜欢那凡界的俗物! 潜烨有空之时,虽时不时会来这猨翼山的竹屋,但是竹屋的后院,他却一次都未踏入过。 一来是因为他来猨翼山,基本上为了灭蒙鸟的青色羽毛;二来是他忘记了竹屋竟有后院。 这竹屋不知何时建的,但好似就存在他的记忆中。 有些熟悉,每每躺在那竹榻之上,他的心头,便会升起一股暖意,恰是这股暖意驱散了这万年的神龙的孤寂。 潜烨还是未能抵住好奇心,随在了他们的后头。 这有些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了。 潜烨帝君除了有个“蛇蝎美人”的称号,其实还是个冷情的神。 即便有时会开些玩笑,但还是令神笑不出来。 这万年来,他性情大变的那段日子,也就是去蜀山摘了千夜草后的一段时日。 向来我行我素的帝君,竟会跟着一魔一鸟后头,是之前未有的。 那后院,说大不大。 院子中有几棵桃花树,按理儿不该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却花儿开得极为灿烂。 这金乌虽慢慢落了窝,院子却还是极亮,像在是白昼之时。 往那桃树的树梢见望去,不难瞧见有几颗亮着的珠子。 “这院子,好生漂亮,他日,本尊回了魔界,也要在千夜宫某处,栽些桃花树。” 望着这景,千夜香咧嘴笑得开心。 潜烨盘着身子在一侧,呆呆地望着这一树的灿烂的桃花,与树下的红衣女子和大白鸟,觉得此景有些眼熟,倒也想不起来在何时在何处见过。 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他最近是怎么了,难道潜玄的那一掌,还让他入了魔障不成。 “魔蛇,你瞧云白的窝,好生漂亮。”千夜香回头之时,望见了在一旁发愣的潜烨。 她随即将潜烨的蛇身捧起,并未像之前一般将它化小,而是直接将他盘在了手腕之处。 千夜香见他那副模样,料想是潜烨可能觉得她有了新魔宠,将他冷落了。 魔八婆说了各界君王们都是一个样的——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如今她做了魔尊,也算是魔界之王,定要立个好榜样。 这魔蛇虽有时嘴不饶人,但是这落泪的模样,也是令人心疼的。 之前亦不知是谁将他从天上扔到了魔界的,身份尊贵的神龙,如今不得不化成妖蛇的模样,陪着她在此猨翼山寻潜烨帝君。 想到这,千夜香望向潜烨的眼神中带了些悲悯。 这.....这俗魔,为何这般看着他?! 为了让千夜香不要再这样看着他,潜烨认真想了一会儿后道:“此处,确实别有一番美景,但与神界相比,还有些差距。” 听潜烨这般说,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未去过那神界。 不过,若是在那幻虚之境算数的,她也是去过的,只是也不曾仔细瞧过那神界之景。 这世间有太多地方,她只听过魔八婆说起过,如今她已化形,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走遍这六界。 见见众生,让六界都知道魔界有她这么一个厉害的魔尊。 其实,千夜香的名气早就被千杀帝传遍了四海八荒,不管她是否是真的独立在六界之外的魂尊,她的这一世,或许亦不会太平静。 一开始得到的越多,之后便也会承受的更多。 这世间万物,冥冥之中都是被安排好的,不论神也好,魔也罢,即便是手执命格之笔的司命神君亦不能完全改变这命之局。 “主人,灶台在那间屋中。” 云白用它细长的鸟足往那间屋子走去。 千夜香捧着潜烨,也慢慢靠近那屋子。 在云白继续靠近之时,一道雷电劈突然劈了下来。 刀光火石之间,大白鸟瞬间变成了黑鸟。 “这是怎么回事?” 千夜香突然提高了警惕。 “引雷阵,竟然有人在此布下了阵,孤倒是好奇此处有何宝贝了。” 云白转了转长脖子,一副幽怨地望着潜烨帝君,此竹屋外便设了结界,未有潜烨帝君的术法,一般连修为高深上神也进不了。 这屋的引雷阵可不是潜烨帝君自个儿设的么? “主人,云白可能要休息会儿。” 说完,被电黑了的云白就倒地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可放开了 “云白,你醒醒。” 千夜香上前正要输些魔气给云白,被潜烨阻拦了。 “它乃神鸟,这猨翼山灵气充足,它过不了多久便会苏醒,若是你这下让它魔气入体,怕是会使它陷入沉睡之中,再也无法醒来。” 再也无法醒来? 难怪之前魔蛇不让她传魔气给他。 “孤见这屋子引雷阵的阵法不弱,还是勿要硬闯。” “不就是灶台么?竟还设个引雷阵,亦不知是哪个傻缺儿设的阵。” 千夜香话音刚落,潜烨便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魔蛇,你怎么了,莫非水土不服入了寒?” “孤无碍。” 他每每总是抛给她三个字“孤无碍”,有时千夜香觉得这魔蛇在逞能,或许是还不太信任她,什么事都不愿与她说。 “魔蛇,那我们回去吧。” 千夜香提起了袖子,准备将云白给抱回去。 潜烨突然瞧见她手臂上的一棵草形疤痕,这乃是千夜草的模样。 心脏突然一下又作疼了,这是为何? 婧儿的伤,近一万年来反反复复,她已经没有了容貌,若是再不寻得千夜草,怕是她连行走也难了。 潜烨明明记得之前似乎已在蜀山上寻得那千夜草,为何他的记忆中却出现一段空白。 将婧儿安置在蜀山的神龙殿并非是巧合,神龙殿中的龙气能护着她些。 对于婧儿,潜烨始终有所亏欠,若不是她,当年他与朱厌大战必输无疑。 不知千夜香与千夜草有何联系,若是能再寻得千夜草,婧儿或许能好起来,她又能变成那个曾经的天狐上神了。 “这黑鸟还真重,本尊好似扛不动。” “蠢魔,为何不用术法?” “魔蛇,你不是说不能暴露魔气的么?本尊用术法定会有魔气的。” “你难道未见此处有结界么?” “......” 千夜香未理会潜烨,而是掐了诀,与云白一起消失在后院之中。 潜烨望着那院中一地的桃花,显得有些落寞。 千夜香有些怒气,魔蛇总能让她生气,他的语气之中向来都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 明明她是魔尊,一界之主。 他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千夜香望着一旁昏睡的云白,觉得还是云白这只神鸟好。 本想对潜烨下手施以惩戒,又怕伤了他。只怪她虽为魔草,却又善心未泯。 潜烨并未直接回了之前的屋子,而是在那树桃花下呆了片刻。 修为被打散的太多了,如今他的神力,可能还不及那羽生。 本想借着这猨翼山的灵气,但他却低估了自己的伤。 突一阵清风起,潜烨化了形,这些日子用真身,略微有些不舒爽。 这副神形模样倒还是得他心,潜烨伸手接过了那飘落下的花瓣。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又听到了有女子在他的耳畔道:“阿烨,那花神赠予的桃花不会凋落么?” 到底这个女子是谁?为何总用如同鬼魅似的声音缠着他。 在屋内,见潜烨许久未归的千夜香觉得有些不安,便顺着刚才的路,返了回去。 潜烨望着那一树的桃花有些出神,千夜香靠近之时,他竟然未发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树下的一人影儿,此时一如那清风明月,印在了千夜香的脑海中,他好生俊俏!!! 潜烨一身青衣,玉树临风的模样刻在了千夜香还未开智的魔心中。 “阿烨~” 这是谁在说话?好似她的声音,可这不是红衣女子对潜烨帝君的称呼么? 潜烨闻声回眸,那清亮的眸子中跌入了一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满脸泪痕,唤他“阿烨”。 他竟有一丝想要将她搂在怀中的冲动,理智提醒潜烨,她是魔尊。 两人相看了许久,最后千夜香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所以,她刚才唤他“阿烨”,是将他认错为他人了么?想到这,潜烨的心中有一丝不快。 “俗魔,孤是魔蛇。” “你竟化形了?” 潜烨望着她,未说什么,也算是表示默认了。 “魔蛇,你这生皮相好生俊朗。”千夜香的脸颊微微泛红,这是她第一次夸男子。 “果然是俗魔。”潜烨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千夜香清醒了过来。 魔蛇化形之后俊朗是俊朗,只不过她为何觉得如此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 空气之中有些安静,千夜香望着潜烨,左右想不起来是在哪瞧见过,她便靠近他的脸细细地看。 潜烨鬼使神差伸出了手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去。 “魔蛇,本尊似乎在哪见过你这副皮相。” 千夜香突然开口,潜烨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姿势有些不妥。 潜烨突然一把推开了千夜香。 “魔蛇,你这是做甚?” “孤...孤不是...故意的。” “呵,本尊,看你是特意的。” 千夜香险些跌倒,幸亏关键时刻稳住了重心。 “之前,为何唤孤阿烨?” 潜烨望着她,似乎很想知道她错认的人是谁。 “本尊唤了么?本尊好似不记得了。” “为何见到孤人形之时,忽而落泪。” “本尊亦不知,或许是风沙迷了眼。” 一问三不知,不知是她故意不想说,还是真不知。 千夜香看到潜烨眼中只有她一身红衣之时,微愣了片刻。 潜烨只是静静瞧着她,千夜香的那些小表情也如那一身红衣印在他的眼里,竟显得有些“可爱”。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罢了,下一回想起之时,再与魔蛇说。 “你还要看孤看到什么时候?”潜烨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包含了一丝宠溺在里头。 “本尊,想瞧多久就瞧多久,魔蛇,你管得着么?” “孤乏了,走吧。” 千夜香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潜烨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可无奈千夜香拽得紧。 “魔八婆说,男子的手与女子的手不同,本尊如今瞧着除了这大小也无差别。” “你瞧好了,可放开孤了么?” 凡界男女有别,而神界,也是如此,这潜烨帝君在这万把年里,还没握过哪位神女的手,纵使是那婧儿,他也未碰过她的手。 第二十章 再入虚镜 潜烨的语气令千夜香皱了眉头,他好似很嫌弃她的模样,放手便放手,她也瞧好了。 于是,千夜香便甩开了他的手,自个儿往前走了。 潜烨看着她的身影,有些不是滋味,在千夜香松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在滑落,有些空落落的。 回到之前的竹屋后,千夜香便躺回了竹榻上,一旁的竹椅上放着双目紧闭的大黑鸟云白。 也亏的它是神鸟,若是那一般的鸟儿,即便是魔鸟、妖鸟也必定会被这引雷阵的天雷击的魂飞魄散。 猨翼山的夜晚,时而能听见的妖兽的叫喊声,千夜香透过竹窗望着那遥远的月亮,渐渐闭上了眼,进入了幻虚之境。 这次,不在神界,而是在山野之间。 月黑风高之夜,蜀山之上倒也静谧,不远之处神光笼罩的地方便是神龙殿。 “今日便能化形了,若是能化形,我便要去那凡界去吃好吃的。” 山坡上的一道声音引起了千夜香的注意,千夜香闻声,笑了笑,这妖草倒也是一株贪吃的妖草。 “太白官神,那千夜草真在蜀山么?” “老臣,不敢欺瞒帝君。” 刚在青水潭封印了钩蛇的潜烨帝君匆匆赶来了蜀山,千夜草可以说医治婧儿的伤的唯一的药引。 他此前已派人去各界找寻,却始终也没有寻得千夜草的下落,听了太白官神说千夜草在蜀山的消息,便匆匆下蜀山,只不过路上遇到了钩蛇作乱,这耽误了些许时辰,如今蜀山已笼罩在黑夜之中,不知寻起来是否顺利。 千夜草的模样甚是特别,与一般的妖草不同。 虽说千夜草是妖草,却不生长在妖界境内,六界之内,几百年来,才可能出现一株。 “哎呦,好疼,我要化形了。” 千夜草化形,需将草根分足,两茎分臂,定是要受些苦痛的。 千夜香蹲坐在一旁,等待着妖草化形成功。 另一边,正用探息术的潜烨,慢慢寻了过来,似乎听到了妖草的叫唤,他用移形术随即过来。 千夜香见到他之时,愣住了,魔蛇所化之皮相,竟是潜烨帝君的。 难怪她觉得甚是眼熟。 “哈哈哈,我化形了,我化形了。” 千夜香转头望着那躺在地上的化为人形全身赤裸的妖草,又望了一眼潜烨帝君。 啊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千夜香站起身挡在潜烨与妖草之间,可奈何她的身子是透明的,潜烨的视线还是能透过她瞧见刚化形的妖草。 千夜香竟从潜烨的目光中看到一丝落寞,他是不愿她化形的么? 潜烨有些无奈,她竟然先化形了!不,应是他来晚了。婧儿的伤,如今该如何是好? “我化形了,哈哈,我化形了。”妖草站起了身,在潜烨身旁绕着圈。 潜烨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见她身未着半缕衣物,便施了术,为她披上了衣物。 潜烨帝君的目光是清澈的,清澈中混有一次千夜香看不懂的无奈。 “谢谢你,这个好看。” 妖草指了指身上的衣物,朝着潜烨傻笑。 “你可愿随孤一同去往九重天神界。” “愿意,愿意。” 妖草虽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但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能使她安心,便打算跟着一同前去。 千夜草在一侧摇了摇头,真是一株傻草。 潜烨并未直接飞往那九重天,他先带着妖草去了那神龙殿,那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 陆吾站在门口作揖相迎:“帝君安好!” “他是老虎还是狮子呀?” 妖草躲在潜烨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陆吾笑了笑,这妖草倒是有意思,竟然不知道他开明之兽,他既不是老虎,亦不是狮子,而是拥有虎狮之相的开明兽。 潜烨并未回应妖草的话,只是略微严肃地对陆吾道:“陆吾,孤近日不能时常来此处,这神龙殿还得需你多加照看。” “是,帝君,本将领命。” 陆吾敛了笑,也严肃地回了潜烨的受命。 这陆吾究竟是老虎还是狮子呢?一直跟着潜烨的千夜香也对这个陆吾的兽身有些好奇了。 她摸了摸脑袋,没准是老虎与狮子的后代。 潜烨随后便带着妖草去往九重天,一路上,妖草甚是兴奋,她今日刚化形,就遇到了贵人。 “这儿好漂亮,是你的家吗?” “孤没有家。”潜烨吐出的话,让千夜香皱了皱眉,他无家么? 这潜烨帝君是什么来头,她好似也未仔细调查过,魔相那老乌龟好像只告诉她,潜烨帝君是上古青龙,其它,便一概不知。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千夜香寻思着这魔相做事也太不牢靠了,之后,回了魔界便定要好好训他一训。 “怎么会?那你为何住在这地方?”妖草继续问道。 而潜烨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冷冷地道:“聒噪的妖草,不要再与孤说话。” 妖草便闭上了嘴,千夜香心想这潜烨帝君的嘴与魔蛇一般可恨。 天狐殿,天狐上神照着天铜镜,双手紧握,她那颠倒六界的容貌,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帝君会嫌弃她的,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千夜草,怎么可能寻得到?这父神也说了,千夜草乃是天地之混沌时的...... “婧儿,孤寻得了千夜草。” 天狐未曾想到潜烨帝君推门而入,便匆匆拭去了泪珠,将放在一侧的面纱重新系好。 她的凤眼中倒印着潜烨帝君与另外一位女子的身影,天狐刚松开的拳头,在衣袖中有悄悄握紧了。 “帝君,她是?”天狐的嗓音有些沙哑。 “婧儿,她便是那千夜草。” “哈哈,今日我化形了。” 妖草还是傻笑着,一旁的千夜香倒是看得清明。 唉!这傻草!!! 原来如此,天狐便将袖中的手松了开。 “帝君,此为何意?” “婧儿,那孤知道那朱厌伤你之重,放心,孤不会放你不管的。” “帝君......” 天狐望着帝君,这个她深爱的男子,不惜为了他,她生生挨了朱厌兽的一掌。 若是他心中有她,那么纵使一一掌令她失去容貌又算得什么。 这六界的神王潜烨帝君,是多少女子心中的梦。 第二十一章 最好滚开 如今的一句“孤不会放你不管的”,极大地安抚了天狐的心,帝君是她的,一定是她的。 自万年前龙母娘娘带着小帝君去北荒参加狼帝的受封典礼之时,还是小天狐的她便决定追随他。 天狐族的公主便这样去了九重天。天狐一族仅有一世,或长或短,仅爱一人。 那时龙母娘娘还在,潜烨帝君并不像此刻的狠断决绝,龙母娘娘很喜欢她,时不时与她打趣,让她给潜烨做小帝后。 她羞涩地望了一眼小帝君,只听他道:“婧儿生得好看,母君若是喜欢,孤便也同意她做孤的帝后。” 潜烨的随口一句,给了她希望,她陪在他身边数万年,等他兑现他娶她做帝后的承诺。 只是,后来龙母娘娘被人所害,帝君变了,他变得狠绝并喜欢四处斗杀凶兽。 那事,或许早被他忘却,但是天狐一直记得,她坚信只要一直陪着帝君,总有一天,帝君会看见她的。 那日与朱厌兽相斗之时,她为他挨了那兽一掌,她终于在帝君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他终于能好好看她一眼了。 如今又为了她寻了那千夜草,天狐肯定了潜烨帝君的心里定有她的。 天狐瞧了一眼身旁傻笑的妖草,转而面露难色对潜烨道:“帝君,千夜草如今已化作人形......” “无妨,神渊阁的古籍中曾提到过,只要温养它的精元,借用诛神殿的法器,能逆形化本。” “帝君,这......” “孤知婧儿向来心善,只不过这妖草本为妖体,终归也会受那五行之雷,魂飞魄散,孤用它救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在潜烨的眼中,妖草只是一株草罢了。 一旁的千夜香靠在门栏冷笑,她的血此刻变得有些冰凉,这世间向来说神慈悲,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那株妖草似乎没有听懂他们的谈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婧儿,孤今日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潜烨说完,便带着妖草闪身离去。天狐还未来得及说一句:“帝君慢走。”便连他的神影也瞧不见了。 潜烨帝君将那化形的千夜草带到了他神宫旁的一座院落,将上面的牌匾上的字化为了“千夜宫”三字。 “日后,你便居住在此处,在这九重天中,切勿乱跑。” 潜烨的语气略微有些冷。 “你叫帝君么?那我叫什么?” “妖草。” “我叫妖草,我有名字了,哈哈哈。”妖草很是开心,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帝君定是个一个好人。 “妖草,勿要笑,孤不喜。” 九重天中,哪一个神女会如她这般,咧嘴大笑之模样,真是令人生厌。 妖草未看懂潜烨帝君眼中的厌恶,不过她倒是听懂了他的话,便未再笑了。 初晨的阳光又再一次笼罩了猨翼山,三足金乌速度有些慢了。 躺在竹榻上千夜香缓缓睁开了眼,后翻了个身,见到了一旁盘曲着闭了眼的魔蛇,昨日好似见他化了形的,难不成那是梦不成? 她想着在幻虚之境那潜烨帝君的模样,掐了个诀,将魔蛇化作了那般模样。 那虚境之中,瞧不仔细,这潜烨帝君的容貌果然是六界少有的,至少魔界之内,是没有魔能及的。 想到了潜烨对妖草那般,她心中来了气,便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当潜烨睁开了眼瞧着她之时,千夜香反应过来,他是魔蛇,不是帝君。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特意的?” 这话怎么似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本尊就算是特意的,魔蛇你能拿本尊怎么样?”千夜香说完便又抬起了手,假装要打过去。 潜烨本能伸手拦住了她,“千夜香,若是再这般,休怪孤对你不客气。” 他是神王,即便在与凶兽受了伤,也未曾受这般屈辱。 “魔蛇,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本尊,本尊大度,也不曾与你计较什么,可如今你这话说的有些......” “有些什么?”潜烨抓她手腕的劲加大了力度。 “有些不对。” “魔蛇,你放手,抓疼本尊了。” 千夜香想要挣脱了,却被潜烨握得紧。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翻身压在潜烨的身上,想要压死这魔蛇。 潜烨这才意识到,千夜香将他化成了人形。他们躺于竹榻之上,这姿势,略微有些暧昧。 潜烨的耳根子略微有些发热,千夜香在他的耳畔吐息:“魔蛇,本尊告诉你,你再这般对本尊,本尊便化作那千斤顶,压死你去。” 潜烨松开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眸子冷冷道:“给孤下去。” 这魔蛇竟然敢凶她? 千夜香靠近他的脸,悠闲的问道:“魔蛇,你知道本尊是谁么?” “俗魔,给孤下去。” “本尊不是俗魔,本尊是魔尊,魔界之主。” “孤知道了,你可给孤下去了。” 千夜香听了潜烨的话,还是没有打算要下去的意思。 一侧竹椅之上的云白渐渐转醒,便见着自家主子将潜烨帝君压在身下。 这是?它什么也没看见!云白便悄悄用翅膀盖住了眼睛,但还是留了一条细缝望着竹榻上的一魔一神。 “魔蛇,本尊昨日是瞧见你化这形了,你可知你这皮相与谁一样?” 潜烨压根不想听她废话,想将她挪下去,奈何她施了术法。 千夜香在他的耳畔吐了四个字:“潜烨帝君。” 潜烨心中一咯噔,她竟识得他。 见潜烨不说话,千夜香心中料想,魔蛇一定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潜烨帝君可不是一个好神。” “他是神王,为六界苍生谋福祉,他若不是好神,难道你是?” 见千夜香这般说自己,潜烨不忍辩解了几句。 “魔蛇,你不知,本尊见着他骗妖草了。” “妖草?”他何时有骗过妖草。 “那化形的妖草,甚是可怜!” “你是何时见着潜烨帝君骗妖草的?” 千夜香想了一会儿道出了两个字:“昨夜。” 昨夜,他可什么也没干。 这俗魔,难不成昨夜在做梦,也当真?! 千夜香望着潜烨的眼神,知道了他定以为她在做梦。 “魔蛇,本尊未做梦,本尊入那幻虚之境,好几次了。” 第二十二章 帝后娘娘 “幻虚之境,为何境?孤未曾听说过。” 潜烨自是不信她的话,他堂堂神王,未骗过众生,自然不可能骗一株妖草,这千夜香满口胡话,不可信,不可信。 “本尊亦不知,不过,魔蛇,你耳后为何红了。” 眼尖的千夜香瞧见了潜烨略红的耳根子,不觉有些好奇。 难道受伤了?是她太重压伤了他么? 想到此,千夜香便翻身从潜烨的身上下来。 一侧的云白,将翅膀移开了些,主人怎么就下去了,不是应该对潜烨帝君做些什么的么? “云白,既是醒了,便出去寻些灵果回来。”帝君的语气有些冷,它被发现了! “是。” 云白一溜烟抖了身上的灰,便飞出了结界,去寻猨翼山的灵果去了。 潜烨先下了竹榻,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甘露饮了起来。 千夜香有些纳闷了,这云白不是认了她做主人么?什么时候竟这般听魔蛇的话,难不成被他化形后“美貌”所迷惑了,真是一只见色忘主的鸟。 潜烨还是未回答她耳根子发红的原因,千夜香也未问。 她下竹榻之前,朝着潜烨道:“魔蛇,你这般模样好看些,便勿化了回去。若是碰见了羽生上神,还可凭此潜烨帝君的样貌,先将她骗去魔界。” 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千夜香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间最聪明的魔。 若是羽生上神去了魔界,潜烨帝君一定会去救她的,早就听说羽生上神喜欢帝君,毕竟搞不好他们有一腿。 这潜烨帝君真当是风流,先有天狐上神,再有妖草,现还有一个羽生上神。 思此,千夜香看着潜烨,不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她为何用这般眼神瞧着他? 这下轮到潜烨纳闷了,“俗魔,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尊只是想那潜烨帝君真当是风流,这么多神女,定是忙不过来,怎么还有闲工夫与魔界大战呢?” 听到她的话,潜烨将含在口中的甘露喷了出来,正巧喷到了走近他的千夜香的脸上。 “......” 千夜香抹去了脸上的甘露后,正想朝着潜烨发火。 云白匆匆赶了回来,道:“主人,我在山下瞧见羽生上神了。” 好啊,她也是正想找羽生呢。 “魔蛇,本尊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冒充潜烨帝君,将她骗到此竹屋之中来。” 云白这下又不明白了,冒充潜烨帝君?主子是在犯傻么?帝君原本就是帝君,何谈来冒充。 潜烨心想:蠢魔,孤若是见到羽生便设法将你带至九重天的诛神殿中,好好度化你这魔尊,呵!魔界之主。 见潜烨走出去,千夜香在后头跟上道:“魔蛇,你行的慢些,本尊决定还是随你一同前去,本尊也想看看这羽生究竟是否比本尊更貌美。” 她信魔相的话,这魔蛇肯定未见过羽生,说羽上上神比她好看,定在诓骗她。 “孤将她带至竹屋,你不就可见到她了么?为何还随孤同去。” “本尊怕你被她勾走了,本尊也去的话,保险些。” “......” 金乌飞过猨翼山之后,妖气便藏于山林之中,千夜香魔识所能感受到的皆为灵气。 昨日里,不曾细看,这猨翼山之景,美妙绝伦的,偶有妖鸟飞过,清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 那是何鸟?淡青色的毛羽,与那羽扇倒有几分相似。 云白见灭蒙鸟朝着这儿飞来,便振翅冲了上去,将几米之外的鸟儿给吓走了。 这云白果然是只好鸟,如她一般,有气势。 “......” 他们快要行至猨翼山山腰之处时,见不远山腰处有一青衣女子。 千夜香用了魔眼瞧见那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甚是貌美。 她心中有些酸涩,这羽生好像确实比她貌美,她转眼瞧了潜烨,潜烨的目光正在羽生的身上。 千夜香有些生气,好你个魔蛇,果然被羽生上神勾去了。 青衣!!!竟然还穿着同色的衣物,千夜香忘了,潜烨这身是她自个儿掐诀所化,她此刻心中念着的是:不行,魔蛇不能与她是一道的。 “羽生,孤在此处。” 在潜烨传音给羽生之际,千夜香便掐了诀,将他身上的一身青衣化为了红衣。 羽生收到潜烨帝君的传音,便使了探音之术,瞬移行至了潜烨跟前。 这是? 潜烨帝君躲至猨翼山,难道并非是被二神殿所害,而是与眼前这女子成亲的么? 他们的一袭红衣虽般配,但刺痛了她的眼,本以为天狐上神失踪了,她便有机会,有机会代替天狐的位置,原来潜烨帝君一直不肯回应她的情,是早有了心爱女子。 羽生压下心头的委屈,装作开心的模样道:“恭贺帝君,帝后娘娘大婚之喜。” 大婚?帝后娘娘?他何时娶了亲,这声帝后娘娘喊的不会是那身旁的俗魔。 潜烨望了望一侧的千夜香,之间她笑着勾着他的手臂,道:“羽生上神不必多礼,本尊与帝君虽行了夫妻之礼,还不曾办过喜宴。” 夫妻之礼?喜宴?这俗魔在胡说些什么?潜烨用力想扯下千夜香勾住他手臂的手,而千夜香死死抱着不放。 潜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变成了与千夜香同色的红衣,难怪羽生会误会。 在羽生的眼中他们的相互争扯倒像是他们在打情骂俏了。 云白在一旁偷乐着,主子终于是帝后娘娘了,夫妻之礼?难不成是趁着它去寻灵果之时...... “羽生,此处不便,随孤去竹屋。” 听帝君提及竹屋之时,羽生才想起,这帝君好似的确更喜欢这猨翼山,而不是蜀山。 这是羽生第一次上猨翼山的竹屋,才知道这儿竟被帝君施了天结,帝君一定很喜欢帝后娘娘,这般护她。 “俗魔,你先去取些甘露。” “魔蛇,为何?本尊就要在此处听着。”千夜香那副模样像极了想要捉奸的女子。 羽生心想:这帝君与帝后娘娘的相处模式,竟这般...这般令人羡慕,帝君是个冷情的人,果真是遇到心爱的女子,对帝后娘娘才会这般。 第二十三章 漩涡残魂 潜烨给了羽生一个眼神,那眼神落在了千夜香的眼中,便成了魔八婆口中的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 哼!臭魔蛇,这般想赶她走,便是想勾搭羽生,她就知道,还说什么送取甘露,这桌上不是有么? 而羽生则是一脸茫然望着潜烨帝君,这帝君为何要用这般眼神看她。 潜烨咳了咳:“羽生,神界如今如何了?” 羽生似乎明白了刚才帝君的意图,他定是不想让帝后娘娘知道,他是被二神殿暗算才流落妖界猨翼山,所以才提前用眼神示意她。 故此,羽生一本正经回道:“回禀帝君,神界一切安好,西天佛陀已回西天。” “还有呢?”潜烨又咳了咳。 这下又轮到羽生茫然了,还有?帝君究竟想让她说些什么? “魔蛇,你莫不是感染了伤寒,为何这般咳个不停。” “孤无恙。” “既然神界无事,孤便在这五界陪着香儿再游历游历。” 香儿!? “魔蛇,哪个香儿,本尊怎么未见过。” “......” 潜烨转过头,伸出手摸了摸千夜香的头,“帝后娘娘,你说还有哪个香儿?” 啊~呀 这魔蛇是抽筋了么?为何他的语气这般令人“毛骨悚然”。 千夜香用手抚住胸口,心又开始疼了,只不过她能感受这次魔心跳动的速度的有些快了。 “帝后娘娘怎么了?”羽生见千夜香的模样,便略表关心地问了一句。 潜烨见状也皱了皱眉,本也想开口关心一番的。不料千夜香随后便放下了手,笑着道:“无碍,无碍,本尊只是被帝君恶心到了。” 潜烨立即黑了脸,俗魔! 羽生听此话,便看了看帝君,他的面色好似未有什么变化。 潜烨亦不想再与千夜香说什么废话,而是转身对羽生说话。 “羽生,你拿着这神龙令牌去蜀山的神龙殿找陆吾,之后,你便呆在神龙殿听命即可,切记没有孤的命令,不准离开神龙殿。” “是,帝君。”羽生接过了潜烨的令牌,便打算御风离开了。 千夜香勾着潜烨的手,硬是拉他去送羽生。 “帝君,帝后娘娘,那羽生先行离开了。” “嗯,羽生上神路上小心些。”千夜香在羽生飞离之后,还不忘抽出一只手,朝着空中挥着。 她挥着挥着,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千夜香转头朝着潜烨的耳畔大喊:“魔~蛇~,不是说好将她骗至魔界的么?” “......” “放开孤的手。” “不放。” “帝君,你快把她喊回来。”‘ “帝后娘娘,你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么?” “魔蛇,本尊要生气了,你将她骗至蜀山神龙殿究竟为何意?还有你何时认识那什么陆吾,竟背着本尊偷藏了神龙令牌。” 果真,即便当着千夜香的面,交待羽生事情,她也不会怀疑他就是真正的潜烨帝君,千夜香不仅是俗魔,更是蠢魔。 “孤且倒想问问你,为何与羽生说与孤行夫妻之礼?” 千夜香面色略红,亦不知该作何解释。憋了半天道:“本尊说的是与潜烨帝君,魔蛇,你又不是帝君?问东问西做甚?” “......” “又是魔八婆教的?” 千夜香瞟了他一眼,的确是魔八婆告知她的,她只是按着魔八婆的话本子演罢了。 这六界的八婆都是一样的无聊,竟是教些不知什么玩意儿,带坏一大批。 下次六界大会的确应该提提醒,加以整顿整顿。 “孤想在此处修养一阵时日,你先回魔界,若是见到潜烨帝君,孤便传音给你。” 如今他支走了羽生后,千夜香无事是定要回魔界的,他的伤还未好,至少得修养个把月。 “魔蛇,本尊不着急回去,这猨翼山险恶,你一龙留此处,本尊不放心你的安危。” 说什么安危不放心是假,千夜香只是怕有什么女妖将潜烨勾走了才是真,毕竟潜烨是她见过皮相最好看的,其次羽生第二。 说实话,她虽未见几个神,但总能觉得神化形的皮相总归比魔好看些的。 她得好好护着魔蛇,到时还是得靠潜烨为魔界撑撑门面。 猨翼山突然下起了雨,山后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雷鸣。 “这是?”千夜香被这雷鸣惊了一跳,此前抓住潜烨的手紧了紧。 “可能有妖历劫要飞升为仙或神了。”见怪不怪的潜烨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扒开。 自从他化为人形后,她好似很喜欢粘着他。 不知是不是觊觎他的美色,他可要小心些。 “妖飞升,是不是要受很多道雷刑。” “那自是当然,先是妖根劈断,再是洗妖魂,定得经受苦痛,若是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魂飞魄散。” 在潜烨的记忆中,隐隐约约好似有一只小妖也此处历了劫,再细想,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那魔能飞升成神么?” 潜烨听了千夜香的话,勾了勾唇道:“魔尊,莫不是想要叛变。” 潜烨的笑,如清风,徐徐地吹在了千夜香浅浅的心湖之中。 魔蛇笑起来真好看! 这俗魔,这般眼神望着他,与那些神女看到他时略微有那么一点相似。 “帝君,笑起来真好看。”千夜香鬼使神差地吐了一句,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觉得这魔蛇的模样与帝君一般,这魔蛇笑亦为帝君笑。 潜烨的嘴角僵了僵,她??? “魔蛇,你笑起来和帝君一样好看。” “......” “走,去看看。”千夜香扯着潜烨的衣袖,将他往山后的方位拉。 “云白,你在此处守着。”走之前,千夜香决定将云白留在竹屋。 她随后变出了把红伞,撑着潜烨,由于形体的高度,后来潜烨实在受不了了,便将一把夺过了伞去。 山林之中,飘着细细妖雨,红伞下两袭红衣,慢慢行在山间的路上。 “俗魔,为何不用术法?” “魔蛇,不觉得这般很有情调么?” “......” 一路上,潜烨便未再与她说半句话。 那雷鸣之地,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时不时冒出几只魂魄,其实未有妖在此处飞升历劫,这是——冥界入口。 第二十四章 初入冥界 狂风哗哗,这漩涡四周的妖物早已逃散开,而靠近漩涡的一处,一直在冒着烟气。 若是静了心,便能听见那些残魂都在哭泣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千夜香未见过这种场面,便躲在了潜烨的后头。 潜烨凝了眉,他之前曾听冥帝说起过,自从朱厌兽被封印在天坤后,冥界的入口便在六界移动,只不过由于神界与魔界隔着混沌,似乎未曾受什么影响。 之前,冥界入口移动到的地方,都还好,也未引起什么动乱,但是此次竟移动到了妖界灵气充沛的猨翼山,不禁让潜烨有些忧心了。 这冥界是各方万物的轮回之处,而入口本身便是受七道神力保护,当年朱厌兽被封印在天坤中已散去了灵力,先如今即使封印松动,按理儿来看应该也是没有这番能耐,能动这入口。 天坤在冥界的八荒深处,若是朱厌不可能动入口,那就莫非是有人想要将它放出来,破了神力,导致冥界入口出现了问题。 千夜香见潜烨看着那漩涡中的深渊入了神,便以为他被妖法什么定住了心魂。 “魔蛇,魔蛇,要不成我们先走吧!这儿好似没有什么妖要渡劫。” 千夜香在后头扯了扯潜烨的衣袖,潜烨回过身望了她一眼。 如今之际,的确不可轻举妄动,在潜烨的神忆中,原本的冥界入口并不像如今这番瘆人,当年他并未亲手封印朱厌,而是将奄奄一息的它交给了冥帝。 冥帝将朱厌带至了冥界的八荒深处的天坤后,在神界的潜烨透着通天镜为朱厌加了三层封印。 至于他为何不亲自去冥界,其实并非仅是冥界有那孟婆臭水味的缘故,还有更重要的是当时天狐上神为了他被朱厌打的一掌,险些魂飞破散。 这几万年来,龙母死后,他便像失去了一切,神界的神并非像是表面上看着那般的和善,他尚年幼,便成为神王也是遭到了许多人的非议。 他杀戮四方异兽,只是为了证明他能担任神王,这也是母君的遗愿。 潜烨未曾想到天狐上神会为了他这般不惜性命,她伤重躺在他怀中之时,她说了一句:“帝君,你还有我”,让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他孤寂惯了,想来天狐的的确确一直陪着他。 天狐上神的这份情,潜烨好似有些动容了,因此才会为了她去各神山、妖山、魔山,寻那万把年难得千夜草为她疗伤。 “好!回去。” 在千夜香的记忆中,魔蛇难得听她的话,他也是觉得此处有些诡异。 不过这漩涡,她似乎在何处见过。 正当他们想要离开之时,那漩涡突然向他们移动过来。 千夜香的脚踝被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她转头回望之际,却被一股吸力向深渊处拉去。 深渊之处,千夜香魔眼不能识物,因为有些害怕,声音中略带有点哭腔。 “魔蛇,你在哪?” 潜烨的脑海中回荡的是与其相似的声音:“阿烨,你在哪?” 潜烨的心不知为何有些慌,他下意识伸手将她扯入了怀中,并在她耳畔轻轻地道:“孤在这。” 千夜香怔了怔,这是魔蛇么?虽然有些不相信,他会是这般温柔,但她静静还是靠在他怀中,听见了心跳动的声音,这心亦不知是他的神心,还是她的魔心。 过了一阵,千夜香的魔眼慢慢慢慢能视物,她才看清楚这漩涡下的深渊。 半空中仍有残魂在飘荡着,只不过未像之前那般凄惨嘶叫,深渊的底部犹如一个关押囚犯的牢房,其实它的的确确便是冥界的牢房。 由于这入口每隔一段时间的移动,冥帝怕出现什么意外,便在入口处安置了这口“深渊”,以防误伤了各界误入此处的人。 “走走走,你们要抱到何时?”鬼兵在一侧石门旁朝着他们大喊。 潜烨这才松开了手,千夜香也略微尴尬地退后了几步。 “磨磨蹭蹭,做什么,给老子都带到孟婆那去。”石门前又出现一鬼兵大喊着。 这冥界的人的嗓门可真是大! 潜烨倒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是见过了冥帝的大嗓门的神。 孟婆?莫非是魔八婆说的孟婉!!! 此处是冥界,她是通过冥气推断的,这些鬼怪轮回之时,她虽有些好奇,但也是惧怕的紧。 听说冥界有个忘川地狱,专门关押些十恶不赦的妖魔 其实,在各界眼里,魔便是恶,因此基本是忘川地狱所关押的都是魔界的魔。 忘川地狱是下界的无穷,因此纵使要关押魔界所有的魔,也是没有问题的。 千夜香与潜烨,走在了冥界的道上,总觉得有什么味儿飘在空中。 千夜香捏了捏鼻子,问道:“这什么味,这么大?” 那鬼兵得意地告诉她:“你们新来的,这就不知道了吧,此乃我们冥界的特产——孟婆的酸辣汤。” 特产是什么玩意儿? 可这味真大? 潜烨的额头冒着黑线,果真还是到了这冥界,不得不闻这孟婆酸辣汤的味儿。 “孟婆大人,今日咱哥俩在深渊带回来两人。”那两个鬼兵弯曲着身子,与之前大声说话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千夜香心想:果然,鬼魂定是要厉害些,竟变脸如此之快。 孟婆靠在木椅上,闭着眼,手上拿着一把红羽扇,时不时扇几下。 “劳烦鬼兵,自个儿去那忘川处领些酸辣汤回去。” 直到鬼兵离开,孟婆还未睁开眼,这是要将他们晾着么? 这红羽扇,千夜香怎么瞧着心里都不痛快,与那青羽扇好似只是羽毛的颜色不同,那红色有些鲜艳,如血一般。 潜烨环顾着四周,因头一回来这冥界,除了这酸辣汤的味令他有些不适之外,其它还是行的。 但这千夜香见着孟婆许久还是将他们晾在一边,便没由来有些怒气。 “你这孟婆子,在此处做甚呢?” 孟婆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执羽扇的手顿了一下,便睁开了眼。 “夜香!!!” 第二十五章 负心玩意 孟婆扯了扯裙摆,快步从木椅上下来,走到了千夜香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孟婆裙角的飘扬的彼岸花倒是引起了千夜香的注意,那红艳的花儿甚美。 只见孟婆眼里闪着泪花,一如云白见到她时的模样有些相似。 “孟婆子,你识得本尊?” “千夜香,这一趟走得这么久,你个负心玩意儿,竟将老娘忘了个去。” 什么?负心玩意儿? “本尊之前并未见过你。” 千夜香扯开了被孟婆握着的手,脚步缓缓向潜烨靠过去。 孟婆将视线转到了潜烨的身上,之前恍惚未正眼瞧,只觉得是个男子,如今细细看来,这男子的样貌比那糟心的北君还要俊俏几分。 “夜香,你行啊,竟又寻得这么一个白俊的夫君。” 又?潜烨微微皱了眉,他是小看这千夜香俗魔了么? “孟婆子,你别瞎说,本尊不认识你,本尊刚化形还不足一月,如何来的夫君。” 看千夜香的语气,好似亦不是故意将她忘去的,难不成她那次去的是轮回的混沌眼。 念此,孟婆锁了眉头。 当年千夜香的半缕妖魂,飘到了忘川,她正在取水准备熬汤。 “你是孟婆么?” “我想要酸辣汤。” “我的心太疼了。” 千夜香絮絮叨叨地自个儿念了半天,孟婆并未理会她,这忘川之上的魂魄,她见得的多了,便少了那份同情悲悯之心。 “孟婆,我想要酸辣汤,我想把他忘了。”那半缕妖魂并不稳,隐隐能见着破损的神印,她似乎曾经历劫,但显然并未成功。 他?难不成这妖亦是被红尘劫所困之妖。 孟婆在忘川的数千年,无趣地紧,在她升为阴官后,连冥八婆惧怕她,也不来找她了。 见这有故事的妖,她还是想八卦八卦的。 “我向来不是心善之人,但你方才提及‘他’,可愿与我说说,或许我便大发慈悲给你一碗,若你不愿诉说,便拿东西来换,这汤虽是我熬,但冥膳部是规定了数量的,我亦不能做主,随意送了你。” 那千夜香的半缕妖魂,有些颤抖,似乎不再愿意提及之前的往事。 过了一阵,孟婆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欲转身离去。 妖魂叫住了她:“等等。” 那妖魂摸了摸胸口,孟婆这才发现那妖魂胸口之处有个血窟窿。 她慢慢从心口拿出一把利刃,尔后那利刃竟变成了血红色的羽扇。 “这个给你,汤可给我了么?”千夜香的妖魂开始变得若隐若现,但她还是想喝那酸辣汤。 孟婆接过了羽扇后,便用阴术稳住了千夜香的魂魄,虽不知这妖是如何用半缕残魂寻到这冥界,但她的运气极好,碰上了她孟婆。 看在这羽扇的份上,她决定用魂补术,帮她修补妖魂。 “你这残魂太弱,若是强行饮下酸辣汤,定会魂飞魄散的,虽说你现在也没有魄,只剩下这半缕妖魂了,看在这扇子的份上,我便帮你......” 孟婆的话还未说完,千夜香便已有了魂灭的迹象,怎会如此?刚才她明明已经用阴术帮千夜香稳住残魂了。 见情况危急,孟婆便闪身将千夜香带至了忘川的泉眼处,那里能帮她极大地稳定残魂,至于如何修补其余魂魄,孟婆决定还是等千夜香稳定之后再说。 “阿烨,你在哪?” 这残魂,真可怜!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孟婆何尝亦不是如此。 这妖魂口中的“阿烨”,定是她心爱之人,想要饮汤忘却,那必定是她心中所憎之人,这一爱一憎,苦得还是她自己罢了。 当年北君待她那般,她如今早已放下,只不过在这忘川的数千年,她竟未曾见过北君的魂魄从那奈何桥上走过。 其实,她心中虽怨他,可她也爱他,若是那时候,他能转头瞧一瞧她,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傻妖,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孟婆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忘川泉眼,这忘川泉眼没有冥帝的许可,只有阴官能进入,倒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鬼魂乱闯。 千夜香见孟婆愣在一侧,眼睛直直地盯着潜烨,她便挡在了潜烨的面前。 “孟婆子,你想做甚?” 孟婆听到这声,才从回忆中醒过来,她勾了勾唇,摇了摇头,这千夜香...... “放心,老娘才不稀罕你夫君。” 孟婆这一话说出,倒是让千夜香有些红了脸。 潜烨咳了咳道:“劳烦孟婆,带我们去见冥帝。” 孟婆听此,又将潜烨全身打量了个遍,这是神么? 好像是,有好像不是,这么多年看久了魂魄,这有些看不出来了。 一旁的千夜香听到潜烨提及了冥帝,便随即换了一种口气对孟婆道:“大胆孟婆,你可知他是谁?” 孟婆一脸茫然,这千夜香在搞些什么名堂。 “老娘倒看不出他是谁。” “他可是九重天的潜烨帝君,怎么,还不快去禀告冥帝。” 孟婆闻此,先笑了笑,后来便捧腹大笑笑出了声。 “你不信么?” 孟婆自然不信他是潜烨帝君,那冥帝每每开完六界大会后回来,便将潜烨帝君骂个狗血淋头。 听闻潜烨帝君不喜冥界的味儿,连冥帝大婚也未亲自到场,冥帝表面虽表示谅解,但是心里还在计较着,又介于帝君乃神王,他亦不好说些什么。 如今听千夜香说他是潜烨帝君,她自是不信的,虽然这男子面容之间隐隐也透着些神明之气,若说是一般小神,暂且她可能还信。 毕竟潜烨帝君嫌弃冥界是六界都知晓的事。 孟婆敛了笑道:“这.....其实也不是我不愿带你们去,你们可不知,那冥帝最恨那潜烨帝君了,若是我擅自做主带你们去,我这可能便会被冥帝丢去忘川河中去了。” “那冥帝最恨潜烨帝君?” 潜烨复述了孟婆的话,那语气有说不上来的怪,总觉得冥帝好似要倒霉了一般。 这魔蛇有时还是挺有神样的。 潜烨的话没说多久,冥帝好巧不巧,便出现在了阴官司处。 第二十六章 九天檀木 “孟婆,本帝有些要事,离开冥界一阵子,那十二阎罗殿那本帝已打过招呼了,这汤你可得好好看着,以防出现什么纰漏。” 冥帝朝孟婆这走来之时,在近处瞧见孟婆身后的两袭红衣,愣了一愣。‘ 这...这...不是潜烨帝君和那妖草?冥帝还未来得及问安,潜烨便先开口了。 “孤听闻冥帝最恨潜烨帝君了,不知冥帝有什么要说的么?” 潜烨的语气有些冷,他每说一个字,冥帝的额头就多冒几滴汗。 “帝君,这六界之中,九重天之上,您可是本帝最敬重的人,这传闻定是假的,定是那些八婆在瞎说。” 潜烨将目光转至孟婆道:“哦,不知孟婆可知是那个八婆。” “帝君恕罪。”孟婆低下了头。 千夜香心里暗自偷笑着,这让魔蛇假扮潜烨帝君,一骗一个准。 “不知冥帝要前去何处?” 潜烨直接忽视了孟婆的话,孟婆心有些胆颤,这帝君是想让冥帝把她扔进忘川河么? 经潜烨这么一问,冥帝便想起来了,这潜烨帝君不是闭关修炼去了么,这么快回来,还破天荒来了他冥界,难道帝君也觉察到了冥界的入口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碰见了潜烨帝君,出冥界也不是什么急事,冥帝本就是因为此次入口转移至猨翼山,想去凡界请求人皇借点龙气稳定住那七道神力。 他多次向那神界反映要加注神力,折子都被退了回来,神宫里头说潜烨帝君如今闭关,这等事还是要等他回来再行决议。 “帝君,这冥界入口昨日移至了猨翼山处,本帝恐再这样下去,那七道神力散去,这五道轮回会失了序,六界将会有一场浩荡。” 冥帝望了潜烨一眼,见他未有什么反映,便道:“帝君,本帝此次乃是下凡界去寻那人皇借些龙气,如今见帝君在此处,本帝也省了去凡界,不知帝君是否能与本帝一同去那轮回处的混沌眼,为冥界入口加注神力。” 龙气?这是什么玩意儿?这魔蛇不就是神龙,难不成是让他吹口气。 神力?!!! 魔蛇是冒充的,一定不能让他去为混沌眼加注神力,他不像她一般,得了前魔尊千杀帝的精血,直接化形还白得了一身修为。 千夜香望了望潜烨,见他皱着眉,想那魔蛇定也是想到他的修为这才刚化形,不能去混沌眼加注神力的。 “不行!帝君前日里刚与青水潭的钩蛇大战,将钩蛇灭了去,如今也受了些伤,修为有损,不能去加注神力。” 话说完,千夜香便觉得自己有些亏,明明是她灭的钩蛇,让这潜烨帝君白白捞了这么一个功劳。 冥帝听此笑了笑:“你这妖草,这几千年倒是一点也未变,还是这般护着帝君。” 妖草?她可不是妖草,她是魔草。想着神力的事,千夜香也没往细里去琢磨。 潜烨也在琢磨着冥帝的话,思着混沌眼的事,冥帝提妖草的事他也没往心中想。 介于他的伤未好,若是强行用了神力,怕是修为散去的更快,因此潜烨默认了千夜香的话。 许久之后,潜烨对冥帝道:“孤随你一块凡界寻人皇。” “本尊也去,本尊也去。” 听到要去凡界的消息,千夜香笑出了声。 一旁的孟婆看着她摇了摇头,这傻丫头...... 随后潜烨的一句话,让气氛立刻沉静了下来。 “不知冥帝可愿借孤九天檀香木一用。” “这.....” 千夜香见冥帝这般为难的模样,心想:难不成那九天檀香木是什么宝贝不成。 九天檀香木乃是冥界至宝,与勾陈的万神图一般,神界若是需要,他冥帝自然也得双手奉上。 只不过千年前,不知何故,混沌眼出现了异象,妖魔轮回道发生了逆转,九天檀香木不翼而飞了。 冥帝靠近潜烨耳畔小声道:“帝君,倒不是本帝不愿意借,而是那九天檀香木早在数千年前便消失了。” 千夜香见状,略微有些不爽道:“你们在嘀咕些什么,有什么不能让本尊知道的事。” 没有人理会千夜香,这让她心生郁闷,她可是魔尊,罢了罢了,不与他们计较。 “孤知晓了,也罢。” 潜烨似乎有些失望。 他想要九天檀香木,不过是为了想先祛除婧儿体内混积,大概一万年前,他便想借九天檀香木,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沉睡了千年。 如今千夜草不知要去何处寻,九天檀香木也消失,只能待他恢复修为后,再作打算,婧儿能撑过一万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若是......他必定会迎娶她。 每每思起要娶天狐的念头,潜烨的心都会隐隐胀痛,总是好似对不起谁一般。 当年妖草千夜香历了人界轮回之后,便与潜烨失散了,潜烨回了神宫昏睡了几千年,妖草在忘川待了几千年。 潜烨忘了前尘,她却没有忘记,当初拼了半缕残魂也要饮下那酸辣忘情之汤,在忘川泉眼温养过后,孟婆修补了她的残魂,她终是还是没有舍下他。 千夜香不知道潜烨是如何寻得她的,竟与他再经历了一次凡劫。 那一场凡劫,她终是明白,原来他潜烨帝君对她真的没有情,寻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千夜草,为了去救他心爱的女子。 千夜香自历劫归来后,便在忘川河旁哭了整整一百年,她想问一问他,是不是以为妖草是没有心的? 那一百年中,忘川水都是咸的,导致了孟婆那收到很多投诉,有些魂魄喝了那变了味的酸辣汤直接魂飞魄散了,差一点孟婆就要被罢官,然后扔进忘川河里头去了。 千夜香到孟婆身旁,摸了摸那把羽扇后,毅然决然地饮下了变味的酸辣汤。 这汤如九重天上的佳酿一般醉人,他们是如何魂飞魄散的呢? 千夜香拿着壶装的酸辣汤一路跌跌转转来到了轮回处的混沌眼,在饮下最后一滴酸辣汤后,便纵身跳入了混沌之中,消失了。 九天檀香木是上古神木,能净世间万魂。 千夜香乃是魂尊,或许她们之间有所感应,便一道消失了去。 第二十七章 彼岸花香 冥帝深思,这帝君看来似乎真得会随他一道去凡界,这可如何是好? 帝君向来阴晴不定,若是到时说错了话,不帮冥界了又该如何? 可是这事关六界,亦不是独独冥界一界的责任,他也没有夸大其词,轮回之道的混沌眼出现了问题,对六界的确会是一场浩劫的。 潜烨帝君既为神王,定是有职责帮冥界的。 “本帝这就稍作准备,便与帝君一同前去凡界寻那人皇借龙气。” “如此甚好!”千夜香似乎很满意这个决定。 “劳烦冥帝带路,孤先想去那混沌眼瞧一瞧。” 这魔蛇,这个时候还瞧什么,难不成他还是想给那混沌眼加神力不成。 冥帝也有些意外潜烨帝君会去,但还是同意了。 “好,帝君随本帝来。” 彼岸之花,开在离奈何桥很远的魂殿中,花之香味随着忘川河飘荡在混沌眼处。 千夜香细细嗅了嗅,竟然能在冥界闻见花香,推测这定是魔八婆说的彼岸之花。 只是为何心又疼了,这彼岸之花又称曼陀沙华,死亡之花的香气能唤起前世的记忆,之前在奈何桥旁的阴司处,孟婆的酸辣汤的味一直压着,如今在这混沌之眼,远离了奈何,也自然都冒了出来。 潜烨也嗅了那彼岸花的香味,他皱了皱眉头,脑海中似乎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只是为何瞧不清楚她的脸。 冥帝见停下来的潜烨帝君和妖草,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妖草的模样,该是嗅到了彼岸花的香味,或许有了前世的感应,但这帝君不至于会有前世,潜烨自出生起在龙母的神龙殿修行,便是帝君了。 哪里来的前世? 莫非,帝君这是在想如何解救冥界之法。可他们额间同时隐隐现的是彼岸花的印记。 “前之往也,故之去也,冥冥天散,阻之隐之。”冥帝念了诀,封住了在千夜香与潜烨帝君的鼻息之间的彼岸花的香味。 他们渐渐清醒了过来。 冥帝暗自庆幸,幸亏他及时封住了花香,不然忆起前世后至少昏睡一月有余。 这帝君昏睡一月倒也无碍,只不过冥界可等不起,入口的下一次移动会去何处,他冥帝也不知道。 但看潜烨帝君的样子定是绕开了冥界的轮回之道,偷偷下过凡界历了劫,难不成与这妖草一块历了场情劫。 冥帝在心中偷偷八卦着,后见他俩完全清醒过来后,便提了提嗓子道:“帝君,此便是六道轮回处的混沌之眼。” 那混沌眼本是灰白色的,如今亦不知为何染了血色,谁也不知这混沌眼的背后是一种怎样的世界。 冥渊之地的老者曾见过有魂魄进入了这混沌眼,被混沌眼吞噬得一干二净。 古籍中也曾记载,冥界之混沌眼,无形无灭,往生不回。 也就是说只有碰到了混沌眼的魂魄基本是不会在六界之内存在。 不过,潜烨倒心生困惑,神力加注在何处? 突觉被人拉了拉衣袖,尔后千夜香有些虚弱的靠着他。 “魔蛇,我们可不可以走远一点,本尊不知为何靠近这混沌眼,心便难受的紧。” 见千夜香面无血色的脸,他有些动容,她靠在他身上,潜烨也未生气了去,实属难得。 “冥帝,孤见这混沌眼有些异象,如今之计只能先去凡界寻人皇。” 其实,通过轮回之道亦是能下凡界的,只不过,神力会有些受损,那冥帝本为冥界之人倒也不碍事。 最后为了早日借到龙气,他们还是并未一同前往,潜烨与千夜香通过之前的“深渊”,利用冥力又上去,回到了猨翼山,而冥帝则直接去了轮回之道的凡界。 千夜香远离了混沌眼,面色略微有些好转。 如今千夜香仍靠在潜烨身上,她这才发现他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莲香。 “魔蛇,你明明是条龙,身上为何会有莲香,怪好闻的。” 千夜香将头探至潜烨的脖颈处细细地嗅了一番。 潜烨见她这般,吓得立马闪身一侧。 “俗魔,你与孤男女之间,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千夜香一听此话,有些木然。 尔后道了一句:“若是本尊与魔蛇是男女之间,那按魔八婆的话,魔蛇早就爬上过了本尊的床榻,如今你也应该是本尊的人了。” 这下轮到潜烨木然了,那是他原形,能一样么? “......” 将潜烨这个大美人押至千夜宫做魔后,那群魔也定会觉得她圣明无比的。 到竹屋之时,那大白鸟云白正在打着呵欠,准备睡觉。 “云白,孤与俗魔下凡界去,你仍是暂留于此。” 一听到潜烨帝君与主人要还是要把它丢在猨翼山的消息,它便立即清醒了过来。 “主人,云白要一起去,看云白能变换形体,变成这般形体,便也不会惊扰到那些凡人了。” 说着,云白便使用了变形之术化为了一只极小的鸟。 “好吧。”千夜香见云白那般恳求的模样,便答应了。 潜烨的一句:“不行”,将刚升入天堂的云白,一把烤焦了扔在了地狱里头。 帝君,它可是等了上千年才遇见主子的,如今实在是不能分开。 “为何不行?” 千夜香也有些纳闷了。 “孤说不行,便是不行,若是你执意要带的话,便不要随孤一块去了那凡界与冥帝汇合寻龙气。” 虽不知潜烨为何不让云白去凡界,但是千夜香最后还妥协了。毕竟在冥帝的眼中,他就是九重天的神王潜烨帝君你。 潜烨直接忽视了一旁压抑着悲伤情绪的云白。云白那小眼神若是能戳死人,戳死潜烨帝君几百回了。 千夜香摸了摸云白的头,最后还是与潜烨一块离开了猨翼山。 “孤想换身衣物。红色为招摇之色,亦嫁娶之日穿戴。” “可本尊觉得这红衫美极了。” “孤想要换。” “不给。” 每每与俗魔斗嘴,潜烨帝君的嘴角都会悄悄往上扬,只不过他自个儿还未曾发现。 “真当不给换么?”潜烨的语气又如之前一般阴...阴沉了。 第二十八章 人界龙都 因为如今千夜香的修为在潜烨之上,他虽能自由化形,但是千夜香施在他身上的术法,他没有办法解除。 这身红衣,确实有些招摇了。 千夜香便掐诀为自己与潜烨都换了一身素衣。 她在心中强调着,这可不是认怂,虽然魔蛇的声音一变,她便有些想打哆嗦,但是她可是魔尊,怎么会怕他去。 为了证明她不怕他,便伸手去拉住了潜烨的手轻握着。 “此为何意?”潜烨抬起手,奇怪地望了望她。 千夜香笑了笑,将手拉下道:“无意。” 他本想甩开她的手,但是总觉得此番场景有些熟悉,熟悉的让他不想甩开。 他明明是九重天高冷的神!!! 幸亏潜烨甚少在各界闲逛,除了各界的主识得他,也就只有那些远在九重天的神识得他,若是被人认出来,与魔尊厮混在一起,定会引来一些麻烦。 猨翼山的景象离他们越来越远,在云层之上,便可看到金乌,那金灿的羽,着实亮瞎了千夜香的魔眼。 “魔蛇,本尊的眼有些花了,你可要扶着本尊。” 千夜香揉了揉眼,魔眼昏花了,这金乌乃神鸟,金灿的羽发出的神光,若不是神体的话,定会受损,她倒好,还一直盯着。 见她那副模样,潜烨的薄唇中吐了一个字:“嗯。” 千夜香闭了眼,在御风了几万里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人界的境内。 闻声听到龙都的里小贩的叫卖声,千夜香有些小兴奋,想要下去看看,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魔眼还是昏花着的,松开了潜烨的手。 这不,她从千丈高空跌落了下去。 “啊~” “......” “俗魔,孤在。” 在千夜香跌落的瞬间,被潜烨扯在了怀中,不知为何,去了冥界之后,他竟然心生护着她的心思。 千夜香略微惶恐,一则是潜烨说的话,让她安心中带有不安,去猨翼山路上,他还想丢下她自个儿跑路的魔蛇,这下怎么会变得如此好心。二则是,为何他们在一起下坠。 “魔蛇,你在有何用?咱们还是会摔死的。” “......” 千夜香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这俗魔何时能记着自己是一个魔,不是那无用的凡人。 随后,潜烨带着千夜香在一片花海中,安全落了地。 “俗魔,可以放开孤的脖子了。” 千夜香闻声,便睁开了眼,望见潜烨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魔心又在扑通扑通跳了。 待她转眼瞧见那一片花海之时,眼角又不自主地流下了泪。 她走到一朵花的旁边,俯身去摘了一朵,这带刺的花儿,倒是艳的很,亦不知这片花海,是谁种下的。 “魔蛇,为何会在此处落地?” 千夜香拭去了眼角的泪,便转头望着潜烨。 “孤只是见此处较为平整,总归不能在那崖壁之上落地吧。” “走吧。” 她虽喜这些花儿,但是心头总有些压抑着的痛苦在泛滥,亦如靠近那混沌眼时的感受一般。 潜烨明显能感受到千夜香的语气中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忧伤,这花儿他看着觉得不错,这俗魔为何..... 潜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俗魔的事,他不该上了心的。 人皇居于龙都之中,距离龙都不远之处,有一座龙山,山脉之下便是源源不断的龙气。 冥帝早就到了龙山,只不过人皇还未接收到潜烨帝君的折子,不敢轻易借出龙气,毕竟龙气外借,总归对内都是有损的。 冥帝对人皇好说歹说,可人皇认死理,就是不肯借出。 司一界之皇,到底需要谨慎些。他之所以不借,其实也是冥帝先前骗了他,在六界大会后带回了的孟婆酸辣汤,让他夫人饮下后,竟将他生生忘却了。 那时,他闹到冥界之时,还被鬼兵赶了出去,这冥帝如今有事来求他,他可要先好好还冥帝一报先。 “冥兄,此前寡人已告知你了,这龙气未有帝君的亲笔函,寡人是断然不能借于你的。” 冥帝憋着内心的怒火,这人皇,简直.....若不是龙山有夸父大神的神印,他无法闯入,冥帝早就与人皇干一架了。 人皇怕不是忘了他的子民会经历那冥界的轮回之道,等帝君亲自来,他收了龙气后,回头回了冥界,便多安些畜牲道,专给凡人。 想到这,冥帝的心中的气,便有些舒缓。 早知如此,便随着帝君一道出发了。 龙都,大街之上———— 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小贩们的吆喝声充斥着大街,千夜香东走西跑的,潜烨甚是头疼。 由于潜烨生得俊俏,一到人群中,便给那些大胆的女子围住了。 “给孤让开!”那些女子身上的脂粉味着实令他有些恶心不适,如今看来,还是俗魔身上的草香毕竟好闻。 待潜烨甩掉那些女子,在人群中便看不到千夜香的身影了,她去哪儿了?潜烨有些担忧了。 另一边,千夜香对着满大街的玩意儿都觉得新奇的紧。 “这个好漂亮,凡人,这个本尊要了。”千夜香在首饰摊上拿起一根银簪子转身便要走之时,便被小贩拦了下来。 “姑娘,这个簪子十两银钱,你怎能不给钱就走了。” 小贩用手比划了个十,看她这般呆头呆脑的,但这素衣确是华服,定是那个府中的千金偷跑出来,他定要敲诈她一番。 “什么钱,本尊不知,这簪子,本尊欢喜,便是本尊的。” 凡人?本尊?这丫头脑子锈了,定是书坊的话本子看多了。 小贩看着她的眼神略有些同情,但是这也不能阻碍他赚钱。 “姑娘,你若是真心喜欢这簪子,便回府让家里头的人,拿银两来换。” 千夜香想了想道:“本尊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 小贩听了千夜香的话后,便用赤裸裸的目光地打量了千夜香一番,看样子,这姑娘好似也不是龙都中人。 这姿色虽不是上乘,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 “凡人,你若无事,本尊便离开了。” 见千夜香转身要走,小贩再次拦住了她:“唉唉唉,姑娘,等等......” 第二十九章 遇见黑鸣 “怎么,本尊不能走么?” “姑娘,若你无家人,我便带你去寻,如何?” 千夜香望着小贩,直觉告诉她,此凡人不是一个好凡人。 这魔尊所要之物,她取了也是他的恩赐,如今竟还要什么钱两,何况“钱两”为何物?她也从未听过魔八婆说过。 脑海中突然传来了混沌兽的声音:“尊主,此凡人不识好歹,取了他的精魂,断了他的轮回道,如何?” “是你啊,混沌剑,自钩蛇一战后,你怎么就消失了。” “尊主,混沌一直都在。” 只是那潜烨帝君可恨极,竟想度化了尊主,趁着尊主收剑之时,将一方神印盖在了它的剑身上,幸亏神印不强,如今帝君不在尊主身边,它也才敢破了那神印与尊主说话。 千夜香的瞳孔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她走近了小贩身边,道:“凡人,这个要银两么?” 千夜香把玩着手中的银簪子。 那小贩见那血红色的瞳孔,便慌了神:“妖...妖...” 他还未说出口,便两眼翻白,已然昏倒在地。 此地凡人众多,血瞳的千夜香假装伸手去扶小贩,实则想先取了他的精魂,把他制成魔偶,竟被一黑衣男子伸手拦住了。 混沌兽随即消失,千夜香的瞳孔已恢复了原有的色彩,她转头望了黑衣男子一眼,道:“你是何人?” “魔草,不认识我了么?” 那黑衣男子叹了一口气,千夜香左想右想,终于想起了:“你是魔界那块臭石头。” “.....” “我是黑鸣。” 黑鸣虽未有潜烨生得好看,但是在魔界那些个歪瓜裂枣中,是足以充当魔界门面的魔。 千夜香将黑鸣打量了一番,想了想,红衣招摇,素衣又太素了,果然应该是这黑衣好看。 “你是如何知晓我是魔草的?”千夜香收回了目光,朝黑鸣问道。 “千夜香~千夜香~”潜烨的声音顺着在人群中传过来。 凡人们纷纷侧目,见到潜烨的女子们,又涌了上去堵住了他的路。。 黑鸣还未作答,便见着千夜香跳了起来,大喊着:“魔蛇,本尊在这,本尊在这。” 千夜香?本尊? 难道~魔草便是新任的魔尊——千夜香。 黑鸣顺着千夜香的目光望去,见一素衣男子被一群姑娘围着。 他们身上的衣物纹路竟相似。 黑鸣开了魔眼,瞧了瞧,竟看不出潜烨的真身,方才听千夜香唤他魔蛇,但他瞧潜烨这般模样与那些仙人倒为相似,在她身边,有何意图。 千夜香见着那一大帮女子围着潜烨,心中不免有些怒气。果然,好看的东西得藏在魔宫里头去,这一个个凡人竟也惦记她的魔蛇。 她的魔蛇?!! “你们让一让,堵住我夫君了。” “夫...夫人。” 这魔蛇真会装!如今这模样倒像极了怕她的小相公。 千夜香朝着那帮女子大喊后,众女子一愣,听到潜烨唤她夫人,便识相地散开了。 “原来是个有主的。” “可惜了......” 两三个女子路过千夜香身边之时,碎碎念了几句。 什么叫“可惜了”!!! 潜烨没有了女子们阻拦,便很快走到了千夜香的跟前,见着那黑衣男子在千夜香身侧,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 千夜香在一旁,还在为之前那嘴碎的几个女子说的话而感到郁闷,这一边潜烨与黑鸣的态势,好像要打起来了。 “你刚才不是听见了么?孤是她夫君。” “魔草?” 黑鸣望着那千夜香,希望刚才她只是一场玩笑,这数万年来,从未听说过历代魔尊有娶妻的,魔宠倒是有不少。 潜烨给千夜香使了使眼色,千夜香并未看懂他眨这眼为何意? 她靠近黑鸣的耳畔道:“黑鸣,他与本尊正冒充那潜烨帝君与帝后娘娘。” 黑鸣一副了然的模样。 他转头又将潜烨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对千夜香道:“可是,这六界不是传闻潜烨帝君从不近女色的,我来着人界的茶楼馆子都听说潜烨帝君喜欢那英招神君。” “......” 也不知是哪些吃饱了无事做的凡人,竟敢如此编排他。 “帝君身边还不是有个羽生上神么?本尊曾听说帝君最爱的是天狐上神。” 潜烨听千夜香提及“天狐”之时,手不住发抖。 对天狐,是喜欢,还是愧疚,还是责任,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他们都是嫉妒了潜烨帝君的美貌,这些都是那些凡人乱说的,”千夜香解释道。 听此,潜烨的嘴角微微上扬。 天上的神明,凡人们哪来的胆子敢瞎说他们的闲话。 天上的金乌突然消失了,天渐渐阴了下来,看样子好像要下雨了。 “香儿,随孤来。”潜烨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拉至了身侧。 他又这般唤她了,怎么听都让魔想打哆嗦。 这雨点儿,说落便落了下来,按理儿说,雨神司凡界之雨令,这金乌走的急,竟无一点儿征兆,难道是雨神出了何事了么? 潜烨带着千夜香去了城隍庙,黑鸣一直跟在身后,在庙门前,他突然止了步,城隍庙周围金光闪现,以他的修为,还进不了这城隍爷的庙宇。 既能凭借魔草味,寻得她,等这雨停,千夜香从庙中出来,他定也能再次寻得她,还是主子吩咐的事要紧,他得赶紧去龙山一趟。 思此,黑鸣便赶紧掐诀闪身离开了。 “魔蛇,黑鸣呢?本尊刚才还见他随我们一同而来的。” “孤不知。” “......” “你可不知,这黑鸣也是一条魔蛇,之前将你变成妖蛇的模样是照着他变的,只是那皮相,本尊略微有些未把握住.....其实,他的一身黑皮怪瘆人的。” “......” 来城隍庙中避雨的凡人还真不少,不一会儿,这庙便有些挤了。 “魔蛇,你是如何晓得凡界此处有座这种的庙,专供凡人避雨。” “......” 潜烨抬头望了望那方天,并未回答千夜香的话。 “哎呦喂~” 不知是哪个凡人推了千夜香一把,沾了雨水的靴子略微有些打滑,让她直直地朝潜烨扑了去。 第三十章 城隍庙前 潜烨下意识地想扶住她,身体却向旁侧挪了挪,他是神王,确实不能逾矩了,特别是在城隍这小子的眼皮子底下,若是与这魔过分亲昵,定会惹来是非。 千夜香未曾料到那潜烨竟如此不仗义,幸而一旁的妇人扯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她摔个狗吃屎。 “姑娘,可要当心了。” 这妇人的语气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呢! “多谢。” 千夜香开了魔眼,望了望那妇人,原来是只乌鸦精。 魔八婆说过的,这人界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各方精怪都在,她也还是略微小心点好,上次能杀了钩蛇纯属侥幸。 这乌鸦精好心拉住她,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妖精,自认为是好魔的千夜香还是待站稳之后,往旁边了几步。 “夫君,我们去那边,那边不挤。”千夜香拉扯了潜烨的衣袍,想让他往那跪拜的垫子旁走去。 潜烨眉头微皱,倒也同意了,遂了她的愿。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也不喜与凡人拥挤在一块,委实难受。 城隍坐在高位上,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不免八卦起来,方才听着女子唤帝君“夫君”,这帝君好似也未反驳,只不过这帝君何时娶了帝后,他怎么没收到消息。 天边的雨,越下越大,竟也无要收住的意思。 千夜香略微有些困倦了,便直直坐在了那跪拜的垫子,欲小憩一会儿,待雨停。 还未入睡,便见着一群凡人,围着她,各自嘴里碎碎念道着什么,千夜香晃了晃头,方才听清楚其中一个凡人的话。 “这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的,竟这番没有礼数。” “本尊坐此地,关你们这些凡人何事?”千夜香有些怒了。 众人听到千夜香的话后,一副了然:“这姑娘原来是个傻子。” “瞧她那模样,唉。” 众人摇了摇头,都散开了。 哎,她....她们合着这什么意思!这凡人,千夜香倒虽听魔八婆说得多,但今日这么一见,果真不懂这凡人。 罢了,待她发怒之前散了也好。随后,她又想了想,她可是魔尊,与这些无知凡人计较什么呢! “魔蛇...魔蛇...” 千夜香如何唤他,潜烨都不理她,却直直站立一旁,望着那尊大雕像一动不动的,她便也瞧了瞧那城隍。 而城隍与潜烨帝君早就入了另一个虚空之境正说着话。 “帝君,冥帝早就在龙山候着您了,人皇执拗,说未有您的亲函,如何也不愿借出龙气。” 这话可都是冥帝教的,城隍说之时,心有些微颤,他只凡间一城隍,“人皇执拗”这话听着怎么都是拐着弯骂人皇,其实他说的比冥帝委婉多了,那冥帝气急,其实骂的更为粗俗,说人皇就像那粪坑里的臭石头。 城隍虽在凡界,可却也算是半个阴官,牛马大将便是他手头底下的。他之职,主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生死祸福和增进幸福利益等,外带一个护城。 若是冥界与凡界打起来,城隍这阴官便有些无奈了。 潜烨听了城隍的话,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这人皇与冥帝,这万年来都是这么一个德行。 不用猜都能晓得下一届六界大会之时,人皇便会上奏说着凡界的人数少了,牲畜多了,定是冥帝搞的鬼。 而冥帝则会说:是你们凡人自个儿在冥界中乱走,走到牲畜道去了,这可怪不着冥界! 然后他便坐在神座之上扶着额,静静地看着他们争论,这人皇与冥帝的矛盾,也不知何由来,自他执掌神印后,每逢五百年的会上,听得最多的便是凡界与冥界的事。 潜烨点了点头,回应城隍道:“孤知晓了,只不过这凡界的雨下有些怪,若是城隍无事,便去查查雨神最近发生了何事。” “是,帝君。” 随后,潜烨便出了那虚幻,清醒过来之时,见千夜香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你这是做甚?” 潜烨的语气中没了之前的凌厉,耳根子又在微微发着热。 见潜烨说了话,千夜香一惊,差点从他身上摔下去,这回他倒是“仗义”了,用手勾了她一把。 这主要是之前,她先喊了“夫君”,潜烨心想,这城隍也不是一个傻子,定能猜出什么来,幸好进凡界之时,她的魔气已封,这城隍应该想不到她是魔尊。 “...你...为何吓本尊?” 潜烨瞧着千夜香的这模样,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这俗魔莫非趁着他与城隍说话,做了些许亏心事么? “是孤吓你?还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本尊.....” 她只是趁着他发傻,亲了他一下罢了,要怪只能怪他和潜烨帝君生的一样,这般容貌,她心喜。 想到这,千夜香便心中坦然随即道:“本尊没做什么。” “若是不说,此刻便分道扬镳,你回去吧。”潜烨的声音不大,恰好给那蓝衣妇人听了去。 回去?回哪儿?魔界么? 看他们的样子,便知道是新婚燕尔,这小年青们,她也看不懂了,这般小事,都能闹起来,该是她老了。 一旁的一个蓝衣妇人捂着嘴笑了笑道:“公子,刚才你家夫人亲了你罢了。” “......” “......” 两人的脸都微微发烫,那妇人见他们默不作声,便继续道:“这时光催人老,你们两口子珍惜眼前人,好好过日子。” 这小相公也是,站着睁着眼都能睡去,也算是世间一个奇人了。 这小娘子也算是......一个......奇葩,果然两人是般配的。 外头的雨,慢慢停了下来,只不过这天空为何还是这般黑沉。 众凡人见雨终于停了,一喜,不一会儿,便都散了去,只剩下了几个臭要饭的仍在一角,傻傻地望着天。 其中一个要饭的侧着头,靠在柱子上道:“狗子,这天,你瞧见了么?” 另一个他的同伴则回:“瞧见了,这雨不是停了么?” “狗子,我说的不是雨,是那个血口子,你再瞧瞧。” 狗子听了二顺子的话,探了探头,朝着外头的天看了看。 “没看见,哥眼花了吧,开什么玩笑,这天,能有血口子么?” 第三十一章 潜玄神殿 “本....本尊.....” 千夜香低着头,扯着自个儿的衣袖,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潜烨已经在眼前消失了。 千夜香转身才见他在那外头凝视着天,一副这魔蛇是在做甚? 城隍庙一角的那两个乞儿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原本这天变就引起了他的怀疑,他闪身到了外头,这天果然出现了血口子。 冥界,凡界接连一二怪象频生,难道历经了万年天难又重现了么? 红血浮空,异兽将出,魔道横生,六界之灾。 魔道,魔道横生!!! 潜烨转头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千夜香。 上一次,这天出现异象,便是魔尊千杀帝放出了朱厌兽,其余五界均受到极大的创伤,这一次...她也会如同前魔尊一般么? 千夜香见潜烨这般望着她,便便有些不详的预感,她慢慢向潜烨走去,而天上的血口子在渐渐消失。 待千夜香抬头望之时,天上的阴沉之气已散,她开了魔眼,能清楚地看见金乌在那上方扑哧着翅膀。 “魔蛇,你在瞧什么?这天不是开晴了么?无事,我们也便可走了。” 千夜香的手顺势熟练地拉住了潜烨的手,正准备往前走,发现潜烨的脚像是生了根。 尔后,他道:“千夜香,随孤去九重天可好。” 千夜香愣愣地望着他,魔蛇是怎么了,来了一趟城隍庙,便想上九重天去了,这九重天路途遥远,何况以他的修为能上九重天么? 她也虽好奇九重天的模样,如今潜烨帝君还未寻见,她一魔去了九重天会不会当场给神抓住,然后打死了。 再说,如今不是还要去龙山帮冥帝借龙气的么? 他不常唤她的名,如今这般,更让她有些担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魔蛇,你......” “没什么,若是不想去,便算了,孤只是想着这猨翼山不见潜烨帝君身影,可能他会九重天去了,于是想悄悄潜入九重天,将他掳至魔宫。” 天难这事,未必与她有关,是他太心急了。 到底是心急还是心乱了,只怕只有潜烨帝君一人知晓。 潜烨决定帮冥帝借好龙气之后,他还是再回猨翼山呆着,等修为全恢复之后,就立刻回九重天,这血口子,想必那天上的众神都见着了,如今神界在潜玄手中,只求...... 九重天之上,凌霄宝殿,潜玄独坐于神座之上,底下的众神乱成了一锅粥。 一白发老神上前问道:“二神殿,帝君何时才会出关,如今这凡界异象,恐天难重现。” “归舍神君,不就是天难么?那万年之前帝君是如何做的,咱照做不就行了么?” 一旁的星辰神君开了口。 这凌霄宝殿上,众神自潜烨帝君闭关,将神印交与二神殿潜玄后,便分成了三派,一派便如这归舍神君一般,站在帝君一方,时不时念叨帝君何时出关。 另一派则如星辰神君一般,站在神殿一方。 其余的便凑着热闹,有要事上凌霄宝殿之时静静地吃瓜,时而也说几句。 九重天的一些辈分大的神君是看不起二神殿的。 想在这万年之前,这二神殿潜玄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头里,要不是帝君仁慈好心,哪里轮得到他坐上那神座,执掌神印。 “都别吵了,本殿知晓了,众神的神眼难道都没看到,这异象不是已经消失了么?也就是无事了。” 潜玄说完,摊开了两只手望着众神,神情甚是悠闲。 “都听见神殿所说的了?神眼也都看见了异象消失了,合着在这闹腾的都去妙手殿去治治神眼。” 潜玄话音刚落,星辰神君便接上。 归舍神君那一帮子老神气的甩了衣袖,当场离开了凌霄宝殿。 潜玄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呵,这帮老神,如今也不中用,看起来,他得找个时机将他们都赶到诛神殿之中去。 这也不能怪他心狠,要怪便怪潜烨帝君,这也是像他学的。 这凡界的异象,潜玄的确也见到了,万年之前的异象,他也见着了。 他并非是那个旮旯头里,而是自出生起,他便一直躲在这九重天的一处神宫之中,龙母说他是见不得光的野种。 他是应龙,虽是龙,却也是最低等的龙,世人只知道这世间有潜烨帝君这一条青龙,却不知有另一条混有青龙血脉的应龙。 自出生起的一万年来,潜玄便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幸而遇见了天狐上神。 他犹记得遇见天狐上神的那日,他刚满一千岁,正是成年之日。 他从神宫偷跑了出来,瞧见了那一树桃花下,一曼妙女子正在舞着天狐族最好看的舞,那一刻,他便完全沉沦了。 天狐上神拥有着这世间尤为难得的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已然不能用来形容她那无暇的面容。 “帝君,婧儿这舞,如何?” 一侧靠在桃树之下的青衣男子道:“孤瞧着不错。” 说谎,青衣男子根本未瞧过她一眼,只是瞧着那桃树上的一颗绿芽,像是突然从树缝中长出的神草。 从那以后,他便时常偷偷跑出神宫,去瞧天狐,后来,他知道了原来她是天狐族的小公主。 原来,她最爱青衣。 原来,她喜欢的是帝君。 潜玄的前半生,均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在龙母死后不久,九重天上到处一片死寂,连那神花神草都失去了颜色。 但他的人生却才开始有了颜色,他终于能地从那座压了他千年的神宫中堂然地走出来,而不是偷偷摸摸。 那青衣男子将他带至蜀山上的神龙殿,他们一同在那跪了一夜。 次日,青衣男子冷冷地便对他道:“自今日起,你便是这九重天上的二神殿。” 从那日起,在那九重天上,潜玄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在也不是见不得光的应龙了,而是二神殿殿下。 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去瞧那天狐,他终于也可以亲昵地唤她“婧儿”。 若不是发生了那一件事,他也不会对潜烨这般,毕竟这潜烨帝君也算是他的半个恩人。 第三十二章 凡界龙气 凡界,龙山。 龙脉在龙山之下交错蜿蜒,龙脉周围布有大大小小不一的龙泉口,龙泉口时不时冒着烟气。 那烟气时而化为烈火,时而化为寒冰,在幽暗的龙鸣之地熊熊燃烧,固化,冰火之中转换着的烟气,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气。 相传,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神力耗尽羽化在即,上古神族的青龙神为了救回盘古大神,便在凡界,以之龙身化了龙山,以龙骨龙魂化龙气,可是,最后,还是未阻止盘古大神的羽化。 后来,混沌分化六界,由于神族在九重天之上,便让在凡界的凡人守护龙山。 历经了万万年,护山之神发现,龙山的龙脉影响着凡界的兴荣。人皇便在龙山底下建了一座宫殿,与护山神共同守护着龙山,守护着凡界,凡界之事都交给了那些圣明的凡人君王治理。 这样看来,青龙神也算是潜烨帝君的祖上了。此次潜烨帮冥帝借龙气,从大局上来看是为了六界安好,五道轮回,但是还是冒犯了先祖。 天既已开了晴,潜烨与千夜香便未在城隍庙再做逗留了,往龙山的方向御风而去。 城隍庙中那乞儿二顺子愣了一下。 朝着狗子道:“那两个人怎么不见了?” “这哪儿有人,二顺子,你这眼神不会是撞见鬼了吧?刚才还说这天上有血口子,这么玄乎?快些去城隍爷哪儿磕几个头,求求城隍爷让那些脏东西去了。” 二顺子揉了揉眼睛,后又摸了摸脑袋,真的是他撞邪了么? 云层之上的潜烨沉默不语,那冷冰冰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魔蛇,究竟是怎么了? 千夜香回想了半天,难道是之前她偷亲他,他生气了么? 应该是这样的,魔八婆说过,凡人这番就叫“轻薄”,魔蛇定是生气了。 千夜香转念一想,可是魔蛇也不是凡人,模样这般冷冰冰的,比之前不理她之时,还要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魔蛇,刚才本尊不是故意的。” “......” 潜烨望了她一眼,道:“勿要多想,脚下便是龙山,龙气乃神之气,你为魔之身.....。” 魔蛇这是在关心她么? 千夜香心里头偷偷乐着,魔蛇没有生气,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偷偷亲他,而是光明正大地亲他了。 魔八婆说凡界女子爱慕男子之时,便会以香囊相赠,那她是不是也应该送一个给魔蛇呢? 千夜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没有见过香囊长什么样子?罢了,等回魔宫之后问问魔相,他定知道。 魔蛇若是成了她的魔后,定能魔族振兴。 为什么呢?因为他生的俊俏,对,就是俊俏。所以千夜香决定,为了魔族,她一定留住魔蛇,让魔蛇嫁于她。 可魔蛇是男子,如何能嫁她,她嫁他才对。 潜烨见千夜香一个劲的傻笑,微微皱了眉,这俗魔又在想些什么。 还未落地,便听见那底下冥帝急急的呼唤声:“帝君,本帝在此地恭候您多时了。” “冥帝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待他们落地之后,冥帝便朝着帝君行了个礼:“帝君安好。” 后他望望妖草,朝她笑了笑,这般也算是打招呼了吧,毕竟当年她还请过他喝鲜草汁。 之前在魔界,介于这冥界入口这事,也未好好打过招呼。 “她如今是孤的帝后。”潜烨的话,让冥帝微微一怔,为妖草开心,只不过那天狐上神,不知帝君会如何...... 千夜香一时之间未反应过来,愣了一愣,随后马上道:“冥帝也安好,也安好。” 冥帝笑了笑,这妖草,果然如同千年前一般。 “帝君安好!帝后娘娘安好!” 人皇走到潜烨与千夜香的面前行了礼,之前他还在观望怀疑,因为神界传来的消息是潜烨帝君闭关修行去了。 如今见到妖草,并也确定了眼前与潜烨帝君容貌一样的男子确确实实未潜烨帝君本人。 这妖草,他参加六界大会之时也见过,她好像是给天狐上神入药的千夜草,被养在神界千夜宫之中,后来,帝君不知为何将妖草押入了诛神殿,再后来,好像就没了消息,如今竟成了帝后娘娘,亦不知帝君是如何想的。 真是可怜了天狐上神! “人皇,本帝可并未骗你!”冥帝说完,拍了拍人皇的肩膀。 人皇内心虽嫌弃,但在帝君面前,也不好显露。 在龙鸣地的入口,人皇停下了脚步,转头对潜烨道:“帝君,龙气虽能化为神力,但需您亲自前往,因为寡人与冥帝皆不是神体,会被那龙气所灼伤,这也是寡人未让冥帝只身前往的原因。” “孤知晓了,龙鸣之地,你们既不方便进去,便在外候着,孤取了龙气便是。” “夫君.....”千夜香握了握他的手,表示有些担忧。 “无碍,你随他们一同在外头候着,待孤取得龙气。” 潜烨进入那龙鸣之地,外头的冥界、凡界、魔界的三王便去了附近不远的宫殿候着了。 人皇因为人后有事,便去陪夫人处理事去了,冥帝,人皇也不想看见,至于那个帝后,姿色比不上他夫人,更比不上天狐上神的,他也没那个兴致去看她。 宫内,一处亭子中的石桌上摆满了凡界的美食。 “妖草,你好本身,如今竟能混得了帝后娘娘。”冥帝有些八卦地磕着核桃味的瓜子道。 千夜香暗想,她怎么听着冥帝这话,好像之前认识她一般。 她该怎么回才不会露馅呢! “冥帝,不是本尊好本事,是那帝君厚爱了。” 帝后娘娘应该是这样的吧。 “妖草,你错了。” 怎么,说错了??? 千夜香一副奇怪的样子望着冥帝,魔心在怦怦直跳,要露馅了么? 随后,冥帝才悠悠地道来:“妖草,你既为帝后娘娘,便应该自称‘本后’的,‘本尊’这个自称,本帝怎么在何处听过呢?” 魔尊向来自称“本尊”,她为魔尊,自然习惯了,日后还是称“本后”,不然令他们生了疑,就不妙了。 第三十三章 恢复修为 冥帝继续磕着瓜子:“妖草,你可知晓那天狐上神去了何处?” 天狐上神?!是传闻中六界的美人,好像也是潜烨帝君爱慕之人,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堂堂冥帝也真是八卦,只不过,为何一直唤她为妖草呢? 这几声“妖草”,听着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过了一会儿,千夜香想了想,还是回了出一句:“本后不知。” 她的确也不知晓。 “冥帝,该唤本后为帝后娘娘的。” 千夜香这副语气让冥帝哭笑不得,当年是谁拉着他要拜把子的。如今成了帝后,这般甩脸子给他。 不过他与初音能相识,也亏多了这妖草的功劳,罢了,不就是一个称谓。 “是帝后娘娘。” 只不过,这妖草如今怎与他这般生分了,莫不是潜烨帝君在从中说了什么。 千夜香闻声,笑了笑,拿起周边的凡界吃食往嘴里塞,时不时,还道:“好吃,好吃”。 “......” 另一边,在不远处的龙山,潜烨已进入了龙鸣之地的深处,龙泉的烟气朦胧,他的双眼略微有些不适。 这龙气环绕了他的神身,逼迫他化了真身,那朦胧之中,依稀可见那一身绿鳞闪闪,淡青色的神光与烟雾融在了一起。 尔后,越来越多的龙气朝着潜烨周身聚拢,不适之感愈发强烈了。 头有些晕虚,这怕是这潜烨帝君这万年来,头一次觉得这般无力。 其实,潜烨忘了,千年前妖草死在他怀中之时,那才是他最无力之时。 在诛神殿中,他抱着她,抚摸她心口的那一个窟窿,潜烨帝君头一次哭了,即便龙母逝世之时,他也未曾流下过眼泪,因为他知晓母君定不愿看到一个懦弱的神王,一个懦弱的帝君。 如今,在这龙鸣之地内,不管无力之感如何遍布全身,他定要取得龙气。 这是他的职责,神王的职责。 随后,潜烨提了气,与周身的龙气相斗了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便跌了幻龙境之中。 “烨儿,烨儿。” 龙母的声音,在一片辽源的冰域上显得凄冷。 潜烨躺在了那玄冰之上,他的厚鳞似乎失去了作用,他感到了异常的冰冷。 在听到龙母的叫唤声后,潜烨终于睁开了厚重的眼皮,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那玄冰之上。 “烨儿,烨儿,你可还好。” 龙母的幻影显现在潜烨的身旁,潜烨盘曲了龙尾,唤道:“母君。” 他心中虽有万千话想与母君诉说,但潜烨知晓,这只不过是母君在此处的一处幻身。 可为何母君要在龙鸣之地,留下这一处的幻身,他倒是有些不解了。 “烨儿,万年前,母君便在这一处候着了,先祖青龙神化古之前,曾留下预言,母君并非是为魔所害,而是......” “母君,而是什么......”潜烨追问。 可龙母只苦涩地笑了笑,后摇了摇头,朝着潜烨道:“烨儿,母君的时限已至,那些无关要紧的琐事便随母君一块神灭了也好,烨儿要切记,切勿与魔族惹上关系,魔为阴阳混沌之极阴,大战,定要将其封印在冥界的忘川地狱之中,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出了那忘川地狱。” 话音刚落,那龙母的幻身便散了。潜烨心中虽有很多疑虑,他只能压下那些疑虑,如谨记母君的话,将...魔族......押于——忘川地狱之中。 潜烨从幻龙境中出来之时,便觉得周身一阵轻盈,这...这... 他竟是恢复了神力与修为。 这龙山乃青龙神龙身所化,潜烨的真身又是青龙,这龙气本与他能贯通一气,只不过,他被千夜香的魔气所沾染,因此才会有先前的不适之感。 如今修为恢复,回九重天已是轻而易举的事,本想再回猨翼山修养些时日,看样子,这倒也不必了。 潜烨将收了些龙气于体内,便出了那龙鸣之地,石门后的一双眼睛也随着他一块儿离开了龙鸣之地。 潜烨出龙山后,见那三人均不见了身影,不微微皱了皱眉。 后用探息之术,知晓他们在人皇的宫殿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是让他们在外头候着么? 这宫殿虽在外头,但也太外了些,若是有妖兽魔兽过来,他可该如何? 修为恢复的潜烨瞬移步到了千夜香和冥帝所在的亭子之中。 在龙鸣之地跟着他的那双眼睛,冒了血,消失了。 亭子中,冥帝又在喋喋不休,千夜香也纳闷,这冥帝怎么比那魔八婆还会说,之前第一次在冥界孟婆那见他之时,可不是这样的。 “帝后娘娘,本帝好心提醒你,这男人,特别像是帝君这般的,你可得小心了,神宫里头的那些神女,你也都见过了,你这一下子,没看好,他就被撬墙角了。。。” “......” 一旁的潜烨,站在冥帝的身后,听着他的话,眉头愈皱愈紧,愈发觉得这冥帝也该去凡界历历劫去。 “你还别说,这帝君,虽然有时狠了些,但是那面皮倒是真生得俊,但比起本帝还是略差几分的,这话,是本帝的媳妇初音说的,对了,你与她也许久未见,合着下回帝君不在,你来冥界玩玩。” 她何时识得那冥后娘娘的? 千夜香转头本想向冥帝问个清楚,见潜烨竟悄无声息地站在冥帝的身后,便高兴地道:“夫君,你回来了。” 冥帝听此,磕瓜子的手抖了一下。 “帝....帝君,这龙气可是取来了。” “嗯,孤不曾想到冥帝.....” 这帝君要说什么,他为何如此慌张。 “冥帝,该是好久未历练了,若此次冥界无事,孤允你带着夫人一块去人皇的凡界历练历练。” 这话没法接,冥帝只能点点头:“是,帝君。” 眼尖的千夜香立马发现了潜烨的不对劲,她为他变换的素衣,如何又变成了这青衣。 “夫君,你何时换了衣裳?那龙鸣之地,可遇到了什么?” 潜烨低头瞧了瞧,他倒是忘了,他一旦从真身化为了人形后,便必然会身着这身衣物,这还是那天女宫的神女们耗了些许心力为他缝制的。 第三十四章 上九重天 “孤无碍。” “可为何你的衣物好似换了一身。” 青衣虽好看,但她不喜,早在她瞧见羽生上神身着青衣之时,她便已经不喜了。 “......” 潜烨也不知该如何与千夜香说,目光扫视到石桌上的凡界之物,便道:“凡界,这些吃食,你可还吃的欢喜。” 千夜香笑了笑,“欢喜,欢喜。”这凡界的吃食真是美味极了。 一旁的冥帝偷偷在心底鄙夷帝君,这帝君分明在转移话题。而这妖草分明也被转移了。 他媳妇儿初音能有千夜香这般痴傻,少一丁点的精明,冥帝也心满意足了。 如今龙气已取来,他们还是早日去那冥界为好。 于是,在拜别了人皇之后,潜烨便与千夜香随着冥帝又去了冥界。 潜烨的神力已恢复,为五道轮回处的混沌眼加注神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这魔头在身边,他的身份该不该告知她。 母君在龙鸣之地嘱咐他,将魔族送入忘川地狱,如今魔尊千夜香就在身边,当下将她送入忘川地狱......还是......,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了。 冥界的入口,此时又不知在何处,若不是与冥帝一块儿,怕是连潜烨也寻不得冥界。 奈何桥下的忘川之水,有些波澜,水面上时不时飘过几株彼岸花的花瓣。 “夫君,你真没伤着么?” 连冥帝与人皇都不敢进那龙山的龙鸣之地,他区区一条刚化形的龙,虽是神龙,也不应该有这般能力。 千夜香有些担忧,又见潜烨这一路上沉着脸,便小声问了问。 “孤无碍。” “......” 又是“孤无碍”,这句话她不知听了多少遍了,这魔蛇何时能走心一些回答呢。 他们赶到混沌眼之时,发现混沌眼的血红甚是浓重,潜烨便立马将体内聚集的龙气,输向了混沌眼。 那龙气在混沌眼处形成了一处冰雪花,那血红渐渐凝结了起来。似乎龙气很有效果。 冥帝嘴角上扬,这总算能和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 潜烨输完龙气之后,又加了一道神力在上面,如此,应该是无事了吧。 千夜香在一旁望着那一处血红渐渐凝结,心略微有些不适。 待潜烨收手之后,他便转过头对冥帝道:“冥帝,如此,应该无恙了。” 冥帝满脸堆满了笑,“多亏了帝君,帝君神武,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混沌眼的问题。” “......” 这般马屁话与那太白官神有的一拼。 “夫君,我们可以走了么?” 千夜香的额头冒了冷汗,心疼极了,只不过用魔气强撑着。 “嗯。” 如此,潜烨与千夜草,冥帝均一道离开那五道轮回之处,只不过,他们不曾看见是,在他们走之后,那凝结的冰花渐渐出现了裂痕,那一丝的血红,比那彼岸花的颜色都要更为娇艳。 “帝后娘娘,你要走了么?” 孟婆在奈何桥旁等着他们好些时日,见千夜香与潜烨像是要离开的模样,便问了问。 她与千夜香千年未见,还是有些话,想说的。 “本后要回九重天了。” 潜烨闻此,心中似乎有了决定,她的话倒也提醒了他,的确,还是将千夜香带回九重天较好。 “帝后娘娘,今日一别,我也不知何时能见你,这红色羽扇,是你当初赠予我的,如今也当是物归原主了。” “这......” 虽然千夜香见这红羽扇,心中欢喜,但也有些微疼,她也说不清这是何种感觉。 “帝后娘娘,你便收下吧。” 千夜香有些左右为难,她才见孟婆没几面,人家要送东西给她,凡界有句话:礼尚往来。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能给孟婆的。 孟婆见她那般模样,便直接将羽扇塞到了她的手中。 “孟婆,你......” “老娘还有事要做,帝后娘娘该去哪就去哪儿吧。” 这孟婆变脸如此之快,简直...... “时辰不早了,香儿该随孤离开冥界。” 潜烨说完这话,便带着千夜香瞬间闪身去了蜀山。 后头传来了一阵声音:“恭送帝君,帝后娘娘。” 孟婆在心中念道:“千夜香,你一定要好好的,与潜烨帝君一定要幸福。” 蜀山,不比猨翼山,虽灵气充沛,但总是少了什么。 神龙殿中,羽生与陆吾又在斗着嘴。 自从羽生拿了潜烨的令牌,奉命在神龙殿的候着,每天无事便与陆吾斗嘴,主要是陆吾这呆子总是让她生气。 “羽生上神,本将说了多少遍了,帝君吩咐过,此物不能碰,那物也不能碰。” “你怎么干脆不说,本上神脚下的地也不能踩?陆吾,本上神手中的令牌,你可已看仔细了,这是帝君交与本神的,他命令本神在这神龙殿里头候着的。” “......” 出了冥界,到了蜀山的千夜香,这才微微缓过了心疼。 潜烨早就见她好似有些不适,但那番想要关心关心她的话,在嘴边迟迟未说出口。 “魔蛇,这儿是?” “蜀山。”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魔蛇让羽生去的地方,便是在蜀山的神龙殿。 为何此处的景物如此熟悉,她有在哪儿见过么? “俗魔,你先在此处候着孤,孤待会儿便过来。” 潜烨说完话,神影便消失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魔蛇竟变得这般厉害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堂堂魔尊明明是出来寻潜烨帝君,后将他绑回魔宫的,如今却和魔蛇辗转多处地方,不知所谓何事。 虽心头有很多问题,但是千夜香还是很听话等着潜烨。 “魔草,真是巧,在此处又碰见你了,那个魔蛇呢?” 黑鸣出现在千夜香跟前之时,着实令她吓了一跳。 她抚了抚胸口,“黑鸣,你把本尊吓了一跳。” 黑鸣的嘴角勾了勾,这千夜香虽是魔尊,但未开智。 主人的任务,看来也不是很难。 “魔蛇有些事要做,便先走了,本尊在此处等他呢。黑鸣,你不是在龙都的么?来此处蜀山做甚?” “魔草啊,你有所不知,我这魔道修行,必须多处修行才为佳,若是再修上一阶,我便能上九重天去看看。” 听到九重天,千夜香便来了兴致。 第三十五章 白日做梦 “听闻九重天,路途遥远,你上那九重天做甚?” 听到千夜香这般问,黑鸣不经在心中偷乐了,魔上神界,理由甚多,比如爱族。 于是黑鸣便假装有些泪眼朦胧,时不时以袖抚面,哽咽道:“夜香,你有所不知,魔尊千杀帝最大的心愿就是与神族大战,夺了神界,让魔族子民能幸福,如今他化作了星辰,现任魔尊不见踪影,大战耽搁甚久,我怕长此以往,魔族懈怠,生生世世会被那神族压于脚下。” 听了黑鸣的一番话,千夜香的心有些触动,她作为新魔尊,本应该以魔族子民为重,为他们谋一片幸福。 如今好像有些不称职,能从黑鸣口中听到他对魔族的一片赤诚之心,她尤为感动。 对,千杀帝助她化了形,还赠予她魔尊的殊荣,且不说她是不是魔尊,她作为魔族子民中一员,如黑鸣一般,也应该为魔族着想的。 千夜香望着他肯定地道:“也就是说,你上九重天是为了打探神界的消息,为魔族攻打神族做好准备。” 黑鸣将眼泪挤了出来,点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千夜香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是魔尊的身份告知了黑鸣。 “黑鸣,其实本尊便是那现任魔尊千夜香。” 黑鸣直直跪在了地上,“魔尊万安。” 他不用带一点怀疑的么? “黑鸣,你起身吧,你说的对,如此以往魔族必定懈怠,从即日起,本尊便封你为封神大将,待到那大战之时,与本尊一块作战,直指神宫。” “末将定不辱命。” 千夜香提了魔气,将魔印印在了黑鸣的额上,“行了,如今,你可去寻魔相那只老龟了,与他说本尊将先去九重天。” 黑鸣听此一喜,主人说将她骗至九重天,这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捞得了一个封将,真是便宜他了。 另一边,潜烨回了神龙殿,见陆吾竟不在门口守着,有些微怒。 “陆吾何在?” 听见帝君的声音,羽生眉头一喜,陆吾心下一凉,完了,皆怪这羽生上神,他未在殿前守着,帝君定要怒了。 “帝君,末将在此。” “帝君,我也在这。” 羽生与陆吾同口异声道,后相视一眼,两人本又想争论些什么,介于在帝君面前,也不好造次。 “陆吾有罪,请帝君责罚。” 潜烨甩下一句:“在此好生候着,等孤。”便自个儿进了神龙殿去。 神龙殿深处,静静地放着一口冰棺,冰棺内躺着一女子,细看,那面容与六界最美的天狐上神别无一二,只是那周身散发的草味却有些不似神之体味,更不似那胭脂味了。 四周的神光有些微凉,若是能寻得九天檀香木,她便能醒过来,如今这些神光亦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潜烨此番来神龙殿,便是来看看天狐的,那股熟悉的草香,总能使他的心渐渐安定。 他伸出手握住了天狐的手,那在冰棺内千年的天狐神体异常冰冷。 “婧儿,孤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这是他的诺言,若是她能醒来,他便娶她做他潜烨帝君的帝后,遂了母君神灭之前的心愿。 对于天狐,潜烨的心到底还是有愧的,为冰棺又加注了一道封印之后,他才离开。 门口的陆吾,站的笔直,见潜烨出来,便迎了上去,有些慌张:“帝君,本将......” 一旁的羽生见他的怂样,心想:这陆吾,虽这虎狮之相骇人,在帝君面前竟如与那老鼠精别无一二。 潜烨目视前方,并未看陆吾,冷冷地道:“若有下次,便回那昆仑丘受刑。” “是,末将定会守护好这神龙殿的。” “羽生,如今神界亦无什么事,你便留在这神龙殿,随陆吾一起护着神龙殿。” 帝君,为何...... 她心悦他甚久,如今他有了帝后娘娘,连在他身边看他一眼的机会也要被剥夺了么! “是,帝君。” 羽生的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介于帝君的身份,她亦不能说什么,只好服从了。 潜烨走后,羽生的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一旁的陆吾微愣,他从未见女子流过泪,如今也无了措卡,只能在一旁看着她。 “呆子,看什么看,给本神将神龙殿的门守好了,要不然,本神便告诉帝君,让你去那昆仑丘受刑。” 羽生边说边用衣袖擦拭了眼泪,自个儿走到神龙殿里头坐着了。 陆吾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任她去了,这九重天上的神女,倒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 千夜香等了好久,都未见到潜烨,便寻了一处树下歇息。 她倚靠着树,这里的景象在她的脑海中愈发的清晰。 是妖草,对,此处是妖草的化形之地。她怎么忘了幻虚之境,冥帝曾唤她“妖草”,她虽听得熟悉,却也想不起在哪听到过。 那么,也就是说...... “千夜香,孤让你在那好生候着孤,怎跑到此处了。” 见潜烨过来,千夜香便之前的想的事立刻抛了脑后。 “魔蛇,你嫁于本尊,做本尊的魔后,如何?”千夜香的脸微红,望着潜烨眨了眨眼。 她果然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可为何,他竟还是有几分心喜。 “孤为男子,自古,女子嫁于男子,孤嫁于你像话么?” “本尊嫁于你,你做魔尊,本尊做魔后,可好?” “......” 他是神王,与魔族注定敌对,千夜香的这番话注定是一个笑话。 见潜烨许久不答,千夜香便伸出手勾住他的手臂,并在他的耳畔喊道:“夫君。” 潜烨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全身酥麻,这俗魔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 女子不应该矜持些的么?此前是她冒充他的帝后,他修为未恢复,只能陪着她演戏,如今,他的修为神力都回来了,自然不能再如之前一般陪她胡闹了。 若是婧儿醒来,他亦如何给她交待。 想到天狐,潜烨便伸手将千夜香的手放下。 “夫君~” “你与孤并未成亲,此番称呼有悖于常理。” “可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你不是帝后,孤亦...孤亦不是帝君。” 第三十六章 俗魔可滚 “本尊本来也不是帝后,但魔蛇你本来也不是帝君,但你还是可做本尊夫君的。” 千夜香见潜烨那般婉拒的模样,定是不喜她,所以不愿做她夫君。 臭魔蛇,千夜香思此,心情有些不好了,魔八婆说强扭的瓜不甜,她觉得心下有些酸涩。 见潜烨默不作声,她便接着道:“本尊刚才开玩笑的,如今不知潜烨帝君在何处,本尊想先去九重天瞧瞧,魔蛇你认得路,便带本尊去,虽路途遥远,本尊也闲来无事,也不急。” 在城隍庙之时,他曾问过她,可愿随他一同去九重天,她虽嘴上说时候未到,但是也有了去九重天的念头。 如今,经黑鸣的一提醒,身为魔尊的她,定要以身作则,去暗访神界,做好大战的准备。 “好,孤带你去。” 若是能在神界,将未开智的她度化,也日后将魔族押入忘川地狱也省事多了。 蜀山的风,有些清爽,潜烨走在前头,千夜香望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臭魔蛇,此生本尊定会将你拿下,收入魔宫中,做本尊的夫君。 ...... 九重天上,仙鹤略过天际,划出一道道横纹,潜玄在天河旁与星辰神君下着棋。 “听闻他要回来了,殿下,如今该如何?”星辰小声地道。 潜玄手持一棋子,迟疑片刻,落子后即道:“怕什么,当日,本殿将他踢入魔界,他修为定损,即便能上九重天,也未必是本殿的对手,再加上,本殿执神印,一未夺他的位,二也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他能拿本殿如何?” 潜烨能回来,他亦能再让他下去一次,希望转世为魔草的千夜香还留有千夜草的精血,若是这般,婧儿亦是有救的。 几局之后,潜玄便无了兴致,其实,他将潜烨打入魔族境内,是那神秘人答应他,只有潜烨寻得魔界之内千夜草的转世,才能救婧儿。 那神秘人究竟是何来头?他倒是也甚是好奇。 潜烨若是有回神界之意,定是已寻得了千夜草的转世,如今婧儿仍在蜀山,他应该将她接回神宫,等着那千夜草的精血才对。 上一次,千夜草在那诛神殿自尽,害的婧儿又痛苦了千年,转世为凡人后,他又错失了机会,此次他无论如何会让婧儿变回以前那般模样。 若是,她仍想嫁于潜烨,他也定不阻拦,他只愿她能幸福。 ....... 经凡界后,为仙界,九重天上,才是神界。 如今,潜烨与千夜香却仍在蜀山境内。 “魔蛇,你等等本尊,本尊累了。”说完,千夜香擦了擦额上的汗,她想御风而行,可潜烨不允,说什么蜀山为仙神之山,她的魔气会外泄。 说来她也憋屈,堂堂一族之尊,为何上哪儿能不能让魔气外露。 “魔蛇,你不累么?” 他,他当然不累,行走的千夜香如同凡人一般,而潜烨是神,这日行万里,亦不会觉得累,何况这么点路呢? “不累。” “......” “本尊不管,本尊想要休息了。”说完,千夜香便在一片草上坐了下去。 潜烨见她那般模样觉得好笑,“罢了,在此地歇息片刻。” 听到潜烨这句话,千夜香便挪了挪臀,坐在了潜烨的脚边,伸手勾住了他纤细的手,这般细细看了来,魔蛇的手甚是好看。 潜烨微愣,她又要做甚? 随后,千夜香像个二傻子向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坐下。 这杂草之上,他如何能坐得下去。 “俗魔,放手,孤不坐。” “不放。” 千夜香使劲地拽着,潜烨暗自微微用神力,无论千夜香使多大的劲,他都纹丝不动。 千夜香见此也无奈,转念记起了他好似讨厌唾沫。 呵,魔蛇,要跟她斗,怎么可能。 他们僵持了一阵子后,潜烨也懒得理她,自顾想些神界的事,目光飘向了远处。 觉察到手指上有似乎碰到一处柔软后,后有些粘糊。 他收神,低头望见千夜香将他的手放在了口中,沾了些唾沫后,拿出。 俗魔,恶心的俗魔。 潜烨收了神力,想要用净诀,将那唾沫净去,不料千夜香仍拉着他。 一不留神,他便摔坐了下去,这是潜烨第一次如此...出丑,他堂堂神王,对着这俗魔,竟是没了办法。 千夜香见他坐下甚是心喜,怕他会起身,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男神女魔授受不亲!!! “魔蛇,你听本尊说,你还是得想想,你若是做了本尊的魔后,本尊就能护着你了,本尊乃魔族至尊,也算是这世间少有厉害的角色。” 千夜香想了想,还是觉得再与魔蛇说说,他可能会被说动的。 “千夜香,你给孤起来。” 他竟不想对她施术法,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仁慈起来了。 千夜香见潜烨好像怒了,便准备起身,不料是哪株草故意弯了腰,脚下打滑,让她直直地向潜烨倒去。 “......” “魔蛇,本尊能亲亲你么?” 千夜香压着潜烨,那草香瞬间袭了他的鼻腔,与婧儿身上的草香,有些相似令他神安。 她见潜烨只愣愣地望着她,并不应她。千夜香便吧唧一口亲在了潜烨的脸上。 她的魔心贴着潜烨的神心极近,是哪颗心在怦怦乱跳,只有他们自个儿清楚。 潜烨的声音有些低哑:“俗魔......” 千夜香猜想他定要说:俗魔,给孤下去。在潜烨未将话说完之前,她便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果真,软软的,不一样。 占便宜要一次性占个够,要不然下一回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潜烨的心突然如针扎一般,好似曾在何处与另一女子也这般亲昵过。 他随即推开了千夜香,抚着心,他到底怎么了,在沉睡苏醒之后,是不是忘却了什么事,什么人。 潜烨微怒,朝着千夜香道:“俗魔,下次不可这般胡闹了。” “魔蛇,这不怨本尊,你也见着了这草有些滑,本尊亦不是故意的。” 千夜香脚旁的那颗草觉得有些委屈了,它为了遂了千夜香的愿,还牺牲了自己的腰,竟然将这责任都推给它。 “......” 第三十七章 神心已乱 潜烨没再去瞧她,只是自个儿思量着是带要着千夜香去凡界与仙界经历一番再去九重天,还是直接上那九重天去。 之前诓骗她,不过是因为他受了伤,跌落了魔界,神界无主,定会败的,不让她带领魔将攻打神界罢了。 不过,度化修行本在于经历,俗魔经历了众生的百苦后,或许开的智亦不会如同千杀帝那般想要乱了那五道轮常了。 若是早早带回九重天,亦定会惹来一阵风雨,那神界的潜玄的情况,他暂时亦不清楚,加上雨神的事,还未查明,那一方的血口子亦不知是什么情况,沿路打探一番也好。 考量再三后,潜烨决定还是带着千夜香去经历一番。 “魔蛇,你为何不允本尊御风,这般行走,要何时能去到九重天。” 千夜香本想伸手去勾勾潜烨的手臂,可潜烨被她占了便宜后,离她一丈远,她也够不得。 但她的话,潜烨神耳听得清晰,本不想理会她,怕她一路上也会唠唠叨叨的。 他便告诉她,这蜀山乃神山,若是她在此泄露了魔气,会引来守山神的,出了蜀山便可使用御风之术了。 此前来的时候,他护着她,才不会让护山神发现。 离开蜀山,为何不护着千夜香,怕是只有潜烨心中自个儿知道原因。 就这样,一神一魔便走走停停,在夜半时分终于进入了凡界境内。 凡界境内,永州县。 城郊之外,一轮明月挂着天边,耳畔是不是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而也有鸟兽在啼叫。 潜烨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走在前头,千夜香早却已累的走不动路了。 “俗魔,看,到凡界了。”潜烨转头望向身后,却不见千夜香的身影,心下一瞬慌乱。 “魔蛇,本尊在这里。” 他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见千夜香爬在了地上。 “本尊好累,魔蛇,本尊想休息休息。”说完这句话,千夜香便缓缓闭上了眼。 “不要。” 潜烨像是受了什么魔障,冲到千夜香的身旁,蹲下后抱起她。 他的眼微红,有些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孤不会让你有事的,醒醒,妙手宫的医神何在?孤错了,孤真的错了。” 千夜香实在有些困倦,眼皮子打架,潜烨紧紧抱着她,让她微微有些难受。 这是她夫君觉醒了么,只是她今日走了太多路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夫君,本尊只是歇歇。” 听到了千夜香的声音,潜烨才渐渐缓了过来,他虽清醒过来,但还是抱着千夜香,未将她扔下去。 刚才他的心疼的厉害,那些零星的片段中,他看见了千夜香。 潜烨心下有强烈觉得自己忘却的东西应该与千夜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永州的城门已关,他施了术法穿城而过。随后,潜烨便寻得了之前游历永州居过的客栈,并决定在此暂居了一宿。 守夜的小二打着哈欠,见到如此俊俏的人儿,瞬间清醒过来了,幸亏老板娘不在,不然又得瞧上人家夫君了。 只不过着看这小娘子的模样,倒是可惜了这俊俏的公子。 随后,小二便带着潜烨入了一处上房,小声道:“公子若是有何事,便可出门唤我。” “嗯。” 听到潜烨如此好听的声音后,小二便带上了门,边走边摇头,心想这小娘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寻得了这般如天人般的夫君。 潜烨将千夜香抱上了床榻,后坐于一侧,望着她的睡颜,想起了白日里,她吻他时的场景,便心乱了,细细看潜烨的耳后根,便能发现又红着。 这个俗魔,竟对九重天上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神王下嘴,想到此,潜烨的嘴角微微上扬。 睡梦之中的千夜香,有些不太老实,左右翻滚了几下,将腿架在了他的身上,嘴里时不时嘟囔着:“夫君,夫君。” 随后,传闻中为“蛇蝎美人”的潜烨帝君,将千夜香的腿轻轻放下,在她身旁躺了下去。 他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像是之前习惯性的动作,收手之时,潜烨也微微有些诧异。 千夜香翻身抱住了他,潜烨的身子僵了僵。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嗅着枕边的那一股草香,潜烨也渐渐放松,进入了睡梦之中。 次日,清晨,天微微冷,阴雨绵绵。 昨夜里,客栈的窗子未关,躺在床榻上的千夜香觉得有些寒,打了打啰嗦,直往潜烨的怀中钻去。 潜烨习惯性地伸手搂了搂她,后觉察到有一处视线望着他,便睁开了双眼,不料对上了怀中千夜香那澄澈的魔眼,他的心颤了颤。 最近这颗神王之心有些不老实了啊。 “夫君~” 千夜香怕潜烨松手,便将双手放在他的腰间,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这一方静好,亦不知能维持多久。 “睡够了,便起身,这阴雨天来的蹊跷,孤要去出去探探。” 无奈,千夜香还是松开了手,潜烨瞬间移步到门前,准备开门离去。 千夜香心想:潜烨刚才未有反驳她喊他“夫君”,是不是代表着魔蛇同意作他夫君了。 口是心非的魔蛇,昨日里,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如今便将她搂在怀中。 千夜香心中偷偷笑着,亦不敢在多放肆,毕竟魔八婆说的,这追夫君还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呀。 这阴雨天气,来得甚怪,金乌与雨神出事的可能性愈发大了。 昨日在城郊外的,明明见着那一轮明月,月神升月,次日为金乌之阳。 这寒风中微透着一股血腥之气,这凡界怕是有一劫。 “这凡界的膳食,本尊想再尝尝,夫君,你能等等本尊么?本尊也想同你一块去。” 为何他有些想护着她的冲动,不想让她以身犯险。 之前由着自己已乱的神心胡来,不过想是想想是否能记起什么,如今这一夜似乎也没有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是否还需要这般呢? 潜烨转头,望向千夜香的眼神有些复杂。 “夫君,就等一小下么!”千夜香从床榻上跳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花神花楠 未等潜烨说什么,千夜香便已蹦蹦跳跳地跑至他跟前,她的心情看起来甚好。 “走吧。” 千夜香朝他笑了笑,并随手将门打开了。 一位风情千种的女子倚靠在门槛一侧,她见到了门后的一男一女,便笑出了声。 “哟,这不是我们的阿烨么?这位是?堕落了,竟然好起女色了。” 那女子很是亲昵地将潜烨拉了过去,并用手勾搭着他的脖子。 千夜香看着这画面,觉得刺眼极了。 潜烨竟无一丝反应,他们是老相识,“魔蛇,她是谁?” 胆敢抢魔尊的夫君,简直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花楠,姑娘,我叫花楠,你可叫我楠姐姐。”花楠说完之后,便朝千夜香抛了个眉眼。 她她她!!!竟这般放肆,千夜香伸手将拉住了潜烨的手臂,想将潜烨拉回来。那花楠见势,便拉了潜烨的另一手臂。 二女抢一男的戏码在永州的一处客栈的一间房门前上演。 潜烨最后有些受不了:“你们都给孤松手。” 他冰冷的语气让千夜香吓了一跳,那花楠却一副气淡神清的样子,好似也料到潜烨的这副德行。 “花楠,孤瞧着你是不是做人做的太久了,改日里去冥界的畜牲道...” “阿烨,我这是和她开玩笑,我还是在这个客栈做个老板娘挺好的。” 花楠朝着潜烨笑了笑,这帝君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就喜欢将他们要不送入诛神殿,要不送入冥界的五道轮回,经历个上百年苦痛,才放回神界,亦不知那个太白官神,如今怎么样了。 “你不是要去用凡界的膳食么?”潜烨转而对千夜香道。 千夜香的眼睛微红,这定是她夫君想要支开她单独与这个坏女人谈情说爱的。 可怜了她这株魔草,好不容易有一点盼头希望,以为能将魔蛇这个漂亮夫君拐回去,都让这个女子给破坏了,千夜香忍着心中的酸涩。 尔后,她一句话都未与潜烨说,亦没有看他,便转头下楼去寻凡界好吃的膳食。 潜烨与花楠前后进了他与千夜香宿了一夜的屋子,花楠关上了门,并在门上施了术法,以防有人偷听。 随后她示意潜烨坐下在那木椅上,并倒了一杯水给他,自个儿也坐在了潜烨的对面。 花楠收回了那副嬉笑的姿态,掐诀化回了男儿身,他本是花神,大抵也是千百年前,也忘了耽误了帝君什么事,便被他弄到凡界来历劫,此后却恋上了凡间烟火,不想回那清冷的九重天去了。 其实,只有花楠心里头知晓,若是等不到那个人,他便一直在这凡界这么耗着。 “帝君,您竟能寻得她的,方才我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强烈的魔气,她入魔了?” 潜烨听到了花楠的话,便证实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他在跌入魔界之前,确实识得千夜香,可他为何会忘记。 “花神,你可知她是谁?”花楠听帝君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便微微有些诧异。 “难不成,她不是妖草,是魔草。” 她之前是妖草么? “她乃是魂尊千夜香,也是现任魔尊。” 花楠听此消息,拿着茶杯的手差点将茶水抖出来。这妖草好本事,竟然转世成了魂尊,还混成了魔尊,难不成此番是来向潜烨帝君寻仇的? 思此,花楠便向潜烨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他知晓其实帝君是喜欢妖草的,要不然帝君也不会下凡历劫寻她了,可惜他们的那一世,造化弄人,不,那是司命神君笔误了。 “帝君,如今您有何打算?” 魂尊成了魔尊,大战的事,六界传得纷纷扬扬的,花楠其实早也做好随时回神界的准备,毕竟为守护神界是每一个好神的义务与责任。 “你觉得孤会如何打算呢?” 花楠挑了挑眉,他又不是帝君,怎知帝君的想法。 一边是神界,另一边是爱了两世的女子,瞧他们现在的模样,可能是三世。 难!难!!难!!! 若放到之前,他还有把握说,神王潜烨能为了神界牺牲一切,经历了这么多,花楠也切身体会到了情之一字,的确多数是能扰了神的神智的。 楼下的千夜香,左等右等,不见潜烨与那个坏女人下楼,手上虽拿着鲜美的烧饼,亦提不起食欲。 魔蛇当真是喜欢那个什么花楠了么?不行,不行,他是她的,昨日里还同榻而眠,魔蛇虽嘴巴说话不中听,但是看他那清秀模样,亦不像是会抛弃她的糟糠之妻的龙。 再说,她在草龄上亦也能称得上是妙龄女子了,怎么能算“糟糠”呢! 最后,千夜香还是放下了大烧饼,打算上楼去瞧瞧。 “帝君,若想护她便护着,只不过魂尊之力甚是可怕,见她那模样不像是开智了的,若是能带上九重天度化度化,没准能由魔化神,如此帝君与神草也算称的上一段佳话了。” 花楠虽不知潜烨是什么心思,单单从局外人看,他也想帝君能与妖草修成正果,只不过那天狐上神...... 潜烨也正有这个念头,只不过“佳话”?他难不成此前忘却的是与千夜香的那份情。 外头的千夜香上了楼,见门是关的,心情沉重,当她是死草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她夫君。 她使劲推门,发现门被锁得死死的,将耳朵贴近门,也听不到屋内的一丝声响。 花楠这边听到动静,便化回了女儿身,本想前去为千夜香开门,不料,那一头的千夜香气急,掐了诀,用了术法,将门强行劈开了。 帝君这小媳妇,看来还不好度化。 “......” “女子便要有女子的模样,这般凶残可寻不得夫君的。”花楠走近她,在她耳畔道。 走出房门之前,记起了这是他家的东西。 “阿烨,这门便算在你头上,一百颗南海珍珠。” 说完,花楠便闪身下了楼,碰上正要上来的小二,将他拦了下来,“无事,小两口闹变扭,你去了,定得挨揍。” 小二听花楠的话,便回头忙别的事了。 第三十九章 遇蛊雕蛊 客栈,屋内。 “珍珠是何物?本尊不就是就是不小心弄坏这扇门的,为何要赔一百颗南海珍珠,本尊不喜这儿,魔蛇,我们可以换一家客栈么?” 千夜香越说声音越小,带了些哽咽。 潜烨抬眸见千夜香微红的眼,不自觉地解释道:“他是男儿。” 男儿?魔蛇真当她眼瞎么?这世间之事,她经历得少,但至少还是能分辨出男女的,那花楠前凸后翘的很,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她是个女子。 见千夜香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便道:“孤说他是男儿,信不信由你,你若用好膳,便随孤去附近看看。” 说完,不等千夜香回应,潜烨便起了身,径直往那门外走去。 这怕是潜烨帝君最大的忍耐了,他从来不喜向人解释,就因为如此,倘若当年他能早些让妖草知道......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明明深爱的两人,如今各自忘却了对方,一切从头开始。 千夜香见潜烨这般,亦没了底气说什么,只好跟着他走。 楼下已不见花楠的身影,只有几个小二在忙活着。 永州的雨下的很大,很大。永州的大街之上,依稀也能见着几个人影。 客栈内,潜烨拿了备用的两把油纸伞,将一把递给了千夜香。 凡界境内,他的神术亦不能用得太多。 “此为何物?”从潜烨手中接过伞的千夜香,对那油纸伞甚是好奇。 见潜烨打开那物,竟由直直的一杆变成了一圆盘,甚觉得奇妙。 她拿着手中的伞左右摆弄,怎么也不能变成潜烨手中的那样。潜烨见这魔如此蠢笨,连凡人这遮雨的器物也打不开,他也不知该说她什么。 随后,他便将手中的纸伞递给了千夜香,将千夜香手中未打开的伞夺了过来,打开后便撑着伞朝外走去。 其实,这也不能怪千夜香,这凡界遮雨的器物,与她魔界的伞相差甚远,之前她在猨翼山变化的伞是由魔族的魔菇制成的,比手中这伞重了许多。 只不过这魔蛇,怎么又像是生气了,她还没生气呢!!! 雨中散发的血腥味愈来愈浓重,仅凭这凡人的嗅觉,是不可能嗅得出的。 潜烨本想用了探息术,找到血腥的源头,可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断了。 千夜香一直跟着潜烨后头,也不知他想做些什么,明明应该是为她带路去九重天的魔蛇,如今倒是这般变得让她琢磨不清。 关键她还不能有意见,这可是她未来的夫君,虽时而有些憋屈,但她认了。 见一旁的一男子护着一女子在雨中奔跑着,她便在他们经过她身边之时,将他们拦了下来,将手中的伞丢给了他们。 犹记得魔八婆说过,有些时候,并非所有男子都是负心汉,他们之中亦有那些痴情人,只不过,太少,太少了。 千夜香丢了伞后,还未听完人家的道谢,便跑到了潜烨的伞下。凡人之伞有些小了,她总能时不时滴到雨水。 潜烨从始至终都未瞧过她,他的心中不仅在想着这雨的问题,还有花楠在客栈之时与他说的话。 对于千夜香,他究竟是该如何,他亦不清楚。上一世,倘若他们之间真有一段情,或许就是他负了她,要不然之前脑海中出现的片段亦不会让他觉得心疼。 母君的话,他也未忘记过。 ...... 前方不远处,便是永州河了,雨点在河面上打下大大小小的几个漩涡,漩涡融在了一起后变成了大漩涡,后来便沉入了永州河底消失了。 血腥味亦是极重,潜烨与千夜香撑着伞慢慢走了过去。 河畔有一结界,幸而这下雨,这河畔不会有凡人经过,潜烨施了法带着千夜香进入了结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只是简单地进去,而不是打碎结界。 结界内的景象,却令他们有些作呕,难怪有血腥之味,这河畔均是凡人的残尸,血肉模糊。 以头颅相计的话,粗粗一看,可有上百个凡人,这有违天道轮回之事,究竟是何方异兽所为? “魔蛇,你听到了么?好似有婴儿在啼叫。”千夜香拉了拉潜烨的衣袖。 结界之内下的血雨,抬头望那方天空,似乎能瞧见有一个血口子在吸食着这些已死去凡人的精血气。 “那是蛊雕,并非婴儿。” 只不过蛊雕为何会出现在永州,这倒是令潜烨觉得诧异了,雕蛊本应生于那鹿吴之山,鹿吴山照理说离永州甚远,这永州河与那泽更水也互不相通,它又是如何过来的? “这婴儿叫声越来越近,它应该是知晓有人进入了结界,与孤小心行事。”潜烨朝着千夜香嘱咐道。 千夜香点点头:“嗯。” 不知为何,见着那满地的凡人鲜血,她有心下涌上一股狂躁之气,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蠢蠢欲动。 前方都是尸骸,潜烨与千夜香站立原处,随着婴儿声越来越大,那蛊雕渐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形似雕鸟而头上有角,它的满嘴均是血渍,牙齿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细细看,一只残手挂在外头。 “它在吃人。”千夜香紧紧抓着潜烨的袖子。 “无妨,你是魔,它不会吃你的。” “......” “尔等何人?来此有何目的。”蛊雕开了口,嘴里的那凡人的尸体骸自然也就滑落至了地上。 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刻在了千夜香的脑海之中,她竟觉得有些兴奋。 “是何人将你带至此地,如此残害凡人,难道不怕受天谴么?”潜烨冷冷开了口,如神尊一般,一切生灵在他的足下都显得如此的卑微与渺小。 那上方天空上的血口子,在慢慢便小,在潜烨说完话之时之时,竟消失不见了。 这血口子应该与那日在城隍庙上空所见到的应该是一致的,只是这“血口子”似乎被人加注了灵气,竟可自由移动,消失。 蛊雕见潜烨并未回答它的话,便抬起它的爪子,将一只人手朝着潜烨的方向扔了过来,潜烨微微闪身,完美躲过,只不过千夜香...... 第四十章 想她开智 天上的血雨随着那“血口子”的消失,随后便停了,结界内仍是阴云密布,见不得金乌的半点影子。 一股血腥之味袭面,千夜香躲闪不及,幸得潜烨施了法,才让她免于被那断手残骸打了个正着。 那零星的血滴溅落在千夜香的素衣之上,形成几朵血花。 她体内的狂躁之气愈发浓重。 “尊上,可需吾。” 混沌兽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这是使千夜香开智的好机会,它冒着被潜烨封印的危险,想试那么一试。 “尊上,这血液的味道如此芬芳诱人,难道汝不想.....” “混沌,本尊该如何?” 千夜香缓缓开了口,那血色瞳孔再现,使她显得更为的妖艳。 “尊上,让吾来便可,汝只需休息片刻。” 千夜香的手心之中,魔气渐涨,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神情略微狠戾地道:“如此甚好。” 随后,混沌之剑在她的手中幻化出来。 雕蛊见状,便警惕起来,它的爪子在那些血肉之上磨蹭着几下,不知要做些什么。 潜烨在一旁则是甚是担忧地望着千夜香,他之前曾封印过那混沌兽,只不过他那时修为过弱,封印并不牢靠,定是让它破了,如今之状,它定想让千夜香开智。 思此,潜烨便闪身至她面前,握住她拿剑的手。 “让开!”千夜香的语气甚是凛冽,似乎不认识了潜烨一般。 应该说,那是混沌兽。 “孤怎能遂你的愿,让她开了智。” 千夜香与潜烨的手在僵持着,另一边,那蛊雕傻了眼,看这阵势,这两人是起了内斗么? “潜烨帝君,世不两立,你这般护她,吾倒有些兴致想看看这日后的六界是你神王为主,还是吾魔为主。” 说完,混沌兽便控制了千夜香向潜烨出招袭去。 “俗魔,醒醒。”潜烨有些无奈。 潜烨本想定住千夜香,不料蛊雕那一位置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后那雕蛊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那河畔旁的尸体也跟着慢慢消失了。 潜烨一瞬失了神,千夜香一招袭来,幸而他反应快,只青衣划落一角。 混沌兽之魂本寄居在混沌剑中,如今却控制了千夜香,不管它有何意图,毕竟上上古异兽,之前受制于千杀帝,如今得了自由,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蛊雕消失的诡异,看来它的背后,定有些力量。当今之计,怕是应该先解决千夜香这个大麻烦。 千夜香见袭潜烨不成,又开始了轮番的进攻,毕竟是魔尊,再加之有上古异兽的帮助,潜烨修为虽高,但也难将其拿下,顶多是打个平手。 但是幸而,那蛊雕消失之后,那些残尸也渐渐消失不见了踪影,那凡人鲜血对千夜香的刺激有所减缓。 在不知几个回合的较量下,反应迟缓的混沌兽,才知道了那些残尸已不见,今日也难让千夜香开智,便放弃与潜烨互斗。 潜烨向千夜香袭去之时,并未晓得那混沌已收回了对千夜香的控制,于是乎,千夜香生生挨了潜烨一掌,并未躲闪。 一口魔血喷了出来,炙热滚烫地滴散在了潜烨青衣之上。 见千夜香被自己伤了向后倒去之时,潜烨的心如被尖刀割了一般疼,他赶忙去扶住她,后用想要用神术为她疗伤,不料因她是魔,他竟难以为她疗伤。 千夜香昏迷不醒,潜烨也顾不了那么多,转眼望了四周之后,便抱着千夜香掐诀迅速离开了结界,回到了客栈的上房内。 花楠的动作甚快,被千夜香劈坏的门已焕然一新,潜烨小心翼翼将千夜香放于床榻上之后,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喂她喝了几滴青龙血。 一想是为她疗伤,二是青龙血乃是神兽之血,以其为引子将混沌兽封印在她的意识中,若无什么变故,千夜香便不会受它所控制。 ...... 昏迷之中的千夜香再次进入了幻虚之境,只不过她似乎不见红衣女子的身影,只见着魔蛇了。 在清冷的月下,九重天一片寂静,千夜香与潜烨一同坐在月华宫前的神树上,一神一妖看着那点点星河,皆甚是欢喜。 魔蛇唤了她一声,“妖草”,便将她搂在了怀中,她有些微愣,虽不知魔蛇为何要唤她为“妖草”,但她心下仍在偷偷窃喜着。 “阿烨,你喜欢天狐上神么?” 这明明不是她在说话,这是谁?说完,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潜烨的脖颈处,嗅着他的神王的灵气。 这动作亦不是她所为的,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进入了妖草的身体之中去了。 那也就是说,他不是魔蛇,是潜烨帝君。千夜香微微想挣脱,离他远一些,只是奈何身体好似受到了禁锢,无法抽身。 潜烨听到了千夜香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后,便低头,吻了她。千夜香的魔心,跳的极快。只不过这次好像与之前她吻他有所不同。 月下拥吻,甚是浪漫。 那躲在丛中的玉兔儿,皆闭上了眼,飞过的神鸟也绕开了他们。 潜烨并未施结界,一是因为月华宫前鲜有神经过,二是毕竟是施了结界,那美景便会变得不真切。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四周施了术。 过了许久,潜烨离开了她的唇,心情不错地道:“妖草若是觉得孤,喜欢她便是喜欢她。” 潜烨的回答,让千夜香有些薄怒,她能感知到妖草的悲伤。 千夜香似乎能看见天狐将妖草推倒在地记忆,天狐狠狠地道:“你不过是为我入药的引子,一株身份低下的妖草,难道你能觉得自己高攀地起帝君,他是神王。” 这或许才是天狐上神真正的面容,并未如那六界传闻的那般温柔可人,亦或许是她只对自己欢喜的人温柔。 妖草是不信的,潜烨是她化成形后所见的第一个神,自潜烨帝君带她上九重天,对她甚好,她欢喜他,他也欢喜她。 无论去猨翼山,还是去凡界,他都会带着她一同前往,他怎么可能会那般待她呢! 第四十一章 竟然跑了 “这个给你。” 潜烨从怀中拿出了那一把青羽扇,妖草接下之时,千夜香觉得心口像针扎过一般。 “阿烨,这可是灭蒙鸟之羽所为?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你竟取了。” 妖草见到那青羽扇,欢喜极了。潜烨见妖草开心,便笑了笑,随后便望着那月华宫之上的一处星河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草抚摸着那羽扇,傻傻地笑了。 ...... 客栈中,在幻虚之境外的潜烨,见千夜香迟迟不醒来,便有些心慌,按理说青龙血应该有用,他那一掌亦未用几成功力,如今还未醒来,莫不是被受混沌兽的影响,陷入了沉睡。 他握住了千夜香的手,思灼着他与她究竟有何过去。 而此时,窗外,天竟渐渐晴了,那金乌又重新出现在了天际。 潜烨将千夜香的手放下后,便走到了窗外,他掐了术,想寻守金乌的鸟神,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前,他之所以让城隍去查此事,是因为他的修为还未恢复,如今城隍迟迟未寻他汇报情况,他也只好亲自寻鸟神了。 鸟神收到潜烨的消息之时,人正在九重天与潜玄神殿下棋。 潜玄神殿一副悠然的样子望着鸟神,抬手便吃了鸟神一枚棋子,他的兄长潜烨帝君的神光,他认得。 鸟神瞧着潜玄神殿,又瞧了瞧手中的微微的神光,便觉得有些慌,他此次下棋的目的,便是来投靠潜玄神殿。 如今,九重天上到处都在传潜烨帝君是被潜玄神殿打入了魔界的,他的好友星辰神君早就投于神殿的阵营中,见星辰能在凌霄宝殿那么威风,心泛酸,便打算也与他一般投入神殿这一阵营。 如今这帝君竟然唤他,这下可如何?这方位看上去是凡界的永州。 鸟神正不知如何时,潜玄道:“本殿兄长原来是去凡界闭关了,鸟神若着急,便去凡界寻帝君去吧。只不过这盘棋......” 说着说着,潜玄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鸟神见状,觉得不对劲,这帝君好端端地怎么去了凡界闭关去了。 算了,还是陪这潜玄神殿将这盘棋下完,再去寻帝君,这也是两全了。 于是,鸟神便收了手,将帝君传唤他的神光收了起来。 “鸟神这般不误了本殿兄长的事么?”潜玄一副饶有兴致望着他,手中捻着棋子。 鸟神笑了笑道:“无妨,帝君神通广大,唤本神应该也不过是询问些事,先陪神殿下完这盘棋才是要事。” 一盘已完,见潜玄神殿仍有兴致,鸟神便又陪着潜玄多下了几盘。 几盘之后,健忘的鸟神早就忘却了凡界潜烨帝君的传唤。 神界虽仍是白日,而凡界早已入了夜。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窗外的更夫在大街小巷慢慢地晃荡,开始打更叫天了。 潜烨见鸟神许久不应召,掐指算了算,便知晓了他在神宫里陪那潜玄下棋。 潜烨压下心中的怒气,如今他已恢复修为,看来他还是得慢些回去,诛神殿空了许久,这些目无法纪的神究竟有多少,该进去他一个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躺在床榻的千夜香渐渐转醒,对上了一旁潜烨的目光,想起幻虚之境,月下拥吻的那一幕,便面红耳赤。 潜烨瞧她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面色有些红,便以为是她的伤所致。 “你...好些了么?”潜烨刚开口。 千夜香便双手扯过被子,将头蒙了起来,魔心狂跳。 过了一阵子,见外头似乎没了声响,她的小脑袋才渐渐钻出被窝。 见潜烨仍在床榻旁坐着,一副不解的神情瞧着她。 一魔一神对视良久,帝君大人有些害羞,咳了咳道:“若你无事,便再歇息歇息,孤出去走走。” 千夜香这才反应过来白日里发生的事。 见潜烨正准备起身离去,她赶忙拉住了他,侧着头问道:“魔蛇,白日里,那蛊雕如何了?本尊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 潜烨云淡风轻道了一句:“跑了。” “什么,跑...跑了。”想到蛊雕那食人的画面,她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天色都这么暗,你还是呆着,明日再出去。” 千夜香扯住了潜烨的衣袖,不想他离去,虽说她为魔尊,但是亦是一个女子,白日那血腥场景还是令她有些恐惧的。 “孤只是去寻花楠,左右也在客栈内。” ...... 这魔蛇,还说人家是男子,这大半夜的,哪有男子去寻男子的。 “本尊想随你一块去。” 千夜香一副想要捉奸的模样令潜烨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这倒不如让花楠过来。于是乎,还在睡梦中的花神花楠便被帝君叫到房中。 待花楠揉着惺忪的睡眼之时,潜烨意识过来,他怎么就听了千夜香的话,那个英明神武的帝君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行之事,开始去考虑一只未开智魔的感受,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千夜香见花楠出现在房内,便有些诧异,这不刚想去寻他,他倒自己先来了。 “阿烨,这半夜三更不睡觉,将我叫来,难不成是想让我伺候你。”说着,花楠便直直向潜烨身上倒去。 “花楠,勿要开玩笑。”潜烨闪身一侧,花楠早知会如此,也尽早稳住了身,未摔了去。 千夜香见着花楠心中不自觉来一股怒火。 花楠转眼望着千夜香,正好瞧见她正怒视凶凶,便朝着潜烨道:“阿烨,你这小媳妇,这般瞧着我,我这心,可是怕极了。” 话音刚落,花楠便变换了一身男儿模样,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 花楠猜想定是潜烨帝君为了不让他小媳妇误会,将他化回了男身。 见花楠变了一副男儿模样,千夜香惊异地道:“原来,你还真是男子。” “我何曾说过我为女子了。” 世人皆愚昧,永远只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有些时候,看的人多了,听的人也多了,那便是真的了,而无所谓对错。 “魔八婆说,男子同男子不得在一块,你离魔蛇远些,这般娘里娘气的,会将本尊未来夫君给带坏的。” 第四十二章 这地上凉 花楠勾了勾唇,这转世的妖草果然有意思,但愿她与帝君的这一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花楠,孤唤你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这蛊雕在永州的事。” 听到了潜烨的话,花楠的神色略变:“蛊雕,阿烨说的是那鹿吴山的蛊雕。” 潜烨点了点头道:“正是那路吴山的蛊雕。” “蛊雕之事,我丝毫不知情,但是阿烨,若是连此等异兽都进入凡界,我恐这六界会发生大事,万年前的朱厌兽可还在那冥界之中封印着?” 潜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封印不曾松动过。” 一旁的千夜香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朱厌兽听起来为何这般耳熟?正在细细回想在哪儿听过。潜烨就暗自对千夜香施了昏睡术,她突然觉得有些困倦,眼皮略沉,便闭了眼,昏睡过去。 “花楠,孤如今还不打算回九重天,这蛊雕背后,必定有别的阴谋,那三大异主。。。” “可是,帝君,我已经听闻那九重天已分为了两派,神界中有不少人站在潜玄神殿那一边,如今神印在潜玄神殿手中,若是帝君再不回去,神界易主,六界亦不稳,将来如何对付那三大异主。” 异兽之境本有四主,其中一主便是朱厌兽已被封印在冥界,剩下的三大异主,由于近万年,他们也算是老实本分,为了天下的太平,潜烨也就没再寻他们了,如今这异兽蛊雕进入了凡界,还残害了凡人,他为神王,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无妨。” 那蛊雕离不了水多久,应该仍在这永州附近的水域旁。 “花楠,你先回九重天,孤去寻人皇。” “是,帝君。” 随后,潜烨便掐诀消失在了客栈,他去了龙山附近人皇所在的宫殿,这凡界出现异兽,人皇也算是失责了。 人皇宫中,梦境—— 青山绿水之中,人皇正在江边垂钓,潜烨入了他的梦境。 “不知帝君前来所谓何事?” “孤今日见那异兽已入凡界,不知人皇有何打算。” 之前,人皇其实也看到了那口凡界上空的“血口子“,怪异的是它消失的快,也就以为被上神们处理好了,如今这潜烨帝君入他梦境,定是异兽出了什么事。 人皇听潜烨冷冷的语气,赶忙扔掉了手中垂钓的器具,从小木椅子上下来。 他突然想起来这种事情,以往帝君断然是不会亲自前往的,如今竟在深夜梦境之中寻他,是想治他这失责之罪么?难不成帝君想将他扔到诛神殿中去,这可不行。 “帝君,这异兽,寡人虽为人皇,力量委实薄弱,难以与异兽较量,肯请帝君协助寡人。” 潜烨听此并未回复便拂袖离去,留下胆颤的人皇在梦境中瑟瑟发抖,这是?帝君怒了。 ...... 另一边,一炷香之后,客栈内的千夜香突然睁开了眼,她环顾了四周,均不见潜烨与花楠的身影,有些生气,这魔蛇竟扔下她走了。千夜香越想越难过,后竟像一个孩子一般,坐在床榻上哭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臭魔蛇,臭魔蛇。” 可是为何刚刚她会昏睡过去?对了朱厌兽似乎是伤了天狐上神的那只异兽,曾在幻虚之境,她听到过。 至今,她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幻虚之境内,那里发生的事更像是一种回忆,难不成她便是那妖草,云白、孟婆、冥帝,他们似乎都将她误认成别人,而这别人,定是妖草没错了。 那魔蛇究竟是谁?之前,她知晓他是神龙,是神界的细作,如今为何觉得哪里怪怪的。 混沌兽被青龙血所封印,白日里在结界内,千夜香虽未开智,但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影响了她的魔智。 她在床榻上呆坐了许久,在幻境之中想起的那些潜烨帝君与妖草的记忆让她的心有些疼。 千夜香将目光转至窗外,那一轮血月在夜空中,显得诡异至极。 她开了魔眼定定地看,竟看见了蛊雕在那月上,蛊雕的嘴中似乎仍叼着凡人的残臂,尔后似乎瞧见了千夜香,便作一副啼叫的模样,那一轮的血月是似乎有东西在流动,难不成那是凡人的血么? 潜烨已闪身回到客栈,便见着千夜香赤足站在窗边,有一种想将她抱回床榻的冲动。 “你在瞧什么?”潜烨的淡淡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千夜香转头,便直直朝潜烨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声音有些哽咽道:“魔蛇,日后不许将我丢下。” 潜烨微微愣住,随即便想将她扯下,却她抱的紧,便只能站立一旁。 千夜香抱了潜烨一阵,才放开了他。 她忽记起来,她瞧见那轮血月的事,便望着潜烨,手指了指那窗外的那轮月,道:“魔蛇,你瞧那月亮,是血色的。” 潜烨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却也未见何异常,千夜香转头,发现血月不见了,蛊雕也不见了,她使劲揉了揉眼,难道是她眼花了。 “回床榻去,这地上凉。” 这魔蛇是在关心她么?千夜香心中偷笑着,这魔蛇难不成开窍了,发现她的好了。 既然魔蛇都这般说了,她便只能听话地跳上了床榻。 潜烨站在刚才千夜香站在位置,望着那一轮明月,还是不见有任何异常之处,这天也快亮了,不知金乌是否...... “魔蛇,你过来。”千夜香拍了拍床沿,示意潜烨过去。 他是神,本无就寝歇息一说,之前是他乱了心神,如今面对她,心中虽仍有那么一丝怪异,但是绝对不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他与她即便是有前世,已为过去,那定是一场历劫修行。 只是,他心中还是略有些放不下,想回那九重天的千夜宫中取那忆魂,他想知道前世发生的事。 “孤在这便可,”潜烨咳了咳,在一旁的木榻上躺下。 这魔蛇,前几日都还好好的,今日为何回来之后,便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被花楠给带坏了。 她就说男子与男子不能混在一块儿,特别是那娘里娘气的死娘炮。 第四十三章 可是输了 “魔蛇,我们要在此地呆到何时?你何时带本尊去那九重天。” “......” “魔蛇,你歇息了么?” “.....” 千夜香见潜烨不回话,便从床榻下蹦了下去,往潜烨的木榻去。 潜烨打坐着,入了定,封了五识,亦不知外界发生的任何事。 千夜香慢慢地靠近他,在他身旁坐下,望着闭着眼的潜烨,一个劲儿的傻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凝固住。 “阿烨~” 明明封住五识的潜烨,竟听见了千夜香在唤他,他睁开了眼。 “先前花楠唤的,本尊也觉得这个名字甚好,你怎么醒来了?” 潜烨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脑海之中又闪过些许片段,他闭了眼,想抓住那些零碎的片段,却是徒劳。 千夜香见他抓着她的肩,闭了眼,心想:莫不是魔蛇想要她亲亲他。 于是乎,魔尊大人便将嘴凑了上去,潜烨觉察千夜香的鼻息在靠近,赶忙睁开了眼。 千夜香吓了一跳,往后倒去,潜烨伸拉住了她,千夜香便顺势扑在了他身上,装作晕倒的模样,无论潜烨如何唤她,她便就是不起身。 潜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便将她推在一侧,后便从那木榻上下去了。 突然,远处山林间传来一阵巨响,那一声巨响传入了千夜香的耳中,惊的她从木榻上跳了起来。 潜烨在一旁看着她,觉得甚是好笑。 “魔蛇,你听见那声巨响了么?” 千夜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袍,潜烨以为她又是来占他便宜的,便退了几步。 他与她之间,神与魔之间,着实不该这番。 即便他有把握度化她,但她始终是魔,一般魔想剔魔根重新修炼都难上加难,而她是魔尊,魔根深于一般魔,几乎不可能的。 潜烨转过头,淡淡地道:“孤未曾听见什么声音。” 千夜香垂了眸,难不成又是她的幻听。 天渐渐亮了起来,金乌并未出现,一阵又一阵雷声响彻云霄。 人皇自潜烨走后,便从梦中惊醒了,渐渐回想起了当年朱厌兽之事。 凡界是六界之中最弱的一界,而凡人亦为最脆弱,若是异兽来袭,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根本连逃的机会也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人皇不是不知道那些异兽的厉害,当年他也目睹了潜烨帝君封印朱厌,其余三大异主难道真得如那天书预言的那般,要从异兽之境出来了么? 不不不,人皇随后摇了摇头,只不过是蛊雕而已,鹿吴之山的蛊雕,应该不会这般严重,待他查清向潜烨帝君再行汇报。 于是,人皇便去了宫殿内的一处秘密石室,那里有一副玄石之镜,他施术找寻蛊雕在凡界的位置,却未寻得半分蛛丝马迹。 这....这可如何是好! ...... 客栈内的潜烨不见金乌,便趁着千夜香下楼寻吃食之际,施了结界,并施术唤了鸟神,这回鸟神终于现身在他面前了。 “帝君安好。” 鸟神上前作揖,他的身子微抖,潜烨周身的气压太低,一丝的惧怕之意在他的眼底浮现。 潜烨缓缓道了一句:“鸟神,可是出息了,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鸟神听此,立刻跪在了潜烨的身边,“帝君,本神不敢。” “哦,昨日里那盘棋可是输了。” 听到帝君的话,鸟神全身抖了抖,帝君已然是知晓自己那时是正在与潜玄神殿下棋,他额头的汗滴了好几滴。 “帝君,本神...本神...以为您在闭关,不...不料...您在...在...凡界。” 鸟神每说一个字,心便颤几下,这么看来潜玄神殿比起潜烨帝君来,逊色的不是一点两点,在这帝王之气上,便能让人...... “罢了,孤不想听你的废话,” 潜烨亦没有时间听他的废话。 “孤此次唤你,想知道那金乌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帝君,这金乌并未发生何异常之处。” 对于金乌一事,鸟神倒也是自信得很。 “你确定。” “本...本神...确定。” “回去告诉潜玄,孤不日便回九重天。” “是...是,帝君,本神,这就回去告知神殿。” 鸟神擦了擦额间的汗,便掐诀消失了。 这鸟神不似在说谎,若是问题不在金乌,那么难道是雨神为之。 这雨神向来逍遥之意,那四方龙王将降雨之责转交给他后,若是凑上心情不舒爽之时,这般亦为正常之举。 他在神宫中批奏折本子之时,时常亦能看见参雨神的折子。 凡界的事耽搁不得,蛊雕作乱与这邪雨必有关联。 “咦,魔蛇呢?” 千夜香嘴中咬了一个,手中拿着一个包子,上楼之后,却不见潜烨的身影,便又有些不开心了。 潜烨听到了千夜香的声音,便撤去了结界,他本想寻雨神,只不过雨神不比其他神,有些难寻唤。 “你...你饿了么?” 千夜香知道潜烨刚是从那隐藏结界中出来的,但亦不敢问些什么,她未来的夫君最近对她有些阴晴不定的,让她琢磨不透。 “孤不饿,你吃吧。” “魔蛇,我想...我想去凡界的街上逛逛,你能陪我去么?” 对于她未来的夫君,千夜香觉得不能用“本尊”,得用“我”自称较为显得亲近些。 其实,她昨日里,趁着潜烨不在之时,有看了几本凡界的话本子打发时间,话本子里头说这男女之间要有感情啊,成婚之前,得成天腻在一块。 虽不知这哪里来的话本子,但千夜香觉得话本子上说的有理。 想想这蛊雕如今定是逃走了,近日里,她跟着潜烨奔波,所以昨日里有眼花、幻听之症。 潜烨犹豫了多久,千夜香便在一旁盯着他看了多久。 最后,从潜烨嘴里吐出了一个“好”字,让她心花怒放。 潜烨之所以想陪她逛逛,也是想寻些有关异兽的蛛丝马迹。 永州的街上虽不比龙都的繁华,但也是热闹极了的。 千夜香觉得此番景象甚是眼熟,可这才是她第二次来凡界。 上一次,只在龙都转悠了几下,天上便下了雨,尔后他们便去了龙山。 照理说,不该... 第四十四章 吃糖葫芦 街上人来人往,虽说金乌未现,但清晨也只打了几个虚雷,亦未曾有雨落下,街边小贩们早早出门摆起了摊子。 千夜香习惯性勾住了潜烨的手臂,他亦习惯被她拉着,虽之前就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将她拉开。 “卖糖葫芦喽,好吃又香甜。” 千夜香听见那扛着木头的凡人在吆喝着,那木头上插满了小红球,刚才他此物“好吃又香甜”亦不知是真是假。 “凡人,本尊要两个。” 那小贩听了千夜香的话,便从木桩子上取了两个,亦不管她如何自称,在他这儿,能给钱买他糖葫芦的便是大爷。 千夜香满脸笑容地接过了小贩递来的糖葫芦,将另一串递给了潜烨。 “孤不吃。” 他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千夜香便扯着潜烨便想走。 “姑娘,你还没给钱。”小贩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又是钱,之前在龙都那个凡人便要她给钱,才许她拿走那簪子,难不成这人间,拿他人东西,必定得需那唤“钱”的物。 “本尊且问你,何为钱?” 这话让小贩听了有些苦笑不得,这姑娘难不成是个傻子么? 他拿出腰间的钱袋子,拿出了钱币,在千夜香的面前晃荡了几下,“姑娘,可见了,此便为钱币。” 千夜香心想,原来钱长这般模样,这她亦不好去寻,若是用幻术变出几个亦不失为好的方法。 于是,千夜香便从袖中取出了“钱币”。 “凡人,本尊怎么可能不给钱,你看这些可够了。” 千夜香从袖中取出一大把钱币丢给了小贩。 小贩见到那么多钱币,眼里闪着星光,不停地道:“够...够了。” 只是他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钱币之上,并未再去瞧千夜香了。 千夜香拉了潜烨往前跑去,他们最后在一棵百年老树下停了下来。 “你吃。” 千夜香再次将糖葫芦递给了潜烨,潜烨依旧未接过去。 见潜烨不要,她便咬下一个,先自个儿尝了起来,那凡人果真没有骗人,果然酸甜可口。 “你可知当幻术消失之时,那凡人见钱币消失了,会有何种心情?” 听懂潜烨这般问,本想再咬一个糖葫芦的千夜香愣住了。 她想了想凡人是何心情?好像与她无任何关系,随后,便继续吃了起来。 潜烨见她吃得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凡界便是这般,日后带上九重天也不好度化了。 妖魔的本性中其实便多参杂了一丝对世间的恶意,正所谓一念之间可成佛,之外可成无恶不作的魔。 千夜香见潜烨不说话,望着她的模样,像是一个馋坏了的小孩,便猜想他定是想吃这糖葫芦的,之前几次三番拒绝,不过是不好意思。 思此,她便咬下了一个糖葫芦,靠近潜烨之时,以口将糖葫芦送到了他的嘴中,送完之后,还不忘添了几下潜烨的薄唇。 潜烨的瞳孔瞬间放大,口中的酸甜之味有些难以表达。 不过,神龙的心跳的极快,这种感觉难以把握,令他失了神。 “日后,不许这般胡闹。” 潜烨吐出了那糖葫芦,负手转身大步离去。 “......” 魔蛇不喜欢她! 魔蛇不喜欢她! 魔蛇不喜欢她! 千夜香的头顶上飘着几朵小乌云,那小乌云还时不时下着雨。 那话本子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她再也不看话本子了,气死她了。 潜烨渐行渐远,千夜香呆在原地并未跟上前去,她依着那颗树坐了下去,前头人来人往,她的眼中浮了一层雾。 那颗百年老树上挂满了红丝带,前头之所以人来人往,是因为不远处便是月老庙。 人群之中,青年男女为多,前来月老庙的,多数是想求一个好签,与自己相爱之人相守一生。 “老树,你说这凡人这短短一世,能寻见自己所爱之人么?” 千夜香摸了摸那粗糙的树皮,亦未期望这老树能告知她答案。 只是,这老树本来经百年,早已成了精,加上在离月老庙不远,近千年来吸收那庙中香火气,它都快成仙了。 于是,那千夜香的耳中便传入了老树苍老的声音:“凡人寿命虽不敌妖鬼仙那么长久,但足以找寻自己深爱的人相守一世。” 千夜香听到了老树一惊:“老树,你成精怪了。” “姑娘,我记得你与刚才那位公子,千年前便来过此地,这历了千年,若是他心中无你,强求亦不会有好结果的。” 千夜香知道她未曾来过,老树说来他们过的,说的应该是妖草与潜烨帝君了。 老树的劝说,到底还是入了千夜香的耳中,但是不管怎么说,潜烨是她化形以来见过最好看。 千夜香叹了一口气道:“老树啊老树,你这精怪不能体会到本尊的心情。” “老树我千年来,在此处不知见过那多少对痴男怨女的事,你去过那永州河么?这年岁里,往那河里跳的可不少。” 老树笑了笑,这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些,不懂人世间的情爱,虽知道她不是凡人,之所以瞧上那位公子,是因为他俊朗罢了。 “他们为何要跳河?”千夜香不解地问道。 “因为爱,亦因为不爱。凡人寿命短,情爱之事在每一个凡人的心中都会有所期待,当一个人满怀希望,可结果却让人无奈之时,他们便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再入那冥界的五道轮回。” 千夜香不解地问:“可是...可是那不是还有更多的事比情爱更重要么?” “虽说,很多事比情爱更为重要,可情爱这物,好比是毒酒,饮下之后,所思所想便会受了困。姑娘之所以这般问,看来是未真正欢喜那位公子,”老树边笑边说着。 早已离去的潜烨见千夜香迟迟未跟上来,心中有些担忧。 “老树,你可知真正欢喜他人,是何感觉?” 千夜香仰起头,望了上方的红丝带,偶能瞧清几个字: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这老树可不知?” 第四十五章 三重仙界 老树摇了摇枝叶后接着道:“老树是精怪,又不曾似凡人,纵使日后成了仙,亦不可体会得到这情爱,仙界律法严明,其中一条便是将爱恨贪痴中的情爱绝了。” “老树日后无了那情爱,可曾会后悔?”千夜香追问道。 自然是.....不会!!! 这千年来,它看得太多,早就没了兴致。 凡人们时而喜新厌旧,旧人将这红丝带扯了又系,它这枝丫都快受不住。 千夜香听完了老树的话,沉思了许久,潜烨返回之时,见到她静静地倚靠在那老树下,她一身红衣与那红丝带融为一体,似乎有些扎眼。 “姑娘,那位公子好似来寻你了,看来他亦不是对你无情。” 千夜香听此,收了神,尔后待潜烨靠近她,方才起了身。 潜烨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最后缓缓道出四个字:“为何不走?” 千夜香手中的糖葫芦,还未吃完,她未回答潜烨的话,只是自顾着低头看着那糖葫芦。 潜烨见千夜香未理会他,便觉得心中有些怪异。这俗魔,莫非是生气了,他都未生气...... 都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 “......” 千夜香一边为潜烨回来而高兴,一边为之前他生气而不知道如何与他说话。 像之前那般相处,定会让他嫌弃。此次他能回来寻她,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她未来夫君的脾气怪得很。 其实,老树说的话,已在她心中扎了根,她或许真得只因为魔蛇生得俊朗,能够为魔界撑门面,才想让他做她夫君的。 情爱是何玩意儿?她竟似乎有些惧怕。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智在慢慢地开启。 潜烨盯着她看了许久,不见她有反应,便道:“你若想在此处呆着便呆着,孤先上仙界去了。” 千夜香这才抬起头望了他,“等等,本尊这就来。” 她的语气不似先前那般与他亲昵,这让潜烨略觉得有些不适。 潜烨本想在凡界永州多逗留几日,返回来寻千夜香的途中,城隍来报,雨神似乎在仙界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是什么事,城隍亦不得知,如何这蛊雕的血腥之气好似在撤离凡界,因此,潜烨决定还是带千夜香上仙界。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回九重天的日子推前了。 自从潜烨的修为恢复以后,那御风之术便都是由潜烨使了。 千夜香站于他身后,他习惯性地伸手拉千夜香,不料手扑了空,他转头望了她一眼,亦未说什么,便收回了手。 仙门在凡界上面的三重天上,过了仙门,便是仙界。 这仙界与凡界相比,倒是冷清得多了,但是与千夜香在幻虚之境所见到的神界,亦还算是热闹了。 仙界上空有许多仙灵兽,那都是凡界的精怪所修,仙灵兽再修炼个万把年关紧大抵才能成为真正的仙。 仙门两旁站着两个天将,那天将看着便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其中一天将细细打量着他们,另一个天将手抚着腰间的佩剑走近他们,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何人?来仙门做甚。” 潜烨沉语不答,只挥了衣袖,那两天将便向后倒了去,随后,他便带着千夜香跨入了仙门之内。 帝君这身份还是不要在这仙界暴露了为好。 千夜香一身红衣太过招摇,潜烨抬手,便化她一身白衣,白衣飘飘,宛如仙子。 这仙界除了百花仙子之外,所有仙人都是一身素白或淡青衣物着身。 千夜香被潜烨化了一身白衣,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仙界的宫殿辉宏,大大小小的仙人官邸聚集在一起,远远望去,繁华之意甚浓。 近日正值圣母娘娘的生辰之际,仙宫有些热闹了,仙女们皆端着果盘往大殿中去,再过些时辰,一些仙神便都会到仙门,参加这圣母娘娘的生辰宴。 话说,圣母娘娘乃九天玄女,本居于九重天之上的九天圣台,后来在历劫之时,发现了仙界的一处花海甚美,便在花海旁落了宫地。 潜烨虽为帝君,兴致除了在斗杀封印异兽上,就是在惩罚神上,这样的聚宴,只参加过一次。 那一次,便是他收神印、加冕神王之时,潜烨记得,他坐在那高高的神位之上,那些神没有一个敢上前向他敬酒,他自顾着一个神独饮。 潜烨觉得这般聚宴实在无趣得紧,在他为神王的日子里,所有神礼官给过来的请帖,他一并都拒了去。 这仙界,除了仙帝之外,他只识得圣母娘娘了,如今雨神来这仙界,应该亦是为参加圣母娘娘的诞辰的。 要是这般,也不急会瞧不见雨神的影儿。 仙界的花海之处在碧霞峰后,那里远离仙宫,倒也是一静谧之处。 “你要带本尊去何处?” “孤在仙界有一处别院,你与孤暂时在那歇息。” 其实,此时的千夜香已开始怀疑他的身份,或许不止是一条简简单单的神龙,比如说,他可能是真正的潜烨帝君。 潜烨的确在仙界有一处别院,那是与天狐在仙界拜师之时,龙母用天竹为他们所化建的。 潜烨师出梁宗子,他本想顺道去拜谒,只不过梁宗子在前不久化古归元了,不为是万灵的憾事。 “魔蛇,你好生本事,在这仙界竟有别院!”千夜香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让他极度不适。 潜烨望着她不知该与她如何说,每每想告诉她自己是神王,是她口中念叨的渣男,总是说不出口。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那别院与圣母娘娘的宫殿相隔甚远,在这仙界难以使用瞬行术,仙界规制众多,三重天曾被夸父神君下过咒术。 他怕所以仙人会了御风术与瞬行术,失去行走的能力,便施咒术,凡是在仙界境内,无论是神还是仙,那术法连仙帝也没有例外都失了灵。 所以许多仙人们都自个儿配了坐骑,他们的坐骑大多数是那精怪所化,其中灵根强的,早已能化成人形了。 话说回来,潜烨与千夜香亦只能徒步去那云梦泽的别院了。 第四十六章 云梦泽方 云梦泽在仙宫的西北侧,那一片天可通九重天的神界,但一般仙神难以通过其上去。 凡想上神界的,都需门神的帖子,当然除了那五界的王有紧急之事需报于潜烨帝君外。 想要经云梦泽上九重天的仙,数千年来,不计其数,但是能上去的寥寥无几,之所以热衷于飞升,便是因为只有这云梦泽是唯一可以直接飞升,便剔仙化神的法子。 天竹别院在云梦泽的一角,门前有数根竹子,那些扎根于别院前的竹子亦是天竹,只不过它们为紫竹。 为了防止所有的仙都挤在云梦泽,导致一处拥挤,仙帝便下令,只有通过考核的仙才能进入云梦泽内,。 云梦泽的屏障亦是只有那过了考核的人才能安然度过,最终到达传天之处,曾有仙偷偷想去传天之处,便被那屏障困住,最后化作了一块仙石立于云梦泽前,以警示后仙。。 千夜香走得有些累,但她的心下明了,不能像之前在蜀山之时那般模样,便仍提着气,继续走去。 走在前头的潜烨已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 待到与千夜香并排之时,他来了一句:“孤此生最恨唾沫。” 最恨唾沫!? 魔蛇为何说这个,她亦未向他吐唾沫,亦未咬他,何来这一说? 见千夜香不解地侧着头望着他,潜烨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道:“孤觉那糖葫芦酸甜,亦还算可口。” “......” 这是算是帝君大人的解释么? 千夜香装作一副淡漠的样子仅以一字“嗯”相回。 这潜烨有些意外,之后一路上两人都不曾再说过什么话了。 所谓云梦泽,云梦泽,不过是云梦之上的一块净土。 千夜香与潜烨两人一路上还好亦没有遇到什么仙人,到达云梦泽屏障之时,潜烨拂袖化解。 屏障之后,便是一处天柱,那天柱上刻满了梵文,密密麻麻,有些骇人。 潜烨带着千夜香绕过了那天柱之时,天柱突然发出一层光晕,直直地照射在千夜香的一人身上,让她觉得痛苦万分。 有一瞬间,她会觉得魔蛇若是潜烨帝君,可以正好用这个机会将她剿灭。 但也只有这一瞬间的事,潜烨转身将她抱起,她有些木然地望着他,与此同时,千夜香也彻底打消了他是潜烨帝君的怀疑。 “孤忘了,你是魔,此处的梵文会净魔,你勿动,在孤怀中好好躺在便可。” 潜烨帝君的语气甚为温柔,她突然想起老树的话:“那位公子对你看似亦不是无情。” 千夜香的痛苦有所舒缓,她抬眸望了望潜烨的侧颜,那背后的光晕照在他的脸上,犹如神袛一般。 一缕光突然进入了千夜香的脑海中,令她的头有些炸裂作疼。 千夜香想起幻虚之境内,妖草记忆中,天狐的话:“你不过是一株低下的妖草,难道你觉得自己能高攀么,他是神王。” 幸而,潜烨快步离开,他们离那光晕远一分,千夜香的痛苦便少一分,待至别院,潜烨都未将她放下。 这别院的景致,万年来似乎也无什么变化。 靠在潜烨怀中的千夜香,朱唇轻启,唤了一声:“阿烨~”。 潜烨这才反应过来,将她放了下来,她望着他的眼色似乎有些异样,似乎是久别重逢之人的目光,亦或许比其更复杂一些。 他不喜她这般眼神望着他,千夜香脚刚着地不久,便晕了过去。 此前,青龙之血,缠绕在她的精血之中,经那梵文上所发出之光晕,让她瞬时忆起了前世,只不过,之后幸而潜烨及时挡住了光晕随后又平息了她的记忆。 千杀帝之所以选择千夜香为魔尊,不止是因为她是魂尊,更是因为她的身上带有神王的气息,并带有对神王的恨意,千杀帝之前便将她前世的记忆加了了几层封印。 千夜香遇潜烨之后,那封印松动,才会让她入了幻虚之境,瞧见了自己前世。 如今封印虽未解,但被重创了,这亦是千夜香昏迷的原因。 潜烨扶着她,去到了里屋的小榻。刚才她唤他之时,他觉得像是有什么在紧紧拽着他的心,好像是一种极大的悔恨。 潜烨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千夜香动了情,亦或是熟悉了她的亲昵,她对他稍稍生分些,他便觉得有些浑身难受,她安安静静在他怀中之时,他觉得心安,还有几分喜悦。 只不过,她与他真的有前世么?云白识得她,花楠识得她,唯有他忘了她。 在潜烨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潜烨皱了皱眉,望了千夜香一眼后,便负手走出了里屋。 潜烨见着那倚靠在外廊旁的一袭紫衣,冷冷地道:“离紫,勿要扰了孤的清静。” “离某,今日见潜烨帝君,一时欣喜若狂,失了规矩,还望帝君勿要怪罪。” “罢了,离紫,孤...” 潜烨欲言又止,他这师兄总是这般。 离紫不知从哪儿变了一把扇子出来,打开扇面轻扇几下,还是有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的。 “我听闻神界已被你的好弟弟占了去,怎么,如今还有这闲工夫来我这云梦泽...” 离紫顿了顿,后揶揄道:“金屋藏娇。”潜烨刚才抱着那女子,他可是瞧见了的,。 话说他这师弟,似乎万年来不近女色,外界有时编排他与那些神女神男的传闻,离紫也听了不少。 他了解潜烨,潜烨不是一个轻易触碰女子的人,刚才那番将那女子抱在怀中小心护着,看样子这神王还对那女子用情不浅。 离紫倒也想见见那女子的面容,是否比小师妹更美上个三分,但被梵文所伤,这女子的来历定非一般。 “神界之事,孤自有分寸。” 离紫收起那副慵懒闲散的德行道:“你我师兄弟一场,莫怪我未提醒你,我虽未瞧见那女子,但见她被那梵文光晕所伤,定非我族类,你是神王,可能承担这果子。” 潜烨沉默不语,倒也听进去了离紫的话。 第四十七章 被拦住了 远处的喜乐之声透着屏障传入到了云梦泽内,离紫收了扇,道:“这圣母娘娘的生辰,可比往年热闹许多。” 虽然不知道潜烨此次前来仙界的缘由是什么,潜夜喜欢自个儿闹着便闹着,师弟长大了,他亦不好管他的事。 若是潜烨知道离紫心中所想,定会反驳一通:他幼时,亦不见离紫能管得到他。 “我先走了,那仙宫多了好些仙女,我得去瞧瞧。” 说完,离紫便转身要离去。 “等等,孤随你一块去。”潜烨叫住离紫之时,着实让他惊了一番。 素闻他这个师弟不喜参加聚宴,如今这是开了窍。 离紫不知潜烨的真正想法,其实是让仙门中人知道他并非闭关的消息,还有就是能快些寻到雨神,问清缘由,阻止大祸酿成。如今,千夜香在云梦泽内,他也放了心。 离紫停下脚步,往潜烨身边去,细细瞧着他,亦未瞧出什么来,便指了指里头,随口一问:“你放心,她在这?” 潜烨的神色有些微动,他该是放心的。 “嗯”。 离去之时,潜烨还是为别院加上了一道结界屏障,便为千夜香留了传音。 潜烨刚出云梦泽,这边千夜香便转醒,耳朵中便传来潜烨的声音:“你先在此地休息,勿要离开半步,孤不久便归来。” 千夜香按了按太阳穴,她似乎忘却了有些什么重要的事。 千夜香环顾这四周,这应该便是潜烨所说的别院了,转眸之间,她的目光被那墙上的一副画像吸引了。 画上画着的是天狐上神,那眉眼之间的媚气,六界之中没有别人会有了的,她极其不喜天狐,天狐在千夜香的心中,比那羽生上神还讨厌几分。 可为何天狐上神的画像会出现在此处? 这让刚打消“魔蛇是潜烨帝君”这个念头的千夜香又不得不怀疑起来。 此处清凉,倒亦是个好地方,千夜香随后便起了身,听着那由仙宫传来的喜乐,早就把潜烨的话忘在了脑后,自个儿出了里屋,站在那门廊之处,抬头望,便能瞧见那隐隐发着金光的天柱。 千夜香本想踏出别院,却不料被结界挡了住。 这魔蛇存心的,自个儿玩去,竟也不带她,还为她设了结界,究竟是真的为她好,怕那些东西伤了她,还是... 那结界虽是潜烨所设,若是千夜香想要硬闯,她也不是破不了。 只是在这仙界,还是听魔蛇的话较为稳妥,之前魔蛇护着她才躲过了天柱的光晕,说明他应该不会伤她的。 经过先前的相处,其实千夜香早已将潜烨视为了自己人。 “这结界,既然设着便设着”,千夜香小声嘟囔了几句,后转身回了屋子。 仙宫内歌舞升平,圣母娘娘还未出现,潜烨与离紫还未踏入仙宫之时,一旁的守卫长便拦住了他们。 守卫长面无表情地道:“离紫神君留步,仙帝下令,任何仙神都不得携他神入内参宴,除非这位神君有帖子,否则,恕本卫无礼,不能放行。” 离紫笑了笑,打开了折扇轻扇了几下,将一缕发丝压在耳后,道:“你若是今日不让他进去,怕是仙帝就让你下冥界了。” “本卫只是秉公执法,此亦是仙帝下的令。” 离紫将扇收住,拍了拍手,瞧了潜烨一眼:“师弟自行想办法吧,我可要先进去,瞧仙女了。” 守卫长作揖,恭送了离紫进了大殿内,留潜烨在原地黑了脸。 离紫未走几步便转身朝那守卫长道:“我忘了告诉你,你去告知仙帝,说九重天的帝君来仙界参加圣母娘娘的诞辰。” 九重天的帝君?!!! 那守卫长站立的腿有些略抖,此事非同小可,仙界的人都知晓离紫神君乃是潜烨帝君的师兄,虽平日里嬉笑玩闹惯了,也不会拿此事来开玩笑。 只是眼前这神君真是帝君么?那守卫长其实早早就信了,只是他刚才有些无礼,他正想着之后应该如何才不会被怪罪。 不过,那离紫神君也提醒了他,此令是仙帝下的,既然这样的话...... 随后,那守卫便朝着后头那两个小仙兵道:“你...你们...俩去禀告仙帝去。” “是。” 潜烨负手站立一侧,前来的仙人无一例外纷纷侧目,这是哪家仙君,如此俊朗! 另一边,那两仙兵已到了仙帝面前,不料这仙帝正搂着自家仙后在说些贴己话。 仙帝被这两仙兵一打搅,正本想发怒,却被他们口中的“帝君来仙界”一惊,直直将仙后推了出去。 “此话当真!”仙帝拂袖,低头望着跪在地下的俩仙兵。 一仙兵甚是诚实地道:“秉仙帝,此话当真,那帝君如今就在大殿外候着,帝君被卫长拦住,说没有帖子不让进去。” “岂有此理。” 仙帝赶忙往那大殿的方向行去,帝君难得参加宴席,这不仅为圣母娘娘长了脸,亦是仙界的荣幸。 待仙帝走后,仙后气的直跺脚,不过是前帝君,竟让他的夫君如此巴结稀罕,她夫君真是没出息,不过,这一点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要不是她娘家的势力,就他这模样,也定是成不了如今的仙帝的。 罢了罢了,跟上前瞧瞧。 思此,仙后便捋了裙摆,叫了那跪在地上的两仙兵起身随她一同去大殿看看。 原本仙帝与仙后是要待圣母娘娘抵达之后,再去大殿参宴的,为圣母娘娘举办寿宴之前,除了宾客,其余都演练了几回,这帝君的突然来访,定会出现些变数的。 仙帝到之前,雨神便到了,雨神是认得潜烨帝君,便走到他跟前在行了礼、问了安后,便自个儿先进去了。 潜烨此行,这雨神便是一大目标,只不过如今这场合似乎问雨神这降雨要事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到此份上,你都不打算让孤进去,这仙界养的守卫实为尽责。” 守卫长心中忐忑,道:“本...卫,本卫只是...只是奉...命行...事。” 守卫长话音还未落,便听到仙帝的话传来:“奉什么命,奉谁的命,朕有说过让你拦着帝君么?!” 第四十八章 帝君参宴 卫长哆嗦道:“陛...下,陛下未曾说过,请陛下与帝君恕罪。” “无妨。”听到潜烨帝君这番说,那守卫长的心便安了许多。 仙帝见潜烨未有怒意,便赶紧将他迎进了大殿内,他向那一旁的内侍传了音使了眼色后,那一旁的内侍便大喊道:“潜烨帝君到,仙帝到。” 殿内一片哗然,随后立刻归于了平静,众仙神俯身问安:“帝君安好,仙帝安好。” 离紫拿着夜光盏晃了晃,心想:还是当帝君比较威风。 “诸位不必拘谨,孤此次来亦是同诸位一样贺喜圣母娘娘诞辰的。” 众仙神同道:“是,帝君。” 随后,内侍喊道:“圣母娘娘到。”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后头,只见圣母娘娘缓步而来,一旁的精怪跟在身后。 那一身纱衣衬得她的身姿曼妙,这圣母娘娘虽说神龄年长,但这容貌仍是比那二八少女艳美地多了。 原因是除了神本来也不会老去之外,还有的是圣母娘娘是一个极注重保养的人。 圣母娘娘之所以会选择仙界的那花海,去修葺宫殿居住,也是因为那花海产生的天地元气同时亦能滋养她。 如今那这主角儿到了场,众仙神便开始落了座,原本所有宾客的座位都是被排好了的,这帝君一来,不知如何是好了。 仙帝瞧了一眼在左侧的仙后,后向仙后传密音道:“委屈你了。” “陛下~”,仙后愤懑难平,便叫喊出了声。 众仙神纷纷侧目,仙帝咳了咳,后道:“爱妃既然身体不好,便先回宫休息,卫长送仙后下去。” 这一下,仙后连反驳都不能反驳,便硬是被带了下去。 今日是圣母娘娘的诞辰,自然以圣母娘娘为主座,帝君与仙帝便坐在右下方的位置。 “呦,今儿什么风给帝君吹来了。”这圣母娘娘一开口,众仙便吸了一口气,这圣母娘娘与帝君亦算是老友了,这诞辰万把年来也不见帝君来。仙帝急着拉帝君,是来长脸面的,不料听这圣母娘娘的语气,倒更像是两人有过节。 仙帝心下有些凉意,两尊大神千万别闹起来。 只见潜烨帝君缓缓举起手中的杯白玉酒杯,道:“娘娘诞辰,孤亦是来贺寿。” 说完,潜烨一饮而尽,只听圣母娘娘银铃般的笑声,连说三个“好”字。 “帝君此番,倒叫玄女受宠若惊了。” “......” 潜烨最不喜那女子的忸怩作态,突然脑海中想起了俗魔,亦不知当下千夜香是否醒了。 这聚宴虽说是圣母娘娘的诞辰,实则,亦是仙界的相亲大会,平时没有机会往来的仙女仙男们,都借着这个机会。 原本圣母娘娘也并非是俗神,这诞辰无非又是提醒她又年长了千岁,那时月老在她殿中唠嗑,便想到用“诞辰”这个法子了。 仙界的确有律法,但绝非是凡人听闻的那般,仙女与仙男之间亦可谈情说爱,“绝情”绝的是冷情,“断爱”断的是泛爱。 仙界的仙,只能成一次亲,化古之前,只能爱一仙。 大多的仙都难遇能携手一生的仙。千万年有一两个凡人、精怪运气好修炼成仙,有会有几个作古化归的仙离去。这就导致了仙界仙的数量数不会有什么变化。 潜烨未再与圣母娘娘再多交谈,随后一群仙女踏一阵仙乐而来,那舞姿夺人心魂,中间身着红衣女子,让潜烨心神一震,以为是千夜香自个儿跑出来了。 直到红衣女子的面纱被揭下之时,他才看清红衣女子不是千夜香。 一旁的仙帝见潜烨帝君盯着那飞烟仙子看,便觉得有戏,这帝君莫不是瞧上了飞烟仙子。 仙帝心中偷偷打了一个算盘。 ...... 云梦泽,别院中。 千夜香坐在门槛上,闻着那未曾停过的喜乐,心头痒痒的。 一个人好生无聊。魔蛇怎么还不回来!她夫君怎么还不回来! 千夜香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是这魔蛇,为何听到她唤他“阿烨”,便一副很奇怪的模样,有些奇怪的举措,好似与她亲近了许多,日后,她便唤他阿烨好了。 只是他应该唤她什么呢?阿香?不不不,千夜香连忙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称呼;香儿!这个好像还不错。 这屋子太过静雅,在这别院之中,确实无趣。 千夜香站起了身,绕着屋子转悠了几圈,又坐在了门槛上,用手托着腮,双眼直直盯着外头。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觉得眼有些酸涩,她便闭了眼,倚靠在门栏上。 潜烨回到别院之时,便瞧着千夜香躺在了门口,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昏倒在门前。 他赶忙上前去,听到她那均匀的呼吸声,才安下心来,原来是睡着了。 潜烨本想抱起她,但千夜香待潜烨靠近之时便醒来了。 “阿烨,你可算是回来了。”潜烨微愣,她的气总算是消了。 “......” 潜烨将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他对着千夜香道:“要歇息便上榻上去,这般模样,要是被路过的仙神瞧了去,只不定要怎么编排孤了。” 潜烨忘了,这是他设了结界,这云梦泽本来一般仙神就进不来,何况他设了结界的。 “阿烨,这仙界可有吃食,我有些饿了。” “......” 就知道她是这番德行,明明是个魔,却喜欢进食。 潜烨面无表情地轻声道:“随孤来,这后头有鱼。” “嗯嗯。” 此时的气氛有些令人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潜烨放下了那副高高在上姿态。 潜烨正准备带着千夜香去抓鱼,离紫踏步而来:“帝君,这仙帝可是给你送了礼儿,让我带来这云梦泽给你。” 千夜香饶有兴趣地将离紫打量了一番,瞧着离紫手中那把扇子真丑,心想还是羽扇好看。 潜夜冷冷地道:“你告诉仙帝,孤不要。” “你可是想清楚了,这人家飞烟大美人已经在外头了。” 若是说千夜香这听不懂,便是真得蠢了。 她上前拉住了潜烨,朝着离紫道:“什么大美人,这是我夫君,你带她滚远些。” 第四十九章 抓串仙鱼 听到千夜香无礼的话,离紫非但没怒,还笑出了声:“弟妹,勿怒,这好歹也是仙帝的一番心意,谁叫你这夫君在宴席上直盯着大美人看。” 潜烨的脸色黑了黑,千夜香侧头望了潜烨一眼。 “......” 离紫好像见事弄得不够大,后又添油加醋地道了几句:“弟妹,我这师弟,风流倜傥的,你可别见怪了,九重天那些神女都这般个个想往上扑,帝君在仙界可是仙子们难得的机会。” “......” “我们去抓鱼吧。” 千夜香忽视了离紫的话,拉着潜烨转身便走。 潜烨亦是没有理会离紫,后随着千夜香一块去了仙水河。 离紫无奈地笑了笑,这帝君师弟该是真得动了心,动了情。 随后离紫闪身到了飞烟仙子面前,对她道:“你可回去了。” “可是...我还未见到帝君...” “飞烟,我这云梦泽,你又进不去,即便进去了我师弟亦不会见你,万一心情不好,还给你打入了五道轮回,你这是何苦呢?” 飞烟听了离紫的话,直直地朝着离紫跪下道:“望离紫神君能向帝君说清楚飞烟的来意,飞烟不求能做帝君的枕边人,但求能当帝君身边的侍女伺候帝君。” 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师弟有魅力,还是说这小仙子倔,可这他离紫神君有什么办法。 “求离紫神君带烟儿进云梦泽。” 飞烟伸手就要去准备抱离紫的大腿,离紫幸亏反应快,闪开了。 离紫难得正经的语气道:“带你进云梦泽倒是不难,能否留在帝君身边,便得靠你自己了。” 此前,离紫没有直接将飞烟仙子带进去,本也是想试试他师弟,可如今见他动了情,离紫喜忧参半。 神对魔动情,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让这飞烟试试,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这云梦泽本就归离紫神君管辖,带她入云梦泽本就不难。 随后,离紫掐了诀,在飞烟头顶施了术法,她便能进去了。 “多谢离紫神君。” 离紫打开了折扇,轻扇了几下道:“帝君那边,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是,烟儿这就去寻帝君。” ...... 另一边,潜烨已经带着千夜香到了云梦泽的仙水河畔。 周围的有淡淡的仙雾,那些仙树仙草都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纱衣。河中的仙鱼欢悦地跳着,那鱼鳞灵光闪闪的,好看极了。 千夜香伸手拨动水花,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阿烨瞧上仙子美人了吗?” “不曾。”潜烨回应的快,这让千夜香有些意外了。 难道说,他要说他将那红衣仙子错成她才会盯着看了很久吗? 好在千夜香亦不是无理取闹的魔,也没有深究什么。 她没有问他去了什么宴,亦没有问他,那神君与他是何关系,为何如此顺理成章地称他为“帝君”。 因为千夜香怕了,她想起之前的种种,他是神龙,本想藏着他,护着他。后来不料发现,似乎他比她更强,潜烨,潜烨,阿烨! 若是她再不知道,亦是糊涂! 一个装作糊涂,他还是她的魔蛇,一个装作明白,儿女私情、六界大义难两全。 月老庙前的那棵老树,让千夜香明白不少,至少魔尊的情智已慢慢开了花。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仙雾之中透着一丝的清冷,千夜香将手从仙河中收了回来。 “这仙鱼儿灵气得很,今日我不想吃鱼,还是饶它们一命。” 千夜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悲凉之意。 潜烨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定有什么事。 千夜香安静地坐于河畔旁的草地上,双眸望着那发着光亮的河面。 潜烨负手站立一侧,一神一魔沉默不语。他与那景融为一体,像是画中人一般。 千夜香突然又想起了在别院墙上挂着的那一幅天狐的画。这是装有他们回忆的地方,而她不过是凑巧想上九重天,留宿几日的。 她突然有些害怕,有些不想上九重天了,只不过黑鸣还在修炼去,魔族的那些将士们一刻不停在准备攻打神界。 如今,她又该如何是好? “阿烨,可是寻到雨神了。” 潜烨听她开口,微微有些诧异,他好像未和她说过上仙界的目的是寻雨神。 “嗯。” “我不想去九重天了,我想回魔界,帝君可愿送我一程。” 潜烨犹豫了一阵,口中吐出一个“好。”字。 她刚才说的是“帝君”,她懂了,他也懂了。 千夜香眼里泛着泪光,她早该知道的,他说的没错果然她是蠢魔。 潜烨不愿再骗她,是因为九重天对她而言并不安全,他尚能能睁只眼闭只眼放了她,而那神界的众神,却不一定。 “阿烨,会回魔界么?” “你是知道的,孤不可能再回去了。” 对啊,她是知道的,他是帝君,神王怎么可能去魔界,除非是两族交战之时。 千夜香略有成熟的心智,让潜烨微微皱了皱眉,他突然有些希望,她能如从前一般欢脱。 远处一仙子正提着裙摆跑了过来,“帝君,我终于寻得你了。” 千夜香转身离去,潜烨上前拉住了她。 飞烟靠近他们之时,微微愣了片刻,帝君竟拉着那女子的衣袖。 尽管如此,飞烟还是满心欢喜地道:“帝君,烟儿是仙帝派来的,烟儿愿意服侍帝君。” “回去告诉仙帝,孤不喜旁人在身侧,滚。” 潜烨的语气很冰,凡在场的活物,都能感受到了一阵寒气,这就是潜烨帝君发怒之时的模样。 飞烟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了,被潜烨吓的。 但作为一个仙子,她还是镇静地回道:“是,帝君。” 千夜香亦是被吓住了,有些木然地望着潜烨,他怎么了。 过了很久,潜烨开了口道:“孤不喜欢她。” 他拽着千夜香的衣袖不放手,倒也像极了,之前她拽他的模样。 “阿烨,你要拽着我的衣袖至几时。” “......” 于是,潜烨松开了手,直直将她搂在怀中,千夜香睁大了双眼,只听得到魔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第五十章 相互坦言 这一回可不是千夜香死皮赖脸! 仙河里头的那群鱼儿都闭上了鱼眼,流水哗哗,偶尔有一丝风拂过。 潜烨静静地抱着千夜香,此时的他,虽未忘记龙母的话、千夜香的身份、神王的职责,但他还是抱住了她。 当听到她说想回魔界之时,他表面虽无什么表情,心却在微微颤动,他是不舍的,是极其不舍的。 之前,千夜香百般腻着他,潜烨虽一副嫌弃的模样,其实内心亦雀跃的。 他喜欢听她唤他“夫君”,潜烨也曾想过她成了他的帝后,那么往后在九重天的日子,有了她便不会那么得清冷。 许久之后,潜烨终是松开了她。 “孤......”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千夜香的脸上有一丝红晕,潜烨的耳根子微微泛了红,两人心照不宣。 远处的飞烟拽紧了袖口,显然她已瞧见这一幕,真是没想到这九重天的帝君,竟是这样的神。 想起帝君刚才那般发怒,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现下,她终于明白了离紫神君的话,只不过仙帝那边该如何交待呢? 罢了,还是赶快离开此处。思此,飞烟转身往云梦泽的出口快步走去。 仙水河畔的那一魔一神,仍在对视着,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一般。 “阿烨,可是欢喜我?” “......” 千夜香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惹得潜烨不知所措,潜烨突然发现此刻面对千夜香,竟比斗杀那异兽还要心惊。 “孤不...” 潜烨的话还未说完,千夜香便接道:“不曾么?” “孤不知...如何与你说,千夜香,孤...孤欢喜于你。” 万年岁的帝君,如今竟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千夜香也未曾想到原本那个嘴欠的魔蛇,竟会这般于她表明心意。 她此前,还在与他闹着别扭。 虽然内心甚是狂喜,但是介于话本子上欲擒故纵的那些手段,千夜香还是觉得此时还是得装。 “可是阿烨,你的欢喜有些晚了,我要回魔界了。” 若是此次不成功,她就再发誓一次,绝对不看那些话本子了。 潜烨与她的身份之别,她虽担心,但亦无法做出改变,若是他们在一起,她会努力地劝说魔族放弃攻打神族的念头的。 “你当真要回魔界么?九重天的梦台甚是繁美,难道你不曾想要去看看。” “阿烨可是忘了,我此前奔波与凡界、冥界及如今的仙界,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瞧一瞧你潜烨帝君。” “可是......” 他明明知道九重天于她而言,或许是危险的,此前他以一“好”字同意她回魔界,如今还不到片刻,他便想反悔了。 “阿烨刚才亦说过,不喜旁人在身侧......” “你不是旁人!你是......” 潜烨的话还未说完,千夜香便拥住了他,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夫君。” 潜烨的耳朵与那颗处事不惊的万年神心都有些受不住了。 这妮子变脸亦变的有些快了些吧?! 随后,便听千夜香道:“阿烨,我亦欢喜你,之前我百般想让你做我的魔后,你都不愿,如今怎么,开了窍。” “......” 这话要让潜烨该怎么接?!!! 千夜香见潜烨一副为难的模样,觉得亦不好为难他了,毕竟,如今他定同意了做她的夫君。 “阿烨,我们何时成婚?” ??? 这也太快了些吧!潜烨心里怪怪的,总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孤觉得成婚乃是大事,该当从长计议。” 千夜香一脸笑意,倚靠在潜烨的怀中。她记起了魔八婆说的话,相互真心喜欢的人方可在一起长久,老树亦说,喜欢不可强求。 若是说,她之前未有确定是否是真心喜欢潜烨,现在的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她欢喜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生得俊朗,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许久之后,天色微暗。 潜烨便牵着千夜香的手,慢慢走回了别院。离紫在别院等他们甚久,此前见飞烟哭着跑出来,便觉得有事,如今又见他们牵着手归来,他这师弟笑意盈盈,看上去像是喜事将近的模样。 潜烨与千夜香还未走近,离紫便打开了折扇,轻扇道:“看来我先得恭喜帝君,恭喜帝后娘娘了。” “......” 潜烨与千夜香从他一旁穿过,竟然无一人理他。 潜烨不想理睬他,是因为他知晓云梦泽是什么地方,飞烟那种小仙子怎么可能进得来,定他离紫神君放进来的,他这师兄,为人师长净做些混事。 千夜香不理睬他是因为见自家夫君未理睬这神君,便也不想理睬他了。 离紫无奈便转身离去,这档口若是他贴上前,受伤的总归是他,想当年亦是如此,只不过开了天狐师妹的玩笑,便被扔出去很久。 虽说他是潜烨帝君的师兄,但是修为术法差他太远,可让梁宗子愁坏了。因为潜烨的资质虽高,但日后总归都是要回九重天继承帝君之位的,而这徒弟之中,勉强只有这离紫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这离紫亦算是争气,在梁宗子作古归元之前看到了他学有所成。只不过,若是梁宗子知道离紫如今将这云梦泽搞成这番模样,定会气的重新聚元。 ...... 话说另一边,潜烨帝君参加了圣母娘娘诞辰的事,早就传到了潜玄的耳朵里。 先前神秘人亦便已告诉他,加之鸟神回禀,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婧儿也从蜀山接了上来。 传闻他身边的有的“帝后娘娘”定是千夜草不假。想到这,潜玄阴冷地笑了笑:千夜草,此次,本殿看你怎么逃。 金乌没有问题,雨神亦没有问题,他只不过施了些小术法,想引潜烨完成他的想法罢了。 残害凡人虽有违天理,可这一些都是异兽蛊雕所为,又与他有何干系。 他就在此处候着潜烨的归来,看他能奈自己如何? 天狐宫,一片寂静。 天狐上神静静地坐在在院前的一处秋千上,目光望着那棵潜烨与她共同栽下的梧桐树,心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她并不是神龙殿冰棺中的那个女子。 第五十一章 美人夫君 神龙殿中的那个女子,是那株低贱的妖草的身,天狐不明白,为什么帝君会看上那妖草,那千夜草明明是他为她寻来作药引的草。 天狐甚是感动,他终是看到她了么?她满心欢喜一阵子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来帝君变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护着那株草。天狐自小在他身边,岂会不懂,他看着妖草的眼神,与她看他一般。 她当真后悔,若是帝君不去为她寻千夜草,便就不会识得妖草,不会将她带回九重天,那么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她天狐上神一人。 她其实一直藏在神龙殿中,那妖草的面容是按着她的模样幻化的。 帝君失忆的事情,只有她与阿玄知道,帝君历劫回来之时,他竟想杀了阿玄,是她拿了断魂灯,取了帝君的记忆,帝君沉睡之前,她便被阿玄安置在了神龙殿,那帝君的部分记忆是被阿玄用苍赋篡改了。 如今,阿玄将她接回来,定是已寻得新的千夜草了,她这面容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天狐收回了目光,叹了一口气,对着那虚空,有些悲凉地道:“帝君,婧儿愿意做你的帝后,你可愿只做婧儿的帝君。” 天狐上神的声音微颤,那朱厌伤她的不止是容貌...... 远在三重天的潜烨帝君,怕是听不见天狐这番心声的。 仙界的天,比凡界美上几分,这里已能看见飘渺的星河。 千夜香与潜烨坐于屋顶之上,她倚靠在潜烨的肩膀上,静静地看这天。 这三重天再往上便是九重天。那根天柱应该就是通向九重天的柱子了。 许久她瞧着潜烨咧咧嘴笑道:“阿烨,你平时在九重天都做些什么的?” 潜烨刮了刮她的鼻子,嘴角上扬道:“怎么,这么快便开始打探敌情了。” 千夜香伸手捏了捏潜烨的鼻子道:“......,阿烨,我是你的帝后!” 这虽说八字没一撇,千夜香就已经认定自己是潜烨的帝后了。 潜烨抓住她的手,揉了揉鼻子道:“孤在九重天,亦没什么事,偶尔在凌霄殿商议些六界之事罢了。” 千夜香挣开潜烨的手,转而去抱着潜烨的手臂。 “我听魔八婆说,你是蛇蝎美人,此话当真?” 潜烨一听到这“魔八婆”的名讳,便皱了眉头,魔八婆倒是教了她不少东西。 潜烨的突然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你认为孤是何许神?” 千夜香凑近他,亲了他的额头,潜烨微愣,她道:“你是我的美人夫君。” “......” “阿烨,你快看那颗星星,好亮。” 潜烨抬头望了千夜香所指的那颗星,他没猜错的话,那颗星是潜玄的本命星。 他母君留存的玉书上,要他将潜玄带到诛神殿执诛神之刑,当他见到那暗宫中的潜玄之时,他动了恻隐之心。 潜玄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于是,那日,潜烨带着潜玄去了神龙殿跪了一日之后,便将他带回神龙殿,在星宿图之中为他布了一颗本命星,给了他神籍,故而潜玄成了九重天的神殿。 到如今,其实他都未曾想明白潜玄为何要将他重伤至魔界。 如今潜玄的本命星发出这般光芒,难不成他回九重天会受阻。 “夜色微凉,孤带你下去吧。” “嗯”。 千夜香点了点头,潜烨抱起她飞身下了屋顶。 虽然,她还未看够这漫天星辰的美景,但是还是听她美人夫君的话为好。 随后,潜烨牵着千夜香的手,走进了里屋,夜明珠发出的微光,将屋子披上了一层朦胧。 千夜香拉着潜烨的手不放开,潜烨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时辰不早,你早些休息。” “阿烨,你要去哪?” 千夜香有些不解,难道他不与她共榻了么? “孤去外屋,如今在仙界,你与孤若是同榻被他仙瞧见了,定会惹出些风波的。” “......” 他不愿便不愿,哪来什么借口,这别院是他潜烨帝君的,哪路仙人敢乱闯,简直不想活了。 不过,只要潜烨欢喜她便好,她亦不会强求要和他一块儿就寝。 千夜香松开了手,道:“阿烨也要好生休息。” “嗯。” 随后,潜烨便转身离开了里屋。 千夜香躺在榻上,见那一缕月光透着窗子倾注进屋子,左右辗转难眠,满脑子全都是潜烨的身影。 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坐起。 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偷偷下了榻,拿着桌上的夜明珠,去外边瞧潜烨去了。 千夜香转悠一圈,都未见得潜烨的身影,他竟不在屋内!!! 正当她要拿着夜明珠回去之时,便听到了石子亭中传来声音,她顺着声音寻去,见到了潜烨的身影,那一颗不安的心,微微安定了下来。 正要走近去,那对话声让她生生止住了步。 “帝君,你可知她是魔,你忘了师傅所说的,乃混沌的阴阳两极,注定生生对立,若是你真得想要娶她做帝后,你可曾想过,那些死在魔兵魔将手中的亲族。” 离紫神君的声音包含了太多太多东西,千夜香有些想不明白,之前,他不是还恭喜他们来着么? 她躲在树下,未上前半步。 “离紫,你逾矩了。” 潜烨的语气中有些冷,这番道理,他何尝未曾想过,只是...心中有一个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此生不护着她,更为万劫不复了。 离紫笑道:“好一个逾矩,潜烨帝君,你可曾记得当初师傅化古归元前说的话!你可曾记得你母君留下的玉书!潜烨,我虽尊你为帝君,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师兄,是这云梦一泽的掌权人。” “......” 潜烨沉默不语,既未回应离紫,亦未反驳他的话。因为他想起了他母君在龙山处对他说的话,将魔族打入忘川地狱之中去。 石子亭里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划过,夜里有些微凉,不过他们乃神躯,自然是感受不得的。 千夜香出来寻潜烨,亦没添件衣物,便觉得有些寒了。 第五十二章 矫情做作 “师弟,你还可记得婧儿,她为了你......” 这夜中的风吹着千夜香,她没有忍住打了个喷嚏,也就没有听到离紫后面所说的话了。 “谁?” 离紫施术朝着那树后打过去,但被潜烨劫下。 “离紫,孤的事,孤自会处理,你管好你的云梦泽便好。” 千夜香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潜烨朝着她走过去,并未说什么,只是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回去。 留下离紫神君一神在石子亭内,气的直跺脚。 这潜烨简直是冥顽不灵! 千夜香回头望了一眼离紫,见他望着她的目光里含了一丝怒意。潜烨带着她回了屋子,两人沉默一路。 “阿烨,我们不能在一起么?” “勿要多想,孤会护着你的。” 潜烨像是在保证什么,只不过如今的千夜香不似从前那般,她懂得,他们的处境不似那话本子里那番容易。 她想问他天狐的事,却迟迟不敢问出口,在幻虚之境内,她所见之景,都是剜心之疼。 从前,她以为潜烨就是一个负心人,后来所见之境多了,其实,她反倒能理解他了。 虽说妖草极可能是她,但她没了印象,虽有时会心疼,但远不能体会妖草的情感。 潜烨靠近她,将她的一缕碎发扶至耳后,亲了她的额头。 “阿烨,我信你。” 千夜香虽信潜烨能护着她,但她不信自己能与那天狐相比,天狐自幼与潜烨便是青梅竹马。 离紫说天狐为了潜烨做了什么事,虽然后面的东西她不曾听清,但是瞧着潜烨的脸色,定是付出了很多。 阿烨心中对她即便是没有儿女私情,定亦会因为愧对于她,而护着她。 届时若是天狐对她耍什么计谋,她一点法子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天狐的形象在千夜香的眼中,就如话本子里的恶毒女二。 潜烨见千夜香皱着眉头,便知晓她虽嘴上说着信他,心里头肯定在想婧儿的事,她一靠近,他便发现了她,离紫说的,她怕是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 潜烨抓住她的手,认真地对她道:“纵使此前,孤确实有打算待婧儿醒来之时,娶她做帝后,但是孤喜欢的只有你,如今想娶的,亦只有你。” 什么?!他竟想娶那个女子为帝后,他想把她气死么? “若是,阿烨未跌入魔界,就不会与我相识,如今按阿烨的意思,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姻缘么?” “......” 潜烨的头微大,她何时变得这般伶俐,他又该如何与她解释呢。 在千夜香看来,潜烨的话有些苍白无力。她亦不想这样对他说话,只不过她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个悲凉的声音。 这不是矫情做作,而是她怕了,她见过那个女子,高贵典雅,的确与他相配极了。 “......” “香儿,孤不是那个意思,她为了孤被朱厌兽所伤,如今躺在蜀山的神龙殿之中,孤不忍她...” 千夜香笑了笑,打断了潜烨的话:“阿烨,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千夜香不想知道天狐为了他做了什么,亦不想知道他,准备等天狐醒了,他会如何安置她。 不过她知道,再这般说下去,两人都会伤了彼此。其实,她既然说信他,便就不该说这番的。 “香儿,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孤守着你。” “......” “不许骗人。” 千夜香自是欢喜这般结局的,她就不用因为想他而去寻他了。 管离紫神君说什么,她为魔尊,亦不是普通的魔,潜烨为神王,亦不是普通的神。 她与他相恋,若两族同意,这便是六界的喜事了,何来会生事端,虽说魔族杀害过他们的亲族,神族不是也灭过他们魔族,不能两平了么? 都说凡人愚昧,看样子这神界的神,怎么竟还不如凡人。 千夜香躺在了榻的里头,专门为潜烨留了处位置,而潜烨只是坐在榻前,静静地看着她,并未与她同榻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千夜香便进入了梦乡,潜烨也渐渐合上了眼皮。 月光渐渐移了位置,屋内一片寂静。 ...... 离紫在潜烨走之后,便离开了云梦泽,绕着天柱扶摇直上了九重天。 他本以为潜烨抱着的那女子,只不过是一般的神女,没想到他回了亚台之后,发现那天柱之中含了一丝魔气,左右这云梦泽并无旁人出入,那么,那魔气定是是潜烨怀中那女子的。 其实,若不是潜烨抱着她,或许,他亦猜不到。那天柱净魔,潜烨这是以神躯护着她。 他的师弟真是糊涂,本就难以共存于世间,潜烨竟想娶了她做帝后娘娘,他离紫神君第一个反对。 离紫此次来神界的目的便是寻断魂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神王被众神打入诛神殿。 天罚,他们都受不起。 所谓断魂灯,其实断的是忆魂,而被断魂灯所断的记忆并不会消失散去,会存在在这世间的某一处地方,等待时机再次回归本体。 潜烨当初想取忆魂,唤起沉睡前的记忆,用青龙术催动断魂灯便可以,只不过会损耗些他的修为罢了。 离紫觉得他如今虽不能让潜烨离开那魔女,倒不如直接去寻了断魂灯,取了他对那魔女的忆魂,再将设法那魔女扔进忘川地狱之中便可了。 但是离紫不知道的事,断魂灯对一神,只能用一次,潜烨早在千年前便被那天狐取走了忆魂,断魂灯对潜烨已再无用。 这六界之内,有甚多法宝能夺凡人记忆,甚至连一些简单术法都能使凡人失忆,但想要夺神的记忆,却只能用断魂,冥界的孟婆汤只对之外的四界有用,若不是神界的神自个儿想忘记东西,一般来说,没有断魂是不可能失了忆的。 断魂灯本被存放在了神渊阁内,只不过被天狐取走了,离紫此次可谓是白跑一趟了。 凡界时辰与仙界不同,仙界的时辰与神界亦有些微差,此时正值神界的初晨。 天狐正出天狐宫,打算去取些朝露,迎面便碰上了离紫,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师兄,你在此处做甚?” 第五十三章 离紫神君 “我只不过许久没有来这神界了,小师妹,你的伤好些了吗?” 离紫听着她沙哑的声音略微有些心疼,潜烨怎可负了她呢? 虽说男欢女爱之事,无法强求,但这小师妹毕竟是陪了他万年,潜烨若是拒绝的直接,亦好,如今见她,他亦不知该说了,只生生叹了一口气。 潜烨与天狐就如他的亲人一般,他看着他们长大,都希望他们能在神界好好的,哪来那么多事端。 天狐抿了嘴,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兄不必为我担心的,帝君会照顾好我的。刚听师兄叹气,可曾遇到什么烦心之事?” 离紫心中百味杂谈,道:“师兄在云梦泽逍遥自在,哪有什么烦心之事?倒是小师妹何时能来我这云梦泽饮几杯云欢酒?” 天狐笑道:“师兄,待帝君归来,我定当让帝君陪着我一块去你的云梦泽,喝光你哪儿所有的云欢酒。” 离紫摇了摇头,这小师妹真是话里一句也离不开潜烨那小子。 离紫欲离去便对天狐道:“小师妹,我那云梦泽还有些事,改日上神界来,带几坛云欢上来。” “好啊,师兄。” 待离紫走了,天狐还是站在原地,望着那一片彩云,嘴里喃喃着:“不知帝君可会愿意...” ...... 仙界,云梦泽,别院。 天已微亮,潜烨睁开了眼之时,便见千夜香握着他的手,小眼睛直直盯着他。 “怎么,孤脸上有东西。” “没有,只不过,阿烨生得好看,我想多看看。” 潜烨笑如春风,早就撞乱了千夜香的心弦。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香儿想看多久,便看多久。” 千夜香抓住他的手,问道:“阿烨,我们何时去神界,去看看你的家。” 听到千夜香谈及家之时,他的心中微微有动容。家?他有家么?那神宫常年冷得很。 不过,想到如今有她在身边,潜烨心头一阵暖意,他会有一个家的。 “那凡界的事还未查明,孤想待此事处理好。” 千夜香坐起了身,靠在潜烨怀中,道:“阿烨,这番小事为何不交给别的神君去做,非要你亲自去呢!” “这蛊雕之事有些蹊跷,异境的异主似乎要现世,孤微微有些不安,这六界怕是会发生大事。再说,小俗魔,孤这神王,总不能名不副实。” 潜烨一手搂着千夜香,一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魔蛇!不许唤我俗魔。” “你唤孤什么?” 千夜香抬了头,在潜烨的耳畔轻轻唤道:“夫君。” 惹得潜烨一阵心颤。 “香儿,不准开玩笑,时候不早了,该起身了。” 潜烨说完,便闪身溜下了榻。 “阿烨!!!” 千夜香扑上前去,潜烨走得太快,她扑了个空,险些摔下床榻,还好潜烨回来又接住了她。 “香儿,不可胡闹。” “阿烨,亦不可胡闹。” 她学着他的语气,潜烨竟觉得有些可爱,小俗魔~ 这云梦泽里所看到的初日甚是美妙,金乌缓缓划过,撒下一层光晕。 ...... 仙帝昨日里未回仙华宫,仙后已是气得不行了,白日里将她撵回了宫就算了,竟夜不归宫。 “你们都给本后滚出去。” 仙婢们听到仙后的声音吓的胆都破了,纷纷离开了仙华宫,个个在埋怨仙帝又惹仙后生气了。 昨夜与飞烟仙子逍遥快活了一夜的仙帝,如今正在乐宫的醉梦之中还未醒来。 仙帝虽不知帝君为何会拒绝,但飞烟那小妖精,既然帝君不要,也只能便宜他了。 醉梦中仙帝不知,仙华宫的母夜叉已经朝着这乐宫杀过来了。 仙后忍了太久了,此刻趁着潜烨帝君还在云梦泽,便让他也见见这仙界的丑闻。 燕染族的圣女从来不怕把事闹大,仙后这般年岁,除了在仙帝这儿受过委屈,就压根没受过什么气。 仙帝这个位置,他不想要,自然有人要。当初甜言蜜语将她骗入仙界,靠着她母族成为了仙帝,平时拈花惹草她也忍了,只是如今正值圣母娘娘诞辰期间,他连这般面子也不给她,就别怪她撕破脸了。 圣母娘娘的诞辰为期三天,昨日只是第一个日头。一些仙神还在礼宫中歇着呢。 乐宫中,丝竹管弦之乐,早在金乌现身之时,便已作响。仙鸟们随着乐音,在乐宫之上徘徊,旋转。 仙后带着一群仙婢直捣乐宫,吓坏了那群仙鸟,它们全部都扑哧着翅膀,飞散开了。 在云梦泽的别院之中,亦可见到到此番鸟儿受惊的场景。 “阿烨,那处地方可是发生了什么?” 潜烨掐指一算,笑道:“无事,不过是仙帝偷腥被抓了。” “......” 这还是帝君么?仙帝乃一界之主,偷腥被抓,是仙界的丑闻。阿烨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千夜香望着他,果然潜烨帝君是个蛇蝎美人。 “香儿,怎么了?” 千夜香赶忙摇摇头道:“无事,无事。” 似乎知晓了千夜香的想法的潜烨,敲了一下千夜香的头。 “孤虽为帝君,管的是六界大事,连这么偷腥的小事还要管么?孤可不是仙八婆。再说,这仙界自有它的秩序,孤亦不能乱了仙界秩序。” 千夜香一脸疑问:“仙八婆?” “孤只道你日日将那魔八婆念在口中,以为你早就识得这六界的八婆了。” “六界的八婆?原来这六界都有八婆,我竟倒不知,阿烨日后我想去神界,寻神八婆。” “......” 潜烨挑眉问道:“你寻她做甚?” “阿烨,若是我在神界无趣之时,便总要找人说说话的,神八婆还能给我讲些故事。” “你可以寻孤说话,神八婆已被孤贬下凡历劫去了。” 千夜香的记忆中,好像听魔八婆说过,是有这么一回事。 “......” 千夜香用手指戳了戳潜烨的胸口道:“阿烨,你太狠了。” 听到自家媳妇评价自己的话后,潜烨勾了勾唇道:“孤若不狠,地位不稳,做帝君的,当然要狠些。” “......” 第五十四章 孤未听清 千夜香闻此,笑出了声,道:“我还真不曾想到阿烨,这帝君之位,竟是来得这般牢固。” 潜烨收起一副玩笑姿态,道:“待会儿,仙后怕是就要请孤去坐镇了,香儿便在这别院之中呆着,这云梦泽之处,此处较为安全。” 千夜香有些失望:“我能随阿烨一块去么?” “听话,这仙界不乏有净魔之物,你若是随孤去的话,届时出了事,可不能时时护着你。” 千夜香表面上听话地点点头,但实际上她的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此前,生潜烨的气,这仙界她都没怎么逛逛,如今,看样子不久他们便会离开仙界前往神界去。她魔血之中虽有他潜烨青龙的精气,生而为魔,总归是有一些魔性的在的,怎会如此乖乖听话! 这仙界虽有浄魔之物,可她为魔尊,亦不是一般的魔,好好避着便可,她可以护着自己。 于是,在潜烨前脚走出别院,并未走出云梦泽之时,这千夜香便跟了出来。 那别院结界之前被离紫一气之下破了,潜烨以为她会乖乖听话,便没有再重设结界,千夜香很顺利地出了别院。 昨日里,千夜香在这别院便能远远听见那仙宫的丝竹仙乐声,想那那仙子们随仙乐而舞动的场景定是美极了的。 ...... 乐宫中—— 仙帝在云榻上渐渐转醒,见周围气氛凝重地紧,他的目光本能地去寻飞烟仙子的身影。 虽未瞧见昨夜在怀的美人,却通过一层层轻纱,瞧见一身红衣的仙后,和底下跪着的一众仙侍。 “陛下,可是醒了。”仙后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的清冷与阴沉。 仙帝摸了摸太阳穴,思着:这婆娘,怎会来此处! “朕昨夜喝过了头,有些晕乎,认错了仙宫,燕儿这番阵仗可是来伐朕的。” 仙帝半身未缕,一旁角落的飞烟仙子衣衫不整,这眼见的事实犹如泼墨的黑点,哪能通过他几句喝大了的解释能够洗得白白的,难道真她仙后是傻子眼瞎不成。 “哦,陛下,如今可是酒醒了。” 仙帝听这仙后的语调,心中突生了些许不安,这婆娘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了,他说不上来,只感觉背后有阵寒意袭来。 “大胆飞烟仙子,勾引仙帝,拖出去剔除仙冀,即日起,贬入凡界,永世入那凡尘勾栏为娼妓。” 仙后的声音在大殿中传了开来,所有仙侍都略感震惊,他们的仙后娘娘虽然时而骄纵,但对所有的仙神都极为友好,一旁的飞烟仙子颤抖着身躯,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心疼。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朝着纱帐内的仙帝道:“陛下,救救烟儿,救救烟儿。” 仙帝有些头疼,最后还是因为疼惜美人,变换了衣物,出了纱帐。 “燕儿,这处罚是不是有些过了,仙界善德,这般对一个女子,着实不妥。” 仙后听了仙帝的话,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熊熊怒火。 她一脸端庄地转过头去,朝着外头潜烨道:“素闻帝君行事公正严明,不知帝君如何认为本后应该如何?” “此乃仙界家事,孤不好插手,仙后说什么便是什么。”潜烨挑了挑眉,甚是悠闲,像是在看一场戏。 早就跟着潜烨的千夜香,如今正躲在那石灯一侧,她在心中鄙夷,这阿烨,果真心狠,不过这仙后亦是心狠之人。 这飞烟仙子,看上去亦不是那般骚气做作之仙,定是被那猥琐的仙帝给骗了,如今还让仙后扔入了凡界,怕是日后生生世世都得受罪了。。。千夜香边想着便摇了摇头,可惜了。 话说,潜烨刚出云梦泽便被仙后的人请了过去,他本就无心插手管他们仙界的事,但仙后派人与他道了几句话有关燕染叶的事,让他上了心。 燕染叶是燕染族的圣物,千万年来只有五片现世。 燕染叶对潜烨来说并不重要,只不过想到了此圣物可能帮助千夜香去除那混沌兽的控制,便应了下来。 帝君终是帝君,他懂得仙后的意思,仙后不过想让他做个见证罢了,故此他亦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来改变这局势。 仙帝听到了帝君的声音后,脚下突然有些软,但还是稳住了。 “燕儿,此事,回仙华宫再听朕解释。” “帝君,此事是朕的家事,朕晚些来云梦泽问安。” 说完,仙帝便拉扯着仙后离去了,任由地上的飞烟仙子如何哭喊,那模样多可怜,仙帝都未曾回头看半眼。 出乎潜烨意料的是仙后竟是随着仙帝回去了,他本以为这位燕染的神女会将当场与仙帝撕破脸,这他人情情爱爱之事,他果然不懂,不过只要能懂他家的小媳妇就足够了。 潜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有些想千夜香了。 既然这仙后走了,那么这里也没他什么事,潜烨便拂袖转身,打算回云梦泽去。 “阿烨,阿烨——”千夜香在石灯后,正唤着他。 潜烨本未瞧见她,倒是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后来,千夜香朝着他扔了一块石子,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 她竟未听他的话,好好在云梦泽等着他,竟跑到此处来了。 潜烨向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离开。 一旁的仙侍以为帝君在唤他,便问道:“帝君,您需要奴做何事?” 千夜香在一侧偷笑。 潜烨有些尴尬,挥了挥手道:“孤无事,你们随仙后一块走吧,孤身侧不需仙侍。” “诺。” 于是,在乐宫的仙侍基本上都撤了去,飞烟仙子的事还尚未解决,仙后走之前,设了结界,将飞烟关在里头。 千夜香见仙侍都走了,便跑了出来,道:“阿烨,你刚刚为何不帮飞烟仙子,我倒觉得她是被仙帝所拐骗去的。” 潜烨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跑出来,便是问孤此事的么?” 千夜香红着脸,小声道:“我想阿烨。” 明明是自己想出来逛逛仙界,但这个借口,他听着乐呵。 “你说什么,孤未听清。” “......” 第五十五章 化身仙婢 “阿烨的耳朵莫非出了什么问题?” 千夜香扯住了潜烨的耳朵,凑近道:“我说,我想阿烨了。” 潜烨勾了勾唇,将千夜香搂在怀中道:“呆在孤身边,勿要乱跑了。” 仙后与仙帝走后,乐宫的仙乐又开始奏鸣,那一群飞散的鸟儿,都聚拢了过来,在他们的上方盘旋飞舞。 “阿烨,它们好漂亮。” 千夜香抬眸,她的眼里闪着亮光。 此刻,潜烨的心满满的,万年来的孤寂都被冲散了。他只想好好地护着她。 他突然不想知道他们的前世了,因为之前脑海里闪过的片段令他有些担心。 那是刻骨的疼,他不想再去回忆什么,若是上一世负了她,这一世,他会好好地守着她的。 不论母君的玉书上写了什么,不论有多对立,他一定会护好她。 “走吧。” 潜烨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过了乐宫的长桥,走过了那雕梁画栋的亭子。 千夜香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有些难受,便道:“阿烨,我亦飞不走,你为何握这么紧?” 潜烨低下头,道:“孤就怕你飞走了。” “当初,你可不是这般对我的。” “那你倒说说,当初孤是怎么对你的?” 千夜香在心中嘀咕着:当初的阿烨就是一条臭魔蛇,整日里嫌弃她蠢,还总骂她是俗魔......有时时不时还不理她,简直可恶...... 这些话,她没有与潜烨道出,反而虚伪地道:“阿烨当初与如今一般俊朗,深得我喜欢。” “香儿是在转移话题么?” 说着潜烨便拉起了千夜香的手放于自己的心口之处。 千夜香隔着他的华服,便能感受到他怦怦跳着的神心,一时之间,她的脸微微红了。 “......”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千夜香有些不敢望着潜烨的眼睛。 阿烨是怎么回事,这般勾引她。 “阿烨,你可带我去见识见识圣母娘娘的诞辰宴。” “若是你亲孤一口,孤便带你去。” “......” 千夜香环顾四周,见无人,便扑了上去,朝着潜烨的侧脸就吧唧一口。 虽然这种事情,此前在蜀山已做过,为何,此时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潜烨柔声道:“待会儿,孤将你变成仙婢,你跟在孤身旁,不能乱跑。” “可阿烨不是告诉我,在这仙界灵术会失效么?” 潜烨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孤何时说过那灵术会失灵,孤说的是御风术与顺行术,香儿这番是如何当上魔尊的。” “阿烨,再这般说,我就不理你了。” “......” 潜烨掐诀将她化身为仙婢的模样,那头上的两发髻,甚为...喜庆... 潜烨怕她乱走,于是又叮嘱了一番:“待会儿,便在孤身边,切勿不要乱跑了。” 这阿烨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还啰嗦了。 千夜香给了他一个有模有样的仙婢回话,道:“诺,奴知晓了,帝君大人。” 说完,千夜香便老实地跟在了潜烨的身侧,随后,他们便进了大殿。 若是细细看,便能发现今日的宾客比昨日少了许多。 跳舞的仙子亦换了,潜烨进殿之时,特意嘱咐了那内侍不要声张,一般来说,他们这般身份的只要头一天到场便可了。 潜烨在一处角落,落了座,眼尖的戮仙还是见着了他还有他身边的“仙婢”。 戮仙是个能识形势的仙,见帝君来的悄无声息,他只是轻声道:“帝君安好。” 潜烨冷冷地道:“免礼。” 千夜香一手拿着仙桃,一手那这那仙露,见着那戮仙来得突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戮仙亦甚感诧异,这帝君身边怎么会带着这个仙婢,传闻不是说帝君不近女色的吗? “你有何事么?” 潜烨见戮仙迟迟不走,他媳妇就不能吃得欢快,他心中亦有些不爽。 “下仙曾在凡界永州似乎见过帝君,想来确定一番。” 潜烨拿起白玉杯,饮了一口仙露,语气冷冷地道:“然后呢?” “下仙乃戮仙崇筹,蛊雕所行之事,惨无人道,永州之难,下仙亦无他法,只想求帝君能指点一二。” 指点一二,恐怕此事,他亦无他法,这蛊雕蹊跷,金乌与雨神都正常,可偏偏凡界有异象。 潜烨曾掐指算过,但被一团黑气挡住了神目,他亦不知发生了什么,是何妖魔所为。 “孤无所对策,只晓得那蛊雕今时今日藏于何处?” 戮仙朝着潜烨,再次行了礼,道:“不知可劳烦帝君告知那蛊雕的所在之处。” 千夜香亦放下了仙露,望着潜烨,她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蛊雕的位置。 潜烨放下了白玉杯,嘴中吐出几个字:“南终山以北之处。” “多谢帝君,下仙便不打扰了。” 素闻这戮仙为仙坦荡,一身浩然正气,今日一见,亦为如此,杀戮之仙,能保持着赤子之心亦为难得。 戮仙走后,千夜香便又开始喝仙露,吃仙桃了。 这仙露可是酒仙最得意的作品,喝时爽一直喝一直爽,但酒醒之后,醉梦散去后,便痛苦极了。旁仙亦不敢多喝,她倒好,喝个不停。 “香儿,你少吃食些。” 潜烨有无奈地望着一脸绯红的千夜香,看样子,她应该是喝醉了。 “阿烨,...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潜烨一把夺过了仙露,“这个不许喝了。” “好....好....,阿...烨...,我的头有些晕乎,你...怎么变成...四个...阿烨了。” 千夜香说完这个,便倒头晕了过去,潜烨有些头疼,最后便决定将她化成一株草藏于衣袖间。 虽说,潜烨进来之时,甚为低调,但是他那般风姿卓越,亦是惹了些许仙女的侧目。 这不,便又有一位粉衣仙子过来了。 “帝君安好。” 潜烨挑了挑眉,他本想带千夜香快些回云梦泽。 潜烨起了身,冷冷道:“仙子有何事么?” 那粉衣仙子有些惊诧潜烨的态度,此前,他还对着那仙婢笑意盈盈的。 粉衣仙子揪着自个的衣袖,甚为紧张,道:“凉儿,已...倾慕帝君良久。” 第五十六章 栽草上了 潜烨并未瞧那粉衣仙子一眼,只冷冷扔下一句:“与孤有何关系。”便扬长而去了。 留下那粉衣仙子默默垂泪,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鼓起勇气,向帝君诉说这份倾慕,未曾想到帝君都未看她一眼,这段情愫便如她的名字一般凉凉了。 上至神界,下至冥界,六界之中,倾慕他潜烨帝君的多了个去。 他也能回那粉衣仙子一句话,亦算那粉衣女子的福气了。 在千年之后,躺在神宫前的摇椅上的潜烨时常会想,他这般人物怎么会栽在一株草上,这一栽还是载了三世。 醉倒的千夜香在潜烨的衣袖中翻滚地着实难受。 “阿...烨,你...别...晃...” 她的声音过于轻。 潜烨似乎没有听见。 ...... 于是,在潜烨带着她回云梦泽别院之后,便发现了衣袖之上疑似唾沫的污渍。 “.....” 潜烨一脸黑线,但还是将千夜香安稳放于床榻后,将她化回了人形。 望着床榻上脸色绯红的千夜香,他摇了摇头,下回不绝对会再也不会让她碰酒这玩意儿了。 尔后,他转了身离开了云梦泽,打算去将仙后欠他的燕染叶取回来。 醉梦之中的千夜香似乎陷入了梦靥。她一身红衣站在那冥界的混沌眼处。 满脑子画面都是阿烨神情紧张地抱着那个高贵典雅的女子,狠狠地对她道:“妖草,孤只想要你的妖叶,你若取下,孤答应你,会随从前一般好好待你。” 她的心好疼好疼,那份心疼让她整个身子微微蜷缩起来。 泪水从眼角划入枕榻,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醒。 头微疼,她转了转脑袋,唤了一声:“阿烨~” 可却不闻潜烨的应承,她好想见见他,这屋子空旷得紧,令她图生了一丝恐惧。 千夜香的酒还未清醒,她扶着额,摇晃地走出了别院。 一身紫衣的离紫正站立于院中,见她出来,转身便想离去,此次去神界的神渊阁,未寻得那断魂灯,他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帝君与这魔女混在一起的,潜烨是这世间的最后一条青龙,若是他受了天罚,这世间六界便难以安定。 千夜香醉酒头上,忘了事,这离紫神君是讨厌她的。 她上前努力稳住,道:“离紫神君可见着阿烨了?” 离紫瞧了她那番模样,闻着千夜香周身的一阵酒气,见她问潜烨的下落,一个想法便在他的心中出现。 他虽然很难劝动潜烨,断魂灯亦未寻得,如今潜烨不在千夜香身旁,将她骗去天柱,净了她的魔气,也不失为一种计策。 思此,离紫神君便勾了勾唇道:“帝君就在云梦泽之中,我带你去寻就是。” 若是千夜香在清醒之时,进了那天柱,或许还能躲了过一劫,可偏偏她喝了太多仙露,在意识恍惚之间还要去寻潜烨。 天柱似乎感应到了魔气,突然之间狂风四起,四射的光晕,直直的照在了千夜香的身上,未待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漂浮在空中,动弹不得。 此前,其实离紫并未真正启动天柱,加之有潜烨以神躯护着她,她晕了一阵便好了。 如今,没有了潜烨,意识不清的千夜香凭己之力根本难以抗衡这天柱的神力。 因此,千夜香只能任由她的身体只能被那天柱吸入虚境。在她进入天柱内的那一刻,天柱发出了极其强烈的神光,直通天地之间。 在秘处与仙后商议事的潜烨,心下感到一阵刺痛,随即便看见了云梦泽那处直通天地的强烈神光。 那是?他略微有些心慌。 取了仙后的燕染叶的潜烨,竟随即化出了青龙真身腾龙朝云梦泽的天柱处赶过去。 当潜烨赶到之时,天柱却已收回了神光,离紫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那光晕的变化。而天柱旁早已不见千夜香的身影。 “她呢?” 潜烨的声音让离紫微怔,这是潜烨第一次用这般悲凉的话询问他,潜烨明明是知道了,却仍是问出了口,还这般小心翼翼的,真是令离紫感到意外。 不过,对离紫而言,只要那千夜香进了天柱,便可。 “孤问你,她呢?” 潜烨的语气慢慢由那种悲凉转为愤恨,他的瞳孔如之前千夜香被混沌兽所控制那般,变得赤红,异常可怕。 “潜烨,她是魔,你为神,婧儿在神界等着你归去,你这般为了一个魔女,对得起龙母,对得起这世间苍生么。” “孤想做什么,如今轮得到你来多废话么。” 随后潜烨便掐诀施了灵术与离紫在天柱旁斗了起来。 离紫怎么可能是潜烨的对手,潜烨出招狠戾,与斗异兽之时别无两样。于是,还未过几招后离紫便倒地吐了血。 潜烨见离紫那般模样,便亦未再向他袭去,只丢下一句:“九天神王有令,离紫神君,从此日后不得离开云梦泽半步。” 随后,潜烨便重启了天柱,闪身进入了天柱之中去。 躺在地上的离紫神君,接了令后回了一句:“是,帝君,”便晕了过去。 虽说,潜烨这么一下打散了离紫上千年的修为。但是能将千夜香弄入虚境,离紫神君深感值得了。 刚进入天柱的千夜香全身犹如被刀片凌迟一般,好在混沌兽借助净魔的神力,挣脱了潜烨所设下的封印,利用古兽之力,才让千夜香少受了很多的痛苦。 与此同时,千夜香被千杀帝在封住的记忆,在进入天柱之时,被全部唤起。 千夜香躺在虚境之内,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睡,虚境与幻虚之境不同,天柱内的有九九八十一处虚境,每时每刻,它都能朝着不同的虚境转化,直至被困在里头的因此迷失了认知,因而选择自行了断。 虚境之内的天空是淡灰色的,没有风,亦没有鸟兽,可以说,除了被卷进去的千夜香,便没有别的活物。 那些资历不足的仙,有时可以甚为幸运地被天柱送出去,毕竟仙神的精气同根同源,但误闯的魔物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第五十七章 初见一世 千夜香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一片沙土之上,没了一丝生气,周身伤口的魔血与身下的沙土混为了一体。 此时此刻,她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她的五识被自己完全封住了,即便混沌兽如何用幻音,她都听不到。 记忆中那一树的桃花飘落,似乎,她又重新变回了神草。 ...... “我可以转世,却无力在你面前转身。” 其实,她第一次见潜烨,并不是妖草,而是神界一处桃花树缝中的神草。 那日,桃花正盛,她刚通五识。便见桃树下来了一个白面童子,那模样甚是好看。 潜烨的糯糯童音说出了不合他年纪的话:“上苍仁德,神草竟能从树缝之中生长。” 若不是千夜香不能开口,她便要反驳他,这可是她努力吸了桃树送她的神气,才能在桃树里头长的,哪是什么上天仁德。 潜烨帝君可以说是千夜香通五识之后所见的第一个神,那时潜烨尚年幼,性子仍温和。 此后,他时常会来这桃树下,与她说说话,只是她不能回应他的话。 后来,慢慢地,不知是经历了几千年还是几万年,千夜香见着潜烨从一白面童子成了翩翩俊朗公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带一位白衣女子来桃树下,亦或说是他身后时而会跟着那个女子,那位女子喜欢为他在桃树下,转圈圈,舞着一段又一段的歌舞,千夜香不曾见过这般美人,她看得如痴如醉,心生羡慕,若是她化形后,如她一般多好。 可潜烨似乎不太感兴趣,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株桃树缝中的她。 后来,那棵桃树不知被谁砍了,潜烨用了神法将千夜香移植到了天烨宫之中,那时她才知晓了原来他是九重天的神王——潜烨帝君,而那个女子便是白狐上神。 其实,千夜香知道是谁砍了桃花树,那个黑衣男子在天狐跟着潜烨来桃树下之时,便了来。 黑衣男子和她一般看着天狐的舞,如痴如醉,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每都会在桃树不远处站着,向此观望着,只有天狐上神来的时候,他会偷偷靠近,潜烨来时,他便头也不回就走了。 不懂情爱的千夜香认为大抵是这个黑衣男子,同她一般是喜欢见着天狐神女的舞姿。 在天烨宫的日子,亦如白驹过隙。 那日,潜烨如往常一般,只不过那日的潜烨却不再与她说话,以往他回殿之时,都会向她道:“小草儿,孤回来了。”仿佛他们就像亲人一般。 神宫的门被他施法重重关上,她能听见外头一众的神道:“帝君节哀。” 潜烨挥手失了一道结界,她便听不到那外面的声音了,殿内静地吓人,潜烨的神情这才开始慢慢有了变化,在他的脸上,千夜香看到了痛苦。 潜烨瘫坐在大殿的中央,随手变换出了酒壶,独自饮着。 他的母君为何要离开,从此,这世间便真的只有他一条青龙了。 “母君,烨儿会好好当帝君,只要您回来。” 潜烨的醉音在大殿里传开,千夜香似乎有些明白他发生了什么事,难怪她之前听到了钟声,原来是龙母娘娘走了。 千夜香见过龙母几次,龙母似乎很喜欢天狐,她可不喜欢。 潜烨将自己关在了殿中几日不出,大殿里,都是东倒西歪的酒壶,他这几日虽醉,但神识依旧清醒。 千夜香很想很想安慰他,可是她的修为实在是浅薄,见他那般难受,她的草心亦不是滋味。 潜烨出了天烨宫后,便时常几日不归,有时他会在神界深夜之时归来,那身青衣上时常会染了血,她会为了他而担心。大部分时候,他青衣上都是异兽的血,只是有时亦会是混着他的血。 此后,他亦不爱言语,时常阴沉着脸,她似乎很久未听他说话了,潜烨周身的气压极低,亦没有别的神敢靠近,她也很少见到天狐。 在吸收了天烨宫的灵气的上千年后,千夜香终于可以幻化人形了。 那一日,正值潜烨与朱厌兽相斗之日,她凭着潜烨的一丝神气,在离蜀山千里处寻得了他。 他似乎昏迷了,她用手指戳了他甚久,亦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千夜香慢慢扶起了他,为他输了些神气。 这一输,便让她直接化回了草形,她静静地躺在潜烨的身侧,似乎听到了什么对话声。 天狐的嗓音天生便带有几分媚色,“朱厌异主,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朱厌的声音浑厚:“老夫素不喜与你们神界的人打交道。” “九天檀香木如何?” 那朱厌一听天狐谈及九天檀香木便急急转了语调:“哦,不知天狐神女要与老夫交易何事?” 九天檀香木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他若是能得,必然在异境里头那三个老匹夫面前得意一番。 大失神力的千夜香有些昏沉,便不曾听到后面天狐与朱厌说的交易是什么了。 再次当她清醒之时,便见着天狐虚弱地倒在了潜烨的怀中,潜烨帝君神情变得与以往不一样了。 随后,潜烨便抱起天狐踏风而去,还是草形的千夜香还未来得及恢复,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受着这红雨的洗涤,那红雨将她真身染为了红色,显得妖艳。 天空中下了一场红雨,洗去了这一场疑似天劫的斗争。 后来,这六界便有传闻,那潜烨帝君凭一己之力将朱厌兽封印在了忘川地狱之中,因而身负重伤,天狐上神为了救潜烨亦被朱厌所伤。 这传闻是真是假,谁也不知,但是这件事确确实实在那神界野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那日,天狐伤得很重,经过妙手殿的医神之手,倒也恢复了些许,只不过仍差了一味草药,那便是妖界的千夜草。 古籍中所记载的千夜草,为赤红之色,草籽已在世间消失万年,若是真能寻得,亦是一个奇迹了。 蜀山千里外,斗兽之处—— “我为何动不了了。” 渐渐恢复神力的千夜香,本想恢复人形,却似乎动弹不得。 她还未告诉潜烨,她能化成人形的事。 第五十八章 落根蜀山 红雨早已停,千夜香的耳畔时而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望着那方天,依旧不得动弹,像是被什么定住一般。 随后,草丛之中似乎出现了妖的气息,那妖气愈发重了,她突然被一个黑影所笼罩,只见那黑影俯身将她拾了起来。 他阴冷地笑道:“今日运气不错,鸦翃我竟拾到了神草。” 那笑声尤为刺耳难听,让千夜香有些惊恐,她不知是否能逃过此劫。 鸦翃见千夜香一身赤红,想必定是被之前的红雨所染,便在拾起她之后,便去了那附近的小河中,欲想将她清洗一番。 这鸦翃,本是妖族的大将,只因在妖族祭祀之日的疏忽,让魔族钻了空子,妖族不仅没祭祀成功,还被魔族打的元气大伤。 鸦翃作为妖族将军,妖王夕泽本打算杀了他,以他的血祭祀,由于那一众的将士为他求情,他才留存了性命,只不过,他还是被夕泽废去了左臂。 正当妖族里头的妖兵们认为少了鸦翃将军,妖族便更容易被魔族入侵,行事莫测的妖王也不知上哪找了元培将军,竟令妖兵们的士气更足了些。 其实,妖王夕泽还从未亲自去过六界大会,他每次都会派一只妖替他去,被派去的妖都是名义上的摄政王,一时之间风光无限,但归来的每一只妖,在进了夕泽的书房之后,都会消失不见。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被写入了妖界未解之谜里头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千夜香被鸦翃扔进的那条河中晃荡了几下,后才拿了出来。 鸦翃盯了千夜香良久,道:“怎会如此,难不成这神草本就是赤红之色?” 千夜香早已被他晃荡晕了过去,哪能听见自己已完全变成了红草的事。 鸦翃将她放在了衣兜里,千夜香被他的妖臭,一臭便臭清醒了。幸亏那草头还能露出一定点来透透气。 尔后,鸦翃带着千夜香去了蜀山,她曾听潜烨念叨过,蜀山是座神山,不知他这妖带她去那儿做甚。 蜀山,仙气缭绕,远远便能见那神龙殿立于封顶了,凡人们在山的另一侧,欲图修炼成仙成神。 其实,这神山隐藏了许多秘密,比如那神龙殿底下压的东西,又比如说肉眼凡胎的凡人们瞧不见那座宫殿等等等等。 鸦翃被夕泽废了胳膊后,体力便大不如前,还未到蜀山底下,他已累的气喘吁吁了。鸦翃便喘着气便道:“娘的,要不是那夕泽娘炮,我鸦翃将军怎会落到连御风都累成这样。” 鸦翃的话音刚落,一阵妖风起,他便不知为何倒了地,还吐了血,千夜香随即从他的衣兜里滚落下来。 一身红衣的夕泽缓缓踏步到鸦翃的身侧,“鸦翃,本王先前饶你一命,看样子是仁慈之举。” 夕泽随后轻轻拾起了千夜香,对鸦翃道:“此物不是你该有的东西。” 待千夜香还未反应过来,那鸦翃已化成了一道肉泥。 如此凶残的妖!!! 夕泽似乎能感受到千夜香的恐惧,便低头对手中的千夜香道:“你不过是一株草儿,若是本王想对付你,也只能榨成草汁,定不会向鸦翃这般碾成肉泥的。” 听了夕泽的话,千夜香更为惧怕,她还没告诉潜烨她修成人形的事,不能就这样被榨成草汁。 千夜香轻轻地道:“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夕泽挑了挑眉,心情似乎愉悦,道:“你这草儿,吸了九重天的灵气,如今竟能吐字,莫不是早已修炼了人形。” “.....” 提及人形,千夜香便垂了芽尖,枯萎一般的形态,心想:要不是动不了,她怎会这般乖乖被夕泽拽在的手心里头。 千夜香动了动草根,好像能动弹了。 她小声道:“妖王,你可不可以让我化作人形再与你说话。” 千夜香的声音中掺杂着些许颤音,想来,她还是怕的。 “这般真身与本王说话不好么?” 夕泽虽嘴上这般说,但还是摊开了手,让千夜香自个儿化了形。 不知哪里来的桃花飘落下来,夕泽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有些微愣。 “你为何这般望着我?” 千夜香这一开口,便破坏夕泽心中的那幅美景。 夕泽收了收神,靠近千夜香道:“你化这红衣是否想告诉本王,你想与本王成婚。” “.....” 千夜香低头瞧了瞧,这不是她的衣物,她此前明明穿的是与潜烨一般的青衣,如何怎会变成了红衣。 “...这不是...不是我的衣物。” 千夜香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施灵术,想要便会变回青衣,可奈何变换了许久,还是一身红衣。 “本王允你随本王穿同色衣物,你不必再施你的灵术了。” 听到夕泽的话,千夜香才这停了下来。所穿衣物是什么颜色,她倒也不是那般计较的草,只是怕他因为她比他穿得好看,嫉恨于她,就会将她榨成草汁的。 这鸦翃的运气,还真是不太好,妖王夕泽其实很少出那妖界的,今日来蜀山,不过是因为好友陆吾到了蜀山,他得去瞧瞧。 鸦翃若是碰见夕泽,即便没问安,这其实倒也没什么的,关键是他竟骂了妖王是娘炮,这可是一件非常大的事,因此鸦翃被碾成了肉泥也是自找的。 妖界与其它五界一样亦有些禁忌的东西,比如说“娘炮”这是一个大忌了,至于这“娘炮”背后有什么事,即使是妖族的人就不太清楚,总归那些让这个“娘炮”成为禁忌的妖,早已散了妖魂,不会经过那五道轮回,再次投胎了。 “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你见过妖王出尔反尔么?” “......” 她连妖都不曾见过几只,哪来见他妖王出尔反尔。 “随本王走。” 夕泽毫不客气地拉住了千夜香,随后夕泽不知施了什么妖法,他们都随着凝聚起来的红云,直往上那蜀山山顶的方向去。 千夜香还以为这妖王会送她回九重天,可不曾想到妖王竟将她送上那神龙殿去了。 毕竟不是神,他们在半腰,便被结界给挡住了,若是要再上去,只能先在结界内待一两日了。 两日后,他们才终于上去。 第五十九章 无情的草 神龙殿周围布满了神光,千夜香侧目,见夕泽不为所动,便诧异道:“你...你竟然不怕神光?” “本王乃妖王,这区区神光耐本王何?” 她曾听潜烨说过,除西天的佛光外,便属那神光最能震慑妖魔。 妖魔其实本为一体,只不过那魔为混沌阴极以阴,只不过这妖倒只是偏阴些。 这夕泽并非不怕神光,他虽是妖界之王,但是妖王亦得遵循六界道法。 他之所以不怕这神龙殿的神光,这主要是他脖子上挂的玩意儿的功劳。 夕泽脖子上所挂的那块石片,便是女娲娘娘补天用的石子所掉落在妖界的碎片。那是他那美艳的妖娘为他炼成的宝贝。 女娲娘娘用的石子本就是能吸收天地精华的灵石,连天地精华都能吸,那区区的神光的确没有什么的了。 “走,阿草,本王带你见见那陆吾。” 夕泽本想去拉她,她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那鸦翃的死状在她的脑中一刻也不敢忘记。这夕泽是只危险的妖。 “......” 千夜香闻此,直打了哆嗦。 只要他不要将她榨成草汁,一切都好说话。 但是他为何唤她阿草? 夕泽沉下脸道:“你若是这般模样,本王一个不高兴便将你榨成草汁,这可不能怪本王了。” “我...我不敢了。” 夕泽见这傻草的模样甚是头疼,早知道会让她这般惧怕他,就不在她面前杀鸦翃了。 ...... 话说,九重天神宫中的潜烨从天狐宫回来之后,便心下烦躁:一是千夜草究竟要上哪寻,二是天狐对他的这份情意,他该如何接受。 每每烦躁之时,他都会下意识望望那株他从桃树上带回来的草。 潜烨下意识望那窗台望去,见那草盆子里头只剩下了那盆亮闪闪神土,他皱了皱眉,走近那草盆子,用他那细长白皙的手捏了捏那土。 算算日子应该也是那草化形的日子,亏得他这千百年来对他悉心照料,一化形便溜走了,真当是一株无情的草。 他叹了一口气后,便转身伏案阅折本子去了。如今更重要的是知晓那异境之中的其它异主会不会为那朱厌报仇而去破忘川地狱。 后来,潜烨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那些老异怪们巴不得其他异主被灭了,好自个儿独吞了异境之中的异气。 正在阅折子的潜烨,突然感应到下界蜀山有神气靠近神龙殿,便立即闪身下界去了。 他御风之时,想了想,陆吾也应该到了,正好交待一些他相关事宜。 夕泽有妖娘给的石片,千夜香可没有,这神龙殿与潜烨同源,神龙殿底下压还着他一片龙鳞和几滴龙血,只要非他允许之神靠近,他便能感受到。 “陆吾,本王来看你了。” 陆吾朗声笑道:“夕泽,好久不见。” 一旁的千夜香望着这虎狮之相的陆吾,下意识以为他是什么妖怪,她资历尚浅,就想躲的远远的。 这两妖莫非亦是断袖,她前几日在神宫的窗台,还听见那小神侍说帝君与那英招神君便是断袖,这才没与天狐上神成亲的。 可两日前,千夜香才见他抱着天狐了,想到这她心情就有些不太舒爽了。 “她是?”陆吾瞧了千夜香一眼,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半缕神气。 夕泽勾了勾唇道:“本王在路上捡的。”尔后,伸手将千夜香拉到了身边。 突然,天空之上,一道青光乍现,神龙殿门口的三人均纷纷抬起头望了望天。 那青光之间,一个神影慢慢显现。待看清了那青光之内的是谁,千夜香喜上心头,心想:难道他回神宫发现自己不在,然后来寻她。 潜烨帝君踏风而来,夕泽微愣片刻,后转眸见千夜香那副花痴模样,便挡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她望向潜烨的视线。 “......” “帝君安好。” 潜烨并未理会夕泽的问安,只是觉得之前瞧见的他背后的女子有些眼熟,但他亦未放在心上。 潜烨转身朝着陆吾道:“陆吾,记住你的职责,守好这神龙殿。” “是,帝君。”陆吾低头领命。 说完这些话后,潜烨才朝夕泽道:“妖界最近不太平,妖王还是尽早回妖界。” 夕泽死死挡着千夜香,暗自施法将她定住后,才对潜烨道:“早几日,本王便听闻帝君亲手封印了四大异主之一的朱厌兽,本王已敬仰帝君已久,听闻帝君先前游历各界,唯独这妖魔两界未去过,择日不如撞日,可否随本王一同去妖界做做客,让本王好好尽那地主之谊。” 潜烨见夕泽挡着那女子的模样,他便对那女子有些好奇了。 “好,孤左右亦无事。” 他竟然应下了!!! 他竟然应下了,这连潜烨自己亦觉得有些反常。 六界大会,就属这妖王夕泽和那魔界的千杀帝不给他面子,他这般应下邀约,亦是证明了身为神王的大气度。 就是像潜烨这般“大气度”的人,竟然时而有人编排他小肚鸡肠,神界瞎了眼的神还不止一两个,看样子都应该送到妙手殿,寻那医神治治眼睛。 “帝君请。” 夕泽让潜烨先行后,才转头向陆吾道了别:“陆兄,那本王就先行离开了,改日带几壶酒再来看你。” 见千夜香那狰狞的表情,夕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施了妖术封住她的嘴,应该是对的。 这草儿好玩极了,他还没玩够,怎么能让她有机会回那九重天呢! 这潜烨还未出那蜀山,便被从神界赶来的神侍叫了回去,说是天狐上神醒来,未见到帝君有些难过。 介于潜烨对天狐的亏欠之意,他果断地转头对夕泽道:“妖王,孤怕是要食言了。” 虽然不知道那神侍说了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据夕泽对那神侍观察,那事定与女子有关,而九重天地位略高的女子,也就那天狐上神一位。 想不到这潜烨帝君亦会有这样的一天。 “无妨,本王这妖界随时欢迎帝君的来临,帝君还是以要紧事为重。” 第六十章 妖界一游 在潜烨走后,夕泽便撤了对千夜香的妖术。 千夜香气极,也不管夕泽是不是会将她榨成草汁,她使劲踩了夕泽一脚。 夕泽被她的一脚踩的有些蒙,后反应过来才道:“你做甚?” 千夜香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本想直接闪身跟着潜烨回神界可惜那夕泽用妖术封她嘴之时,还拔了她修炼的草芯。 “呜...呜...”。 千夜香突然大哭了起来,她等了千年,好不容易化了形,要去寻潜烨帝君,为何每次他们俩都会错过。 “好了,本王不生气了,你别哭了。本王带你去妖界玩一圈,就将草芯归还于你,亲自你送回九重天。” 千夜香一听能回去,便立刻止住了眼泪,哽咽道:“你...不...许说...谎。” “本王都说了本王是妖王,骗你做甚?只不过若是你自个儿想留在妖界,本王亦不拦着你。” 自个儿留在妖界?! 这妖王夕泽莫不是在做梦,妖界那地方,能有神界九重天好吗?她断然是得回神界告诉潜烨,她化形的消息,以及还有朱厌与天狐上神的交易的事。 那天狐上神明明那般厉害,总喜欢在帝君面前装柔弱。在千夜香心中天狐就是个坏女人,讨厌死了。 “我才不想留在妖界!” 千夜香撅着嘴道,像极了一个赌气的孩子。 夕泽在妖界为妖王多年,好久未碰上千夜香这么一个有意思的“玩意”了,明明有些时候怕得他要紧,转而又那般语气。 不管怎么说,前往妖界对这个修为低等的神草来说,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似乎夕泽亦考虑到了这一点。 于是,夕泽带着千夜香在快入妖境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草,待回儿你便要随本王入那妖界了,可要跟紧本王,那妖界的妖怪们可只识得那神气。” 妖王说的话里,这意思摆明了是想告诉她,那些妖精们会来吸食她的精血神气。 见千夜香的面上露出了惧怕之色,夕泽继续道:“......但有本王在此,那些妖自然不敢来扰你的。” 千夜香闻此,便微微有些放松。夕泽又道:“但是——。” 她简直要被这妖王的话给逼疯了,千夜香瞅着夕泽怒道:“我说妖王大爷,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给我说清楚。” “......” 这是本性暴露了么? 这才是真正的她? 夕泽一脸被她的一声“大爷”,喊得有些懵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千夜香见夕泽傻了眼的模样,倒也机警,便道:“妖王,刚才莫不是妖气入了我体,有些思绪不清了,我刚才可是有胡言了什么。” 夕泽摇了摇头,道:“阿草并未胡言,待会儿便进妖界境内了,你紧跟于本王身侧,自可保你无虞。” “......” 千夜香心里这嘀咕着:要不是遇见你这抽风的妖王,我便早就见到潜烨帝君。说什么保我无虞,明明不入这妖界,才是我最大的无虞。 “愣在那作甚,跟上本王。” 见千夜香那傻草的模样,夕泽有一瞬间有想要将她留在妖界的冲动。 只是这草,看样子倒是对那潜烨帝君似乎有些异样的情绪。 哪管得了这么多,既然她入了这妖界,他有的是办法将她留下,莫要问妖王为何这般自信,,实在是这千百年来,入了妖界后能出去的神灵精怪比入了魔界后出去的还要少。 那些“摄政王”的失踪,不也证明了一些东西么?这妖界境内,莫说是失踪的神口很多,它自个儿妖口也不少。 千夜香听到了夕泽的叫唤,这才断了心中的嘀咕,跟上前去。 不料,挨了夕泽狠狠的一个板栗,千夜香疼极了,草芯还在他手中,要忍住。 其实,夕泽在敲她之时,亦在她体内注入了几丝妖气,将她的神气掩盖。若是凑上他处理政事,未在她身边,千夜香就不会被那些妖给争食了。 刚入妖界,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妖香,闻着甚是觉得甜腻。 “好香~” 千夜香在神界只闻过桃花香,自然是对于这种异香甚为好奇,吸了好几下。 “此乃花妖散发的妖香,若是闻久了,便会令你神志不清。” 千夜香闻此,心中一个咯噔,果然,随后,她的眼前的景色有些晃动了。 那是帝君么?千夜香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瞧得细些。 千夜香望着夕泽傻笑道:“嘿嘿嘿,是帝君。” 夕泽皱了皱眉,这草儿虽然修为低了些,好歹也是株神草,这般容易中了这花妖的妖毒。 千夜香靠近夕泽,拽住了他的衣袖,满目欢喜道:“帝君,你瞧瞧,我修成人形了。” 夕泽掰开她的手指,听到她将他误认为是潜烨帝君,这般唤他,他心中甚是觉得...觉得不爽,夕泽后随即用追息术,强行将花妖拉到了面前。 “花妖,本王命你立即将她的妖毒解了。” “这...小妖....” “怎么?” 夕泽的声音让花妖颤了颤。 “小妖...小妖这就解。” 千夜香的手又缠上了夕泽的衣袖,夕泽伸手拉住了她:“阿草勿动。” 那女子便立刻听了妖王的话。 花妖见此番场景,压下了心中的八卦,尔后,耗了半成修为解了那女子所中的妖毒。 这难道是他们未来的妖后? 这般也不枉他耗费了半成的修为了,看来这妖香之毒,以后就不布在了这花香之中了,日后妖后若是再中毒,他这小命亦难保了。 话说回来,这妖后亦太无用了,自从他学会布花妖毒后,这妖界压根就没有妖中过他的妖毒,他便没有研制什么解药了。加上,时间太久了,他早就忘了那解毒之法。 千夜香瞬间清醒,看清了眼前人,立刻退后了几步。 那花妖道:“王上,小妖已给妖后解好了毒,便先行退下了。” “嗯,你将此些地方的花香也一并散了去。” 千夜香在想着刚才的事,至于那花妖称她为妖后,她全然未听清。 而那夕泽亦未反驳什么,的确,这妖界似乎也应该办些喜事了。 第六十一章 归还草芯 “诺,小妖这就下去散去那些香气。” 随后,那花妖转身便不见了,千夜香一脸警惕地望着夕泽。 “阿草,为何这般眼神望着本王,本王此前不是提醒过你,勿要吸着妖香,是你自个儿不听,中了妖毒,再说,本王还好心派人救你。 “......” “你何时还我草芯?” “若是你乖乖听话,本王现在就可还你,现下,随本王回妖宫。” 夕泽转身,而千夜香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 九重天上,潜烨在天狐宫待了片刻后,便回了自己的神宫,他习惯性望了一眼窗台,那草还是未归来。 潜烨盘腿坐于矮榻之上,回想近日里发生的一切。 如今,朱厌兽已被降伏,封印在了忘川地狱,此前他重伤之际,隐隐约约有神给他输了神气,他本以为是婧儿,可那股神气清淡,应该不是修为特别高的神所助,他凝眸望了那窗台,莫不是那小草儿。 潜烨赶紧掐指算了算,竟然算出了那草如今竟在妖界境内。 难不成,此前在神龙殿前,夕泽所挡住的女子是他们家小草儿。这夕泽究竟意欲何为? 思此,他还是决定下妖界一趟,这草儿刚化人形,若是受久了那妖界的妖气浸染,难说是否会入了妖魔之道。 话说,这潜烨帝君为何这般对这株神草上心呢,其原因便是大概在六千年前,佛陀路过他神宫之时,望着那草笑道:“魂尊之草,帝君好生照料。” 从那一刻起,他知道了她是魂尊,魂尊乃非善非恶之形,若是被妖魔所得所控,定会造成天下动乱。 他将她安养在神宫中,每日与她谈吐琐碎,让她吸得得天地精华,她生来便愚笨,竟化形整整需了千百年,这一化形还将自己丢在了妖界。 潜烨摇了摇头,叹了一个口气,这千夜草的下落,还尚不知,好在医神还能缓缓婧儿的伤,太白官神的那边也在寻了,希望早日能寻得,这样婧儿也能少受些苦。他下妖界只是接回那株神草,应该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 随后,潜烨便唤来了外殿的神侍:“若是天狐上神的婢女寻来,告知她,孤下妖界办些事,很快就回来了。” “是,帝君。” 神侍领命后,便退了出去。 潜烨掐了诀,消失在神宫内。 他不曾注意到,在草盆子后的窗台外有一双狐狸眼,正在望着他。 天狐骗了朱厌,她根本没有九天檀香木,她也其实不是因为替潜烨挡了朱厌的那一掌才伤重的,朱厌在被封印之时,将朱厌兽专有的毒针悄无声息刺进了她的皮肉之中。 那一掌不过是她口中的“交易”。 天狐见潜烨下妖界,便转身离去了,她抚了抚胸口,这朱厌兽果真毒辣,千夜草一物难得,还是让母族也去寻寻。 毕竟,她有可能是未来的帝后娘娘,母族应该也会尽力去寻的。 其实,她离开天狐族,跟着潜烨,起初并非是爱慕于他,而是,她传闻是天狐族内深受宠爱的公主,事实上,她的父狐压根不记得有她这么一号狐。 那次,她在拿性命在赌,好在最后,年幼的她赌赢了。 此次,她亦相信,帝君的心,她定能拿下。 ...... 潜烨到达妖界之时,妖门的时令已关。 “来者何人?” 两侧的妖卫见来人神气冲天,双腿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潜烨冷冷地道:“去告诉夕泽,说九重天的潜烨帝君来此。” 一妖卫战战兢兢地起了身,直往那妖宫方向跑,看样子是妖统领,而其余的妖仍在打着哆嗦地跪着。 妖宫内,夕泽仍是带着千夜香参观妖殿,那些花花草草的宫殿,倒是将她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她总觉得神界好似少了什么,这几日一观这妖界妖宫,少的应该便是那抹生机,神界太过清冷了。 有些时候,千夜香自个儿望着潜烨打坐修炼的背影,有时也会冷得打哆嗦。 那妖卫从门外冲了进来:“报——。” 妖卫见妖王身侧有妖站着,便上前去凑近妖王的耳畔道:“禀王上,妖门外有一神,他让卑职转告王上:九重天的潜烨帝君来此。” 潜烨帝君来做甚? 听到妖卫的话,应该说听到了潜烨就在门前的消息,他甚感不爽。 此前只是客套邀他,如今见这阿草的模样,若是阿草见他来此处,定会跟着他走的。 “本王知晓了,你退下吧。” “是,王上。” 夕泽眯了眯眼,望向千夜香。 该如何安置她呢? 千夜香见这夕泽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之妖。 “本王,待会儿有些事,要处理,你在这处宫殿中,不要出去,要是乱闯了去,被妖给吃了,就休怪本王未提醒过你。” “那你可不可以先将我的草芯还还给我。” “不行。” 这妮子!虽说她的草芯能保护她,万一她拿了草芯逃了,他可是难追回了。 千夜香亦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骂道:“说话不算话的臭妖。” 这两日她已一直在陪他看妖宫,说实话,她已看厌了这妖宫的光景。 但是,千夜香还是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道了个“好”字。 准备前去接见潜烨的夕泽岂知现在这神草的满腹里都是那鬼点子。 唉!本自是草籽之时起,千夜香便是拥有一颗赤子草芯的草,多亏了潜烨帝君的每日里教导,练就了她时而腹黑的性子。 于是,在夕泽离去之时,她先在殿中逛荡了几圈,跟着她身后的几只妖累得气喘吁吁的。 “我想要如厕!” “!!!” 那些妖突然被震惊到,睁着大妖眼,嘴巴微开。 如厕,这件事?很奇怪么?他们妖难不成不排泄。 千夜香用鄙夷的眼神望着他们。 一为首的妖先镇定下来,转而立刻对千夜香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王上不喜有妖提到‘如厕’二字,‘如厕’乃妖宫忌口,是万万不能提及的。” “......” 这夕泽究竟是什么大变态?! 第六十二章 她是神草 另一边,夕泽已到达了妖门口,他见一袭青衣的潜夜帝君,头愈发有些疼了。 潜烨走上前道:“妖王,别来无恙。” 夕泽摆手,将潜烨帝君迎进了妖界。 “前几日,本王与帝君在那神龙殿一别,觉得亦甚是可惜,如今帝君能光临寒舍,是本王,亦是妖界的福分。” 两侧的妖卫,有些迷茫了,他们的王上明明最恨那神界的妖,前些日子还见了魔界的魔尊,这一会儿要是那魔尊知晓了,定会惹来不少风波。 但是这妖王的心思,他们难能随意揣摩,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跟在这两尊大佛的身后。 百花之中,花妖已撤去了妖毒,这花香依旧是有些甜腻。 潜烨经过百花景之后,不由得叹息道:“妖界果然是个好地方,相较于妖界,九重天亦是个清冷的地儿。” 夕泽笑道:“帝君,说笑了,这妖界哪比得上那九重天。” “妖卫,实不相瞒,孤此次前来妖界,是想...” 潜烨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侍婢跑了过来,直直地跪在妖王的面前,颤颤巍巍地道:“王上,那...那姑...娘逃...走了。” “......” 夕泽面色一沉,转而对潜烨道:“帝君,本王有事要处理,便先离开了。” “无妨,这妖卫陪孤转转。” 潜烨这悠然的神情,让夕泽心中有些不爽快。 随后,夕泽便唤上了之前的侍婢,大步离开了。 千万不能让阿草瞧见这潜烨来了妖界!!! 这草这两日,胆子倒肥了不少。 “她是如何逃走的?” “奴...奴不敢...说” “红苏,你是想让本王立即将你送入那蛇窟?” 红苏强忍着眼泪,又跪了下去,哽咽道:“王上,那姑娘说....她.....她要如....厕,便骗着奴们,溜走了。” “......” 红苏低头闭着眼,等着夕泽将她分尸,可等了许久,见没有动静,她睁开眼发现,王上早就走到前面去了,她刚才提了“如厕”,王上竟没有杀她,她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尔后,只听夕泽淡淡地道:“若是,她寻不回来,你随那些侍婢一块儿自个去蛇窟领罚。”夕泽的话,让她瞬间像是跌入了冰窟,那姑娘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寻。 红苏只能在心中默念:“妖娘保佑,让那姑娘能早日出现,这样我与姐妹们就不用去蛇窟了。” ...... 潜烨望了那西边略红的妖天,便转身向为首的妖道:“孤今日有些累了,欲在妖界歇一日,可劳烦妖卫长为孤安排住处。” 这妖卫长是刚上任了,从前只听闻这潜烨帝君难伺候地紧,今日这一瞧,与传闻并不一样,他点了点头道:“是,帝君,卑职这就去安排。” 他刚踏出去一步,发觉自己似乎逾矩了,为何他有一种自己是帝君的手下的感觉,帝君留宿妖界这一事应先禀告妖王的。 想起妖王,他的腿开始颤抖了起来。 “卫长,这是?” “卑...职,无...事。” 最后,他私自将潜烨带到了魅妖阁,此处是妖王之前接待魔尊的地方,他们做侍卫的虽从未进去过,但知道魔尊玩得甚是开心,想来帝君应该也会玩得开心的。 潜烨进去之后,只觉那脂粉味扑鼻。 这是什么鬼地方,红纱布满,略像那凡间的烟花之地。 勾弦之声在耳畔缓缓响起,一红衣女子从旋梯下漫步而来。 潜烨站立一旁,不为所动,那女子走至他面前,直直扑了上去。 “帝君,我是小草儿啊。” 潜烨一脸黑线,他当然知道她是小草儿,要不是闻见她身上的神气,他早就甩袖离去了,哪能等到她慢慢走到到他的面前。 “帝君,我这人形的模样,好看么?” 千夜香转了个圈,满脸笑颜。 “甚为妖艳。” 千夜香的笑容渐渐凝固,帝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般看着孤为何意?”他就一个呆子,如何会夸人。 妖艳一词或许在他的心中,亦是一个夸人的词,只不过较为委婉罢了。 “帝君,那日我刚化形,便去寻你,你受了伤,我给你输了好些神气便晕了过去,待我醒来,便见不到你了。” “孤知道。” 然后?没有什么表示么?她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千年来的陪伴,她知晓了潜烨的性子,定会狠狠踩他几脚。 这潜烨能这样安静地站着与她说话,便很是不错了。 她本想再将天狐的事告诉潜烨,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声响。 千夜香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藏了去,她转身对着那飘扬的红纱道:“姐姐们,你们这儿有藏草的地儿吗?” 一妖娇媚吐息道:“呵呵,小妹妹,这儿有帝君在,你还怕什么?” 其他妖亦附和道:“是啊。” “是啊。” “.......” “帝君,你要护我,那夕泽就是一个大变态。” 千夜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阁中众妖纷纷不约而同抽了一口气,这妮子也太大胆了。 “哦,他如何你了。”帝君一副要护她的模样,让千夜香觉得有一阵恍惚。 门突然被打开,夕泽站在门前,他强忍着怒火道:“阿草,本王亦想知道本王对你做了什么,竟让你觉得‘变态’!!!” 千夜香下意识往潜烨身后躲去。 夕泽望了潜烨一眼,一本正经地道:“此乃本王未来妖后,还望帝君勿要多管闲事。” 听夕泽这般胡言,千夜香气急道:“你胡说,我何时成了你的妖后,分明是你扣了我草芯,让我回不去神界。” 她的草芯在妖王那么? 听此,潜烨微微皱了皱眉。 “妖王,这是孤神宫中的神草,孤竟不知她何时成了你未来的妖后了。” 听到帝君帮自己说话,千夜香附和着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明明是帝君的神草。” 帝君的神草??? 夕泽真想上前去将她拉过来,这几日,他好吃好喝供着她,舍下政事陪她玩,落了个‘变态’的称谓便算了,她她竟不顾情分,还成了什么“帝君的神草”!!! 第六十三章 机杼魔器 “......”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周身只闻得见那些妖的吐息声。 夕泽突然施法,让那些女妖都跌落在地现了形,还吐了妖血。 “姐姐!!!”千夜香见着那些女妖,有些难过,定是因为她,这夕泽才动的手。 “夕泽,你这是作甚,有什么冲着我来便可。” “本王有做了什么,阿草?” 夕泽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是妖界的妖都知道,妖王怒了,那结果必定是见血才能收场的。 “妖王。” 潜烨见局势这般僵持着,便再开口阻断了他们的话。 这轻轻的一声“妖王”,让这一妖一草将视线纷纷转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帝君有何高见?”这挑衅的语气,这才是妖王,原形毕露了此前的客气,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高见”,他先前已说过,她是他神宫的神草,夕泽此话究竟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孤来妖界,本就想带她回神宫。” 千夜香闻此心中甚是愉悦,虽不知是怎样的情愫,但是她欢喜极了。 “那就要看帝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夕泽早就算好了,帝君之前与朱厌兽相斗,即便九重天的医神医术高超,他如今必定仍有伤在身。 要不是潜烨想带走阿草,夕泽本可以以宾客之礼相待潜烨的,并非他真要与神界为敌,是因为他妖娘从小就告诉他,若是又喜欢的东西,就要不顾一切将它留在身边。 他应该是喜欢阿草的,虽识她的时日不长,但她比那些女妖更能让他赏心悦目,有她在身边,她半分不会觉得厌烦与无趣。 夕泽假意向千夜香出手袭去,潜烨见状,便施法与他相斗,在这妖界之中,他的神法有些受限。 他未曾想到那夕泽真正的狠招是袭向他的,青光与红光在他们的周身萦绕。 令夕泽不曾想到的是,帝君不愧是帝君,这上古神兽的神力纯良,过招直接,他觉得有些吃力。 为了不伤及千夜香,那些女妖早就把她拉到旋梯处。 夕泽已算是手下留情,她们虽受了伤吐了血,还是能起身行走的。 潜烨与夕泽打的天昏地暗,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见千夜香着急的模样,为首女妖拿出了一件器物,道:“妹妹,此乃机杼,此魔物是魔尊落下的,六界皆知帝君前些日子与朱厌相斗,元气大伤,这般打下去,必然会败落,此物能制妖王法术。” 千夜香接过去,甚为感激地望着那女妖,准备拿着机杼去帮潜烨,只是在她转身之际并未瞧见那女妖的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夕泽,大变态,我要收了你。” 夕泽闻此,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伐他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变得这般好玩。 千夜香举着机杼,将潜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不曾想到此时夕泽的出招更狠戾了些,他生生挨了他一掌。 她举着机杼越靠近潜烨,那蓝绿色的光芒就越重,在她走到潜烨身侧,将机杼朝着夕泽时,潜烨竟被生生吸入了机杼之中去。 夕泽见一脸茫然的千夜香,笑道:“阿草,你这是做甚,怎么将帝君弄到了机杼之中去。” “帝君被吸入了机杼之中?” 千夜香扭头瞧那些女妖,却不见了她们的身影,便咧嘴大哭起来。 她拿着机杼跑到了夕泽的身边,用小拳头锤着他,边哭边道:“你还我帝君,还我帝君。” “阿草,若是你答应嫁于本王,本王自然会放了他。” “若是嫁于你,我还能回神界么?” “当然......不能......” 嫁与他后,自然是他妖界的草,怎么可能能回神界呢?! 千夜香抹了鼻涕眼泪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帝君出来的么?” 夕泽摇了摇头。 “那你能把我一块儿关到机杼里头去吗?” “......” 机杼确为魔族器物,相克,他怎么舍得让她进去。 这阿草果真是个痴傻的女子。 一时之间,千夜香只能抱着那机杼该做些什么了。 她凝眸望着机杼,见上头有个小孔,她将脸贴近,想瞧个仔细。 夕泽一把抢过机杼道:“阿草,随本王回那紫仁殿。” 千夜香见手中无了那机杼,突然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那是帝君,她的帝君。 “你还我帝君。” 千夜香随后,便一咬牙冲了上去,虽腹中有鬼点子,但见此情况,夕泽这个大变态,一物降一物,她未必能再一次骗过夕泽,硬拼她一定会输,可能还会受伤,但是为了帝君,她可以! 故此,在她冲上去将夕泽撞倒在地之时,一旁的妖卫们都震惊了!!!趁着妖王还未看清谁见到此场景,便立马消失在五百里之外,妖王好面子,他们若是见到此番情景,便不止是挖去妖眼这么简单。 何况百年来,将妖王推倒在地的,恐怕只有这个女子。 魅妖阁前一阵妖风吹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寒气,千夜香站立一旁,腿有些微抖。 夕泽拍了拍锦衣上的灰尘,举着机杼在千夜香的眼前晃,随后便施法将它给收起来了。 “阿草,你是不是觉得近日,本王对你太好了些???” 千夜香的目光有些躲闪,这妖王有时确实有些怪可怕的,特别是现在这妖气横秋的模样。 “没...没,你只要把帝君还给我,我就不会这样了。” 起初,她的声音有些颤,后来一提潜烨之时,不知怎么就来了底气。 “潜烨,他有什么好的,若是你愿意嫁于本王,做了本王的妖后,妖宫中可就你一女子,他潜烨能做到么?况不说他对你不一定有情,九重天的那个天狐上神,本王可听说了,有如此美艳的女子相伴身侧,阿草,你没机会的。” “你没机会的!” 这句话,夕泽咬字极重,每个字都重重敲在千夜香的心上。 她好像也没想过做帝君的帝后,这么多年的相伴,她早已将他视作亲人,可是为何一听夕泽这话,她的心上就好像针扎的那般难受呢! 第六十四章 设法夺回 千夜香的眼角慢慢湿润,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悄然落下,相比此前的哭喊,夕泽见她这般落泪,便觉心有些慌了。 “本王方才与你说笑,你怎么当真了,潜烨是神王,一贯博爱,你生而为草,自然亦是那万物众生之中的一员......” “......” 听着夕泽的话,潜烨在机杼之中一脸黑线。 千夜香为魂尊,在他的心中,又怎么可能与那万物众生一般地位,何况她在他身侧,算算日子从他将她从桃树上取下,应该也有万年了吧。 千夜香沉默不语,但最后她还是随夕泽回了紫仁殿。 夕泽将她安置在紫仁殿后,就怕她跑了,在外殿布下很多妖卫后,才放心去处理这些天落下的政事。 九重天之上,天狐手持天镜,那镜中竟呈现了潜烨在机杼之中的模样,转而又变换到了妖界的紫仁殿,在看到那棵草之时。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千年前,潜烨便不让她触碰那株草,没想到已化成了人形,果然是株妖草。 机杼是魔物,潜烨有伤在身,如今定难以从那机杼之中逃脱,好一个妖王,竟不把九重天放在眼中。 天狐微怒,甩袖收了天镜后,便消失在天狐宫。 潜玄推开门将药端进来之时,未见到天狐的身影,望着手上的药碗,隐隐有些担忧,婧儿又去了何处? 那一日,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把潜玄给吓坏了,若不是潜烨自大,他想一人敌过那异主朱厌,怎会伤了婧儿,朱厌留给她的伤,哪能是这些普通神草能救治得好的。 潜玄本想去寻天狐,想到她可能在潜烨那,心中怒火中烧,便狠狠将药碗砸在了那光洁的大理石板上。 傻婧儿,他真想不明白那个潜烨究竟有什么好的。 天狐宫的其他侍婢闻着声响便赶来了,见到地上的碎碗,都愣住了。 见到侍婢们望着自己的模样,潜玄明白是自己冲动了。 与此同时,神侍们立即反应过来,便问安道:“神殿安好。” “本殿本想来寻天狐,不料未见她身影,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有些担忧,便没拿住这药碗。” “神殿不必担忧,上神应该去寻帝君了。” 果然,潜玄听此,手在锦袖之中握得愈发紧了。 “你们将此收拾一番,本殿有事便先走了。” 潜玄的声音有些怪令她们觉得寒颤的。 待潜玄走后,侍婢们便开始八卦起来了。 “咱们的上神,自入了这天狐宫,那就是要做帝后娘娘的的人,神殿的这番心思怕是用错了地方。” “姐姐,这话说的尚早了,咱们上神居这天狐宫这么久,除了这次被朱厌所伤,帝君来过,你见哪一次不是咱们的上神去寻帝君的。” “可是帝君此次是抱着上神回来的。” “上神伤重,难不成你让她爬回来?” 见她们争吵起来,一旁的紫衣侍婢提醒道:“嘘嘘嘘,要是上神回来听见了,我们可都得遭殃了。” 依着天狐上神那性子,她们的确可能遭殃的,到时候被发配到神山采香荷叶那就糟了。 于是,侍婢们都住了嘴,开始收拾那潜玄神殿砸在地上的碎药碗去了。 别说这药汁还真难闻。 ....... 妖界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千夜香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紫仁殿的大门口。 红珍本想帮她拿着,千夜香一口给拒绝了,她们妖都不是好东西,就比如那些女妖姐姐,都怪她轻信了她们的话,本想拿着机杼去对付夕泽,没料到害了帝君,不知帝君现在怎么样了。 千夜香能被找回来,红珍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总算落了地。 她瞧着千夜香的背影,双手合十,闭了眼,在心中虔诚地念叨:“多谢妖娘保佑。” 妖界的上空挂着妖异的蓝月,据说这是猨翼山上的一处幻湖所致,时而能从月上瞧见那水波纹。 千夜香望着蓝月,托腮,在....想潜烨。 “阿草,为何坐于此处?” 处理完政事的夕泽到了紫仁殿,便瞧见这番场景:一女子托腮望月,神情之中怎么看都透露着些狡黠之气。 千夜香假装未听到他的话,依旧保持这刚才的姿态。 “你真当不理本王?” 说着,夕泽便立刻变化出了机杼,在千夜香眼前晃悠。 千夜香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极想将机杼夺过来,但是她知道,她越是这般,夕泽这变态定是不会给她的。 “红珍,再给本王拿把椅子过来。” “是,王上。” 红珍将椅子很识相将椅子摆在了千夜香并排的一侧,便退下了。 夕泽捋了捋衣物便坐了下去,将机杼放在一手掌心,另一只手同千夜香一样托着腮。 “阿草,你瞧,这帝君怎么还会在里头打转呢!” 听了夕泽的话,千夜香实在没忍住,便将视线转到了那关着潜烨的机杼上。 “夕泽,你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想你嫁给本王,如何?” “......” 千夜香收回了视线,依旧望着那一轮妖艳的蓝月。 桃花灵告诉过她,一生只能嫁给自己欢喜之人,不然余生便会受尽折磨,她不喜欢妖王夕泽,断然是不会嫁给他的。 千夜香其实没有什么优点,就是听话,脑子有时能记事,她成形之前所记的事都是刻在脑壳里头的。 过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坦然告诉夕泽为好,便开了口道:“夕泽,桃花灵告诉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机杼就发出了一阵异响。 夕泽冷冷开了口:“帝君,你想硬闯么?” “孤只是觉得里头有些难眠,翻了个身罢了,怎么妖王害怕了。” “呵,这六界之内,还未有本王所惧怕之物。” 这一神一妖在斗嘴!?! 能听见潜烨的声音,说明他应该无事,这让千夜香微微放了心。 另一头,天狐上神已经进入了妖界境内准备将帝君给救出去,作为九重天的神尊悄悄潜入妖界本身便轻而易举,潜烨大张旗鼓,只是想早些通过夕泽尽早些寻得小草儿罢了。 第六十五章 偷偷溜走 潜烨并非是走不出那机杼,只是若是他硬闯出去,必定会加重此前他与朱厌相斗的伤势,这样纵使他顺利出去,也难敌夕泽,更别提从他的手中取回小草儿的草芯了。 如今之计,他还是呆在机杼内,静待时机为上策。 他催动机杼发出异响,只不过是想提醒夕泽不要痴人说梦,夕泽不清楚小草儿的身份。 魂尊关系六界,小草儿为宿体,只有呆在神界,才能使六界安定,纵使她愿意嫁于夕泽,他为了苍生,亦不会同意他们的亲事,更何况她不愿意。 魂尊一旦受妖气或魔气侵染过久,变会成为那毁天灭地最强大的利器。 见潜烨安静了下来,夕泽转而对千夜香道:“若是你明日在陪本王游玩一日,本王就将你的草芯还给你,如何?” “此话当真?” “当真!” 若是有了草芯,她行动便可方便些了,到时候逃走,上九重天找救兵也是没有问题的。 九重天上,她还是认得几个神的,比方说太白官神,他总是受罚,如今可能不在神界;那就英招神君吧,他一般都会在的。可是他们会信她的话么? 千夜香的思绪现在已经飘得很远了,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奸计得逞时候的笑容,已经被夕泽瞧了去。 左右千夜香也不会开启或关闭着机杼,夕泽觉得倒不如让她再开心些,便将机杼留在了紫仁殿中。 见天色的确不早了,他也该离去了。 “阿草,这机杼先放你这儿,本王希望明日能见到你。” “嗯嗯。”千夜香觉得喜从天降,夕泽竟能这般轻易将机杼给她,此前为何还那般糊弄她? 等等!!!这其中可能有炸。 她的草芯还在他那,想要偷偷溜走,亦溜不走,见台阶下的那些妖卫,直溜溜地望着她,千夜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一样了,这么多妖盯着她,别说溜走了,这不是插翅难飞么? “红珍,你将板凳拿回来,将殿门关上,我要就寝了。” 千夜香走到榻前,将机杼放在榻上,眼贴的近之前的小孔,怎么是一片漆黑。 “帝君,帝君,你在么?” “......” 千夜香摇了摇机杼,却听不见帝君的半点声音。 妖宫主殿内,夕泽正在伏案作画。 瞧着画中的一袭红衣,他勾了勾唇“阿草,本王怎么可能让你见到潜烨,还能与他说上话呢!” 在将机杼交与她之时,他便在机杼上动了手脚,这样才放心给她的。 突然,暗影从殿内闪现:“禀王上,妖司出现神迹。” “退下吧,本王知晓了。” 他还真没想到这潜烨的救兵来的这么快,夕泽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此夜,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么? 在魅妖阁对潜烨动手的那一刻,其实夕泽便想好了与神界为敌的后果,此前多亏了朱厌兽,其余四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动荡,妖魔两界虽也有动荡,但损失较小,若是他们两界趁着各界修养生息之时攻打上九重天,胜算极大。 在深夜之中,夕泽掐诀,往妖司的方向去,到达之后,他在妖司竟发现了几根狐狸毛,随即心下了然,便又打道回府休息去了。 夕泽有些打心里瞧不起潜烨,竟然需要女人来救。 那几根狐狸毛,他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定是天狐上神的,这般隐藏踪迹,还用了真身,应该是她只身一神前往无疑了。 夕泽一手枕在脑后,暗夜之中,他叹了一口气,这潜烨不过是那面皮好看了些,真是纳闷了,这些女子怎么一个个往上扑。 他妖娘当初怎么不教教他如何俘获女子的芳心,他这副尊容在妖界应该也算是美男子了,哪里比潜烨差了,阿草定是在神宫待久了...... 夕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念道:这潜烨果然是个祸害! 天狐在妖界绕许久,由着天镜的指引终于寻到了紫仁殿后,发现各处都有妖卫守着,凭她之力,根本不能闯入宫中,更别提将潜烨救出。 此次行动,她确实有些冲动了,抑或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妖界的守卫。 夕泽是一个怎样的妖,她早有耳闻,今日见着殿前的阵仗,其实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没有想到夕泽竟对那株草上了心,其实,她也没有想到,潜烨一贯是一个沉着冷静的神,怎么也会为了那株草,被夕泽困住。 难不成,那株从桃树缝之中取来的草不是一般的神草么? 说来也是,不管是经历千年万年的,天狐都不曾见过神界有哪株草能化形的,芸芸众神草中能修成草灵亦是得到了深厚的福泽才成草灵的。 这下,天狐便更能确定那株草不简单了。 如今,见满是守卫的宫殿,她不能轻举妄动,便在石栏处趴坐了下去,她的伤还未真正康复,虽看上去无大碍,可毕竟没有千夜草...... 此时此刻,紫仁殿中的千夜香早已进入了梦乡,睡得天昏地暗了,毕竟这几日,妖界各处逛,也是很乏累的。 潜烨在机杼之中,盘着腿打坐,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这局面是如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堂堂一个九重天的神王,什么时候竟那妖王被困在这个魔物之中动弹不得。 与妖王撕破脸是迟早的事,但潜烨未曾想到,他们的导火线竟是小草儿。 夕泽竟看上了她,还想娶她作妖后,这是他不曾想到的,听着夕泽的情真意切,看上去应该是真得动了心。 若是假意,夕泽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株草与神界反目,毕竟此时并不是攻打神界的良机,这一点,潜烨心中自是清明。 用兵最讲究的便是时机,若是时机未到,偏差半分都可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听着千夜香的呼噜声,潜烨摇了摇头,她倒睡的舒坦....... ....... 猨翼山的幻湖波澜阵阵,那蓝月之上,突现了一道诡异的红色。 在看似平静的暗夜中,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什么事。 第六十六章 救出帝君 次日清晨,阳光透着窗纱照进了紫仁殿的大木床榻上,千夜香依旧在睡梦之中。 关着潜烨的机杼不知何时被她给踹落到了床榻底下去了。 殿外的妖卫开始换岗,天狐隐去身躯,悄悄爬入殿中,不料被一层结界挡在了外面。 “王上来了,快站好!” 殿外的妖卫们未等站好,夕泽便到了殿前,妖卫们瞧着面前一袭红衣的王上,一身冷汗。 夕泽却只朝着那妖卫长道:“在此处好好守着。” “卑职遵命。” 瞧着王上的身影,妖卫们微愣了片刻,看上去王上今日心情应该非常好。 天狐虽听见声音便即使闪身离去,但夕泽还是瞥见了她的身影,彼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 夕泽并未撤下结界,而是穿入了结界而过。 阿草不喜欢那些妖侍,他只让了红珍一人留在内殿伺候。 红珍见夕泽前来,便急急行礼问安,王上压根好像没有瞧见她一样,从她的身侧走过。 这也实属正常,在王上眼中,何时会有她们,没夺她们的妖命都已算是万幸的了。 夕泽径直去了千夜香的寝殿,见阿草则是睡得香甜,而那机杼在地上静静地躺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俯身拾起了机杼,坐在床沿,瞧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 昨日里魅妖阁中的事,已传入了不少大臣的耳中,那些古板胆小的老妖都想他放了潜烨,妖界已准备了这么多年,虽然眼下的不是最佳的时机,但是亦算是一个时机。 只要是时机,便足够让他发兵直指九重天了,何况千杀帝那边此时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睡梦之中的千夜香总觉得有何人在盯着她,便醒了过来。 睁眼便瞧着夕泽,吓得滚到了另一侧床沿。 “啊——”眼看她要摔下床榻去,夕泽瞬行到另一侧接住了她。 千夜香用手遮住了眼,模样傻气,夕泽这上万年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傻的草。 “阿草,本王扶着你,无碍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夕泽的语气温柔,他亦记不清上一次这般轻声细语说话是在何时了。 千夜香听到了夕泽的话,立马睁开了眼睛,见着自己被夕泽抱着,便立刻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潜烨的身影。 待千夜香安稳地坐于床榻之上时,便在床榻上寻机杼,被褥被她踢下了床,床上空荡荡的,她抱着枕头望着夕泽。 “帝君呢?你是不是又将机杼拿走了。” “阿草,昨儿你答应本王何事,可还曾记着。” 听到千夜香这般质问他,夕泽的心中略有不爽,可亦无奈。 近几日与他相处过后,其实千夜香觉得夕泽亦不是一只坏妖,若是他不对帝君动手,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千夜香左右想着她拿到机杼,好像也救不出帝君,今日便还是陪他玩好了,若是他玩尽兴了,指不定便将那草芯与帝君都给了她。 过了片刻,她便放下了手中的枕头,朝着夕泽道:“你今日想去哪儿?” 去哪?这的确是个问题。 妖界地大物博,有趣儿的地方虽多,但是越是有趣的地方,就越危险,妖毒繁多,到时候她又中了毒,就不太好了。 夕泽正考虑着今日带她上何处之时,红珍急急忙忙地跑进殿中:“王上,魔尊求见。” 妖卫长早已在结界外急得转着圈,这王上布下的结界虽说是保护他们未来的妖后娘娘的,可是也挡住了他们通传消息,幸得见到红珍姑娘,才能把消息传给王上。 魔尊,他们可不敢得罪。 “他,他来做什么?” 夕泽凝了眉,他昨日不是已传信与魔尊了么?竟这般耐不住性子,今日便上妖界来。 “告诉他,本王有事,暂不能与他会面,若是他不急,便在魅妖阁歇上一日,本王明日在见他。” “诺。” 红珍便退了出去,果然,王上决定的事,即便是魔尊出现亦是不能改变半分。 “夕泽,你这妖王好不称职,这魔尊来了,你竟然将他晾在一边。” 听着千夜香的话,夕泽笑了笑,这又算什么?即便是西天那位,他照样将他晾在一边。 “今日,随本王去招摇山如何?” “招摇山?” 她虽在神宫窗台上,听过潜烨讲了不少地方,但是这招摇山倒是闻所未闻。 这六界那么大,多的是她未听过的地方,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带帝君去吗?” “你若想,带着他亦无妨。” 千夜香心中雀跃,只不过这夕泽何时变了性子,这般好说话了。 招摇山,临于西海之上,青华草遍布,除了那白耳兽,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那儿临西海,多桂多金玉,她应该会欢喜。 在决定好去招摇山之后,夕泽便立即带着千夜香动身出发了,并没有带上随行的妖。 他们并不是从殿前离开的,紫仁殿的那些妖卫们还都以为自个儿的王上一直在殿中。 而殿角一侧的白狐,亦是这般以为。 红珍一直在外面候着,不敢再进去打扰夕泽了,之前禀告魔尊的事,王上虽给了她回应,但是她知道他怒了。 因此,她便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外殿。 ...... 魅妖阁中,千杀帝一袭黑衣,醉卧在美人膝间。 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模样甚是骇人,那些妖女们却早已见怪不怪,好好伺候魔尊,是她们的使命。 “本尊听说,昨日你们王上擒了潜烨那崽子,可是千真万确?” “禀魔尊,此事千真万确,昨日,咱们姐妹都在这儿瞧着。” 女妖伸出了白皙的手,拿起一杯酒递给了千杀帝。 千杀帝笑了笑,笑声有些粗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伸出魔手,将那女妖搂在了怀中,“这酒香醇,你们也香醇,哈哈哈。” 女妖们心中虽不愿伺候魔尊,但这是王上的旨意,亦是她们的使命,从出生之日起,她们便注定是玩物,这一点她们从来都清楚。 魅妖阁养的是魅妖,绝色之妖,最惑心。 第六十七章 凤鸟出没 醉生梦死中,千杀帝的心却依旧是清明的,毕竟是一界之主,哪这么容易让这些女妖惑了魔心。 他边饮着那佳酿,便将魔手伸于女妖的腰间。。。 妖王的心意,他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 招摇山,虽不是仙山,却亦有仙雾环绕,这妖界没什么别的景致,就属山最多,而每座妖山都有或多或少的一些秘密。 夕泽带着千夜香出了紫仁殿,便将结界收了回去,他可为那天狐上神下好了套,就等她上钩了。 招摇之山,山间。 夕泽本想上前牵住千夜香的手,不料被她躲开了。 夕泽微微皱了皱眉,亦未说什么,这山林间,只有他们二人,气氛有些微妙。 过了许久,千夜香缓缓开了口。 “夕泽,你为何欢喜于我,我是株神草。” 她是刚化形不久的神草,哪不懂得什么情爱之事,这神草神草,若是修为得当,那还是能入神籍成为草神的,神与妖怎么能在一起。 更何况,虽然夕泽不是坏妖,但是他对付帝君之时,那凶狠模样,亦是令人生畏的。 清风划过那山野之间,匆匆又缓缓。 夕泽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千夜香望着他,有些不解,这个问题很难么? “阿草,本王...” 夕泽的话还未说完,那天上盘旋的凤鸟鸣叫声震耳。 糟糕,他怎么忘了,此时正值这些火凤鸟产蛋之际。 凤鸟兽是妖界最厉害的妖鸟,每年的夏秋交替之时,它们都会来临近西海的招摇山产蛋,孵化出小凤鸟。 此时也是凤鸟们最凶厉的时候,千夜香听着那些鸟鸣,耳中嗡嗡作响,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随即,一只火凤鸟以俯冲之态向千夜香冲过去,凤鸟虽说是妖鸟,但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妖鸟,因为它们没有妖识。 换句话,也就是说,它们无法听懂夕泽的命令,亦不会遵循他的命令。 “阿草,小心。” 千夜香左闪右闪,还是被那凤鸟撞倒在地,她身上有异族之气,这是凤鸟袭击她而不袭击夕泽的原因。 “大鸟,走开。” 千夜香慢慢站起身,往后退,此时她只想跑得远远的。 正当凤鸟再一次想要袭击千夜香之时,夕泽瞬行至她的面前,与凤鸟斗了起来。 因为受到夕泽袭击,这只凤鸟开始鸣叫,凤鸟啼叫声音让千夜香脑壳疼得在地上打滚。 随后,越来越多的凤鸟开始向夕泽发起攻击。 凤鸟的羽在空中零落,夕泽占上风,只不过凤鸟好似愈发聚拢。 “夕...泽,我们快逃吧。” 千夜香忍着头疼,朝着夕泽喊道。 千夜香虽是一株不仗义的草,但是还是开口唤了夕泽,因为她没有了草芯,亦是逃不了多远的。 逃?在妖界的大小战役中,他何曾逃过,他分神望了千夜香一眼,看她那模样,逃一次又何妨呢? 因为分神的那一眼相望,凤鸟的一爪,他没能躲过,血与他的红衣相融合在一起,空中散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光。 千夜香见他受了伤,心中甚感愧疚。 这凤鸟,算得上是妖界半个守护兽,身为妖王的本该护着它们,如今与它们相斗,实属无奈。 夕泽瞬移至千夜香的身边,拉住她,一妖一草朝着西海的方向去,凤鸟们见自己所围的敌人消失后,便散了去。 他们在西海之滨停了下来,夕泽放开了千夜香,自个坐在一块礁石上,胸前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这万年来,都不曾受过伤,如今被凤鸟所袭的这一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好吗?” 千夜香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看样子伤挺重的。 夕泽叹了一口气道:“阿草,本王这万年来从未受过伤。” 这是什么意思?言下之意,他这是要赖上她了吗?因为凤鸟去袭她,他才出手与凤鸟相斗,才致使他收了这伤的。 “夕...夕泽,这怎么能怪我,你若是不选这招摇山出来游玩,亦不会受伤了。” 看千夜香那副模样,他不觉有些好笑,他何曾怪她了,若是他怪她,她如今便不在这世间了。 谁见过妖王怪罪的妖有活路,即便是神亦没有活路。 “咳...咳...方才你不是问本王为何要欢喜于你么?” 千夜香面色有些红,一时之间亦不知如何开口相对。 这与他受伤有何关系? “阿草,做我的妖后可好?” 夕泽的话中透露些严肃,可他们才相识不过几日,这般就被他拐了去做妖后,莫不是他的骗术。 若是她嫁于他,帝君呢,帝君就没有小草儿了。 因为想起了潜烨,千夜香摇着头,退后了几步。 夕泽似乎想到了她在想什么,便化出机杼,将潜烨放了出来。 潜烨正入定打坐,根本不知自己已出了机杼。 千夜香见潜烨被夕泽放了出来,连忙跑到了潜烨的身边。 “阿草~”夕泽唤了一声千夜香,便昏了过去,凤鸟的爪上,藏着不一般的妖毒。 夕泽之所以把潜烨放出来,便是怕她一人会受到什么危险。 他信得过潜烨,既为神王,便不会趁妖之危,在他伤重之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见夕泽昏迷,千夜香倒是有些自责了。 “小草儿。” 潜烨睁开了眼,见千夜香跪坐在他身侧,目光却是望着一旁的礁石上。 潜烨顺着她的目光,见到了夕泽,他竟受伤了。 “帝君,你...能救救他么?” 千夜香推了推他的手臂。 “......” 妖王还正当好本事,片刻光阴不到,便将小草儿拉拢过去了。 为了六界,他救自然是会救,只不过,为何从小草儿的口中听到救夕泽的话,心中怎么就这般不舒服!!! “他是妖王,这妖为本就一体之气,你不必担心,他会无事的。” 潜烨的话,让千夜香放下了心。 其实,她亦不是担心他,只不过若是他这副模样,赖上了她,她便百口莫辩,只能留在妖界当妖后了,这是她极其不愿看到的结局。 潜烨起身上前,用青龙神力修复了夕泽身上凤鸟的爪痕。 第六十八章 起了争执 机杼的魔气幸而没有入侵到潜烨的灵台之中,他借着机杼静心修炼,此前与朱厌相斗所受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西海的海域风光虽美,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谁都没有心情去赏那美景。 “小草儿,你随孤回天界如何?” 潜烨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就是没有入了千夜香的耳中。 见她半天未给他回复,潜烨微微皱起了他的眉头。 如今,千夜香满脑子都是夕泽的伤,他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亦拜她所赐。 “帝君,他真的没事么?” “你若是想留下陪他,便留下便可,孤先行回天界了。” 他生气了,他为何会生气? 千夜香听着潜烨的语气,这万年的相伴,她还不懂吗?不敢留,不敢留。 更何况,她心中虽对夕泽有歉疚,但是她还是想回天界相伴于帝君身侧的。 “可是....帝君,我的....草芯!!!” 她的草芯还在夕泽那!!! 未等千夜香行至夕泽身旁,潜烨便拦住了她,用牵引之术,从夕泽那取得了千夜香的草芯,并将草芯重新放入了她的体内,重重加了几道印。 这下,这傻草便应该丢不了草芯了。 “走吧。” “嗯。” 千夜香虽有些担心那些凤鸟可能会再来伤了夕泽,但是听潜烨说凤鸟只会伤异族,便又放下了心。 走之前,她看了夕泽一眼,似乎能瞧见他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虽有些奇怪,但是亦并未放在心中,她还是随潜烨御风前往天界去了。 当那抹青衣与红衣消失在云边之时,夕泽缓缓睁开了双眸。 阿草,过些日子,本王便来天界接你归来。 紫仁殿的那位天狐上神,他亦是时候去会会她了。 ...... 西海之上,礼乐声阵阵。 今日是西海公主嫁于北陵山君公子的日子。 千夜香低头向下望,见那波澜的海平面上,一座红轿由大鱼托着,虾兵蟹将们将水路开启直通另一侧的大山边。 千夜香不解地问:“帝君,他们在做什么?” 潜烨有些不耐烦地丢给她两个字,“娶亲。” “帝君,若是夕泽娶我做妖后,是否也须这般?” ?!!! 她竟还想着嫁与夕泽! 听着亲手养大的草说出这话,潜烨心中很不是滋味,魂尊怎么可能嫁与夕泽,即便她爱慕于夕泽,他亦会尽全力阻止。 “你想嫁于他?” 潜烨眯了眯眼,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杀气的模样,令千夜香颤了颤,她一定是看错了。 “帝君,我怎么可能会嫁于夕泽呢?我只是想这成婚之礼是否都是这般模样罢了。” 千夜香心中略有些期许,神界的金科玉律没有仙界那般苛刻,听月下神童经过戏谈女子婚嫁之事,她亦想见见自个成亲之时的那般场面。 潜烨听千夜香所言,便稍微放下了心,并加快了御风之术,她还是呆在神界令他较为放心。 ...... 妖界,紫仁殿中。 天狐被金丝锁所困,正在心中暗骂夕泽之时,紫仁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夕泽换了一身黑衣,负手踏步向天狐走去。 他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生性狡诈,竟这般挖好陷阱待她落入。 夕泽负手,缓缓行至天狐身侧停下。 他的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据说这六界有一美人,名唤天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今儿本王一见,亦不过如此,还没本王的阿草灵动可人。” 天狐闻言,面色上并未浮现怒意,反而朝着夕泽笑了笑。 夕泽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这女人不简单,如此用金丝锁困住,竟还能对他施惑人之术,比他那魅妖阁中的女妖厉害多了,真不愧是天狐。 “怎么,妖王殿下,可是怕了我。” 天狐并非不怒他拿她的容貌开玩笑,她这六界的盛名不虚,那株草,虽灵动可人,但不过是一株未修炼人形多久的草罢了,哪能与她相比。 这不是略施小术,这妖王就怕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年夕泽当年亦是同其余几界之主一同上神界想要娶她的。 “天狐好手段,可惜本王已有了妖后,若是天狐上神想要男人,魅妖阁的魔尊可一直都在等着。” 听了夕泽想要将她献给魔尊的话,她的心有些慌了。 “怎么,天狐上神可是怕了。” “夕泽,我警告你,若是你胆敢将我献给魔尊,他日我定让帝君踏平你们妖界。” “踏平妖界?本王便候着,看是他先踏平妖界,还是本王先踏平神界,本王亦想知道,这场棋局,谁能胜。” 夕泽说完便离去了,他并没有将天狐献给千杀帝,只是扔在紫仁殿中锁着,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之所以放走潜烨,是因为妖界即将内乱,若是不放走潜烨,以潜烨的神力自当能冲破机杼,届时对妖界更为不利。 千杀帝高深莫测,远不是他所见的这般醉死酒肉的模样。 若是真是这般模样,想来那混沌兽亦不会被他所屠了,夕泽没有把握到时候他不会吞了妖界。 当初在蜀山之时,鸦翃并未死透,他的妖魂集结在北怨,北怨是妖魂前往冥界魂渡的地方,鸦翃号召了那些徘徊在北怨的怨魂为他重塑了肉身。 这北边的异象突生,还是尽早想办法让魔尊离开妖界为妙。 那潜烨已离开,想来魔尊亦没有什么留下的借口了。 ....... 千夜香跟在潜烨身后进了那天门,天门空荡,不见其他神。 时而,有神鸟越过,展翅高飞,千夜香抬头望,终于归来了,心也就安了些许。 无论何时,或许只有在他身侧,才是最为心安的地方吧! “还不跟上。” 潜烨见身后迟迟没有气息,便转身见那女子抬头发呆望着那几只神鸟。 “帝君,我这就来。” 听到帝君的声音,千夜香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 她已化了人形,若是再学些术法,日后看到这些鸟儿,或许便能随它们一道在九重天上自由地飞了。。 第六十九章 初上神界 神宫清冷,远不及妖界那般多彩热闹,太白官神与英招神君突然出现在前面,挡住了潜烨的路。 跟在潜烨后头的千夜香幸亏止住了脚步,差一些撞上他的后背。 “帝君安好。” “帝君安好。” “......” 太白一怔回神之际,还不忘向帝君问安,千夜香跟在潜烨后头,面对这种场景,有些极为不适。 此前,她在神界,因为并未化形,只能在潜烨的宫中好好呆在,虽知道潜烨是帝君,身份尊贵,但是,从未见过旁神向他行礼,因为她一直呆在的是天烨宫的内殿中。 “免礼了,此为孤宫中的神草。” 潜烨的一句“神草”,打消了两神的猜测,这神八婆在不远处,却也不知往这边瞧几眼,不然神界就又有新的话本了。 千夜香躲在潜烨的后头,好似并不想见到旁人的模样,“怕生”。 其实,她是有些惧怕,但是又说不上来怕什么。 “回宫吧,”潜烨转身轻声对千夜香道。 神绪不知飘向何处的千夜香,立即收回了神绪。 “嗯嗯,”千夜香点点头。 随后,一抹青光划过,他们便已经消失了太白与英招的面前了。 他们虽只离开几日,对于妖界的几日,对于神界而言,其实只是是神界的几个时辰罢了。 可就这几个时辰,让千夜香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幸好,她还是回来了,回到神界,如此于她而言便好。 自千夜香有灵识以来,便居于九重天之上,按这般说来,其实,她在九重天上的日子比神界的好多神还长。 潜烨居住的神宫是历代神王所主之宫,神宫前的牌匾本是由南海之滨的檀香木所制,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被潜烨一怒之下给拆了。 新牌匾上的字也便由当年的“神王宫”变成了“天烨宫”。 至于是发生了什么事,千夜香其实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日,潜烨身着着鲛人泪所织的锦衣的俊朗模样深深刻在她的心中。 他俯身望着她那干瘪的叶子,过了许久道:“小草儿,南海龙王对母君有恩,孤今日便破例去一去南海,听说那儿的沃土,亦能使花草成灵,若是可以,孤便为你取些回来。” 当时她的心中是欣喜的,只不过她不能回应他,潜烨虽为神王能通世间之灵识,却不能通千夜香的的灵识,她心中有任何所念之事,他都无法知晓。 潜烨离去后,她便乖乖地呆在在天烨宫中,那时她也很渴望早日化成人形。 她本以为他会很迟才回天烨宫,万万没想到还未有一刻钟的时间,潜烨便怒气冲冲了归来了。 身为神王,喜怒不形于色,千夜香猜想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潜烨是回宫之后才将怒意表现出来的,那牌匾其实并非是他故意拆的。 那是被他发怒之时,青龙之力所震下来的,房内的一切,他设好了结界护着,只是竟没想到外头还有一块牌匾。 潜烨回宫后,掐诀将那将那鲛人泪所织的锦衣扯下,他本想用神火烧了一干二净,没想到的是神火亦不能损它分毫。 于是,潜烨通过靠近千夜香的窗子,将那鲛人泪的衣物丢出了天烨宫去。 那一日,南海龙王收到的好友天罡神君的小道消息,便是潜烨帝君极怒,震碎了万把年的檀香木牌匾,还将鲛人泪的锦衣丢弃。 这些事自然是潜烨想传达给他南海龙王的。 南海龙王那老匹夫想把他女儿送于他为天妃。 若是这般简单,若是南海老龙王堂堂正正问,他堂堂正正地拒绝,亦不会产生现在的一个局面,主要关键便是南海龙王摆了他潜烨帝君一道。 鲛人泪所制成的锦衣在南海龙宫中能产生迷幻作用。 那锦衣料子亦是本来自南海,织女所织成衣,不知是早有预谋,还只是一个巧合。 潜烨差一点便中了招,南海龙王见他在宾席之上扶额,便派海侍扶他下去稍作休息。 随后,他竟被带进那二公主素罗衣的闺房之中,透着那纱帐,便能闻见女子香甜之气。 潜烨虽中了迷幻,但青龙上古兽的神识,仍保有一丝清晰,或许意识到了什么,便打算掐诀闪身立刻回神宫。 纱帐内的女子见帝君有离去之意,便立即挑开了纱帐,她的玉足跳下了榻,随着她的靠近,那进入潜烨鼻息的香甜之味愈重。 素罗衣与他同着了那鲛人泪,想来这衣物,当日神女准备好之时,便被动了手脚。 潜烨闭了眼,静静地控制着那香甜诱人之味的入侵。 门外似乎能听见,老龙王的自信声音:“这下定能成!” 这老匹夫,莫不是小瞧了他潜烨帝君。 潜烨出手将那素罗衣打成重伤,便掐诀离去,直直回了天烨宫。 脱去那衣裳之后,他便去了宫内一侧的银泉躺着。 千夜香在窗台上扭了扭枝叶,见那衣物化成了珍珠,鲛人之泪,果真是珍珠。 见潜烨这副模样,她那沃土肯定没着落了。 “啊呀——”她在心中狂喊。 突然感到一阵吸力,千夜香被稳稳地移到银泉旁。 随后便被浇了一把银泉水,之觉得叶子有些温暖,她透着草芯见到了那些星光闪闪的沃土。 这沃土果真不一般,覆上之后,千夜香体内轻盈,草叶温暖,那些沃土源源不断地将灵气供给她。 千夜香用草芯探了探银泉,却不见潜烨的身影,泉内有一条青色的大龙。 要不是他的周身散发着与潜烨一样的青光,表明了他是潜烨,不然的话,她就要立即化成草球护着自己了,久闻天界外的恶兽众多,这青龙的模样,虽是神兽,但是亦是令人生畏的。 “小草儿,南海那老匹夫,要不是他对孤的母君有恩,孤早就将他南海一众贬下凡间度那人世间的轮回了。” 化作真身后的潜烨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略比人形之时的更有磁性。 当时的她却还是不知帝君究竟发生什么事?竟这般震怒。 第七十章 你倒是好 过了许久,潜烨卷起龙尾,尔后一转身,只闻着哗哗的水声,随后,他便身着着一袭白色里衣从银泉中出来,那细发略有些露珠。 千夜香竟在神王身上瞧出了一丝邪魅。 他伸手拿起了装有千夜香的玉盆,穿过卷帘,将千夜香放回了窗台。 潜烨的脚步有些从容,白玉砌成的地面上,突然有些裂痕,随着潜烨移步,那些裂痕也恢复如初。 “南海龙王这般急着嫁女,孤便成全他。”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阴冷,那南海龙王看样子确实要倒霉了。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也的确听到了路过天烨宫的神女说,南海龙宫裂了,南海公主嫁给了南北的蛤蟆君,南海龙王的龙骨被龙宫的水晶砸了,瘫痪在龙宫,连神界的医神也束手无策。 好歹都是龙,其实按照潜烨帝君往日的作风,他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 “在想何事?莫不是想回妖界去???” 潜烨挑眉,千夜香坐在椅榻之上,回过了神。 “帝君,我如今已化了人形,待在天烨宫怕多有不适。” “确实。” 潜烨的话音刚落,千夜香便发现自己竟又化成的神草的模样,她的根被潜烨所施的术法深深地埋在了玉盆之内。 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重新化作人形。 “帝君,你....你怎么能把我重新变成草,我可费了好大劲才化成人形的。” 千夜香气极,可转念一想,帝君应该有他的安排。 “确实费了好大劲。” 潜烨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株傻草的确费了他好大的劲。 千夜香心中略有希冀,帝君要是能明白那份不易,便可还她人形。 “孤觉得你还是待在玉盆之中较为安稳。” 潜烨的一句话,又给她泼了一道冷水。 “帝君——” 潜烨并不理会她的叫唤,千夜香心中倒是后悔了,此前自己不该说不方便待在天烨宫的,帝君此举难不成是变着法子将她留在宫内。 帝君为何要留她在宫内? 帝君喜欢她? “咳。。咳。。。。别瞎想。”潜烨瞟了她一眼。 千夜香面色一红,心想难不成帝君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确实。” “。。。。。。”帝君真是个坏帝君。 千夜香怎么说也是神草,凡界那些粗鄙的骂人的话,此时还未经她的脑,如今也只能骂他是坏帝君,如此文雅,如此着实.....着实有趣。 “不准骂孤。” “。。。。。。” 真坏。 “说了不准骂孤。” 先前,她还是草的时候,他无法探测她的草芯,如今倒是简单地便知道她心中所想,这种感觉还不赖。 见到千夜香合着叶子,那番模样,他突然有些好笑了,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 帝君笑了,不愧是帝君,还真好看。 千夜香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子,花痴般笑了笑。 潜烨似乎还未收回探测她心的术法,听到千夜香的心话,嘴角僵了僵,转而一副严肃的模样。 还真是阴晴多变的帝君!!! “你这株傻草,还真是。。。” 潜烨的话还未说完,外边的天狐宫的神侍便急急赶来,还未到潜烨面前,便直直跪了下去。 “帝君,上神。。。上神不见了。” 潜烨眉头微皱,“婧儿的身上有伤,怎会不见?她定是在天狐宫内,你再派人好好寻着。” 神侍哽咽道:“帝君,此前上神听闻您去了妖界,便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前往妖界,如今还未归。” 他去妖界这事,还不曾与他人谈及,婧儿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她当真去了妖界!” 潜烨似乎有些不信,那神侍低着头有些哭腔,生怕帝君不信他的话,道:“帝君,此事千真万确,奴怎敢欺骗帝君。” “你先回去,此事孤自有分寸。” 婧儿为何这般?为了他。。。。。。 那神侍退了下去,转身化回了潜玄神殿的模样,他的纸鸢,传信说潜烨已回神界,而天狐去妖界却还未回,潜玄的心中便生了急。 那妖界是什么地方,他潜玄神殿虽未去过,但是亦是知道异族不相容的道理,自古两立,妖界时而为魔界帮凶作乱,如今但愿婧儿无事。 其实,潜玄本想自个儿冒险去的,只是以他如今的实力闯妖界,确实可能会连他自个儿也栽进去,更别说是救婧儿了。 待那神侍走远,在宫角消失后,千夜香开口问道。 “帝君,帝君,你会去妖界么?” “怎么,这才刚从妖界归来,你便这般想着那妖王夕泽。” 这帝君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话中三番五次都这般曲解她的意思。 “我——没——想——夕——泽——” “如今妖界有乱,孤并没有打算去妖界再添乱。” 那北怨的异象直指妖界,话说如今他还是有些不信婧儿会下妖界。 “可是天狐上神。。。。。。” “婧儿的事,孤自有分寸,管好你自己就行。” 什么嘛,人家只是担心,竟这般凶。 随后,潜烨闪身消失,他去御花园寻了英招神君。 千夜香一人在空荡的天烨宫中,她突然有些委屈。 还未化人形之前,潜烨外出时,神宫虽亦是这般冷寂,但是她却未有何种异样的感受。 可是,为何如今她化过人形后,感受便不一样了。 现在想想妖王夕泽其实对她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她觉得闷之时,他会费劲心思逗她。 潜烨吩咐好英招神君下妖界的事后,便又回到了天烨宫,他本可以直接召英招去天烨宫,后来想想,御花园好似又从下界寻来了新土,便顺便去取了些回来。 “。。。。。。” 潜烨的一抔土盖在千夜香的身上时,她便更觉委屈了。 她化人形后,其实便已不需靠这些土来滋养灵力修炼。 帝君为何要这般待她! 千夜香将自己的茎叶萎缩起来,这是在受到危险之时,神草的自然反应。 潜烨见她那行径,以为她水土不服,便立即将她化回了人形。 重新化成人形的千夜香躺在白玉理石一动不动,脸上有些灰溜溜的。 第七十一章 寻找圣果 “草儿,你若再不起身,孤便将你埋在这座宫下。” 帝君是个狠人呐! 这天烨宫已是这神界最高的宫殿,其下为寒冰,又内含火琼浆。 若是她被埋在底下,哪有活路!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宫殿还有一个用处,便是净化那些凶兽的灵识。 她还曾见过那凶恶的狼炎兽被埋了一百年,便成了那痴傻的小狼仔。 想到这,千夜香抖了激灵,立即拍了拍身上的灰泥,起了身。 他怎么如夕泽一般,开始会威胁她了。 虽与帝君相伴万年,她依旧还是有些惧怕他的。 “这般才乖。” “。。。。。。” “西王母那的圣果快熟了,小草儿化人形不久,可去那摘取几个。” 他刚才把她弄在玉盆之中,难不成是弄着玩的,猜不透,猜不透,她还真是猜不透。 千夜香突然发现一件事,或许待在帝君身边,可能好日子亦不会多。 “帝君不陪草儿去么?” “草儿这不是想要化成人形么?这化人形之后,腿脚行动自然方便得很,哪里还需要孤出马。” “。。。。。。” 帝君,你还是把我化回草吧!!! 西王母居于昆仑丘,那海山沟壑的,她怕!还不是一般的怕! 她恍惚记得,当年,小帝君踉踉跄跄地回到神宫宫,关了宫门,设好了结界,便大骂那昆仑之丘的海兽后,便昏迷了过去。 那日,小帝君受了很重的伤,龙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破了他设的结界,守在他的身侧整整一个神日。 小帝君醒来之后,便再也提及那海兽之事,只不过往后日子里,他亦便再未踏入那昆仑丘境内半步。 如今,他潜烨真是好狠的心,竟想让她一人去摘取圣果。 万一有海兽,觊觎她的美貌怎么办! 潜烨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你不好看。” “。。。。。。” “帝君,我能不要那圣果么?” 潜烨之所以让她去摘取圣果,原因便是她的根基不稳不说,这才刚化形便被逮到了妖界。 如今,他是虽未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但是也不敢保证那些妖气是否潜藏在她的体内。 “不行。” “可此去昆仑丘,路途遥远,帝君不在,万一妖王又寻得我,该当如何?” “妖王暂时顾不得你,更何况昆仑丘与妖界背道相行。” “有海兽,不去。” “何人告知你有海兽?” “反正就是有!”千夜香鼓着腮帮子,反正她不愿独自一人前去。 那海兽早就被年幼的他所屠,如今那块海域上方只剩下了它的骨架子。 潜烨叹了一口气,道:“那海兽已被孤除了,若是你去了,孤便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一个愿望?帝君所许下的? 海兽已除,此去平安,又能捞白捞得一个愿望,她自然是赚大发了。 “三个?” 千夜香伸出手比划着。 “草儿,不可贪心。” “好吧。。。” 一个便一个,如今虽然没有什么心愿之事,但日后难免可能会用得上。 “明日动身吧。” 若是明日出发,花几日功夫赶到那昆仑丘,那圣果应该熟了。 千夜香不禁在心中哀叹,没想到她这才回了神界,便又要去奔波了。 ———— 以往每日,潜烨帝君都有伏案提笔,或是翻阅经文的习惯。 看看这时辰也应该到了,今日,千夜香思忖着他怎么不去了。 星辰神君已开始布星宿,暗夜将神界的冷寂覆盖。。。 夜露凝重,窗户未关,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千夜香打了一个哆嗦,这帝君已经入定打坐有些时辰了。 按理说,这神界居于九重天,这高层之上的天是形不成风的。 这阵冷风吹得有些怪异了。 千夜香靠近潜烨的身边,蹲坐在他的面前,静静地望着他的眉眼,她鬼使神差想伸手去触碰他的眉尖。 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潜烨睁开了双眸。 他的眼中似有山河,却只倒映了一人的身影——是她一人的身影。 被加封的草芯有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帝君,我的草芯是不是坏了。” 千夜香拉起潜烨的玉手抚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潜烨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她倒是。。。。。。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株草,不把当女子来看便行了。 潜烨在心中默念道,可是如何也压制不了自己这颗神龙心,所生出的怪异之感。 他抽开了手,有侧头道:“你的那根草芯无事。” “哦。。”千夜香点了点头,自个儿再探了探,好像真的没有事,难不成此前草芯出现的异样颤动可能是让帝君给吓的。 “无事,便在那玉盆中呆着,孤要歇息了。” “可是帝君,你还没看经文!” “这万神令之中,哪一项规定孤一定要看经文了。” 又一阵风刮了进来,惹得千夜香抱着双臂,又打了几个哆嗦。 “帝君,这天烨宫有寒风,玉盆在窗台,若是我呆回了玉盆,定会病了的。” 潜烨并未理她,而是边向榻走去,边道:“孤看你才是病了,这神界,哪来的风。” “不行,我已化成人形,我亦想睡榻上。” “你这株聒噪的草儿,为何这般多事?” 想来,一切生灵果然是不能惯着的! 觉得很有道理的潜烨,便大手一挥,像之前一般,化了她的真身,将她扔进了玉盆之内。 千夜香动弹不得,她欲哭无泪,只能受着吹进神宫的寒风,潜烨帝君还封了她的口。 见帝君安详地躺着,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这寒风入殿,她亦觉得有些诧异。 难不成青龙皮太厚,帝君感受不到冷,这样会不会亦感受不到热。 可是,她真得真得好冷,这究竟是哪里吹来的风,那刺骨之感,真要命! 潜烨虽侧躺着,他背对着千夜香,其实并未入睡。 对于神来说,根本不用就寝,每个神在夜晚降临之时,都有自己的方式修炼。 潜烨曾在凡界待过一阵子,觉得凡人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方式甚好,便借用了凡人的方式在暗夜之中修炼。 第七十二章 妖界大乱 寒风刺骨,千夜香的茎叶早就萎缩在了一起,她突觉脑袋有一阵晕乎。 而根部虽有厚土护着,根须却已渐渐在那土中发了霜白。 躺在榻之上的潜烨,不知为何心绪有些烦躁,如何亦无法进入那修炼之境。 久而,便从榻上坐起,下意识向那窗台望去。 草儿的那青绿色的草叶,如何成了这般花白了。 潜烨立即瞬行至窗边,拿起那盆,那千夜香所受的寒气透着沃土,直穿盆抵达潜烨的手心之处,他感受异常的凉。 “草儿,你能听到孤的声音么?” 那草缩着,又如何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潜烨立即施了天火之术,却见千夜香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方才她说这天烨宫有寒风吹入,他未信她。 如今草儿这寒症之象,他亦难解。 诚然,天烨宫的寒风,潜烨运了灵气,亦未感受到,难道是因为她在妖界待了几日的缘故么? 潜烨隐隐有些担忧,虽夜深露重,他还是托着那玉盆,去那妙手殿寻医神去了。 此时,妖界正值白昼。 鸦翃的所集结的怨灵已抵达妖界境外的千里之处,那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鬼哭狼嚎,那一方生灵早就不知逃窜到何处去了。 鸦翃站在万怨之前,比起此前在蜀山的模样,如今才更像是妖界的将军,他如今应该已经不算是妖了,他体内的那星点妖气根本比不上他体内的怨气来的重。 这鸦翃集结北怨之事,魔尊怎么可能不清楚,只不过夕泽狡诈,他无法得知妖界的真正兵况,亦不好随便插手,便顺了夕泽的意思,暂时回魔界去,也懒得搅这浑水。 毕竟魔族虽强,可近年来,魔的总数一直在下滑,魔天性好斗,他们将弱肉强食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夕泽虽已做好了准备,但是仍有些担忧那鸦翃的怨灵之力,怨灵不似乃虚实之间的形体,难以毁灭。 六界的交界处,其实都有混沌的屏障在,非同族非修为强大之类难以进入其他界,加上此次为妖界内部之事。尚不考虑是否请求援兵成功,即便现在发出消息,亦为时已晚,何况他妖王夕泽怎么可能会借他人之手处理妖界内部的琐事呢! 天狐仍被锁在紫仁殿之中,英招神君接了潜烨的令,便离了神界,前往妖界探寻天狐上神的踪迹。 在御风至一重天之时,英招神君便就发现了妖界周围的异样之处,那哀怨之气将他挡在妖界上方,明明是修为不浅的神君,穿过这些哀怨之气竟还有些费劲。 可是身负帝君令,无论如何还是要咬牙下妖界的。 黑压压的蝙蝠、乌鸦在他所设的结界罩外飞旋,两股力量对斥,最后英招神君在不知何处的妖林落了地。 往日的神君,此刻灰头灰脸,一身锦衣在落地之时刮破了好几处,这模样像极了凡界人间中,那巷子里的乞儿一般。 英招神君拍了拍烂衣之上的灰尘,嘴里喃喃着,这次的差事,一定得让帝君多让老君赏几颗神丹给他,还有让织女给他织些云锦华服。 只是不知妖王夕泽知不知道怨灵压境的局势。 “报,王上,西侧有神迹出现。” 妖卫来报消息之时,夕泽正在御妖房通过那妖境看着那鸦翃那张被怨气占领的奇丑妖脸。 夕泽转过身,淡淡地回道:“本王知道了。” “诺。” 这天狐上神,看来在潜烨帝君的心中,分量还不及阿草,竟此时才派人下妖界查探。 随后,夕泽又抬头望了妖境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鸦翃,本王便陪你玩一玩! 而还在妖林里兜圈子的英招神君,却还不知自己早已被妖兵盯上了。 ———— 九重天,神界,妙手殿。 星辰神君布星之时,医神正与隔壁与太白官神下棋,那老家伙奸诈阴险,他输了好几盘有些不甘心,一直要终于在第三十局,他终于扳回了一句。 事实上,是太白官神是在受不了了,医神有秘法,他可没有,这么耗着与他下棋,头上的白发又要多几根了。 最关键的其实是医神的棋艺真是不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了,他一连二十九局,局局连胜,真是没有兴致再与他在棋场上博弈了。 明明是个医神,却一定要做个棋痴。 回到妙手殿的医神有些疲惫,正想坐于月榻上吸吸天地灵气,那帝君便急匆匆地托着一玉盆寻到了他跟前,此前,天狐上神重伤之时,亦没见过他这番模样。 医神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那日听隔壁神八婆好像说了什么神草的事,只是年纪大了,也记不住什么事。 这哪里是他年纪大的缘故,分明是自个儿不想听那八婆叽叽喳喳的,先走了没听到重点。 “医神,帮孤看看她。” 潜烨开了口,并将放在月榻旁的小桌上。 医神见那霜白的草叶,微微蹙眉,他抬起手捏了捏千夜香的草叶,通过那茎叶之力,终于探到了千夜香薄弱的灵气。 “这。。。。。。” 看医神的反应,潜烨心下觉得有些不妙。 “怎么!” “帝君可是曾带她去了西海之滨。” “如何?” “帝君,她可能中了玄鸟的寒冰针。” “救她,三日。” 说完,潜烨望了盆中的千夜香一眼,便转身消失,不见踪影。 留下那医神在原地,神情有些悲凉。 他将玉盆小心地放在了小桌上,这帝君以为这寒冰针是过家家用的银针吗? 三天,三天,三天! 简直是想逼疯他,千夜草如今还没着落,这下又来了这一盆神草。 等等,帝君怎么对神草感兴趣了,难道她是千夜草,可不对,那千夜草明明是株妖草。 如今,还是先去西海之滨一趟再说。 潜烨心中虽担心千夜香,但是英招神君传来的消息来看,妖界的局势,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还有一点奇怪的事,此前夕泽因玄鸟受伤,甚是轻易地放他们离去,难不成早就知道小草儿中了寒冰针。 第七十三章 玄鸟失踪 红珍在紫仁殿看守了天狐上神已有几日,这上神果真是六界难得的美人。 连她这一女子竟也有些看痴了去。 “小妖,你觉得本神貌美么?” 红珍点点头:“上神甚是好看!” 她的耳畔出现了幻音,似乎隐约有声音勾着她的妖魂让她将天狐上神放了。 红珍摇了摇头,想要努力保持清醒,可是鬼使神差,她竟伸出了手去触碰金丝锁。 金丝锁由金丝锁所铸成,除了施加锁术之人能解,如红珍这般低等小妖,这么可能解了去。 只见那锁发出了嗡嗡之声,随后不知从金丝不知从何处卷起,直往红珍腰侧延伸。 “啊——,这是。。。这是。。。” 那金丝缠绕地愈发有些紧了,红珍满脸恐惧。 这金丝似乎想要将她拦腰折了,她的妖血慢慢从衣料里渗出。 天狐望着眼前的这副场景,丝毫未有愧疚之心,这女妖太弱,本想利用她帮自己脱身,看来此番情况还得需自己另谋出路。 在红珍快要觉得自己丧命之时,金丝便停止了,不再勒紧她的腰身。 空中散发出了一阵阴寒之气,是王上来了。。。 “本王竟不知天狐的本事,本以为你这狐媚,只对男人有用,殊不知竟还对女子亦能行。” 夕泽出现在天狐面前之时,她便觉得有一丝寒气,这几日未见,她觉得眼前这个妖王的修为似乎涨了不少。 红珍虽被金丝锁所伤,但仍意识清晰。 面色苍白的她,有些颤巍地开口:“王。。。王上。。。奴知错。” 按照夕泽原本的性子,本是应该直接催动那金丝锁,将红珍绞杀,尔后,他又想来那阿草若是归来,见红珍不在定会问他,倘若让她知道是被自己绞杀的,在她的心中定对自己有些结缔。 于是,夕泽收了绑着红珍的金丝,最后还是放了她一马。 重获新生的红珍,脚下有些无力,但是还是努力地爬出了紫仁殿,留下血迹斑斑的地面。 紫仁殿中一妖一神均好似未看见红珍。 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天狐勾唇道:“妖王谬赞,我只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好一个略施小计,天狐一族,媚术精湛,果然不能小觑。 “近日,本神瞧那窗子,见北方黑云密布,想必妖王近日定有许多事要处理。” “本王的事不用天狐上神操心,这些天亦不见你那好帝君派人过来问候,天狐上神在帝君心中的地位亦不过如此。” “你——” 听到妖王提到帝君,心下有些凉意,但是亦不想在这低等妖物面前表现自己的失落。 天狐将头转至一侧,道:“帝君向来琐事缠身,心怀万物生灵,哪有妖王来的闲。” “哦,琐事缠身,本王竟未料得貌美的天狐上神竟在帝君眼里,连琐事都比不上。” “你——” 听了夕泽的嘲讽,天狐脸上浮现了怒色。 美人果真还是美人,这生气起来,亦是令人赏心悦目。 只可惜,他已经有了阿草,妖王只能有一位妖后,这是他妖娘立下的妖规。 只有经过阿草的同意,他才能纳妾。 不过,他也不需要多余的夫人,因为他不想让阿草走他妖娘的老路的。 父王太多情,最后妖娘抑郁而终的模样,深深地烙刻在他的心中。 明明他的妖娘亦是那般地美艳,他的父王竟还要接那些妖妃入宫。 他的妖娘临死之前曾笑着对他说:这世间的男儿多为薄情,阿泽日后千万别学你父王。 妖娘虽抑郁而终,但是临死之前,夕泽见她是欢喜的,于她而言,这般离去亦算的是一件欢喜之事了。 夕泽未与天狐再多言,便转身离去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战要打。。。他也没工夫与天狐上神刷嘴皮子。 西海之滨—— 正在寻在玄鸟的的医神见着那妖界的北边有黑云压下,心中亦觉得有些坏事。 他到了这个地方,连个玄鸟的毛都未曾见到,不知这是否与那黑云有关联。 按理说玄鸟是不可能离开西海之滨的,明明正值小玄鸟出世之际,却不见它们的身影,亦真是奇了。 帝君的这株小神草,中了玄鸟的寒冰针,寻不到那玄鸟,他又该如何为她医治。 寒冰针由玄鸟的羽毛所化,亦需要玄鸟身上之物来解。 凡中寒冰针者,极大可能都在三五日内化为冰像,被冻住的灵脉会一点点破碎,最终变成一堆碎渣,亦如魂飞魄散一般。 他在这蹲三日,若是这玄鸟三日都不出现,那纵使那帝君把他扔到五道轮回里头,经历上百年上千年,他亦没有办法。 其实这老医神心中早就笃定,虽依照帝君的性子,他可能会受罚,但是应该罚得也不会过重。 因为整个九重天上,只有他一个医神,虽说身而为神,一般是不会惹上了那疑难杂症的,但是这谁都不好说,毕竟这神的寿命过于长久,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作古的神还是少数,自个儿寻那些异兽玩闹化古的却是不少。 由此可见,其实他医神在九重天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潜烨如今正在神渊阁中翻看着那尘封的古籍,泛黄的书页上依稀可见道几个字“寒冰针”,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有些担忧那草儿。 即便将她交给了医神,他还是那么地不放心。 寒冰之针,乃玄之羽,天下无法,皆为心往。 这古籍所谈及的究竟是何意? 天下无法! 潜烨的心下略微有些紧张,医神如今已去了西海之滨,亦不知情况如何? 此前,玄鸟伤了夕泽,如今按照夕泽的性子,必定都转移了它处,因为这玄鸟于他妖界而言,意义重大。 还有一点,便是如今怨灵压境,玄鸟的战斗能力,在此时亦能帮助妖界。 玄鸟的利嘴便能撕毁那怨灵,虽不能完全毁了怨灵,但至少怨气会有所损散,怨灵乃怨气所化,届时只要控制了鸦翃,他们便定能赢了这局。 草儿既是中了玄鸟的寒冰针,依照医神所照寻根之法,定是去寻那玄鸟的。 第七十四章 寒冰孽债 千夜香如今被寒冰针定住了根,灵识虽模糊,但偶尔还是能感到那西海吹来的阵阵海风。 这海风微暖,能稍微缓解了她体内的冰寒。 医神将玉盆放在海风最大的地方,为它加了一层结界护着。 —————— 妖界北处的黑云愈发浓重了。 鸦翃狠狠地握着那把曾陪着他南征北战的红缨枪,怒气冲冲地道:“夕泽,本将今日便要让你在六界不复存在。” 他所吐的每一字一句,都散发着极大的怨气。 妖门已打开,妖卫已准备就绪,他们受了夕泽的命令全副武装,在离妖界的一百里停了下来。 “大哥,这鸦翃将军此前在军营时,待你我二人不薄,这刀兵相向。。。。。。” “唉,小弟,咱们都是妖,是妖王的兵,在这战场之上,哪里来的情分。”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待会儿可就真得是刀剑无眼的时候了。” 两只小妖兵低声嘟囔着,被妖卫长听了个去。 他摇了摇头,亦未出声说些什么,他虽是做卫长不久,对于鸦翃将军的事却也有耳闻,无论如何,妖界内乱对妖界来说都是极其不好的,如今既已受了妖王的妖令,他们一众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妖界的。 那哀怨之气冲天,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夕泽仍妖宫之中,并未准备出战,他望着那些在地宫之下叽叽喳喳的小玄鸟们,突有些烦躁,本很有把握的的他,似乎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玄鸟的确能对付那些怨灵,但是玄鸟亦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玄鸟一族此前在异兽朱厌现世之时,已经受过一次重创了,玄鸟的数量减少了一半,本是产小玄鸟之际,可如今不得已将它们全部从西海迁到了妖宫之下的地宫中,玄鸟若是再有何损失,怕是之后变会像青龙一族一般,陷入几乎灭族的境地。 在西海之时,玄鸟其实并未重伤他,他只不过借个机会让阿草离开一阵子罢了。 夕泽望了地宫之上的一处灵牌,叹了一口气道:“妖娘,我到底应该怎么才能让妖界安然度过这一劫。” 至高无上的王,如今像一个孩子一般,坐在地宫的大理石板上,身边无一妖,只有几只玄鸟作伴,看起来似乎有些苍凉。 传达消息的妖卫们站在地宫的入口,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据前线妖卫传来消息称,鸦翃将军已带着怨灵抵达了妖门前。 并非是妖卫们不出力抵挡,而是那鸦翃将军不知练就了什么妖法,实在太强大了,妖卫们并未看见其他的怨灵,在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手持红缨枪的鸦翃将军,像极了当年的潜烨帝君,一妖可挡千军。 但毕竟鸦翃不是潜烨,只是借着那怨灵之力复生的妖魂,亦或是说,怨灵借助他之力,寻得宿体得以复生。 妖卫们虽连连败退,在退到了妖门之前还在挡住了鸦翃。 “鸦翃,本王曾给过你机会了。” 夕泽的声音不似此前那般邪魅,听得出,他的话中还带有些惋惜。 “呵,本将乃妖界第一大将,机会都是老子在战场上杀敌,拼了命夺来的,而你夕泽,虽贵为妖王,扪心自问,要不是你那妖娘,你可曾为这妖界做过什么?” 听到鸦翃的话,夕泽不怒反笑,有些慵懒地道:“今儿本王就让你看看本王究竟是如何为妖界抵御外敌的。” 末尾的几个字,他加重了幻音。 随后,妖卫们便见着他们的王,乘玄鸟而来,宛如神袛一般降。 远在西海之滨的医神,似乎听到了玄鸟的啼鸣之声,便立即将装有千夜香的玉盆收了起来,前往那啼叫声处。 与此同时,在妖林中转悠英招神君也听到了玄鸟的啼叫之声,有些无奈地倚靠在一颗妖树上。 这这妖林应该是被人施了法术,他竟然一直未找到方法出去,简直愧对帝君,有辱神君的名声。 在妖卫通知了夕泽,西北边的妖林出现神迹之后,夕泽便通过那妖镜,为妖林施了迷阵。 九重天的神们小看他了,鸦翃亦小看他了,他虽不敌潜烨的修为,但是在这六界之内也极少有人能敌了过他。 之所以有所烦忧,不过是想将的损失降到最低罢了。 他倒底也是妖王,不给潜烨面子去参加六界大会,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让六界觉得他妖界的底气够足。 鸦翃并不想与夕泽再说多少废话,一时之间,他周身的那些妖卫瞧不见的怨灵都在忘他的身上汇聚。 鸦翃的皮肤由黑泛着青,眼睛中散着血雾,有些说不出的可怕与阴邪。 一些未见过世面的妖卫,拿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他们的王。 夕泽从玄鸟身上飞身而下,玄鸟啼叫之声让鸦翃微微蹙眉。 鸦翃握紧红缨枪,便向夕泽袭去,那些妖卫被怨气镇住,纷纷向后倒去,惨叫声阵阵。 “夕泽,你以为本将还是之前那个鸦翃么?” 鸦翃的语气之间充满了得意,他的红缨枪划过空气,传出一阵鸣鸣声。 仅这两妖之战,妖界上方的天色就已被搅得有些混沌。 另一边,医神见那天色不妙,便顺道进了妖林。 本想先观望观望形势,竟不料瞧见了英招神君。 “你这老头怎么来了这?”英招神君见到了医神,瞬间来了精神。 难不成是帝君算出他被困于妖林,遂派了医神前来营救他。 “英招,老夫还要问问你,你小子不在神界的御花园好好呆在,跑这妖界来所谓何事?” 一听这话,英招心就有些凉了,难不成这医神不是来救援他的。 “当然是受了帝君的命前来妖界。。。” “巧了,老夫亦是受了帝君的命。。。” 英招神君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医神截了胡。 很显然,他们两个的所受的命不同。 英招神君收起来那副玩笑的神姿,一本正经地朝着医神道:“医神可知,这妖林已被施了术法?” 第七十五章 受寒苏醒 医神微愣,此前心念着着那玄鸟以及那方天变,竟未注意到这妖林的诡异。 “英招,这妖林之中的妖气中含神迷草的气息,你在此处有多少时辰了。” 多少时辰?糟了!!! 英招神君心头一紧。 医神话音刚落,英招神君便昏迷了过去。 医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这愣子还是在神界御花园里看着那花花草草比较妥当。” 藏在暗处的小妖们本是候着等英招神君昏迷之后,将他带回妖宫中,如今又来一个神,他们只好再等等了。 话说,从神渊阁出来的潜烨没有再神界多待,便直直去了西海之滨,那方天变,他早就算得,就并未有多惊讶了。 一袭青衣落地之后,便紧皱了眉。这西海的水色,为何有些变得有些浑,难不成是被染了怨气所致。 这本是妖界的劫,若是牵扯他方,他必定不能坐视不理。 眼下,不见草儿的身影,也不知她被那医神带至了何处。 潜烨侧耳听到那处玄鸟之声,抬头仰观,难不成去了那处! 妖门前,夕泽仍与鸦翃相斗,玄鸟的啼叫声次不及那鸦翃重聚怨气快,夕泽看似落了下风,但是他其实还并未使出他的全部功法。 鸦翃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夕泽,本将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怨灵之气。” 夕泽并未理会鸦翃的挑衅,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鸦翃的本体在不断地扩大,最终形体与那些妖谷中妖兽一般。 妖门后,记录妖族史记的妖官奋笔疾书,这妖族史上终于可以添上一笔重彩了。 鸦翃伸出变异的五爪向夕泽袭去。 夕泽一动不动,定住了身躯。 在场所有的妖们,微微颤抖,心里都是对他们王上的担忧。 刀光火石之间,一道强烈的神力将鸦翃直接打回了原先的模样。 几乎是瞬间发生事,在场的所有妖都未反应过来,只有潜烨与夕泽了然。 夕泽阴了下脸,抚了抚身侧的玄鸟,转身对着众妖卫道。 “妖卫听令,生擒鸦翃。” 被神力震慑住的妖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向鸦翃围去。 “多事,本王不知这九重天的帝君竟如此多管闲事,神界的帝君果真是清闲。” 他还未去寻他,他竟自个儿找上了门。 “妖王,上回放了孤,这下子亦是抵了清去。” 要不是看他们二妖斗争不知会闹到几时,耽误了解草儿寒冰针的时机,他亦懒得出手。 “有此神力,帝君不破机杼,倒是让本王好奇得紧。” 夕泽心想:青龙神兽的神力,果真不能小觑,与千杀帝联合攻打神界的相关事宜得先放放了。 本是水火不相容的一神一妖,如今倒却显得也和谐得很。 潜烨与夕泽不知何时消失了在众妖的面前。 在妖宫能俯瞰妖界的一角,潜烨与夕泽同侧站立,妖王夕泽虽是一界之主,但在六界之主的潜烨帝君面前倒也显得有些少了那一丝威风。 “她中了玄鸟的寒冰针。” 潜烨不紧不慢地道,好似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中。 但是不知道是谁,在神渊阁中,死命翻着记载有关寒冰针典籍,生怕错看一个字。 当然潜烨帝君是不会承认的。 “本王知晓。” 夕泽的语气亦是不紧不慢,似乎他们都未将千夜香的事放于心上。 另一边,在妖林之中的医神屏息凝神,与神迷草做着最后的斗争。 他可是九重天堂堂医神,怎么可能被妖界的这些杂碎草给弄倒了。 但是,医神不知神迷草是夕泽花了大功夫布在这妖林的,神迷草之中还含有他妖王的妖气,若是他不敌这草,与英招神君一般昏倒了去,亦是正常。 这天地万物之间,相生相克的东西多了去了,神有时亦不是万能的。 医神的神识开始慢慢变得模糊,在他依稀闭眼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帝君的那一袭青衣。 千夜香再次醒来之时,是在紫仁殿中。夕泽坐于一侧,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在思索些何事。 “怎么是你!”说完这句,千夜香环顾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为了解她的寒冰针,除了花了玄鸟身上的几滴血,还耗了他妖界珍贵的百灵露,她这番醒来,就这样与他说话。 “你不用看了,潜烨已带着天狐回九重天了。” 听了夕泽的话,千夜香的心中被巨大的失落所填。 帝君竟然这样抛弃了她,她好歹也是陪了他千万年。 正在天狐宫中为天狐疗伤的潜烨打了几个喷嚏,想来应该是草儿已醒来了。 夕泽对他说,解这寒冰针并非容易的事,故此,他才将草儿留在了妖界。 婧儿在紫仁殿之时,伤势复发,他只能带着医神速回神界为她医治。 婧儿看样子的确是为了他下妖界的,这复发的伤势不管是否与夕泽有关,只要夕泽能医治好草儿,他潜烨帝君亦可放他一马。 如今在妖界的千夜香哪里知晓这么多事,自她醒来发觉自己又在妖界,心灰意冷。 一旁的夕泽依旧是让红珍陪着她,他自个儿去处理妖界政事了。 千夜香望了红珍一眼,有些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中有些埋怨潜烨:帝君,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来接她回去, 千夜香还记得夕泽的话,夕泽可是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妖。 “姑娘,你不必如此,王上对你还是不错的。” 红珍见千夜香那副模样,想劝劝她接受自家的王上,王上一妖实在太不容易了,她们这些做小妖的更不容易。 在千夜香面前,夕泽已多次破例饶了他们,想来这位姑娘倒可能真的能改变王上。 “红珍,你觉得九重天上的帝君与你们王上相比,那一个更胜一筹。” 这。。。这让她怎么选,帝君天人之姿,六界之主,身份上总要高贵一些,但是自家王上也不差。。。 红珍摇了摇头,“奴不知。” 她或是知晓,只是不敢或是不能做评判。 第七十六章 妖宴被救 妖界的百灵露中有一灵法,是由冥界忘川的孟婆汤所凝炼的。 孟婆汤之效,或许不如传言中的那般神奇,但是这效果还是有的。。。 千夜香其实也没指望上红珍能告诉她,毕竟这小妖胆小的模样,她可都看在眼中。 她也是愚蠢,夕泽是她的主子,她怎么竟会问红珍这个问题。 许久,千夜香闭上了眼,陷入了梦乡之中。 妖门前的残局已被妖卫们收拾得差不多了。鸦翃虽败,但生灵的怨气还在。 夕泽已派了妖去冥界,向冥王借引怨灵的法器,只是欠了这么一个人情,此后不知该如何还上了。 鸦翃被关在地牢之中,身上的怨气已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副妖魂,寄居在不知道是哪里寻得的宿体之上。 夕泽负手而立道:“鸦翃,你可曾记得你入军营之时,向本王说过的话。” 鸦翃闭口不言,而夕泽像是陷入了回忆。 在他的身边,从来不需要什么兄弟,若不能能够并肩作战,于他而言,就已失去价值。 夕泽之所以饶他一命,没散了他的妖魂,是他的心中仍有希冀,待鸦翃转世之后,重回妖界。 如今他的仁慈竟让他捅出这么个幺蛾子,鸦翃该走了,一如送走那些名义上的“摄政王”一般离去。 “既是不记得了,便一起消失吧。” 若是细细地听,总能听见夕泽的语气之中伴有若隐若无的叹息声。 鸦翃从始至终都不曾言一句话,或许他懂了,亦或许他依旧执迷不悟,谁也不知道,但是如今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随后,鸦翃的妖魂在一团红火之中缓缓烧尽,不留一丝痕迹。 夕泽踏步离去,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妖卫们早在妖宫内忙活起来了。 妖宫中如今早就高高挂起各色的妖灯,到处红艳极了,这是为驱散怨灵所设的妖宴。 此时,九重天上依旧是冷冷清清,做神仙的早已与凡尘之气相隔甚远。 “帝君,帝君。” 神宫之中,坐在高位上的潜烨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皮,眼前却不见唤他之人身影。 神宫中似乎没有一处活物,没了草儿,显得尤为冷清。 他应该去将草儿接回来了。 这帝君三下妖界,竟都是为了同一株草。 若是让旁神知晓,定会以为帝君生病了,或是那草确实为世间的不可多得的珍品,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草与神迷草一般有迷惑仙神的功效。 潜烨未飞身至妖门口,在高处便瞧见妖宫红艳的一片。 他眉头紧皱,夕泽难不成是要趁机纳草儿为妖后。 这可是他打小养大的草,潜烨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万把年来,自从龙母死后,他很少有情绪上的变化。 心房处的异动,此时的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潜烨随后掐诀隐身于夜色之中,见到张灯结彩的妖宫后,他并没有打算同此前一般从妖门入。 紫仁殿中,红珍已备好了礼衣,站立一侧。 “姑娘,你快些将此礼衣换上,随奴去大殿面见王上。” 夕泽自走后,便就没有再千夜香面前出现过,只是让红珍拿了这套礼衣,想来是让她在妖族的庆功宴上穿着。 “红珍,你去外殿,待我换好便衣物便唤你。” 姑娘难道不会用术法着此衣物? 红珍虽对千夜香提出的要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作为妖奴,还是听命将红衣放于榻上后退出了殿内。 好端端地,夕泽为何要送她这红衣,这颜色,虽好看但太过耀眼。 在她的恍惚不清印象中,在妖界除了夕泽还不曾有妖着红衣。 此前夕泽虽施法将她的衣物换成红衣,但也轻便,没有眼前榻上这边华丽。 千夜香刚伸手想要去摸摸上头的华珠,手便被石子击中,她的手上立即出现一道红印。 “好疼。” 千夜香揉了揉手,抬头便对上一双青眸。 “帝。。。帝。。。” “怎么!不识孤,你还想穿着这礼衣做那夕泽的妖后?” 潜烨靠近她身侧,狠狠地敲了她的脑袋。 “帝君,疼。” “你还知道疼。” 潜烨伸手本想再敲一敲千夜香的榆木脑袋。 红珍在外头有些焦急,道:“姑娘,你好了么,王上那边已派人来催了。” 看红珍有进来的态势,千夜香便本能想将潜烨藏起来。 千夜香探着头,对外头道:“等等,我马上便好了。” “你做甚?孤堂堂帝君。。。” 潜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千夜香推到了榻上,让棉被蒙了头。 红珍进来之时,棉被下已无了潜烨的踪影。 隐身在空中的潜烨,在千夜香的身侧,抬手就是一敲,这草儿是怎么回事,解了寒冰针后,竟有。。。竟有些“痴傻”。 “疼。” “姑娘这是怎么了,礼衣还未换上,若是误了时辰,王上可要动怒了。” 红珍将目光转到了礼衣之上,却在礼衣上发现一个大窟窿。 “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王上定会将奴扔进蛇窟里头的。” 红珍有些慌张,她的语气中透些绝望。 怎么回事!这礼衣此前还是好好的,难道是帝君做的手脚!? “是孤,如何!” 隐身的潜烨传音至千夜香耳中。 知道是帝君做的手脚后,千夜香亦有一丝绝望,这衣物华贵,定并非凡品,帝君怎能说弄个窟窿就弄个窟窿了呢! 刚才不让她碰,如今还这番弄坏了礼衣,今日的帝君甚是反常。 看着红珍这般慌张发颤,千夜香便知晓了事态似乎真的有些严重了。 “红珍,你先别着急,相信我,夕泽定不会将你弄进蛇窟里头的。” 千夜香上前拉住了红珍的手,定定地望着她的略红的妖眼。 她的举动极大安稳了红珍的情绪,至少夕泽的确似乎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虽糊弄过她,但最终还是草芯归还了她。 在千夜香的意识中,夕泽不算是个坏人,他若是坏,也是在他对付帝君的时候。 “草儿,随孤回九重天,妖界不是你的家。” ...... 第七十七章 帝君反常 千夜香侧头微思。 帝君今日是怎么了,夕泽不就是让她穿上这礼衣去参加庆功宴么? 难不成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她自是不会留在妖界的,有帝君的地方才是家。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之时,千夜香的面色微红。 夕泽在大殿上许久不见来人,突生有些烦躁,便闪身到了紫仁殿前。 他似乎有些期待阿草着上与他相配得红色华服的模样。 此次本是庆功宴,他临时起意,不管阿草同不同意,先走个过场,成了他的妖后再说。 殿门被推开的那瞬间,红珍直直地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那破损的红衣,让夕泽原本的好心情都给破坏了。 “怎么,是不喜欢么?” 过了一阵,他才缓缓地开口问道。 千夜香没有回复他的话,有些心虚地揪着自己的袖口,是帝君弄坏了他的礼衣。 这衣物,看那珠子便知道是件珍品。 夕泽见她好似有些反常,在他面前,她从来不会这般忸怩的模样。 这殿内,有异类神气。 “红珍,你退下吧。” 听到夕泽的话,红珍如释重负,王上至始至终没有责问她,这条小命暂时仍是安全的,如此便好。。。 还未等夕泽开口。 潜烨便已现了身形。 “果然是你!” “是孤如何?” 千夜香在一旁,似乎瞧着这神、妖似乎在斗嘴的模样,心觉有些好笑。 “本王未曾想到,这堂堂帝君,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这种下等事!” “.......” 潜烨没有理会他的诋毁,反倒是千夜香有些坐不住了,这夕泽在诋毁她的帝君。 “夕泽,你说谁做下等事!” 空气突然有些凝重。 两股力量隐隐在斗气,不知过了多久,夕泽先收了术法。 “妖族的庆功宴在即,帝君若是有空,便来品品妖族的佳酿。” 随后,夕泽便拂袖离去。 红珍在外头,见夕泽的模样,背后图生了些阴风,转身看了一眼内殿的大门。 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殿内—— “帝君,这下,该怎么办?” “妖族的佳酿,草儿想喝么?”潜烨抬眸,眼神中露出一丝千夜香看不懂的神色。 潜烨帝君的心思难猜,千夜香哪敢喝,只能咧着嘴,睁着大眼对潜烨道:“当是没有九重天上的好喝。” “也是玩够了,随孤回去!” 玩!她何曾玩过!!! 还未等千夜香反应过来,她已在了云端之上。 雾气环绕,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帝君的袖口不敢松,这帝君所行的御风之术过快。 望着潜烨的侧颜,她有一阵晃神。 妖殿的气氛很沉闷,夕泽坐在高位上,凝重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张着灯结着彩的妖宫,压根看不出是庆功宴,王上的脸色不太好,底下的老妖小妖本自然不敢露出半点欢喜之意,这场面倒有些与奔丧有些相似。 云端之上—— “草儿,佛陀那来了消息,不日,孤便要去南方天采集些万灵姜,你可愿随孤一同前往。” “要去,要去。” 前些年,她还是草形之时,帝君曾与她私语过的那些地方,她可都记着,如今有了双足,自是想去四处走走。 之前,她中了寒冰针,潜烨其实有些担心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恰好那南方天的热汤池有驱寒之效,带她前去泡一泡,倒也是不错的。 南方天有一道门,那是通往南方天唯一的门,门内有万灵阵,阵眼处便是万灵姜。 潜烨带着千夜香,一路绕过天虞山,直达了南方天门前。 虽不知佛陀传音于他,取万灵姜所谓何事?他还是应了下来。 因为左右闲来也无事,他虽有些顾虑身在九重天天狐宫中的婧儿,但佛陀告知他万事讲究缘,千夜草马上便会出现了。 这佛陀说的话,想来也不会诓骗他。 此前,夕泽喂千夜香服下的百灵露,如今似乎在她的体内慢慢起了作用。 不知何原因,千夜香化人形所开的第一智,便为情智。 按理说百灵露服下后,第一次睁眼见到的便会是能令她欢喜的人。 夕泽未曾算到,那冰针镇住了这药效有些时辰。 如今,千夜香扯着潜烨的衣袖,脸有些微微泛红,此前,见久了不觉得帝君惊为天人,如今为何看着他的侧颜,她的心中多了些许欢喜呢! “草儿,为何如此眼神望着孤!” 糟了,正大光明的偷瞄被抓包了! “........” 见你生得好看,当然是多看你几眼呗! 千夜香扭过头,看前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帝君,佛陀为何让你去南方天寻万灵姜?” “孤亦不清楚,可能是西方天的古佛日快到了。。。” 潜烨有些沉默,再多的他亦不方便透露什么了。 千夜香压根也不想知道,她不过是想借机转移话题罢了。 看潜烨这家伙的反应,她这该是成功的! 南方天的天门就快在眼前了,天门之上有神龙的印记,这也就是佛陀为什么要要潜烨来,而不能是其他神的原因了。 神龙的印记非神龙族者闯入,便会自行消了那形体。 潜烨在天门之前,驻足,看着这熟悉的印记,陷入片刻的回忆之中。 “阿烨,母君,此生虽渡不了轮回,但你在,母君便一直在。” 母君虽对他严厉,但他至始至终明白母君只是想让他成为真正的“王”,而不是借助神龙族的身份被六界认可。 千夜香见着那神龙印记,草芯不自觉被牵引着靠近,在踏入天门的一瞬间,天门之上立即形成了雷阵。 看着头顶有些乌云密布,千夜香突生些惧意。 “帝君,帝君。” 她下意识唤了几声潜烨。 身子突然一轻,潜烨已化成了龙身,如今正用龙尾卷着她。 那龙鳞上闪着青光,那是极为好看的。 千夜香非神龙族,入了这天门,自是逃不离雷阵的。 雷阵中时不时有几道闪电。 “帝...君,这雷....会不....会劈了我!” 千夜香的声音有些微颤,她可不想被雷劈。 “草儿放心,孤在!” 化龙形后的潜烨所发出的声音有些雄厚,虽知道是潜烨的声音,千夜香仍觉有一丝陌生之意。 第七十八章 挡天雷阵 雷阵中的天雷似乎在慢慢积蓄力量,他带她来这南方天,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潜烨这万年来去过的地方不少,但未曾来过这南方天,没想到天门上会有神龙的印记。 热汤池也是古籍上所看到的,这雷阵,以草儿目前的能力压根是不可能躲了过去的。 “帝君,我怕。。。” “孤在这。” 千夜香其实告诉潜烨,她其实除了怕上方的天雷,还怕他的龙鳞将她给刮伤了。 神龙的龙鳞本身便坚不可摧,加上潜烨的父君与母君将最护心的龙鳞给了他。 千夜香这小草被潜烨的尾卷得着实有些难受。 第一个天雷落下之时,千夜香还未曾反应过来。 但是,潜烨身上炸开的青光,亮瞎了她的眼。 天雷是具有惩罚意义的,六界之中,似乎任何生灵都难以抵挡,因为这是天降之劫。 世人都说神是最高的存在,其实不然,在这万事万物之中,他们不知,有些时候神力也难以与天抗争。 潜烨发出一阵闷哼,想来也是受了些伤,龙鳞虽牢固,不会使她皮开肉绽,但是内伤是难免的。 “帝君,你还好吗?” 千夜香的声音有些微颤,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忧。 “孤无事。” 这天雷,他亦不是没有经受过,万年前,他还是一条小龙之时,龙母便将他丢到天雷池。 神龙的历劫重生本是与其他神灵不同,那时他的龙鳞不甚如今这般坚硬。 几乎除了护心处未伤,其余地方无一处是皮开肉绽的,雷电将部分龙肉烤了焦去,天雷池附近的灵兽们纷纷闻肉香而至。 他亦忘却自己是如何逃了出来,新长出的龙鳞足足花了一百年时间。 如今,这南天方的天雷于他而言,亦不过尔尔。 “草儿,孤将你送出去,可好,你先在天门前等孤。” 话说出去之时,连他自己都惊了一跳,以往他做事向来不虚询问他人意见,如今怎会? “我不走。” 她虽怕这天雷,但是似乎她更担心他的安危。 “好。” 潜烨只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字,随后便用龙尾,将千夜香放在了护心处,她听不见上方的天雷声。 神龙之心强而有力,千夜香只能听见潜烨的心跳声,她竟渐渐昏睡了过去。 睡过去也好,草儿便不用害怕了。潜烨将她护得死死地,随后,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他的周身散发着凛冽之气,神龙之力与上方的天雷死死地对抗着。 他本想带她离去,只不过已身在雷阵中,又如何能这般容易脱身呢! 幸运的事,这天雷的布落得时辰竟有些法理可循。 于是,在潜烨熬过了十九个天雷后,他们逃离了雷阵,终于真正进入了南方天内。 一棵七彩树下,一条青龙盘曲着身子,嘴角似乎留有些血渍。 若是细细观看,他的龙爪处有一位女子,那女子双目紧闭,安睡着。 过了很久很久,女子方醒,那条龙已然化作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一袭青衣,宛如神祗。 不,他本就是神祗! “帝君。” 女子轻唤了一声。 “嗯。” 潜烨轻应了一声。 此前他为龙身之时,千夜香被他龙爪护着,如今却是靠在他的怀中,略感不适,潜烨倒觉得无妨,左右她不过是一株草,何况,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早已将她视为了...视为什么?他似乎亦不太清楚。 千夜香的两颊微红,潜烨身上似乎总有一息子若有若无的清香,好似在乱了她的草芯魂。 七彩树下,微风不燥。 潜烨倚靠在树旁,缓缓闭上了眼眸。 南方天中一片祥和,时不时有几只彩鹤划过天际。 千夜香从潜烨的怀中起来,感觉怀中一空的潜烨,蹙了蹙眉,睁开了眼。 “帝君,你看,那彩鹤好生漂亮。” “嗯。” 看着女子发光的眼眸,潜烨的神心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而后,他又闭上了眼,为她挡了的几个天雷,可伤他不轻。 南方天是金乌不可到达的一方天,却白昼永恒,没有黑夜,常年温暖如春。 千夜香见身后没有了动静,转身却见潜烨一脸苍白。 他化为人形后,虽擦拭了嘴角,但是似乎还能瞧见些血印。 帝君,他受伤了。 定是此前的天雷所致,她本想耗用些神力为他疗伤。 刚准备施术之时,潜烨的纤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孤还未伤到那般境地!” 潜烨虽说了话,但是双眸仍是紧闭,这南方天诡异,她区区一届小神草,若是这样将神力给了他,怕是未寻得万灵姜,她倒已经撑不住了。 不知为何,自她化人形后,好似屡屡瞧见他在她面前受伤的模样。 明明是九重天上最厉害的帝君,如今却像是冥界的纸片人一般。 思此,千夜香,有些难过。 “区区天雷罢了,孤无碍。” 千夜香自然是信他的话,因为他可是帝君。 只不过,看他如今的模样,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忧。 七彩树上的叶子有些飘落,落到了潜烨的青衣上。 千夜香靠近潜烨,俯身将他身上的叶子拾起。 一灵兽突然从天而降,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南方天。” 千夜香见着这灵兽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怕极了它会伤了潜烨,便直直挡在了潜烨的前头。 “我们...是九重天来的....佛陀让我们来的。” 千夜香的声音有些微颤,毕竟这灵兽的个头着实有些大。 守护南方天的灵兽不多,却个个是灵兽界的翘楚,那吞吃仙神的能力不亚于人界吃人的“大长虫”。 帝君疗伤,已入了定。 若是此时唤醒他,定是会对他的伤产生很大的影响。 “无尊仙祖说了西方天的佛陀与我们南方天可没有什么关系,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灵兽的声音虽不大,却极有穿透力。 七彩树上的叶子掉了个精光。 叶子飘落在潜烨的身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眸中带了些许怒意。 千夜香也有些恼意,帝君还没休息好,便被这灵兽给打搅了。 第七十九章 万灵之姜 潜烨伸手拾起衣袖旁一片叶子,就在他凝眸的瞬间。 那灵兽直直被一股力量冲击化成了小毛球。 潜烨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清冷之意:“无尊仙祖?孤倒是不曾听说有这一号人物。” 尔后,他扶着树,起了身。千夜香瞅着那毛球灵兽在地上打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看上去很痛苦,见它那模样倒是有些可怜它了。 “帝君,你的伤可是好了。”这才几瞬,他的伤真得好了么? 潜烨望了她一眼,眼色中有些复杂之意,那是千夜香所看不懂的东西。 他潜烨帝君向来不需他人的关心,他很少受伤,但每次受伤似乎都在她面前。 这株傻草虽与婧儿一般聒噪,但是却到底是和婧儿不一样的。“孤无碍。” 随后,千夜香便俯身拾起那毛球,拎着它垂吊在潜烨的面前。“你们大胆,我是这南方天的灵子,你们敢这样待我,无尊仙祖定会重罚你们的。” “小毛球,你还是闭嘴吧,这是九重天的潜烨帝君!” “......” 一瞬间,空气好像静了。随后,灵子睁大了眼瞅着潜烨。 换了一种甜腻的童音,“你当真是那九重天的潜烨帝君!”潜烨并未回应它,倒算是默认了。 灵子虽然在从未出过南方天,也听是是过九重天潜烨帝君的名号。 这不,不久前的朱厌兽捣出的岔子,好像就是帝君凭借一己之力与之抗衡的。 这毛球放光的眼神,让千夜香觉得很是不满。“灵子,你可知万灵姜在何处?” 潜烨的声音依旧清冷,这毛球却回的热忱。 “知晓,知晓!就在无尊仙祖的屋子里头。” 还没等潜烨继续问,毛球灵子便道:“帝君,跟着小灵子,小灵子这就带着您去。” 千夜香觉得手上一阵腻乎,毛球从她手上滑落。她本能想要找些东西擦拭,强压怒火之余,抓住一块布,抹了几下。 渐渐感觉,这周身的空气有些冷冽,她才看了看手中抓住的布。 “擦干净了么?” 千夜香随即松了手,她竟然用帝君的衣袖擦拭被毛球弄脏的手。潜烨在她松手后,随即用了净衣咒,还换了一身白衣。 他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只是眉头微皱,却未真正发怒。 帝君果然是帝君,穿什么都好看! “帝君……”正当潜烨要跟上毛球时,千夜香唤住了他。 “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她也想换身白衣。 “帝君,你们快跟上呀,不然小灵子就瞧不见你们了。” “何事?” 潜烨完全没有理会那毛球灵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无事了,无事了。” 这一边,潜烨与千夜香在南方天寻找万灵姜,另一边的九重天上却极为热闹。 潜烨不在九重天,这对于那些上神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天狐自是知晓潜烨去了南方天,受了西天的那老佛陀的求去取万灵姜。 原本帝君的行踪应该说是保密的,但就是潜烨知晓天狐的性子,伤还未好,便出来寻他,这才时而会告知她,让千鹤告诉她他的行踪。 天狐打小跟在他身后,虽时而亦会感到厌烦,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无论是什么样的情谊,他都会护她一生。 天狐宫苑内有一处桃花林,桃花林之中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树。 潜玄神殿倚靠在树旁,视线飘至了那不远处的阁楼,那里站着一位女子,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大底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潜玄知晓,她向来喜爱桃花,这些桃花树,便是他从花神那偷来的,被施了术法,可常年只有花而无果。 后来,潜玄发现他与天狐之间与这桃花林相似极了,有花无果。 “神殿,可是些许后悔了。” 一袭红衣的夕泽在一阵花落后出现在潜玄的面前,妖王果然是妖王,即便在神界都能来去自如。 看到夕泽,潜玄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过分镇静。 后悔!为了天狐,他从不后悔,只是没想到朱厌误伤了她。 听闻九重天的潜玄神殿胆小而懦弱,这怕是谣言了。 他曾做过的事,顶着神殿的身份,绝对不能认,若是被他人知晓,他的唯一归处便是那诛神之殿。 “本殿未曾做过什么,有何好后悔,本殿倒是想提醒妖王,此处可是九重天!” 夕泽伸手折下一枝桃花,神情悠闲。 “本王自是知道此处是九重天,唉!神殿这副痴心怕是付错了,这天狐上神似乎心悦于帝君。” 自己知晓和别人说出来的始终不一样的,潜玄听着夕泽的话,觉得有些扎心了。 “即便如此,那与妖王何干?!” “的确与本王无关,但是本王清闲,想要做这一回月老,想帮神殿抱得美人归。” 潜玄的眸子突然有些冷意,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妖王想要什么?” 呵!他想要,他想要整个六界!他想要潜烨消失作古!他想要阿草留在他的妖宫中陪着他! 自然,这些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潜玄! “本王只需帝君身边的那株神草!” “好!” 潜玄虽不知夕泽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还是答应了他,这神与妖魔的交易,显然他已不是第一次了。 潜玄再此将视线转移到了阁楼之上,那女子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叹了一口气,后道:“妖王需要本殿做些什么?” 夕泽嘴角微翘,后只留给潜玄一字“等”,便消失不见了。 潜玄随后移步回了自己的宫,这桃花林他呆得够久了。 天狐下了阁楼,满目愁容,一旁的侍女在默默摇头,帝君去了南方天,亦不知何时才回来,上神又要愁闷些许日子了。 有些时候,天狐不懂帝君为何要听西天的那些佛陀的话。 在天狐的认知中,潜烨是无需为他人做任何事的,帝君主天下万物。 而她不知道的是,佛陀要潜烨去的万灵姜,是为了镇混沌中的那些异兽,救万灵。 朱厌被封在忘川地狱,其他的异兽太过平静,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尽早做好防备。 第八十章 无尊仙祖 万灵姜,在神渊阁中是早有古籍记载。 其气可镇万灵,但是这无尊仙祖身份却有些可疑。 凡四海之内,能主一方者,都是会被用神笔记录在天石上的。 这天石上的名字,潜烨早已看了不知几遍了,何况能主一方者,六界寥寥。 这南方天的无尊仙祖,倒真是一个漏网之鱼。 潜烨与千夜香一道跟在那灵子的后面,走了几里路,最终在几处石屋前停了下来。 南方天虽温暖如春,但这几处石屋显得诡异极了,一靠近石屋,便觉得异常地冰冷。 千夜香冷的直打了几个哆嗦。 潜烨瞧她一眼,想起她此前中了寒冰针,便若是又让寒气入了体,这下就算是寻到了热汤池,也很难根治她的寒症了,便施法为她添了一件衣袍。 千夜香心头一暖,愈发觉得帝君是好人!!! “嘻嘻嘻!” 潜烨望了一眼千夜香,见着盯着他傻笑的千夜香,默默将视线转开,真是一株傻草。 毛球灵子蹦蹦跳跳进了中央最大的一处石屋,潜烨止步却未有要进一步跟进的念头。 “帝君,我们不进去么?” “嗯。” 如今,不知那无尊先祖的底细,这石屋错落间又暗藏诡异之气,他们不进去,那灵子也会将那无尊仙祖带出来的。 “这是什么风将九重天的帝君刮来了本祖的南方天。” 闻着这无尊的尖细声音,潜烨微感到不适。 来人一袭轻纱薄衣,样子倒是一副女相。 在见到潜烨的容貌之时,那无尊仙祖,明显一怔,后眼睛发光赤裸裸地打量着潜烨。 这仙祖是男是女?这般看着帝君,让千夜香突生了些不知名的恼意。 与此同时,无尊仙祖在心底暗想:传闻帝君貌绝六界,她本以为是那些溜须拍马之辈的浮夸之言,今日一见,这帝君之美貌,连她都嫉妒。 “你看够了没!” 千夜香直直站到无尊仙祖的面前,挡住了仙祖打量帝君的视线。 瞧着千夜香的反应,无尊仙祖遮面笑道:“啊呦,这小神草,是炸毛了。” “草儿,无妨,你退下。” 千夜香一听潜烨的话,心中略有不喜。 无尊仙祖用这般目光打量他么?他竟然还让她退下。 虽然心中不爽,但千夜香还是听话地垂下了头站到一旁。 本以为无尊本祖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竟然是这般的妙龄女子。 “孤听闻万灵姜在你手中,可当真!” 潜烨也本以为无尊本祖是男身,竟未想到是个女身。 无尊的嘴角翘起,那副神情看上去是相当地自信。 “怎么,帝君来本祖处是为寻那万灵姜的,这万灵姜的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 无尊仙祖的视线飘至那中央石屋,示意想让潜烨随她一同进屋好好聊。 在这南方天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毛球灵子为伴的日子,真是让无尊已经受够了。 她虽说是南方天的无尊仙祖,其实早就想离了南方天。 名义上是南方天的一主,其实只不过她所受天罚,被囚禁与此处,离不了石屋太远。否则便会化了那粉尘散于这世间,逃,她不敢,她也逃不起。 如今这潜烨帝君自己寻上来,她怎可错过此次机会。 万灵姜,琢磨着估计也是那西方那极乐佛要寻的,应该是借着古佛日,佛法最强之时,利用万灵姜为异兽再加持一次境。 其实,他们不必白费力气,她曾见过了宿命折子上的记载,那些异兽迟早都会出事。 “孤便随你走一遭,此前,你且先将四周的寒气撤了去。” 潜烨话音刚落,千夜香便觉得有一簇光盯着她。 “哈哈哈,帝君身旁这株草,看样子绝非凡草。” 原本低着头的千夜香,听见无尊的声音,便抬起了头。 她嘟着嘴道:“我本非凡草,我是神草。” 完了后,心里还嘀咕了几句:这无尊还仙祖,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 这寒气特殊,要不是潜烨此前在雷阵受了伤,他便亲自撤了这寒气了。 待无尊挥手撤了寒气后,潜烨才拉着千夜香挪步向前。 无尊仙祖掩面,她望着他们移步的身影笑了笑。 此次,她笑的真诚,若是细细看,定能发现无尊仙祖的眼中扑闪着泪光。 若是那个人在,是否也会这般待她。 她是受了天罚的人,本注定这漫漫长生只能在南方天里度过,潜烨帝君的出现亦不知能否助她离开此处。 若是足够幸运能逃离此处,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那个人。 她想要问问,若是当初她未伤慕景,他是否真的会留在南方天陪她受这天罚。 “草儿,这寒气虽已撤,若是你有何不适,定要同孤说。” 潜烨的语气异常温柔,愈发不像那个九重天高高在上的潜烨帝君了。 “嗯的”。千夜香心头微颤,点了点头,面色微红。 天狐若是能受到潜烨这番关怀,怕是不止面色微红了。 有些时候,旁人亦看不懂这帝君是何想法。 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 石屋内的光线似乎比外头还要亮写些,却是极为空荡。 还未待潜烨开口问,那无尊仙祖便已开了口:“本祖自是可以将那万灵姜尽数送与你们,但是本祖有个条件,便是——带本祖离开此南方天。” 无尊仙祖虽是个妙龄女子,张口闭口一个“本祖”尽显老气,实际上,她的年岁却还真的不小。 她本不想这么开门见山的,在看到了潜烨帝君对着小神草的关怀后,有些感触,便转了念头。 再加上她早已推算出离自己作古化元的日子不远了,能早一分出去,她便能早一分去寻那个人。 无尊仙祖在这南方天的无极尽头里,恐她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了。 “你不是仙祖么?难不成自己出不去吗?” 千夜香一脸好奇地问道。 “天罚之人,又岂能如此容易出入南方天,本祖的时日不多,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离了这南方天。” 潜烨未言,他早在见到无尊仙祖的第一眼,便瞧见了她身上的天罚之印。 第八十一章 天罚之印 要破天罚之印并非是易事,受天罚之神大多是违背了天道轮回,犯下极大过错。 “帝君,如何?” 无尊收起此前的神情,潜烨是她最后出去的希望,她的神情异常严肃认真。 “无尊,你出不去的。” 潜烨亦不想骗她,即便他为帝君,天罚他亦化解不了。 至于万灵姜的事,他其实也未必要借助她取得,她不是时日不多了么? 他自可与草儿在南方天里游玩一阵,待她作古了,再取也不是不可。 亦或是等他的伤好了,强夺也可。 思此,也难怪那天石上没有记下“无尊仙祖”的名字,原来她是受了天罚。 “出不去?” 无尊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活脱脱是一个疯子的模样,毛球灵子躲到了一旁。 糟了,糟了,无尊仙祖又要发怒了。 石屋内的一些似乎在静悄悄地进入警戒状态 潜烨轻唤了一声:“草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无尊见此场景,便垂下了本来施术法的双手。 周身的一切似乎也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毛球灵子探出了头瞅瞅。 无尊垂下了头,移步走到石屋的主位上坐下,看上去有些疲惫与失落。 “......” “你们离开此处,本祖当做未见过你们。” 好一个天罚之人,此一生,她没有轮回也就罢了。如今竟也捞不到半分出去的机会。 潜烨没有必要骗她,其实她也是知晓的。 其实,是有一个办法的,潜烨没有告诉她,那便是令天罚之印移位。 将天罚移交给他人,经手施法之人,也会受到同等效力的天罚。 这南方天,生灵稀少,也就几个灵子罢了,寻不得承受移交天罚之灵。 除此之外,能施法的也就只有他潜烨,而他是六界的帝君,一旦受了天罚,这六界恐亦会被天罚所累,这个赌,他打不起。 南方天并非只有这一处有万灵姜,只要花些时日,应该亦是能寻的吧。 没有一丝犹豫,潜烨转身准备带着千夜香离开了石屋。 “慢着。” 无尊的声音悠长空灵,不似此前那般,她似乎改变了主意,随后起身瞬间移身至石门前。 “无尊仙祖,可还有事!” 潜烨眉头微皱,无尊仙祖多半是个疯婆子,倘若他与草儿再与她纠缠几许,怕是很难脱身了。 “帝君,亦算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了,本祖应当好好招待几番。” “孤还有要事在身。” “帝君这是在嫌弃本祖这座小庙,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千夜香望了一眼无尊仙祖,竟发现她的瞳孔好似变了颜色。 无尊仙祖的红色瞳孔中也出现些许裂纹,看得久了,好像就要陷进去了。 这一点潜烨自然也看出来了。 异魔之相,他似乎对于无尊仙祖的所受之天罚是什么有些印象了。 原来是她——“无尊”,与魔兽为伍,最后成了之间的非魔非神的怪物。 “孤怎敢?无尊仙祖。” 潜烨变了些语气,千夜香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他们怎么了,好似都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怎都转了性子一般。 “帝君。” 千夜香轻唤了一声,本能伸手扯了扯潜烨的衣袖。 不料,潜烨竟一把将她的手打落,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便将她化为了草形收了起来。 “哟!瞧瞧这九重天的帝君,前一秒还护着,后一秒竟如此绝情,这小草根可当真是可怜。” 无尊仙祖讥诮着,随手变幻了一把铁黑扇子扇了起来。 “若是孤不曾记错的话,你想出去,是为了见元常太祖。” 无尊的血红色瞳孔中的裂纹有了些许波澜,她好久好久未曾听见“元常”两字。 在南方天的年岁里头,他的容貌似乎已在她的脑海中模糊了。 “本祖出去见谁,关你何事!” 似乎觉察到潜烨在有意无意地刺激她的记忆,无尊怒目,突然朝着潜烨动手。 潜烨闪身一侧,分毫未被伤到,无尊亦未真心想要伤他,只不过想让他住口罢了。 “帝君,这万灵姜就在本祖手上,将那草送与本祖,本祖便将万灵姜给你。” 随后,无尊摊开手,手心之上出现一道红光,万灵姜被红光所裹挟着,形似人形娃娃模样。 千夜香闻此,心中突生郁结,帝君刚才那般待她,难不成真想将她交于无尊妖婆换那万灵姜。 “为何,想要她?” 且不说草儿是魂尊之草,就凭她陪在他身边如此之久的年岁,他也不可能交出去的。 躺在潜烨袖中的千夜香却不知潜烨的心思,她听潜烨这般开口问道,草根已经忍不住颤抖。 此前,还认为帝君是好人的千夜香,现下有些动摇了,因为她好像看不懂他。 “若是她,帝君可是愿意呢!” “你觉得你有资格与孤谈条件吗?” 听到潜烨说这话,千夜香也算是放心了,帝君应该不会将她交出去。 这才刚安下心,在袖中的千夜香便觉有些震荡。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在外头,潜烨与无尊已然开始斗法。 无尊周身的异魔之气愈发浓重了。 “条件?呵!如今你们身在本祖这石屋之内,帝君可是觉得自己还有胜算!” 潜烨冷哼,亦如神祗在教化恶魔一般。 “天罚所降,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 无尊血红的瞳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是泪水却不尽然是。 “我冥顽不灵,倘若上天公道,便不会困于我如斯,我不过是爱上他,却要承受这般天罚。” 潜烨终究不知情爱滋味,他所受之教,是苍生,是自我,或许如今还有了别物,可他却未察觉到。 尔后,他只道了一句:“若是你这万年来有半分悔过之心,上天亦不会让你提前作古化元。”便收了手。 元尊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如今已有了异魔之气,若是他再与她斗下去,真可能助成了异魔。 “你的事,孤不清楚,亦不想知晓,至于她,孤是断然不会交于你的。” 那些异兽被镇压着,倘若真想破了异境,他化了他神龙之身骨亦不是不可,而魂尊... 第八十二章 早已作古 “既然你不愿,就休怪本祖不客气了。” 无尊再次出招,潜烨为了不完全激发她的异魔之灵,便未做迎战的姿态。 “你难道不想知道元常太祖如今过得如何?” 无尊掌风虽伶俐,但还是在潜烨提及元常之时,及时收住。 她眸色暗涌,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魔灵。 “说!” “孤如今这般,心情有些不太舒爽。” 千夜香在衣袖中默默扶额,这帝君都这个关键时刻了还有心情与这老妖婆开玩笑。 这无尊看上去高深莫测的,又疯癫而且带有魔灵。 帝君亦不知能否对付。 就在此时,无尊体内的似乎出现了两种意识在想斗着。 血色瞳孔忽闪交互,无尊竟流出了血泪。 拼命抵着体内魔灵,都想知道元常的消息,她确实爱惨了他。 寂静须臾,霎时间,石屋不知为何开始旋转变换,他们同时陷入了一处山林迷雾之中。 这是何处? 帝君与无尊的对话终止,似乎听到了外头有猛兽的嚎叫声。 千夜香小心翼翼地开口探道:“帝君,帝君,发生什么事了。” 潜烨在听到了千夜香的声音后,便将她放了出来。 “......” 那是什么!? 千夜香刚出来的瞬间,便瞧见了潜烨的身后,一个巨大的鹿头,那鹿角散发着紫光,嘴角鼻息之间透露着血腥之气。 “帝...帝...帝君。” 潜烨像是见怪不怪,只道了一句:“无事,草儿勿看。” 千夜香很是听话,将头转了过去,身子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潜烨这万把年,所杀异兽、凶兽,数不胜数,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千夜香这也才刚化人形没多久,就见到这,自然有些恐惧。 要是他没猜错,他们这是进入了魔灵的界内。 “草儿。” “嗯。” “此处,多加小心。” “好...好...好的。” 这下,千夜香不仅身子哆嗦,连牙齿都在哆嗦。 或许与这环绕在山林之间的寒魔之气有关,她不仅害怕,而且觉得周身寒冷。 “无尊,你将孤带入这魔灵界内的意图,孤已了然。” 潜烨利用传音之法,使他的声音传至整个山林的角落。 元尊的魔灵扎根多年,而她的本灵现下不知躲在哪个小角落。 要破了这魔灵,元常太祖是个突破口,需要利用本灵对抗这魔灵。 元常太祖其实早就作古化元了,他和无尊之间的令人费解。 偶尔神界的八婆传闻,元常太祖与其夫人慕景归隐四海,早已不知身去何处了。 他之所以略有印象是因为当年草儿刚从桃树上取下,草芯不稳,听闻元常太祖有秘法修复世间一切草物,他便想寻元常太祖试试。 不料在玄镜上,看到元常太祖作古前的一幕。 元常身前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的脸上尽数被毁。 疤痕交错,也些许骇人,那应该是慕景娘娘了, 慕景神色悲切,泪水布满了那疤痕交错的脸上,无奈且痛心道:“元常,我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我知道你的心中一直有她。她已受了天罚,在南方天出不来了,或许如今早就是一副异魔的模样,你为何...为何就一定要这般呢?” 元常奄奄一息,他望了一眼慕景,有些无奈。 他从来就知道慕景的意图,他丢下无尊从南方天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慕景的脸,他虽心生愧疚,但无尊已然付出了代价。 他不能想象无尊一个人在南方天里,被魔灵折磨的日子。 每当午夜时分,他每每思此,便痛心不已。 元常并未回答慕景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无尊,我终是应了你的诅咒。” 他笑了,在化为尘的那一刻,似乎是解脱的。 潜烨收了玄镜,他不是八卦之神,其余的事,他也不想了解,他负手站在天池旁,望着一颗星宿陨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元常用最后一点神力,隐去了自己作古的痕迹,潜烨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他是六界的神王。 漫漫无极光阴之中,有些事,潜烨终是还不明白。 魔灵的山林之界中没有无尊本灵的一点动静,有的只是猛兽的嚎叫声。 潜烨虽不急,但是千夜香的眉毛上已结了霜,寒魔之气笼罩,他无法为她施法御寒。 “无尊,元常早已作古,你不必费劲心思困孤如斯,想要逃出南方天。” 那鹿角突然有些开裂,潜烨一把将千夜香抱住。 整个山林之中弥漫着一股悲戚,潜烨带着千夜香飞身站于一颗百年老树的树尖。 不知何处的山洪爆发,看那态势像是要将这个山林淹没。 “不会的!你定在骗本祖!” 潜烨本想这么早就告诉她的,但是想到这魔灵是因元常太祖而生。 若是知晓元常太祖已作古的消息,定可能影响其的灵绪,从而从此处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 元常送给她的灵玉还在,他怎么可能就作古了,怎么可能!? 无尊再次出现在潜烨与千夜香面前之时,就像是老了千岁,白发缠腰。 山洪将那鹿角吞没,那些魔灵都尽数被淹在了山洪之中。 “无尊,元常他没有作古,这潜烨小儿在糊弄于你,他想让你消失,只有与我合作,你才能拥有我的力量。” 魔灵的声音企图让无尊的本灵停下来,可是似乎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最后,被淹没的魔灵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因潜烨的一句“元常作古”而死去的。 “他说了什么?” 无尊望着潜烨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出了一句。 她的瞳孔没有了血色,却也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种近于灰白的色彩。 潜烨稳稳地抱着千夜香,站于树尖。 千夜香突然有些可伶无尊仙祖了。这个老妖婆好像不疯了,但她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无尽的绝望。 她靠着潜烨的这刻,心是安的。 “他笑了,他说他应了你的诅咒。他此生愧对于你,慕景娘娘虽伴于他身侧,他却牵挂于你。” 潜烨语气平淡,他似乎多嘴了。 “我未曾诅咒过他,却是我把逼走他的。” 第八十三章 她记下了 底下的山洪渐进平复,转瞬,他们回到了石屋,却左右不见无尊的身影。 数株万灵姜在毛球灵子的手中,毛球灵子在见到潜烨的时候,便将万灵姜递了过去。 潜烨伸手接过之后,然后,灵子便消失无踪了。 石屋开始慢慢瓦解,最终,石屋消失,周围的一切与七彩树附近的景象别无二致。 千夜香侧头问:“帝君,无尊仙祖呢?” “大概和元常太祖在一起了。” “那帝君对她说的‘作古’是何意思?” “你无需知晓。” “喔!” 作古大概不是一个好词吧,不然无尊仙祖亦不会那般不开心的神情了。 无尊消失了,潜烨亦不知她的去向,魔灵已消失,她大底承了那天罚,也作古了。 如今万灵姜已取得,潜烨望了千夜香一眼,哪毛球灵子消失得快,还没来得及问问它,那热汤池在何处。 “刚才受了寒魔之气,你如今还好些?” 潜烨不问还好,一问千夜香便觉得有些脑袋发晕。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便陷入了黑暗,无了知觉。 潜烨伸手,在接住千夜香后,他便为千夜香输了些神力护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株草,确实操了他不少的心。 此时,潜烨还不知道,南方天外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慢慢形成。 离古佛日越来越近,夕泽在妖界异常繁忙,但自上回鸦翃的事结束,他再未接见过魔尊。 红珍有些看不明白王上为何为了一株神界的草,性情大变。 难不成是王上中了神界的诡计,她很想提醒王上,但是她最终还是因恐自己会被夕泽丢进了蛇窟,不敢说。 因为鸦翃的事,夕泽见到了潜烨真正的实力,没有忌惮是不可能的。 阿草其实也只是个引子,他做妖王这么多年,没有碰上这么有趣的草,自然是要将其留在身边的。 攻打神界是历代妖王的使命,妖娘告诉他,他的老父王在世之时,就在准备着了,只可惜没能挨到看妖族的妖兵们站在九重天塔上挥旗就翘了。 从另一个角度,其实不能说他们是狼子野心,凭什么他们妖族魔族生来便在混沌以阴,要忍受其余几界的唾弃与咒骂,连最不起眼的凡人,竟还在话本子里写那些仙神降妖除魔。 凡人愚昧,无了他们两族,六界阴阳如何调和。 这是要除哪门子妖,降哪门子的魔。 夕泽放下了手头的折子,嘴角微翘,这是潜玄给他的神界地图。 历年来,古佛日都在神界的落初宫举行,今年应该不会有例外。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极乐佛陀有可能会前往。 西天的那些佛陀向来是居于六界之外的,会不会插手着六界之事,他亦没有绝对的把握。 只不过,他借着古佛日联合潜玄,对付潜烨胜算要稍大些。 潜玄的暗鸢传信,每年的古佛日,潜烨都会褪去那一身龙鳞,接受佛光的洗礼,没有那些坚硬的鳞片,他的防御术法会大大减弱。 届时,要对付他其实要相对简单的多了。 潜玄不愧是他的好弟弟,天狐上神那女子,生来狐媚,亦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但既然这二神殿看上了,他自然要帮忙拉一拉红线。 天狐上神背后虽有天狐一族,可近年来天狐族早已不如当年了,如今四海之内羽族最为强盛,加上天狐内斗厉害,他们内忧外患,哪里能顾及到她。 潜玄只说想要天狐上神,亦没说,不能残不能废的天狐,天狐不愿,被意外伤着了,亦不关他什么事。 古佛日,应该会有些意思。 所有妖兵应该已经准备就绪了,明面上他未曾接见魔尊,但是私下里,那魔尊不知在他那妖阁中待了多长时日了。 魔族的魔女,基本上也是和千杀帝一般生得歪瓜裂枣,要寻妖艳女子来他妖界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虽说妖族女子没有那天狐一族的天狐女子生的美,但是在六界之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形势所逼,魔族与妖族只能抱团取暖。 异境里困得那些异兽,其实基本上也是他们的先祖——魔兽、妖兽。 只有攻了神界,神印的结界消散,似乎才能将它们放出。 此前朱厌逃出,他们静观其变,已是大不义。 不管如何,如今也只能静候古佛日的到来了。 外头如何阴涌,南方天里却仍是一片祥和。 微风和煦,潜烨并未将千夜香化成草形,虽然抱着不太方便,他似乎更喜欢看她人形的模样。 这热汤池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潜烨略能感受热气,但始终不见池子的踪影。 他养大的草,即使化了人形,也还是那么轻飘飘的。 “帝君~” 千夜香渐渐转醒,见自己被潜烨抱着,瞬间红了脸。 此前在那山林之内,那是危急时刻,她也没注意,如今又是人形模样,被帝君抱着,心里头的异样情绪随即涌了上来。 “你醒了,可还感觉有何不适?” 潜烨倒一副坦然君子的模样。 唉!!! 帝君大人不开窍呀! “我好些了,帝君。” 千夜香将头侧着靠在潜烨的胸口,似乎能听到他强有力的龙心跳动。 她努力不去看潜烨的脸,亦不想让潜烨看到她的脸。 “草儿,你可还觉得冷!你在忍些,这热汤池就在附近了。” 见千夜香往他怀中缩,潜烨以为她还觉得冷。 千夜香亦不知道如何回答,只作沉默。 潜烨抱着千夜香,亦不觉有任何累赘,兜转了几圈,终于在一处大石的转弯处寻到了热汤池。 “草儿,你先去里头泡泡。” 千夜香望着那满是红泥的池子中,有些不愿,她抱着潜烨的脖子摇了摇头。 潜烨眉头微蹙,将她直直丢进了池子中。 千夜香惊了一跳,刚刚那份在潜烨怀里的悸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帝君!” 望着千夜香鼓起的腮帮子,潜烨觉得有些好笑,他嘴角不知何时上扬。 卧槽,帝君笑了! 哼,别以为帝君用美色,她就能原谅他,这个小仇,她记下了。 第八十四章 他竟恐惧 千夜香内心极度嫌弃,这池子里头的红泥怎么看上去有些恶心,本以为和神界那温池子的里一样舒坦,没想到热汤池是这般模样的。 潜烨转身移步出去,决定让这傻草独自多泡些时辰,好好让周身脉络疏通,先前寒冰针,这下又碰上了寒魔之气,她亦算是不一般的草了。 千夜香见潜烨移步,连忙叫住他:“帝君,你要去何处?” “你先在这池子泡着,孤去外头。” 这池子腻人,闷热。 千夜香突然伸手抓住了潜烨的脚踝,那红泥粘在了他的白衣上。 “草儿,放肆!松手!” 这株草,莫不是他待她太好了,以至于她忘了他是帝君。 这红泥着实有些灼热,潜烨随即掐了净衣决。 千夜香用胆怯的目光望着他,似乎被潜烨的语气所惊吓到了。 她缓缓松开了手,小声道:“好”。 等潜烨快消失在她视线之时,千夜香还是开口喊住了他:“帝君,你不能丢下我偷偷跑了。” “......” 堂堂一帝君,有必要这样么?! 若是他想将她丢下,他当年就不必花那么大工夫将她从桃花树上移下来了。 “草儿多虑了。” 他此前被天雷所伤,还进了魔灵之界,虽为神龙之体,但也是需要时间休养片刻的。 在大石转角一处亦有一棵七彩树,潜烨飞身而上,躺在那树的枝干上,合上了眼。 千夜香听见树梢一阵抖动声,便抬起了头,望见那熟悉的白色身影,有些心安。 她并未感到这红泥的灼烧之感,因为这红泥对的灼烧与她体内的寒气相抵,除了这红泥有些腻人外,她的身心还是舒坦的。 千夜香倚靠在热汤池的岩壁,想起了无尊仙祖,虽与无尊相见不过片刻须臾,她总能感受到无尊内心的巨大的悲伤。 那种悲伤,透过周身的感灵好似在提示她,在不久的将来,她亦会经受一般。 她希望如果那一天要来,尽可能来的晚一些。 如果她是无尊仙祖,帝君是元常太祖,她是铁定会缠着帝君不让他走,除非他真的不要她了。 这热汤池泡的久了,明明寒气已被驱走,为什么她一想到帝君可能会不要她,她就冷得全身发颤呢? 她盯着潜烨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看似与他不过几丈远,他是九重天的帝君,而她却只是一株神草,还是一株动不动受伤给帝君惹麻烦的草,这云泥之别让千夜香心生了自卑之感。 有些时候,身份是与生俱来的,这是命,是天命。 但是,有一瞬,千夜香是觉得幸运的,因为至少她还能碰见潜烨。 南方天没有了无尊,似乎更为异常了,天色竟渐渐暗了下去。 神渊阁的古籍已经够古了,潜烨决定之后回神界定要让文曲神君好好再编改编改那些古籍。 “南方天没有了主,恐要异变了。” 老树的声音有些苍老,对于成精的老树,潜烨倒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的,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转身瞧了一眼千夜香,发现她似乎也在望着她。 为何她是那副神情?她望向他的目光中,像是有些欣喜中带了巨大的绝望,那种目光,他不喜,亦或说他有一丁点儿害怕! 对,是害怕! 他为何竟有一丝儿恐惧? “帝君~,你快下来!” 千夜香被红泥缠住,竟有些慢慢下陷的迹象。 “热池之泥,失去了光,将会慢慢凝固。” 老树再次开了口,似乎有意在提醒潜烨。 只觉枝桠一轻,潜烨早已往那热汤池闪身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潜烨飞身,不顾周身是否染上了红泥,将千夜香捞了起来,那些红泥已慢慢失去了本身的颜色,开始变黑。 这是潜烨来到南方天第三次抱住她。 千夜香的心头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痒痒的,然而又有些温暖。 大概是百灵露的后遗症。 “这南方天有异变,草儿,你要多加小心,孤恐不能时时护着你!” “嗯嗯,帝君放心,我会小心的。” 这株傻草,如今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亦不知刚才是谁被红泥所困,急急唤他。 潜烨松开了她,施法将他们身上的红泥除去,他最厌恶被这些莫名恶心的东西黏上。 在他们还未寻的南方天的天门出口之时,南方天的天色,便已经完全进入了至黑夜的状态。 千夜香眼前一黑,宛如一个瞎子,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找寻潜烨的位置。 “帝君,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了!” 潜烨在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千夜香触碰到潜烨,便觉得心里甚安,尔后,潜烨开口的一句话,像是给她泼了冷水。 “你这株傻草,既为神草,竟不知用灵识去视物。” 帝君这是在揶揄她,说她蠢笨么!!! 她有些郁闷,正打算开灵识,没想到潜烨又补了一刀。 潜烨轻咳:“日后,千万切记不可向外人说那你是九重天的草。”却竟也没有松了手。 千夜香一本正经地问道:“帝君,为何不让旁人知晓我是九重天的神草。” “因为...因为孤怕丢不起这个神。” “......” 这合着,左右是帝君在嫌弃她无能。 在千夜香的印象中,帝君好似从来未与她开过玩笑。 此前,帝君虽有时也絮絮叨叨,和还是草形的她讲述那些他那些镇压异兽的事迹,但是她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清冷。 如今,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竟学会和她打趣了,算是有进步。 其实,潜烨一贯腹黑,只是千夜香不知道,对于潜烨的腹黑,太白官神倒是有一番心得,他一方官神,被整得好惨。 千夜香开了灵识后,便将手拿开了。 她是傻草,帝君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看着千夜香鼓起的腮帮子,潜烨冷声道:“草儿可是在心里头骂孤!” 帝君莫不是对她开了读心术,连这都知道,亦或这是在试探她。 “草儿哪敢骂帝君,这不是在反思自己下回是不是应该聪明点么!” “如此甚好,没看出来草儿还是有些觉悟的草!” 第八十五章 火凤一族 她要是没点觉悟能行吗? 难不成还真当她是株傻草? 话说,如今他们应该如何出了这南方天! 黑幕之下的南方天,一切的生灵似乎都已湮灭。 “帝君,如今我们该如何出去?” 该如何出去? 如今这天无了光色,天门的方位亦不知在何处,他们该如何出去呢! 潜烨突然想起了那棵成精了的老树,它或许能知晓些什么东西。 于是,他凝眸施了探息术,竟未寻的任何南方天内生灵的气息。 千夜香见潜烨许久不回应她,便问道:“帝君,可是我们出不去了。” “草儿,如若出不去了,你当如何?” 潜烨的语气异常的严肃,让千夜香以为他们真当出不去了。 “......”这下倒是轮到她没有了声响。 她不喜黑,极度不喜,纵使开了灵识,灵识所视之物,亦与常日有日光之时不同。 若不是潜烨在身侧,她早就化了草形,躲起来了。 过了许久,她喏喏开口,重复问道:“真的出不去了?” “......” 潜烨沉默,似乎他也想知道,若是自己出不了这南方天,天地间少了一位潜烨帝君,该会如何? 此南方天虽至暗,但无了那凡尘琐事缠身,无了那六界正道,亦算是清净。 “倘若帝君在草儿身边,草儿亦是不怕的!” 因为她本身只有他。 听到了千夜香的话,潜烨微愣,随后他为自己此前有抛弃六界的留在这南方天中,有些许愧疚。 他是天选的帝君,不管是神龙一族的使命,还是身为帝君与生俱来的责任,他都不能逃,这苍生还得靠他,草儿也得靠他。 潜烨伸手赏了千夜香一栗子,“草儿,这可是在质疑孤的能力。” 千夜香突然反应过来,潜烨是万神之主,六界的神王,怎会被困于此处。 她倒是瞎担心了,如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会说,“帝君若是出不去,这南方天可能会塌陷一角。” 质疑谁,都不能质疑他们家帝君大人! “草儿,你暂且化成草形,在孤的袖袍里待着。” 他想幻化出真身,探探这南方天的边境,定能寻得此南方天的破境之法的。 还未等千夜香反应过来,自个儿就已化为了草形。 这样也好,她嗅着潜烨衣袖的香气也踏实。 千夜香不知的是潜烨也化了真身,她藏在的是潜烨的护心鳞内,而并非是衣袖内。 潜烨的鳞片发出淡淡的灵光,似乎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这无边的黑暗,对于潜烨来说,是何等的熟悉,当年龙母便是将他抛于黑暗之中,关了足足三日。 他未曾有半分埋怨过,因为那是他的母君。 至于是何事由,说来也怪,他竟忘了一干二净。 突然,一阵地动声响,南方天的地开始渐渐开裂,从黑幕到地动的不过一刻钟。 潜烨立刻收了龙身,悬浮于高空,看着底下的银黄的岩浆,有些无奈。 佛陀让他来南方天似乎不止是为了万灵姜这么简单,在这南方天中隐约还藏了什么东西。 岩浆在开裂的地下翻腾着,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里头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喷薄而出。 凡不幸之中,总有万幸之事。 岩浆所发出的银黄色的光,虽灼热,然将渐渐从四周将黑暗所驱赶。 裂缝,还在继续延伸。 岩浆,也在继续随着裂缝的延伸而蔓延。 南方天的边界却似乎消失了一般,潜烨转念想到:或是此处根本不是什么南方天,而是在无尊仙祖离开后,他们又进入了另一个异境结界。 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快出去,古佛日已临近,倘若在古佛日没有用万灵姜加持,错过了镇压异兽时机,下一个朱厌或许不日将祸害六界。 或许是感受到了外界的温度的变化,千夜香有些不安,便传了音给潜烨。 “帝君,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 潜烨淡淡地道:“无事,草儿好生待着,出了这方天,孤自会唤你出来的。” 无论他说什么,她总是能感到一阵子安心。 她信他,因为他是帝君,且是这世间的唯一的青龙神兽。 他让她好生待着,她便待着。 潜烨的话音刚落,那四处的岩浆似乎,慢慢又开始汇聚,须臾之间,一只火凤飞出。 它在与潜烨同高之处停下,火凤金灿的翅膀上,银黄的浆液流动着。 虽感到热气铺面迎来,潜烨却未曾退后半分,只是抬手为千夜香施了结界,以防她有所不适。 他护着这草儿,似乎已成了习惯,不论是否是佛陀说的她是魂尊,护她是他的责任,还是因为别的,他也会尽所能不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 “潜烨帝君,别来无恙。” 火凤的眼瞳有些细微的收缩,那是一股子强烈的恨意。 然他却不知在何时见过这只火凤了。 潜烨未言半句,倒是这火凤像是吃了老君炉子里的火药子一般。 “既然帝君贵人多忘事,那就火凤来帮帝君回忆回忆!” 随着火凤尖锐的叫声过后,一阵阵火球从它的翅膀上幻化而出,向潜烨袭去。 这臭鸟,真是话还未说几句,竟开始动起了手,他如今有些厌倦了与这些杂碎相斗术法。 只是若是真要出去,怕是不得不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孤不曾记得你。”潜烨冷冷地道。 那火凤的攻击并非使用了全力,或许是真的只是想帮潜烨回忆回忆罢了。 潜烨躲闪,并未正面出手,这只火凤还不够格。 “我兄长被你生生夺取了双翅,丢进了六道轮回中,今日我必将为兄长报仇雪恨!” 若是潜烨未为千夜香施结界,她若能听到火凤的话,应该就能回忆起来三百年前的那只火凤鸟。 说来也是因她之故,那只火凤才会被潜烨生生拔了双翅的,扔进了轮回道里头去。 潜烨的记忆虽好,但是这般琐碎之事,他哪里还记得,这万把年来,他的威严与他得罪之物一道涨着。 这面前的火凤鸟,他着实毫无印象。 “我火凤一族,如今只能在存于这异境的裂缝之中,全拜帝君所赐。” 火凤时不时发出尖锐的狂叫,让潜烨觉得着实聒噪。 第八十六章 与之相斗 他即是帝君,无论赐下的是祸是福,凡它灵必须承之。 这区区鸟儿,断翅灭族亦是它的劫,万事万物皆有理有据,因果报应轮回,能怪了谁去。 潜烨未与它浪费口舌,他神法虽受了限制,但是对付这火凤鸟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你这鸟儿着实聒噪!” 潜烨冷冷道,他似乎还未将这鸟儿放在眼里。 火凤听到潜烨的话,眼眸子渐渐开始冒火,它在这异境地缝之中积蓄了不少的邪气。 倘若潜烨真要与它硬碰硬,还是需费点心思的。 千夜香在结界内,虽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然也还是嗅到了那一股子危险气息。 火凤的怨气浓烈,双翅渐渐聚缩,尔后竟化成了人形模样。 潜烨微怔,一般兽物,明明化了原形,功法灵术才能毫无保留地最大程度使出。 这火凤鸟,如今却化为了人形与他相斗,必有问题。 “帝君,还我火凤一族!” 这火凤鸟话音未落,便直直冲向了潜烨,潜烨立即翻闪,幻化出龙鸣剑。 他很少用神器,因为自身的灵力强大,压根无需神器,可今日,此前经历,致使他有伤在身,灵力受损。 龙鸣剑散发出的蓝玄光,与火凤的金羽发出的金光在这南方天上斗得昏天地暗。 霎时间,岩浆从地缝之中翻涌而出,直至空中,在金羽的金光下,岩浆渐渐将龙鸣剑包围。 千夜香闷热至极,像是在一个大火炉内。 不行,她得出去。 与火凤相斗的潜烨未曾料到这鸟儿竟如此难缠,他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护心鳞一处异动,潜烨突然分心,火凤抓住时机进攻,潜烨重伤,嘴边缓缓流出了龙血。 “帝君!” 千夜香刚出来,便见到伤重的帝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只想出去透透气。其实,更重要的,她想不能一直躲着,她想与潜烨一同面对危险。 “孤无事,你快回去!” 千夜香不是贪生怕死的草,虽然大部分时候,没有原则。但此时帝君危急时刻,怎能让他一人面对着这火凤鸟。 火凤见千夜香,以为是潜烨召唤出来的帮手,便集中火力朝着千夜香进攻,它的嘴角透露着些许得意。 毕竟,这堂堂帝君似乎败已经在它手下了,想来帝君也不过如此。 千夜香不知哪来的勇气,使着她微薄的灵力,直直冲了过去。 “草儿!” 潜烨大声唤千夜香,可是千夜香像是壮士一去兮,断腕不归的态势。 他家的草,是怎么回事!化作人形后,仿佛愈发不听话了。 潜烨心中有些刺疼,他分不清这是火凤将他伤至此,还是见草儿冲向火凤。 那阵刺疼,让他突生一股无力感。刀光火石之间,潜烨化了龙身,在千夜香与火凤想斗前,拉回来她。 如今想将千夜香弄回护心鳞中有些难了。 “草儿,勿要耽误孤。” 她明明好心,帝君竟这般说她......不过...她似乎...好像...也拖了帝君后腿。 南方天内,龙凤斗的热火朝天,另一边,九重天上,天狐宫中,异气笼罩。 天狐上神的心口已渐渐发了黑,朱厌那只异兽,果然出尔反尔,她本想与它好生来个交易,这般害她。 “帝君去了已有些时日了,如今为何迟迟未归。” 天狐扯着帕子,坐在阁中榻上。 那一旁神侍,瑟瑟发抖,明明是六界的第一美人,为何令他心生恐惧。 “你,未听到本神的话么!” 天狐捻手弹指,将那神侍丢了出去,被丢在外头的神侍,并非安然离去,而是直接化为一阵青烟散去。 潜玄从站在那神侍消失的地方,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婧儿何是变成这般模样了,尔后,过了许久,他似乎想通了,无论婧儿变成什么模样,那都是他的婧儿,他此生要护着的女子。 为了她,他一定会杀了潜烨,夺了神主的位置,日后无论会受到何种反噬,他都无所畏惧。 潜玄推开门,本想进去开导开导她,见天狐侧身躺于榻上,便止了步。 方才,天狐扯的手帕子已不知何时被她抛于地上。 “婧儿,帝君不久便会归来,你不必如此着急。” 潜玄弯腰将那帕子捡起,放于旁侧的白玉桌上。 天狐隐去那心口的黑气,起身对潜玄道:“你懂什么!” “……” 他的确不懂,不懂她为何偏偏只看上了潜烨,他的好“哥哥”。 潜玄虽心中有气,但在天狐面前从来都是耐着性子的,潜烨去南方天已有数日,如今迟迟未归,莫不是已中妖王的招。 九重天的彩凤如往日一般,挥动双翅盘旋于空中,神女们已开始为万佛日做准备了,佛光普照着东方那座宫殿。。 万佛日,于后日在神界举行,如帝君未归,神界必大乱。 潜玄突然反应过来,这妖王并非是想要帝君身边的那株草,而是想要趁着神界大乱,有所行动。 那日,他因天狐,而失了心智,草草答应与妖王夕泽合作,如今这妖界的妖,定已混入神界当中。 神界被妖界覆灭,若成,追究其责,那四界均不会放过他,若败,潜烨归来,必将他送入诛神殿中,永世不得超生。 也就是说,无论成败,他都讨不到好处便是。 如今之计,也只能等潜烨从南方天归来,再做打算。 …… 潜烨此前灵力有损,如今愈发处于劣势。 而火凤的灵力来自那地缝里头股翻涌的岩浆,愈发强大。 “砰…砰…砰…” 在旋转异光之下,潜烨受到了第二次受到重伤,从空中跌落。 在失去了意识之前,他还是将千夜香丢进了护心鳞之中。 “无用的帝君,如今连我这火凤都能轻易将你灭杀,还得多亏了妖王,哈哈哈,我火凤一族,如今终于报了仇。” 潜烨虽伤重,但是总归是神王,天选之子大限之期未到,如何容易神灭。 护心鳞中,千夜香的贴着潜烨的心脉,觉得有些冰寒。 她方才见到帝君他…… 第八十七章 魂尊现世 不!怎么可能! 帝君,他怎么可能会被一只区区关在地缝中千余年的火鸟击落,他是可是帝君! 他可是帝君! 方才她虽看着,但终是不信的,心脏之处似乎有一阵巨疼,尔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 “火凤,你敢伤他!” 千夜香像是换了一株草一般,她的双瞳是赤色的,那妖艳的赤色,昭示魂尊的到来! 随后,她直直用魂力冲出龙鳞,那一股力量引至潜烨发出了闷哼声,他好想睁开双眼,可奈何眼皮沉。 火凤眯着眼,望着着潜烨身侧的那个女子。 “你,不过是一株仙草,负隅顽抗,不怕神魂俱灭么?”火凤轻蔑道。 “呵,死鸟,若是那株傻草确然无法敌你,但是,你还不配让吾神魂俱灭。” 还未等火凤道上几句,千夜香已用魂力死死地将火凤的生魂剥离于躯壳。 “捏你的魂,吾怕脏了自己的手!” 火凤喘了口气,以为千夜香会放过它,但是下一刻,它发现自己多想了。 千夜香语气一转:“不过,捏你这种杂碎,亦是为这世间做了一件好事!” 随后,一阵火凤惨鸣响彻了整个南方天,整个地域的生灵,好似都在颤抖。 魂尊,掌魂,这是她的权利。 冥界,那一小方世界,不过是管魂之来往,而她才是真正的掌魂之主。 看着眼前这条小青龙,她勾了勾唇,是这样,那株草,才将她唤出来的么? 这青龙有天印,是上天定下的神君,她掌不了他的魂,这世间有秩序,不知日后,他是否会成为她的死敌。 若是今日趁他重伤下手,这手段虽说有些下三滥,为日后扫清一个障碍,也是极为划算的。 正当她准备下手之时,耳畔的那株草隐隐传来哭音:“放过他,他不会成为你的死敌,他是个好神。” 她将自己封印在世间万灵中时,还未曾想到自己会是一株草。 这七情六欲,她没有,但是那株草有,她收了手,让自己转世为草,也不过是想历练。 与其说是历练,其实不如说是受了天罚:魂尊虽掌万物之魂,但行事无法无章,天降于法,赐转世万灵,练灵化尊。 那天罚令在她脑子闪现,若是屠杀了青龙,她亦不知道要何许年岁才能回再逍遥自在了。 她闭了眼,和此前一般,归于原处。 千夜香的血瞳也慢慢恢复了,一股腥味在喉间散开,嘴角出现一丝血迹。 魂尊过于强大,她终究不过是草灵,弱,却并非无用! 见着地上的火凤的残骸,千夜香有些发懵,是她杀了火凤么! 千夜香随即否认了心中的这个想法,她的术法,她心中有数。 潜烨依旧静静躺在那,一动不动,千夜香忍着泪,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轻轻上前,伸出手探了探潜烨的鼻息。 …… 她探到了他微弱的鼻息,帝君还活着。 千夜香眼眶中的泪似乎愈发汹涌了,她忍着,帝君还在,这是好事,她不能哭。 似乎,在她化为人形后,潜烨总是会受很多伤,明明是强大的帝君,如今奄奄一息躺在那,帝君,是因为她么…… 千夜香心里极为愧疚。 南方天在火凤死后,渐渐恢复正常的亮光,地缝慢慢合起,它们都惧怕魂尊,不敢再有何造次举措。 此处虽不易疗伤,因青龙身重,她挪不动,也只能在潜烨周身布下些软垫,那软垫多数是拔了火凤赤羽。 等帝君醒来,他们都要快些离开着南方天,回去九重天好生修养,日后,绝不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她会努力好好修炼好术法,不再给帝君拖后腿的。 潜烨的两次伤重昏迷,都不及当年他被龙母丢在北冰渊里伤的重。 成年的青龙,本就有自愈的能力,即使昏迷失去了术法或意识,也是暂时的。但未成年的青龙,只能靠天命存活。 潜烨的意识亦聚亦散,早进入了梦魇。 北冰渊为极寒极黑之地,数万年,闯入其中的仙神,能不被冻成冰柱归来的极少。 小青龙蜷曲着身子,在冰渊之地,极寒,他连开口唤龙母的音都无法发出。 幼小的小青龙无法理解龙母为何要这般待他,他不过和朱雀小表弟多玩了半个时辰。 “母君,这里好冷,烨儿再也不敢了!” 千夜香在一旁,见潜烨蜷缩这喃喃着,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极为痛苦,梦魇中的灵在牵控他的意识。 她只能抚抚他的背,却不能帮他丝毫。 龙母的声音透过层层寒冰传到小青龙等我耳中:“烨儿,你要记住,你是未来的神君。” 小潜烨心默又似有赌气道:“母君,烨儿不想当这个神君!” 龙母听到潜烨这番话,随即动了怒:“混账,你在这北冰渊里好好给母君思过!若是想通,母君自会让冰渊的戒灵送你出来!” 他的母君一直都是这么严厉,神君,神君,他从未想当过神君,这一切,不都是他们强加于他的,若是有的选择,他宁愿做那山间的一只小妖。 北冰渊的戒灵,悄无声息地站在小潜烨的身旁,叹着气摇了摇头,这龙母太过狠辣,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小青龙,很冷么!” 可是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北冰渊的寒冷了,很少有生灵来陪她,纵使有,她还未来得及与他们说上几句话,他们的魂就被冻住了。 “……” 戒灵的声音有一股悲凉的空灵,小潜烨的魂虽未被冻住,但他还是无法回答她的话,他真的很冷很冷… 戒灵或许对这小青龙生灵怜悯之心,亦或许难得碰见生灵,便决定在小潜烨身侧守着。 他龙鳞上发出的淡青色的亮光着实好看的紧。 戒灵轻喃:“小青龙,北冰渊不冷,黑暗之中,会有暖意,你母君很快会让你出去的……” 这世间,总是会有一个人在黑暗中守着另一个人,或许即使无法切切实实感知这短暂的温暖,但这温暖是存在的。 第八十八章 燃尽赤羽 夕泽望着眼前的妖镜,闭了闭眼,后攥紧了手中的火凤的一根赤羽。 他在手中用妖火将其赤羽燃尽,那是沾有它与他妖血的契约之羽,如今火凤连魂都散了,这契约也就不复存在了。 在南方天里对付潜烨的计策,失效了,他没有想到火凤如此无用,竟然连阿草都对付不了,还好他早有准备,如今潜烨重伤,九重天上又混有他的妖,他不愁没有机会对付他。 “来人,传信于九重天二神殿,说潜烨已取得万灵姜,不日将会返回九重天,让他做好准备。” 妖卫收到夕泽的指令,便立即动身了。 …… 南方天内,潜烨依旧在北冰渊的梦魇中瑟瑟发抖,千夜香别无他法,火凤的毛几乎被千夜香拔了光去。 “小青龙,快醒醒,别睡了,马上就能离开了!”戒灵的声音清脆空灵,有一种魔力在召唤潜烨。 他很想睁眼看看戒灵姐姐,似乎很想很想。 潜烨努力地沉重的眼皮,开合之间,见到千夜香的小脑袋,她的脸上挂着泪,不断地道:“帝君,醒醒。” 他心中有些许失望,但心安。 潜烨化作人身后,才见身下的火凤赤羽,有些虚弱地道:“草儿,这火凤…” “我也不知道这鸟儿怎么就死了,帝君刚才在梦魇中一直喊冷,我便拔了它的毛给你,想你能暖和些。” 她对于“她”是无意识的,但隐隐有那么一丝感应。 “孤,无碍了。” 帝君就是这般喜欢逞强,气息虽较之前好些,但仍是虚弱。 这周身残留着含着强大的魂力,难道是——她! “你…” 潜烨瞥见那草一副天真的模样,便止住了要说的话,诚然他懂,魂尊现世,对寄主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草儿,你随孤困此处应有些时日了,得尽早返回九重天。” 南方天勉强也能算做是一方异境,确然,他们已经在此处停留有些时日了。 要是算法未出差错,后日便可能是万佛朝宗之日,用万灵姜加持异兽们的异境封印,这么重要的事压根经不起耽搁。 “帝君,你的伤…” 潜烨扶地起身,道:“无碍。” 随后,他掌心朝上,一缕青光乍现,一小人影显现:“天凇,九重天如今如何?” 天凇恭敬道:“禀帝君,不出您所料,妖王果真有所行动,好在佛宫四周布有佛光,妖魔邪物均靠近不得……对了,帝君…还有一事…” “说。” “二殿去天狐宫的次数愈发多了!” “孤知,一切如常即可。” 随后,小人在潜烨手中消散了。 “草儿,咱们该回家去了。” 千夜香心中微动,回家,九重天,没错,应该是她的家! 潜烨立即召唤出了云驹,火凤伤他的不轻,必须寻医神要活水珠,好尽早修复内伤。 还好,南方天经他们这一闹腾,许多结界都发生了变化,召唤出云驹虽耗了他不少精力,但是,以云驹的神速,他们必将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出现在九重天的天宫中。 潜烨闪身进了车内,闭眼打坐。千夜香在后头紧跟,却也不敢打扰他。 九重天一片喜庆,万佛朝宗,四海八荒前来参悟佛法的仙神众多。 神树下,红丝带飘着,路过形形色色的朝圣者。 在这些朝圣者之间不乏混入了妖界的妖。 “你们听说了吗?潜烨帝君已前往南方天取那万灵姜多日,如今仍不见踪影。” “竟有此事。”太白官神摸着自个儿的胡须,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出声者。 “本...本仙也...也是刚听闻。” 他赵远不过是个披着仙衣的妖,虽平时在妖界好歹也算是个人物,但面对真正的神,仍是露出了一丝胆怯。 有些时候,他都忘了,作为妖刻在骨子里的胆怯,是与生俱来的。 帝君的行踪一直诡秘,竟能被眼前这个小仙知晓,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不,面前这位是个厉害的仙,要不就是..... 一想到此,太白官神便立即消失在那红飘带的神树下,瞬移至潜烨的神宫前。 “唉,这太白这老头,这刚被帝君罚回来....”花楠摇了摇头。 他可不像太白,也是因为太白那般啰嗦,管着那帝君做这做那。也难怪帝君会看他不爽,总赐给他轮回玩玩,神历劫与仙不同,阶位越高,命数越惨,特别是帝君亲自令司命批下的命格。 花楠还真想不通这太白老头,这刚回来怕是又皮痒了。 帝君好歹也是帝君,哪能让他们这些神操心一辈子。 “仙友,这块花糕,本神就赠于你了。” 神界难得热闹一回,他作为花神,除了让神界百花齐开,为了彰显神界的气度,花神总是还得做些什么的,想来也只能用那些花做些花糕来。 他手头下底下都是一等一的花女,能歌善舞还能做花糕。 花楠从花篮中取出一块花糕递给了赵远,便转身离去了。 潜烨的事,他不想管,虽知道眼前的“小仙”身上或许有问题,但来者皆是客。 还有便是神界的时光太过漫长与无聊,也是该出些乱子来打发这无趣的光阴的。 “谢谢上神。”赵远低着头,弓着腰,显得极为谦卑。 王上下令让他冒充上仙来散布关于潜烨帝君的谣言,真是难为他了。 ...... 千夜香望着云驹两翼划过云层所留下的痕迹,思绪飘的极远。 “在想什么,蠢货!”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突然被惊吓到了。 千夜香立即收回思绪,转过身,小心翼翼望了潜烨一眼,这才平静了心绪,敢与心中那声音对话。 “之前,谢谢你,救了帝君。” “救?是吾救的么?” 她们同身同命,本就为一体,只是如今因不同记忆的生了不同的思绪。身为魂尊,或许压根没有想到当初竟投身成傻草。 这千万年,这潜烨小儿将她养成这般白痴智障模样,这神界的帝君竟能被那火凤重伤,神界也算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唉!” 脑海中那声音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为何叹气?” “......” 那声音过了许久才回答她,道:“吾不是为了就那小神君,损耗了不少修为,需修养些时日,你近日里勿要外出,呆在一处。” 魂尊能损耗修为?这明摆着就是骗千夜香这株傻草的。 世间能违背章法,徒手撕去旁魂者,定是不会这般无用的。 第八十九章 通牒密牌 天烨宫前,太白官神踱着步,想进去又不敢。 暗中藏于天烨宫上的的灵兽偷笑着,这太白上神....这么快又回来了... 太白之所以这般纠结,是因为他可不想再被帝君送去再遭受几番轮回,每一次都是穷鬼的命数。 他给司命送去好几壶桃花佳酿,尽管司命那货受了礼,但是在命格上却从未放过他,他哪一次轮回不是被司命死命玩的。 每一次,他回神界追问司命,都得一个答案:“本君也是奉命行事。” 好他一个奉命行事! 天烨宫中忽然一道光乍现,将太白的思绪从对司命的抱怨上扯了回来,顾不得其它,太白推开了天烨宫的大门,冲了进去。 瞧见潜烨正襟危坐于高位之上,千夜香站立一侧。 见到帝君,太白官神一颗悬着的心,如大石落地。 “帝君安好!” “嗯。太白此次归来,还是在神界多留些时日为好!” 潜烨开口,腹黑气质亦如从前,他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是,帝君,朝礼马上开始了,下神这就去观礼。” 千夜香抿嘴笑了笑,太白官神倒溜也快。 转眼望见潜烨虚弱的模样,她的嘴角随即凝住。 如今潜烨身上有伤,若是在佛前受那洗礼,将那身龙鳞褪去的话,定是凶险万分。 妖界的火凤与南方天里的火凤虽看样子模样不同,但是实则同出一脉。 火凤一族是妖族圣鸟,当初丢进六道轮回的那只却不是一只纯正的火凤... 不过,既然妖王不安分,做帝君的,定然是要做些什么的,难不成真当这他是摆设不成。 “草儿,你先将这万灵姜送至佛宫去,孤想先在宫中歇息半晌。” 说完,潜烨幻化出万灵姜交至了千夜香的手中,见着潜烨交给自己的任务,千夜香有种重任在身的使命感。 “帝君,我一定会将这万灵姜安全送达佛宫的。” 听了千夜香的保证,潜烨浅浅一笑:‘“去吧。” 千夜香刚出天烨宫的大门,脑中便传来了声音:“蠢货,吾让你好好呆在一处,可是忘了!” “这不是帝君刚交给我的任务,我得先把万灵姜送到佛宫去,回来定好好呆在一处。” “.......” 这蠢货竟然还敢找借口了,不过这身躯她如今无法控制,若要分离,也得借助外界的刺激,譬如此前在南方天的时候...... 魂尊转念一想,不过,这里不比南方天,若是她再现世,定会让六界动荡的,要不要从这株草上脱离,这件事,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千夜香揣着万灵姜,听不到脑海中有声音回应,心情甚是愉悦。 在南方天的日子里,她时常觉得还是神界较为安宁。 今日神界因古佛日热闹极了,那佛宫,好在她还记得在哪,不然定要一番波折。 从天烨宫出去绕过两座宫,往瑶池过去,再右转,再过几处宫,就应该是佛宫了。 在路过瑶池的时候,千夜香便远远瞧见了天狐上神和二神殿走来,她便下意识想要躲起来。 话说这天狐上神与潜玄神殿也是相配至极,天狐上神身边明明有这么玉树临风的二神殿,何苦要盯着她的帝君呢! 瑶池周围除了那一池神水,只有一处乐水亭,乐水亭离千夜香极远,待她想闪身过去之时,已然被天狐发现了。 “是你!” 潜玄上前抓住了千夜香,眼里竟是震惊。 是她怎么了,二神殿至于这么反应么? “神殿松手,你抓疼我了。”千夜香委屈地道。 “潜玄,他回来了!” 见到千夜香那刻,天狐便放下心来,潜烨也该回来了,她担心他多日,如此,便好。 “婧儿,你去哪?” 潜玄见天狐往天烨宫的方向走去,便松开了千夜香,跟了上去。 他就知道,在婧儿的眼里心里,只要有潜烨在,婧儿便看不到他半分。 帝君不愧是帝君,南方天那境地竟也未困住他,竟能在古佛日赶回来,好在他留了一手,妖王与帝君游戏,他区区一个二神殿便不奉陪了。 千夜香揉了揉手腕,潜玄神殿下手真狠,她朝着天狐上神与潜玄神殿的身影发愣了一会儿。 想来那天狐上神应该也是去寻潜烨帝君了,她还是尽快将万灵姜送去佛宫吧。 神界往来的仙神一般被安置在神界下一重天的神林中,古佛日会持续三个神日,有些远来的求佛参理的,有大半年前就已经动身的,九重天不比人界,一般修仙者,或许能上三重天的仙界,但是能上九重天的寥寥,光是一重天的差距便可淘汰数万仙者。 按今日的通牒密牌计算,共有七十余入了九重天。 此次古佛日比往年盛大,亦不知是哪走漏的消息称,潜烨帝君将带万灵姜与西天佛陀在古佛日为异境里的异兽们加持封印。 万灵姜是何等的神物,只有古籍中有记载,几乎未有人亲眼见过,据说在南方天的极恶之处,南方天本身结界众多,每年冒死前去,被天门前的雷劫劈的魂飞魄散的不计其数。 即便对佛法毫无兴趣的仙神,也不可能不对万灵姜及异境没有兴趣,这些仙神存活的数万余年里,稍微的一点波澜,也算的上是一抹趣味。 不过,这更像是青龙帝君的通天能力又一次被证明了。 居神王之高位,实属不易,这份心酸或许也只有潜烨自个儿能懂。 佛宫之外,满布佛光,妖魔邪气,心存不善者,皆无法靠近。 九重天的佛宫由龙母所建,其基座取自西天莲池的莲花所化,静心化神。 佛宫有三层,中宫为空,传佛法佛音之时,佛陀居于高层,众居于中层,潜烨帝君往往居于下层,下层亦是密层,不可知其方位,只有佛光佛法可透。 持有通牒密牌的那七十余众,或许能入这佛宫的只有二三十,其余的只能权当来九重天见识见识,顺带尝尝花神及花女们做的花糕。 另一边,天烨宫中早已不见潜烨身影,在千夜香离去之后,潜烨便去了妙手殿,他需要活水珠撑过古佛前的两个时辰。 第九十章 古佛朝礼 医神自上回妖界归来,一直把自个儿关在殿内研究寒冰针那玩意儿,至今日还不曾研究透。 潜烨突然形移至妙手殿,着实让正在捯饬草药的医神惊吓到,差点将手中的好不容易研制出的药给毁了。 “哎呦喂,帝君您老人家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今日是古佛日,这尊大佛不去佛宫好好呆着,来他这妙手殿作甚。 “孤要活水珠一用。” 活水珠?前日里,他刚借给西王母的小侄女芷宵小殿下耍玩。 如今潜烨帝君这番面色凝重前来借活水珠,看上去有些不妙的样子。 “帝...帝...帝君,那....那个前日里...” “孤倒不曾知医神何时患了结舌之症。” 潜烨轻轻几句话,让医神吓的直接跪了下去。 “说!” 潜烨加重了语气,这医神过于磨蹭,他着实没有耐心听他结舌。 “活水珠被西峰的小殿下带走了。” “孤明明记得你这儿有两颗活水珠,另一颗呢?” “回帝君的话,另一颗...另一颗早千年就被潜玄神殿给毁了,如今西峰小殿下那的活水珠是当世唯一的一颗活水珠。” “......” 朝礼将在几炷香之后开始,现在去西峰寻芷宵要活水珠,已是来不及了。 “极寒之物可还存有?” 若是没有,这医神的位置,也可换人了,医神手下医徒数万,定有愿意接替他成为医神的徒弟。 医神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有...有,老夫这就去为帝君取来。” 潜烨帝君气息虽其被强制隐去,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微微的一丝不稳。 帝君要那活水珠,极寒之物便可说明其定是受了火位之势的伤。 古佛朝礼,身为帝君不得不强撑着去完成。 待医神取来极冰后,潜烨便闪身离去,留下医神在原地摸着胡须直摇头。 ...... 在绕过瑶池之后,千夜香便瞧见了持有通牒的仙神们。 那万灵姜被她揣的紧紧的,生怕被弄丢了。 隐藏在仙门中的赵远,拿着花神给的花糕在转悠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那棵挂满红丝带的神树下,继续给路过的仙神散布有关潜烨被困于南方天的谣言。 这不,竟与千夜香碰上了。 “喂,小神女,你可知潜烨帝君的事。” 帝君的事?!她当然知晓。 自帝君是小帝君的时候,她便在跟在他身边了,他人未知的事,帝君亦曾说与她听。 还是送万灵姜要紧,千夜香刚想迈步,便被赵远拦了下来。 “听说了么?帝君在南方天寻万灵姜,现仍不见踪影。” “仙友,这事儿,你从哪处听闻的,帝君如今在天烨宫好好的,不信你去看!” 在天烨宫? 这回轮到赵远发懵了,王上的情报难道有误? 前些日子,若是他未被魔界的小魔头缠上,定能认出面前这个被自家王上虏回宫,差点成为妖后的小神女。 千夜香赶着送万灵姜也没有时间与这位“仙友”在这儿瞎耗,便匆匆随着前来神界参加古佛朝礼的朝圣者继续往佛宫去。 佛宫巍峨,在佛宫三里之外便能闻见一股檀香味,除了莲花的基座,整座佛宫都在发出耀眼的佛光。 若是说檀香能安人心魂,那么这佛光已然是能穿透洗净这些修仙修神朝圣者的七魂八魄。 那些被隐藏在心底的欲念、贪念、邪念被照得个一清二楚。 众朝圣者,在佛宫外徘徊,佛门大开,却无一者进去。 原因很简单,入佛宫的第一人必须是神界帝君,这也算是历年来的传统了,如今潜烨帝君未现身,他们又如何敢入这佛宫。 被养在天烨宫草盆子里的千夜香不知,她如今只知的是帝君让她将万灵姜送过来,至于是送给谁,帝君未说,她也忘记问了,想来也该是西天佛陀。 千夜香挪步朝佛宫大门,所有朝圣者的目光慢慢向她汇聚,这个女娃子竟然敢先行入佛宫,其间虽传有唏嘘声,但却无一者出来拦住千夜香。 而此刻千夜香的心中,却只想着将那万灵姜早日送至佛陀面前,那样她便可快些去寻帝君。毕竟帝君有伤在身,身旁又不喜神侍在侧。 究竟是担心,还是有其他,她怕是自个儿也不清楚。 紧闭的佛门随着千夜香脚步的靠近而缓缓开启,那金灿的佛光,让她有些许睁不开眼。 见佛门开启,其他朝圣者皆慢慢往佛宫大门聚集,他们都在等着千夜香进入后,好冲进去,占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要知道到在无极时光中,能寻到一丝趣味都是对仙与神们的奖励。 “她怎么就进去了!” 赵远侧着头,问身旁拿着花篮的花楠。 虽不知花楠的身份,但赵远看在他送他花糕的份上,他打心底将这个秀气的花神视为兄弟了。 毕竟他妖界一大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九重天,有个神能给他送块花糕,他定能记他一辈子的。 回头还可以跟妖界的兄弟们吹吹牛。 花楠回道:“本神亦不知,为何她就这么进去了。” 再者,这女子是谁,他都没有印象。 这九重天中,识得千夜香的神极少,潜烨帝君、天狐上神、潜玄神殿还有太白官神,再者加上妙手殿的医神以及御花园的英招神君,数不过十。 花神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千夜香要不是跟着潜烨,就是在天烨宫内,她自身压根也没有见过多少个神。 这来佛宫的路,亦是靠此前神侍之间杂言得知的,那是在佛宫刚建不久,亏得她记忆还算不错。 待千夜香进入之后,众朝圣者亦想跟进去,奈何那佛宫大门竟然关上了。 见佛宫关上,下面的仙神之中,开始发出了疑问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来自北海的泰山神君,有些不耐烦了。 为了上这九重天,参加此次的古佛日。他从海底上来,花了甚久的时间和精力,若不能进佛宫参加朝礼,他恐怕第一个要炸毛。 “是啊!那帝君如今怎么还不现身!难不成真被困在南方天,如今让一个女娃子代替进了佛宫!” 第九十一章 佛童弟子 见泰山神君这般出声,赵远便见时机来了。 只是不知王上在神界的部署,是否已经完成,但是让众神们自个儿闹腾去,才能不会有什么异常被发现。 太白官神听到方才谣言的小仙的声音,立刻移至他身侧,抓住他的手。 “你究竟是何人?帝君分明在天烨宫休息的好好的,就因你,差点害了老夫!如今听你又这番谣言,动乱众神之心,究竟有何目的!” 这小仙,的确差点害他又倒霉。 潜烨的性子要是随了他母君父君也好,这般令人捉摸不透,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真甚是危险,可一切为了神界,太白官神亦其他法。 此前的轮回,让太白官神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花楠掩面笑道:“怎么,帝君又想让你去人世间经历轮回了。” “花神勿要打趣老夫了!” 赵远被太白抓住了手,动弹不得。 只可伶兮兮地道:“上神,我可不敢动乱众神之心,我就一小仙,辛辛苦苦上神界来听佛取经的,这话,我都是听说的。” “老夫且问你,你听何人所言!” “......”,虽是听王上的暗蝶所报,但量他十条命也不敢泄露他是妖的身份。 ...... 佛宫外,乱成一团,而佛宫内却是一片静谧。 入眼帘的是一佛廊,连接佛廊的另一头无迹可寻,看似不知通向何处。 “佛陀在吗?” 千夜香一边挪着步,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她将万灵姜紧紧地握着,探着头,慢慢前行。 这佛宫之中,有着说不清的厚重与熟悉之感。 除了佛光,剩下的便只是空旷而又辽远的檀香之气。 “蠢货,磨蹭什么,朝前去便是了,吾在,你怕何物!” 听了脑海中的声音,千夜香突然有了底气,她忘了她可是有这尊神护着的。 话说,不知这届的佛陀是哪个佛童弟子,金岳轩那个小子,不知在西天过的如何了。 身为魂尊之时,她唯一记得的便只是那小子。 可惜金岳轩是个修佛之人,那面容,如今历经数年,她早已忘却。 只是这个名字或许因为是被佛光照着又唤起了些记忆。 那时佛陀送他来千魂宫修行,学习净魂之术。 “小青龙,你日日诵经念佛,这脑子就变成一块榆木了。” “师傅,佛陀让你勿要扰我修行。” “本尊带你去去西天外,去四海八荒游历,比这整日里诵经念佛来的修行高,况这西天之内哪有魂,让你去学习净魂之术。” “我不去。” “......” 那小子倔强,她也无法,便丢下一本关于净魂的古籍,让金岳轩自个儿修行去了,她自己则离开了千魂宫,去大千世界游玩去了。 话说,当初将自个儿封印,好像有些草率了,具体是何缘由,终归有些记忆不清。 越往前走,经文的梵音声便越大。 纯者,自觉静心平事;杂者,却将痛苦万分,除聒噪之外,便是心中有数万念虫在啃咬。 千夜香为前者,归于她心之所念,只纯粹是为了来送万灵姜而已。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佛廊便消失了,雄伟的大殿出现在视线中,而千夜香此时正站在大殿的中心。 大殿处处由金莲雕琢点饰,万千佛文刻于其上。 “你终于来了——” 佛陀之音悠远圣洁,像是穿过数万年来至身旁,传入耳中。 千夜香抬起头,望向上空佛座上的佛陀,双手合十。 “本尊确实来了。” 都揣着明白,不装糊涂不啰嗦。 这话是“她”说出的,千夜香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合十向佛陀行礼,如今这身躯的掌控权,在魂尊而不是她。 魂尊笑了笑,道:“不曾想到还是你,这西天万万的佛童弟子可是依旧都是榆木脑袋,难当重任!” 佛陀亦笑了笑:“当世佛童之中,惟有金烨子,性聪慧,得圣其传,然惜被魂尊你带偏了路,觉者只好再等上些时日。” ‘“那榆木脑袋,佛陀可是说笑,数万年前之事,本尊虽早已忘了差不多,但那金岳轩,本尊还有几分印象,他确为榆木脑袋,这带偏的罪责,可勿要往本尊身上强加。” “也罢。” 佛陀说完这二字,魂尊便回归了意识中,她刚从封印中觉醒,能与老朋友唠嗑几句,也已经差不多了。 千夜香低着头,不敢直视佛陀,道:“佛...佛陀,潜烨帝君让我来送万灵姜。” 方才她因魂尊,见到了佛陀。 佛陀面容慈善,但千夜香心中却徒生出一股子惧意。 “嗯!” 佛陀回应后,那万灵姜便出她的手中脱手而出,缓缓升至了佛顶后竟消失。 他让潜烨的此行南方天的真正目的,其实并不是这万灵姜,那是“她”。 真正需要开智的,并不是千夜香,而是潜烨。 数万年前,魂尊自个儿封印自己后,西天的第一大佛童弟子亦跟着消失了... 突然,佛宫之下,传来了龙啸之声。 “佛陀,那是——” 那条龙似乎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大殿中央渐渐变得透明。 一条青龙在其中盘曲着,龙鳞凋落在一旁,青龙身上血肉模糊,刚才消失在佛顶的万灵姜似乎就在下面,冥冥中有人在操控它的力量剥落青龙的龙鳞。 佛陀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平静地道:“那是潜烨帝君。” 亦是他的...... 早在见到那泛着青光的龙鳞之时,千夜香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今那条奄奄一息的青龙被确定为潜烨之时,她的背后有些发冷。 “你不必担心,帝君不过是将龙鳞褪去,受佛礼重塑。此前他在南方天受了伤,万灵姜是在保他。” 听了佛陀的话,千夜香这才放下心来。 潜烨从妙手殿离去后,便到了佛宫,他必须提前退鳞沐佛。 天狐与潜玄去天烨宫自是扑了空,潜烨回九重天的事,潜玄已通过暗蝶通知给夕泽,进退之事,全凭他妖王自身决定。 潜烨刚出妙手殿,英招便传信,说妖王已在下一重天部署好一切,若是古佛朝礼开始,混在朝圣者中披着仙皮的妖仍未见潜烨出现,便煽动众仙神离去。 毕竟来九重天朝圣的仙神修为极高,妖界恐不敌。 第九十二章 暗中撤退 英招神君已然在神界开始有所部署,神界隐藏的神兽又怎会只是潜玄神殿所知晓的那几处。 加上天凇神将在南方天之时通过幻影便传回了消息,神界兵部早有所警觉。 这同时也就是夕泽早就派妖卫通知潜玄,潜烨不日归来的消息,却被拦截的原因。 佛宫之内,千夜香站立一侧,大殿之上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如今的潜烨帝君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万灵姜的在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让潜烨完全褪去了除护心处的所有龙鳞,暗处青绿色的龙鳞在发出荧荧的光亮。 佛陀不知何时消失在佛座上,宫底慢慢恢复了此前的模样。 除了钟爱佛理之仙神,年年来参加古佛日,其余的千年一遭凑个热闹也差不多了。 佛宫大门已被打开,外头的喧嚣之声也渐渐涌了进来。 “这位仙友,你怎么不进去!” 赵远在门边,使劲抬脚往前,却被一道结界挡个结实。 太白官神在佛门打开之际,急着进去,早就松了手,把这赵远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不是鞋底积尘太多,怕脏了这佛门圣地。” 赵远假装跺了跺脚,若是刚才太白官神抓着他不放,没准能将他带进去,如今看样子是进不得这佛宫了。 “原来如此!” 路过的朝圣者闻此,也纷纷效仿他,开始在佛门前跺了跺脚。 跺到最后,佛门前一股冷风吹过,只剩下他一妖。 待到朝礼时辰指近,佛门又渐渐被关上了。 而与此同时,一股力量将赵远弹出三尺之地。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踉踉跄跄地起身离开九重天,心想得尽快去通知王上,这佛宫之事及潜烨帝君回九重天之事。 方才太白官神来的迟,便未曾见到千夜香踏入佛门。 大殿之上,虽有佛光照耀,但面前这女子满面愁容,不知是否是帝君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太白赶忙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帝君他老人家哪能出什么事。 “哟!太白老兄,你这是被佛光照的?” “去你的,老夫心底程亮,哪来的歪门邪念!” 太白官神虽被帝君惩罚多次,在九重天依旧也是帝君身边的“红人”,毕竟那副性子的神王,也是鲜有下神敢靠近的。 他这些神友就喜欢开些玩笑! “帝君可是在此处?” 众神见太白官神问话那女子,便这才心下了然。 这女子,他们虽不识,老白识得,那这女子便是定是帝君身边的。 花楠暗想看来这神八婆的消息还是不够畅通,回去定要与她说上几句。 “太白上神,帝君已准备好,朝礼可启仪式。” 千夜香的语气过为严肃,大概连太白都不曾想到潜烨帝君会让她在佛宫现身。 佛顶之上,不就便传来了潜烨的声音:“朝礼启,朝圣之众归其位。” 千夜香抬头却不见潜烨的身影,大抵是用了传音之术。 在场的均按照通牒排数,归其所位,位上金莲盛开,佛气静心。 佛陀未曾再在佛宫现身,众朝圣者闭上了眼,梵音入耳,他们在幻虚之境见到了佛陀。 ...... 千夜香却未入那幻虚之境,她依旧站立在大殿的中央。 她知道,帝君如今就在佛宫的地宫之下,生死未明。 褪去龙鳞沐佛,他得遭受多大的痛苦! 此刻的千夜香突然觉得自己甚是无用,每每遇到帝君的事,她似乎一点忙都帮不上。 想到这,她便直直朝着佛陀的佛座跪了下去,如今只能随着梵音默默为帝君祈祷,希望他能相安无事。 而此时,刚从天烨宫出来的天狐上神与潜玄神殿遇到了妖王夕泽。 “天狐上神,别来无恙,上次一别,本王甚是挂念。” “妖王,这可是九重天,轮不得你放肆!” 潜玄在一旁皱着眉头暗示夕泽,奈何夕泽只顾与天狐说话,将他晾在一旁。 夕泽甩了甩衣袖,道:“本王千里迢迢从妖界来此参加古佛朝礼,你们神界便是这般待客,潜玄神殿,你说这是与不是!” “妖王殿下,如今佛钟已鸣,要去朝礼的话,怕是已赶不上了。若是你想拜访帝君,待今日结束,妖王要是无事,可随本殿去御花园坐坐。” 这个大祸害在婧儿面前半刻,他的心中便有强烈的不安。 毕竟是一界之主,妖王既然想要神界的招待,他神殿奉陪便是! “好,那本王便遂了神殿的愿,本王听说神界御花园景象极美,奇花异草众多,这不,有劳神殿带路了。” “你!” 天狐心恼,为顾忌神界,她也只能由着潜玄的提议,不过她绝不做陪。 “本神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 “天狐上神,慢走不送!”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主客之位颠倒,她怎么就这么不舒服! 随后,天狐理了理裙摆,头也不回的走了。 “妖王如此明目张胆来寻本殿,是谓何意?” 这个节骨眼上,古佛朝礼能顺利举行,定是说明了潜烨帝君是安然回九重天的。 这妖王狡诈,果然不能与之为伍! 夕泽听了潜玄的话,心中暗嘲:这天家的二小子这是急了! “本王的暗蝶被神将天凇拦截,不过是亲自来知会你一声罢了。” “潜烨已安然回宫,如今即便在佛宫褪龙鳞,四海八荒的高修为者均汇于那处,你妖界也没有任何胜算。” 见夕泽未言,潜玄继续道:“本殿已经将神兽布防图及神界图纸透露给你,之后的事,日后再议。” “咳咳!神殿,你与本王可是盟友,如今本王又未曾出卖你,如此划清界限,有所不妥吧。” 上了他妖王这条贼船的,要想下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再者,神殿不必惊慌,本王已经暗中撤下妖兵,如今时机不利,本王又怎会贸然行事。” 夕泽拍了拍潜玄的肩,笑了笑。 “本殿答应妖王你,不过是以为你能在南方天除去潜烨,不料如今他已回九重天,时机再难寻。” 在南方天之时,他又何尝不想除掉潜烨。 第九十三章 既是盟友 如今,除掉潜烨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当初或许是夕泽太轻敌的缘故,只用了,若是用秘术唤出他妖族在异境中的妖异兽去南方天对付潜烨,或许也不至于如此了。 “此事,本王还会另寻他法的。” “那本殿就静等妖王的好消息了。” 他法?!真当他潜玄神殿是傻子,星辰神君告诉他天玄宫附近最近出现神将踪迹,怕是潜烨已有所察觉。 此时与妖王单独会面,已冒了很大的险。 这不,连神界御花园都没到,潜玄便以宫中急事,先行离去了。 在夕泽的眼里,他其实压根不用靠潜玄,但也有不得不多此一举的原因,那便是为神界内乱埋下种子。 他妖娘曾告诉他,渔翁之利,并非只与外可得,内斗才最为良机,要是妖娘能多活几年,妖界定能比当今更为繁盛。 潜玄自是没有潜烨的好魄力,毕竟是天家的野种,怎可与正嫡子同日而语。 选他做为盟友,亦是高看他了。 夕泽望着潜玄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后,便转身自个逛神界御花园了。 神界之景在美,怕也不及他心中妖界半分。 这就是俗话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这一个意思! 神界无趣,还是尽早回妖界部署下一步战术,静待时机为好。 如今的夕泽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曾派过赵远来神界了,而赵远在被佛光打伤之后,却因无法联系到暗蝶,只能成为神界的滞留人员。 夕泽自个挥挥衣袖带走了一大半暗藏在八重天上的妖卫,另一半妖卫,留在了八重天以备不时之需。 能越过仙界,驻扎在八重天的妖卫均是妖界最杰出的妖,他们之所以能上至八重,皆是饮下了神界与魔界之间的混沌泉水,练就出了混沌的妖身。 这过程,实属不易。 夕泽为了培养这些混沌妖身的妖,耗费了不少的心力,有些妖从幼年之时便被送到交界之处,由魔君盟友代为抚养,能通过混沌存活下来极少极少。 这种妖,吸收了妖、魔、神的三元气,是最好的间谍。 赵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拥有混沌妖身的妖,处在混沌间的妖,几乎全部被剥夺了初始的记忆,之后的记忆全是妖宫中的妖典编撰重塑的。 为妖界牺牲一切,是这拥有些混沌妖身的妖活着亦或是存在唯一的价值。 ...... 佛宫内,各路的仙神大多沉浸在充斥着佛陀佛音的幻虚之境中。 但其中却也有并非对佛理,而是对万灵姜好奇者,例如,泰山神君与北沙神君。 万灵姜加持异境封印的消息,亦不知是何人散布出来的,但不会有假。 或许果真,有些存在过的东西,即便在场的只有二者知晓,永远逃不出天地万物的追踪之术。 千夜香依旧静静地跪在大殿的中央,魂尊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蠢货,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吾竟会转生成你,真是造化弄人!” “起来!” 千夜香虽听到了魂尊的声音却依然纹丝不动,心底突生的自责愧疚之感像是枷锁一般牢牢地栓住了她。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一般。 “再不起来,吾就掀开这地,让你奄奄一息的帝君被众者直视,相必届时这六界......” 魂尊的话还未说完,千夜香便立即起了身,因为她信魂尊能做出这样的事。 因跪得久了,双膝有些麻,起身之时有些踉跄。 “这不就好了么,这身躯亦是吾存身之处,虽不及当年吾的半分美貌,但凑合着应该还能用用,吾想你倒与那金岳轩一般榆木脑袋,这般行径,除了自伤有何用处,真是愚蠢之极。” 魂尊说的对,诚然,她此番行径除了让自己心中好过一些之外,没有一点用处。 “你闭上眼,进入幻虚之境,让吾去寻佛陀再问几句话。” 在实境中,她精力有限,只能以传音之术与千夜香对话。 在南方天控制千夜香的身躯与火凤相斗,以及在此地与佛陀交谈,都有些力不从心。 在幻虚之境中,没有了那么某些限制,定能顺利许多。 这一回,千夜香很是听话,闭了眼。 可是,耳中全是潜烨的龙啸之音,她压根无法进入那幻虚之境。 “不行,我无法进入幻虚之境。” “吾的耳中,为何亦是那小子的龙啸之音。” 魂尊知千夜香的意识或许不能进入幻虚境之,却不知她为何亦不能。 这龙啸之声像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数千年?数万年?数数万年? 她的记忆,因自身被封印的太久,而七零八碎。 世人皆称她为魂尊,时间太久,她已忘了自己的名讳。 那一声声龙啸似乎在拼凑她零碎的记忆。 ...... “尊上,佛陀送来一只小青龙,说让您传授他净魂之术。” “卿鱼,丢出去,告诉佛陀,本尊这千魂宫,不养龙。” 这西天的佛陀,真是见了鬼了,什么东西都往她千魂宫送。 上回才送了一只夜猫,那猫狡诈,将她千魂宫中藏的魂吃了好几个,卿鱼寻了好久还不曾寻得那猫。亏损的魂,她可是花了好长时间补齐。 如今,佛陀怎么又送一只青龙过来,真当她这千魂宫是什么阿猫阿龙都能进的么! 千夜香见着魂尊的记忆,竟觉有些好笑。 或许那小青龙生的像帝君的缘故,或许那是帝君的父辈,亦或是——前世! 小青龙最终并未被丢出去,而是跟着卿鱼进了千魂宫。 “唤作什么?” “金岳轩!” “本尊问你法号换作什么?” “金烨子!” “是佛陀取的么?” “正是师傅所赠!” “本尊倒不知佛陀竟也是个贪财佛,金叶子,本尊也喜欢那金灿灿的俗物。” “多少经书?” “五千卷。” “这还差不多!” 既然要她教授净魂之术,定得要些报酬,五千卷经书,不多也不少,能看几个时日。 至少,无论这小青龙是否有慧根,这五千卷经书,亦是能撑到她厌倦教他之时了。 第九十四章 断续钟鸣 佛顶之上,深沉清远的钟声渐渐盖过了传入千夜香耳中的龙啸之音,那些记忆碎片因无法汇聚,而暂停一处。 “也罢,净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都是你的记忆,怎会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魂尊轻笑,要不是无关紧要,她怎么会选择自个将自己封印,在千魂宫无极时光中,还是入轮回有趣。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为何这些回忆竟都是与那金岳轩那榆木脑袋有关的? 后细细一想,佛陀丢了第一大弟子,或许是想利用她的部分记忆来寻找金岳轩的散落的元灵。 “去南方天,寻万灵姜可是佛陀的意思?” “帝君与我说,是为了加持异境封印去寻的,好似是佛陀的意思。” 千夜香不明白魂尊怎么会想到万灵姜的事,但确定的事是,她在南方天的出现,定然不是巧合。 “......” 脑海中的声音又莫名消失了,魂尊总是如此。 ...... 佛钟敲了三下后,朝圣者们从纷纷从幻虚之境中醒悟而出。 佛宫的佛钟有两座,均由冥界的底层的流光石所铸。对外敲钟,朝礼开始,对内敲钟,便是朝礼结束。如今佛钟已鸣有三,说明今日的朝礼已经结束了。 潜烨身藏佛宫宫底,除了身侧的龙鳞发出荧荧的光亮,便是又是无尽的黑暗。 褪龙鳞沐佛的仪式,在朝礼结束之际同时结束。褪龙鳞本无什么要紧,偏偏在南方天受的伤,没有活水珠,他如今只能挨着。 要是没有佛陀施用万灵姜,潜烨这一劫恐怕还真当可能熬不过去。 堂堂帝君,也只有在此时,在这无人能瞧见的黑暗处,拥有熟悉温暖的感觉;也只有在在黑暗中,他能卸下所有铠甲,面的内心最脆弱的自己。 每每遇到这种时候,他都想问问他的母君,为何天定于他! 这一世神王的责任重大,压的他难以喘息。 外有异境之兽蠢蠢欲动,内有六界妖魔两族不安动荡。 世人皆以为他神力无边,可殊不知在此前在面对朱厌兽之时,他早已做好作古化元的打算,以己之身,来抵异境之兽来犯。 因为他知晓,这异兽之力,来自洪荒之期,野蛮霸道。若采用分散的战术,或许更难封印。以他一神之力,虽风险极大,却也大不过六界俱损。 ...... 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敢直面本心的,佛光照耀下的那颗龙心,如今虽是明朗的,但谁都无法保证,此后是否会有变化。 三声钟鸣后又三盏茶功夫,潜烨蜷缩了身子,他身上的新龙鳞在佛光的照耀下慢慢生长开来,上层大殿的仙神已散去。 今日,只听了佛陀的几段佛音,却未曾见到万灵姜,泰山神君与北沙神君均觉得心中颇有些遗憾,但也无奈离去。 千夜香在钟鸣声响起之时,便去了佛宫的偏殿。 以她目前的身份,出现在众仙神之中,总觉的有失妥当。 通过这万年在天烨宫窗台上听八卦的经验判断,明日便可收到神八婆编排她的册子。 佛宫偏殿亦是金莲缠绕,墙上雕刻之画,千夜香觉得甚为眼熟,却未曾有记忆。 雕画上所刻之物,正是魂尊生平。 魂尊生于混沌,在现存的记忆中,她是自个儿因为世间无趣,才自我封印转世投生。 而此处....刻画.....却是另有原因! 竟是受天罚之令??? 她何曾受过天罚令,魂尊透过千夜香的双眼瞧着面前的一幕幕雕画,徒生抑郁。 这壁画是何人所为!如此栽赃陷害,千魂宫何时做出这样的事,这佛宫之画甚是蹊跷。 壁画太过于血腥与残忍,千夜香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匆匆从偏殿出去了。 “吾不曾记得壁画上发生的事。” 千夜香传音,安慰道:“或许佛陀会知晓当年发生了什么,此事或许与金烨子有关。” 这并不是千夜香的凭空猜测,此前佛陀提到“金烨子”,虽是慈眉善目之容,语气之中,似乎有些遗恨。 金烨子本应是继佛大乘之辈,如今销声匿迹,当年定是发生了什么。 “吾不曾想到,你这蠢货还有脑子灵光之时。” “......” 如今看来,那段记忆并非是“无关紧要”了! 佛陀与魂尊均是西天主尊,当年,她收了五千卷经文之后,金烨子在千魂宫学了净魂之术。 那么此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这或许恐怕就是当今六界为何惧怕魂尊现世的缘由了! 大殿内突然传来了佛陀的梵呗之声:“帝君,觉者今日便需返回西天,两日后,正是阳气鼎盛元日,万灵姜加持异境封印,在交予你了。” “好,孤自会安排妥当。” “六界之责,均有前因后果......觉者亦不方面透露。唉——” 佛座之上,佛陀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一道金闪过,便消失在佛宫大殿内。 新的龙鳞倒生长地极快,只不过潜烨目前只能以真身现身。 千夜香站立一侧,看着大殿中央的青龙,一句未言。 “蠢货,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帝君了!” 她也想,只是觉得脚下生了根,动弹不得,或许因为她见不得他脆弱的模样。 在千夜香的心中,帝君是比天凇神将更厉害更强的战神。 “蠢草,将潜烨的那些龙鳞拾起来,青龙身上的,定是宝物,他与金岳轩同属青龙系,或许吾还能记起什么。” 捡龙鳞? 亏魂尊想的出来...... 若是她去捡龙鳞,帝君会如何看她 “你去不去!” 脑海中魂尊的声音加重了语气,她的脑中突然浮现了壁画上的那些图,千夜香不禁打了几个哆嗦。 面对魂尊这赤裸裸的威胁,她只能硬着头皮去。 千夜香小声喊道:“帝君......” 话说,她如今有点不明白帝君让她送万灵姜的用意。 潜烨转了青龙头,对着千夜香颔首:“嗯。” “那地宫下的褪下青龙鳞,还有用吗?” “怎么?草儿想要龙鳞?” “我见着那青鳞好看,若是在地宫积灰了也不好。” “......” 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让魂尊摸不着头脑。 第九十五章 青鳞羽扇 先前种种的迹象表明这蠢草分明是喜欢潜烨帝君这小子,这般唯唯诺诺的,简直有辱她魂尊的“高尚”意识。 “阿烨,这青色龙鳞若是做成羽扇,定好看极了。” 阿烨?!阿烨?! “咳...” 听到草儿这般唤自己,潜烨略感震惊地咳了咳,险些咳出龙血来。 “怎么,阿烨不喜欢,吾...不...我这般唤你么?”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心头有些怪异之感。” “哦——” 这该死的魂尊,在说点什么?!! 帝君,不是我,不是草儿,是魂尊唤的。千夜香的意识挣扎极了,魂尊刚才还不是无力,如今是哪来的精力控制她的身躯。 “草儿要是喜欢,孤便将那龙鳞赠予你也无妨。” 潜烨甩了甩龙尾,藏于地宫之中的龙鳞,皆显现于佛宫的大殿之上。 有些龙鳞之上依旧沾有潜烨的血肉,他定会很疼吧...... 千夜香怔怔望着那龙鳞,过了许久道了一句:“榆木脑袋,疼么!” “草儿,你这是开始放肆了么?” 这般与他说话,真不像他的草儿,潜烨伸着龙首,移动龙身靠近千夜香。 青龙真身龙首鼻孔大了些,潜烨的一呼一吸之间,千夜香这才回过神来。 见潜烨逼近,她连忙后退几步:“帝...帝君,方才,我并未说你,我说的是那...那龙....龙鳞上的....的....” “龙鳞上的???”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何他看今日的草儿与往日的有些不同。 不过,方才草儿唤他“阿烨”,倒让他觉有几分亲切之感,他母君常唤他烨儿,只有在众神面前才会称呼他的神讳。 “日后,私下可唤孤阿烨......” 千夜香有些发懵,她未听错吧,帝君这腹黑大佬允她这般称呼他,虽然她与他相处时日不短,但成人形后的相处也不长,她心中才怪异。 “你难不成总称未来夫君——帝君吧?”,魂尊在千夜香意识里打趣道。 千夜香下意识反驳出口:“呸呸呸,你瞎说什么?” 潜烨沉着嗓子,道:“草儿是不愿么?” 她哪能! “阿烨,这些龙鳞,我先拾回天烨宫,你在佛宫先歇着...” 看着千夜香落荒而逃的模样,潜烨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一个称呼罢了,竟吓的如此... 应该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能恢复人形了。 不过,关于佛陀说的两日后加持异境的封印结界的事,他恐怕得请冥王来神界一趟了。 另一边,出了佛宫的千夜香,未曾想到,这天狐上神正在佛宫前的神树下等着她。 见千夜香走出佛门,天狐便迎了上去,道了一句“你随本神来”后,便转身不再与她说什么。 那气氛微妙,女子之间的敌意甚是明显。 不知天狐上神想与自己说些什么,上神身边的神侍竟未跟着。 “啪——” 千夜香未曾反应过来,便生生受了天狐上神的一巴掌。 她有些不可置信,这般绝色女子会对自己下手。 帝君还曾夸天狐上神说:“婧儿性温婉。” 这难不成都是天狐上神在帝君前装的模样。 “天狐上神,你这是何意,我可是有得罪你之处!” 虽说,她千夜香性子唯诺,但也不至于要这般白白挨天狐上神的打。 天狐薄唇轻启道:“草儿,本神刚才心情有所不适,手一不小心便失了控,若是不小心伤了你,是本神的不适。” 这打了她,还理直气壮!不能忍,可是千夜香又能做什么呢?帝君为了救天狐,已经费力不少。 加上天狐乃上神,修为在她之上。 还是算了...... 想想也只能将委屈吞于腹中,“既然上神无事,那草儿便先行离去了。” 看着千夜香远去的背影,天狐冷哼:“这狐媚之草,她倒是能忍!” 当上神太久,天狐似乎忘了,说起狐媚,她们天狐一族才是狐媚的鼻祖。 此前,碰见妖王,天狐心中虽怒,但想着潜烨归来,就并未回自个的天狐宫,而是去佛宫前等着。 不料,等出来的消息,是潜烨与那杂草的碎事,她怎能不恼。 而所谓的碎事,不过是那女子替潜烨先进了佛宫,开启了朝礼。 她天狐爱慕潜烨之久,究竟有多少个年岁,似乎连她都记不清了,但她始终记得她此世的使命定是成为他的神后娘娘。 她天狐是命定的神后!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她成为神后。 这份爱在无尽的等待中显得愈发偏执。 ....... 还未踏入天烨宫,脑海中的声音又出现了。 魂尊八卦道:“方才,那女子喜欢潜烨!” 千夜香有些郁闷回答道:“......大抵是吧。” “吾觉得你有些危险,那女子生得极美,可惜脾气差了点,方才吾本想替你还手......” “......” “那女子生得好看,吾也不太好下手。” “......” 若是此时魂尊能站在她面前,她定要朝其翻白眼两个时辰。 天烨宫上的神兽均是通过识气味来守卫天宫,千夜香身上有潜烨的气味,自然不会被误伤。 进入天烨宫之后,千夜香便将揣着的龙鳞铺在了白玉桌上,她记得这白玉桌子是东海送的。 潜烨素不喜这些俗物,天宫里头的巧匠神斧,这玩意儿其实并不稀罕。 只是,四海龙族虽比不上他青龙兽的血脉,但外形上的相似,让他觉得他不是世间唯一的青龙,孤独便会被消减。 因此,但凡是四海龙族送的东西,若是有用得着的,他便留下了。面对潜玄犯下的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也是对亲情的渴望。帝君并非入传说中那般冷酷无情。 “蠢草,吾与你说,你喜欢潜烨,你得这样....” 一开始还会恐惧魂尊的意识,后来未曾想到,这魂尊和那些个神八婆一般,在见到天狐之后,便如此叽叽呱呱。 千夜香开口打断,道:“魂尊大人,这些青龙龙鳞,我可是帮你拾来了,你仔细看看,说不定能再想起什么!” “......” 大概沉寂了一炷香后—— 千夜香的脑海中传来一句:“做成羽扇吧,如今吾看着,也并没有想起什么。” 第九十六章 凭空消失 这青龙龙鳞硬如磐石,千夜香可做不来羽扇。 况且这魂尊莫非不是在坑她,羽扇,羽扇,有羽毛的那才叫做羽扇。 用龙鳞做扇子,亏她魂尊想的出来。 “蠢草,这青龙龙鳞一旦能做成羽扇,那定是一件厉害的法器,你修为尚浅,恰需一件。” “......” “吾也是看你被美人欺负了去,若是有青龙龙鳞为法器,量她亦不敢欺你。” “那是天狐上神......” “好吧,那是天狐美人。” 天烨宫的正宫偏侧,有一枚天镜,但凡潜烨出席巨大盛典之时,神侍便会在天镜前为他更衣。 千夜香移步至天镜前,不知不觉中将自己与那天狐上神做了比较。 “别看了,没有胜算的......” “......” 千夜香抬手抚了抚自个儿的脸,听说女娲娘娘能捏脸,要是实在不行,她去求求帝君,带她去女娲娘娘那,重塑这张脸。 “蠢草,听吾一句劝,还是去做羽扇吧,女娲娘娘琐事繁多,为苍生还来不及,哪有空给你再造面容。” 千夜香的心声瞒不过魂尊,听了魂尊从意识中传来的话,她略感有些扎心了。 不过,看天镜之中,千夜香暗淡的眼眸,魂尊似乎有些不忍。 随后,她似乎有些良心发现,毕竟自个儿是这寄住在这副身躯的意识,也算半个自己,便安慰千夜香道:“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那潜烨保不准就喜欢你这蠢草。” “所以呢?” “所以,你也不必如此忧心,潜烨应该也不讨厌你,至少他允你唤他‘阿烨’!” 这魂尊,还有脸与她谈此事,活了万万年,果真没脸没皮! 帝君既是帝君,她断然不敢有逾越,纵使她心中......她都不可能... “你竟也是个榆木脑袋。” 这话说的,就她魂尊厉害,她怎么不上天? “吾已在九重天,再往上,怕是得上苍穹顶了” “......” “万万年前,吾记得吾亦是有把青龙龙鳞制成的扇子,不过在封印之后,那羽扇便不知落在了何处。” “那是金岳轩的龙鳞么?” “吾不知......” 千夜香突生哀愁地对着天镜摇了摇头,龙啸之中的那只小青龙,是条可怜的青龙。 想想八成佛陀丢的佛前大弟子,可能就是这般被魂尊残害,生生拔了身上的龙鳞,最后消失无踪,如今龙骨要是还在,定是就藏于千魂宫的某个角落。 “吾害无害佛童大弟子,早无了印象!不过,吾看蠢草你近来胆子渐涨......” “我这就去制青鳞羽扇!” 千夜香立即闪身至白玉桌前,小心地拿起了潜烨的龙鳞,本想琢磨着羽扇该如何制,见到上面残留的龙血,虽已干涸了,但仍触目惊心。 她的心中期盼帝君能永远平安喜乐,再也不要受伤了。 ...... 数万年前,西天之上的千魂宫,曾是修神修佛者最渴望到达的地方。 魂尊作为西天的传奇人物,在当时可以与女娲娘娘相较高下。 世人只知女娲娘娘曾以化泥为人之术法,创了六界之一的人界,却鲜少有人知晓,凡人之魂,是由魂尊所炼化。 加之,六界修神修仙修佛修妖修魔者皆以化人形为更替变化,这人形之中,总有一魂是源自魂尊,故这也就是为何魂尊能掌天下之魂的缘由。 那时世间的青龙神兽多数生活在凡间的百岁坊之中,金岳轩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从龙蛋时便被佛陀带上西天,后养在佛门下,便成了佛前的第一大弟子,取名金岳轩,法号金烨子。 佛陀将金岳轩送至千魂宫的目的,其实并非让他学习净魂之术,而是让他学会身而为佛,除了博爱之外,对世间的掌控之力。金岳轩所学的净魂之术的最高境界便是净与拥有自身属性的同类之魂。 世间最难的不过是掌控自身,而学控己之力,亦是化尊者最难之处。 魂尊生性洒脱,向来不喜旁佛的打扰,即便是佛陀,有时亦很难请的动她。西天之上的琐事大多由魂尊座下的四大灵侍:卿鱼、飞鹏、绿莲、玉芝代为处理。 卿鱼是四大灵侍中,修为最高的,时而代替魂尊处理有千魂宫的大小事物。 当时是小青龙的金岳轩之所以能进千魂宫的原因,其实并非是佛陀那五千卷经文,而是卿鱼,卿鱼曾是百岁坊之物,初见那青龙,她便嗅出了熟悉的魂之气。 也就是那一抹熟悉,令她心软,放了青龙进了千魂宫。 如今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怕是拼了魂飞魄散,亦不会放这个祸害进千魂宫。 作为被佛陀选中的佛童弟子,金岳轩从龙蛋中爬出来的那一刻,生活琐事大小巨细一一被记录在册,但是由于千魂宫的规矩,册子只记录到他进入千魂宫之前以及从千魂宫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 辰历453年,千魂宫附近曾有小佛路过听到凄惨的龙啸之音。 辰历465年,魂尊离开西天,游历四海八荒,有偶遇仙神见其曾携带一只青龙坐骑。 辰历466年,金岳轩修成净魂之术,回到佛前座下。 同年,亥日,千魂宫出现乱魂,魂尊魔化,千魂宫之中,四大灵侍便死伤大半,只而千魂宫宫内其他的所有魂魄,大多被硬生生撕裂,无一幸免。 次日,魂尊下六界,六界天变,导致六界之魂魄杂序紊乱。 那场浩劫整整持续了三日,而三日后魂尊便在猨翼山下被迫受下天罚之令,被强行封印入了冥界的五道轮回投生。 那应该便是当世的第一次天罚之令。 辰历467年,佛陀座下弟子金烨子凭空消失。 至于在千魂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怕是只有当年的魂尊知晓。 六界恢复位魂秩序整整花了三百年,而在那三百年之中,乱魂似乎依旧存在。 这些册子,如今依旧被尘封在西天的经卷阁中。 千魂宫也早已被移入了万葬海中,当世者对魂尊的记忆已渐渐散去,但不乏有贪恋魂尊斩魂之力的邪魔歪道在寻找魂尊的下落。 第九十七章 龙鳞制扇 千夜香已在白玉桌前望着那几片泛青光的龙鳞半个时辰...... 龙鳞本身便是龙身的防御之物,潜烨的龙鳞与普通的龙鳞不同,有神力注入的甲片,更为坚不可摧。 想要用龙鳞制扇,先得再龙鳞上穿孔,这么一来,必须寻找到比龙鳞更坚硬,神力更强大的器物才行。 普通之下,厉害的神器,她又怎知要去何处寻?!! 如今帝君仍在佛宫之中,若要寻,还是待古佛日结束后,问问帝君再做打算。 “魂尊大人,这青鳞羽扇之事待古佛日结束与帝君再行商议,你看行不!?” “......” 见脑袋另一头迟迟未有声音传来,想到帝君只身一龙在佛宫,怕是有些不太妥当,万一.... 思此,千夜香立即便放下手中龙鳞,准备动身离开天烨宫,再次前往佛宫。 果真,一直跟在帝君身侧,这不刚离了半会儿,她便觉得有些不适。 ...... 佛宫中的潜烨,此时已恢复了人形,刚换好新鳞的他,虽内有体虚之症,但在外,却显现出的是别样的精气神。 本是简单青衣附身的潜烨,换成了刺绣领边,羽翼腰封,金线刺绣蔽膝,酒金百褶下身,头戴金色发冠,这才是神王的姿态,一眼万年...绝代风华... 天凇神将恭敬地站于一旁,面见这样风姿卓越的帝君,心里不禁对敬慕又深三分。 “禀帝君,下重天的妖卫,已在陆续撤离。” “嗯,英招那边如何?” “英招神君截获的暗蝶可作为二神殿与妖王勾结的证据......帝君不在的这些时日,二殿下与星辰神君往来也较为密切,恐已在暗自联络神界私神.......乱了神规......是否执行诛神令?” “......” 那是潜玄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龙,诛神令......冷酷果伐的他,犹豫了! “帝君!?” “暂且...在等等,你先下去,孤在想想。” “是,卑将告退。” 天凇突然有种自个儿问错话的醒悟,众所周知,二神殿潜玄是潜烨帝君同父异母的龙弟。 青龙一脉如今只剩下了潜烨帝君,若是将潜玄神殿押于诛神殿诛杀,于情,帝君定是不忍的,于理,如今潜玄神殿亦还未曾给神界造成损失,若及时停手,亦无大碍。 不过,作为神将,他或许就得遭难,官家大忌,想想太白官神的前列,天凇加快了离开佛宫的脚步。 潜烨对着面前空荡的佛座,徒生苍凉之感,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神王,终于明白了他父君当年的无奈。 当年玄武叔伯在百岁坊的突然反叛,使得青龙一族内斗死伤惨重,典籍记载父君亲手将玄武叔伯送入诛神殿,大义灭亲之后,父君心生愧疚,在丹青阁的一处暗格中留下缅怀叔伯的书信。 直到那时,潜烨才知典籍之中所载并非都是真的,所有过往云烟迷雾,皆有它存在的理由。 某些被遮掩的东西历经岁月,即便曾确切存在过,也不会被世间记得或认可。 潜烨知晓潜玄此番行事定有他的缘由,这或许亦是他作为兄长的过失。 如今,潜烨不愿做定夺,他虽有私心,但若是潜玄...他定也是不会包庇的。 话说当年,他从那神宫暗殿里将潜玄接出来之时,便许诺要护他一世。 即便他母君在世时,何如厌恶这个二弟,违抗母君遗愿,潜烨都想护着他。 潜烨不止一次希望自己能是一个普通凡人,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地拥有一个家,家庭和睦,兄弟情深。 可惜在天定的命运前,他一切意愿均似乎有些无力,逆天改命的天罚,他承担不起。 神王这个位置给了他太多权力,同时又更像枷锁一般将他牢牢锁住。 他始终都是一头青龙困兽! 当千夜香急冲冲再次踏入佛宫大殿时,见到的便是潜烨那一抹孤冷背影。 他这是......怎么了....... 千夜香放缓了脚步,慢慢靠近潜烨,越靠近她越感到那抹身影周身的冷意。 “草儿,你说,若孤不做这个帝君会如何?” 潜烨并未转身,而千夜香似乎未想到帝君会唤她。 “帝君自然便是帝君,哪有什么做不做的。” 千夜香有些发懵,不知帝君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也罢,孤竟会问你,想来你亦是不知的。” 潜烨微微勾唇,似乎在嘲笑自己问千夜香的问题。 “在草儿心中,帝君即便不是帝君,帝君也是这九重天最厉害的神。” 千夜香心想这话虽然绕了些,夸帝君厉害总是对的。 是么?九重天最厉害的神?可是“最厉害”又有何用? “草儿,你可知百岁坊?” “帝君说笑了,草儿未化人形之前,都是在天烨宫,只是隐约记得帝君此前好像曾提过百岁坊。” 潜烨慢慢转过身来,千夜香这才见着他好像将一席青衣换去,如今身上所着应该是朝服。 她心底暗叹:帝君不愧是六界“美人”之首,能跟在如此身姿卓越的帝君前,亦是一种幸福。 “帝君为何突然提及百岁坊,是百岁坊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孤只是想起了些旧事,——孤记得此前,允你唤孤阿烨。” 潜烨眯了眯眼,语气一转,让千夜香吓了一跳。 这...她... 帝君为何突然竟对这个小小的称呼上了心! “阿...烨~” 千夜香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此前不是顺溜很,如今,还怕孤吃了你不成。” 千夜香捏了裙角,小声嘀咕:“此前,还不是是那个不要脸的魂尊唤的。” “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既然不愿意,孤便不强人所难了。” “......” 她心底自是有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奈何脸皮薄。 “蠢草,看吾的!” 听到意识之中传来的声音,千夜香觉得有些头疼,魂尊这大佛,这才刚安静了片刻,怎么又来了。 “阿烨,你此前换鳞,定是遭了一番罪,吾...你若是想要吃些什么,告诉我,我定给你寻来。” 她?!寻吃食?!! “魂尊大人,您老人家是不是封印时间太长封傻了,神者,哪需什么果腹之物。” 第九十八章 果腹之物 确实,不过,可她怎么记得她家那条小青龙就很喜食红果,千魂宫院子中的红树上结的果全被他啃食完,她还记得她笑他是:佛陀家的饿死鬼。 他们都是青龙,既然为同类,习性应该按理是差不多的。 事实上,在万万年之前,神者就已不需果腹之物,如今除了凡人之外,但凡有一定修为者,皆是靠只靠灵力,灵力的获取,或有灵果,或通过灵器吸收天地之精华。 九重天以上,苍穹顶以下,是最清冷没有烟火味的地方,虽有神树,但不结果。 能结果的神树,多数在西峰。或在凡界的几座神山上,因为那里的神兽需要。 ...... 此前受伤,潜烨没顾得上千夜香,现在自也是在她的身上看出了些端倪来。 细细想来,在南方天之时,火凤突然魂灭,便极为蹊跷。 潜烨突然起了疑心,凭他对面前这株草的了解,“她”确实不像她。 她?!她究竟是谁?! 潜烨挪步靠近,千夜香连退了几步,若要再退,背后就是佛柱子,她已无路可退。 “阿烨,你这是做甚!?” 千夜香朱唇轻启,明眸流转,止住了后退的步子。 潜烨顿足,停下之后用神龙之眸细细地望着她,企图用神眸看出千夜香的身上是否附了什么邪祟之物。 他细细瞧了半天竟没有异常之处,难道是魂尊,草儿开智? 思此后,潜烨一把抓住了千夜香的手腕,妄图想要通过神力去追寻魂尊的气息,却发现筋脉之处亦无异样。 “你...” “阿烨...你...你要抓着我的手到几时?” 千夜香面上羞红,心跳极快,她视线转至佛宫大理石上,不敢直视潜烨。 潜烨后亦觉不妥松了手,后退了几步后转身。 “草儿,果腹之物,孤暂且不需要,你可还记得....” 潜烨踌躇,最后还是未将有关魂尊之事说出来。 “记得什么?” “孤兴许记错,无事了。” 这小子为何说话,说话只说一半,这般忸怩,哪里有帝君的风范。 “不准不这般说帝君。” “怎么了,还不允吾说你的小情郎了。” “帝君是神王.....” “什么神王,要不是吾在南方天....” “陈年旧事,你还提...魂尊大人竟是个小气的主。” “蠢草,翅膀硬了么!?” 为了面前这个男子争吵了起来,两股意识在千夜香的脑海中相较。 幸亏潜烨背对着千夜香,未见其面上狰狞的变换,不然还以为她得了什么臆症。 “看着!” 千夜香面上最后的表情以得意勾唇收尾,想来也是魂尊赢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上前,抬起手,扯住潜烨的衣袖,拽住潜烨后,一巴掌扇过去。 大殿之上,巴掌声清脆。若是太白官神能瞧见,心中别提多解气。 ...... 被扇了一巴掌的潜烨怔住,后随即一把抓住千夜香的手腕。 “帝君,不是我,不是我,我错了。” 千夜香欲哭无泪,这真不是她,都是那个魂尊干的。 潜烨沉声,像是动怒的样子。 “孤可是待你太好了些,这般放肆!” 潜烨对千夜香确实已经够好了,不管是于公于私,他护她多次,但这并不代表,千夜香可以在他的头上胡作非为。 “帝君,不是的,不是的!” 潜烨眉头微微皱起,松开了千夜香的手,详装动怒,冷哼一声。 他知晓草儿没有那个胆,或许是那个“她”所为。 “帝...阿...烨...” 虽与帝君已算不上外人,但终归她还是有些拘谨。 “蠢草,吾可是待你太好了些,这般放肆!” “......” 她确实错了,本想着,魂尊好歹也是前辈,没想到这般卑鄙无耻下流,竟然用这般的手段来陷害她。 讨好的事,她做不来,有些是不愿做,有些是不知如何做,对于魂尊她是前者。 “魂尊...你!” 若是有能力,她真想将她赶出去,可惜魂尊的意念太过强大,她亦是没有半点办法。 特别是在南方天见到魂尊手撕火凤魂魄之后,怕魂尊对潜烨不利,她有所顾忌。 “怎么?求吾,吾就帮你。” 如今,也只能是求她了。 千夜香无奈还是道:“魂尊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求您!” “早有这番觉悟,蠢草,你的‘修为’还得练练!” “......” 因为姜还是老的辣,她魂尊的‘辣’,是这株刚化人形的草精还不能承受之辣。 潜烨盯着千夜香好一会儿,见她沉默不语,双目放空,有略微担心。 千夜香表面虽沉默不语,但是,实际上,她的思绪已经与魂尊经历了几番斗争了。 潜烨弯下身子,伸出手,在千夜香的面前挥了挥,她才回了神。 同他说话,竟然亦敢神游! “草儿,南方天你亦是辛....唔”。 千夜香突然伸出手,环住潜烨,为那薄凉的唇记上一吻。 她的举动,让潜烨的神心有些...有些震荡。 而千夜香的意识被魂尊的举措震撼,她...她在做什么?轻薄帝君! 魂尊果然是无耻之徒! 千夜香内心慌张极了,睁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潜烨。帝君的睫毛细长,那瞳孔之中,好似印住了她的眼睛。 千夜香察觉能控制自身之时,立即将潜烨推开了。 不过,方才帝君为何不动...... “吾猜潜烨也并非不喜欢你,那天狐小娘子貌美,论样貌,你虽不及她半分,但吾听闻男子往往皆喜欢蠢的,你如此愚笨,还是有机会进帝君的帝宫之中当帝妃。” “......” 见着后退的千夜香,潜烨薄唇亲启,丝毫没有此前的恼怒,而是揶揄道:“草儿,这是给一个巴掌后,再塞孤一颗糖么?” 千夜香面色羞红,双颊发烫,这...都是魂尊干的,她不受控制。 “蠢草,吾只是帮你做你想做的。” “......” 千夜香低着头,囔囔道:“帝君说笑了,草儿方才可能神志未清。” “草儿,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佛宫。” “你可还记得你方才做了什么?” “在....” 在佛宫轻薄帝君!!! 第九十九章 心中有气 虽然自化人形以来,便对帝君有所图谋不轨,但是这边赤裸的行径,她不可为,不敢为。 如此讲不通,便还是绕过的为好。 “帝...帝君,我...我先回....天烨...宫。” 说完,千夜香扭头,提起裙摆便往佛宫外跑。 不料潜烨开口道:“等等,孤暂时已无大碍,便随你一道回去。” 此时的千夜香真心钻进地缝之中,虽是自家帝君,打了也就打了,亲了也就亲了。 只是为何她总觉得的有万足在挠她的心一般,难受别扭得紧。 本想假装未听见,但佛宫空旷,想必在佛廊那边,亦能听见帝君的话,千夜香遂停住,待潜烨上前,她便跟在他的身后。 回天烨宫的途中,潜烨只字未提方才之事,千夜香只是低着头,静静跟着潜烨,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许微妙。 “蠢草,潜烨这小子,方才并未推开你,对你定是有意,这妾有情郎有意.....” “你闭嘴!”千夜香双手捂着耳朵,喊了出来。 潜烨愣了片刻,转过身来,她难不成读了他的心。 “咳...咳...” 千夜香若是此时看帝君的后耳根,不难发现他的耳根通红,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反正潜烨害羞了! “帝...阿烨,刚才有只苍蝇,无事无事。” 听千夜香所言“苍蝇”,潜烨这才放下心来,她并未窥探他的神心。 在南方天呆了有些日子,原本觉得清冷的神界,如今看来还是有几分味道的。 这花神布花应该也算是费了一番苦心,瑶池之内的红莲开的极艳。 潜烨正欲开口,便远远望见前方天狐宫的神侍朝此处跑来,神情紧张,嘴里似乎在唤着:“帝君,帝君~” “禀帝君,天狐上神...她。” 神侍紧张,心中期盼着这帝君一定要随他去,不然天狐上神定是会扒了他的皮。 “她如何?” 神侍跪着,方才天狐上神如何教与他说的,他早就在潜烨神威的震慑下,忘的一干二净了。 见神侍哆嗦的厉害,潜烨转身对千夜香道:“算了,孤还是去天狐宫一趟,你先回去待着。” 万灵姜之事,他倒是忘了她,千夜草还是未寻得么? 对于婧儿的事,他总归有些心存愧疚的,于情于理,潜烨都有一份职责。 在教训了千夜香之后,天狐便回了自个儿的宫里,论样貌,她六界无双;论身世,那株草不过是桃树上取下,机缘巧合才成了精,帝君凭什么将她带着身侧。 想想,还是心中有气,她便唤了神侍去请帝君,此前她心急火燎地去天烨宫扑了个空,想来还是帝君来她这边比较稳妥。 潜烨移步随神侍去了天狐宫,虽说如今千夜草还未寻得,天狐上神身上有伤,帝君去探望她合情合理,可千夜香心中依旧有些不舒服。 “怎么,难受了,那狐媚子手段高超,你的小情郎可要不保了。” 千夜香嘟着嘴道:“那是帝君,那..那什么小情郎,魂尊大人可别瞎说。” “方才感觉如何?” 感觉,想到感觉,千夜香两侧腮帮子突然红了起来。 “.......,您老元气不用修养了么?” “罢了,吾便不逗你了,此次你便可好好呆在一处......记得勿要走动!” 正当千夜香准备回天烨宫之时,赵远出现拦住了她。 “仙友?” “怎么又是你,拦住我做甚?” 赵远一听千夜香话中这火气,便有些害怕退了几步。 她在潜烨那可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脾气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赵远主要也是没有凑上合适时机,千夜香原本就因为潜烨去天狐宫的事,而心中有些不爽,这番语气亦为正常。 尽管这样,赵远在定下心神之后,还是搭讪道:“我说小神女呀,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与你何干?” 千夜香绕过赵远,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开了。 此前这位仙友胡诌帝君在南方天下落不明,她那时赶着送万灵姜,如今这“仙友”又找上门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千夜香一溜烟不见了踪迹,留下赵远在原地一脸忧愁,他原本还想靠这个小神女将自己送至下一重天与妖王会合,原来上神们原来并不都是那般友善。 若是妖界与神界有恶战,他一定会护给他送花糕的花神一程。 神门处守卫突然森严,他只好先暗藏在神界,一方面还可以收集一些情报,另一方面,不知道王上那边情况如何,不能轻举妄动。 ...... 佛宫位于神界西处,而那偏殿位于佛宫之西,墙上刻画之物,会随着闯入者的变化而变化,那偏殿亦称为——无量殿。 佛陀在非古佛日来神界传福音,往往便是在这无量殿之中。 无量殿之中无业障,修为高者用静心术或许能混进佛宫之中,但在这无量殿却绝无无可能混进。 此前,雕画之上是真是假,还有待确认...... 不过,倘若金岳轩仍存于六界之中,他会在哪呢? 当年之事究竟又埋藏了什么样的真相,魂尊想封存,但她千夜香却很想知晓。 龙啸之音若是能唤起魂尊的记忆,那么她定是会考虑将魂尊的事说于帝君听。 即便在骨子中惧怕魂尊的意识,但是隐隐之中,她觉得,魂尊或许是另一个她。 实际上,魂尊丧失记忆,投身之后的便是千夜香,某种程度上讲,若是千夜香回忆起所有,那么魂尊的力量便也能得以继承。她究竟是千夜香还是魂尊,便有些说不清了。 想到帝君去了天狐宫,千夜香的思绪便有些复杂,心中的不喜之感源于对帝君的别样情感。 帝君在自个儿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千夜香有些理不清,潜烨三番五次为了她受伤,去妖界也好,南方天挡雷阵也好,似乎冥冥之中,除了救命之情,还生出了别样的情感。 面对这样的感情,她有一丝害怕,魂尊说的,她也有想过,也抱有一丝侥幸,当时他没有推开她,或许也是与她有相似的情感。 但她终究也是怕了,怕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第一百章 西峰殿下 天狐宫中,有一棵桃树,是潜烨亲手栽下的。但与其说是栽,还不如说是他随意丢了一颗桃核所化。 他知道婧儿喜欢在桃树下跳舞,此前那棵树没了,这随意丢一颗桃核,不曾想也长成了树。 “婧儿,你觉得如何了。” 天狐躺在床榻之上,略装的有些虚弱无力,道:“帝君,婧儿无事,好久未曾见到你,只是想看看你。” 潜烨看着天狐那般模样,心中的愧疚之感更深了。 “是孤的错,近日刚回宫,便去了佛宫,参加了朝礼,如今才得了空来看你。” 天狐咳了咳,“帝君亦要好好休息。” “嗯嗯,婧儿也好生歇着,那院里的桃花开了,你该是时候好起来,去桃树下跳跳舞。” 天狐笑了笑,眼里流光滑过,或许,此刻她应该是幸福的。 “孤还有要事忙,你好好歇着,待此次古佛日过去,孤会亲自下界,为你寻那千夜草。” “嗯嗯。” 潜烨随后便移步出了天狐宫,天狐倚靠在床榻,见他的背影,满心欢喜。 潜烨,你可知,我是当真喜欢你的,从小到大,当真,当真喜欢你。 ..... 神界边缘之处,西峰之上,医神拉着芷宵小殿下。 “小殿下,您倒是快一些,去晚了,帝君哥哥就危险了。” 芷宵嘟着嘴:“你这老头,若不是你将活水珠那般重要的东西交于我耍玩,会这样么?” 医神心中有苦说不出,这小殿下真是巧舌,她想要,他敢不给吗? 芷宵继续道:“再说了,我真心不想见帝君哥哥,老头你帮我把活水珠从体内逼出来,带给帝君哥哥吧。” 她实在不想见到帝君哥哥,潜烨虽顶着绝世容颜,但整日里绷着个脸,他的身边仿若有寒气萦绕,旁神是万般不敢靠近的。 但也有例外,也就是婧儿姐姐和太白官神那老头不怕死往枪口上挤。 医神无奈道:“老夫也想啊,但是这活水珠逼出容易,没有容器运着极易有损,为了帝君,您还是和老夫走一趟吧。” “好吧好吧,我就随你去一趟。” 这回若是她救了帝君哥哥的命,她定是他的恩人,帝君哥哥虽有些骇人,但是讨些好处应该还是可以的。 听到小殿下答应,医神放下心来,这小妮子终于肯去了,帝君在妙手殿时的那模样,他着实有些后怕。 医神并不是担心帝君的伤势,而是主要怕帝君秋后算账,帝君的手段,他的老兄太白经历了太多。 西峰虽里神界不远,但芷宵还是选择了飞兽坐骑,这样才能显示她的身份。 毕竟她西王母姑姑说过的,在外出行切不可丢了排面,丢了排面就是丢了身份,因此她的飞兽坐骑后头还跟着一直小飞兽,通白羽毛,可爱极了。 这刚出生的小神鸟,带它一同前去也算是见见世面。 神鸟速度极快,芷宵小殿下闲来无事便在四海八荒溜鸟,医神追不上亦实属正常。 因此,芷宵到达神界之时,发现医神那老头子已不知所踪了,想来也是在半途中慢慢御风。 前不久芷宵才与西王母来这神界玩,到妙手殿向医神讨了一颗活水珠赏玩,帝君哥哥的天烨宫,虽然还不曾去过,她模模糊糊好像记得在哪。 医神那老头儿太慢了,芷宵等不及,便自顾收好两只飞兽,进了门界,自个儿去找帝君哥哥。 潜烨一般接见外来仙神都在凌霄宝殿,天烨宫作为他的寝宫,除了紧急之事,鲜少有仙神闯入的,宫殿之上的神兽时刻“盯着”,若有人不小心闯入,那得看帝君的心情如何。 若是愉悦,那就相安无事;若是稍有烦躁,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芷宵刚绕过凌霄宝殿,便瞧见鬼鬼祟祟的赵远。 “喂!你是何人,在此地鬼鬼祟祟的。” 赵远见来人一身仙气,头上带着雪绒花的头饰,粉色百褶裙,一身贵气模样,想来定是身份不凡。 “你...你为何盯着我看,我问你话呢!” “在下觉得姑娘你美艳动人,不觉多看了几眼。” 他说的虽是实话,但又添了几分轻浮之意。 芷宵自出身便是西峰最尊贵的小殿下,有西王母姑姑罩着,虽说夸她的多了去了,头一次如此直白说她美艳动人的就只有面前这个“鬼祟”之人。 “哼,我自是美艳,自是动人,你究竟是谁,来此鬼鬼祟祟做甚,再不说,我便告诉帝君哥哥去,将你抓到天牢去审问!” 这泼辣自信很大部分也原自于西王母娘娘,芷宵早年记得姑姑的话便是:“小殿下自是要有小殿下的模样,胆怯懦弱给旁人瞧去看了笑话。” 西王母与潜烨母君龙母同出师门,在教育下一代上,看来都达成了共识。 不过,西王母倒是没有龙母的狠心决绝,芷宵的幼年依旧是快乐的,如今这泼辣性子,也不会给未来夫君欺负了去。 赵远一听芷宵的话,心中有些着急了,面前这女娃子称潜烨帝君为哥哥,莫非是龙母的私生女。 但是,不管她是谁,他如今身份还不能暴露。 赵远立即解释道:“神女误会了,在下在此迷路了,本是参加古佛日的佛宫朝礼,准备在神界转转。” 芷宵丢下一句“那我走了!”便与赵远擦肩离去了。 “等等!”赵远鬼使神差地喊住了芷宵。 芷宵转头,摸摸头上的雪绒花,道:“你还有事么?” “在下初来神界,不太熟悉,能否冒昧问一问神女的身份。” 芷宵未看赵远转过身,走了两步后道:“我是西峰来的小殿下——芷宵。” 恰逢金乌略过,那一缕光微微照在芷宵身上,虽只是小殿下的背影,那一幕足以让赵远看呆了。 赵远嘴里喃喃重复念着了一遍:“芷宵。” 芷兰幽香庭院满,清宵倚岚入醉梦。 好名字...好名字...确实为好名字。 正去寻帝君哥哥的芷宵,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妖惦记上了。 第一百零一章 西峰羽兽 神界在金乌的光芒中显现出一片祥和,这光对于妖魔来说却是损坏自身元灵的利器。 随即反应过来的赵远,赶忙躲去某处宫殿了。 即使有金乌的光芒照射,祥和中的神界依旧显得清冷至极。 魂尊需要养灵元,千夜香未回天烨宫呆着,而是转身去了诛神殿旁的神塔。 潜烨回天烨宫后,并未见到千夜香的身影,见白玉桌上的散落着几片他的青鳞,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他一向平静如水的神心早在那声“阿烨”中起了波澜。千夜香于他而言,像是亲人,又像是...... 他自小养着她,即便没有佛陀的意思,即便她不是魂尊的转世投生,他也必然会护她。 潜烨轻轻拿起自己的龙鳞,思量了片刻,念咒铸法,将龙鳞幻化成了一把泛着青光的短匕,这应该更合适她。 “帝君哥哥!” 芷宵刚接近天烨宫大门,便被神兽化成的神兵拦了下来。 这神兵竟敢拦她,要不是看在帝君哥哥的份上,她必将打爆他们的狗头。 潜烨收了短匕后,抬眸,是她,西峰的小殿下。 潜烨的语气生冷道:“进来!” 芷宵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就说这帝君哥哥自小对她便是这般“冷”,想来也只可能对婧姐姐好脸色。 芷宵胆怯捏着衣角,道:“帝君哥哥,医神还在路上,我...我先过来送将活...”水珠。 话音未落,潜烨便抬手道:“无碍,孤已不需它。” “哦....那...那芷宵便退...退下了。” 早点开溜,省的被帝君哥哥冻死。 “等等!” 芷宵抬脚便想跑,被帝君喊住后,硬生生止了步。 “帝...帝君哥哥还有什么事么?” 潜烨也不明白这小殿下为何自小就惧怕他。 “也无什么事,明后日依旧是古佛日,芷宵,你作为西峰的小殿下,应该去听听佛音。” 芷宵内心奔溃,她好不容易骗姑姑自己身体不适,不参加今日古佛日的朝礼,如今帝君哥哥开金口,她肯定逃不了了。 “是,帝君哥哥。” 踏出天烨宫的芷宵,真想将医神丢进西峰明洞中让血蝠好好“伺候”他。 听佛音,还不如让喜鹊鸟给她唱歌,佛音最是枯燥乏味。 神塔上的风景甚好,能将整个九重天收于眼下。千夜香闭上眼,将心绪外界隔离,让元灵空静。 正当神思游静,一只不明物体冲进了她的怀中,千夜香睁眼便瞧见一直小白鸟在吱吱地朝着她叫。 “饿了么?” “吱吱吱...” “我这儿也没有东西吃...” “吱吱吱...” “你自己去寻寻,这神界瑶池旁的树应该可能有小神果。” “吱吱吱...” 千夜香摸了摸它的白羽后,小心地将它捧在手上。 这鸟儿真好看,想必不知是那位粗心神丢的,定会着急。 她等等再回去,让帝君帮忙寻寻它的主人。 “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去找帝君,让他帮你找找你得主人。” 白鸟扭头不满地吱吱了几声。 它才不要去寻它的主人,小殿下可是要去听佛音的,它好不容易从小殿下眼皮底下溜走。 千夜香当它是欣喜,便只抚抚它的羽翅。 从天烨宫出来的芷宵被潜烨安排的神侍接待去了雪古小筑,这两日,她还是在神界较为妥当,毕竟芷宵是小殿下,神界的礼节不可少。 若是被西王母那老家伙知道神界有理数不周的地方,或是怠慢了芷宵殿下,西王母定会啰上几句,这一点与龙母如出一辙。 潜烨虽冷面,但在礼节上从来不会亏待天外来客。 如今,正在雪古小筑饮茶的芷宵,还不知自己的羽兽偷偷溜走了。 医神年纪大了,到了九重天便急急回到自家的妙手殿守着,丹炉炼药去了,愣是把西峰的殿下忘得一干二净。 千夜香摸着白鸟的羽翅在神塔上又待上了几个时辰,潜烨恐她出事,便出了宫门寻她。 堂堂帝君不知何时将一根草放在了心上,而且这一放,就拿不下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神界太孤寂,而他太孤独了。 千夜香的气息容易追踪,瞬时,潜烨便到了神塔之下,只见那女子轻抚怀着白鸟,坐于神塔之上,双眼注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潜烨驻足,仰头静静地望着她,岁月静好。 白鸟突然一阵啰嗦,千夜香低眸,瞧见了帝君。 “啊~” 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心虚,也哆嗦一下,便从神塔之上直直跌落了下去。本以为会摔个底朝天,不料潜烨三两步踏风乘上,接住了她。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但千夜香的心还是有几分悸动,在她的印象中,帝君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她拎得清危急与常日。 自从魂尊的意识涌入脑海中后,她的智确实开化了,七情六欲似乎也慢慢回归了常态。 与潜烨靠的近了,便闻见他身上的令她心安的檀香味,突然想起此前在佛宫的事,她的双颊生热,赶忙推开了潜烨,后退了几步。 潜烨微愣,他竟没想到她会推开他。 “吱吱吱...” 后退几步的千夜香没想到自己竟踩在了白鸟身上,她立即慌忙抬脚,白鸟随即“晕”过去。 千夜香有些着急:“阿烨~你看看它。”她委屈地捧着白鸟至潜烨面前,想他帮忙看看。 这傻草,方才他救她,她还着急推开他,不过踩了一脚羽兽,便如此担心。 “孤方才是妖魔鬼怪么?” “不...不是。” 千夜香直摇头,帝君如此玉树临风,怎能与那些妖魔相提并论,而这与他看小白鸟有何联系。 见潜烨双眸收紧,她随即反应过来是此前自己推开帝君的行为过激,“阿烨,方才我...我...” 她也不知怎么了,潜烨笃定她说不出,便接着道。 “孤听说西峰有一种羽兽,通体白羽,若是煮了吃,修为便会节节高升,草儿,它如今昏迷,定不会挣扎,你修为不高,可以补补。” 白鸟一听潜烨的话,赶忙啰嗦着醒来,千夜香这才明白小白鸟原来是装晕色,想来它的主人定与它一样古灵精怪的。 第一百零二章 腿折落泪 千夜香不敢看潜烨,而是抚着白鸟的头问道:“西峰的羽兽?阿烨可认识他的主人!” 帝君既然知晓这白鸟是何处的,定应该认识他的主人的。 “孤见你瞧着它欢喜,将它留着便是,管是谁的羽兽。” “......” 千夜香凝眉,万一是哪位仙家的爱宠...她这等行为岂不是偷! 西峰的羽兽多着,这只也不过足月,既然她喜欢,留着亦无妨,届时,与芷宵那丫头说说,定会相送。 即便不想,应该也会忍痛相割。 “帝...阿烨,这样真得好吗?” “甚好!” 潜烨丢下两个字,便踏步离去,几步开外,发现傻草竟仍在原地发愣未跟上。 “你还要在此地呆至几时?” 潜烨开口,语气微冷。 帝君怒了么? 千夜香拽着白鸟的一根翅,小跑跟上潜烨。 路过诛神殿,一股冷气传出,若是静静地听,似乎还有些的惨叫声传出。方才来时,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儿竟然还有一座这样的殿。 潜烨面无表情走过,千夜香小心跟着,殿门前的侍卫见帝君,纷纷鞠躬作揖行礼。 “阿烨,你可晓得这宫里住的是何人?” 千夜香移至潜烨身侧,想来这番说话也方便些。 只不过潜烨自顾行走,未言半句,气氛有些微妙,千夜香便退至他身后,一如此前小心跟着。 不过,明明该生气的是她,帝君丢下她,急匆匆去那天狐宫。 千夜香一路跟在潜烨身后直至天烨宫近处。 刚过华廊,她便瞧见了天烨宫前一抹俏影,那女子又是谁?千夜香抬头望着潜烨的后脑勺,心中有些许酸涩。 芷宵已在天烨宫前等候许久,她的羽兽丢了,得让帝君哥哥帮她寻寻,那小崽子,就是不愿与她一起听佛音偷偷逃走的,它出壳不足数月,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天烨宫前拦着芷宵的神卫见到潜烨后,便随即行礼隐去。 “芷宵殿下,此次来孤此处又所谓何事?” 帝君哥哥这话,怎么像是嫌弃她至极了样子。 “帝君哥哥,我的小羽兽...” 听到这殿下唤潜烨“帝君哥哥”,千夜香转而又酸了眼眶。 芷宵眼尖,见那羽兽被面前女子拽着,便徒生恼意。 “小羽兽在你这儿!” 芷宵一把抢过白鸟,下意识护住羽兽,暗中施法推了千夜香一把,这女子看修为还不如散仙,竟能上九重天。 千夜香未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会暗中出手,便跌下了台阶。 疼,钻心的疼。 芷宵这小把戏自然被潜烨看在眼中,他没有出手护住她,似乎也在惩罚她。 只不过,有一瞬芷宵似乎感受到了潜烨的杀气,微乎其微,或许是她猜错了,帝君哥哥就算再怎么冷酷,又怎会对她有杀气。 千夜香艰难起身,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或许只有此刻只有魂尊知晓她是何等程度的疼。 这天烨宫前的台阶不低也不高,她运气不好,偏偏磕在了最硬的地方。 “吱吱吱...” 芷宵缓缓移步至千夜香身侧,道了一句:“你没事吧。” “小殿下,我无碍。” 疼着呢!但能忍住。 “方才推你是我的错,我瞧你拽着它的羽翅,想着它不足数月,有些心疼。” “小殿下....” 潜烨出声打断:“芷宵殿下若是无事,便带着这只蠢鸟去那雪古小筑好好待着,切勿出来惹事了。” “是...是...帝君哥哥。” 帝君哥哥想来定是怒了,看来,这散仙修为女子不一般。 幸亏芷宵溜的快,不然他忍不住定会罚她的,他的草,至少他人不能动。 潜烨站在台阶之上,千夜香站在台阶之下,短短对视片刻,他们之间似乎隔的却不只是这几阶之遥。 “疼么?” “疼~” “方才怎不疼!” “......” 潜烨瞬移至千夜香身边,随即将她小心抱起,千夜香望着潜烨的侧颜,草心有些无处安放。 天烨宫宫顶的两只神兽此时应该觉得不能视物是庆幸的。 潜烨小心移步,生怕她再磕着。 “怎么,不将孤推开了。” 宫门关上,潜烨停住,一缕光从悠远之处射入天烨宫的窗格之上,时光流转。 “小青龙,怎么不将本尊推开了,本尊日日缠着你,看你能熬到几时。” 小青龙闭着眼的模样,像是在念经,这魂尊为老不尊,硬生生缠住人家的腰枝。 “本尊倒是想看看沾惹了女色的佛前大弟子是怎样的。” 画面旖旎,魂尊果然龌蹉! 潜烨上前几步,生生挡住了那光,千夜香的脑海中,瞬间清醒,只剩下潜烨那一句:“怎么,不将孤推开了。” “腿疼~” 见千夜香略微苍白的嘴唇,潜烨微微皱眉,那芷宵丫头下手竟如此不知轻重。 扔下一句“你且忍着”,潜烨便施起了术法,只听骨头脆脆的响声“咔嚓”。 “疼~” 千夜香紧紧抓着潜烨的另一只手,像极了抓着救命稻草的模样。 她的腿方才竟被芷宵折断了去,明明疼得要命,竟然能装作若无其事站起来道无碍。 他倒是小瞧了她。 “方才为何不喊疼!” “阿烨,方才我喊了!” “孤是说在芷宵面前之时!” 喊了又有何用,喊了他便会替她出头么? 那小殿下一口一个帝君哥哥,她不过是一根刚化了形的杂草,纵使她此前陪在他身侧时日之久,那他可曾视她为女子。 或许护着她,与那窗台旁其他绿植一般的地位,或许是小白鸟于芷宵小殿下一般的地位。 可是芷宵小殿下都能因护着小白鸟伤她,而帝君呢?只会在此处责问于她。 想到此,千夜香便觉得委屈极了,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自觉涌出。 “......” 潜烨突生无奈,转而小心翼翼语气轻声道:“还疼吗?” 他向来很少见旁人落泪,即便是婧儿似乎也从未在他面前这般过,一时之间,潜烨有些无措。 千夜香摇了摇头,潜烨轻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喃道:“草儿,不哭。” 见潜烨这般模样,千夜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第一百零三章 为老不尊 千夜香抬手擦干眼泪,哽咽道:“阿烨,方才...你...?” “孤怎么了?” 潜烨挑眉,用细长的凤眼望着千夜香,导致她一时恍神,竟忘记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我忘了。” 潜烨伸出细长的手在千夜香的额头上记一弹指,对他说的话也敢忘记。 千夜香也不觉疼,自顾傻笑着。 “草儿,你这般又是哭又是笑的,孤甚是担心你是否脑子摔坏了。” 潜烨转身拿起桌旁的一盏茶,千夜香坐在椅榻上,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帝君果然连背影亦是这般好看。 “阿烨,方才可是怒了?” 她害怕揣测君心,却又很想知晓他方才为何那般对芷宵殿下说话。 潜烨抿了一口茶,后平静地道:“草儿擅自在九重天闲逛,孤好心寻你救你,被你一把推开,又怎能不怒;草儿是孤的草,被他人所伤,又怎能不怒!” 他的草?为何听起来有些甜味。 不过,确实她是他的草! “潜烨这小子,看来很是在意你,你这蠢草,吾看压根不用与那狐媚子斗。” 这魂尊,真是!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又偷偷出来。 “你不是静养元灵么,给我闭嘴。” 千夜香气鼓鼓与魂尊“战斗”,没有注意潜烨靠近。 潜烨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疑问道:“你为何如此神情?” “还不是你!为老不尊。” 千夜香似乎还未反应过来问她是潜烨并非是魂尊。 “孤?为老不尊!你倒是学识渊博,给孤解释解释,孤怎么个为老不尊,又对谁为老不尊了。” 潜烨俯身,挨着千夜香极近,待千夜香听到魂尊的轻笑清醒过来,正与潜烨鼻尖相碰,心下一慌,随即下意识向后仰倒而去。 潜烨伸手环住了她,“帝君,方才我并非说你为老不尊,是...” “那是谁?此处难不成还有旁人在。”潜烨眯起凤眼。 方才,她又唤他帝君了,为何如此听着不舒服呢! “阿烨,那兴许是我用错了词。” 千夜香微微勾唇,潜烨心中有所思,并未看见她阴邪的模样。 她的手慢慢向上移动,企图去勾住潜烨的脖子。 “孤...” “禀帝君,医神求见。” 那老头此时寻他所谓何事?难道是他已寻得千夜草? 潜烨松了手,转身理了理华服上的褶子,千夜香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魂尊叹了一口气:“吾没想到医神那老头,竟也会坏事。” “你不许再那行那般无耻之事。” 多亏了医神及时出现,不然她又不知如何面对帝君了。 “吾这是在帮你,你这蠢草如此不是好人心。” “别,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方才在意识之中见到了魂尊缠着小青龙的模样,魂尊在她眼里的印象又跌落了不少,确实为老不尊,小青龙的面容模糊,她竟未瞧个真切,不然也能帮忙寻着。 “吾的事,不需你来管。” 哼,以为她有多想管一样,要不是魂尊得了空,就戏弄她与帝君。 不过如此看来,小青龙应该就是魂尊的克星。 这一边内殿之中千夜香与魂尊在意识之中相斗,另一边医神已进入了外殿。 “医神来此所谓何事?” “禀帝君,老夫已寻来活水珠,只不过在芷宵殿下......” “行了,孤已无需活水珠。” 医神抬手抹了抹额间的虚汗,“那老夫就先退下了。” 他方才看着那炉子,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芷宵殿下的活水珠,看潜烨帝君面色红润,应该是已无大碍了。 “等等。”潜烨唤住了他。 医神弓着腰,低头望着天烨宫外殿的大理石:“不知帝君有何不适?” “千夜草之事无法再拖,孤怕婧儿的身体撑不住。” “太白官神寻遍了各处神山均未所获,千夜妖草,古籍之中所载,需机缘巧合,特意寻找,或许难以寻得。老夫...老夫...” “若是一个月之内依旧寻不得,你便跟随太白一起入凡尘历劫。” 医神踉跄后退几步,他终究还是没有躲过。 “是,帝君。” 退出天烨宫的医神,老泪纵横,这帝君还是帝君! 潜烨知晓寻千夜妖草的困难,但是所谓机缘,若不强求试试,机缘又哪能轻而易举出现。 参悟佛理亦讲究机缘,眼不观,耳不识,一味入禅境,闭五识,定是参不透的。 婧儿的事,他并非未放在心上,前有这魂尊之草入妖界,后有古佛万灵姜之事,轻重缓急,他分不了身,所幸婧儿的伤毒并未发作的厉害。 想到魂尊之草,潜烨随即移步至内殿,见千夜香睁着眼躺在椅榻,不禁轻笑,古籍所载,魂尊是个厉害的角色,上古千魂,越冥界,拥掌魂之力。 如今这草儿如此愚笨,修为更是不敌散仙。 听到了潜烨的脚步声,千夜香便起身,正望见潜烨微翘的薄唇。 “阿烨,你笑什么。” “孤觉得你有些愚笨。” “......” “吾也觉得你有些愚笨。” “......” 这话,她真没法接,魂尊说她倒也习惯了,这帝君好端端地为何这般说她。 “对了,方才医神来之前,阿烨你想与我说什么。” “孤忘了。”潜烨耳根微微发热,他想... 帝君莫非在逗她,堂堂帝君怎么会有忘记说的话。 事实上,这万把年来,神界的事基本让一些神君揽下,潜烨挂在心中的事极少,忘却了琐事也实为正常。 其实,潜烨是个寡言之神,今天破天荒地与她说了那么多,她倒也还是这般不开窍,这不是愚笨,还是什么。 潜烨见她略有些失望的模样,详装记起方才的话,走近后对千夜香道:“孤好似又记起来了,明日起,草儿便去神渊阁呆着,和通南神君多读些典籍。” 千夜香的内心突然觉得有些奔溃,她宁愿他不要记起。 “长长记性,为老不尊。”潜烨轻笑出声。 魂尊更是奔溃:“蠢草,与这小子说,不去。” 她此时意识元灵已有些疲惫,只能靠千夜香了。 虽说千夜香有些不愿去,但是留在帝君身边,若那般“愚笨”好似说不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自有安排 可是这“为老不尊”,她明明说的是魂尊,说的是这万万年的尊神,按理亦是没有错的,若不是是她太过沉浸在与魂尊斗嘴,帝君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帝君想她去神渊阁应当有他的安排,思此,千夜香便只好应下了,但愿通南神君不会为难于她。 “阿烨,那我需在神渊阁呆多少时日回来。”千夜香捏着衣角。 魂尊只能在她的脑海中无声地叹息。 潜烨听此,又记一弹指在千夜香的脑门上,笑道:“你若是想久居于神渊之中,那通南神君亦不会同意,草儿辰时去申时归便可。” 今天的帝君有些反常,话比往日多了许多,似乎心情不错。 想到此后百日里见不到帝君,千夜香突然觉得有些心情堵塞。 她不在之时,他是否会伴在天狐上神身侧? 魂尊突然觉得有些无语:“方才让你拒绝,你倒好答应个爽快,如今若是被那个狐媚子钻了空子也是自找的。” “......” 天烨宫的神侍不多,潜烨与千夜香方从南方天归来,虽说草儿本是天烨宫的一根草,如今化了人形,总是要避避闲,便化作天烨宫侍女的模样待在他身边较为妥当。 天烨宫以青墨色为主调,潜烨爱青衣,但是侍从们一般以白衣为主,也算是看着干净。 潜烨并没有让千夜香与那些侍从起居在一块儿,而是将她安排在内殿旁的一处厢房中。 第二日,金乌未起,潜烨便早早离开了天烨宫。走之前,吩咐了英招神君在辰时之前将千夜香带到神渊阁。 英招神君心中五味杂陈,作为帝君为数不多“看重”的神君之一,作为御花园的守护神君,他此前被神八婆编排就算了,如今倒成了“护草”神君。 此前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总共见了这草三面。 第一面在天门与太白一块儿见的,第二面便是这草中了寒冰针,他下妖界之时,当时没仔细瞧她人形模样。如今是第三面,看看这模样,怎么比都与天狐上神差个十万八千里。 神八婆常说,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果不其然,看帝君对这草的器重程度,莫非就是这腹黑萝卜与这糊涂青草。 千夜香虽跟着英招神君,但是一路上脑中不免在想帝君一早会去了何处。 英招看着这草呆头呆脑的模样,便与她搭起了话。 “神草,你唤什么?” “啊!” 千夜香被英招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看她这模样,已神游不知在何处了,若是在帝君面前,她还能“活”么? 英招突然有些可怜这草了。 “帝君常唤我草儿,大概我便是叫草儿。” 听了千夜香的回答,英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帝君何时这般潦草!像他那般如此讲究的腹黑神,竟然没有给自家的草取大名。 千夜香继续道:“妖王曾唤我阿草,若是要说名,可能就叫‘草’吧。” 英招神君内心无语:你倒是看得开... “那本神君就唤你‘神草’,如此应该妥当。” 英招在九重天混的年岁不短,虽看上去只在御花园的兼的一份闲差,但实际上常伴帝君身边处理要事,鲜有被帝君处罚的时候。 太白若是能有他这边细致摸得清帝君的脾性,也不至于轮落凡尘多次了。 远看神渊阁就近了,英招便未再与千夜香搭话。 神渊阁与其他的神界宫殿不同,算得上在九重天的边界处,与西峰靠的近,西峰再隔个几座山几片海便是昆仑丘了,海山沟壑,千夜香仍有印象。 “本神君只能护送你至此处,通南那老家伙整日里板着脸,不喜他人打扰,你保重。” 英招话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多谢.....神君。” 千夜香突然觉得通南神君定是个可怕的存在,不然英招神君何故如此....跑的...急! 事实上,英招之所以怕通南神君是因为,大概在六百年前,他来这神渊阁偷开颜花,那花是极难得珍品,习惯了神渊阁的气息,离了神渊阁难以存活。 英招神君个憨憨,当时并不知开颜花那么不易移植,导致他每偷一次损耗一株。 结果在偷最后一株之时,被通南神君发现了,看到自己细心照料的开颜花被英招这小子毁得差不多,通南神君心中愤懑不已,便追着英招打了整整一百年,直到现在通南神君还未消气。 英招心中有愧,虽时不时也会送些御花园的珍品到神渊阁,但是通南神君没有一次领情的。 神渊阁的大门敞开,时不时能闻见书卷的飘香随着长长的铁锁链飘过来。 通南神君喜花香,神渊阁后有一片花田,曾经开颜花亦是被栽在那里。 神渊阁就在这铁锁链的另一边,这才是潜烨为何让英招神君护送的缘由,没料想那英招半路逃得倒是快。 千夜香微微蹙眉,她该如何过去呢? 昨日夜间,潜烨早与通南神君打好招呼,通南神君知晓今日英招神君会来,也准备好整他的法子了。 夜里布八阵星图的星辰神君看见神渊阁设的陷阱,转头给英招神君说了,英招知晓那叫一个感激涕零,立马允诺星辰神君,日后御花园但凡有有“新鲜”神果结出,他第一个送到星辰宫去。 千夜香踌躇不前,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求魂尊。 “魂尊大人,如今靠只能靠你,你帮我,过去。” 魂尊并未回应她,这蠢草想到她时是“大人”,用不得她之处,便不知将她抛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次,懒得理她。 神渊阁中的“渊”字说的便是这根铁链之下的万丈深渊。 一般这万丈深渊却是如同虚设,但是今日的却不同,有通南神君所设陷阱在,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想要逮住英招的,这深渊便不是虚设的。 千夜香慢慢移步向前,脚下似乎听见了滑石跌落的声音。 她蹲下身子用手摸了魔前方的铁锁链,随即有冷箭射出。 千夜香倒吸一口冷气,所幸凭她散仙修为,也还算是躲得过去这一劫。 第一百零五章 锁链往事 千夜香未曾想到九重天竟然还有这样凶险的地方,冷箭虽躲了过去,但也划破了她的衣袖。 冷箭停了后,她已在神渊阁十里开外了。 千夜香提了提衣袖,本想直接回了天烨宫,却又怕这只是帝君给自己的一个考验。 若是这般就放弃,日后如何留在帝君身边。 爱放冷箭的神,在神界也是极少的,通南神君这性子,想必在神界也没有多少好友。 金乌的光在慢慢越过神界上空,眼看便快到辰时。· 神渊阁的顶阁之中,一双带有几分威严又带有些许沧桑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铁锁链那边的白衣女子身上。 “帝君,您立于此处已有两个时辰了。” 旁侧的通南神君一脸疲惫,见到英招神君溜走后,他本想撤下那些陷阱,没想到帝君却给他两字“不用”。 对草儿的朦胧的情意是一方面,但是他从未打消那个“她”的存在。 若魂尊真的已经觉醒,那他们又会是怎样的结局,或许是没有结局。 他阅遍神渊阁之内所有的古籍,唯有佛陀在他百岁生辰之时送的黎轩籍,如何也无法打开,母君曾说那是天命所籍,他信。 之所以想让草儿来着神渊阁,并不是她那一句“为老不尊”,一来他想证实那个“她”是否真得醒来,二来近期黎轩籍在神渊阁内莫名散发出妖艳的红光,不知是他的劫将至,还是其余异主还未停息,六界的劫难将至。 “通南,你说孤的天命之劫究竟会是如何的。” 望着远处的那抹白色,潜烨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通南神君未想到这个至高的神王,竟会问他这个问题。 因为在通南神君看来,天命之劫本身便是子虚乌有的事,至少他还未曾经历过。 “帝君,兴许是心劫。” 潜烨眯起他的凤眼,望了一眼通南神君,后勾了勾唇,想来似乎这通南还未曾经历过凡尘劫难。 通南神君低着头,总觉得有些哆嗦,背后发冷,这个问题帝君他老人家根本不该问他的。 潜烨将目光转回那白衣女子身上,片刻后,轻声道了一句:“兴许吧。” 听到帝君这句话,通南神君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于平静。 此时的千夜香,在幽幽深渊前踌躇不前。 见思绪杂乱的千夜香,魂尊实在也忍不住了。 “蠢草,那小子在。” 要是没有猜错,潜烨那小子此刻便在那神渊阁的高处望着她,这般就想试探于她,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伤了这蠢草,大不了千年万年,她再历轮回,即便是再被封印,她的元灵依旧存在,而这株草,或许魂飞魄散,不再现世。 哼,他倒是舍得! “你...你说的当真,帝君他真在。” 可帝君真当在试探她么,若是她被这冷箭射中,丢了性命。 千夜香心中是有疑虑的,但也知晓魂尊所思有理。 “蠢草,你怕死么?” “你这般说为何意?” 千夜香心下一颤,她化人形以来还未曾享过福,若是这般没了性命又该找谁说理去。 这铁锁链,甚为眼熟,若是从深渊坠下,或许能找回封印时散去的寸缕记忆。 铁链抖动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她,与龙啸音一般,那是一段她期盼却又不敢触碰的记忆。 “吾的意思,便是如此。” 千夜香未曾反应过来,身子便已坠下了深渊。 难得此时意见能一致,其实她们都在赌潜烨是否会屈尊再救“她”一回。 耳畔的风声徐徐,这深渊似乎是个无底洞,不过千夜香却未曾发出半点喊叫声。 “蠢草,不怕么?” 怕么?她自是怕的,比在南方天里还要惧怕,千夜香闭上眼,仍由意识放空。 周围的点点光晕向她慢慢聚拢,同时也使得千夜香下坠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果然,那些光晕入了千夜香的脑中,“她”是有些印象了。 辰历465年,经黄卦上卜算出的好日子后,她将千魂宫的相关事宜都丢给了卿鱼后,便带着小青龙离开了西天。 出西天之后,他们便来了这神渊阁,彼时这深渊上空还未有铁锁链,魂尊通往神渊阁的路,是小青龙用真身躯铺就的。 本身两位修为不低,本是可以飞跨过去,可是魂尊非要踏步行走。 矫情! 红衣女子杨柳细腰扇着青羽扇,挪着莲花小步,神情悠闲对着脚下道:“小青龙,你跟着本尊有些许年岁,这净魂之术,你可有钻研一二。” 钻研? 她日日缠着他,寻他玩乐,要是佛陀知晓,如今他连控魂的入门都不会,定会罚他跪在清训洞中千年。佛陀说学成之后方可归,如今在她身边待了不少年岁了,亦不知何时归于佛陀身侧。 幼时,魂尊师傅对他总是爱答不理,但未曾亏待于他,她知晓他爱吃小红果,便让卿鱼她们种下一排果树,事实上,魂尊只是无聊想练练“百发百中”的投喂之术。 “师傅,我略...略钻研了些。” “嗯”,女子用力一脚踏在青龙的龙脊之上。 他是有多想逃离她身边,这些年岁,她压根未教任何净魂之术,甚至平日里教连心法口诀都是错的,好一个“钻研”! “师傅!”小青龙有些委屈,平日这个回答他又不是没有回答过,总是出错,总是受罚。 神渊阁便在眼前,小青龙在女子落地之后,便化为了人形。 身前的男子身着与她同色华服,眉眼如星,眸中似乎总有星河在闪耀着。 女子望着他发了呆,这青龙总有魅惑她的本事。 小青龙早已见怪不怪,自从他成年之后化人形之后,魂尊师傅便总是这般神情对着他,时不时便依靠在他身上,对他动手动脚,与西天的尊神们一点不一样,十足像是个女流氓。 有些东西,他并非不懂,佛门之中,称此为“女色”,他稍微有些躲避之意,魂尊师傅便更变本加厉,这些年,他委实过得“苦”。 可又净魂之术未有所成,他哪能又哪敢离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不曾觉醒 这些年,魂尊哪能真的什么也不教他。 青龙是佛陀座下的第一大弟子,当年佛陀将他送至她千魂宫修习之时,让西天其他的尊神可是羡慕不已。 除了与掌魂净魂有关的,佛陀送的五千卷经文不都让他习得了么? 他自小聪慧,不到三年,修为便在卿鱼之上,如今若她没有掌魂之术,怕是与他也难敌。 此番之所以来神渊阁,她不过是想寻些趣闻罢了,千魂宫的那些书早就翻烂了,总是要游历四海八荒,寻些新的乐子再回千魂宫的。 女子勾唇,面若桃花:“小青龙,本尊腿酸,你抱本尊过去。” “方才,谁让你要移尊步的。” 矫情! “听你这语气,是不愿抱为师!” 他哪能不愿! 与她相较,他还是嫩了些。 青龙熟练地抱起身前的女子,女子顺势将勾住他的脖子,倒入他的怀中。 为老不尊在万年前她早已已经使得驾轻熟路。 “师傅,待会儿在书阁之中......” “本尊知晓,你抱着本尊进去再说,”女子的视线从未从他的脸上转移。 此时的神渊阁之中,并无守书神,有何好惧怕的,若是真被瞧见了,也无妨。 青龙俊朗,她貌美,亦是一对佳偶神侣,只得旁人羡慕。 她这般说,他也只好咬牙将她抱入书阁,师傅近日似乎有吃胖了些,有些重。 不过这些他也只能在心中念叨,若是被她听见了,不知道会怎样的惨案发生。 神渊阁之中籍册以八卦排列,似乎暗藏些玄机,不过任何玄机于魂尊而言,都不过是小把戏。 她素来不喜与这些无趣的尊神或低界的仙神为伍,不过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总喜欢设些阵法或派些奇兽守着护着,简直无聊至极。 “师傅,那是?”青龙蹙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八卦的中心,涌现这一股泉水,向四处分散。 魂尊捻着青龙的一缕发丝,甚是不满地将目光转向那泉水。 “不过五行八卦奇术中的水阵罢了。” 所以说,整日里待在千魂宫中闭门造车又有何用?不出来见识见识这奇门之术怎能真正钻研那些佛法,无论心界有多广,毕竟是心界,与现实相比,相差甚远。 魂尊地鄙夷望了青龙一眼,不过这水阵之中,好像被加入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较为神秘,她探不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青龙内心:真当是普通的水阵么?在千魂宫里头,也看了不少了八卦阵,为何这个有些不一样。 “小青龙,愣着作甚,跑!” “......” 青龙呆怔片刻,刚想转身迈步,不料,泉水幻化的水枝将他缠住,无法脱身。 “师傅,我动不了身。” “怕水吗?” “徒儿不怕。” 他本身为水系,虽在龙蛋之时便已在西天,但亦是能游水的。 “可是本尊怕!” “......” 青龙摆动双臂想将她举得高一些,可是这泉水之中似乎有些木咒,他的完全动不了,似乎也无法用真身。 “失策!”但凡此前她警惕几分,便不会被这泉水缠上。 “究竟是何方神圣,敌不过本尊,便如此下套,真是下作。” 魂尊似乎也无法动弹,不过还好,她还能说话。 青龙一脸黑线,对于他这魂尊师傅,青龙心中其实一直有疑问:她是如何成为西方尊神的。 不过,这话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这水枝似乎慢慢下移。 只是在青龙想要动脚的那一刻,他周身的水枝突然形成了巨涡,将二人吞没。 ...... “啊——” 千夜香猛然醒了过来,见潜烨坐于旁侧,屋中一股子书卷气,还带了几丝淡淡的花香。 “你醒了。”潜烨话音刚落,千夜香便把眼睛闭上了。 尔后,她想了想,还是睁开了眼,一如往常的语气道:“阿烨,你怎么在这!” 他若是当面问她,她或许能告诉他魂尊的存在,因为本身她便想让他帮忙一起找寻魂尊的过往,或许魂尊的意识便能就此离开她的脑海,可是他怎能如此不顾她的安慰,这般试探她。 跌落深渊之时,魂尊曾问她“怕么?” 若说是惧意,她的心寒远胜于惧意。 潜烨未言,只是望着她,想从她的眼里望出另一个人的神魄。 “阿烨,你这般望着我作甚?” “草儿,方才孤......” 虽说看不见魂尊的神魄,他依旧是有疑虑的,比方说,为何她醒来又闭上眼,她在平缓心境? “阿烨,方才我做了一个梦,不小心跌进了神渊阁的深渊,你接住了我。” 潜烨蹙眉,似乎不想提及方才的事,或许魂尊,“她”不曾觉醒。 “孤本令英招神君护你前来,不料他未到神渊阁竟将你撂下,孤定会好好罚他。” “阿烨,英招神君兴许不是故意的。” 千夜香刚想起身,不知瞧见了屋子中的何物,似乎令她觉得有些眩目。 一旁的通南神君笑出了声,帝君开口,那英招定然不会免于受罚,不过他没想过到这女子竟然会为那英招混子说话,真是瞎了眼。 不过此后在神渊阁,他定会帮她“清洗”眼睛,不辜负帝君的嘱托。 “孤先去佛宫,你且在此,待申时,孤自会来接你。” “嗯嗯。” 她乖巧的模样,让他莫名觉得心慌。 潜烨走后,千夜香便下了榻,通南神君随即便负手上前道:“本君乃是通南神君,虽说你与帝君关系匪浅,但是本君此处无‘关系’一说,日后你便在神渊阁处好好修习,本君便是你的师傅。” 英招神君说通南神君是个老家伙,本以为通南神君与那医神一般体态样貌,没想到看上去却与她一般年纪。 “是,师傅。”千夜香颔首,来此处亦可好好探寻魂尊的记忆,不知那八卦列阵的如今是否还存在这阁中。 通南神君没想到帝君身边还有这般有懂礼的,日后,他提起的心变可稍微放下一些了。 “哼,不过是个看门的,还想当吾的师傅。” “那是我的师傅,不是魂尊大人您的师傅。” “你的便是你的吧。” 第一百零七章 泽熙师兄 千夜香所在之处,正是神渊阁的后侧的一处偏厢。 通南神君弟子不少也不多,能来神渊阁修习的修习者,除了需要参加一年一度的考核,还需有过硬的背景。 以神族为例,神者必须有掌管一方的符印,因此神渊阁内聚集的是六界之内,身份显贵又能力超群之辈。 神渊阁的修习之地与神渊阁的藏书之地相隔甚远,进入神渊阁寻古籍的程序相当繁琐。基本上,修习者不会被允许进入神渊阁的藏书楼,因为那实际上是潜烨的“后书房”。 “草徒弟,若是无碍了,便可动身前往颂楼。” 通南神君撂下这句话,便消失无踪了,留下一只幻影蝶。 相必是想她跟着这幻影蝶前往颂楼。 千夜香一边跟在幻影蝶后,一边小心环顾四周,想找寻此前令她眩目之物究竟是何物。 这屋子素净,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玄机,难不成方才是她出现了幻觉。 幻影蝶呈透明状,在光下微微有些闪光,这种幻影蝶与传情报的暗鲽虽同出一系,都是由花神花楠的供养,但是修为层级不同,幻影蝶只有引路的能力,扑哧着自个儿的翅膀围着千夜香兜圈。 千夜香伸出手,它稳稳地将那细长的脚落在了她的手上,“蝶儿,方才难不成是你?” 幻影蝶自顾着转圈,它的任务只是为引导她去颂楼。通南神君才将它唤出,看来也不可能是它。 究竟是何物呢?千夜香隐隐觉得那东西与她有着莫大的干系,不过如今只能算了,来日方长,今日她便先去那颂楼。 神渊阁屋子排列亦是照着五行八卦排列,中间有活泉喷涌,当年那水阵的阵眼,定是那中间的活泉,只不过被泉水淹没之后,他们又去了哪?这神渊阁之中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帝君他究竟是何意图,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千夜香的脑壳中炸开了花。 未到颂楼,远远听到一阵箫声传来。 “你,新来的?” 千夜香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人影,无面却又形,让她着实惊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无面人道:“你是何人?” 千夜香正想回答他,但又思忖自己是初来此地,还是得强硬些,才不会给人欺负去。 她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来人修为不低,定亦是这神渊阁的修习者,千夜香暗暗提高警惕。 身后传来清亮温润的声音:“阿影,那是师妹,不许胡闹。” 千夜香转身,见一红衣妖艳男子微微蹙眉,桃花面上略有薄怒。 “是,主人。”那无面影便消失在千夜香面前。 “在下是妖界泽熙,方才是在下的奴妖惊扰了师妹,在下回去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泽熙师兄好。”千夜香微微行礼,与帝君混久了,初见他人的礼节,她自然学的个通透。 只不过,这妖界之妖是素来爱穿红衣吗?还有,泽熙这名字为何听着如此耳熟。 这妖奴的修为都在她之上,那这主人的修为!千夜香不敢想,这神渊阁一帮子高手,帝君他是怎么想的,仅仅凭一句“为老不尊”将她送来着神渊阁,在诸多大佬面前,她就是一只弱鸡。 “师妹在发什么呆?快进去吧,众师兄弟们可都在等你了。” 所以是通南师傅担心她走错了,才让泽熙师兄出来寻她的吗? “......” 她还没有笨到那番境地,自己来神渊阁只是想日后在帝君身边能助他而不是给他添乱,但经过铁锁链崖以及她初醒之时帝君的反应,她似乎有些动摇了,她可以视帝君为所有,但帝君或许不是..... 虽说这世间的爱或许都不是等价的,总有一方爱的多些,但是若是他压根对她没有那番心思,或许她只是他试探的工具,她又何必自作多情挡了他的道。 颂楼敞亮,屋中有庭阁,若是误入此地的旁人,定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妖怪洞穴之中。 所谓颂楼,便是诵读典籍之地,每位修习者诵读方式不一,譬如,以方才箫声为介,修习之力在箫声幻化的空间内诵读内法心经。修习者若是专心,便只能听见去自个儿的声音,若是不专心,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修习者并非按照统一的内容修习,而是最适,所谓最适,不过是自个儿喜欢的。 千夜香环视一周,并未见到通南神君的影子,便问道:“泽熙师兄,通南师傅不在此么?” “师妹有所不知,通南那老家伙狡猾,在下只在进阁第一日见过他,他时时刻刻藏在我们修习之地,看见那头上长角的师弟了吗,那额头上的红印就是他在偷懒之时,被通南抓住...给打的!” 泽熙说的生动,硬是给千夜香逗笑了。 随后他温润的嗓子咳了几声,后道:“师妹待会儿便不可笑了”。 千夜香虽然想问其中缘由,但是既然是师兄,定有他的道理,照做或许便知晓了。 颂楼之内,随泽熙的击掌,立即安静了下来。 修习者纷纷将视线转至泽熙,众人纷纷喜悦道:“泽熙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一黑衣女子上前靠近泽熙,眸中含情的模样不禁让千夜香打了一个冷战。 一红一黑,也算是相配。 黑衣女子柔情道:“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随即转而用狠厉的眼色望向千夜香道:“她是谁?” “这是阿草师妹。” 千夜香心中一阵咯噔,他唤她“阿草”师妹,她的心中更有说不上来的熟悉。 “原来是师妹,魔界千婉婉。”黑衣女子拱手,语气之中却见不得一丝客气。 这分明是神界的神渊阁,为何似乎修习者遍布六界。 还有眼前的泽熙,像是刚回这神渊阁一般,看来或许并非是来接引她来颂楼的。 “千师姐好。”千夜香还礼。 众人纷纷向千夜香行礼:“阿草师妹好。” “各位师兄师姐们好。”千夜香再行礼。 平时问候一两下,倒是无所谓,若是都这般,她可真受不了。 行了礼之后,泽熙见差不多了,便道:“好了,都散了去,各自修习去。” “是,大师兄。” 众人应和。 “泽哥哥...” 千婉婉面带委屈,似乎有些不甘心,她已经很久未见到她的泽哥哥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他是妖王 泽熙只好安慰千婉婉道:“婉婉,你且在此好好修习,我先带师妹去通南师傅那。” “好——”千婉婉眼神幽怨,但也是明事理之魔。 在她转身离去之际不忘瞥了一眼千夜香,似乎在警告她离她的泽哥哥远些。 这魔界的女人有些可怕,千夜香咧了咧嘴。 泽熙将千夜香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这阿草还是那般有趣。 “泽熙师兄,你方才说通南师傅藏身在修习之地...” 泽熙却也没回她的话,只低声道:“千婉婉是魔尊之女,阿草日后还是少与她打交道为好。” “是,师兄。” 这女子上来便那那副欠了她几百万两银钱的模样,她自然是能躲着她便躲着她,哪能与她打交道,况且这魔界之中的女子,定没有存什么好心思。 “你且随我来——” 泽熙带着千夜香拐进颂楼内的一处暗门,暗门之后,似乎是神渊阁之空,四周抬眼便能将整个神渊阁收于眼皮底下。 实际上,这便是神渊阁云上二楼,潜烨方才便是在此处监视千夜香在铁锁链对面的举动。 通南神君神情怡然地在摆弄他的花草,听见身后有动静传来道了一句。 “来了?” “是。” 闻声后,通南转身,见到泽熙微微愣怔,两眼湿润后笑道:“你这臭小子,这些年在外头干些什么,音讯全无,为师还以为你被哪只深山之中的异兽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这老东西,我不是回来了么?” 泽熙退后了几步,他可不想与这老东西靠得太近。 通南瞧了他们一眼,便互相给他们介绍了起来,“这是你大师兄,这阁中,他最老。”,“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弟,你师妹。” “......” 这叫什么话?!什么他最老!这老东西是在断他的姻缘线呐! 他妖娘素来爱着红衫,他如今亦爱红衫,风姿卓越,真好。 通南眯着眼笑着,这小子没事便好,这些年他可没少为他操过心,他妖娘死的早,若是他当年先行一步,他妖娘便不会嫁给了妖王那杂种东西,也不会死那么早了。 千夜香在一旁,心中起了疑虑,若说这师兄刚从外归来,又为何识得她? 妖界?泽熙?红衣?阿草?.....泽熙....夕泽!!! 难不成他是妖王夕泽,不可能! 妖王在妖界千年,若说真得来这神渊阁之中修习,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幻影蝶似乎在遇上泽熙师兄之时,便消失了无影,他亲自将她带到通南神君面前有何目的。 “草徒弟,为师本想试试你的追踪之术,万万没想到,你竟与碰上了你大师兄。” 通南神君的话似乎点醒了她,或许师兄只是好意助她,仅此而已。 “多谢师兄!” 通南眯着眼顿了顿,对泽熙道:“不过,既然泽熙你回来,此次还是留些时日。” 这小子突然回来,想来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直帮泽熙掩藏身份在神渊阁修习,不过是欠了他妖娘的情,这些年,他一直将泽熙视为亲儿子,妖界与神界的那些事,他从未过问,希望泽熙这小子千万别卷入。 事实上,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成为了妖王。 当年,妖界分裂成南妖与北妖,以悬河为界,南妖凶残,北妖和善。 泽熙在某处灵山上猎兽骨,不料被南妖的妖王浮辞捉了去,嗅到他身上有大妖王夕衡的气息,想来是那夕衡滥情,不知在哪生了这小子,眼下与北妖的形势不妙,浮辞便让泽熙留在了南妖境内。 而后来的结果,便是南北妖族一统。 泽熙勾唇,如春风,“老东西,若是没事,我便先去找阿影了,南处的屋子不知可还能住。” 这小子,看上去嘴硬,倒是也愿意留下来。 “去吧去吧。”通南神君挥了挥手示意泽熙离开。 千夜香低着头,不知所思何? 通南在见到泽熙之后甚是开心,也没打算给她使什么绊子,便幻化出来两本经书。 “草徒弟,这两本书拿去,这几日,便将里头的心经好好读读。” “是,师傅。” 千夜香伸手接过书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暗门之后,泽熙竟仍在。 “师兄,你...” “嘘....” 泽熙突然靠近,并用他纤长的手指指向右侧,他的身上的气味与潜烨的檀香味不一样,而是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 千夜香顺着他的手望去,莞尔一笑。 看来师兄也不太喜欢这魔尊之女,回头婉婉师姐该伤心了,神女有心,襄王他无梦,这情之一字,太难。 千夜香突然想起了潜烨,才离了片刻,不知他那边古佛日进行的还算胜利,也不知他身边是芷宵小殿下还是天狐上神,想到这,她徒生了些郁闷。 见千夜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泽熙关切道:“阿草,你怎么了。” “无事,师兄难道要一直处在此处。” 她为何生气?泽熙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千夜香侧身,绕过了泽熙自个儿向前走去,不知何处突然出现一块石头,她险些被绊倒,泽熙立即上前扶住她,站稳抬头本想向泽熙道谢,发现竟那道暗门的位置一直在变化,而那千婉婉似乎也不在原处了。 果然,看来追踪之术,她必须弄清了,方可去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泽熙看千夜香蹙眉,以为是她不喜自己扶着,便悄然松了手,此前方法有误,强将她虏去妖界,如今换了个身份靠近,必然不能让她再生厌恶。 不管是真心想留在她身边,还是假意想将她留下威胁潜烨,她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 潜烨既然是神王,对区区一株神草如此看重,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阿草,你想去哪,与我说便可,那老东西给你经书,让你看,也未说你上哪儿看,颂楼之地,机关重重,你随我去南处可好。” 千夜香突然有些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了,想到方才的语气是不是有些重了。 此地机关重重,她若一人定是应付不过来的,若是能随他去南处,定比在颂楼安全。 第一百零九章 皆是机会 “听师兄的话,师兄必然不会害你的,那老东西的不一定了。” 泽熙表现的有些苦口婆心了。 “好的,就依师兄所言。” 千夜香想来泽熙也不会害她,不然此前也不会带她去通南神君处了。 见千夜香同意,那他便放心了,千婉婉在此处盯得紧,他哪能有机会与阿草独处,魔尊的女儿,他可不想娶,娶回来妖王宫中必不能安生。 不过,眼前这阿草似乎与此前的阿草不一样,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变得聪明了许多,要不是以她师兄的身份,她或许更不待见他了。 神渊阁的南处院子,是专门给远来修习者准备的,泽熙的屋子在最南处,显得有些幽静,这幽静之地与他这身招摇的红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温润如玉的模样,倒与这屋子窗前的君子兰极配。 千夜香仍是有些想不明白,师兄若是与她一般着白衣,那模样定是如仙人一般,为何钟爱了女子所喜的红衣。 “师妹,所学心法,若是遇上有不懂的,便尽管寻我问便是。” 说完,泽熙便转身离去。 “师兄,你上哪去?”千夜香见泽熙要离去,便问了问。 “我看着金乌已越半高,去寻些吃食材料,师兄厨艺不差,师妹可尝尝。” 妖族与神族不同,凡尘的烟火气还是能沾染些,即便修为已达到不用食用外物,但偶尔贪图美味,自然会找些食材尝尝鲜,但泽熙贵为妖王自然是做不出的。 原来是这般,千夜香颔首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待泽熙离去之时,示意唤了阿影暗中看着千夜香,也算是保了她的安全,毕竟这神渊阁也算是“鱼龙混杂”,妖魔界的子弟众多对神界表面恭敬,实则鄙夷。方才众人都见过她,暗中做些动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让阿影在,暗中护着她,他也放心。 阿影心中略有不爽,不知主人的心思,亦不知道这神渊阁新来的这位究竟是何身份,修为在他之下的草竟然也能进入这神渊阁。 他一直作为妖宠,呆在神渊阁内,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主人的变化似乎很大,亦不知近年在外头经历了什么。 千夜香待泽熙走后,便拿出了通南给的书,还未翻页,便依稀再次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 “蠢草,这书,不看也罢,低等心法,对修为没有任何一点帮助。” “你方才在沉睡么?” 千夜香转了话题,她自是懂魂尊的厉害,这种低等心法自然于其不值一看,但她不一样,既然入了神渊阁,自然得有所学,不然回头如何与帝君说。 “元灵修养了些,吾瞧着你那泽熙师兄也不错,那帝君老谋深算地很,你倒不如与这师兄好好处,或许有更好的一段缘分,也不一定。” “我的事便不劳烦魂尊大人您操心了,您还是找您的小青龙去吧。” 这丫头似乎有些翅膀硬了,想起那傻龙,她的心中便有些酸痛,他如今还存于当世么?他们一起跌入了神渊阁那的水漩涡,之后又发生了,她硬是半点回想不起来,不过如今在神渊阁,不愁没机会去那藏书之地,若能故地重游,定会有所获的。 “蠢草,有些事,过于执着,未必是一件好事。” 魂尊撂下这话之后,千夜香脑中的声音便中断了,应该又是去修养元灵,这样也好,她便也能清净些。 执着,潜烨不是她的执着,而是她的执念,这近万年的陪伴,她舍不下,也不可能舍下,虽对他的试探有些心冷,但是区区此事,似乎还动摇不了她对他的情。 千夜香顺着窗边的君子兰,走到在书桌前,翻开书页,不再理会那些被魂尊牵扯出来的杂绪。 泽熙这屋子清幽,她倒也看得进去,庆幸自己识得神文,不然这书上的蝌蚪一样的图案,这心经定会让她摸不着头脑的。 不过在翻看片刻后,千夜香便觉得有些乏了,亦不知帝君日日伏案阅经文是怎么熬过去的,明明在九重天清闲得紧,非给自己找些事做。 屋外传来缓缓传来一阵香味,千夜香起身望窗外瞧去,正对上一双桃花眼,瞧得她有些晕乎。师兄的眼睛与帝君的凤眼各有千秋,都极为好看。 “师妹,午膳已备好了,你可休息片刻再看。” 千夜香立即从晕乎中清醒,她怎能将泽熙师兄与帝君相较,实属不该。 不过,这香味,她略微有些嘴馋了。 “好的,师兄,我这就来。” 千夜香放下手中经文,便移步出了屋子,旁侧的石桌上早就放了不少美味菜肴。 此前从未未尝过凡尘之物,本就好奇地紧,没想到今日第一天来着神渊阁便能尝到这食物,也是她的幸运。 “没有想到师兄你这么厉害。” “哪里哪里。” 泽熙被千夜香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红,他挥了衣袖,石桌上出现两双碗筷,那七彩琉璃的小碗好看极了。 这哪里是他做的,堂堂妖王哪里会做这些,他取来的和他做的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不过,看见阿草她似乎喜欢,他这一趟也没白跑。 千夜香学着泽熙的样子,拿起了筷子,却夹了几次未果,泽熙便直接将那菜夹入她的碗中。 她将嘴凑上碗,吃了起来,虽举止尤为粗鄙,但在泽熙眼中多的是几分天真可爱。 蟹肉微嫩,入口,果真美味。 “师兄,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泽熙的嘴角微微扬起,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 果然,凡间的拉拢人的东西,同样在九重天能拉拢小丫头。 “好,师兄这就为你夹至碗中。” “多谢师兄。” 菜入碗中,千夜香便开始扒拉起来,又吃了几回,似乎已果腹。 她这才满足地放下了碗筷,托着脑袋,望着泽熙道:“师兄,你知道凡间是如何的吗?” 凡间也就那样,大街上,人来人往,除了吃食鲜美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泽熙自然不能与千夜香这般说,她未曾涉足过的地方,于他而言皆是机会。 第一百一十章 白费心思 四海八荒,普通凡人一生只栖息一处,无聊至极,修仙者虽多,但也无几人能修成大法,要不然冥界也该乱套了。凡人杂念太多,生时不洒脱,死去轮回饮了孟婆汤,还真当以为能真正忘却前尘,可殊不知,纵使是圣贤也难以抛却杂念。 泽熙思忖片刻道:“凡界自然是有山有水,美景美食还有美人,好玩极了,若是过几日无事,我便可带你下凡界看看。” 听道泽熙允诺带她下凡界,千夜香的眼里满是欣喜:“师兄,当真!” “当真!” 不就是下个凡界,瞧给她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潜烨禁足了,不得踏出九重天一步。 在过去的万年中,潜烨是千夜香的世界,千夜香的全部便是潜烨。 她其实很想很想同他一起走过那四海八荒,但是有时她也会想,他可是帝君啊,在那个清冷的位置上,总是要完成他身为帝君的使命。 他护着她,有时温声细语同她说话,时间久了,她也觉得分不清自己对帝君是怎样的感觉,自己的一厢情愿最终能换来怎样的结局,她也不知道。 “师妹,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泽熙伸手在千夜香的面前晃了晃。 千夜香收回意识摇了摇头道:“大概是想见识见识凡界的乐趣。”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或许是魂尊的意识影响了她。 “等会儿师兄有事需处理,阿草你且安心待在此处,我已让阿影在暗中护着你。” “嗯嗯。” 泽熙的这一顿“人间烟火”,让千夜香对他的戒备早就丢了个一干二净。 ....... 天烨宫的白玉桌之上,《黎轩籍》静静地躺着,突然窗外的一股异风吹开了书页。 金光闪闪的书页之上面赫然写着“九天檀香木”五个字。 而此时,潜烨正在佛宫的侧殿,看着壁画上万万年前神渊阁那消失的青龙与那红衣女子,出神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后便匆匆离开了。 而佛宫一角的芷宵在潜烨前脚刚踏出佛宫,她的脚便跟着踏了出去。 想到终于溜出了佛宫,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后拍了在腰身挂着的白鸟。 “小羽兽,咱们走!” 念经讲佛也就她帝君哥哥当着乐趣,再呆下去,她必定比那榆木还榆木。 芷宵最后决定去月老神那处玩玩红线,说不准还能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 刚出佛宫门的潜烨便感受到了那一阵异风。 九重天之上,其实是没有自然风的。 待潜烨回到天烨宫之后,风早已消失,那书也早就合上了书页。 他从不无故去侧殿的,之前思过之时曾去,壁画之上也不过是他幼时往事,身为帝君的他是不可能有前世的,如今出现这样一幕,定不是偶然。 潜烨闭了眼,摸着《黎轩籍》边页,企图打开,却一如之前。‘’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红衣女子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有些刺疼,随即睁开了眼。 潜烨抚了抚胸口,触到了那把放在怀中的青龙匕首,想来他还不曾将此物给她。 时辰尚早,虽未到辰时,他还是出了天烨宫宫门,意去神渊阁看看她。 晨间的事,他未作解释,想必她心中定是有些恼意。潜烨掂量这手中的匕首,这龙鳞匕首,她定会欢喜,若她真得喜欢青羽扇,赶忙他日路过猨翼山去取那灭蒙鸟的青羽为她再做一把,那羽也柔和些,省的那傻丫头伤到自己。 那些未解的事,先置于一旁,或许时机到了便能明了了。他向来也不是杞人忧天者,该来的劫难终究会来的,那万灵姜早置于佛顶之上,明日便可催动万灵姜加持那异境,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等古佛日结束,先帮婧儿寻那千夜草,顺便带草儿出去游历游历也好,省的她憋在九重天定无聊得紧。 千夜香是魂尊的事,通南神君虽不知,但潜烨早已打过招呼,只教她一些简单的心法,魂尊觉醒一事,或许是他太担忧了,以后还是不能轻易试探那丫头,不然令她寒了心,他的心里也不好过。 神渊阁南屋中,千夜香看上去是静静看着经书,实际上发了许久的愣,原来一个人的时候,是这般孤寂,匆匆翻了几页,也见了尾页。 那尾页之上赫然印着“心之所法,三千为初。”几个大字。 这是想让她读三千多遍的意思吗?若是这般,过几日帝君他就见不到正常的草儿了。 本想小憩一会儿,窗外传来一声婉柔的声音:“师兄在吗?” 是千婉婉!这女人来此处作甚! “婉婉郡主,主人已出去了。” 阿影的回应让在屋子里的千夜香感到一阵心安,千夜香在心中祈求,千万别让那女人进来,不然见她在屋子里,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事实并不顺遂,屋门被推开之时,千夜香正站在桌边。 与千婉婉双目相对,有种刀光火石的感觉。 “你这女人为何在师兄的屋子内,按理初入神渊阁必须在颂楼内,而你在此鬼鬼祟祟定有所谋,跟我走!” 千婉婉上前便扯住了千夜香的手腕,不料,千夜香用力挣脱了去。 “是泽熙允我在此看经书,你又是谁,凭什么拉扯我!” 千夜香嘴角微微上扬,若是让这小丫头片子踩在头上,他日,这蠢草定会受欺负。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不仅允我在他这屋子看经书,还允诺此后带我出去游历,千婉婉,你还是别白费心思在你泽哥哥身上了。” 千婉婉咬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不可能,定是你这妖女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影那小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这般就轻易将人放了进来。 “信不信由你,若是你今日对我动手,我顶多受点伤,而你的泽哥哥就要心疼我的。” 千夜香也曾有疑虑,与泽熙也才认识半日左右,他便如此倾心待她,不过,她总觉得他有种熟悉之感。 “你!”千婉婉气急,抽出腰间的长鞭子猛的朝千夜香挥打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低等神族 “蠢草,吾对不住你了,你先挨着这一鞭。” “......”千夜香收回意识之时,内心有些奔溃,见着千婉婉逼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呵,低等神族,这就怕了,你就等着师兄心疼你吧。” 泽熙的性情,她怎么会不清楚,纵使真得喜欢这低等神族,她父亲是魔尊,若是妖魔两界难不成还抵不过他们共同仇视的神族。 泽哥哥他不会忘记妖族一统之时,是谁帮的他。 魔族之内,都不曾有魔敢惹怒她,这女子既然不要命便取了,不过是低等神族,届时说习武之时不小心伤了,也无大碍。 千婉婉的鞭子是由魔界陨铁所制成的铁鞭,只要她把握分寸,一鞭下去有时看不出外伤,但能使内伤致死。 “师姐!你!” 这下想起来她是她师姐了,不过,这一鞭,她躲不了。 一鞭下去,便能听见骨头咔擦的声音,疼啊,最近是犯了血霉了,前有腿折,后有肩骨折,老天或许看她近日太顺了,这动辄伤身动骨。 千婉婉转身之际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就凭你还想勾引泽哥哥,若有下次,我必取了你的性命。” 千夜香咬唇望着她的背影,一手扶桌,一手抚肩,走出了南屋。什么泽哥哥,不过是她新识的师兄罢了,有什么宝贝的,她有帝君了,哪能红杏出墙。 想到帝君,千夜香眼中的光有些暗淡了,有些委屈,有些想哭,但牙咬的死死的,帝君的草儿不能这般没出息。 这鞭子果然厉害,身上像裂开了疼,她的脸色略微苍白,发间流了些虚汗。 “为何让我挨下那一鞭。” “你我一体,吾也疼痛万分,受了伤,明日便有理由养伤不来这神渊阁了。” “可是...这样...好吗?” 千夜香突然觉得魂尊有些好笑,不过,她确实也有不想来的心思。 人生地不熟,没有帝君在身边,确实有些难熬呢! 阿影虽溜的快,去寻泽熙,但泽熙赶到之时,也晚了些,千婉婉已离去,阿草也不见了踪影。 “阿影,看你办的好事!” 泽熙恼怒:“把叫千婉婉至南屋后,自个儿去妖庙领罚。” “是,主人。” 阿影心中虽有委屈,但是毕竟也是自个儿的错,婉婉郡主是魔界郡主,他又怎么敢得罪,不过是那草溜开了,没准只是出去散心了,主人犯得着这样罚他吗? 千婉婉那性子,若是见阿草在此,定会大闹。不知阿草如今在何处,幸亏还有幻影蝶。 “小东西,只能靠你快些帮我找到阿草了。” 幻影蝶兜了个圈后,便带着泽熙寻千夜香去了。 他那么担心是因为这神渊阁之中处处有机关,或许婉婉那丫头没有为难她,她也可能会被那些机关给伤了。 神渊阁的那处铁锁链已化成了桥,潜烨怀中揣着青龙匕首,在千夜香此前站立的位置上停了下来,神渊阁的深渊底下,他曾也呆过。 正当他移步向前,竟发现另一头的白衣女子面容苍白抚肩,在慢慢朝着他走去。 千夜香头眼发昏,自顾自己走着,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走到了何处。 后来她明白了,原来,她纵使没有意识,也是想走到他的身边的。 “阿草!” “草儿!” 两声焦急的声音未传入她的耳中,她两眼发黑便晕了过去。 泽熙见潜烨前来,想来阿草纵使受了伤也应无性命之忧,便转身隐去,此时未到时机,还是不要遇见潜烨为好。 铁锁桥震动片刻,潜烨立即闪身至千夜香身前,将她一把抱起,他的眼眸微暗。 她离开他不过半日,竟又受了伤,他亦知晓神渊阁处机关众多,但通南神君似乎失责了。 也罢,等草儿醒来,通南便可与英招一块儿下凡历劫去了,这些上神,在神界悠闲逛了,什么上心的事,什么不该上心的事,竟都分不清。 正在浇花的通南神君打了一个喷嚏,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下方,空谷声阵阵,潜烨的脑海中有一阵恍惚,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千夜香艰难地撑开眼皮,恍若看到了潜烨的身影,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喃喃道:“小青龙...” “草儿,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太细微,他未曾听清。 潜烨掐诀,立即闪身至天烨宫,他本想在神渊阁医治她,但神渊气息交杂,草儿似乎被魔所伤。 如今医神已出去寻千夜草恐不在妙手殿,他医治她虽容易,但只希望草儿能撑过,勿被魔气入了体,之体,似神似魔,即便用他的元灵驱走魔气,,对草儿的身体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方才见她抚肩,想必伤的便是在肩侧,潜烨施术,随即接好了她的肩骨。 想她自化人形以来,在自己身边,似乎总不安生,屡屡受伤,他心中突生恐惧,若是他倘若有一日护不住她了,那又该如何? 他虽有至高修为,但无法逆天而为,草儿,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呆在他的身边可好。 ...... 神渊阁后方一处后山之中,阿影在千婉婉身侧跪着:“婉婉郡主,主人让你过去。” 千婉婉的眼中有些欣喜:“泽哥哥终于想起我来了。” “阿影起来,这小灵果赏你了。” “谢婉婉郡主!” 阿影起身后,便隐去了。 南屋前,石桌上摆放了一壶桃花酒,泽熙手握紧了酒杯,千婉婉,本王希望你千万不要在阿草身上动什么念头。 “泽哥哥,我来了。” 千婉婉面色娇羞,一副见了心上人的模样,这神渊阁内有谁不知婉婉师姐恋慕泽熙师兄,虽阁内也有不少对泽熙怀有心思的师妹们,但是在千婉婉的眼皮子底下,谁又敢表露半分。 泽熙在酒杯放下,望着千婉婉道:“婉婉,阿草刚来神渊阁,是我让她在屋子修习的。” 千婉婉一听此话,面色僵住,她满心欢喜来,竟是为那个女子说话。 “师兄,婉婉知晓了,下次便不会来打扰她了。” 虽心中极气,想要将那低等神族千鞭,但在泽哥哥面前,她纵然不能有半分表露。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轮回之洞 在昏迷之中的千夜香眉头紧皱,这伤不重,但在动骨,裂骨虽潜烨强行用法术被复原,但疼痛之感没有骤减半分。 潜烨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时而伸手抚平她的眉间,那温柔似水的模样,谁见了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这才第一日便出了这样的事,将她送去神渊阁,难道是做错吗? 千夜香静静地躺了许久,潜烨在她身侧坐了许久。 金乌慢慢回落,星辰神君开始布星,九重天夜幕降临。 外面的星光透过窗照进天烨宫,洒落一地,屋内静地出奇,大概只能听到千夜香的浅长的呼吸声,或许,这丫头只是睡着了而已。 突然,白玉桌上的《黎轩籍》上乍现一束光直通殿梁,潜烨快步移至白玉桌旁,那光却陡然消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潜烨伸手拿起那册子,那书页却还是入往日一般被锁紧了。 黎轩籍是他的命数,屡屡有异光发出,此后定会有些波折,他清净了千年的日子已一区不复返,恐怕自朱厌兽现世之时,他的天命之劫就开始了。 潜烨觉背后一阵凉意,转身,便发现千夜香已坐起,正两眼直直望着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草儿,你!” 他心下突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千夜香双唇轻启,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阿烨,我明日不想去神渊阁。” 潜烨见她如常,心中悬起的石头随即落下,微愣片刻后道:“你不愿不去,便不去了。” 千夜香没想到他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同意了。 不过,她倒其实也不是不想去神渊阁,她还让泽熙师兄允诺带她去凡间了,若是她日后不去神渊阁了,岂不是不能下凡间去了。 千婉婉那个魔女下手狠辣,她的肩依旧有略微刺疼,想着她便伸手抚了伤处。 “还在疼么?”潜烨的语气平淡,没有疼惜,倒似乎生了些怪罪之意。 他们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潜烨笼罩在暗色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却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疼了!” 千夜香嘴上说着不疼,眼泪可没有止住,那些止不住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在她的脸庞上滑下。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落泪,女子都是水做的,这句话,母君倒说得极对。 “蠢草,你别哭了,吾看着就也烦,想吾堂堂魂尊,从未落过什么泪,就是叫他人落泪的,若是觉得委屈,下回吾便帮你,让人千婉婉吃些苦头。” “不是你先惹怒她,然后让我挨打的吗?” 还魂尊呢,等自己被打死了,谁给她找小青龙,谁给她找那些破记忆。 “都怪你...”千夜香哀怨地眼神望着潜烨。 显然,其实,她是和魂尊说的,只不过哀怨过大的时候,总是分不清脑海之中与眼前。 “此次的事是孤有失考虑,孤不该....” 千夜香本想告诉潜烨:帝君,不是你的错。却硬生生被魂尊封住了嘴,说不出半个字。 他的眼眸有些深沉,里面的星河好像渐渐消失了。 “蠢草,知道吾突然为何让你挨那鞭子,这几日不待在神渊阁吗?” 因为她发现了神渊阁有一股强大的异境气息,和万万年前,那股气息太过相似,在那气息之下久了,她便难以控制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眼前所有的魂魄。 神渊阁只不过是九重天安置往昔典籍旧事的地方,如今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孤会查清楚谁伤了你。”潜烨薄唇轻启,凤眼微眯,俨然一副想要为她报仇的模样。 “阿烨,无妨,只是和师姐练武之时,不小心伤的。” 一日之间,她竟也学会了在他面前撒谎。 她不该在他面前撒谎的,因为身为神王,他的眼中容不下半点不信任。 半盏茶后,千夜香垂了眼皮又睡下了,而潜烨趁着漫天星辰连夜去司命宫中将司命送梦境中打了出来。 哎哟,又是谁惹了咱们的帝君了。 距离上次被他从梦境之中打出,已经有千年了,这千年之中,潜烨帝君的修为有涨了些许,他这老骨头都很难架得住。 神界其实不止与魔界有混沌相接,除无法从神界直接去人界外,神界与其他三界其实都有直通之处。 与仙界相通之地位于仙宫西北侧的云梦泽,与冥界相通之处是司命府上的轮回洞,受罚的神君往往通过司命府上的轮回洞到冥界的五道轮回。 若是运气好,还能见到冥帝,与冥帝有交情的,或许还能稍微修改自己历劫时凡界的命数;若是运气不好的,便是否能转世为人,都说不准了,因为五道轮回之所以称为五道,便是因为它除了有凡人之道,还有其他道比如牲畜之道。 有些心气高的神,是不愿沦落牲畜道的,但比如像太白官神这样的,更喜欢牲畜道,因为轮回时间相比凡人短,而且波折少。 “司命神君近日里莫非闲的慌,竟也能睡的安稳,如此良辰梦境若是让兰芝上神知晓,定是好玩地紧。” 帝君这老祖宗,要不就不来,一来他哪能安慰。要让兰芝那小娘们知道,他定活不过星辰神君撤去星夜的时辰。 “帝君您这说笑了,近日来,下神从未安稳过。”司命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有些滑稽。 “行了。孤不与你开玩笑了,安排两处命格将通南与英招一并送了去。” “是,帝君。” 司命摸了摸额间的虚汗,这两二货又做了什么?没道理,帝君向来不管神君们间的私事,若是通南神君碰见英招神君定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事。 这命格应如何排着,才能让这两位回九重天之时不来找他的麻烦呢?这倒是要他好好思忖的事,千万不能给自己惹上麻烦。 “帝君,您还有别的要吩咐的吗?” 潜烨勾唇:‘’倒也无事,今日有些空闲,想好了他们的命格,就与一并报给孤。” 司命或许永远不知道,这潜烨帝君在自个儿媳妇面前所受的气没地出了才过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命神君 司命宫中,潜烨坐在锦榻旁,凤眼眯起,望着身前边擦汗边在命薄上奋笔疾书的司命。 亏得司命神君平日里无事便研究帝君的喜好,这命格一事,半炷香时间未过,他就已在命薄上写的满满当当。 “帝君,下神已撰写完毕。” 司命双手发抖将命薄呈给了潜烨,而潜烨却并未接过命薄。 “夜里不易看书,易心神费神,你说于孤听便是...” 话音刚落,司命宫中的夜明珠发的光暗了些许。 不易看?早知到这祖宗不看,他还写个啥?看书劳心费神,难道他半夜奋笔疾书不劳神了?唉,谁让他是帝君呢!司命这心中的苦也只能与兰芝那小娘们诉说。 司命便开始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讲述这英招神君与通南神君之后可能的命运。 因为英招神君与通南神君水火不容,在凡界最好的身份便是敌国君王,这样亦不会折了他们神君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日后回九重天便不会找他寻仇,毕竟命格是他下笔批的。 凡人有七苦,个个必须尝遍,譬如,爱别离,英招神君抢了通南神君的妻,通南神君又夺了英招神君的妻。他们各自剩下的子嗣之间又是爱恨别离,争夺王位。为了不偏心,两位神君还是同死为好。他们牵连三辈,世代为宿敌。 “可惜了,生于贵胄,未能体味穷之苦。” “帝君,您请听下神接着说。” 潜烨单手撑着榻,双目渐渐闭上。 司命继续道,两位神君虽生来贵胄,但老来儿孙反叛,从深渊爬到高位容易,但从高位跌下后遭万人唾弃,穷苦潦倒,后横尸街头,在晚来之时,也就体味到了穷之苦。 “嗯,就按你说的办。”潜烨薄唇轻启,后立即消失无踪了。 司命宫中夜明珠熄下,司命将命薄丢在潜烨方才坐的锦榻上,叹了一口气,不容易,他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怜了英招神君和通南神君。 潜烨回到天烨宫之时,见千夜香八字躺在他的床榻上,这丫头占着他的床榻,竟能如此睡得香甜。 他移步走到一旁的美人榻上,闭眼打坐了起来。 第二日,金乌起,神渊阁中。 通南神君刚睁眼,泽熙便出现在眼前,让他着实惊了一跳。 “你这小子,大清早不练功去,来为师房里做甚,吓本君一跳。” 泽熙若无表情地道:“老东西,别管我了,昨日潜烨帝君来,将你的草徒弟抱回去了。” “就这事?本君早就看出来了。怎么,连你也开始八卦神界来了。”通南神君缩着脖子,略有猥琐之态。 “老东西,方才司命差人过来送了一副帖子,让你上门饮酒,你好自为之。” “不是,这两者有何关系!”通南神君一脸疑惑的眼神。 “老东西,自个儿慢慢想。” 泽熙转身离去,没再回应通南神君,他这师傅着实榆木的很。 这九重天有谁不知,司命神君的请帖一到,谁就得进那轮回洞。 通南神君沉思片刻,待他终于想清楚之时,便直直从床榻上摔了下去,整理发髻,赶紧拿上几壶兰芝上神爱喝的桃花酿,司命神君那里他没法子,只能从兰芝上神那下手,保老命要紧。 与此同时,在御花园的收到司命神君请帖的英招神君,直匆匆去到天烨宫门口跪下了。 “帝君,如今妖界的妖卫还在底下蠢蠢欲动,您这时候让下神下凡实在不合适。” 潜烨双眼微睁,确实有些不合适,但九重天大将多如牛毛,好像也无什么大碍。 天烨宫门的突然打开,让跪着的英招神君以为自个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却未曾料到潜烨大袖一挥,直接将他挥道了司命的府邸。 “没了你,九重天还有天凇一干神将在,你且放心去磨练磨练也好。” 帝君果然狠心,他跟在帝君身前这么个年岁来,一直本本分分,想来此次定是那神草姑娘的缘故,真是气煞他也。 也罢,只求司命这回不要整他,不然回头他就送几株臭虫草去,定让他司命神君府臭上数年,旁人都绕道转走。 千夜香听到殿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虽有些恍惚,但这里好像是帝君的寝殿,她昨日竟如此心安理得地就睡下了,帝君这床有些绵软,比她偏殿里的舒服极了。 “怎么,草儿可是睡的舒服。” 宫门合上,潜烨在外殿传音至千夜香耳中,她哆嗦了一下,立即起身,没料到扯到了伤处。 比昨日好多了,她只蹙了蹙眉,便寻着声音往寝殿外走。 潜烨坐在白玉桌旁,手中把玩这一把青光色泽的匕首。 待千夜香走近,他望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好多,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放心了些。 昨日听她说是师姐习武之时弄伤的,要找其报仇也不难,不过,她似乎不想他插手,执拗了一夜,想想那就作罢,若是九重天传出他公报私仇也不太好。 但倘若有下次,通南神君便不要再想回九重天了。 “阿烨,方才我听外头动静,那是谁,好像在哭。” 声音怪熟悉,有些像英招神君。 “无关紧要的人”,潜烨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匕首递给千夜香后,继续道:“上回你要了孤的鳞,孤看那羽扇不适合你,这匕首锋利无比,坚不可摧带着防身也好。” 千夜香伸手接过,心中颇有些雀跃。 “谢谢阿烨,匕首甚好。” 她抚摸着匕首上的纹路,想来帝君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这是帝君送的第一件东西,可要珍藏好来。 “吾觉得还是羽扇好。” “去你的,要羽扇找你的小青龙去,这是帝君送我的。” 不就是一把破匕首吗,有什么好宝贝的。 魂尊有些无奈,确然有些想念她的小青龙,本以为丢失的记忆,丢了也就丢了,但是如今有了那一点点线,她有些想知道整个球了。 许久,潜烨开口道:“今日,是古佛日最后一日,孤两个时辰后将去佛宫,你既有伤,在殿中好好休养,切勿在乱跑了。” 千夜香如今收到匕首,全然忘记此前受的委屈,“阿烨,我会在此处等你回来,不会乱跑的,你放心去便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着跳了 仙界的月老,多数掌握着凡界凡人的命运,而九重天的月老则掌握着除凡界以外六界的红线。 凡界有红娘,都说“姻缘一线牵”,其实这些线早就被仙神两界的月老给安排好了,他这儿的红线比仙界的月老仙那边多的多,乱的乱,因此出了差错也是难免的事。 这不,英招神君与通南神君的历劫红线,司命神君必须找月老神先谋划谋划。若是他们在凡界的红线出了问题,那凡界所有凡人的红线或许就得出问题,那人皇可不找上九重天来讨理儿。 与此同时,在司命神君府邸相遇的通南神君与英招神君早就打了一起来。 等弄清了他们的红线姻缘劫的对象后,司命神君回到府上,发现墙破的破,树断的断。 司命神君气的涨红了脸:“咳...咳咳...好了,你俩先歇歇。” 神君的修养,不能生气,生气老千年,这是他家兰芝娘们说的。 “司命老兄,这次靠你了,定要少给本君安排劫难。” “司命,这不是本神君说你,本神君吧,那特多的臭虫草,今日看你这府邸土质松软,应该会喜欢的。” 英招神君与通南神君一边一个拽这司命的手不放,司命是在拗不过。半晌后,他们终于放手了,司命神君便拍了拍他们的背,只道:“好好好,都先喝个酒再说。” 三个神君围成了一桌,一炷香后,两个倒下。 司命神君嘴角微翘,俨然一副小人的模样:“呸,看本司不整死你们。” 司命环视一周,见被周遭被毁坏的东西,深深叹了一口气,待会儿兰芝娘们过来,可不得整死他了,害,都拜这两二货所赐。 他将从月老神那取回的红线,分别系英招与通南的脚腕处,并在其身上施下了命劫术,然后将其直直丢进洞中。 终于完成帝君所托,又可休息些日子了。 跟着司命从月老神处出来的芷宵殿下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位神君被丢进了轮回洞。 她没有想到九重天竟有此种玄妙之洞,便待司命修整墙院之时,想一探究竟的芷宵便也偷偷跳进了轮回洞中。 这几日,赵远本躲在雪古小筑之中,后没想到芷宵殿下竟入住于雪古小筑,这几日除了昨晨佛宫进不去之外,他可跟紧了她,还在月老神那偷了一根红线,赵远正要跟进去,不料被司命发现了个正着。 “喂,你小子谁啊,轮回洞也都敢乱闯”。 见司命拿着扫帚要过来,赵远没有半分迟疑立即跳了下去,要是被他捉住,那才是大事不妙。 “竟然跳了,唉,跳吧那就跳吧,也不知道,到时候英招与通南那两二货的命数会不会受影响。” 虽说有肯定有影响,但他们该受的劫反正不会少。 这年头蠢神仙多了去,真都应该好好下凡界历练去。 ...... 天烨宫中,潜烨已去了佛宫,空荡荡的殿中,只有千夜香一草,她拿着那把潜烨送的匕首,时不时露出一个傻笑。 魂尊实在看不下去,鄙夷道:“真没出息,就一把匕首,给你乐呵的。” 千夜香嘴角始终微微翘着:“瞧把你给酸的,我就乐呵,阿烨送我的匕首委实好看。” “蠢草,送你不是送我么?如今你我二人一体。” “说的好像也是。” “.......” 白玉桌上,突然乍现一束红光,千夜香哆嗦了一下,差点将匕首丢到了地上,那是? 昨夜,她似乎也瞧见了,不过是白光,帝君拿起那册书,光便消失无踪了。 千夜香走到白玉桌旁,这册子她分明记得帝君已收起来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桌上。 “蠢草,别靠近,此物...” 此物与先前在神渊阁中,她嗅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若是没猜错的话,当初在神渊阁中令她产生眩晕的就是此物。 千夜香自然是听魂尊的话,不再上前一步,但是这书册却像是生了脚一般,往她的方向移动。 书页翻腾,最终停在了一页。 “九天檀香木。” 着了朱砂的字,颜色异常刺眼。整张书页上,竟只有五个字。 尔后,过了一会儿,书页合上,红光也随着消失了。 “九天檀香木是何物?” “......” 脑海中一片哑然,魂尊陷入了沉默,因为九天檀香木是她之物。 当初她锁魂的器物便是九天檀香木,她被封印,不管是受了天罚还是自身所致,如今这一切似乎都想让她想起当年的事。 连佛陀也是,这一切冥冥之中的引导,是为了他么? 小青龙,你在哪,如今还好吗? “想来你也不知,那待帝君回来,我问他便是。 魂尊似乎仍消了声迹,千夜香便拿出通南神君给的心经自个看了去。 她还不知,通南神君与英招神君已经坠落凡间,如今正经历着凡胎重生。 潜玄在天烨宫外头踌躇,此前计划有失,昨个他瞧见天凇见他的神情有异,想来无疑是暴露了,今日想自个儿与帝君请罪,想来看在是兄弟的份上,罪责能轻些。 忽而也想起,潜烨今日仍应在佛宫,本想移步回宫,没想到瞧见了殿中发出的红光。 虽不能踏入天烨宫中,但他还是用清耳术听到了千夜香所言的“九天檀香木”。 九天檀香木,那不是冥界的至宝么,这神草在潜烨不在之时,独自言说冥界至宝,究竟有何意图。朱厌被锁于忘川地狱,巧了,这九天檀香木就是那开钥匙的锁,此事事关重大,他还是找机会好好查查,这神草。 说起来,他潜玄还是这神草的恩人,若不是他去伐了那桃花树,这神草哪有机会在着天烨宫中,这神八婆的传言,或许有几分是真的,若是真的也好,婧儿在潜烨那的心也该收收了。 今日的佛宫,比前两日热闹些,万灵姜在佛宫宫顶折射出炫彩的光芒。 地界开合,潜烨正等待时辰,注入万灵姜的时辰。 赵远原本是可以混入今日古佛日加持异境,只可惜随了芷宵跳进了轮回洞之中。 为了媳妇,丢了任务,他日妖王怪罪也不知上哪找人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加持异境 夕泽之所以无法寻得赵远,是因为在赵远跳下轮回洞之时,身上所附着的禁印一同被损灭了。 近期,九重天守备森严,折损了一只混沌妖兽也实属正常。 眼下妖卫在下一重天撤离了不少,夕泽站在神渊阁南屋的窗前,望着那株君子兰发愣了片刻,随即便唤来阿影。 在妖庙受罚之时,阿影才恍然大悟,主人已经不是当年在神渊阁的小妖了,他是妖王,他的主人是妖王,那个叱咤妖界的妖王夕泽。 他幼时便伴在主人左右,若不是妖界大乱,主人本便是妖王,妖后娘娘托通南神君收养主人,本让自小生活在妖王宫中的主人在神界如此清冷的地方一呆便是千年。虽不知主人究竟是如何收回妖界的,但主人的形象在他的心中瞬间高大了起来。 夕泽见这小子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便道:“阿影,瞧着我做甚?我难不成脸上开了花,怎么,还是对我有了什么想法?” 阿影随即哆嗦了一下:“主人说笑了,阿影知错。” “好了,这段期间,你便盯着千婉婉,千万别让她再给我添乱了。” “是,主人。”得了命令的阿影退了出去。 那老东西想必如今已经在凡间了,正好,趁着老东西不在,便可偷偷前去藏书楼寻找他“要找的东西”。 ...... 佛宫中,佛音阵阵,想必也是时辰到了。 潜烨面容严肃,大殿之上众朝圣者已向大殿两侧散去。 彼时,隐约闻素鸟之声,万灵姜朝着下方迸发出强烈的紫光。 潜烨双手合十,口中念起封印之咒,那紫光愈发强烈,向下直通地界,后又慢慢平复。 地界影像显现喷腾的岩浆,以及显现出部分异兽残骸。 众人屏气凝神,当初混沌化元之时,不同于妖魔神之兽,皆称之为异兽。 那异兽比妖魔神之兽拥有更大的破坏力与洪荒力,为阻止这些企图毁天灭地的异兽,女娲与佛陀合力在原本的空间之中又撕扯出一方异境,将异兽们困入其中。 潜烨慢慢收回了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加持之术便结束了。 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底下开始吵作一团,实在聒噪地紧。 潜烨薄唇微启:“各位,若是无事,便都可回去。” 众人同口异声道:“是,帝君。”随后便陆陆续续退了场。 这一群“朝圣者”,皆是无聊之辈。这古佛日,明年可以让神监司该取消了去,佛陀可自行来佛宫传音。这些仙神之中鱼龙混杂,有的罔顾佛理,心思不正,如此之辈都能取得通碟密牌也是九重天的疏忽。 潜烨负手,准备回天烨宫,若是细细看,他的脚步略微有些轻浮,他握紧了藏在袖中拳头,仿佛在隐忍什么。 与此同时,谁也不知道,在地界悬空的中央,万灵姜上的紫光渐渐被红光包围,上面出现了极微小的细痕。 在忘川地狱的朱厌,面目狰狞地笑着,加持异境,这群蠢货,这异境之劫,不过是潜烨在负隅顽抗,也是六界的负隅顽抗,潜烨当真凭借他一己之力能封印他,真是着实可笑。 佛宫之外,偶有花香浮动。 花楠提着篮子,在佛宫周围生长的花,最为纯净,他赶忙先移栽几朵回去。 古佛日已结束,接下来六界暂时也能安生一段时间,如此也好。 不过今日,竟不见英招神君与他来抢花,倒也稀奇。 ....... 天烨宫,偏殿中。 潜烨回宫之后,便来寻千夜香,正瞧见她窝在一处,手中拿着本经书,他也安心了许多。 有时,他也会思忖自己是不是紧张过了头,纵使魂尊觉了醒,刚觉醒之时,元灵总是脆弱的,应该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草儿,你在念叨些什么呢?” “自然是通南师傅给的心经喽!” 他在她的眼里看不到此前那般胆怯与时而出现的惧意。 “阿烨,你此番进行定是顺利极了,竟如此早就回来了。”千夜香偏头望着他,想与此前一般,听他讲讲他所发生的事。 “孤啊,累了,若是你在天烨宫觉得沉闷,可去花神宫找花神解解乏。” 花神虽为男神,但是平日常与与那些神女玩的极好,若与他处着,草儿定不会觉得无趣。 还未等千夜香给他回应,潜烨说完,便匆匆移步回了自个儿的寝宫,屋门阖上,腥味涌上,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果然,还是伤了自己,随即他抹去嘴角的血渍,坐下凝神打坐。 在偏殿的千夜香放下手中的经书,帝君今日古佛难道不顺么?好端端地怎么又想让她去花神那了。 魂尊提醒道:“蠢草,那小子好像伤了。” 千夜香一惊:“阿烨受伤了?” 方才她只顾着看经文,竟没注意,最近气运不顺,她伤好后,轮他伤,真怀疑倒霉神是不是最近在天烨宫附近游荡。 对了,九天檀香木的事,还未与阿烨说,去看看他,并与他说说。 千夜香前脚刚想跨出去,就被脑海中的声音阻止:“没听见,方才那小子想你去花神那,摆明了不想你打搅他。” 也是,若是他在疗伤,她冒然去定会让他分心。 等等,为何想到九天檀香木之事,魂尊要不是闭口不言,就是阻止她告诉潜烨。 “说实话,你是不是与那九天檀香木有些干系。” “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魂尊在回避! 千夜香虽有时愚笨,但帝君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那些灵肥土也不是白施的,有些东西,她的脑回路就显得尤其灵敏。 “从你不让我靠近那书册,我就有所怀疑,如今你屡屡回避,其中定是有猫腻。” “蠢草,你近来胆子是愈发大了,是吾对你太好了么?” 千夜香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道:“反正,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体,我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就甭想找你的小青龙了。” 魂尊气急:“你!” 好吧,告诉她也无大碍,本想自己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蠢草既然想要知道,那么她便告诉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锁魂之木 九天檀香木又称控魂木,曾是魂尊不离身的锁魂器,其材取于西天佛树,在洪荒乱流之时,所有的西天佛树都被毁了。 如此,也就是说,这锁魂器,当世唯有九天檀香木。 脑海之中传来魂尊的叹气:“唉~你若是要问那小子,便问那书册的来历。” 这书册子无故出现,又发出异光,这书之中定藏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此些秘密定与当年的事相关。 千夜耸拉着脑袋,有些失望道:“你的意思是阿烨又在试探我。” “吾可不曾说过。” 但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假设,与她有关的东西竟出现在蠢草身侧,分明是想再度引她忆起过往,这究竟是否潜烨的有意安排,暂且无法确定。 正当千夜香左右不解之时,泽熙突然出现在她殿中。 千夜香思忖方才的事思得入了神,显然被泽熙惊了一跳:“师兄,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见千夜香受惊的模样,泽熙微微勾唇,笑道:“傻阿草,宫前那些神兽怎么可能难倒你师兄,今日未见你来神渊阁,不知你发生了何事,有些担心便过来瞧瞧。” 本想给她个惊喜,竟不曾料到变成了惊吓。 见泽熙师兄来关心她,她只能解释道:“昨日受了些小伤,阿...帝君便让我休息多日。” “师妹,你受伤了?可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见泽熙师兄紧张的模样,千夜香连忙转了个圈道:“师兄,你看我早就无碍了。” 婉婉果然对她下了手,他昨日见她在神渊阁前昏迷,所幸今日见她相安无事站在她面前,不然他亦不知如何才好。 除了潜烨之外,千夜香不曾想到还有人这般挂念她。 千夜香突然望着他,正经地来了一句:“师兄,你真好。” 头一次被女子夸,泽熙显得有些没有经验,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哪里哪里,阿草说笑了。” 堂堂妖王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那边殿中似乎有些动静,怕是潜烨发现他入了此处,他只能长话短说:“咳咳,通南神君下凡间历劫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阿草你那几本心经慢慢看着便是,不用着急。” 千夜香追问道:“师傅,他为何如此匆忙便历劫去了。” “他老人家的事,谁也不清楚,师兄先走了,阿草好好保重,记得我们的约定。” 说完,泽熙便消失无影了,千夜香正纳闷着,殿门便被推开了。 “草儿?” 潜烨一脸疲惫,声音微虚,方才他正打坐疗伤,发觉有东西躲过了神兽,闯入了天烨宫中,怕她又出什么意外,便强撑着过来。 “阿烨,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有何不妥。” 喉中腥味又涌了上来,他竟没忍住,在她面前吐了血。 见他吐血,她的心如同针扎一般,“阿烨,你怎么了?” 千夜香随即上前挽着他的手臂,潜烨半身倚靠在她身上,嗅着她发间的香草味,笑了。 他如今这模样怎么竟还笑的出来。 潜烨将头侧向她的耳畔,虚弱地道:“草儿不用担心,不过是所用术法过强,周身遭了些反噬,受了些内伤罢了。” 千夜香扶着他,有些心疼他这样的模样,帝君应当威风凛凛出现在她眼前,她不想见他这般模样,一如在南方天时那样。 一想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心如刀割,只是千万不能让帝君瞧见她流眼泪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千夜香慢慢挪着步,将潜烨移至了榻上。她眼眶红红,责怪又是心疼道:“既是受伤了,阿烨还乱跑。” “孤想来见你,还分受不受伤么?”关键是怕她伤了。 她拿出帕子,将他嘴角的血渍一点点擦干净。 “神龙之血,向来便珍贵。” 他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九重天靠他,而她也在靠他。 “怎么?草儿前些日要了龙鳞,这回想要孤的血了。” “阿烨,你就好好歇着,这个时候竟还同我打趣。” 她只希望他好好的,一世安康如意,不,帝君千秋万世安康如意。 从前,她似乎很傻很傻,傻到以为跟着他,护着他,一直伴在他左右便好。 后来,她变了,在天狐面前的时候,在芷宵面前的时候,在面对九重天之时,所有的东西都在告诉她,她必须变得强大才能与他并肩。 自从有了魂尊的意识,有些东西,她开始想要奢求。 那是她的权利,他既是她的世界,那她必须有能力护着守着,这也是即便通南神君给的心经有多无趣,她还是硬着头皮读着的原因,修为低等,她便努力修习。 “孤如今只能先在你这歇息了。” 说完之后,潜烨便化为一只小龙盘曲在榻上。 他的伤其实同朱厌大战后便一直未好完全,一次次强撑与再伤,加上龙鳞重塑,如今古佛日终了,终于可以好好歇息养伤了。 金乌在外头足足日升日落三次,潜烨才从自己的结界中苏醒过来。 期间,天狐与潜玄曾过来,却一并被挡在了外头。 星辰夜宫,千夜香睡的极香甜,一只手环着潜烨的龙身,以至于他醒来之后,却不敢动弹半分。 梦境之中的她分不清是自己是谁,只轻声喃喃道:“小青龙,净魂,净魂...” 魂尊坐在千魂宫的大殿上,翘着二郎腿,那条蠢龙太傻,她怎么没有看出来他资质聪颖。 “师傅,今日学什么?”少年青龙,眉间透着俊俏,不难看出日后定是一个美男子。 魂尊勾了勾唇,将红色大袖脱下,甩到他身前,“那就洗衣吧。” 少年青龙不解地问:“师傅,净衣术....” “用手,净衣与净魂,相通之理,你若是蠢笨难以理解,便滚回佛陀的宫里去吧。”红衣女子无情打断他。 不过,青龙似乎早已习惯她的刁钻,因为自他入千魂宫那日起,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让他滚。 “是,师傅。” 一旁的卿鱼却难以懂得主子的心思,但她懂得这小青龙必须好好受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若他当何 青龙立即接住红色大袖,不敢让它沾染了尘,直直去了千魂宫后山的永泉。 永泉之水,较为纯净,通常是净魂之所,师傅那话,大概也是让他将此衣袍放入这永泉之水里浸泡二三。 魂尊闲着无事,有时也会当着监工。 趴在房檐上的魂尊一副猥琐之相,看着青龙,净魂,净魂....净你个大头鬼的魂。 他倒也洗的认真,只是越洗,这水似乎变了颜色,这袍子最终褪成了素白之色。 难道师傅叫他净衣的目的是想告诫他,净魂之术在于净化本性,始初之物必为纯良之性,如同白纸一般,而那后续之附欲念,亦如是泼墨于白纸之上。 正当少年青龙以为明白了魂尊师傅的意思之时,后脑勺却被狠狠敲了一下。 他转身,见是魂尊,便恭敬后退三步打算鞠躬,这一后退没料到自己所处之地乃是永泉边缘,正要跌入水中之际,下意识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连带将其也带入了水中。 “小青龙!” 嘶吼之声震慑后山之林,神鸟吓得只只扑腾出山林之外。 见青龙将自己心爱的衣袍洗成了素白之色,她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他胆子大了,竟敢拉她下水。 待青龙看清自己抓的是魂尊师傅之时,内心的恐惧之感攀升。 只是,魂尊师傅似乎好像不会水。 这永泉之中养了不少残魂,令她一瞬间失去了法力,水下似乎还有不少的残魂想要将她拽下,泉水方才变成了血色,如今看不清水下的状况。 “青...龙...”她感觉好难受,这小青龙,待她上岸,定饶不了他。 青龙见魂尊身子下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他身上有佛光庇护,残魂自是不敢靠近,而她本与那些残魂接触,残魂虽残,但也有能记住气息的,他们想要分食她的肉身。 正当魂尊快要沉没之时,青龙化了龙身,靠着此前学的探魂之术,用龙尾硬是将那些残魂扫开,并轻咬着魂尊的肉身,将她送上了岸。 一上岸,她被禁锢的法力便回来了,青龙化为人身,小心地靠近她。 “小青龙,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你要死了!”千魂宫的鹦鹉在上空盘旋着。 虽知道他难逃责罚,但这小畜生的声音令他不适。他伸手用术法将叽喳的鹦鹉弹出了十万八千里远, 魂尊全身湿透,双目紧闭。 “师傅,醒醒!”青龙轻轻扶起她,拍了拍她的脸。 魂尊吐了一口红水后,渐渐转醒,“你要死吗?咳...咳...咳。” 她一把推开他,用火术,烘干了身上的衣物。 “师傅,我知道错了。”他又用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着她,绿茶龙,果真是绿茶龙。 魂尊斜视了他一眼,虽说他犯下大错,但也在关键时候将她拉上了岸,不然若是被永泉下这些区区残魂毁坏了肉身,定会让西天这些佛神笑掉大牙的。 她眼神犀利,双手交叉在胸前道:“此次这事,便作罢,但你洗坏我衣物之事不能作罢,本尊一向赏罚分明,你便亲手为我缝制一件外袖。” 他知晓她在为难他,但也只能应下,“是,师傅。” 魂尊嘴角微翘,山林之中的桃花正开,青龙望着自己的刁钻的师傅一下失了神,不可否认,她是极美的,但仅限于她安静的时候。 “为师好看么?” “好看,师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尊神。” 这答案是卿鱼姑姑教他的,无论何时,魂尊问起这样的问题,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呵,算你小子有眼力劲,还不快给本尊滚去制衣。” 于是,少年青龙便屁颠屁颠的找卿鱼姑姑询问制衣的手艺,得知了魂尊喜穿冰蚕丝的衣物后,他又急匆匆去寻冰蚕让它们吐丝去。 千魂宫的这位尊神,如今在梦境之中记起了蠢青龙被冰蚕咬了好几口,记得他为她第一次缝制袖袍的模样,蠢青龙,真的蠢死了。 …… 潜烨见千夜香喃喃梦呓,以为她被梦境所困,便凝神掐诀进了她的梦境。 而此时千夜香梦境已转,险些被少年潜烨看见自己秉灯夜烛缝女子衣物的可怜模样。 一转三百年的时光已逝,短短三百年足以让少年青龙长成了玉树临风,魅惑众生的成熟青龙。 他的面庞已褪去了稚嫩,眉宇之间透着冷峻,周身气压明摆着闲人勿近。 他本就寡言,因此,千魂宫之中,除了与卿鱼姑姑,这个从百岁坊出来的老乡,还有他的魂尊师傅说话,其他人也不敢靠近他。 魂尊虽说已成为尊神,所修之佛理,对众生皮相理应无视,但恰恰相反的是,她是西天里最沾凡夫俗气的尊神。 隔一两天,她总有办法让青龙耳根发热,面红耳赤。 青龙在千魂宫的日子虽然未学的该学的净魂之术,但是把一些魂尊爱玩乐的乐器精通个一二。 一开始潜烨入梦境见着与自己一般容貌的男子,是欣喜的。 但是后来,他开始意识到梦境之处好似不是天烨宫,而是他在神渊阁典籍中看到的西天千魂宫,这一发现,千魂宫已被移至万葬林之中,如今石化在那林中,她的梦境足以令他感到不安。 千魂宫的某亭子中,青龙正努力着抚琴,因为魂尊师傅说,琴音是最能净化魂魄之物,但是他心中有些许疑问,为何师傅给他的乐谱所奏之音,如此像靡靡之音。 魂尊一身红衣,嘴角微微扬起,直直入钻入了正在抚琴的青龙怀中。 “师傅,你!” 青龙一脸无奈,她总喜欢这边胡闹,若是不应她,定没有好果子吃。 隐在梦境某侧的潜烨见此场景,脸色微微发黑,抛去了在是不是在千魂宫不说,草儿何时这般狂放。 “怎么了,本尊困乏,你接着弹,若是驱散了本尊的困乏之意,你该知道结果如何。” 听似温柔的语气之中,背后是巨大的威胁。 魂尊眯着瞧了他一眼,心中赞叹捡来的青龙不能扔,这绝世容颜,虽然看了这么些年,也摸了不少次,她怎么就总觉得看不够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竟能看到 这边思忖着,她还真上了手。 虽是顶着自个儿相貌与草儿这般,潜烨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舒爽,便弹指,让青龙手下所抚之琴断了弦。 青龙侧头,与潜烨对视一眼后,便消散了。 梦境之物竟能看见他!潜烨心感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琴弦崩裂之声,也让千夜香惊醒了过来。 被惊醒的千夜香在朦胧之间挣开了眼,似乎还是分不清自己在何处。 “醒了?”潜烨在她的耳侧吐息,千夜香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她在自个偏殿的榻上,与帝君一同!还有她的手竟一直环着他的腰身。 比梦境恐怖更甚,梦境她知晓那或是魂尊的回忆,为了寻找此前的记忆,她便由着自己对青龙上下其手,而如今帝君在身侧。 她耳根发热,随即缩回手,起了身,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窗外的夜空极美,偶有光透着窗子照到了殿内的大理石上。 “阿烨,你的伤好了么?” 如今转移话题来缓解是最为妥当之举。 机智如她!他在榻上直直望着她,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波动。 “孤,无碍了。” 说着他便也起了身,周身气压低的紧,语气虽平静,但他好似怒了。 千夜香接着道:“这几日,天狐上神与潜玄神殿有来寻你,我见阿烨你闭了五识疗伤,便唤你,明日你可去问问他们有何重要的事。” 他们能有何重要之事? 如今潜烨心底里正较劲方才在梦境之中对那青龙行如此之举,对拥有同样容貌的他退避三舍。潜烨微微蹙眉道:“方才,孤见你说了些梦语。可是梦到了什么?” 千夜香捏了捏自个儿的衣角,有些忐忑,像是藏了秘密般,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起,他又可是会信她所言。 她低着头,显然一副心虚的模样道:“或许近日里,发生的事太多了,就有些糊涂,至于梦了什么,我倒是忘了一干二净。” 空气之中,只剩下了静谧,过了许久,潜烨淡淡给她一个字:“嗯。”便移步走出殿门。 千夜香打了一个寒颤,他好像变成另一个帝君一般,让她也难以看透,或许,她压根就未曾看透他。 走出殿门的潜烨,凝了许久的眉,终是展开了。 他没有那么蠢,若是未进那梦境,或许他还可以骗自己,魂尊不曾觉醒。 近日里的变化,他怎么可能未察觉,神渊阁前的试探,那一切不似她的举动,他似乎早就意识到了,多久呢,似乎在南方天中,她撕了火凤的魂开始吧。 他明白,无论怎样,她至始至终都是西天的尊神。 而此刻,在偏殿之中的千夜香似乎还不知道潜烨知道了什么。 “蠢草,那小子似乎生气了。” 她自然是长眼睛了,可是他为何生气,她也觉得有些小变扭,以前他好像不是这般的。 千夜香神色复杂地望着窗外的星空:“或许,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吧。” 魂尊轻笑:“难得,见你如此一本正经。” 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草芯在一点一点的融合魂尊的元灵,去接受那远古的修为,但又似乎,是她自始至终都是“她”。 所有与魂尊的对话,不过是自己脑海之中臆想出的另一个自己罢了。 她也想小青龙了,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小青龙,会不会是“他”呢? 方才在梦境之中,回来的半点记忆,让她心安的不少。 ...... 佛宫侧殿,潜烨负手站立,放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而墙面之上,一片狼藉。 “净魂之术,你已所得,全西天,甚至连佛陀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小青龙,你真当以为本尊是傻子么?” “师傅,此世你强于我太多,若有下世,换我护着你,你做我的妻可好?” 她垂下手之时,也没有回应他,那恨意的眸子终于永久闭上了,随后那个处处压榨他的师傅,化作了一缕星光,消失在广袤无垠的猨翼山荒地之上。 许久,青龙眼眸之中划下一滴清泪。 方才壁画上之景,历历在目。 潜烨的心突然乱了,有一瞬间,他似乎迷失了方向,知晓她已是魂尊,看到她的过去,然后呢,然后他该做什么。 年轻的神王,颓然地靠在碎墙边,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能在她的梦境之中见到那青龙,必然不是她梦境之中的东西,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青龙残魄潜入了她的梦境梦境。 他一直护着她,一直防着她觉醒,如今看样子还一如往常,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他也曾问过佛陀,那魂尊觉醒之后,会发生什么,佛陀却笑而不语。 神渊阁的典籍告诉他,若是魂尊觉醒,那么六界将大乱。 若是从前,他会毫无犹豫地将她丢进诛神殿,但是现在,他断然不会那么做。 他靠了那碎墙许久后,起了身,回了天烨宫,或许只是他想多了吧,草儿还是那个草儿。 ...... 神渊阁藏书楼之中,一道身影躲过了机关,在八卦书架之间来回穿梭。 那典籍究竟被潜烨藏到了哪儿,为何他寻不得了,夕泽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如今换了黑衣做贼的模样,也是十分俊美。 他统一妖界之时,凤妖便告诉过他,神界神渊阁之中,藏着能让妖魔两界摆脱神界的控制典籍,那就是潜烨的命薄——黎轩籍,只有破了神王之命,神界自会瓦解,妖魔占领神界也是顷刻之间的事。 凤妖没有看错,他知晓夕衡的儿子有魄力,早晚有一日,他带领妖界攻上九重天。 玄鸟之所以会成为妖界的圣鸟,火凤为何会帮着夕泽在南方天与潜烨相斗,这些都与凤妖脱不了干系,六界之鸟以凤为尊,受灵性于凤妖驱使。 他是夕泽身边最得力助手之一。若是没有凤妖,就没有他夕泽的今日。 夕泽曾问:“凤叔,明明有通天神力,为何屈尊再者妖界为本王效力。” 他笑了笑,道:“所谓通天神力,不过是些唬人的假把式,王上勿要多虑了。” 也罢,左右都是为了妖界,至此,无论凤妖做什么,夕泽便未再过问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动了杀意 次日一早,千夜香在偏殿殿门远远瞧见天狐上神步若莲花般的摇曳身姿。 天烨宫的神兽没有再拦下她,大抵也是潜烨的意思。 见她进了正殿,千夜香心中酸涩的紧,昨日帝君看上去生了她的气,但她又不知哪儿犯了错,为了区区梦境之事,帝君看上去也不是小家子气的神。 “蠢草,那狐媚子来抢你夫君了。” “......”千夜香一脸黑线。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敢情好像抢的不是她的一般。 倘若他真的是小青龙... 这想法一出,千夜香的腿脚便控制不住地偷偷出了殿门,远远跟着天狐上神。 果然,这看来魂尊虽强大,如今还是有小青龙这个弱点的。 只是,她还不曾记起后面发生的事,若是记起,怕是要屠龙的。 “蠢草,快匿了气息,不然定会被发现。” 千夜香立即隐匿了气息,虽说什么法术都没怎么学,憋气还是会的,草木一族擅长的也是憋气。 正殿的门正开着,潜烨正在白玉桌旁捧着典册认真看着,待天狐进殿之后,他随即便放下了。 “婧儿,你该好生歇息的。” 潜烨移步示意她坐于一旁的玉椅上。 “多日躺在天狐宫,我都已经乏了。”天狐语气婉柔,如黄鹂声百转,甚是好听。 千夜香在窗外撅着嘴,这天狐上神不是个好神,除了扇她巴掌之外,与朱厌大战那日,她分明听见天狐与朱厌似乎有何交易。 对了,他们似乎还提到了九天檀香木,只是当时她昏了过去,未曾听到交易是什么。 “这狐媚子是否真心待潜烨的不说,光是与异兽勾结在一起,定是有不轨之心。” 这一点不用说她自是知道。 不管如何,千夜香都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若是天狐对帝君不利,她必须做些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微扬,那副神情与当年魂尊想做坏事的猥琐神情一模一样。不过,如今看来九天檀香木的重要性,她必须早日告知帝君。 殿中沉寂了片刻后,传出了天狐的咳嗽声。 “婧儿,你的身体可要紧?” 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说不上喜欢,但他却是关心她的。 “无事,离紫哥哥的生辰快到了,我们...” 他知晓她的意思,离紫自出师之后,便一直留在那云梦泽。 “他若愿意上九重天,自是甚好。” 潜烨望了天狐一眼,转念想到那千夜草,想来也应该快寻得了,他如今一身清闲,应下界去寻寻,婧儿的身子拖不得。 “谢谢帝君。”天狐展颜,美艳动人,果真是狐媚子,让门外的千夜香好生嫉妒。 “婧儿与孤之间不必言谢,若是无事,便好好呆在天狐宫,那千夜草或许已有消息。” 说完,潜烨便转身坐回了书桌,拿起此前放下的书册。 潜烨下了逐客令,天狐自是不敢在多留,离紫与她还有潜烨三人同出师门,许久未聚,如今能得他首肯,离紫哥哥向来与她交好,定会帮她... 待天狐走远后,千夜香刚挪步打算离开,只听殿内传来“咚咚咚”三声。 随后,便是潜烨无奈的声音:“蹲了许久的墙根,草儿腿可酸。” 千夜香还未曾想好,要如何与他说天狐的事,说了,他不信,定可能会反倒怀疑她来,毕竟天狐与他即便算不上感情深厚,他对天狐自是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阿烨,不酸。”千夜香咧着嘴,笑的灿烂。 她出现他视线之时,让他的心缩了一下。 潜烨帝君没有转世的,那青龙是佛陀身前的第一大弟子,她如今看着他,是否在透着他看那青龙。想到这,潜烨的心情突然阴郁了,却也不知如何面对她,只能装作自己在认真看手中的佛书。 千夜香见他一副棺材脸的模样,亦觉背后有些发冷。 “阿烨,昨夜的气还未消么!若是为了梦境之事,我今早记起来了,我大抵是梦见你了。” 千夜香边说便靠近他的书桌。 潜烨语气微冷:“若是无事,便出去,勿要打扰孤看书。” 他虽然看上去是生了气,但是又如小孩子那般执拗的语气,到底也不是真生气,不然也不会与她说这么多字了。 千夜香并未转身离去,而是凑近他,轻轻道:“阿烨,我看见你那本发光的册子打开了。” 潜烨抬头望着她,眼神之中尽是冷冽。 她从未看见他这般模样,那目光像是要把她杀了一般,可是她究竟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他不想知道那书里写的东西么? 潜烨许久未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千夜香,那是他的天命之书。 千夜香往后缩了缩,显然是被潜烨吓到了。 “孤...孤....” 他欲言又止,而千夜香却突然转身跑开,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她本好心告诉他,为何他那般眼神望着她,她知道,那是他动了杀意的眼神。 潜烨竟然想杀她,就因为她告诉他,她看见了那册子打开了。 分明前几日里还好好的,为何受伤吐血三天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若不是她逃得快,他是不是就想动手了呢。 坐在书桌前的潜烨,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母君曾经告诉他,天命之书若是被他人打开,那么,神界面临的便是动荡,六界秩序便不再。 方才那一瞬间,他对她竟然动了杀意。 那是他的草儿,他断然只会护着她,可是若是与六界苍生相比,他犹豫了,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但恐惧却来得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做过这样的决定。 那定是令他后悔的决定,不然心口便不会疼了。 千夜香已跑出了天烨宫很远很远,偶有路过的仙神瞧见她挂着两行泪,也未说什么,想来大抵又被帝君给气的,帝君这脾性,好像也只对天狐上神好一些,这数千年,神女虽有倾慕帝君的,也都躲着帝君远远的。 “蠢草,或许有些事并不是那样简单。”脑海之中的声音,让她慢慢停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章 遇上是缘 原本还想问清楚籍册的来历,如今见潜烨那模样,断然是不可能从他口中探出什么消息了。 “蠢草,你当真喜欢潜烨那小子么?” “......” 潜烨是她的全世界,当真么? 自是当真的,铁真真的真,比真金白银还真。千夜香拭去泪水后便一直哽咽着,这次哭的厉害,大概是真的伤心了。 于千夜香而言,神界依旧陌生。 神鸟展翅,祥云在上空飘着。她踱着步在神界的道上慢慢晃荡,至少,天烨宫暂时回不去了。 “吱吱吱。” 小羽兽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想必被芷宵殿下又在着急找它了。 这一次,千夜香装作未看见它的样子,她的腿已折过一次了,若是又被折了,她怕疼。 可是千夜香低估了羽兽的灵性,小羽兽在跟了她一路后,最终她实在不忍,还是袖手一挥将它抱了起来。 “小主人走了,走了,走了。” “你竟还会说话?”千夜香眼眶红红,“若是芷宵殿下不要你,你便跟着我。” 她与它同是天涯沦落草,如今再相遇,还是说明有缘分的。帝君不要她了,小主人不要它了。 “日后,你便叫云白,呆着我身侧。” 这云白小羽兽阴险狡诈得很,其实早就不想跟着芷宵那丫头身边混了,因此在她跳轮回洞之前抽出了身。最主要是芷宵小殿下太蠢了,总是连带着它受罚。 这老主人一时半会儿看样子也回不来了,如今觅得新主人,自然是喜事一件,云白、云白这个名字甚是好听。 此时的千夜香还未曾注意小羽兽浅眸中闪过一丝精明。 ...... 天烨宫中,潜烨在千夜香走后便放下了佛书,随后将黎轩籍幻化了出来,他的心情冷到了极点。 那本册子一动不动地躺在玉桌宿之上,潜烨凝视了半会儿后,又将册子又收了起来,随后便消失在天烨宫中。 在神道上走的太久,千夜香酸了脚,见此地没有了神迹,就随便寻了一棵神树倚靠在底下休息起来。 她双目放空,心中极静,回想化为人形之后过往,其实与帝君相处的日子也不过几日。 这段日子,其实潜烨待她还是极好,她摸了摸袖中的青鳞匕首,心里又翻涌起了委屈。 “主人,主人。” 小羽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难过,便用头蹭了蹭她。 她的声音有些悲凉:“云白,你说潜烨帝君若是真的把我杀了那该如何?” 云白并未回她,只是继续用头蹭了蹭她。但神树之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阿草若是不愿呆着九重天,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她怎么可能不愿呆在神界,“师兄,我只想在这儿坐坐。” 夕泽凝眉,她到底还是对潜烨心怀希冀,即便受了委屈,一个人从天烨宫走了两个时辰到这破树下,她也未曾想过要离开九重天。 潜烨若是要杀她,他定会带她走。 不过... 夕泽从神树之上踏叶而下,坐于她身侧:“阿草,帝君为何要杀你。” 过了许久,回他的声音竟是是一句:“帝君,他不会伤我的。” 他在树上分明听得清楚,她对那短毛畜牲说的话,如今回他的一句“帝君,他不会伤我的”,让他心里也冷了不少。 潜烨之所以能稳居六界之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青龙神兽的后裔与他高超的修为,而是他的过人谋略。例如攻心计在阿草身上便发挥的淋漓尽致,至少在夕泽心中,潜烨就是卑鄙无耻的小蚯蚓。 她就是那么在意他,就一个什么都说明不了的眼神,都能让她伤了心。 不过还好只是伤心,倘若说那伤心变成了惧怕,那她便与旁神没有什么不同了,屈于潜烨的神威之下,便没了个非分之想。 夕泽在神渊阁藏书楼与中未探得潜烨的天命之书,便想着去寻千夜香,没想到见她从天烨宫哭着跑了出来,他便跟了她一路,待她依靠在神树下,才上了树靠近她。 他一眼看出了那个西峰来的短毛畜生身上有赵远的气息,才想起了那消失几日的混沌妖。 驻扎在下一重天的妖卫因为古佛日结束,已撤退了不少,如今他以泽熙的身份隐藏在神界神渊阁之中,虽然行事方便了些,但是秘密指挥妖界定会有所纰漏,妖界之中,也有不少分裂派,有些事,还是速战速决的为好。 夕泽桃花眼微眯望着千夜香,那天命之书,不知能否从她口中探知。 不过,想来潜烨向来谨慎,即便护她,未必会将那书告诉她。 千夜香垂眸,自个儿难过着,到底是不知道夕泽心中的计谋已千回百转转至她的身上了。 魂尊自诩厉害,但也难测猜身旁红衣男子的心思,不过这一身红衣倒也像极了当年的她,张狂孤傲,配上这副俊容,竟也未沾染上半点骚气。 不知何时,夕泽见那幽幽目光已转向了自己,她眸中虽仍有些悲色,但似乎多了一丝令他心中发毛的目光。 “阿草,何故这般眼神望着我。”夕泽在她面前不想掩藏他想问的问题,因为他知晓这株草,脑子不够用。 千夜香反应过来,便收回了目光,问道:“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突然来一句,令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妖界向来不缺女子的,他对女子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身旁这女子,他是动过娶回去做妖后的念头的。 夕泽望了她怀中的羽兽一眼,便转了话题:“我...阿草,你若心情不好,我带你下凡界逛逛可好。” 身旁的女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叹了一口气。 “蠢草,这师兄不错,把潜烨丢了,另寻新欢吧。” “你把小青龙丢了,再寻新欢,我便丢了帝君。” “......” 脑海之中没了声音,或许她们都明白,有些人一旦喜欢上,便如同性命一般,是丢不得的。 倘若寻得青龙,她又该何去何从,不过,成为了真正的魂尊其实也不错,至少喜欢的人能守得住。 此时的夕泽不知身旁的女子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但正是这个决定影响了六界格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冥界引劫 消失在天烨宫的潜烨,如今正站在幽幽冥界,冥王宫的大殿之上。 那抹玄衣给冥王宫添了不少肃杀之气,明明是九重天的神王,散发出来不是清冷神气,却是妖魔般的肃杀之气,着实骇人。 冥帝强忍发抖的手,一脸笑意,道:“这是什么风把帝君你给吹来了。” 要知道,这潜烨帝君向来不喜欢冥界,即便将朱厌封印在他这儿,也没见他屈尊前来瞧上一眼。 玄衣男子淡淡道:“孤前来只是有一事相问。” “帝君想要问什么,本帝若是知晓,定如数告知。” 要问什么用天镜传唤便可,哪里用得找他亲自来一趟,到底是何种重要的事,他冥帝也好奇的紧。 潜烨薄唇轻启,神情依旧,眸子中无一点波澜。 而冥帝却听了慌了神,袖袍之中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帝君竟想自己渡轮回之劫。 要知道神仙历劫之事,本就讲究时机,潜烨若是孤行,定会引来命数大乱,也不知帝君的脑子中在盘算些什么。 这些年,他这里从司命那轮回洞中接下的活已不少,譬如,前日里就丢下四个来,虽说只是路过,但是四舍五入也是同僚,他怎能有不招待的理儿。 冥帝一脸严肃道:“帝君,若是由冥界引劫,你既定的命数可能就会发生变化,届时六界可能生变,你当真可是想好了。” 六界生变,早已难免。加持异境那日,他便有预感。 他想用轮回之劫与天命之劫抗衡,毁了黎轩籍,他的命数之薄。 未来发生的事,变数太多。妖魔两界之力,尚还构不成威胁,异境虽可能生变,但在万灵姜加持之下,至少还可以撑个百年,如今他倒也可以放手一搏。 “本帝虽不知,帝君究竟为何要如此,帝君引劫之日,本帝定当在身侧为你护法。” “嗯。” 潜烨要引劫,必须借助冥界之力,因为他是帝君,简单来说他的命太硬了。 冥帝见潜烨转身,以为他要离去。 恭送帝君的话到了嘴边被潜烨开口打断。 “冥帝,可知西天佛童弟子金烨子。” “知晓是知晓...” 冥帝有些不明白了,这帝君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了西天的那尊大佛身上。 “他可有入过轮回?” 可有过转世,可有... “帝君,那是洪荒时的事,那时冥界还由不得我做主,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那时他虽尚幼,但是也是有些印象的,魂尊被魔化,是金烨子设计引来天罚令将其封印入了冥界的五道轮回处,说起来九天檀香木这个冥界至宝,也是当年他不要脸的父帝打劫魂尊得来的冥界至宝。但是这个自然是不能与潜烨帝君说的。 得不到答案的潜烨,随后便消失在冥王宫的大殿上。 留下冥帝在站在原地摇头,自叹气,由冥界引劫,亏帝君想的出来。 不过,百鬼之日将至,那日阴气极重,倒也是渡轮回劫的好日子。 回到天烨宫的潜烨,随即秘密传唤了些神君、神将,商讨了一些事宜,但并未告知他们,自己在不久之后便要下界历劫的事。 毕竟帝君的踪迹又怎么可能被轻易他人所知。 ...... 神树之下,女子心情稍微好了些,但是由于哭得太久,双眼仍有些红肿。 “阿草,你在此处坐了这么久,帝君都未寻来,要不你与我下凡玩。” 夕泽一直在千夜香身侧想尽办法将她哄骗下界,可是这榆木草头,不为所动。 “......” 千夜香虽对凡间有些向往,但如今与帝君之间生出了这样的间隙,她到底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师兄,我想一个人坐这儿坐一会儿,你先回神渊阁吧。” 他岂能不知她的心思,这是想将他赶走去,嫌他聒噪。 那便遂了她的愿,毕竟追妻之事,不宜操之过急,若是得了她的厌烦,可功亏一篑亏了。 “阿草,那师兄便先走了。” “嗯嗯。” 身旁红衣身影消失之后,千夜香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中默道:泽熙师兄,谢谢你,但是阿草的心中只有帝君一人。 他的心思,若是搁在之前,她必定不懂,但是魂尊总在耳畔唠唠着,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蠢草,你师兄定是看上你了的,不然你见过那个男子拉着自个儿不喜的姑娘说带她走。你若是跟他走了,倒是像极了私奔的样子。 她虽然想反驳,但是师兄对她殷勤,待她比婉婉师姐都好,这让她不得不生了疑虑。 千魂宫中除了经书多,还有的就是那话本子,在女娲娘娘捏了泥人之后的一万年中,凡间变化巨大,多了很多新鲜的事,凡人七情六欲,很多被编写在册。 不过,要说好看的话本子,还得属司命神君府上的编写的册子好看。只可惜不多,只是些历劫的神仙经历。 魂尊闲来无事,时而派卿鱼下凡间搜罗话本子,没想到凡间还有说书先生这样的人物,有时她自个儿也会下凡听听书。 对男女之情,魂尊自是参悟的非常透了。要不然也不会缠上小青龙了。 凭这师兄对蠢草的情谊,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的。 千夜香躺在神树下,闭上了眼,不管之后如何,她决定还是等帝君气消了再回去。只是脑海之中,总能浮现他的样子。 这让脑海中的声音直叹:“蠢草,真是太没出息了。” “没出息便没出息,我便是欢喜。” 于是...... 金乌落下,星辰神君布星,这一日也算是这样过去了。 千夜香在神树下小憩了片刻后,竟枕着树根睡了过去。她自然听不到一侧云白的叫声,也看不到云白一脸黑线,本以为找到一个好主人,如今见这蠢主人千万不要比芷宵殿下更无用。 天烨宫中,潜烨站在窗前略有所思,她还未化形之时在那盆子中,也就是在这窗台之上的。 偏殿无一丝光亮,他自是知晓她跑出去之后,便再未归来。他的心有些乱,以轮回之劫对抗天命之劫,而确实是想护她。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乱命数者 黎轩籍之所以能被千夜香看到,不是因为她是魂尊的转世,而是因为她乃是能乱了潜烨命数的人。 若是龙母仍在的话,于情于理都是不会让她活着,因为帝君的命数便是天下苍生的命数。 乱天命者必除之... 千夜香或许会因见到目光之中含有对自己杀气的潜烨而伤心难过,却不会想到,潜烨会为了自己竟动了逆天的念头,他想逆自己的天,改六界的命,护住她。 毕竟魂尊能转一世,确实是不容易的,看了佛宫上的壁画,潜烨心中对金烨子的既是嫉妒又是同情。 相爱之人的相杀,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金烨子净了自个儿的魂,失了记忆消失在六界之中,倒也与她断得一干二净。 如今她是神草,纵使觉醒了,也寻不得金烨子报仇,只是未曾想到千夜香还梦见了,这令潜烨心中有些许不适。 潜烨趁着那股子酸意在,便放任她哭着跑了出去,他哪能真得舍得杀她,若是想杀她,在南方天也不会将她放在自己的护心鳞处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此番历劫定是凶险万分,这段时间,希望“她”能安分些。 潜烨垂眸叹了一口气,他无法算出日后发生的事,本若由司命编排命薄倒也轻松,只是他历劫的命数,还轮不到司命做主。 看看时辰,也该是去将她寻回来了。 于是潜烨掐了诀,追踪了千夜香的气息,待他瞬移至神树下之时,发现千夜香正以神树为枕睡的舒坦。 云白见帝君现身,哆嗦了翅羽,赶忙叫醒千夜香。 “小主人,帝君来杀人了。” “......” 潜烨一脸阴沉,这几个时辰未见,这西峰的羽兽竟又寻上了她。 一听帝君,千夜香便快速转醒,见到的场景便是云白被潜烨扫出去的受了重伤的模样。 看见在地上挣扎的云白,千夜香心中极痛,没想到帝君还是来追杀她了,可怜了这羽兽,只认了她半天的主人,便被帝君伤成这般模样。 她起身,一句未言,缓缓走到潜烨面前跪了下去。 “蠢草,你这是做甚?” 魂尊也觉得这草有毛病,有辱她的转世之身,分明是往前送死,她竟然还直直凑上去。 潜烨如今伤好了差不多,她未必能控制这副身躯让千夜香与潜烨相斗。不过,见潜烨这副神情,好像也未必是想杀她的模样。 星空之下,神树发着微亮的光芒,其间也有些许小神虫在发着亮光。 潜烨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随即朝她的脑袋伸出了手,一滴记忆晶被取出,千夜香只觉脑海之中丢失了些东西。 潜烨望了一眼那滴记忆晶,随即让它化成了碎片。 九天檀香木,为冥界至宝,却是魂尊的东西,也难怪能让她见到。 或许潜烨不知轮回之劫仅是天命之劫中的一部分罢了,所谓对抗不过是笑话一场。 他轻喃道:“孤从未想过要杀你。” 千夜香用有些懵懂的眼神望着潜烨,这帝君这是在做什么,她怎么就给他跪下了。 “草儿,夜深露重,回宫去。” 潜烨上前牵她的手,转身带她走,彼时,千夜香瞧着潜烨的背影,微愣了片刻后道:“好。” 帝君的手掌略暖,裹着她的小手正好,两个身影在狭长的神道上显得极为相配。 云白虽受了些伤,潜烨并未下重手,那只小羽兽正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潜烨之所以对它出手,大抵也是为报千夜香此前折了腿的仇。 虽说九重天这潜烨帝君博爱众生,但也仅限于大难之时,常常更多时候是睚眦必报的神。 潜烨用法术取走了千夜香的部分记忆,那九天檀香木的事,他定会在百鬼之日前查清楚,只是他不曾想到今日刚去了冥界,如今自个儿的命薄又牵扯到了冥界。 或许,这便是天命。 ...... 话说,另一边太白官神与妙手殿的医神已翻遍了所有的神山去寻天狐上神所需的千夜草,寻了好几日,终于在猨翼山有所获,查寻到了千夜草的踪迹——一枚脱落的叶片。 这不,他俩便火急火燎地上了九重天,想要将叶片呈现给了潜烨,却不料在天烨宫门口看见了潜烨帝君竟然牵着一女子的手。 只不过这女子看上去有些熟悉,医神凑近了瞧,这不是那草么? “看够了么?” 潜烨出声,让医神随即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老夫,老夫....看...看..够了。” 太白官神在一旁拿着叶片,暗暗想着:潜烨帝君这些年看上去清心寡欲的,没想到没想到,竟这般...唉!可怜天狐上神,可怜英招神君了。 千夜香倒是未觉得有何不妥,潜烨未松开她的手,她便也一直握着。 “帝君,医神与下神在猨翼山发现了千夜草踪迹。” 说着太白官神将那叶片呈给了潜烨,确实为古籍上的千夜草叶片。 这样的话,婧儿的伤或许就能治愈了,过不了几天离紫便会上九重天,让他多留几日照顾婧儿也好,这样他也放心历劫去。 “若寻得千夜草,不用向孤汇报了,直接去婧儿宫中,为她驱毒。” 医神与太白异口同声道:“是,帝君。”不过,他们俩在心中一直认为天狐上神失宠了。 也不知道潜烨帝君是怎么看上这不知从哪冒出来杂草的,或许眼瞎了吧。 千夜香望着医神与太白官神消失的身影,有些不解,为何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是瞧见了稀罕物一般。 潜烨将千夜香带回偏殿后,才松开了她的手,手上的暖意骤失,她倒有些不习惯了。 回来的一路上,潜烨没有说什么,她便也不知说什么。可是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一般,眼睛有些疼。 “草儿,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孤还有要事。” 潜烨的温柔大抵都给了她这株傻草了。若是他去历劫,他还真放心不下将她一草留在九重天。 冥界阴气太重,但是却是他历劫归来之处,只是不知草儿是否愿意去那阴森无趣的冥界呆上些日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鬼之日 冥界属阴,却与混沌以阴的妖魔界不同,魂尊作为掌魂的尊神,自然是喜阴的。 魂尊时恶时善,性情多变,当年的千魂宫之中,除了永泉,还有大大小小的永道,永泉虽多,但没有永道之中的千分之一。 魂尊所擒之魂,多为恶魂,一般冥界阴官也降伏不了的,冥帝可能会送上西天来,因为西天甚远,时而她会派座下的几个灵侍牵引恶魂。这些恶魂若是入了千魂宫的永道,就没有能出来的。 千夜香觉得累极了,却觉得自己忘了好多事情,她望着潜烨离去背影的好一会儿,还是未曾想起来什么,便准备上了床榻休息去了。 “小主人!” 云白摸着受伤的羽翅,可怜兮兮地移身至千夜香跟前。 千夜香坐在床榻上,看着这个可怜的小羽兽,方才只顾着帝君,竟把它给忘了,见它受伤的翅羽便担忧地问道:“小云白,怎么伤着了?” “......” 还不是让潜烨帝君给打的,痛死它了,但是它若日后要呆在她身边,定是不能得罪了帝君的。 故而云白只能告诉千夜香:“摔着了,不疼,不疼。” 千夜香见它滑稽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日后当心些,傻鸟儿。” 它傻?想来这小主人才是个傻子,被帝君取了些记忆...算了既然小主人说它是傻鸟,那它便认了这傻鸟的名儿,左右它也不会少块肉。 云白点了点小脑袋,后便往千夜香的榻间爬去,它也累了要和主人一起休息。 ...... 天烨宫之上的星位正在渐渐发生移动。 若是星辰神君不偷懒,或许便能发现,只是他早就厌了这份差事,布完星便回了自个儿的星辰宫歇息去了。满天星辰,他压根不愿多看一眼。 斗转星移的日子,过的很快。 这几日潜烨很少来偏殿看千夜香,兴许在准备轮回之劫的事。 千夜香便整日里在偏殿逗趣云白,小羽兽的伤好的也快。 只是它畏惧极了帝君,偶时潜烨来,它都会缩在千夜香身后。 潜烨鄙夷地望了它一眼,道:“西峰的羽兽,就属你最没出息。” 云白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骂这个以修为欺它的大神,小主人还不如随了师兄去那凡界。 魂尊的意识自那日神树下,便再未出现了,没有人骂她蠢草,千夜香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百鬼之日,阴气极重,司命神君府邸的轮回洞也冒着丝丝阴气,格外瘆人。司命神君在洞外修了一堵墙,防止有鬼魂从轮回洞中进入神界。 凡间的百鬼之日叫做中元节,凡人们早早歇了业,关了门窗,在百鬼之日出生的胎儿,被称之为天胎,若是恰逢阴年阴时出生的天胎,在凡界传言会克死亲人。 而潜烨要利用的轮回之劫的时机,也恰恰是这个“吉时”。换句话说,也就是帝君转世成人的命数,可能比司命执笔强加给旁神的命数,还要惨上个十七八倍。 冥帝其实有些担心,天罚之令倒是可以一命换命,而轮回渡劫,成者,改命成功;败者,这帝君之位或许就要悬空个万年。 忘川地狱关着的那个异兽朱厌,目前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动作,但是这种在安静中作妖的鬼魂多了去,谁知道万一这异兽有什么后招,他敌不过,那岂不是整个冥界都要被颠覆。若是帝君出了什么意外,于六界而言,确实为灾难。 不过,冥后说的也对,潜烨帝君处事定也是衡量过利害得失的,他只能多吃些魂果,到时候为他护法的时候,不要出了差错就好了。 若是潜烨是旁的被丢下轮回洞的神仙,冥帝倒是可以帮他一帮,左右劫难什么的也不会移至到他身上,干预一般凡人命数,遭不了多少劫,扶帝君之命,遭的劫,他可承受不起。故而也只能让帝君自己自求多福了。 ...... 千夜香虽不知道潜烨在做什么,但是觉得定是极为重要的事,她便未多问。 潜烨带着她到了冥界。 阴幽的冥界,竟让她一种熟悉之感,那熟悉之中略有些...心疼。 此时,千夜香才知道,潜烨原来要下凡历劫了。 下凡历劫,千夜香并不陌生,此前潜烨怒之时,隔三差五丢神进司命神君的轮回洞,而在她化为人形之后,好像就并未见过有谁被潜烨丢进轮回洞之中。 想来帝君的脾性倒是好了些许。 千夜香所不知道的是,天上一日,地上几年,英招神君与她的通南师傅在凡界已快年过半百了。 见到千夜香的冥帝有些惊诧,没想到帝君还带株草下凡,或许想有个伴吧。 直到潜烨开口对千夜香道:“孤历劫之后,你便呆在冥界,届时孤历劫回来再带你去回九重天。”冥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帝君是要将这株草托养在他这儿。 千夜香愣愣地望着潜烨,自从那日不知为何给帝君跪下了后,她便木木的,什么都慢了些。 过了许久,她道:“阿烨,你要将我丢在此处么?” 她这一出声,让冥帝觉得自己知道了好像不得了的事,帝君与这神草之间有猫腻。 “草儿,听话,待孤在此待孤归来。” 潜烨话音落下,彼时便将凤眼微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冥帝。 冥帝心会神领,自是懂得。于是便开口奉承道:“请帝君放心,本帝必会照料好这位神草...姑...娘的。” 魂气入天门中檀,千夜香麻木了一怔,后道:“那我便在此处待你归来。” 冥界的五方鬼帝早已在轮回处待命,待冥帝发挥号令后,他们便开始施法。 虽不知,今日要入轮回之劫的是九重天的哪位大神,但是见冥帝的紧张样子,想来身份定是不低的。 潜烨怕她跟着自己,便未让千夜香一同去那轮回之处,让她留在了冥王宫中,。 冥帝便让冥后陪着她,女子之间,话多,免得这神草自己闷,若是到处游荡被鬼魂吓着伤着了,到时帝君怪罪,下一个让五方鬼王护送轮回下凡的就是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气息凝魂 冥界的鬼魂之气,让千夜香失去了几日的记忆重塑了回来,她麻木一怔时说的话,并非出自她本意,而是魂尊说的,千夜香倒想陪着帝君一块儿历劫去。 据说很多神下界历劫,定会经历情劫,身为神仙,虽看上去清心寡欲,自然也是有重情重义的,情深的神仙往往放不下情劫,便会陪着另一个在下界修炼。 或者,回头去医神那偷几颗药,后到冥帝鬼帝那通融通融,然后再到月老神那处要几根红线,这万把年来,其实成就过好几桩美事。 千夜香在面临帝君可能有情劫这个问题后,虽记起了潜烨要杀她的事,但也没有生出多少怨恨,倒是担心帝君被凡间女子拐跑了去,九重天已有一位天狐上神了,若是在来几位,帝君迟早把她丢了十万八千里去,没准她就要在这冥界渡过余生了。 受冥界之中魂气的浸染,魂尊在千夜香脑海内的意识变得越发强大,她嗅到了九天檀香木的气息,由于怨灵魂力较弱,她还召唤不得。 不过能确定九天檀香木定就在冥界,这样已经足够了,若是能拿到她掌魂的器物,先前的记忆大半定会归来,那时她才能是真正的魂尊,寻得小青龙的事,便简单多了。 此前被帝君取出记忆之时,魂尊曾陷入了短暂的封印状态,如今,潜烨将她带来冥界,到也成就了她。如今潜烨去历劫,定凶险万分,如此,她便不用决定是否要暗中使坏。 冥后见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发愣的神族女子,便道:“妹妹,若是有何需要,定要与姐姐说。” 她家那死鬼可是说了,这女子与潜烨帝君较为亲近,若是能处好些关系,虽说帮不了她死鬼什么,关键时候出了差错能功过相抵,没了那处罚,或是罚轻些也是不错的。 她这死鬼虽看上去平时凶了些,但潜烨帝君上次来一次,让他做了好几个噩梦。 想潜烨帝君棺材脸,其实配极了这冥界。 千夜香入神不深,听见冥后的话,便收了心思,回神道:“谢冥后娘娘。” 虽说是客气了,但倒也是懂理儿的草。 千夜香或许连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被魂尊的意识融合和取代。 ...... 冥界的游魂虽多,但是靠近冥王宫的却不多。 五道轮回处,潜烨负手站立,五方鬼王一字排开后,在冥帝的号令下,以五星阵排列归位。 冥帝传音给站在中央的潜烨:“帝君可准备好?如今若撤下,还来得及。” 若是之后催动阵法,便真的没有后悔的地儿了,冥帝因潜烨的轮回之劫,这几日压根也没有睡过什么好觉,多次被吓醒,如今面色也瞧上去不是很好。 潜烨淡淡道:“开始吧。” 五方鬼帝虽不知眼前此神是九重天的潜烨帝君,但也能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气。 星五旋散,魂命之所,天时往辰,命轮扭转。 潜烨闭上了眼,此次历劫确实有凶险,但是他担得起。 轮回道口的魂魄众多,一红衣魂魄与潜烨擦身而过,他觉气息熟悉,便猛然睁开了眼,却只见得一个背影。 “师傅,此世你强于我太多,若有下世,换我护着你,你做我的妻可好。” 潜烨的脑海之中,回想起了青龙与魂尊的对话,他正要踏入轮回道之时,突然分了神,嘴角竟出现了血渍。 届时,天烨宫上空红星微闪后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在冥界轮回口处,冥帝也被轮回之力震得退后了几步,吐了几口血,五方鬼帝均被轮回之力重伤,阵法未成,潜烨帝君竟跌入了轮回道之中,冥帝的后背冒了一层冷汗,但愿帝君此行安康。 不管如何,潜烨帝君如今还是下了凡间。 ...... 百鬼之日的阴气滋养着这些魂魄,有些运气好的残魂,便有利用这些阴气修补魂魄。 千夜香在冥王宫中待了两日后,便偷偷开始寻找九天檀香木。魂尊的意识虽能感应九天檀香木,但如若取得还要费一些心思。 她之所以配合魂尊,是因为魂尊答应取得九天檀香木之后,便允诺助她去凡间寻凡人潜烨。 冥后前两日看她看得紧了些,见她看上去亦是个乖巧的神族之人,想来在帝君身边之时也是规规矩矩,懂得些利害。第三日,冥后因些琐事,也就未来看她。 如此千夜香才得了空,从冥王宫溜了出去。这几日云白在她身侧养肥了些,她把它挂在腰间,省的这傻鸟儿又走丢了。 幼年羽兽总会有一段休眠专门用来修炼,云白似乎到了休眠的日子,所以它就未管千夜香怎么摆弄它的身子与羽翅。 潜烨取她记忆之时,分明是看到了那籍册上显露的字,他若是知晓的话,会如何处理呢?这一点魂尊显然是猜不到的。 这九天檀香木于她而言不过是掌魂的器物,不知对他们有何用处,九天檀香木又是如何到了这冥界,魂尊隐隐觉得在她被封印之后,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冥界往下是十八阎罗殿,忘川地狱在冥界的八荒深处,朱厌异兽又是在忘川地狱中被天坤所禁锢。九天檀香木是唯一能解除禁锢的东西,自然被冥帝藏在非常隐秘之地,一般人是寻不得的。 千夜香凭着对九天檀香木的气息,在溜达了一圈后在一处混沌处停了下来。 这混沌恰巧位于三日前潜烨轮回道前,潜烨之所以在踏入道中,会看到红衣身影,忆起魂尊当年,大抵也是因为九天檀香木的缘故,毕竟是她的随身之物,自然会残留些魂尊当年的气息,百鬼之日的阴气之重,那气息与他擦身后竟差点凝成魂。 说来,那大抵是魂尊对青龙的恨意之重,当初爱的有多深,如今便有多恨。凭恨意凝成的魂,若是碰上了与之相斗不死不休,魂尊的强大,在这些气息上便能看出。 站在道口的千夜香,望着那轮回的混沌深渊,脑海中有些东西在翻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轮回寻仇 她记起了春暖正花开的那日,青龙最终还是修成了净魂之术离开了千魂宫。 “小青龙,为师待你有何不好,你留在千魂宫做本尊的夫君,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妻...我们还......” 青龙冷冷打断她的话:“我们什么也没有,佛陀尊者乃是我的第一师,如今我已学成,定要回到佛陀座下。” 到底也是学成了,说话都如此硬气了,榆木脑袋,简直是榆木脑袋。他为何像是变了一条龙一般。 她气极,满脑子的歪理都挽回不了他,而青龙转身离去之时,她眼中的光撒在他肩上,随他一同走了。 此后,她便关了千魂宫的大门,谢绝了所有前来拜访拜师的尊神,卿鱼收集来再新鲜的话本子,她都觉得索然无味,永泉永道中那些魂,堆积得越来越多,她也无心去处理。 魂尊失恋了,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那些为了青龙栽下的树,被拔了个一干二净,千魂宫酒窖之中的酒空了一半。 她到底也是知晓了世间情为何物,青龙狠心将她一人丢在千魂宫,真是气煞她也。 那时的她似乎忘了千魂宫才是她的老巢。 她不是一个痴心的尊神,这一点全西天都知道,只是不知为何此次在青龙身上栽了跟头。起初,她只是稀罕他的容颜,后来也不知在何时整颗心都陷了进去。 千魂宫出现的乱魂,是因为她酒后不小心放出了异魔之魂,那时她意识脆弱,着了道被异魔魔化了去,那异魔卑鄙无耻,哄骗她那样青龙便会来。 在异魔的诱导下,千魂宫的魂魄被她撕了个粉碎,如今灵侍也只剩下个卿鱼与飞鹏,千魂宫经此一难损失惨重,可是青龙却未曾出现过,直到她下了界,扰了六界,他才出现。 彼时,他一身金衣,脚踏金莲出现,像极了佛陀那个老榆木,她知晓,若是没有她这么一出,他必定成为了新的佛陀。 “佛陀座下的金烨子,怎么此时才出现,如今这架势是为六界除害了么?” 青龙眸中平静如水,冷冷道:“收手吧。” 她思念他至狂,如今见面,他只给她三个字,平日里的小青龙上了哪去。 “你把青龙还给本尊,本尊便收手。” 她还是那副样子,只可惜小青龙却回不了了。 青龙眸中微闪,佛陀告诉他,他是她的劫,如若渡不过此番劫难,她或许会.... “那便别怪我了。” 猨翼山荒地之上,紫雷滚滚,他竟引来了天罚令想要灭她,真是好极了。 几招过后,他受了伤。 她蔑视的眼神望着他道:“净魂之术,你已所得,全西天,甚至连佛陀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小青龙,你真当本尊是傻子么?” 他在让着她,虽不想与他相斗,但是魂尊还是希望看看自己的净魂之术,在他手下施展会是怎么样的。 青龙虽未言,天罚之令却已在手下,他只想让她受了天罚之令。 对于新任佛陀来说,用天罚之令将她封印住,定能载入史册,被后世颂德,未曾想到她的小青龙竟变成这个模样,届时,她就成了那个与他对立的大魔头,被世人畏惧唾骂。 魂尊凄惨笑地笑出了声:“你可知本尊为何人变成这副模样的。” 这副魔化了皮相,想必定是不好看的,也难怪他自见她后,一直微蹙着眉。 在神渊阁底下,明明说好要护她一辈子的青龙,在学了净魂之术后,却引来天罚之令要灭了她,虽知道自己不会真正死去,但是此世死在所爱之人的手中,于她而言有多残忍。 她魂尊狂傲一世,竟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青龙手上,传出去她的颜面何在。 于是,刀光火石之间,她压制体内的异魔之气,自己冲向了天罚之令,这也难怪之后她以为是自己将自己封印的。 青龙冷眼地望着她,即便她此世死去,他竟然也未曾动容过。 新佛陀不仅手段高超,连心都是冷的。 虽然她见他嘴角开合,却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大概说的是“咎由自取”之类的话吧。 想来的确,是她咎由自取酿成了六界的大祸,但此后这些也与她无关了,肉身渐毁,她被强制压入了冥界五道轮回,失去了意识,不知沉睡在何处。 可惜她不知的是,青龙说的却是:“师傅,此世你强于我太多,若有下世,换我护着你,你做我的妻可好。” 后来的后来,青龙并未能继承佛陀的大乘之位,而是消失在了六界,或许在寻她,又或许也落入了转世轮回道之中。 她曾将他与她的合束的一缕丝发藏于九天檀香木之中,想来也是当年话本子瞧多了,以为有多深情,却想他究竟是薄情之龙。 也就是这缕丝发,让千夜香知晓了青龙在九重天的莲花湖中转世成为了潜烨帝君。 都说潜烨帝君未有转世,青龙一族唯一的后裔,初世便为帝君,是因为佛陀将他前世洗得一干二净。 在所有记忆融合之后,千夜香的瞳孔出现了异样的红色,真是好极了,不管是佛童弟子金烨子,还是九重天帝君潜烨,这天罚之令数年,他都得准备好,她魂尊回来寻仇了,不得不说明他的手段极高,连她转世都骗的团团转,若此前有铁真真的喜欢,现在的千夜香即魂尊,那就是铁真真的恨意。 千夜草望着那轮回道,几步跳了进去,她要寻着潜烨的气息,找他算账,可惜她忘了,此时她的真身依旧是那株草,只是有了记忆的草罢了,虽能徒手撕裂魂魄,但她的修为还不曾真正回来。 待她被卷入道中之后,她便后悔了,这蠢草与她的意识融为一体之后,拉低了她一大截智慧。 千夜香本若是直接出了冥界,下凡界寻潜烨,简简单单弄死他,让他永生不得转世便也简单,可惜,如今通过这轮回之道,她必然也是一个失去记忆的普通凡人,能否寻到潜烨,也得只能靠缘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转世为人 凡间,如今正值战乱之际,昭国与南国之战已持续数年,北国与梁国几个附属小国一直不知该如何站队。 人皇远居于在龙都,凡间战乱之事顺应天时命数,他管不了,加上龙都在世人们的眼中譬如那世外桃源般虚无缥缈,恍若神话,只有修行之人一直坚信龙都的存在并积极探寻龙都的下落。 昭国与南国虽世代仇敌,但一直势均力敌,直到南国大将赵远奔赴前线,昭国节节败退,还被夺取了边境的一座小城。 南国国君大喜,为了拉拢赵远,将梁国送来的芷宵郡主送于其做妾,国弱则受辱,芷宵郡主只能忍着委屈嫁入了将军府。 昭国...... 一个月前,昭国皇后诞下一子,恰是天胎,出生之时,胎儿嘴角带血。 随后,昭国皇后薨逝,昭国边境前线突然八百里加急传来兵败消息。 坊间纷纷开始流传皇子克母克国的流言,举国百姓希望年过半百的昭皇下令将其诛之。 昭皇宫凤娇殿,皇后寝宫中。 刚出生的小皇子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父皇。上官英招望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蹙起了双眉。 虽为昭皇,他此生坎坷,让自己的女人去了敌国做了长孙通南那老贼的妃子,如今却连自己的孩儿也未能保住。 寝殿中,阴冷之气沉沉,一众宫女太监跪于一侧。 一旁跪着的柳公公大喊着:“皇上,节哀!” 这该死的老太监,在胡说些什么,上官英招一脚踹了过去,怒道:“给朕滚出去,朕的皇儿还没死呢!” 一时之间,众宫女太监逃命一般出了凤娇殿,大殿之中愈发冷寂,偶伴有婴儿的哭泣声。 他虽然对皇后没有多少感情,但这皇儿的出生也算是老来得子,本是一件喜事,只不过没想到皇儿是中元的天胎,克死了皇后,还连累昭国兵败,或许真是个灾星。 上官英招眸间闪着杀意,喃喃道:“皇儿别怪父皇狠心,你若活着,朕的江山就不保了。” 随后,他伸出龙袍之的手,直直往刚出生的小皇子的脖子掐去。 那一夜,凤娇殿在一阵婴儿啼哭之后,便着起了无名大火。昭皇下令,任何人不准救火。 次日,金碧辉煌的凤娇殿如今也只剩下些房梁灰烬和一具婴儿的尸体。 世人都以为天胎皇子已被烧死,却不知早就被昭皇换了出来。 因为上官英招认为天胎皇子既然是个灾星,那便送到南国做个质子,该让南国国君长孙通南受灾去。 于是小皇子身份被上官英招换成了从昭京十里外的一处农户之子,披上了国之子的身份,被赐予国姓上官,名烨。 而真正的农户之子却在那场大火之后,以皇子的身份下葬了,上官英招顺利成章把自个儿的儿子上官烨送去了千里之外的南国做质子。 ...... 二十年后—— 南国 南王宫的一处破旧草屋与周围的红墙绿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谁也不曾想到南王宫竟还有如此简陋之处。 青衫男子负手站在草屋之中,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这便是南国京都女子纷纷为其倾倒的昭国质子,昭皇的义子。 传闻昭皇下令烧死了自己的天胎皇子后郁郁寡欢,一日外出,闻一婴儿哭泣,见婴儿瞧他笑了,便封了皇子,没想到后来竟送来了南国做质子。 昭国的暗卫跪于一侧,有些心疼身前的青衫男子,这南国国君简直是欺人太甚,虽为质子,但好歹也是国之子,竟让殿下住如此破旧的草屋。 不过,殿下尊贵之躯虽在这南国荒处生活了二十年,如今到了弱冠之年,却依旧风姿绰约,实在难得。 暗卫开口道:“殿下,皇上那边有意要让你回昭国。” 男子凝眸,思忖了片刻道:“我在此地有要事还有要事,先不回去了。” “殿下...可...” 昭国内乱,若是他此时在不归国,或许此生都有留在此处了。 上官烨咳了咳打断了暗卫之后的话,他这副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这般无用,本想习武,没想到蹲了一刻钟的马步便晕了过去,由此便断了习武的念头。 长孙通南虽让他置身于这草屋之中,却未禁他的足,南王宫,南国京都他还是可以自由行动,只不多后头会多跟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罢了。 “你且回去告诉父皇,我在此一切安好。” “是,殿下。”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上官烨抬头望着上空,有些郁结,这几日,这草屋漏雨,怕是又要居于京都客栈了,早知道方才让那暗卫多送点银钱了,如今这钱袋子,怕是住不了几天。 这天气一潮,他这身子骨便又不好了。 ...... 南国大胜后,赵远便班师回朝,纳了芷宵郡主为妾,三年后,赵家二小姐赵冉草出世了。 虽然芷宵为妾,但赵远待她极好,朝中为了笼络他,赠与他不少女子,虽都收入了将军府后院,但赵远还不曾有正妻。下人纷纷押注将军大人可能会将芷宵郡主扶为正妻。 将军府后院一处厢房之中—— 突然传来哭喊声,下人们闻声均躲的远远的,这大抵是他们的小姐作妖被老爷发现,挨打了。 年轻妇人望着榻上的不争气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冉草,你且消停些,如今全京都的闺秀们都在看你的笑话,让你父亲的脸往哪搁。” 女子执拗地侧过脸,不去看那妇人,“娘,你不懂!” “是,娘不懂,但是听娘的话,最近你安生点呆在将军府。” 如今女儿也十七八岁了,算是到了婚配的年龄,看看旁的钱府、林府、吴府的小姐们,谁不是求亲的男儿踏破了门槛,就赵府的门槛最新。 无人来赵府求亲这也就算了,芷宵郡主实在想不出这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和那些富家痞子一样喜欢上逛酒楼、妓院、赌坊那种不入流的场所,除了识得几个字,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这福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 待芷宵郡主走后,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眸中一抹精明闪过,翻身爬了起来,虽说父亲狠心了点,但是平日里,她可没少照顾打板子的那几个兄弟,在市井混着的,怎么能不把坑蒙拐骗的本事学了个通透。 话说,这个时辰,卫小侯爷定是等她多时了,她得快些了。 一旁的随身丫鬟见自家的利索起身,一脸无奈:“小姐,刚刚夫人说了,让你在府里安分些,若是...” 赵冉草撇嘴道:“小清儿,你小姐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再敢劝我,明日就将你许配给卫小侯爷身边的小书童去。” “小姐!” 虽然抗拒,但是最后丫鬟还是换上了赵冉草的衣物,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上去了。 将军府虽戒备森严,但还是有疏漏之处。 一炷香之后,将军府已不见二小姐的身影。 ...... 南国京都大街之上,熙熙攘攘,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内坐着身着华丽锦衣一男一女。 男子手握长剑,对身侧女子笑道:“阿草,你可算是逃出来了,我在将军府外等的几个时辰,生怕你已被你爹就地正法了。” 女子瞥了他一眼,咧嘴笑着:“那你卫小侯爷也太小看将军府的二小姐了。” 卫宗泽确实小看赵冉草了,要不是他失策,也不用成了她的马夫,如今她出行,他还不得不作为贴身侍卫跟在她身后。 赵冉草掀起车帘,望见了不远处的被各种女子围拥的青衫男子,淡淡地对车内男子道:“宗泽,你见过南王宫里那个病秧子么?” “怎么,你想去一亲芳泽?” 男子的一句话,差点让赵冉草吐血。 “我堂堂将军府二小姐,是这种下流的人么?卫宗泽!” 不过,虽说有些下流,但也不是不可,只是这病秧子,虽生得好看极了,她怎么看都觉得不讨喜。 卫宗泽叹了一口气道:“近日里阴雨天气,想来上官殿下又要居于京都客栈里去了。” 那么京都客栈又要热闹些了。 要说京都的那些女子还不如她,上个年头,比方说将军府隔壁林相的三小姐林芊芊,不要脸地在上官烨的隔壁两侧包下了厢房,还有钱御史家的七小姐钱香露在上官烨的对门包下厢房,这一个个哪个不是看上了上官烨的,还找个特地找个丫鬟当挡箭牌,说什么相约一起去香山礼佛,暂住客栈,这阴雨天,敢情那香山的佛才显灵一般。 赵冉草叹了一口气后便放下了车帘子,说来南王宫那个病秧子也算是一个可怜人。 “怎么,阿草,你心疼他。” 女子一拳挥打过去:“去你的,卫宗泽!” 男子侧头躲过:“阿草,我这开玩笑呢不是...” 她与那个病秧子哪里能扯的上关系,若是扯上了,她那个将军父亲才真要将她就地正法了,她虽不理朝政之事,但是在酒楼巷子混久了,自然关于病秧子的事能听出个隐隐约约的大概来。 虽说她平时处事浪荡了些,但是她没有林芊芊和钱香露的本事去招惹昭国的质子,再说那昭国之所以送来质子,是因为她父亲英勇攻敌,她与他这妥妥的是仇家。 女子阴邪地朝靠近男子笑道:“卫小侯爷,是怪本小姐最近冷落了你么?” 男子握着剑移身至车,看势头女子若再靠近一步,他就要跳下车去。 “不敢不敢!下回不打趣你了。” 短短三个月,正人君子的卫宗泽,便被赵冉草带坏了去,如今打趣的话随口捏来。 这要是放在三个月前,他只会之乎者也和念诗。 赵冉草虽生的还行,但他可没有那个念头,这女子确实娶不得,所以这样也才能成为密友。 这卫老侯爷若是知道自个儿子与将军府的小姐厮混在一处,怕是定要折了他的腿。 全京都,有谁不知赵府的二小姐做的那些龌龊事,上赌坊偷钱,上酒肆砸酒,上妓院调戏清倌儿,一件件一桩桩,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这种女子娶不得,娶回家后宅定是不宁。 这也是让芷宵郡主愁苦的事,她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怎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给自己蒙羞。不过蒙羞归蒙羞,短短一生,只要女儿快活开心,倒也无所谓。 将军府后院那些夫人的那些奚落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也说的没错,还是抓紧时间,给她择个夫婿为好,相夫教子,这性子也能收敛些。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女子竟然与才貌双全、正人君子的卫小侯爷成了密友,简直匪夷所思。 这事其实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也简单,自然是赵冉草见色起意,讹上了卫小侯爷。 赵冉草虽好男色,但也并非是三教九流的人都好,她肚里虽无一点墨水,但是喜欢的文质彬彬书臭味儿重的公子。 这一点让身边贴身丫鬟小清误以为自己小姐只要找个文人姑爷就能改邪归正的可能。 事实上,她只想让书臭味儿的公子写话本子给她看。 卫宗泽就是被赵冉草认为书臭味儿重的公子哥之一,虽是个榆木脑袋,但也是能栽培栽培,改正归邪的。 正当赵冉草想着怎么让卫宗泽归邪之时,街上传来一声喧哗,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卫宗泽死死抓住车门,险些与赵冉草撞上,车内的赵冉草扶了扶发髻歪了的步摇。 他瞥了赵冉草一眼,对外头小厮道:“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这车是卫府的车,自然是不能让人知晓将军府小姐在车上。 小厮有些胆颤:“小侯爷...这....” 他好像撞上了上官殿下,不,是上官殿下自己凑上来的。 不过这话,说出去谁信,如今只能求小侯爷帮他一命了。 卫宗泽听着小厮的话,眯了眯眼,想来得自己亲自出去看看。 下车之前,他特意强调对赵冉草道:“阿草,勿要出声,不然明日京都传的就是你我的流言了。” 赵冉草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小侯爷放心,我定不会卖了你。” 流言是小,若是传到卫老侯爷那,她就没有马车自由出行京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专业讹诈 京都,大街之上。 由于此前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之气。 一青衫男子静静躺于马车前不省人事,看上去已昏厥了过去,周围女子众多,却无人敢上去搀扶一把。 不远处的拐角,长孙通南派出监视上官烨的暗卫们正在静静观望着,等暗卫长发出是否救人的号令。 这上官殿下确实近年来身子骨一直不太好,阴雨天气眼看就来了...... 待卫宗泽出来马车,喧哗之声明显小了很多,听闻卫小侯爷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有才华,马车周围女子的目光纷纷落至他的身上。 只见卫小侯爷耳后微红,却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侯爷,这...” 驾驶马车的小厮一副委屈的模样望着卫宗泽并示意其往车下看。 卫宗泽的目光望见青衫男子时,有些诧异,这不是...方才阿草提及的...上官烨! 虽是质子,但亦是来客。 卫宗泽立马跳下车,走到上官烨身侧,见他面目苍白,略有担忧。 如今在南国之中,上官殿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昭皇便有攻打南国的借口,如今赵将军年事已高,朝中又无猛将,此乃南国之患。 思此,卫宗泽伸手将上官烨扶了起来,轻拍了拍他的脸,轻喊:“上官殿下,你醒醒。” 见上官烨依旧双目紧闭,躺在此处也不是办法,便让小厮帮忙,将其抬上了马车。 周围女子一阵抽气,今日竟有幸见到了上官殿下与卫小侯爷在一块,二人果真皆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 有些女子竟当场昏了过去,坐在马车中的赵冉草透着车帘的缝隙暗笑:这些女子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那怡翠馆的清倌个个都是风姿绰约,可惜这些假正经姑娘此生只能在大街上碰运气。 赵冉草身子紧贴车沿,生怕待会儿外头的人看见马车内的她。 那些围观的女子在上官烨被抬进马车之后,便都散了去。 马车继续往郊外驶去,拐角的暗卫长吩咐道:“去禀告君上,人被卫小侯爷救了。” 赵冉草与卫宗泽靠在两侧车沿,上官烨躺在中间,马车内显得有些拥挤。 许久,马车已驶出了京都城。 赵冉草一脸阴郁,用手戳着上官烨的脸对一旁的卫宗泽道:“宗泽,你这是打算把这个病秧子送去哪?” 卫宗泽示意她道:“阿草,不可,他是上官殿下。” 上官殿下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病秧子。当然这句话赵冉草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毕竟这卫小侯爷时而也是个迂腐之人。 此时她倒不想与他争辩什么。 “宗泽,你与我又不是大夫,这上官烨生带弱疾...”若是在路上死了,定会把锅扣在你卫小侯爷头上。 卫宗泽打断她道:“阿草,咱们去端重县,便顺路在那给殿下找个大夫。” “真是说不过你!” 赵冉草掀开车帘子,扭头朝窗外吸了一口气后,用力掐了一把上官烨。 “阿草...你...” 这一举措让卫宗泽哭笑不得。 卫宗泽心中也是纳闷了去,分明之前还关心上官殿下的人,如今殿下就在眼前了,又这番模样,也不知她到底在什么置气。 马车之内的气氛凝重,上官烨缓了缓手臂上的疼,方才可是把他给疼死了。他眼皮微开,便看见赵冉草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心头微颤。 这小侯爷的车,他是认得的,可是这女子究竟是谁,为何上来便对他又戳又掐的,他何时得罪过她了。 正当上官烨想要继续晕着时,女子敲了敲马车的底板,咚咚咚—— 她薄唇轻启,语气不善道:“醒了,就别装了。” 上官烨只好慢慢睁眼,起身,将身子转向男子,作揖道:“小侯爷,多谢相救。” “上官殿下,客气了。” 赵冉草瞥了他一眼,马车之上又陷入了死寂。 这上官烨确实为天人之姿,方才她戳他脸颊之时,感受到什么叫做皓如凝脂。 “咳咳咳...” 见女子至始至终盯着他,上官烨便假装咳了咳,后来没想到真咳上了。 “咳咳....不知....咳....这位...姑娘....咳咳....如何...咳咳。” 赵冉草微微蹙眉,咳成这样,怕是活不长久了。 她便还未等上官烨说出后面“如何称呼”,打断他道:“好了,别说话了,小心咳死你!” 这女子为何句句话都对他有这般敌意,京都喜欢他的女子众多,难不成是对他因爱生恨的,他们素昧平生,定是倾慕于他不所得而生了恨意,想到这上官烨就释然了。 过了许久,女子冷冷道:“赵冉草!” 旁侧的卫小侯爷一惊:这姑奶奶怎么就不知道隐藏身份些,虽然与上官殿下此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这般草草报了姓名,把他这卫小侯爷置于何地,万一... “这名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见上官烨木讷的模样,赵冉草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她不知的是,上官殿下阴险狡诈,即便在南王宫居于破旧草屋中,也能搅弄南国朝政。虽受制于人,但还有昭国的暗卫可供驱使,世人只道上官病秧子容颜绝世,却不知他就是现世诸葛。 不过,他的穷确是真的,因为在京都赚得的银两几乎均存放在暗卫处,这也是不让长孙通南起疑的最好伪装。 赵冉草,便是将军府家的二小姐,能不耳熟么? 他闲来无事在南王后宫转悠几圈,就能频频听到这个名字。 南王后宫,本禁止外来男子进入,只不过那恰巧上官烨的破草屋便是在后宫之中,有侍卫看守他,加上他这种病秧子的体质,看上去也不足以祸乱宫闱。倒是后宫中的那些女子对他藏祸心,长孙通南虽知晓这一点,但也未禁他的足,因为长孙通南想看看这他这病秧子在干些什么。 后宫有一条明令,见到上官殿下要退避五里。 在回想起赵冉草的身份后,上官烨的嘴角微抽,却也依旧恭敬道:“赵小姐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下无病 林间,偶听得风儿沙沙声,还有马车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马车之上,诡秘之气在三人之间涌动,在上官烨对赵冉草说了一句“赵姑娘,好”之后,就彻底陷入了无声。 三人虽默不作声,但各自有这自己的算盘。 马车穿过林间后,端重县就在眼前。 此行他们二人去端重县,不过是想去寻当年为赵将军打剑的老师傅。 一则是为了赵将军五十大寿将至,作为女儿的赵冉草理当献上寿礼一份,二则当然是赵冉草想要把佩剑耍着玩。 “上官殿下,本侯与阿草有要事要办,你在医馆安心就诊,本侯自会派人送你归王宫。” 赵冉草吃人的眼神,令卫宗泽害怕极了。 带着他行事不便,眼看医馆快到,还是早将他放下马车为好。 他们俩却不曾想到上官烨竟道:“卫小侯爷,在下已无大碍,不用去医馆了,歇息片刻已缓得差不多了,在下想随你们同行,这样安全些。” 这是要赖上他们的意思,卫宗泽心想:这上官殿下真不要脸。 先前驾驶马车的小厮与他说上官殿下是自己凑上来晕倒的,他还不信,以为小厮为了免去罪责胡编,如今赤裸裸碰瓷的模样,也难怪阿草会那般对上官殿下了。 阿草混迹市井,定是见多了这样的人。 可是,明明是皇室贵胄,竟这般行事,也是令人啧舌费解。 赵冉草瞥了卫宗泽一眼后,对着上官烨道:“既然上官殿下想与我们同行,也可以...但...” “但什么...” 上官烨眉目如星,深色的瞳孔如同暗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本正经地望着赵冉草,让她的心不觉漏拍了一下。 “银子!” 望着上官烨的眸子,她伸出了手,手心朝上颠了几下。 上官烨微微勾唇,语气委屈,道:“赵小姐,在下能赊账么?” 她没有看错,他在笑?拿不出银子竟还能笑得出来。 赵冉草瞪着上官烨,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道:“上官殿下,你有银子么?” 全京都,谁不知道上官烨穷的连京都客栈的房钱都要赊账,等他拿出银子,怕是早就被昭国接回国,寻不到人影了。 卫宗泽见着面前的二人,一去一答完全将自己忽视,心情突然不好了。 “赵小姐,在下先将此物抵押是否可行。” 上官烨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有“烨”字的佩玉,这是他身份的象征。 赵冉草接过去,佩玉沾了他的温度,让她的手微微觉得有些发烫。 她掂量了几下,举起佩玉看了看,玉确实为好玉,连佩玉都抵押了,她还不怕他不给银子。 说来,这上官烨若是在昭国定能当个吃香喝辣的皇子,都怪他的父皇,好端端地送点贡品修和便是,竟将自己的儿子送来敌国做质子。 “宗泽,那便让他一同前去吧。” 卫宗泽颔首道;“嗯。” 赵冉草见卫宗泽似乎有些不高兴,便对他眨了眨眼,讨好道:“宗泽,若是上官殿下银子到了,你我便三七分,本小姐改日带你逛怡翠院对面的怀香院,那里的听说来了一批异域风情的美人儿。” “女孩子家的,那些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虽然卫小侯爷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早就也想见识见识,只是碍于身份和家风一直不敢去,若是细看他的耳后又在微微发红。 赵冉草瞥他一眼,心想离把卫小侯爷归邪的日子不远了。 上官烨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想着这赵小姐的言行举止确实是放浪了些,令他心中微微有些不适。如今亏些银子,能离开京都那个人视野,羲和做事也能方便些。 他与后宫之中的那些女子一样有些好奇,明明看将军府的家风也是端正地紧,竟然教出这样的女子,突然有些同情赵将军了,这样的女子别说在南国找不到夫婿,想来放眼天下,纵使门当户对也是容不得这样的妇人做娘子,真是家门不幸。 不过,他瞎操什么心,这与他并无关系。 马车停定,未等小厮拿梯子,赵冉草便拉了帘子跳了下去。 卫宗泽扶着上官烨对赵冉草道:“阿草,你当心些。” “宗泽,扶好上官殿下吧,我的身手,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卫宗泽一手扶着上官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了,好在她看上去安全下马车了。 “......” 他也确实见过她逃命的身手,只不过没逃几里,便被赵将军捉了回去。 上官烨想着还是附和一句:“赵小姐身手了得,在下佩服。” 赵冉草怎么听这话都有些酸气,想是病秧子没她利落的身手在嫉妒吧,于是便给了一个同情他的眼神。 他只是按羲和说的做,任何场合,若是想攀关系,拍马屁总是正确的。这些年他放下身段与人结交的事干的已不少,不然凭他区区一个质子如何能活到现在。 虽然上官烨在京都有些势力,但是想与像卫侯爷与赵将军这般刚正不阿的人扯上关系,还真是难找突破口,方才的马车碰瓷,他本只想暂躲,如今若是与他们二人结交,对日后的行动,不免是一件好事。 南国京都的这盘棋已下了快十年。将京都之内昭国的人换成自己的人足足用了五年。他父皇此时让他回去,他未必能活命,上官英招,他的父皇,他又怎会不懂。 伺候母妃的丫鬟玉儿在他被送来南国之时,便偷偷地跟了出来,那场大火虽让她烧了半边脸,但也知道了他父皇的意图,这些年很多事都是玉姑与羲和在帮他,他这个灾星并未给南国带来灾祸,他父皇那边自然是有些安耐不住,想要撤回在南国这些年布下的暗网,因为,有些消息用来制敌已经够了。 长孙通南不是傻子,又怎会被他父皇牵着鼻子走,近年来,明面上被铲除的昭国暗卫大多都是效忠昭皇的人,如今他要留在南国,确实是有事要做。 第一百三十章 另寻寿礼 铸剑老师傅的院子门前有些荒芜,门上的杂草,看上去已有很长时间未有人打理了,院内隐隐却能听见火花的滋滋声。 赵冉草推开门,风过穿堂,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锈铁味。 “阿草,小心。” 卫宗泽一把推开赵冉草,后拔出长剑,挡在了前面,被推出去的赵冉草未站定,直直将上官烨撞倒在地。 一阵清香入怀,让上官烨有些不知所措,周身虽有些女子总喜欢跟着他,但挨的这么近的也只有眼前的赵冉草,嗅着这骨子清香,这不禁令上官烨心跳加快了几拍。 他镇了镇心神,冷冷开口。 “赵小姐,还不起身么?” 冷冽的气息从地下传来,赵冉草闻声才发现自己压着病秧子了,便立刻起身,并伸手拉了上官烨一把,若是把上官殿下给压坏了,她父亲还不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 赵冉草瞥了上官烨一眼,“那个...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嗯。” 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赵冉草心下觉得不妙,立即转身对正在过招的两人喊道:“李伯,宗泽,你们别打了。” 那老师傅闻声便停了下来,“是赵丫头?” “李伯,是我。” 上官烨望着面前拿着锈铁的剑的男人微微惊诧,男人眸间无一丝光彩,他竟然是个瞎子,若是赵冉草不开口,他怕是定不会手下留情。 老师傅名唤李寅,当年也就是因为他能铸的好剑,让南国大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英勇杀敌多了些胜算。八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从军营退下,来了这端重县。 李寅挑眉朝着此前发出声音的地方无神地望过去,“赵丫头,你怎么来了。” 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神,赵冉草这才发现了端倪,有些心疼道:“李伯,你的眼睛......” “都是陈年旧疾了,打剑时火花入了眼,烫瞎了眼。” 卫宗泽背后突然有些发冷,这李师傅在看不见他的情况下,都有如此身手,想来年轻之时不止是位铸剑师这么简单。 赵冉草瞧着那生了锈的剑和李伯空洞的眼神,也就未将自己来此处的意图说出来。 “我与他们路过此地,便想起父亲说您在这儿,来看看。” 如今,看李伯这模样,她决定还是另寻寿辰礼为好。 “老夫这院子脏,赵丫头没事便离开吧。” 赵冉草未想到,这与李伯话还未说几句,他便开口赶人了。 见他的模样,只好道:“那李伯您保重,我们便不打扰您了。” 赵冉草的目的便是寻李伯打剑的,如今需要另找寿辰礼,也不好逗留,想来还是早些回京都赵府去,不然小清儿恐怕得被揭穿。 于是,赵冉草拉着上官烨和卫宗泽离开了院子,又上了马车,准备回京都去,今日此行,算是白跑一趟了。 今日看着时辰算算,恐怕回府日头正落下。 车轱辘掉了头,他们要回京都了。 而此时,李寅的院子里多了一位黑衣人。 李寅眸子间的光亮不知何时已聚集,对着黑衣人拱手作揖行礼道:“王爷。” 黑衣人冷冷道:“如今,还是早日将此处的兵器转移为好。” 此时,还未到与赵家卫家撕破脸之时,不过他也是有些好奇,这卫小侯爷怎么会与赵家小姐有往来,这事他得好好调查调查,若是赵家与卫家联姻,朝堂局势恐会生变。 随后黑衣人便拂袖离去不见了身影。 马车上,依旧有些拥挤。 赵冉草双手撑着下巴,望向马车外,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看来给父亲的寿礼怕得重寻一份。” “阿草,你觉得李伯他....” “我又不瞎,李伯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烫伤的,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也不好多问什么。” 她也不聋,院内的火花声分明听得仔细,李伯双目失明,定不可能会打铁,也就是说李伯院内定藏些什么或者有旁人在,他着急赶他们走,或许也是为他们好。 赵冉草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有些事,不知道才能活得更好。 赵府后山的那些尸体,便是证明。 十岁的赵冉草可能会怕,但是现在的赵冉草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些东西,一旦漠视了,心便是冷的。 赵冉草之所以一副玩乐与旁闺房女子不同的模样与行径,更多的不过是为了保命。 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因此她宁愿去怡翠院找清倌儿,也不想同她们争夫婿。 将军府后院看似太平,实则波涛汹涌,母亲虽是郡主,但在将军府只是夫人罢了。 她的父亲倘若真正爱她的母亲,又怎会每隔几年塞几位女子,正妻之位,母亲从不稀罕,也就是这份不稀罕,让她们在将军府的日子稍微好过些。 不过,若是要寻夫婿,自然是要寻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的,即便是平民百姓,她也不在乎,因为高墙深院多的是年老色衰的妇人。 “确实,阿草,如今这寿礼之事还得寻些旁的新鲜玩意儿,若想寻什么,尽管寻萧九来知会我一声。” 萧九是他的书童,看着与小清儿还挺相配的。 赵冉草勾唇,拍了拍卫宗泽的肩,“知道了,好兄弟!” 上官烨蹙了蹙眉头,沉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一路上,马车又陷入了死寂。 马车路过京门,御前军正排成一列在京门后候着他们。 裴将军突然上前,拦住了马车,大喊道:“请上官殿下移驾南月宫。” 他们的消息够快,想来方才定是一直在后头跟着,车上的三个人心照不宣,不过幸亏这些侍卫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与市井间的八婆不一样,应该不会乱嚼舌根。 小厮将马车稳稳停下,上官烨下车前与卫宗泽和赵冉草拜别:今日多谢小侯爷与赵小姐。” 正要下马车时,赵冉草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殿下,可得记得银子。”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佩玉。 上官烨嘴角微抽道:“赵小姐放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命还真硬 上官烨掀了帘子,小厮扶着他慢慢下了马车,然又上了另一驾前往南月宫的马车。 他今日恐好睡不少,舟车劳顿这么折腾。 南月宫那位,也不知寻他有何要事。 裴将军上马后并未随即离去,而是对着卫府的马车道:“卫小侯爷,本将奉劝你一句,日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卫宗泽坐在马车内,心下一颤。 “本侯知晓了。” 此次,确实是他多管闲事了。 这上官殿下出行,周身怎么可能没有侍卫,只不过都在奉命冷眼观看而已罢了。 裴将军带着上官烨走后,卫宗泽便让小厮把马车停在将军府附近,送赵冉草回府去了。 今日在京门发生的事,老侯爷定会知晓,他不免会受罚。 还是他失策了,想到的仅仅是不能让上官烨出事,却不曾想到若是因此次救上官烨,让南王猜测卫府生出了叛国之心与昭国有勾结,牵连整个卫府,他就是罪人了。 ...... 赵府,后院。 赵冉草偷偷回了府,好在今日府中有客摆了夜宴,芷宵郡主让人请她去前院之时,她已与小清儿换回了衣物。 “小姐,您下次可得早些归来。”丫鬟的脸色有些苍白,大抵是吓的。 赵冉草勾唇,用指尖在小清儿的额间弹了一下,嬉笑道:“小清儿你这胆子,总是不渐长。” “对了,今日的客来的是哪位大人?” 清儿想了想道:“好像是六王爷。” 他来做甚,该不会是娶她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赵冉草随即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六王爷,赵冉草是有印象的,长孙狄卿,南王的第六子,早早被封了王。 凡是封了王的,基本上便和皇储没有缘分,之所以如今还在京都不回封地,也是宫里那位娘娘舍不得儿子,想再等等,等他在京都娶了王妃再回封地。 他母妃兰妃娘娘是北国的贵族之女,当年与她母亲芷宵郡主是同时被送来南国的,北国国力远远强于梁国,然那位能进宫做了皇帝的妾,而自己母亲只能做将军的妾。 在赵冉草印象里长孙狄卿应该是温文儒雅的一个人,前些年在宫宴上碰过面还送了她一盘葡萄。 凭她在京都的名声,他娶她的可能性应该是不大,如今一有青年才俊上赵府,赵冉草这心有些慌,因为多是赵府夫人们想嫁女儿,她母亲也不例外。 赵府待嫁的姑娘没有几个了,但愿父亲不要给她找事。 赵冉草在梳妆镜前,由着小清儿为她整理发髻,她从怀中掏出了上官烨的佩玉摇了摇,也不知道那个病秧子什么时候给她送银子来。 从容貌上看,病秧子确实好看。她并非不喜欢他,这女子的心思,他们又怎能看明白。 一旁的清儿看见自己小姐傻笑的模样摇了摇头,无奈道:“小姐,你是不是又看上怡翠院中哪个清倌儿了。” 赵冉草扭头望了清儿一眼:“臭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呢!他可不是清倌儿。” 清儿为她插好簪子,理好发髻后笑道:“那是哪位公子哥入了小姐的眼。” 她家小姐,这模样,八成又想去祸害良家公子了。 赵冉草收好佩玉,轻轻对身侧丫鬟道:“是昭国的那位质子。” “什么!小姐,你...上官殿下,小姐你别想不开啊,你若是去祸害上官殿下,那全京都的女子还不追杀你。” 没想到小姐看上的是昭国的那位,此前她与小姐说起上官殿下,她分明是一副瞧不上的模样,如今,竟是瞧上眼了,但愿上官殿下不要出什么“意外”。 赵冉草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解释道:“小清儿,你在想什么呢?上官烨他欠了我的银子。” 清儿退后了几步道:“小姐,难道不是你讹诈?” “你这丫头,是不是想萧九了。” 清儿脸微红道:“小姐!” 她混迹京都什么没见过,早就看出她对萧九那小木头有意思了。 好个清儿竟敢说她讹诈上官烨。那这几日她就乖乖呆着府中,便让这丫头尝尝相思之苦。 …… 南月宫,白帐之中,一女子纤细的手抹弄着琴弦,时不时传出动人的琴单音。 女子面容皎洁,如天上神女般脱俗。她的腰间挂着昭国特制的佩玉。 一侧的南国君王一手拿着夜光杯倚靠在她的身上,一手揽着她的腰间,时不时细嗅着她颈肩的媚香。 女子虽然觉得恶心,但亦无胆子推开君王。毕竟以烨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杀了他,为了昭国,为了烨,她必须忍受这份屈辱。 上官烨已在南月宫外殿等候多时,南王迟迟不召他进去,难不成今日羲和的行动出现了纰漏。 想到这,上官烨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听到里间传出琴声,他的心才安了下来,羽生那丫头定是在里头陪着长孙通南。 一炷香后,南王身边的太监出来传唤:“殿下,可进去了。” 不管通南这老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待会儿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上官烨见过南王陛下。” 羽生望着纱帐前的青衫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悲痛,许久未见,他似乎又瘦弱了些。 “殿下免礼,今孤王听闻你在京都街上昏迷不醒,卫小侯爷送你去了端重县?” 长孙通南眯着眼,打量这纱帐前的青衫男子,语气之中明显含有一丝质疑。 他只派人跟着,却不知他们在马车之中说了什么,不过宗泽那小子为人正直,倒应该知晓轻重,不会做那通敌叛国之事。 “陛下,本殿与卫小侯爷不过萍水相逢,小侯爷见本殿昏迷便将本殿带上他的马车,本想带本殿去端重县的神医那治治身上的病症,不料那神医早就搬走了。” 上官烨语气之中含有一丝无奈。 “本殿这病怕是落了根,已治不好了。” 说完还不完咳嗽了几声。 “罢了,孤王亦不是不信你,想来那阴雨天气就要来了,孤王也着实担心上官殿下的身子骨。” 南王面露担忧之色,心底却想着的是这病秧子的命还真硬,若是死在京都大街上倒也无妨,因为他早已决定再次攻打昭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住将府 上官烨垂眸,以袖掩面又咳了几声。 “多谢...咳...陛下...咳...关怀。” 这长孙老贼怕不盼着他早死,上次羲和来报,京都将领已在秘密集结,只是朝中权老还在商讨。 毕竟南国百姓安居多年,若是草草挑起战事,必定引来民怨,外战不敌,又生了内乱,届时南国离亡国就不远了。 长孙通南眯着眼,手捏着手中的酒杯晃了晃。 “孤王看那京都客栈,目前殿下还是别去了,阴雨之期,孤王差司礼监为你准备新的住所。” “是,陛下。” 其实不管住在何处,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不过这长孙老贼看来是起了疑虑。 “若是无事,上官殿下便先回去休息。” “那本殿便告退。” 青衫男子消失在殿中,让君王身侧的女子有些失落。 都说红颜祸水,这上官殿下顶着这容颜将那些大臣之女迷的团团转,这几年京都客栈频频有案件发生,若不是丞相上书提醒,他还不曾注意,真是太不像话了。 想来那林相的女儿也是对这个上官烨也倾心,不让如何会上书专门提及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这京都之地,长孙通南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那破草屋与上官烨最相配,昭国的那个上官英招竟敢抢了他的女人,这些年他没有一刻不想报仇,送来了这个质子,他没少暗地里使绊子。 内殿早已停了琴音,显得有些清冷,白帐之中的女子,靠近年老的君王的耳侧,音如黄鹂声婉转,细喃道:“陛下,何不让上官殿下入住将军府。” 长孙通南瞥了女子一眼,让女子心慌了一刻。 女子垂眸道:“羽儿知错。” 长孙通南一手将女子拉入怀中,笑道:“羽儿无错,孤王也正有此意。” 她之所以敢提议,多半也是知道长孙通南的心思。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晓南王与昭皇势如水火,这些年的太平之下,波涛依旧汹涌。 昭国在京都内暗卫,长孙通南虽是抓了几个,但暗地里确切的数目,还不能确定。 尚且还不知这上官烨是否与这些暗卫有联系,把他放出王宫去,也是为了引出那些暗卫。京都客栈人多眼杂,他派的人未必能看守住什么。 虽说这上官殿下住所之事交于司礼监处理,但最后多半也是由长孙通南决定。 赵将军府戒备森严,自然是能“照顾”好这个来自昭国的质子。 “传孤王的指令,让司礼监安排上官烨在阴雨之期去将军府暂住些时日。” 长孙通南挥了挥手,让旁侧的公公去传了口令。 “还是孤王的羽儿,蕙质兰心。” 话音刚落,女子便被君王扑倒在地,殿中的宫女太监陆续退了出去。 一行清泪顺着女子的眼角流下,但是眸中流露的更多是狠绝,谁也不知道女子有多想杀了身上的男子,不过,如今让烨入了将军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若是让赵冉草知晓那个欠她银子的质子,欠着债还将住在她府上,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 此时,将军府,夜宴已开始,觥筹交错间,丝竹声不绝,舞妓们纷纷起舞。 长孙狄卿位于上座,赵远居于一侧,将军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不知这回六王爷来府上是所谓何事。 赵冉草心中鄙夷,看上去她这老父亲为了讨好六王爷,还费了不少心力。 后院的那些妹妹,早已打扮得花枝招展,因为后院夫人们皆认为,若是今日自个儿的女儿若是被六王爷看上,做个侧妃也是一桩极为划算的好事。 身侧侍婢倒好了酒后,长孙狄卿便举杯邀了赵远。 “来,赵将军,本王敬你一杯,这些年若是没有你,这南国或许还处在与昭国的战乱之中。” “王爷客气了,本将惭愧。” 赵远一饮而尽,爽朗大笑了起来。 而此刻,长孙狄卿突然转了视线,对着赵冉草道:“久闻赵二小姐,才绝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赵远的笑容渐渐僵硬,这六王爷莫不是开玩笑,他这二女儿难道不是臭名昭着。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个个也是惊愣一旁,六王爷这话,难不成是看上赵冉草这丫头了。 一时间,场上有些诡异,要不是有丝竹声与舞妓打掩护,定会静极了。 赵让草瞥了长孙狄卿一眼,这长孙狄卿虽不及上官烨与卫宗泽好看,看上去倒也是清秀儒雅,方才举杯之间,还透着些风雅之气,这么就这么想不开,难不成真看上了她。 芷宵郡主面露喜意:若是六王爷看上冉草,她就不用找红娘打听了京都的才俊。 一侧的清儿心想:小姐的桃花运终于要来了! 赵冉草,举了酒杯一饮而尽,倒也不失将军府小姐的风范:“王爷谬赞了。” 这六王爷肚子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呢,若是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管他是皇子皇孙,她照样暗地里弄他。 所以说,某些时候混迹市井间,认识些江湖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才绝出众?赵冉草还真想问问,他倒是那只眼睛瞧出来的。 长孙狄卿的眼眸中暗色深涌,这赵冉草,他已派人调查过,所谓的赌场,酒楼,还有妓院,竟都是她派人置办的产业。 如此以来用污言来混淆是非,究竟有何意图,他暂且不知,若是坏了他的事,此人不管如何,都得除去。 长孙狄卿此次来赵府,除了西南军营一事需与赵远商讨,还有宫中刚刚传来消息,不日让昭国质子入住将军府。 赵远想来还是插了一句话:“王爷,小女无德无能,真是谬赞谬赞了。” 冉草她不管怎样都不能躺这浑水,六王爷是怎样的人,这些妇人们不知,他在朝中做将军的哪能不清楚,其他女儿若是说要嫁便嫁,但唯独冉草不行。 他虽对六王爷恭敬,礼数做全了,但是他始终未在朝中战队,这府中,多的是太子与陛下耳目。 这些年,陛下已渐渐在收回他兵权,转交给太子,太子一党继位分明是顺理成章的事,六王爷心术不正,定不会有好下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恭迎质子 “将军,可别让这珍珠蒙了尘。” 长孙狄卿话中有话,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耐人寻味,赵冉草眉宇间多了一丝愁虑,莫非他已知晓... “王爷说的是。” 赵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陛下将西南军营发生暴乱一事交予这六王爷处理,这六王爷可倒好直接丢给了他,虽说他是个将军吧,可这西南军营却又是黄将军的下头的肉,其实他左右为难地紧,如今六王爷上门,这明面上便是拉拢他,不过,缓些日子交差也好。 赵冉草叹了一口气,看她爹那副狗腿子的样子,哪有将军的样子,好歹也是前线领过兵的护国将军。 歌舞一曲完,舞妓们退了下去。 “赵将军放宽心,将军府不日便有喜事了。” 长孙狄卿这句话,让赵冉草的手一颤,差点没拿住酒杯。 他这话,什么意思? “喜事?”赵远眉头微皱,他想的明白,百八九又是朝中烂差事,他竟也半点未扯到自家女儿身上。 但是,这堂上的妇人们,自然想的“喜事”是哪位姑娘要出嫁了。 方才六王爷逮着赵丫头一人夸,难不成真对她生了求娶的心思,这赵丫头的命可真好,旁人还真得嫉妒羡慕不来。 “宫里今日传来消息,陛下让司礼监安排那昭国质子这阴雨之期入住你这将军府。” “什么!” 赵远的手中的杯子与赵冉草手中的同时跌落,那个病秧子与她孽缘不浅,欠了她的银子罢了,还直接住进府里来。 “王爷,你当真未听错消息,好端端地那质子不在京都客栈住着,来本将的赵府凑什么热闹。” 那质子简直是个烫手山芋,也不知他这赵府最近造了什么孽。 入住赵府一事想来定是林相那个老东西对陛下说了什么。 长孙狄卿笑道:“明儿,那圣旨一道,将军就知道本王有没有听错。” 芷宵郡主望了身侧的女儿,对女儿的反应感到有些诧异,同时又有些担忧,据说这质子容貌绝美,肤如凝脂,但愿这冉草丫头千万别好这质子的色才好。 敌国质子非她们所能招惹的起的,尽管如今落魄,但假以时日,若是活着归国,是否会成为新昭皇也不一定。 换盏之间,又换上了一批舞妓,丝竹重新奏响。 这些女子倒颇有些异域风情,想来定是她父亲高价从怀香楼里请来的。 赵冉草想着这挣了自家的银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酒过三巡,她便有些微醺,由着清儿扶回了屋中。 女子堂上一般不准饮酒,多半饮的是茶水,这赵冉草倒好,一杯一杯灌着自己。 清儿心里明镜似的,这小姐怕是听到质子要来赵府,太过于开心,多饮了几杯。 对于这个随性惯了的女儿,赵将军也没有办法,也只能再派个丫鬟左右去扶稳了她。 长孙狄卿只是望了她一眼,也并未说什么。见天色不早,他饮了一杯醒酒茶后,便也起身打道回府。 这该说的话,他都与赵将军说清了,该怎么做,这老东西在朝堂上的时日比他长,自是知道。 …… 南王宫,破草屋。 一位太监模样打扮的男人跪坐在上官烨身前。 在他面前的青衫男子,虽一副病弱的模样,但是他知道假以时日这个病秧子恐能一统天下。 上官烨对男人轻笑道:“参商,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找本殿了。” 参商对着外头昏迷的长孙通南的暗卫们望了一眼,道:“主子,羲和办的事已成,玉姑姑让属下来问问,主子究竟何时归国。” 上官烨声线冷冽:“若是本殿说不回去,你当如何?” 参商未有迟疑回禀道:“主子在哪,属下便在哪,属下誓死追随主子。” “你倒也不用誓死,回去告诉玉姑姑,本殿近期可能会入住将军府。” 上官烨冷笑,参商垂眸,有些胆颤,多日未见主子,他周身好像又冷冽了些。 “还有,帮本殿调查一人...” “是,主子。” 参商走出了屋子,挥手撒了些药粉,在暗卫们醒来之前,消失无踪。 夜凉如水,虽关了窗子,却仍有细细冷风灌入屋内。 第二日,上官烨便得了风寒,南王倒也体恤,未先有准备,直接派司礼监的马车将上官烨和圣旨送到了赵将军府。 意思便是让赵将军随便找个赵府的破屋子给上官殿下住着便可。 上官烨面目苍白,如纸片人似的,若是被京都女子们看到了,定会先怜惜他一番,然后偷偷大骂她们的南王陛下不仁道。 昨日饮了不少酒,赵冉草今日从床榻上醒来之时,头便有些微疼。 这个时辰,清儿应在她房间内候着,如今却不见了踪影,这丫头上也不知哪偷懒去了。 赵冉草本想扯着干哑的嗓子把清儿叫过来,想想还是算了,她自个儿穿了鞋袜走到桌旁,拿起水壶直往口中倒了些。 “小姐!小姐!他来了!” 清儿见了鬼似的,从外头的跑了进来,差点让她呛了水。 “你这丫头,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别急,要慢慢同你小姐讲,知道吗?” 赵冉草又往口中灌了些水,那茂酒辛辣,隔日也如此难受,日后定不喝了。 清儿缓了缓道:“是质子来了,就是,昨日小姐提到了那个昭国的质子。” “咳咳..咳咳...” 赵冉草还是呛了水,面色通红。昨儿六王爷不是说他阴雨之期才至将军府入住么,竟这么快便来了。 “小姐,清儿就说...嘻嘻嘻” 身前的丫鬟一脸坏笑望着自家小姐。 “清儿你说什么了,还不过来给本小姐梳洗。” 赵冉草瞥了她一眼,便转身去了梳妆台前坐下,清儿跟上前去,在妆盒里拾起梳子后,轻轻给自家小姐梳头。 “清儿,你说父亲会让那个病秧子住在哪个院里。” 若是没有安排,便让他住锁月阁也不错。 “这个,清儿便不知道了,今一大早,将军正要上朝,陛下就派司礼监把人送过来了,将军说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是姑爷 这上官烨,看上去并不受她爹待见。 “那此时,病秧子在何处?” 赵冉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用手捋了捋发尾。 “后院的小姐们个个都偷偷去前院看了,我这不是赶回来告诉小姐你!听四小姐那的秋儿说,四小姐想让上官殿下住在她旁侧的登辉阁。” 赵冉草嘴角微抽,也不看看她四妹那般样貌,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想想,她那六妹妹好像也挺喜欢上官烨,去年去了京都客栈凑了热闹,被父亲罚在祠堂跪了一日。 想着,赵冉草拍了一下桌子,让清儿吓了一跳。不行,她也得快些去看看,不然,这病秧子不得被她的那些妹妹们给“分食”。 “小姐,你这样会把上官殿下吓着的,我看那些公子们都喜欢温柔些的女子。” “我为何要他的喜欢,你这丫头...” 赵冉草戳了戳清儿的脑门,还未吃早膳,便赶去前院了。 这小姐就是口是心非,喜欢便是喜欢,还如此忸怩,清儿在心中祈求:月老啊,这回把小姐的红线扯紧了,但愿上官殿下不要像景公子那样抛弃了小姐。 未至前院,便听到一阵嬉笑声传来。 赵冉草微微蹙眉,想来这病秧子还事颇有些手段,竟将她那群猛兽姐妹哄得如此开心。 “二小姐来了,都让让!”清儿扯了嗓子,让前面围着的人群散开了去。 这二小姐虽不是将军最宠的女儿,平时行事荒唐了些,对下人们还是极好的。 府里的下人几乎都受过二小姐的恩惠,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是听话了些统统退开了些。 四小姐赵映月盯着自己屋里退开的丫鬟秋儿,气恼极了,想想还是等回了自个儿屋再教训她。 “二姐,昨日饮了酒,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这话里话外,细品细品,这四小姐就是想让上官殿下知晓二小姐的品性,女子饮酒简直不像话。不过,饮了酒又如何,和早起有何关系。 赵冉草嫌弃地瞥了赵映月一眼,“平日里妹妹不是要睡到三竿才起,四妹妹今日不也起的这么早么?” “二姐,我没有。” 赵映月虽然是和赵冉草说的,眼睛却望着上官烨,在向他解释似的。 “没有便没有,这与我有何干系。”赵映月心想这二姐起这么早,怕是存心故意来气她的。 赵冉草环顾一周,竟不见为了上官烨跪了一日祠堂的六妹,怕是兰夫人得知上官烨来,把人给锁了在屋里了。 她走至上官烨旁侧的椅子坐了下来,未食早膳,果然会头昏眼花腿软。 这病秧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对,看样子应该是病重了些,这南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若是死在了赵府,多不干净。 身侧的一群妹妹们,看着自个儿的二姐靠上官殿下那么近,心里羡慕嫉妒恨,赵府的小姐们虽然围着上官烨,但是也是守规矩的,与上官烨离了些距离。 上官烨薄唇轻启淡淡道:“二小姐为何盯着在下看。” “我只是在看我的银子。” 赵冉草侧过头,脸颊微微发热,有些心虚,刚才差点被他给迷惑了。 “......” 堂上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都在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一双男女。 这人也看到了,好像也未被她的那些虎狼姐妹们分食,赵冉草坐了一会儿便准备起身离去。 走之前,赵冉草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你应该称自己本殿的。” 面对于他对想要结交的人,从来都是称的是“在下”。 就是这一句话,让上官烨证实了这赵家二小姐,或许不似表面上的那般模样。 也不知参商调查的怎么样了... 清儿心中正有些纳闷自家小姐为何不多留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 上官殿下昏迷过去了,昨日那风太冷,今早又一顿折腾,能撑着和她们说几句话也已经是道极限了。 赵冉草去而归返,走到上官烨身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极了。 “二姐...你!” “男女授受不亲...” 这些妹妹这时候还聒噪地紧,赵冉草真想把她们赶回自己的屋里去。 她也没理会她们说的话,径直对身侧的几个侍卫道:“阿福,快去请府上的大夫,阿祥你找几个人把上官殿下抬到锁月阁去。” “二姐,你怎么能让殿下住锁月阁那种地方。” 三小姐赵映薇突然开口,让赵冉草微怔片刻,这三妹向来性子软弱,随了她娘柳夫人,难不成也对这上官烨生了心思。 “锁月阁怎么了,不能住的话,阿祥,快些把人丢到大街上,别让上官殿下死在将军府!” “......” 一侧的阿祥愣着,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了。 清儿见小姐这模样,便挥了帕子对面前的几个侍卫道,“还不快些把人帮小姐抬到锁月阁去。” 很多时候清儿姑娘的话,代表了二小姐的意思,这二小姐确实说给抬到锁月阁,如今上官殿下昏迷不醒,将军又未在府里,还是听二小姐为好。 阿祥未再犹豫,喊了几个人,一块儿把上官殿下给抬去了锁月阁。 “二姐在这儿奉劝各位妹妹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该肖想的,早早了断了年头,到时惹了祸,别让将军府担着。” 被赵冉草盯着的众小姐们,心中有些发毛,但她们又并非是没有脑子的女子,二姐混迹市井,有些做法,虽不能理解,但是总不会害了将军府的。 赵映薇扯了扯袖中帕子,心恼着这赵冉草不过是下妾生的女儿,有什么好神气的,这偌大的将军府她竟像一个当家主人,虽气急,但介于母亲的教诲,她也未再多言,眼睁睁看着侍卫们把上官殿下抬走了。 她暗暗下决心终有一日,要让这府中的人知道她不是性格软弱好欺负的。 上官烨被抬走后,各房的小姐都各自回了屋。 清儿跟着赵冉草也回了院子,她左思着还是把刚才众小姐的疑问讲了出来。 “小姐,你真也太狠心了,让姑爷住那种阁楼。” “谁是姑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加点房钱 院中的紫阳花开的盛了些,赵冉草望着那一树的花,想起了些往事。 不知道如今那个人,现在如何了。 这一树的紫阳花,她本想砍了去,每到这个时节,容易睹物思人。 清儿心想:这“姑爷”自然是上官殿下了,她跟着小姐多年,还未见小姐摸过哪位公子的额,就算景公子也不曾。不过,她看着小姐盯着景公子的栽的紫阳花出了神,想她定是又在想景公子了,便未敢接下话去。 世事无常,若是当年未发生那档子事,这“姑爷”或许就是景公子了吧。 一阵风穿过,落了些花瓣。 这让赵冉草清醒了不少,她不是沉溺在过去中的女子。 “清儿,你且去锁月阁,看着那个病秧子。” 病秧子若真死在将军府,那就出大事了。 倒不说欠她银子还不了,整个将军府都会被他拖累。 当今陛下打的一手好棋,父亲年事已高,不适合再出战。 清儿正转身,准备往锁月阁去,赵冉草还是叫住了她:“罢了,我随你一块儿去。” 想着小姐还是关心上官殿下的,让众小姐不肖想殿下,大抵是因为那是她看上的人。 传闻锁月阁里本来住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倒也不是什么赵远的宠妾,一直蒙着面,后来不知怎么死在阁内,死相惨烈。 因为死过人的屋都不吉利,便无人敢居住,锁月阁早已荒废了好些年了,赵远的寿辰将近,管家怕府内厢房不够,近日里也让人顺便打扫了这屋子,只是没想到二小姐让上官殿下住进去。 屋子也算干净,就是阴气重了些。 此时,早有暗卫把二小姐安排上官烨住在荒废已久死人屋子的事告诉了长孙通南。 “这赵家女儿好样的,坊间说她喜欢清倌儿,这样一看倒也不会是个重男色的人。”长孙通南逗趣怀中白猫,心情大好。 暗卫暗想:锁月阁可似乎就在赵二小姐的屋旁。 长孙通南笑了笑道:“不过,看多了清倌儿,这上官烨入不了眼也实为正常罢了,明日派人去赵府多送她几个清倌儿。” “是,陛下。” 另一边,这赵冉草还未到锁月阁,便打了好几个喷嚏,心想不知哪个小兔崽子在骂她。 她摸了摸鼻子后,踏进了锁月阁。 清儿环顾四周,只见屋内四角立着白玉大柱子,四周的墙壁由雕砌着白色石砖,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各处摆设精致极了。 除了阴气重些,这屋子哪里不好了,什么荒凉的鬼屋,就是分明赵府最好的屋子了,也难怪小姐让上官殿下住此处。 管家派打扫屋子的侍女不是多嘴的人,鬼屋晦气,赵府很少人靠近此屋,当时伺候那蒙面女子的侍婢早就被赶出去了,对于锁月楼,传闻如何恐怖阴森荒凉,都只不过是那群人的自我臆想罢了。 这锁月阁,她曾幼时偷偷来过,早就知道这屋子奢华,年纪稍大些,她便求父亲把自己的屋移至这锁月阁附近。夏日里时不时偷偷来乘个凉,这一点连清儿都不曾知晓,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这丫头怕鬼,便没让她跟着自己。 人呐,果然有时不能还是不能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中,不然总会显得目光短浅且无知。 赵冉草望了这屋子一眼,细叹了一口气,有一说一,她这将军老爹对当年那个女人还真不错,只可惜死的早,不然可能就成了她大娘。 “他怎么样了?” 赵冉草望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上官烨,心中有些莫名的难过。 这屋子阴气重,她这是见鬼了的难过,赵冉草在心中反复强调着自己这只是心疼银子。 “回禀二小姐,上官殿下受了些风寒,但由于天生弱疾,这风寒显得会比常人更严重些,回头老夫开几贴药,按时服下便好。” “有劳大夫了。” 这不,喝药又要药钱,先记着,回头一并算了,对了这房钱也得多加点。 这上官烨看上去是个穷困质子,但赵冉草总觉得他背地里有很多很多钱。 若是届时能讹诈就讹诈些。倘如若他真的是个穷困质子,就让他去怡翠院露个脸,吹个萧,也定能血赚一笔抵债。 “小姐,这上官殿下怎么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带。” 清儿侧着头望着自家小姐。 “南国素来与昭国皇室有仇,没有要了他的命都正常了,哪能盼着还派宫人来伺候。至于什么仇,旧仇,史书籍册上可都有载着,而新仇倒是有些意思。” “小姐,懂得真多。” 赵冉草勾了勾唇,那是自然,她草三公子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清儿听得兴趣盎然,本想问问新仇是什么,床榻上便有了动静。 “咳咳...赵小姐,在他人身后嚼舌不是君子之举。”上官烨的声音虽虚弱,但也能让她听得清楚。 赵冉草三两步走近床榻,俯下身,凑近了上官烨的耳边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缓缓道:“第一、我本非君子;第二、我要说的是事实,并非嚼舌根。” 清儿见赵冉草对上官烨的轻浮之举,赶忙拿出帕子遮住了眼睛,她什么也没看见。 面对身侧这突然靠近的女子,上官烨下意识往里面躲,奈何没了力气。 “一个大老爷们,害什么羞,还不如宗泽。”赵冉草转身,不再逗趣他。 卫小侯爷虽然也害羞,但不敢躲,她每次只是开玩笑,点到为止,也不会真对他们行什么。 这上官烨显然榆木一块,空有一副皮囊。 “你暂且老实在这屋里修养,父亲归来,我自会向他禀明情况。” 待身后传来淡淡一音:“嗯。”后,赵冉草便提着步子离开了。 “小姐,这就走了?” 清儿闻声,拿开了帕子。 赵冉草瞥了她一眼,真是个傻丫头,她眼里含笑打趣道:“难不成清儿你想在此地陪上官殿下安寝么?” 但愿上官烨在将军府这些日子,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可千万别做什么逾矩之事,这将军府有她一个恶名远扬的小姐就够了,再多几个,父亲还不得气昏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正合心意 二小姐把上官殿下接到锁月阁一事,在众小姐回屋后便传遍了整个后院。 芷宵郡主听了消息急了眼,带上嬷嬷就往女儿院子里赶。 “老身倒觉得,小姐与上官殿下在一起极好。” 这嬷嬷是和亲时从梁国宫中带来的,芷宵郡主平时有什么拿捏不准的注意都会与嬷嬷商量。 “朝堂局势不清,倘若冉草真与上官殿下成亲的话,将军恐骑虎难下。” 芷宵郡主放慢了脚步,昨日的宴席之上,冉草丫头听闻殿下来将军府就有些不正常,如今擅自做主把人接去了锁月阁,若是被将军知晓,不知得挨多少板子。 天空有些阴沉沉,快下雨了。 赵远从朝堂上归来,一身朝服未换下,便直往赵冉草的院子去,正巧碰见芷宵郡主,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宵儿,若是不行,还是冉草这丫头送去梁国吧。” 宫中在将军府的眼线不止今日送上官殿下来的暗卫,锁月阁一事,凡宫中有地位之人都已知晓。 其实他早就生了逃离南国的心思,当今陛下心思难测,昨日六王爷来府中,说的那些话并无道理。今日上朝,陛下让他别管西南军营的事,而且并不打算出兵支援,看样子是似乎放弃了西南军营,多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近年来,南国表面国力昌盛,实则如同千里之堤,早已溃于蚁穴。去梁国,或许才能免于这些乱事。 芷宵郡主见着赵远疲惫的样子,略有些担忧:“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赵远甩袖气急又无奈:“陛下大喜,让人明日送些清倌儿给冉草。真是荒唐!” 确实挺荒唐的!这南王平日里朝政上的事都担给了林相,怎么这种事上倒上了心,冉草本来便难寻夫婿,这么一来,京都还有谁敢来上门来求亲。 此时的赵冉草正坐在自家院子中望着天,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心口有些闷疼。 清儿慌慌张张地跑到她身前。 “小姐,将军和夫人往这边过来了,看将军那模样,气得不轻。” 她早就知晓她的将军父亲会气的不轻,过个几日便好了,但今日不免要遭一番责骂。 “清儿,快,回屋。” 赵冉草提了裙子便往屋子里跑,上回挨的板子所受的伤哪有这么快好,昨日里宴席之上,她坐的远了些,饮了酒便撤了,父亲应该还不曾起疑。 这人刚趴上床榻,赵远便与芷宵郡主携手而来,其实她父亲与母亲还是相配的。 一个将军,一个郡主,若不是南王从中作梗,定能一双一世人,携手一生,白头偕老。 至于那死了的蒙面女子,自然是死了,即便父亲再喜欢也是死了的故人罢了。 赵远站在榻前,见女儿躺在榻上,竟也不知如何开口骂她。 芷宵郡主瞥了一眼赵远后,开了口:“冉草啊,你这伤未好,就勿要乱动,好好待在房里便是,操心什么质子的事。” “娘,我只是看那昭国质子可怜,刚进将军府就病的昏过去,到时候外头的人怎么看我们将军府都离不了晦气二字。” 她这话总是没说错的,若是坊间八婆胡乱编排些东西,把晦气不吉这屎盆子往将军府一扣,传到朝中的对家耳中,他们借此定会煽风点火,上奏陛下,届时使将军府定受些连累。 “胡说八道,即便如此,将军府厢房如此多,你竟...竟把人抬到了锁月阁,”赵远气的脸色发黑,指着赵冉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鬼丫头打什么注意,他住锁月阁便住锁月阁,日后你与他不要再碰面了。” “将军,你消消气,冉草或许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芷宵郡主以为方才在路上劝得差不多了,现在看看将军还气着。 “哼——好玩!让她和明日陛下送来的清倌儿玩去。” 赵远甩袖而去,榻上的赵冉草愣了愣,“娘,父亲说什么?陛下要送清倌儿给我。” “你这丫头!” 芷宵带着嬷嬷走了,也不回应她。 “清儿,你方才听到了吗?陛下要送清倌儿给我。” 赵冉草心底有些激动,平时在府外调戏他们之时总防着这防着那,看看宫中那些个妃子,哪个不是绝世容颜的妖姬。这陛下虽然蠢了点,选的清倌儿,应该能合她心意。 “小姐!”清儿看着这个露出邪笑的小姐,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家小姐这是要效仿山阴公主养男宠的节奏啊... 赵冉草乐着,眼底荡漾着笑意,看见的都是银子,还哪能知道他们个个在生什么气。 陛下出手阔绰,应该不会只送一个,到时候放到怡翠院里,想到那银子,心里美滋滋。 她本来不是这般的喜欢敛财的女子,景臻走了之后,她便觉得什么都靠不住了,即便自己身为将军府的小姐不愁吃穿,对钱财还是生了执念。 为什么对上官烨那般,或许他与阿臻太像了,都喜欢着一袭青衫。 不过,银子虽为身外之物,但能攒着便攒着,日后总是有用的。 屋外的雨,下得急了些。 赵冉草起身,望了一眼窗外,也不知,母亲与父亲回去的路上是否会淋了些雨。 按父亲这性子,定不会去锁月阁,眼看午膳的时辰快到了,那病秧子... 清儿,待会儿,你去瞧瞧,锁月阁那边有没有人送午膳过去。“” “小姐,将军都说了,让你别在操心那个昭国质子的事了。” “本小姐也算是将军府的小主人,关心来客有没有午膳,你说这难道不是合乎情理的事么?” 蠢清儿,就知道记着将军的话。“还不快去。” 赵冉草待清儿出了屋之后,便到檀木桌旁取了纸笔。 “上回马车的银子应当是一百两,这回住进了锁月阁,者可是将军府最好的屋子,得按最贵的客栈算钱,还有一日三餐,这些七七八八,暂且要个三十万两也差不多了吧。” 她眯了眯眼,拿出了袖中上官烨的佩玉。 小兔崽子,进了“黑府”就别想这么容易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两金子 京都,卫候府。 卫宗泽自归府之后,便被卫老侯爷逮住扔在院中已跪了一天一夜。 卫老侯爷此时的心境与那赵将军相差无几。 “阿泽你糊涂啊,卫家怕是要栽在你手里了。” 丢下这句话后,卫老侯爷便踱着步到自己夫人的牌位前,絮絮叨叨去了。 夫人去得早,这些人他也没再续弦,他虽知道宗泽一派正气,宗泽此次的多管闲事,必定会使卫府与陛下之间生了嫌隙,譬如今日早朝他递上的折子就被驳了回来。 卫宗泽明白是自己在大街之中的“好意”犯了错,便也无什么怨言,心甘情愿认了罚。 今日这雨下的急,他的身子淋透了,好歹是习武之人,还撑得住。 萧九从屋里拿来了纸伞,站在卫宗泽身后,半蹲靠近他耳侧轻声问道:“爷,您昨儿出去是不是又去寻赵二小姐。” “萧九,你这是嫌你家爷受的罚不够多么?”卫宗泽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提昨日的事。 萧九低下头喃喃道:“若是带上我,爷也不会如此蠢了,这上官殿下没准就是被赵府那个小骗子接上马车的。” 卫宗泽皱了皱眉:“萧九,爷不许你胡说。”这次的事,确实是他的错,阿草但是并非不想让上官烨上马车的。 “是,爷,萧九记下了,那下回您出府可要带上我。”萧九机灵地转动了眸子。 卫宗泽点了点头,后便沉默了,不知阿草那边是否和他一般会受些罚难。 一炷香之后,老侯爷便派管家来让卫宗泽回去。 这罚其实只不过给陛下看看,以表卫府的忠心。卫宗泽毕竟是卫家的单传,若是这淋了雨,落下了病根,可不好了。 而事实上,是卫老侯爷多虑了。长孙通南如今正忙着在宫中陪自己的宠妃玩乐,哪里有时间与他卫府生嫌隙,今日之所以驳回了他的折子,大抵是猫儿爬上了桌,弄乱了折子,给驳错了。 长孙通南若是要盯也是盯着将军府,他与将军府的嫌隙从二十年前赵远领兵凯旋而归便生了。加上今日上官烨入住了将军府,他想的可是一石二鸟之计,派一成的暗卫盯两位,若是赵远有谋逆之心,在府中接见了什么朝中人物,他便可第一时间得到暗报。 都说做臣子不易,伴君如伴虎,但究竟谁又是虎呢?长孙通南心中怅然了好多年。 ...... 这雨下的急也去得快,将军府,锁月阁之中,上官烨躺在锁月阁的梨花榻上蹙着眉。 赵小姐的丫鬟,贼眉鼠眼,一直在外头偷偷打量着他,亦不知想要做些什么。 他方才想了很多,这表面上赵二小姐,为人轻浮,好男色,言语时有粗鄙,还贪财。 但是她竟会让他住着锁月阁,帮他寻医,让他自称本殿。 此前他入府时偷偷打量过,前院作为将军府会客之地,竟无此处半分奢华,不过,为何旁人听的这锁月阁都是一副惊恐之相,他也有些好奇。 下回参商来之时,自然得再让他调查调查赵将军府的事。 此时的上官烨,还不知隔壁院子的那个女人正在拿着纸墨算计着他这个落魄质子兜里的银钱。 赵冉草案桌上铺了纸画画写写算计着盈亏,见清儿这丫头怎么去了打探了那么久还未归来,略有担忧心想清儿不会正巧碰见她的将军父亲了。 她放下笔,转身准备自个儿去锁月阁去看看。 方才下过雨,院子有些潮湿,赵冉草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往锁月阁去。 虽然赵将军刚下过令,不准二小姐在将军府中乱走,但是府里路过的下人纷纷低头装作未看见。 赵冉草瞧着低头的下人们,微微勾唇,好样的,到时候各个都有赏银。 穿过院子里拱形门墙,锁月阁便在眼前,阴雨日子里,这屋子愈发显得阴气重。 她见清儿正在外窗旁探着脑袋往里瞧,微叹一口气,着丫头若是有萧九那一半的机灵劲多好。 赵冉草轻轻走到清儿身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啊——” 一声惊恐的声音响彻锁月阁的每个角落,上官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甚是觉得无奈。 在锁月阁附近的下人被这惊恐之声吓得远远躲开了,纷纷想到这府里的传言怕是真的。 清儿抱着头,倚靠着墙蹲下,闭着眼,直直道:“别杀奴婢,奴婢还没找夫婿。” 赵冉草轻笑压了嗓子道:“那我去找卫府的萧九去了。” “不行,不准打萧九的主意。”清儿突然闭着眼冲过来抱住了赵冉草。 “我和你拼了。” 清儿倔强的神情,让她觉得心头一乐。 尔后,赵冉草实在憋不住大笑道:“哈哈哈,清儿,就你这样子,还拼命,即便舍身为情郎,萧九那小子怕是在卫侯府还不知吧。” 听到上面熟悉声音传来,清儿立即睁开了眼,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嗔怒唤了一声:“小姐!” 屋里突然传出一阵清冷的声音:“不知赵二小姐,去而又返,所谓何事?” 他好清静,但这赵二小姐看上去便是个聒噪的女子,在他屋外捉弄丫鬟,扰得他耳朵疼,这一主仆二人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冉草闻声,便踏进了屋子,见他未躺在床榻上,而是转到了梨花榻上,她顺着榻,将窗外的景看的一清二楚。 想必清儿这丫头在窗外的鬼鬼祟祟的探视,早就被发现了。 “你好端端的怎么不躺在床榻上,吹什么风,风寒不应该好好养着的么?” 清儿想着小姐确实是担心的上官殿下的,而小姐的后一句话让她懵了。 “你要记着,大夫来一次,得加一两金子。” 上官烨望了她一眼,与她的目光恰好对上,她跌进了他的墨色眸子里。 眸子太深,心跳的有些快,她有些喘不过气。 上官烨咳了咳,赵冉草这才回过神,径直走到窗边将窗子给关上了。 “赵二小姐,本殿住在将军府是陛下的旨意。” “所以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败坏门风 赵冉草哪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合着这上官殿下是想让她向陛下要银钱去,这病秧子看来也不傻,应当说是相当精明了。 上官烨挑了挑眉,还是将话说明白了:“所以——赵二小姐自然得去寻陛下要去。” 他虽有的是钱,如今离了王宫,也好取些,但即便有钱也不是与她这般霍霍的,一两金子能备好几担粮草。 日后不免于南国有一战,兵马粮草无一不需要银钱,上回车马钱,他可以不计较,如今居于将军府,有第一次讹诈,定会有第二次,这女子,讹诈人的本事还是不容小瞧的。 窗户被她关了去,屋里光线暗了许多。 虽背着光,上官烨依旧能望见她眸中的光亮,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有这样一双清亮眸子狡黠地朝着他打量。 赵冉草暗暗思量着他说的有理,只要在这将军府里,都归于陛下的令,但是出了将军府,那就... 看来若是要讹诈他,还是要将他弄出府去,好在陛下只是让他暂居将军府,下的令并非是软禁之令,赵冉草脑中千回百转,想来为了从病秧子这儿坑些钱,得费些心思,而且是费些大心思。 清儿在一侧站在,着实不知小姐这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这锁月阁虽然奢华,但关了窗子还阴风阵阵,她早就想快些回去了。 “殿下,想必你常年在南王宫,除了暂住过这京都客栈,京都别的地儿,没有逛过吧,改日本小姐陪你去逛逛京都如何?” 她上前几步,这梨花榻不比床榻,上官烨有心远离她远远的也没有地儿挪,他有些后悔方才为何想观院子里的雨景而移身至这梨花小榻上。 “不劳二小姐费心,本殿风寒未愈,还得休息多日。” 这话里话外都是想赶她走的意思,她偏不。 赵冉草在靠近梨花榻之后,抬起手顺势撑住榻沿,随即俯下身子,眸间满是戏谑,语气柔媚,垂头在他耳畔挑眉轻喃:“殿下,你可怕我?” 上官烨面上泛起红晕,侧开了脸。 清儿转身:小姐又来了... 将调戏清倌儿的手段都用在了上官殿下身上,非礼勿视。 虽说她的容貌比不上他的绝世,但也胜过很多京都闺秀了,反正比钱御史大夫家的第一才女钱香露生得好看。 院里那些清倌儿都不曾这般躲开她的亲近,这上官殿下究竟是胆儿不够大玩不起,还是南王陛下不曾送过他女子。 不过,这普天之下,哪个女子又愿意同他居于南王宫的破草屋里缠绵。 她大哥十七八岁之时,就有好几房妾室,她本以为大哥会随了父亲,只纳妾不娶正妻,未曾想到在他弱冠之年与钱府定了亲事,这钱御史大夫家的大女儿钱香湘够骚,有本事,引诱她大哥成了她嫂子,还怀了孩子。 此前钱香湘还在这府里之时,没少给她使过绊子,幸亏大哥去南郡历练把她一同带去了。 这也就是她最讨厌钱府的原因,在去年宫里赏灯会上,钱香露仗着自己的一丢丢的才气邀她作诗,摆明了想她出丑,好歹也是姻亲,一点面子也不留,钱府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赵冉草微微勾唇,这上官殿下比她大三岁,应也是弱冠之年,怎能身旁无一女子侍奉,改日还是带他和宗泽一起去怀香楼去消遣消遣,让他试试软玉怀香的滋味,届时定要狠狠讹他一笔。 上官烨的脖子微微僵硬,便微微侧回了些,却不曾料到他的鼻尖到碰到了她的脸,有些酥痒,这让他脸上的红晕显得更深,并蔓延到了耳后颈间。 他本想伸手推起她,可浑身无力。 赵冉草微愣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起开了身子,不再逗弄他。 上官烨待周身女子的气息离开后,便面色如常。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子紫阳花的气息,赵冉草的脑子乱极了。 有些急躁唤了一声:“清儿,走!” 清儿转过身,脸露喜色:小姐终于决定要回院子了。 不过看小姐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赵冉草心中想着的是:这上官殿下勾人的本事,不亚于怀香楼里的姑娘,连她都也差一点着了他的道。 上官烨觉得莫名其妙,这赵二小姐看上去似乎生了怒,可是,被占便宜的明明是他,她生什么气,一个姑娘家家,如此不知检点,看见男子便欺身而上,真是...败坏门风,败坏了这将门之风。 他摸了摸鼻尖,尔后缓缓起身,还是躺在床榻上较为安全。 赵冉草回了自个儿的屋后,便唤了人让灶房那边送来些午膳去锁月阁。 冥冥之中,她总感觉阿臻回来了,想起方才的事,她面上略红,仿佛酥痒之感还在,她摸了摸脸,内心有些挣扎。 在赵冉草挣扎片刻后,赵远破天荒竟差来了人请她去前厅用午膳。 要知道,在赵府父亲总是惯着她,她不想和那些妹妹们坐于一桌共用膳,他让她自个开了小灶。 今日,多半是那些偏房想知道上官烨的情况来请她去用膳的。 赵冉草将此前打算到上官烨那算计银两的纸以及他的佩玉放在枕边的木盒中之后,便去了前厅。 她并非是聒噪的女子,相反,她最讨厌的便是聒噪的女子,比方她这些姨娘妹妹们,还有坊间的八婆。 而她只会在碰上好玩的事的时候,或者是遇到喜欢的人才会显得像只小麻雀似的絮絮叨叨。 “小姐,这次,你可要好好与几位小姐说话。”清儿在一旁提醒到。 她父亲惯着她开小灶的原因主要还有,但凡有一次和几位妹妹一块儿聚在一起用膳,赵冉草总能将菜汤撒到她那些妹妹身上,尤其是四小姐身上撒的最多,这也难怪会与四小姐生了大嫌隙。 她哪里没有好好说话,虽同出一父,这些个妹妹逮住机会就骑在她这个二姐身上。 要不是她机智聪明,早就被妹妹们奚落地投江自尽去了,妹妹们不尊老在先,她并非圣贤,又哪来爱幼之心赠与她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桃花不浅 就在赵冉草带着清儿去前厅之时,一道身影越过将军府的院墙。 参商进了锁月阁,对着周围奢华的摆设,微愣了片刻。 没想到赵二小姐倒也是舍得,将这么好的屋子给殿下住,这与那破草屋相差太远了。 “主子,您要我查的,我已经查到了。” 上官烨放下筷子,淡淡道:“嗯。” 参商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纸,呈递给了上官烨。 “主子,这赵二小姐与景家氏族的少主景臻似乎有些渊源,本是要定了亲的,后来景臻不辞而别,赵二小姐的性情大变。” 本以为是个浪荡的女子,不曾想到竟还是个痴心的过往,好一个性情大变,上官烨摸了摸鼻子,心中徒生了些烦躁。 “主子,属下收到早间您居于锁月阁的消息后,也顺便调查了赵远,属下发现赵远近期派人秘密大批量购进了梁国之物,并抛售了不少在南国的地产,似乎有迁移梁国的打算。” “嗯,昭国那目前有什么消息么?” 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总感觉昭国已经出了什么事。 “暂时没有。” 目前对于南国的态度,上官英招似乎有意让门客大臣捉摸不透,为的就是攻打南国之时,让长孙通南措手不及,为皇多年,他自是知道昭国内也藏有不少南国的细作。 “主子,长孙通南似乎也在秘密召唤主战派的大臣,似乎想要对昭国有所行动,您在将军府的安危,是否再调派人手过来。”参商对于自家主子的安危深表忧虑。 上官烨挥手,示意不用。这赵远疑心程度不比长孙通南的弱,加派了人手恐被赵远觉察。 长孙通南想要攻打昭国的心思,上官烨其实多半估摸着能猜出来一二,只是可惜了羽生... 那个女子,她初见他之时,她就说过想要追随他一世。 他冷笑回她:“罢了。本殿并非良人,姑娘莫要将心思放在本殿身上。” 上官烨自诩见惯了这世间的女子,哪个不是为了这副皮囊而来的。 只是,他未曾想到的事,她竟为了他甘愿进宫,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玉姑姑,并让她同意替换掉此前安排好的入宫的人选,但是这确实让他记住了她。 “羲和那边如何了?” “一切如常。” 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上官烨将牛皮纸藏入了袖中,用眼神示意参商,参商随即运了轻功,翻梁而上,躲了起来。 “六小姐,这里有些阴森,咱们还是回去。”屋外翠竹战战兢兢扯着六小姐的衣袖。 “你这丫头,来都来了,总要见见殿下再走吧。”赵映诗拍了拍她的手,略装镇定。 翠竹想着这六小姐去年被罚跪了一日,怎么不长记性,二小姐都说了上官殿下不是府里小姐能肖想的,还这般执着。 上官烨听着屋外女子的声音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又是府上的小姐。 屋门本敞开着,上官烨示意参商运功,在两个女子靠近前把门轻轻合了。 女子见屋门关着有些着急:“殿下,我是诗儿,去年京都客栈,您见过我一面,还夸我...夸我天生丽质。” 有这事么?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诗儿小姐,此地阴气重,你还是回去,待本殿风寒好了些,自会亲自上门拜访。” 将军府的女子对男子都这般主动的么?天生丽质,他上官烨何时会对女子说这样的话,想必这六小姐被她家二姐姐带坏了胡编的吧。 为了来见他一面,她扯谎说自己胃口不好吃不下,竟然来此吃了个闭门羹,如此,她只能带着翠竹灰溜溜先回去。 “主子,桃花不浅。”参商揶揄。 ......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昭国皇宫,妖气环绕。 皇宫里自从来了一位国师,便总是有宫婢、太监失踪,一时之间,昭皇宫中人心惶惶。 在昭皇宫某处宫殿之中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腥血味,角落里躺着一具被抽干血了的宫婢尸体。 夕泽望着琉璃杯中新鲜的血液,勾起了邪魅的嘴角,阿草,本王也下凡了。 “国师,这血,有什么问题么?”上官英招颤巍巍地站立一侧,瞳孔中满是惊慌,他也纳闷为何国师竟喜饮血。 不过,国师的本事,他亲眼见过,仅仅凭国师一人,便可敌千军,若是借助他的神力,一举灭了南宫便指日可待,拿几个宫人献祭权当是为了昭国的未来。 夕泽瞥了一眼英招,他实在没想到,凡界历劫的英招神君变成这番模样。 一副老态,头发霜白,其眼中却仍有对权力的渴望。 果然,神入了凡尘,也是个俗人,不过,看来司命神君已经很善待英招和通南了,给的命薄各为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享尽了半生的荣华富贵。 夕泽本想着先去寻通南那个老头,但他需要一个凡界的身份,便来了昭国。 若是趁此机会,寻得潜烨的转世并毁了,他便无需再寻找潜烨的天命之书,这样,确实省了不少的事。 他之所以知道千夜香和潜烨下凡的消息,是在追寻赵远那只混沌妖兽气息之时,在司命府邸中听到了消息。 司命神君对兰芝上神说英招与通南的命薄有变,细细算了一卦后,直直从榻椅上摔了下去,这便知晓了潜烨帝君下凡历劫。 帝君历劫不是一件小事,夕泽设计向潜玄神殿要了神丝,用妖镜凝气追寻与潜玄神丝气息相近的凡胎。 果然,在南国端重县的一处院子里,追寻到了转世为人的潜烨,不曾想到的是阿草也出现在了妖境中,还让他看到她在凡人潜烨怀中的一幕。 夕泽捏了捏琉璃杯,一口饮下了宫婢的血。这潜烨在凡间也如此不老实,勾引他的阿草。 他便要好好随凡人潜烨玩玩,顺便将阿草给追回来。 “你先下去,本国师不日要准备准备出使南国。”夕泽勾唇,让上官英招本就腿软的,差点摔了去。 不过国师能同意去南国,也算的上是一件好事,与长孙通南斗了大半辈子,如今他心头的重石一轻,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些,看来这昭国不久便会有喜事了。 帝君,希望身为凡人的你,不要被本王早早玩死了好。 宫殿之中传出了夕泽的大笑,让还未走远的上官英招,吓的狠狠摔了一跤。 第一百四十章 何时回来 待将军府六小姐走远之后,参商才悄悄潜出了锁月阁。 他望着前方的拱门,想着,日后若白日里来寻殿下,不止要用药弄倒长孙通南的暗卫,看来还得在周围布下些迷阵。 锁月阁内,上官烨思虑了半晌后,拿出藏于怀中的牛皮纸,细细地看了起来。 其上载:“赵家二小姐赵冉草,暗自盘下京都之内赌坊一处、酒楼两处、怀香楼、怡翠院,各处按月上缴千金,常常与京都富家子弟厮混一处,明挥金如土,暗敛财数万金......”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赵家二小姐不简单。上官烨眯了凤眼,但赵二小姐为何敛财,这倒是个迷。 景家氏族当年消失匿迹的事,他略有耳闻,赵冉草敛财莫非与景家氏族的这个少主景臻有关。 不过,无论为了何事,在帝京之内敛财的举措,若是被长孙通南知晓,定会变成谋逆的大罪。 此前赵将军拥兵自重,如今被夺去了些兵权,心中有怨,花重金私养些兵马趁机谋逆,这些重金都来源于赵冉草的名下的酒楼、赌坊、妓院,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南国若出现内乱,正好他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但如若赵二小姐他日威胁到他,这一消息亦可化为最好的筹码。 午后,天空渐渐晴朗,冉院里的被雨打落的紫阳花过半数,下人们在一侧打扫着落花。 赵冉草移着莲花小步,漫步在花廊间觉得无趣极了,方才席间姨娘们的问话,她权当没听见,只回了个:“若是姨娘们想知晓些什么,便自个儿去锁月阁问问上官殿下便是。” 父亲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回答,只是这些姨娘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这又与她有何干系,她确实不知道上官烨那个病秧子的真实情况。 上官烨与她是同一类人,都是狡猾的狐狸,暂时谁也捞不着谁的好处。 其实,她并非一定需要讹诈这个病秧子的钱财,最需讹诈是这病秧子背后的昭国。 赵冉草承认,她在京都所做的一切,并非大多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安全感,因为她心中尚且还存有一丝阿臻会回来的希望。 当年阿臻因景家氏族弃她而去,如今她富可敌国,若他回来,即便是整个南国,她都愿意双手奉上。 权谋之事,她虽是女子,但也懂得一二,这些年的历练,她自认为足以与他比肩。 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很多时候,有些事有些感情不是说放弃就能轻易地放弃。 可是这紫阳花说落便落了,真叫人伤感。 她俯身拾起一朵残花,心底微微念叨着:“三年了,阿臻,你究竟何时才会回来。” 清儿见自家小姐这模样,想着这院中的紫阳花树,还是早日移走为好,在她的眼里,景公子是个比恶人还坏的恶人。 小姐每次嘴上都说这院子里的紫阳花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提醒,心里定对景公子没有死心。 “小姐,对了,陛下送的清倌儿明日便要进府了,该安置在哪个屋子好呢。” 赵冉草闻声将花儿丢于树间,望着花瓣零散随着树干滑落于泥地之上。 “清儿,此前,四妹妹想让上官殿下住在哪个屋?” “回小姐的话,四小姐好像说的是登辉阁。” 赵冉草勾唇:“登辉阁是个好地方,明日人送来了,便将他们先丢到登辉阁候着。”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依着四小姐的性子,这事情恐怕会闹到将军那里去。 “怎么不好,这人是陛下赐的,她要赶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陛下派来的清倌儿中不免可能会安插些细作,帝王之心,难以揣测,那几个姨娘这些年还未对将军府不利,父亲不愿揪出细作,她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明日清倌之中的细作,若探查她,她不得不防,放在登辉阁也好,省的来打扰她的清净。 怡翠院里的人是自己的人,平时逢场作戏也无碍,若真得送几个男人到她床榻上,她或许拿剑劈了他们,因为恶心。 “清儿,本小姐困倦,回屋小憩去了,你且先去与管家通通气,明日将人直接送去便可。” “是,小姐。”清儿转身,便直直去寻了赵府管家,并将小姐的话尽数转告。 管家的眉头从见到清儿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越来越皱,这登辉阁旁的那位,有些不好对付。他左思片刻点了点头,二小姐说的对,反正是陛下送的人,四小姐也没胆子... 昨日饮了酒,早间因上官烨的事,也未休息好,赵冉草回了屋,便上了床榻,倒头睡去了。 赵冉草沉沉入了梦,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唤她。 不,是有人在唤“师傅。” 大片的枫林,红艳了半边天,一袭青衣,直入了眼眶。 “阿臻,你回来了?” 赵冉草怕青衣身影消失,便随即从身后拥住了那抹身影,有些哽咽:“你可知,这三年,我有多想你,为何就不回来看看我。” “师傅,我...” 男子握着她的手转身,赵冉草一脸笑意,待抬头看清了他的模样,似乎有些慌张,又生了些怒气,“上官烨,怎么会是你!” 赵冉草退后几步,男子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师傅,青龙说过的,此世娶你为妻。” “你放开,本小姐不愿嫁给你。” 简直莫名其妙,什么青龙,她还白虎呢! 青衣男子放开了她,一双眸子却紧盯着她,神情哀痛,一脸受伤,轻喃着:“不愿了么?” “你.....究竟是谁?” 看着眼前与上官烨一般容貌的男子,她此前心中闷疼感加重了些。 “师傅,你明明曾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妻,不算数了么?” 男子声音低沉,语气之中充斥着伤心与悲痛。 她何时说过这般轻浮的话,莫不是疯了。 在京都这些年,她可没收什么徒弟。 只是这心得了什么病症,疼的厉害,而且她心中似在怨恨....怨恨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鬼主意 眼下,赵冉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躲着青衣男子远远的。 正当她刚要迈开步子逃走之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青衣男子垂眸:“你终是不记得了。” 赵冉草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记不得什么? 随后,只见大片大片的枫叶如同焰火一般渐渐将那抹青色身影吞噬。 青衣男子望着她,眼里尽是凄惨的笑意,嘴角张合,“师傅,吾妻。” 他要消失了么?为何她的心口仿佛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不!不要!” ...... 清儿刚从赵府管家那回来,便看见躺在榻上的小姐面色有异,嘴里还念着什么,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大概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之中。 听老人家说,若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在梦里死去,人也是活不了,想到这,清儿赶忙轻拍赵冉草的脸,道:“小姐、小姐,快醒醒!” 赵冉草猛地睁开了眼,让清儿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梦,她抚着心口,吸了几口气。 赵冉草眯着眼,回想着方才做的梦,这病秧子,不就是调戏了他几回,竟这般到她这梦境里来戏耍她。 “小姐,你方才做了什么梦,清儿还从未看见过你那般害怕的样子。” “无事,梦见一只大青龙罢了。” 只不过是见过几面的病秧子,她竟然为了梦中消失的他哭了,赵冉草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妻的,若是她多收几个徒弟,她还不得多好几个夫君。 想到梦中的话语,她又觉得好笑。 见着小姐,又哭又笑的神情,清儿心中笃定,定是小姐又梦见了景公子,若小姐对景公子仍有心,她还不如期盼小姐整日里沉迷于男色,见一个爱一个,活着恣意,倒也潇洒。 赵冉草坐起,方才做了那样的一个梦,想来她也小憩不了了。 清儿递来了绣鞋为她穿上,这天气转了晴,她正想着要不出府转转。 清儿开口道:“小姐,再过十日,便是将军的生辰了,你倒是想好准备什么了么?清儿方才路过月院的时候,听那丫鬟们说,她们要赶绣白鸟图作将军的生辰礼。” 俗气,怎么能拿如此俗气的生辰礼赠予父亲,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库房还有好几副白鸟绣图,还是宫里赏赐的,这月院里头的那几个,再怎么赶绣,哪能比的上宫中那些绣娘绣的。 赵冉草转身,移步从柜中取出了匕首,擦了擦。 清儿见状问道:“小姐,你又要出府了么?” “不出府,在院中哪来的生辰礼,难不成将院子里那些残花送给父亲么?” 世风日下,她不愿穿男装,男装衣袍太宽,她身子娇小,也不太合适,只能带把匕首防身。 也不知宗泽有没有收到卫老侯爷的刁难,不过瞧着卫老侯爷那性子,固执又古板,想来宗泽也是免不了一番责罚,今日看来没有御用马夫了。 “小姐,你切记得早些回来。” “知道了,清儿。”这丫头总是絮絮叨叨的,赵冉草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出了屋。 清儿望着小姐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这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能消停些。” 更重要的是,小姐什么时候出府能再带上她! ...... 秘密出将军府的路,是需要往锁月阁绕去的,由于上官烨的缘故,锁月阁的旁的侍卫多了很多,她得再小心些。 锁月阁窗前的一袭青衣,让她晃了心神。 这一日,总共见了他三回,不,算上梦里所见,该是四回了。 想来,上辈子与他定是有仇,想到梦中那般情境,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上官烨见着院子里的女子鬼鬼祟祟地靠近,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赵二小姐,你...” “嘘——” 赵冉草将手指放于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尔后,对着他做了口型:“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要出府去。 上官烨微点了点头,待赵冉草往屋子旁后墙绕过去之时,他的声音清冽入泉水传入了她的耳中:“原来是赵二小姐想要出府!” 一道黑衣身影,随后立即出现在赵冉草的身前。 侍卫低着头:“二小姐,请回。” 这二小姐狡猾,他已三番四次因未拦住她出府,受了责罚。倘若再让将军知道二小姐又出去,他这辈子要在军营中度过下半辈子了。 “上官烨!” 这恶龙咆哮般的声音,让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抖了抖,这赵二小姐,不止是传闻那般简单,还有这母夜叉般的咆哮,如若谁娶了,怕是会短命的。 清儿闻声,放心手中的活计,赶忙往锁月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各院子似乎都听到了西边传来的声音,想想又是二小姐作妖了,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各自忙自己的事了,将军的诞辰可是大事,各院都需要借此好好表现一下。 上官烨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摊开了双手,意思好像在说:你来打我呀! 她想随意出府,就不该把他安置在锁月阁,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你先下去。”赵冉草忍着怒气对着侍卫道,侍卫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怕她再出府去。 “放心,本小姐今日不打算出府了。”赵冉草露出阴冷的笑容,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吓得侍卫转身跑了。 她绕回了锁月阁正门,用力推门进去,发现门被锁上。 这上官烨,有胆儿坑她,竟没胆儿开门。 “上官烨,给本小姐开门,看我不弄死你。” “咳咳咳,本殿风寒略重,没了力气,先休息去了。” 靠在窗边的上官烨望着拍门的赵冉草勾起了唇,轻笑出了声,这笑声看上去比院里的公子还风情万种,此前一直在装,看来这才是他的本性。 不过,上官烨忘了,这赵冉草又怎么会是一般姑娘,至少不像她六妹,吃了闭门羹就老老实实回去等着他的上门拜访。 赵冉草抓着窗沿,不顾形象,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时也快,未等上官烨转身,便已破窗而入。 没等上官烨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向他正面袭来,将他压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水金莲 “本小姐,哪里对你不好么?刚进将军府第一天,给你好住好吃好喝,还给你这个病秧子请大夫。” 赵冉草未着急起身,她面容狰狞,用力揪着上官烨肤如凝脂的面皮,这令他苍白的脸有了些红润。 上官烨紧皱眉头,面露苦色,一是因为他这腰骨,好似伤着了,有些疼痛之感,二是因为这赵二小姐这话说的,听着怎么像他是她刚过门就吃里扒外的小媳妇似的。 “赵二小姐,本殿......” “本...本什么殿,你个死病秧子,你知道我今日出不了府的后果么?” “五百两银子,本殿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先起身好么?” 上官烨突然非常后悔捉弄于她,不曾想到这赵家二小姐如此生猛,竟越窗行凶。 他早知便纳了参商的建议,日后,还是得派些人过来护着他的安危,到时候,他别未死在南王的算计之中,倒先命丧了这二小姐手中这可不妙了。 赵冉草思忖了片刻,便起了身,这病秧子也算是大方,竟决定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不过,他哪来这么多钱,早间他还不是让自己朝南王陛下去要么。 上官烨凤眼瞥了她一眼,待她起身后,他扶着腰,后退离她远了几步。 大概全天下都不会有这样的女子了。 “本小姐是什么猛兽么?你用得着躲我这么远么?” 他想着古籍之中,曾记载四角吞金兽,大概是与身前这女子是有些相似的,确实是猛兽。 赵冉草摊开手,示意上官烨拿钱。 上官烨揉揉腰,从怀里取出一卷牛皮纸丢给她,淡淡道:“二小姐,这个消息,怕不只值五百两。” 赵冉草接过牛皮纸,粗粗阅过上头的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病秧子竟能在刚入府这么短时间内便得到关于她的消息,他的线人能在将军府出入自由并轻易躲过陛下的暗卫传送消息,好一个上官烨,她确是小看了他。 她故装冷静地望着着身前的病秧子,压抑着眸间涌动的暗色,平静道:“不知殿下想如何?” “本殿不想如何,你与本殿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勿要扰了本殿清净,本殿自是不会多管你的闲事。” 赵冉草上前,轻笑道:“要是本小姐就想扰你的清净,你又当如何?” 上官烨蹙眉,又退后了几步,他甚是不喜她这般轻佻的模样。 “本殿自会做些让二小姐后悔的事。” 后悔?她有何能后悔,最后后悔之事,不过是三年前放走了阿臻。 这将军府本来便不是清净之地,南国也不是,他想要清净,还是早日滚回昭国去。 这银两没捞着,还让人知晓了老底,昨日在宴席上,六王爷像是也知道了些什么,这几日若是有机会出府,她便不得不做出些取舍,将几间铺子转交于他人。 上官烨挑眉,不知她为何这番神情看着自己。 “二小姐,还想扰本殿的清净么?” 赵冉草轻笑:“殿下,说笑了,本小姐也只是见你生得俊朗,想多与你亲近亲近,若是打扰了殿下,本小姐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说着,还行了个虚礼。 面前的这女子两面三刀,他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不知二小姐认为是本殿俊朗,还是景家氏族的少主景臻更胜一筹呢!” “病秧子,你别得寸进尺!” “本殿只是在问二小姐谁俊朗罢了,如何得寸进尺!” “你与阿臻各有千秋,这般计较,莫不是心悦于本小姐,在这儿与本小姐拈酸吃醋。” 清儿在窗外,听着屋内斗嘴的两位,觉得上官殿下与小姐还是挺相配的。 上官烨闻言,有一阵心虚,眼神略有躲闪,见鬼去的拈酸吃醋,道:“罢了,本殿不想与你这妇人一般见识,二小姐请回。”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喂,病秧子,下回若是再敢坑本小姐,本小姐定饶不了你。” 她也不想再与他多说了,方才他提到景家氏族之时,她的心落了一拍,恐这病秧子会对阿臻不利。也就是落了的这一拍,让她未见着上官烨躲闪的眼神。 赵冉草打开屋门,见清儿站在一侧,似乎站了许久。 “清儿,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听墙角了。” “小姐,我这不是在院里听到你的声音,怕你出什么意外,赶过来的。” 清儿扯了扯笑容,小姐太强悍了,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轮不到她帮忙。 这事一闹,今日她定是出不了府了,只能在自个儿屋里先呆着,对了,上回酒肆里收来的话本子,她还未看过,正好也可以拿来打发打发时间。 至于生辰礼,这不是还有十日么。 夕阳西下,日光渐淡,尘星布空,一女子坐在院子中,手捧书卷,慵懒自怡。 凡间上空的星星远没有九重天上空的亮,或许是离的远的缘故。 如今,天烨宫上空的星,依旧暗淡着。 司命神君虽忧心,但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听天由命。 帝君的命数,他无力扭转,由此被搅乱的通南神君与英招神君命数,他也有些无不从心。 而此时,冥界忘川地狱之中,万灵姜上的裂纹,又多了几条。 西天之上的尊神们早已纷纷闭了关,远离了六界。 佛陀在入关之前,似乎早就预知了一切,魂尊觉醒,能引回了他的大弟子,但确实又为这六界平添了不少灾祸。 当年是异魔作祟,如今是异兽,只希望他的大弟子能够平安渡劫,回归西天尊位。 他曾暗自将一朵金莲丢进了九重天的瑶池内,金莲入了水后,沉睡消失了,这是为潜烨渡劫失败准备的后路,以金莲之身重塑他的魂魄,那么,他再次归来,便不止是帝君潜烨,而是金烨子。 此后将会如何,只能看造化了。 ...... 这几日,南国京都大街上因为来了许多异国人热闹了许多,每年的朝贡,大概也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开始了。 是夜,南王宫一角,出现了两个人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法反抗 “都办妥了么?” 男子声线冷冽,斗篷之下,是一双阴狠的眸。 “回王爷,那药,臣设法已经尽数让陛下服下了。” 张太医颤巍着手,将药册递给了身前的男子。 上头记载南王服药的次数及用量,长孙狄卿据此判断下一步行动的时间,若时间早,明年立春,他便可继位成新南王。 “很好,张太医办事,本王向来放心。” 随后,长孙狄卿转身悄悄潜出王宫,宫外早有侍卫候着护送他回王府。 父王的王位做的太久了,当儿子的自是应该帮他一把,大概等长孙通南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西南军营的暴乱是他一手策划。 明明都是儿子,为何就他早早被踢出了局,夺嫡如此好玩的游戏,怎么能少了他老六呢? 端重县的底下军库已建造完成,所有行军的兵器都在准备锻造。 可惜赵远那个老东西太过于狡猾,不参与他这一党,反正话已挑明,若赵府在他日起兵之时,出来阻拦,他必将灭他满门,再说赵冉草身上不是还有把柄在么!他量赵远也不敢轻举妄动。 ...... 夜晚的风有些安静,到了宵禁的时辰,京都大街之上便显得有些空荡。 将军府各院子的灯,由守夜的下人纷纷熄灭。 主子们都渐渐进入了梦乡,冉院的赵冉草还睁着眼,辗转左右无法入眠。 她简直要疯了,一闭上眼,竟都是那个病秧子左一口右一口地唤她“师傅”。 赵冉草扯住被子蒙了头,不行,她得想想阿臻。 那年,大抵是随母亲去礼佛,在向曲山遇见阿臻的吧。 “在下景臻,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娘,名子,你唤我娘子便可。” “我将这一树的紫阳花赠予你,他日紫阳花盛开之时,就是我景臻八抬大轿迎娶你之时。” “待紫阳花盛开之时,阿臻你可一定要来,不然我就嫁于他人为妻了。” 可是,三年了,他的面容似乎在她的记忆里已开始变得慢慢模糊,他送的花会残败,他送的玉镯也在当年她的一气之下,化为了碎玉。 她与他像是平行线再也没有了交集。 想着想着,赵冉草便轻轻抽泣了起来,为什么老天要这般待她,明明他们都快成亲了,她差点就能成为他的亲亲娘子,他能成为她的亲亲相公了,一道族令让他们生生分开了。 去他的景家氏族,若是放到现在,她定要找那族长干上一架,就算绑也要把阿臻抢过来。 今夜睁着眼无法入眠的还有另一人,旁侧的锁月阁的上官烨,今日是居于锁月阁的第一日,他有些认床。 虽这雕花床榻比南王宫破草屋中的好十万八千里,但他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屋子阴气重了些,管家傍晚时分已送来了些暖炉,驱散了不少阴气。 大夫送来的药虽苦,他也全喝下去了。相信这风寒大抵再过几日便可痊愈了。 昭国的事,南国的事,这天下的事,扰乱他心神的事太多太多了。 若有来世,还是做个乡村野夫,也不乏为一件幸事。 尔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微微泛疼腰骨,想起了白日里那个鲁莽的女子。 景家氏族景臻...阿臻,那是怎样的人,竟会差点与这样的女子定亲。 她说他与景臻各有千秋,怎么可能?他这般绝世风华,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男子能与他匹敌。 好歹他是一国皇子,昭国也算的上是当世的强国,那景家不过是个小家子氏族,能有他半秋都已经不错了,还千秋?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纠结什么的时候,上官烨突生了些郁结。 若不是灭了灯,定能看见他奇怪的面色。 罢了,时辰不早了,他也该睡了。 上官烨闭了眼,左右却还是有些难眠,脑海里全是那个朝着他张牙舞爪的女子,大概他这弱冠之龄,也是时候应该寻个皇妃了。 他虽已弱冠,但却未行弱冠之礼,玉姑姑只想教他成为天下霸主,在国事政事面前,手下之人只希望看到的是他的成皇登基之礼,而谁又会在意这些。 这些琐碎之礼,有与没有,又有何差别。 想着想着,上官烨便入了眠,对于此生的命运,大抵他也是心存厌烦,但目前以他的能力还是无法反抗的。 每个人活着,大多是无力的,与命运抗争,有时要倾覆过往所有的存在,仅有极少数的凡人能够做到,此生大多数人都是被驯服的野兽,被牢笼桎梏麻木,忘却了自己的初心与使命,一日又一日重复着平淡而无趣的日子。 暗夜之中,一抹红色身影穿梭与南国京都之上,南国与昭国路途遥远,等上官英招备好出使的车队,大抵也要半个月后了。 在凡界,对仙神的约束远远高于对妖魔的,因此使用妖术,只要不谋害凡人倒也无所谓。 凡界的捉妖师,只能捉些低等妖物,对于妖界妖王来说,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他可自由驰骋凡间。 白日里虽下了雨,夜间却繁星闪耀,或许在暗示着明日会晴朗。 夕泽负手站立在将军府的一处屋檐,抬头望着那轮圆月,心情大好,微风轻轻吹起他的红色衣角,他微微勾唇。 明日是与凡人阿草的第一次见面,他得好好准备,带她在京都好好玩着。 夕泽大概是忘了,千夜香,如今的赵冉草,是生活在凡间十几年的凡人,自是对凡间的事掌握了一清二楚,这南国京都之地,哪处有茅厕,她都仔仔细细记得清楚。 出门在外,人有三急,有些铺子、酒楼,不给钱还不能上茅房。 在京都混个几年自然是知道些做生意的门路了,这也是她能开赌坊、酒肆、妓院的原因。 赵冉草虽是秘密暗中经营着那些产业,但如果要调查起来其实也不难。 与官府打交道,必然会有线人牵线,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其实帮衬了不少,但为了防止泄露身份,每年她让线人给司业处的杨大人送好几万的银子作为封口费。 因为——为官经商乃是朝中大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衣清倌 当晨间的半数阳光都撒进将军府之时,将军府的大门已经有围了不少的百姓。 门前站着姿色妖娆的清倌,足足有十人。 下面看热闹的百姓,接头交耳地议论着。 “这下,如此多‘美人’,二小姐怕是出不了这将军府了。” “兄台,你这就错了,二小姐怕是连屋都出不了。” 众人哄笑,赵管家黑了脸,向下面的众人喝到:“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瞎说。” 人群散开了些,但仍有路过的百姓对着将军府的门前指指点点。赵管家有些心塞,二小姐这个姑奶奶的名声往后怕是又要臭上些时日了。 他左思还是将人引入了前院,府中的下人 宫里早早就将清倌给送过来了,奈何,赵冉草还没晨起。 昨日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四小姐半夜将登辉阁通往那院子的路给堵了起来。 眼下,他也不知如何安顿这下宫里送来的清倌。府里的夫人小姐们对这些清倌儿们都似乎不太喜欢,怕污了名声,本想将人安置到厢房里去,想来搁哪个厢房都不太合适。 这陛下送人还真是会挑时间,每每挑将军上朝的时候往府里塞人,昨日上官殿下一人还好,这今日清倌儿足足有十人,加上身份有别,不好安置,府里也该立个当家主母管管事。 “管家,还是先让奴家们先进府里去吧” 一位清倌开了口,这声人魅儿声更妖,让赵管家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其余清倌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赵管家一脸无奈,但还是将人引进了府。 清儿在冉院也着急,这小姐昨夜就寝不知为何锁了门,这赵管家来催了好几回了,小姐睡的沉,凭她怎么在门口唤,都不开门。 大抵又过了一刻钟,这屋门才徐徐打开,赵冉草无精打采地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出来,一脸疲惫对着身前的丫鬟道:“清儿,今日那些清倌儿送去登辉阁了么?” “小姐,你昨晚去做贼了么?” 昨夜赵冉草难以入眠,想到景臻,又哭了一阵,今儿眼睛酸痛极了。 “昨夜未好眠,今儿便起了迟了些。”赵冉草揉揉了眼。 “小姐,你可不知,赵管家都急死了,昨夜登辉阁那便把路给封,人送不过去,也不知安置在哪处屋好。” 清儿赶忙为她梳洗梳洗:“这府里的事还得小姐拿主意。” 赵冉草拿着白玉簪对着铜镜比了比,“清儿,今个儿,不带那只簪子,换成白玉的,看多清新脱俗的。” 清儿笑了笑,大概小姐今日又想整人了。 “对了,今日送来了几个来着?” “回小姐,有十个,那身段比姑娘的还好,这声儿还金声玉润,容貌都是上品之姿。” 上品不上品也无所谓,想来南王能拿得出手的也不会差到什么地去。 不过,她本以为送四五个清倌儿差不多了,确实没想到南王这般大方,一送便送了十个。 罢了,送了便送了,难怪这赵管家能急,一下子来了十位,她也不知安置在何处。 过几日,这将军府的厢房可是用来让贺寿的宾客入住的,若是父亲寿辰,这些清倌儿把宾客的地个占了,她那将军父亲还不气的把她腿给折了。 看来,如今只有怡翠院有地腾。 当赵冉草的身影出现在前厅之时,赵管家的眼里,激动地差点闪出了泪光。 “二小姐,你可是来了。” 赵冉草扶了扶白玉簪,薄唇轻启:“嗯,赵管家,寻阿福阿祥来,去把登辉阁的路开了,撬门去。” 暂时摸不清这些清倌儿的底细,若直接将人接去怡翠院,怕是会引祸东来。 登辉阁那院不小,想来也是能塞进个四五个,既然封了路,便推墙去,关了门,便撬门去,这可都是四妹妹自找的。 “是,二小姐。”赵管家应声,便带了侍卫去了月院。 清倌儿们见到赵府二小姐,面露喜色,争着上前,纷纷道:“二小姐,安好。” 赵冉草突然觉得脑袋疼,她转身,给了清儿一个眼神。 清儿清了清嗓子道:“小姐这儿的规矩,我先同你们说了,每日只允一人同小姐说话。” “我先,我先!” 一个蓝衣清倌举起了手,赵冉草转回身,淡淡道:“你,最后一日。” 这句话引得一红衣清倌轻笑出了声,没想到凡界的阿草如此有趣。 赵冉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有,本小姐素不喜欢过于欢脱之人。”随后语气一转:“不过,你笑的好听,本小姐今日便由你先。” 她走到清儿身侧,轻轻道:“清儿,按个数,取个名,省的你家小姐一个个唤名字,记不住。” 清儿在一侧暗暗细数着清倌儿个数:“一、二、三、四....十、十一。” “小姐,这不对,怎么变成了十一个,管家方才明明说的陛下送来十个。” “无碍,登辉阁带去六个,其余的丢在锁月阁算了。” 清儿有些不解,“小姐!锁月阁可是住的上官殿下!” 殿下怎么了,殿下就不能与清倌儿睡一屋了么?赵冉草真想敲敲清儿这个榆木脑袋。 病秧子的锁月阁地儿也大,他住是主屋,旁的还是有侧厅。 “看看库房有没有多余的榻,让人搬过去几个。” “是,小姐。” 清儿心底为上官殿下可怜一把,遇人不淑,怎么会遇上小姐这样的姑娘。 “红儿,你便随本小姐先去锁月阁先用早膳。” 红儿是谁? 众人微愣,夕泽也未反应过来,赵冉草唤的竟是他。 “就你穿着大红衫,你觉得本小姐在唤谁!还不跟上” 夕泽随赵冉草前去之时,还不忘回头,给清倌儿们一个微笑。 众清倌儿们望着他的心里羡慕嫉妒那个恨又加了几重,这第一天入府,这“红儿”便穿着红衣,如此招摇,真是好有心机,这第一日,算是他们败了。 不过来日方长,看这“红儿”能得意到几时,好歹他们都是从宫中来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脸不知 锁月阁之中,有些幽静,日光洒在长廊里。 女子拉着红衣男子的衣袖,慢慢走着,“你唤什么名儿。” 红衣男子坚定地回道:“红儿。” “本小姐说的事真名,不是方才取的。” “小姐说什么名,我便唤什么名。” 赵冉草鄙夷地回头望了他一样,这清倌儿的脑袋莫不是有些痴傻。光打在他的睫毛上,闪着金光,晨间能望见美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尔后,赵冉草扯扯他的衣袖:“红儿,本小姐就是喜欢你这种听话的。” 等等,为何她怎么觉得他这身的衣服很值钱的样子,赵冉草停住,低头望着自己拉着的地方,用指尖细搓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夕泽疑惑地望着她,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赵冉草抬起头对上他的天真无邪的眸,笑道:“无事”,随即转身继续走着。 不对,这锦缎摸着,不止是面料上乘,关键上面绣的用的竟是金线,这什么时候,南王宫里的清倌儿都这般有银子了! “红儿啊,能不能告诉本小姐,你还有多少身这样的衣裳。” 夕泽勾唇,这妖界的衣裳,自然是他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如今在凡间,他又该如何与她说。好在赵冉草随后道:“罢了,想你也该只有一件,穿最好的来见本小姐。” “......” 夕泽一脸黑线。 他昨夜便想着来寻她,但见她晚间已歇下,晨间又见如此多的妖艳男子在门府,他便略施了些法,混入了其中。 如今,按着身份,他也算是凡人了,阿草若以为他只有这么一件衣裳便只有一件罢了,这样也好,省的他同她扯其它的慌来圆。 膳房的丫头们已备好了早膳准备往锁月阁搬。 昨夜,上官烨也未曾好眠,赵冉草带着人推门而入之时,他还在雕花榻上歇着。 “赵冉草,本殿昨日不是说勿要来打扰本殿的清净么?” 上官烨坐了起来,里衣微松,发丝微乱,眼眸未睁,分明是发了怒时说的话,但总觉得语气之中却多了一丝亲昵。 他对她之间,此前本唤着赵二小姐以示礼节客套,但昨日之后,他便直接唤上了全名。 “病秧子,你昨日里去做贼了么?” 赵冉草自然也不会与他礼节客套,待人处事,她向来都是对等的。不过,看他这脸色,难不成他昨日与她一般不得安寝! “你!” 这女子大早上便来此处气他,上官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身旁的红衣男子。 两个男子各自打量着对方,其间的气氛甚是怪异。 夕泽在心中冷哼,这潜烨帝君下了凡,也不过如此,此一世,见着他这副瘦弱的样子,怕是一打这凡人皮骨便散了架子,哪里还是他的对手。 上官烨的凤眼微眯,此人看上去不简单。 红衣男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带有七分敌意,三分蔑视。 尔后,他漫不经心瞥了赵冉草一眼,道:“这难不成便是那个小家子气的景家氏族少主?” “上官烨!你最好别逼本小姐动手!” 竟敢说她的阿臻是小家子气的少主,再怎么小家子气也比他这个落魄质子强上百倍吧。 上官烨沉声道:“赵冉草,你是忘了什么?才敢这番语气与本殿说话。” 他这是在威胁她? 好,很好。 本想撸起衣袖,与上官烨干上一架。 夕泽在一旁突然伸出了手,往赵冉草的背上抚了抚,并在她耳畔亲昵道:“小姐,勿要生气,别与小人一般见识。” 他这一举措,让赵冉草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她后背直打冷颤,作为清倌儿,虽无什么不对,但是她总觉得男女有别。 不知为何,面前这两人的身影让上官烨觉得扎眼,他不再去看两人,侧屋明明在旁侧,也不知来他屋里有何意图。 赵冉草转了身,拍开了夕泽的手,后退离了几步,道:“红儿,你且记得自己清倌儿的身份,暂离本小姐远点,勿要动手动脚。” 她即便生上了官烨的气,还没有到让清倌儿对她上下其手来安慰的时候。 闻声,上官烨嘴角微翘,转而以同情的目光与夕泽对视着。 他虽觉得这红衣男子不简单,但在得知其身份后,知晓红衣男子如今不过是个清倌儿,微微松了一口气,与他落魄质子的身份相比,两人之间也算是相差云泥了。 “上官烨,你在笑什么。” 或许太得意,没收住嘴,赵冉草转身看向他之时,他的嘴依旧是微微翘着的,她一开口,让他的嘴角僵了僵。 “牙疼。”上官烨抬手假装摸了摸嘴角。 “好了,本小姐这次来,是同你说,以后红儿便住在你这儿的侧屋,勿要耍什么阴招来对付他,还不快些起榻,早膳已备好。” 赵冉草望着他松散的里衣,面色泛红。 上官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之时,便扯了被子盖住乍现的春光,赵冉草还真是个十足的女流氓。 他的耳后根也微微泛起了红,一时之间屋内无了声音,显得有些安静。 很快,外头的一阵呼喊声打破的这短暂的安静。 “二姐姐,你给我出来。” 赵映月的声音惊如天雷,让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惊吓到了,昨日见识到了二小姐的,今日又见识到了四小姐的,这将军府的女子怕不都是如那母老虎一般会呼喊。 赵冉草出了屋,夕泽桃花眼瞥了一眼榻上的男子后,也跟着出了屋。 看来这清倌儿有几分胆色,走之前还不忘挑衅他。 上官烨乘着赵冉草出去的间隙,更好了衣。 院内,赵映月带着自己的丫鬟秋儿来势汹汹,那毒辣的目光,像是要把赵冉草生煎了一样。 “四妹妹,这大早上动怒可不好,容易气衰,变了黄脸婆,可嫁不得好郎君了。” 赵映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后道:“二姐姐,你为何让管家把那些清倌儿送到登辉阁。” “有吗?” 赵冉草挑眉,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多丝霸气 “四妹妹,二姐姐我只是让赵管家去通通府中的路罢了,过几日这不是父亲的寿辰么,若是这月院的路被堵着了,来的宾客见此,会如何作想?外人还以为这月院关了什么疯子。” 赵映月听了赵冉草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二姐姐说的貌似确实是有理。 站在一旁的秋儿听傻了眼,这二小姐果然厉害,暗说四小姐是疯子,竟也说的这般理当,四小姐这脑子想要斗过二小姐,可能得重新投胎。 赵冉草指了指夕泽道:“这清倌儿,二姐姐可安排住进锁月阁了,如何到了登辉阁,我实在不知。” 没想到这凡间阿草竟有如此巧舌如簧的一面,让夕泽心里更是越喜欢地紧了,如此这般娶回妖王宫去,应当也不用担心她会受什么委屈。 “二姐姐,你竟让清倌儿随上官殿下住在一起。” 这...她这二姐姐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狗屎,上官殿下之风姿,举京都无人能比拟,昨日儿,那些京都小姐得知了上官殿下入住将军府消息,可纷纷羡慕极了。 许久未见的钱家七小姐钱香露还给她传了信,想来将军府上拜访。 幸亏她回绝快,且不说这锁月阁是什么地方,就算是普通阁院,若是让外人知晓堂堂昭国皇子与那清倌儿住于同一房檐下,这么都会有损将军府的名声。 “二姐姐,也是见着锁月阁阴气重,这殿下一个人没个照应,让这些清倌儿来,阳气重些,也能驱散点阴气,你说是吧,四妹妹。” 赵映月一脸恍然的样子:“还是二姐姐考虑周到,那妹妹先回去,帮衬着安置些。” “嗯嗯,妹妹且去吧,这偌大的将军府,还是需要有四妹妹这般懂事的姊妹。” 赵冉草见着赵映月的身影,勾了勾唇,唉,傻人有傻福。 回到月院,刚饮完一盏茶,赵映月便清醒了过来,合着她此行一去,就是为了应诺帮衬着她的好姐姐。 不过,这院子的路还是通了为好,下人们虽可以送膳食来,但自己被堵在院中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这一边,送走了赵映月,赵冉草便拉着夕泽的衣袖去侧屋与主屋之间的暖亭,用膳去了,下人人摆好膳盘,便退下了。 这暖亭与府中通荷池上的凉亭不同,如小屋一般,四周用绚烂的玛瑙堆砌,奢华中带些简朴。 这上好的红衫木桌上,摆放了各式的早膳。 赵冉草正要用筷子夹花媚糕给夕泽尝尝,上官烨正好换好了衣物,梳洗好也过来用早膳了。 啪哒一声,她晃了神,没能将花媚糕放在夕泽的碗中,夕泽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了上官烨,他努力地压制体内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这潜烨为神之时,总与他作对,如今成了凡人,也与他作对。 若不是为了阿草,他真想直接了结了凡人潜烨。 其实,若直接杀了潜烨也未尝不可,后用妖术抹去阿草的记忆便可。 只是,他不想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来骗阿草罢了。 戴了玉冠,披上了黑色锦衣的上官烨比往日着青衣的他少了几分文弱,多了几丝霸气。 直叫人想多看几眼。 赵冉草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咳咳咳...你今日怎么着黑衣了。” “今日想出府逛逛,这黑衣干练些。” 赵冉草投去了期待地眼神:“你要出府?” 上官烨淡淡道:“又何不可么?” 夕泽望着他们一来一去,自己压根说不上话,便觉得有些头疼,这清倌儿的身份,让高高在上的妖王,第一次觉得身份这个事,还是很重要的。 待上官烨坐下时,赵冉草觉得锁月阁的阴气好像更重了些,她一侧男子身着红衣,另一侧男子身着黑衣,这一黑一红,犹如那黑白无常站立左右般,说种不上来的怪异。 赵冉草在求人的时候,总能放下前嫌,她朝着上官烨眨了眨眼:“殿下,殿下你带上我可好。” 她夹起一块糕点便往上官烨嘴里送去:“来,殿下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糕点。” 上官烨蹙了蹙眉,用筷子拦截了赵冉草欲往他嘴里塞的糕点。 “本殿自己来便可。” 要说,做这种狗腿子的事,赵冉草并不比她父亲赵远弱。 一侧的红衣男子周身的气压低的恐怖,但最后还是散了气压,柔声道:“小姐!红儿也要糕点。” “......” ...... 南王宫,大殿之上。 虽面对着下头的文武百官,坐在高位之上的长孙通南依旧毫不遮掩地连打了几个哈欠,近日里有羽儿那个小妖精在,他总睡不安生。 “启禀陛下,梁国使臣已在驿站候着多时,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接见梁国使臣。” 林相出列,见陛下这模样,蹙了眉头,怕是昨日没少宠幸妃嫔。 这几年,陛下愈来愈不像话了。 这外交的事宜原本想来是交给各个军营的将军,梁国处在南国的西南方,此接洽之事,本应由西南军营的黄将军代为处理,不料却黄将军已被查处,如今这担子却无能去接应。 “林相,你方才说了什么,孤王未听清。” “.......” 下头百官一片沉默,林相后缓缓提高了音调道:“陛下,微臣说是...!梁国使臣...!到驿站了!” 长孙通南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此事不是交给赵将军了么?” 赵远心里犹如一百头马奔腾而过,他随即出列道:“陛下,梁国使臣向来由黄将军负责,不是本将。” “哦,是这样啊,孤王记得你府中的芷宵郡主应该是梁国人,此番接待也熟络些,那此次接洽事宜一并便交予爱卿你吧。” 这陛下究竟是何意?前日塞了昭国质子于府中,今日又送来十来个清倌儿,眼下又要送梁国使臣让他接待,这明摆着是担心他活过五十大寿啊! 但作为臣子,他依旧是沉下了脸接了旨:“是,陛下。” “你们还有何事要议,无事,孤王便退朝了。” 众大臣默不吭声,长孙通南便摆摆龙袍,唤了太监喊退朝。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任太多 待长孙通南大驾移去后,群臣纷纷围住了赵远,基本都是前来贺喜的,这朝中的风向,就是这般易变。 御史大夫钱老向前恭贺:“恭喜赵将军,如今可是深得陛下信任。” 户部侍郎郭大人:“恭喜赵将军,赶明儿有空哥俩喝一杯。” 礼部尚书张大人:“恭喜赵将军....” 司业处杨大人:‘’恭喜....” 赵冉草若是见到她父亲与众人这般场景,大概能理解何为狗腿子,这只不过南国朝堂上的一贯。 赵远摆了摆手,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何喜之有?各位,本将府中还有事,便先回府了。” 他垂着头,一身朝服独自走在悠长悠长的宫道上,其身影显得极为的凄凉与落寞。 群臣捋着胡子,摇了摇头,赵将军自是没有什么可喜之事,但是他们有,这些破篮子事由赵将军担走了,他们便可轻松在自个府中享乐了。 长孙通南先前就颁了一道令,谁不知接待外国使臣的所需的银两都得是自个府上出,而朝贡之物却半分进不了府。 这外国使臣素来刁钻难以伺候,小的附属国因国力贫弱不敢造次,但譬如像昭国这种与之势均力敌的国,使臣出席国宴之时,往往会故意刁难。 近几年,梁国国君奋发图强,相较于二十年之前,国力已然强盛了不少,不知今年接手礼待的赵将军会遇到什么难题。 “赵将军,请留步。” 赵远闻声,转身抬起了头,竟是卫老侯爷唤住了自己,他想着自个儿平日里似乎也不曾与其有过交集。 “卫老侯爷。”赵远作揖行礼。 按着品阶,侯爷的身份远高于他这一品大将,不知今日来寻他有何要事。 “将军不必多礼,方才朝堂之上,陛下让你负责梁国使臣的接洽事宜,若是有何难处,可来寻本侯帮忙,本侯定当鼎力相助。”说着,卫老伸手拍了拍赵远的肩,眼里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赵远心中生有疑虑,这侯爷话里相助之意,莫不是想与他交好,这朝中难不成出了他不知道的大事。 他赵远是出了名的中立一派,直言回绝道:“多谢卫老侯爷,若是本将有难处,定会上奏请示陛下。” 这意思明着就是说,本将有难,定会找人解决,不需你卫老侯爷操心。 卫老侯爷的嘴角僵了僵,这个老匹夫,他好意想要相助,竟这番态度,罢了罢了。 “将军好自为之吧。” 他之所以想要助赵远,不过是因为萧九那书童与府中下人耍玩之时多了嘴,说泽儿那孩子看上了赵远的二闺女,被他听见了。 想着泽儿如今这年纪也该寻个夫人了,只不过泽儿心气儿高也看不上京都哪位名门闺秀,说什么都一个样端庄姑娘不讨喜,如今他年岁已高,只希望能早日抱的孙儿,侯府与将府勉强也能算的上个“门当户对”,若是赵府那二丫头能改邪归正,他亦能接受。 不过,今日看来,这赵远看上去,还不想与他成为亲家公,那就罢了,他家泽儿家世好、相貌好,亦是不愁寻得良妻。 ....... 将军府,锁月阁。 自从赵冉草得知了上官烨要出府的消息,便想跟屁虫一般跟在上官烨身后,便将清倌儿什么都抛在脑后。 “殿下....” “殿下,你带上我呗。” “殿下,你生的如此好看,心也一定特别好。” 上官烨只觉周身被麻雀围着,叽叽喳喳地响个不停。 赵冉草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父亲不让她出门,这各处的侍卫把门墙看的死死的,这说来也都怪这病秧子住在锁月阁。 这病秧子跟个聋子似的,她如此好说歹说他竟无一点表示。怎么也得说个“本殿允了”之类的话,回应回应她吧。 一旁的夕泽有些看不下去了,道:“小姐,你真当想去出府便出,为何要看他的脸色。” 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出个府,如此轻松的事,为何要同这个凡人潜烨商量。 上官烨瞥了她一眼,眼角带笑,道:“二小姐,你的清倌儿说的对。” 合着先前她随他说了那么多,他只听进去了清倌儿的话。 “红儿,你说什么呢!”赵冉草沉了声,这清倌儿,怕不是故意来和她作对的。 “殿下,先前是我不对,你就大发慈悲带我出府,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赵冉草又一脸谄媚的模样往上官烨身前贴去。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为何她说着这句话之时,便觉得心头有些难受。 上官烨伸出手按住她的头,道:“本殿不喜欢女子靠的太近。” 他不会告诉她,因为这样会让他心神不宁,半夜难以入眠,昨夜便是如此。 额头的传来的暖意,让赵冉草微愣片刻,上官烨看到她停下,薄唇轻启:“两刻钟之后,可随本殿同行。” 上官烨收回了手,却觉掌心微烫。 而因暖意骤失,赵冉草瞬间清醒,终于可出府,她展露笑颜:“好勒,本小姐去准备准备。” “你的清倌儿?一同前往么?” 上官烨朝夕泽望去,这个妖艳的男子,他甚是觉得不喜,总觉得似乎很久之前在哪见过。 赵冉草顿了顿,有些犹豫,她今日出府,是有要事要办,这清倌儿带着恐有不便。 但是,这红儿的眼神望向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楚楚可怜。 最后,她还是狠下心来:“红儿,本小姐今日出府有要事要办,改日便再带你一同前去。” 让人将库房的榻挪到登辉阁之后,清儿便回了冉院,回来便见小姐面露喜色,想着这红衣清倌伺候小姐的手段还是有一招的。 赵冉草收好匕首,正好见着清儿回来。 “清儿,你回来的正好,今日本小姐要出府,你带红儿在府里头转转,熟悉熟悉。” 这小姐还真不死心,昨日没去成,今日又要去,看来今日她又不打算带上自己了。 这红衣清倌一声不吭站在一侧,眼神有些幽怨,活脱脱一副像是被小姐抛弃了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想要谋反 两刻钟之后,将军府后门,已有人备好了马车。 羲和动作快了些,仅仅一夜之间,长孙通南重新派来将军府的暗卫已被换了个大半,连这守着后门的侍卫也都是他们的人。 上官烨因风寒的原因,本想再将军府修养几日再出去,但是方才换衣之间,偶瞥见了窗上的记号,玉姑姑要寻他。 如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姑姑是不会寻他的,所以不管如何,今日他务必要出这将军府一趟。 有些时候,上官烨一直有疑虑这些人口中的“主子”究竟是谁? 每每听他们道着誓死追随的誓言,他的心不免为之一颤。他心下了然参商并非真得听令于他,他明明交待下去,不要轻举妄动勿要让赵远起了疑心,但他们还是安插了人手在将军府。 昨日未好眠,风寒还未痊愈,他脑袋有些昏沉。 为了以防之后被人认出,他带上了斗笠。 与赵冉草会面之时,未曾想到赵冉草也掩上了眠,他与她各自惊诧了一瞬,同口异声道。 “你为何掩面出府。” “你为何戴斗笠。” 上官烨咳了咳,轻笑道:“自是掩去本殿这绝世容貌,这京都大街之上觊觎本殿美貌的太多。” 赵冉草嘴角微抽,不过,这病秧子确实有这资本,那日与宗泽见他在大街晕倒,大抵是被女子围堵之时的胭脂香粉给熏的。 还想嫁祸于那卫府小厮,她这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来了,寻常人与马车撞上,马儿定会啼叫,而那日分明是外面女子围堵的喧闹之声将宗泽引下马去的。 “本小姐戴着面纱,不过是怕被人认出来,又向父亲告状。” 若是她再出府的消息传入她那将军父亲耳里,或许她的腿便真的会被折。 尔后,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这马车有些小,远不如卫府的豪华马车气派,但有个代驾工具已是不错了。 待上了马车,上官烨便取下了斗笠,放于一侧。 上马车之前,赵冉草无意间瞥了一眼车夫,发现车夫竟也戴着斗笠,这一点成功让她起了疑。 这上官烨出府是去何处?竟还如此谨慎,他在将军府内就戴上了斗笠不说,这马夫也戴上。 不过,这府里路过的下人不是都能看见上官烨的么,在府内戴斗笠的举措显得多此一举。 赵冉草不知的是,此时,锁月阁主屋内有个身形与上官烨相似的男子,躺在雕花榻上,像极了她出府,清儿身着她衣裳为她打掩护的样子。 那两刻钟的时间,并非只是让她准备,要准备的还有他... 马车在京都大街上行驶,或许觉得这空间狭小,有些闷,赵冉草微微掀开了车帘。 京都繁华,街上戴面纱的女子有很多。大多都是未出阁身份尊贵的高门小姐,主要是因为怕劫匪绑勒索钱财,不易抛头露面,但还有的是因为相貌丑陋不敢示人。 相貌这个东西,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在意,阿臻曾对她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她毁了容,在他心底亦是最美的。 她时常想倘若这天下女子都能遇见自己的西施情人,世间是不是便再无容颜丑陋的女子了。 然而,这怕只是一个永远不可实现的笑话,男子都爱美艳的女子,家中的妻室总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每日怀香楼前不乏会上演怀着胎儿的夫人寻上门找夫君的戏码。 这世间同阿臻这般真诚的男子太少了,大多都是喜新厌旧的大猪蹄子。 “你要去何处?”上官烨扶额,微闭了双眸,外头的风经她掀开的窗帘吹入马车内,让他有些不适。 “怡翠院。”女子松了手,帘子垂下,马车里的光线有些暗,但依稀能看见上官烨有些苍白的脸色。 “收钱么?” 赵冉草定定地望了他一眼,仔细看清他的容颜,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这张面皮大概能骗的不少女子吧。 “咳..咳...咳。”上官烨以袖掩口,面色微红。 他不就是问她是不是去收钱,何必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赵冉草摇了摇头,心中有些羞恼,差点又被他迷惑了。 “殿下,你与我此前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虽与病秧子不过相识三四日,她总觉得他有些熟悉,是除了那一袭青衣外的熟悉之感。 “梦里么?”上官烨微微勾了勾唇。赵冉草想了想:“好像?大抵应该是吧。” 如此俗套分明是勾搭女子的话,她竟说的如此正经。 “赵二小姐,你这是在勾搭本殿么?” 幸亏她没喝水,不然定会喷他一脸。 “你觉得本小姐府上那么多清倌儿,用得上勾搭你。”赵冉草突然有些窘迫,这马车为何有些热,她本想伸手再掀开车帘吹吹风,却被上官烨伸手握住了手腕。 腕间被他指尖触碰的地方突然有些灼热,她侧头,不料跌进了他如星一般的眸中。 “本殿有些畏寒,还是让它垂下。” 待上官烨反应过来,自己手握住了什么之时,马车之上的氛围更怪异了。 赵冉草见他神色不对,便生了玩心,打趣道:殿下,还不快放手,难不成你想要握一辈子么?” 上官烨如丢烫手山芋一般松了手,不料赵冉草反手又握住他的手,如此纤细白嫩,连她这个女子都喟叹不如。 “你!” 马车车轮不知压了什么碎石,车身微抖,这一抖,就抖出事来了。 赵冉草这边手还未松,整个人便直直扑入了上官烨的怀中。 “......” 他身上有檀香味,上回在端重县,昨日在锁月阁,都未闻到,今儿出府这衣衫上竟还熏了檀香。 “你今日究竟要去何处?”赵冉草侧头在靠在他的颈肩。 “你...你先起来可好。”上官烨呼吸微重,声音也略有沙哑。这青龙凡心跳的有些快。 昨日被她撞疼的腰骨,隐隐还疼着。 赵冉草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抓住他的脖子,凑在耳畔道:“你不会背着南王偷偷想要谋反吧。” “本殿...本殿去哪儿暂时还用不着与你交待。”上官烨抽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自筹码 的确,他的行踪自是用不着与她交待,但是今日总不能他总不能让她自个儿回府吧。 上官烨侧着头,一副挣扎着想要远离她的模样。 明明是谪仙一般的人儿,被她弄成这般模样,倒是她的过错了。 罢了,赵冉草松了手,不再逗趣他,与他离了些距离。 “本殿一同随你去怡翠院,你不必担心回府的时辰。” 她望着上官烨别扭以及染了红霜般的面皮,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觉。 初夏的空气中,含了一丝甜腻的糖葫芦的味道,白日里的怡翠院门前虽不及夜晚来的热闹,但也未有冷清。 院里的倌儿,不止有美色,还有才情,白日里,有许多酸味文人是来寻觅知音,而到了夜里,便有捺不住寂寞的贵妇来觅男色,高府之中不乏有秘事,清倌儿很少做皮肉生意,但若是银子到位,哪能有拒客的理儿。 “主子,到了。” 马夫沉声,嗓音有些机械又有些沙哑。 赵冉草微掀了车帘子,赫然见到怡翠院的金边大牌匾,这马夫虽瞧不清面容,但周身的气息明显是个练家子,据说武功高强的人,听力极好,方才与上官烨逗趣时说的话,岂不是让那马夫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情突然不好了,便未再与上官烨说什么,扶好面纱,提了裙子就下了马车。 马车之中突然少了一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上官烨闭了眸,小憩起来,他不像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人,与她也不过相识几日罢了,但...见到她,总是心中多了一丝暖意,她像是无极深渊里的一束光。 有人曾经告诉过他,当一束光照进黑暗之中,那么这束光便是有罪的。 上官烨猛地睁开了眼,冷冷道:“此事,勿需与玉姑姑提起。” “是,主子。”马夫收到车内男子的命令之后,眼里竟闪过一丝杀意。 赵冉草下了马车之后,并未直接从金边牌匾下的大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偏巷一处矮门。 这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这么一个妙龄女子在白日里从那小巷子里做些什么,但是若她从大门入,隔壁酒楼之中的父亲派的暗哨便能瞧见她,京都一般女子是不会白日里去怡翠院,若说是有,便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那么,她掩面就毫无目的。 赵冉草敲了三长二短几下之后,一位年轻男子开了门。 年轻男子身着一身素白的长袍,松松垮垮,胸口露出了光洁的肌肤,眼角露出微微上扬,显得妩媚,眸间有些有些疲惫,像是刚睡醒一般。 待看清了来人后,退后几步,恭敬作揖道:“小姐。” “川儿,进去再说。” 赵冉草没了往日里的嬉皮浪荡模样让男子有些吃惊。 怡翠院内丝竹之声,自赵冉草盘下之后,便再未停歇过,满院的轻纱挂满,在丝竹之乐的衬托下,犹如仙境一般,为了助兴,作诗描画的案桌上有时会放上了香炉,青烟渺渺,更像误入了仙境,文人墨客最是欢喜。 染川将赵冉草带进了平日里她要议事的屋子后,又唤来几个在怡翠院中主事的清倌。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几个男子围着赵冉草,见她神色凝重,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赵冉草取下了面纱,“六王爷似乎已经查到这了,还有,昭国质子上官烨也知道了些什么。”她顿了顿,“近日里,你们都要注意些,司业处的杨大人那边是不可能走漏消息的,问题定是出在怡翠院中。” 川儿捋了捋额间的碎发,眼神之中有些冰冷:“小姐,你是怀疑有细作。” 若是有细作,他染川定第一个屠杀了那个细作。 怡翠院远不及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若是被细作混入其中,泄露出什么消息,那确实是大事。但愿六王爷查到的只不过是她名下的产业罢了。 至于上官烨,她其实并未放在心上,昭国质子身上藏的秘密比她的更致命,无形之中,他们之间竟有了互相威胁对方的筹码, 若说上官烨在京都布下了暗网,那赵冉草布下的便是明网,在明网之下,怡翠院与怀香楼负责收集和买卖信息,若有进京赶考的秀才在这院里楼里歇一日,飞黄腾达那是铁板上定钉子的事。 赵冉草一眼扫过在场的主事清倌们,淡淡道:“嗯,但本小姐知道你们之中定没有细作。” “那是自然,若是有,我染音必用琴弦割断他的脖颈。” 少年脸如桃杏,姿态闲雅,他清澈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丝狠厉,他是院内最小的公子,擅长音律而取名为染音。 “音儿,小小年纪这青葱阳指勿要沾染些血腥的事,这些事自然是交给我染扇。” 染棋面如桃花,木若秋波挑眉一笑,揶揄道:“用扇子让细作凉快凉快么?” “你们消停,且继续听小姐说。”长眉若柳、身如玉数的染鹤开了口。 这院里,难怪最数染鹤最得“宠”,就是因为他这狗腿子的模样,与小姐如出一辙。 “反正,近日里,你们要多加小心便是。” 方才她想了一番,如今让这怡翠院关了,亏损巨大不说,更会引来六王爷那的猜忌,届时就更难了脱身了,先慢慢将怡翠院的家底转移了为好。 “小姐,对了今晨收到密报,赵将军可能会接待梁国使臣。” 赵冉草一听这个消息,一脸黑线,急忙忙地将各主事清倌往屋子外边推。 染川与一众的清倌不解:“小姐,你这是作甚?” “你们还不快些给本小姐揽生意,当然是招待梁国使臣的银子。” 这南王打了一手好算盘,什么耗银子的事都让赵府给兜着了,不过这倒是让她有了将府里刚送来的清倌送进这怡翠院揽银子的计策。 这赵府,往年父亲出征不在府中之时,也有银子吃紧的时候,柳夫人曾经就卖掉几个丫鬟进怀香楼,为了招待梁国剩下银子,她卖几个清倌,也实属正常之举。 赵冉草眸间闪了亮色,勾了勾唇。 第一百五十章 全都拿回 另一边,马夫驾着马车绕过几条街后,最终停在了西郊林间的一处别院。 这西郊别院虽不大,但里头的摆设倒是精致。 堂间有千金一束的红珊瑚,万金难买的白玉石。 院中见佳木葱茏,奇花浪漫,清溪泻玉,白玉为栏。院子四周有昭国最强的江湖门派——暗蛟门的高手防护,院子中机关甚多,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去,这西郊甚是偏僻,一般除了过路商旅,几乎也不会有人前来。 上官烨下了马车之后,便快步去了别院内的佛堂,佛堂之中供着的除了佛像,还有他母后的牌位。 佛堂肃静,一位妇人跪在蒲席之上,手中拨动着佛珠,口中微念着佛经,待一段念好后才徐徐起身,转身见到上官烨,眼里泛着些泪光,欣喜哽咽道:“烨儿,玉姑姑已好久未曾见到你了。” “姑姑可还安好?”上官烨低眸问安。 身前的妇人便是当年他母后宫中的丫鬟玉儿,他敬重的长辈。 若不是有她,他或许便活不过幼时,如今能到弱冠之年,加之这些年在南王宫中暗中相助,她于他已是大恩。 “姑姑好得很,只是很想见见你,听参商说,为了那日羲和在东城门的行动顺利,你上了卫小侯爷的马车。” “嗯,烨儿只是怕羲和....”上官烨本想解释什么,但被妇人打断道:“罢了,烨儿,你将会是日后的天下之主,日后,切记勿要以身犯险了。” “是,姑姑。” 妇人捻着手中的佛珠继续道:“姑姑今日让你来,便是有一件事要告知你,昭国的使臣将在一个月之后到南国,届时或许便是你归国之期,尽早做好准备。” 妇人望着身前的男子,叹了一口气,她屡屡派人问他何时回昭国,他总是婉拒说南国还有未完成的事,羲和在东城门已偷偷拿到了南国的军事布防图,撤走部分昭国暗卫后,若是归国便能借此取得上官英招的信任,从而正了他昭国皇子的名分。 上官英招为了制衡皇子之间的夺嫡,定会重任于他,若是能派上官烨出兵南国,那便是极好,凯旋之后便可直接攻回昭京,这定能让上官英招措手不及。 一举夺得南国与昭国,那么他毋庸置疑便是日后的天下之主。 这盘棋,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如今却是最关键的一步。 “烨儿,你母后当年为了生下你,失去太多,你作为正统嫡子,定要将属于你的全都拿回来。”妇人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偏执与恨意。 这让上官烨暗了眸子,昭国,为了母后报仇,他无论如何都会回去。 “是,烨儿不曾忘记。” “近几日收到密报,还有上官英招似乎秘密封了昭国国师,这其中定有些阴谋,倘若他日碰见,你自己小心些。”毕竟她只能在暗处相助。 这国师之说,不可不信。 “若是无事,你便可先行回去,免得他们起了疑。” “是,姑姑。”上官烨退了几步后,转身大步离去。 这院子之中的景,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似乎就未曾入过他的眼,上官烨急匆匆离去没有一丝不舍。 待上官烨重新回到马车之时,佛堂之后出现一个黑衣人,“尊主,若是主子坏了计划,该当如何?” 妇人眸中闪过一道杀意,不似方才慈祥的声音,阴沉了声音道:“我从不留无用之人,烨儿若是坏了计划,那便是弃子,弃子该当如何的下场,不用我教你。” 暗蛟门,弃子的下场是砍断手脚,推入蛇窟,尊主果然是尊主,多年的养育栽培,也生不出一丝感情,或许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大事业,只可惜了主子的一片赤诚。 一路上上官烨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愈发感到有些事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无力感是最致命的,昭国内的局势,他暂时只能靠暗卫传来的密报,如今他在将军府,定会有些迟缓,眼下一切还是等昭国使臣来了再说。 “去怡翠院。” “是,主子。” 于是,马车未在西郊别院停留一刻钟,便又回到了怡翠院。 上官烨微微拉开帘子,瞥了一眼那金边牌匾,便戴好斗笠下了马车,参商给的牛皮纸上虽载明了赵冉草开酒肆、赌坊还有这几间妓院,但未调查这背后的暗藏了什么,他倒是有些好奇她来这怡翠院做些什么。 刚进门,身着松垮白衣的染川便迎了上来,这突然靠近的脂粉味让原本受了风寒的上官烨,脸色更不好了。 “公子,里边请。”染川堆着一脸假笑,风情万种,打量着身前这位公子,这玄衣上的暗纹有些奇特,似乎是昭国的衣料,不管如何,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你且离在下远些。”上官烨一脸嫌弃的语气。 堂堂九尺男儿竟沦落如此,靠卖笑挣银子,他心中是鄙夷的。 虽瞧不清这公子的面容,但来了这怡翠院还这番语气,定是个假清高之人。 染川便假意离去,从他背后绕过,出其不意取下他的斗笠,将他一把推入了一群清倌中。 众人看清了被摘了斗笠的男子容颜,后一声惊叹,这谪仙般容颜的男子真得存在于世间么?这清倌儿之中虽有姿色出众者,但与面前这位公子相比,都逊上了几分。 染鹤从楼栏见瞥见这天人之姿,随即认出了昭国质子上官烨,便急急去了此前议事的屋子寻赵冉草去了。 方才小姐还说上官烨知晓了她在怡翠院的身份,如今就上了门,若是真的要调查出些什么,到底也是个祸害。 被人推搡后,上官烨的脸色又白上了几分,头昏沉地更加厉害了。 为了怕人认出,他用衣袖遮掩了面容,幸好这处都是清倌,并未有其他人见到。 来怡翠院的客人,多半沉迷在诗意画中仙境之中,丝竹之声掩盖这处的小动静自然是未有人将视线注意到这处来。 惊叹过后的清倌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与上官烨离了些距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明怒火 正当染川用打量的目光望着上官烨,思忖着这绝色男子来怡翠院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之时,赵冉草跟在染鹤的身后,迈着莲花小步,下了楼来。 那可是姿态可是柳腰款摆,步步生莲,风情万种。 赵冉草眯狐狸似的小眼,对着素白长袍的清倌儿,柔声道:“川儿,来者皆是客。” 随后,才将目光转至了上官烨身上,他竟回来这么早,她还以为能留在怡翠院一上午。 上官烨瞥见眼前身姿曼妙的女子,眼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明的怒火。 哼,她竟换了一声衣裳,连同面纱也换了。如此多的男子,她一个未出阁女子倒也安心。 赵冉草被上官烨的目光望的有些打寒颤,她有什么不对么? 随后,她扫视了自个身上穿的衣物。这衣衫本是送去隔壁怀香院的,是送来先让她过目看看,她觉得在院中无趣,便换上玩玩。 虽不寻常,但也无伤大雅,他有必要用这种眼神望着她么? “你...”赵冉草上前,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身前黑影向她倒来。 出于本能反应,她伸手接住了他,面色如此苍白,确实是个病秧子。 她一手撑住他一手用掌心贴了贴他的额间,烫得厉害,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心里小声嘀咕:风寒未痊愈便不应该乱跑。 “鹤儿、川儿帮小姐把他抬上去。” “小姐...这...” 染川向来谨慎,这男子究竟是何来头还未查明,贸然将人收入院中,怕引来祸端。 染鹤拉了拉染川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多问,染川心下了然,也知道染鹤定知晓了男子的身份,便暂时放下了对上官烨的警戒,与染鹤合力,将人抬上了楼。 楼上雅间,香炉之中燃着淡淡的香,点点圈圈的烟儿绕着又散开。 上官烨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眸合着,发间有些虚汗。 “川儿,你去请院中的郎中来瞧瞧。鹤儿,你去查查,京都之内三刻钟之前,门前左拐的马车去了何处。” “是,小姐。” 染川与染鹤离去后,楼下的丝竹音明显小了不少,屋内便显得有些安静。 赵冉草撇了撇嘴,望着身前的合着眸子的男子,这下,他又不知得欠上她多少银子了。 她拿起帕子,轻轻将他额间的汗给擦了去,虽说与他相识不久,但确实像是认识了千年一般,时而见他会有些淡淡的恨意,因此有时她见着他,总想捉弄于他。 不过,若是他死了,她定是会难过一阵的,红颜薄命,她绝对会为他的绝世容颜归于尘土而难过。 亲眼见美好之物湮灭,是个有同理心的凡人都会难过上一阵子。 此时的上官烨,昏昏沉沉,帕子略过额间之时,警惕感让他本能用力握住了那只向他偷袭的手,他虽不会武功,还是学了些防身的招式,但因无意识加上无力,便只握住赵冉草的手而无下一步动作。 赵冉草一脸阴沉,一刹那,她倒是觉得上官烨这是装病,但见他久久没了后招,便才想明白,这质子殿下是怕人谋害他。 究竟是有怎样的过去,才会连此时也想防身,在南王宫的那些日子里,不知道这位昭国来的殿下究竟是怎么过的。 楼间,染川吸了一口气道:“鹤,现在你可告知我,那男子究竟是谁么?” “你觉得这京都还有几人有这般风华容貌。”染鹤瞥了他一眼。 染川眼里满是自信,笑道:“这京都也就属咱哥儿几个了,难不成这是小姐新招的清倌。” 染鹤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靠近染川耳侧道:“川,日后这院里事少之时,你还是多出去走动走动为好,他便是方才小姐提到的昭国质子。” 听此消息后,素衣男子微微退了几步,略感震惊:“什么?那小姐为何还想救他,若是病死了也少了个隐患。” “川,你还是去寻大夫吧,这质子如今被南王丢进了将军府,若是突然死了,恐牵连将军府,小姐就...” 未等染鹤说完,染川自是知晓了这质子性命的重要,便匆匆去寻院里的大夫了。他断然无了方才一瞬之间想要杀那男子的念头。 在这怡翠院之中,他的功夫最好,任何威胁到怡翠院与小姐的人或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除去,但是,事情复杂的情况下,他便会听从小姐意思,此刻,他便觉得昭国质子的事是有些复杂棘手。 怡翠院中,染鹤主要负责的是消息,这明道儿上的消息,这暗道儿上的消息,院里暗地里花钱养着一些探子,那马车去了哪,总是会有人瞧见,不管走几个弯,也总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虽需花点时间,难追寻马车踪迹也并非难事。 院里的大夫季老头,曾是江湖里的游医,被仇家追杀断了条腿,便才在院里当了大夫的。 雅间内,赵冉草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望着被上官烨握住的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出了神,季老头与染川到了身后也未曾发觉。 “小姐,季老头来了。” 染川轻唤出声,见状,心里想着:这上官烨真是好本事,其入住将军府的日子,不过两三日,便能握上了小姐的手。 赵冉草并非是个浪荡女子,逢场作戏之时,皆有轻纱垂下,因他们跪坐的位置不同,看不清里头的人究竟在做什么事,从而引人遐想。 这调戏清倌的传闻是如何来的,那就要问问这院里的客人,怡翠院的来客之中有说书的、编书的,皆是些文采出众之辈,时而为了养家糊口,总会编写些青楼烟花之地的故事卖钱。 赵冉草的传闻传出之前,市面上,有一本换作‘将门小姐清倌记’的话本子在深闺小姐之间广泛流传,与此同时,又有人在逛铺子之时,意外见到赵冉草进了怡翠院,这般对座入了号,便将话本子中“将门小姐”的盆子扣死在赵冉草的头上了。 为了日后进怀翠院方便些,赵冉草便未曾有过否认,世人愚昧,她也懒得计较。 第一百五十二章 炉香熏人 屋中,炉香烟翠渺渺,如香酒一般醉人,但又却嗅得一丝丝悲伤在其中。 赵冉草闻声,将上官烨紧握的手用了扯下,随后退后了几步,给季老头上前搭脉移了空位。 季大夫伸手探向上官烨的脉搏,片刻有余,他的眉头越来越紧,最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小姐,这位公子还是尽早准备棺木,老夫无能为力了。” 什么?不就是一个风寒么?眼下怎么变成了绝症了。 “季老头,你再诊诊。”赵冉草心似乎被什么扯住,有些疼。 “小姐,这公子之脉象确实为灯尽油枯之相。”季大夫捋了捋胡子,便未在说什么,背着药箱出去了,江湖游医总是有自个儿一番规矩。 随后,染川跟了出去:“季老头,你可是说真的。” 季大夫点了点头,为了殿下好,自然得编着谎骗他们。 他遇见殿下是在五年前,远比在这怡翠院的时间早,方才殿下以小指微微暗示他,虽不知殿下有何计谋,但眼下局势诊出个“灯尽油枯”,殿下的日子也算是能好过些。 想来将军府是定不会苛待一个将死之人,如今自己一介布衣,天下大乱再即,只能希望殿下能早日回到昭国,主持大局了。 雅间内,赵冉草有些愣怔,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季老头的话。 “病秧子,你若死的早了,本小姐的银子呢?” 她怒的有些奇怪,几步上前掐了掐上官烨的脸,待那苍白的肤色上被她掐出了红,她才住了手。 上官烨微微蹙眉,眼皮微颤,没忍住,还是睁开了眼。 他语气有些微弱,眼里掺杂了些笑意:“你的银子,本殿自会赔给你,你也用不着如此早就动手吧。” 他这不是还没死么?这没心没肺的女子,果然还真是念叨着他的银子。 见他睁了眼,她一句未言便转了身离去,待雅间的门合上后,赵冉草眼泪便止不住了掉落下来。 她平生不喜人用生死开玩笑,上官烨的生死于她确实没有多大关系,即便南王想要对付将军府,父亲也已做好了举家迁梁国的准备。 可是当有人告诉她,他已快要死的消息,她还是会有些难过,那种心口上的疼是大抵是用细针扎的,密密麻麻,不给人留一丝喘气缓疼的机会。 仙神历劫,大多是未饮下孟婆汤的,但还是会散了记忆,有时想起,不过以为身为凡人的自己做了个梦罢了,有些牵扯是冥冥之中早就定下,今生不过相见寥寥几次,前世的东西会在莫须有间续上了。 方才派出的探子已有了回应,这染鹤便匆匆上了楼,去告知赵冉草消息。 “小姐,你这是?”染鹤见她眼眶红红,靠在楼栏间,望着楼下,俨然一副伤心的模样。 “今儿的炉香有些熏人,让香个熏的。怎么,有消息了么?” 赵冉草平静了心绪,正事要紧。 若这上官烨命不久矣,她其实无需再管旁的事,只要让探子及时传回宫中的消息便可。人若是在府中死的,这事其实更简单,不管是何时死的,这死的时机可全凭将军府做主了。 “小姐,据传回来的消息,这马车的进了西郊口便没了影,林间竟无一丝车轮印,探子暂时未追寻到上官殿下去了何处。” “既是在西郊没了踪影,或许便就在西郊,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 她凝视着下头作乐的一群人,这怡翠院在京都的日子怕是不长了,三年间,朝中受过她恩惠的大人不少,但大多官阶较低,在南王面前说不上话。 这朝中就属她父亲最是古板,除了几个同僚战友,就无什么能依靠的势力,女子不能涉政,不然她入朝做个女官,帮帮父亲,定也是不错的,这样也用不着举家逃去梁国了。 咳...咳咳,雅间内传来了些咳嗽声,赵冉草回过神,又推门进了雅间。 上官烨坐靠在榻上,瞥见进门而来的女子,眼下有些波动,水蓝色的衣裙于她还是极为合适的,但在怡翠院,他还是觉得女子还是不易穿的如此招摇。 “......” 空气之中,静得有些蹊跷。 “本殿好些了,时候不早便尽早回将军府吧。”上官烨开了口。 赵远已回府,他若不尽早回去,替身恐易暴露,眼下杀了赵远,还未到时辰。 他向来不愿伤及无辜,赵远在二十年前出征昭国之时,杀了太多昭国将士,手上沾染了血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无辜的人。 “嗯,待我将这身衣裳换了去,便回府。” 季老头说的话,她并非全信,这上官烨虽虚弱,但看上去也不像是将死之人,回府再请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给看看,这江湖游医年纪大了,兴许也是误诊了。 赵冉草转身,寻了染川,留下些话后,便换回了此前的穿着,从巷间矮门扶着上官烨出去,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 “既然身体不好,为何不好好在马车上呆着,让马夫去院中寻我呢。” 赵冉草声音微轻,到底也是有些难过的,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眸,怕忍不住在病秧子面前哭。 “本殿这不是想看看你怡翠院里的清倌有没有本殿半分貌美。” 上官烨微微勾唇,他想着的是这怡翠院的背后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赵冉草被他的话逗笑了,道:“殿下天人之姿,又有谁能比的上。” 只是这绝颜薄命,实在是可惜了。 “你倒是难得这一本正经夸本殿。”他每每遇见她,她要不是一副泼妇要账的模样,要不是一副色鬼上身的模样。 “夸你便是夸你,又与正不正经能扯上什么关系。” 赵冉草侧头,本想去掀车帘,想到身侧之人的风寒,便垂下了手。 “你且放心,怡翠院的事,本殿暂无兴趣去插手,而本殿的事,你也勿要多管。” 这算是警告么?或是他知晓她已派人去查他的踪迹。 赵冉草眯眼望着上官烨这只狐狸,想着南王到底是给自己留下了祸端。 其实,长孙通南也曾派人刺杀过上官烨,只是奈何派去的杀手无一人生还,他知道有势力在暗中护着上官烨,但不是昭国的势力,这让他也略微头疼。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命不久矣 长孙通南派的是江湖上的杀手,因为若是调用了宫内暗卫,恐留下了痕迹,这南国之内不乏有凑热闹的,定会顺杠查到宫中。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昭国质子也算得上是半个使臣了,若是要死,也得找个正当死法以及名头挑起战事。 京都不乏有流言说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看上了昭国质子,自那时失败之后,长孙通南便不敢在暗下杀手了,毕竟江湖草莽,行事皆无宗法可寻,说到底,他还是畏惧了江湖势力。 酒肆之中,一袭红衣格外引人注目,夕泽手中拿着一壶桃花酿,时不时晃荡一二,这人间俗物,就属此令他开怀,方才他施了妖法一路跟着那马车进了西郊别院由于佛像佛光护着,他未能进到佛堂中见到那女人的模样,但是仍然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此世凡人潜烨竟然还受制于一个女人手中,这于他而言,像是多了一份欣喜,想着凡人潜烨的凄惨,夕泽又多喝了几口。 车内,赵冉草见上官烨正虚弱着,便在未再与他说什么,相当于是默许此前他所说的“互不干涉”,因为毕竟她也不是多管闲事之辈,若是这般,也省的她花力气防他了。 马夫驾着马车一路奔驰,最后总算是安全回府了。 赵远自回府之后,就急急找了账房先生议事,到现在还未出书房,大抵也是因招待梁国使臣之事。 赵冉草担心上官烨的病,便还是亲自扶着他回了锁月阁,上官烨周身无力,也没再推脱什么。 只是,这赵冉草扶着他还未到锁月阁前,便觉肩上一重,侧头望见上官烨竟又晕了过去,屋内的替身在一盏茶之前便已离去,赵冉草推门而进,轻轻将他放在榻上,随后让人又唤来了府中大夫。 “小姐,殿下这病有些...” 前几日,他来看的时候,也就是个风寒之症,以为开几贴伤寒药便无事了,今日这脉象如何成了那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的脉象。 府中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老夫再开几贴药看看,殿下怕是不行了。” 季老头既能诊出,也定想好了在上官烨脉上做手脚以假乱真,他江湖游医可不是白医的,这诈死的本事比谁都精专,要不然他如何躲过那些仇家,虽断了一腿,但也留了性命。 参商已以将军府侍卫的身份混入府中,他见府外马车已归,便一直在院外徘徊候着,本想等赵冉草走了之后,再与殿下商讨些关于昭国使臣来京之事,但在屋外听到的却是上官烨将命不久矣之事,他拿着佩剑的手微颤,一时之间,人像是是失了魂一般。 赵冉草垂眸,眼眸有些暗淡,轻轻道:“嗯,你先下去。” 本以为季老头年纪大诊错了,如今连府中的大夫都这般说,那或许病秧子真得是命不久矣了。与他相处不久,似乎除了他戏弄过她一回,都是她在戏弄他。 说不上什么感情,心口又疼了,想来还是有些难过,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她伸手抹了泪,便出了锁月阁,病秧子身边无人照应,她得快些给他寻个丫鬟伴在左右,若是死了,能快些知会她一声,不然尸体烂在屋中,倒不见得有人来收尸。 赵冉草刚出屋门,便瞧着一侍卫站在屋外。 “你,本小姐从前怎么未见过。”由于刚落了些泪,声音还是略微沙哑哽咽。 参商作揖道:“回小姐,属下是新一批进府的侍卫。”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这看守锁月阁吧。” “是,小姐。” 待赵冉草三两步走开,参商一脚刚踏进锁月阁主屋,身后便传来了赵冉草的声音:“喂,你唤什么名字,本小姐回头给你赏银。” 参商转身:“小姐,属下唤参商。” “本小姐记住了,是个好名字。” 北国有种药材便唤“参商”,原本这参商乃是星象上的参星与商星,传说千年前北国巫师在参星与商星的交界处觅得一粒尘土,随手将其丢进了北国的药谷,后来当年药谷落尘的地方处长出一味药,北国人将其命名为参商。 这“参商”正好也能去去病秧子的病气。 回到院子的赵冉草,取出了上官烨的佩玉,放入了衣袖中,本想着清儿这个死丫头去哪儿,转身便见得一袭红衣。 “小姐,你可回来了。”夕泽一脸委屈的模样,如玉的面颊上沾染了些红霞。 “你饮酒了?” “嗯。” 她父亲将府上的酒藏得好好的,她今儿只不过让清儿带他逛了逛便寻得,这红儿的鼻子真当是狗鼻子。 “小姐,你下次不准抛下我。” 夕泽突然上前伸手拥住了她,熏得她满身酒气。 “你...放手...”赵冉草本想推开他,却半分使不上劲。 “阿草,我.....不想放手,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夕泽靠在她的颈肩,蹭了蹭,执拗地像个孩子一般。 被妖法禁锢的凡人,又能如何挣脱。 “红儿,你若再这般,本小姐明日便将你赶出去。” 夕泽轻笑:“傻阿草,我同他们不一样。” 这个小丫头以为他只是她的一个小清倌么。 “我不叫....红儿....我唤...唤夕....”夕泽捏了捏她的耳垂。 这清倌儿是接着饮上了酒,如此轻薄她。 “为何总想着他?” “他究竟哪里比得上我堂堂.....” “潜烨不过是个小人,为何你总是对他那般好,即便是重来一次,还是忘不了他么。” 夕泽的眼眸子微微变成了赤色,语气之中有些偏执。 潜烨是谁?她压根不认识。 夕泽的手握紧了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 “阿草,乖,做我娘子。” 他究竟想做什么,赵冉草的心突然慌了,她拼命地推开他,身上却无一点力气。 有没有人,清儿在哪里,她突然有一丝莫名的害怕。 屋外静的出奇,夕泽用妖法化了结界,他勾了勾唇,没有凡人会打扰他们。 第一百五十四章 欠着银子 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了软榻间。 见她落泪,夕泽的意识有了些清醒,“阿草不愿做我的娘子么?” “不愿。”赵冉草咬牙,眼里有些恨意,衣袖之间不自觉握上了病秧子的那块佩玉。 夕泽未有犹豫,随即取了她的记忆,撤下了结界,消失在她的屋内。 这凡人的桃花佳酿差点坏了他大事,也亏得他未随阿草一块儿历劫,保留了妖法能消除她的记忆,方才她眼里的恨意让他有些害怕。 他堂堂妖王绝不会为了得到她做出下三滥的事,今日之事,确实是饮上了酒之故。 被取了记忆的赵冉草陷入了短暂的昏睡。 梦境之中,依旧是漫天的枫叶,还是那一抹熟悉的青衣,让她觉得尤为安心。 此次,或许知晓来人不是阿臻的缘故,赵冉草便未靠的很近。 “你来了。”青龙勾唇,声音悦耳。 他面色红润,看上去倒也不像病秧子那般瘦弱。 “你上回不是消失了么?”赵冉草淡淡道。 “我知你念着我,便又回来了。” 荒唐,竟顶着病秧子那副尊容来调戏她,不过感觉还是不错的。 “为何哭了?”青龙的语气温柔,像是裹上了蜜糖的枣子甜甜的。 赵冉草伸手抹了抹眼,没想到竟真的有泪水,大抵是知道病秧子命不久矣流的泪。 “我给忘了。”她瞥了青龙一眼,发现他正在望着她,他的眼眸与上官烨眼眸一样也是有星河的,母亲说眼里有星星的男子,多数都是痴情男子。 “你认识上官烨么?” “我为何要认识他。”青龙俯身拾起一片枫叶,似乎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这是梦么?”赵冉草叶俯身拾起一片枫叶。 枫叶边缘闪着些金光,着实好看,但是细细看着,这枫叶之上好似有密密麻麻梵文。 “是梦亦不是梦,师傅还是同以前一般,如此多话。”青龙将拾起的枫叶递给她,她伸手接了过去。 “我以前未曾梦见你,不过兴许又是梦到了便忘了。你勿要再唤我师傅了,总觉得给我唤老了。” 她望见青龙的脸色变了,眸子也沉了些许,可是她真得不是他的师傅,这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大一个徒弟,即便在梦中她也不应。 过了片刻,青龙才回她:“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妻,不想当他的师傅,那自然是做他的妻。 赵冉草垂眸捏了捏手中的枫叶,他这张与上官烨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其实挺膈应她的。 “你恼了?”见她未言,青龙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冉草摇了摇头道:“有个同你生得一样的人,似乎命不久矣。” 青龙勾唇,淡淡道:“不舍得他死?” 他的命数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一早了去了,倒也省了不少的事,佛陀为了让他归位,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只是觉得可惜...” 他才弱冠之年,昭国质子还未能回自己的家...他本还有大好光阴,或许能.... 青龙轻笑:“可惜什么,可惜他欠着你银子未还?” 赵冉草眯着眼,打量着身前的青衣男子,“你?” “你想问我为何知晓他欠着你的银子?”青龙凝眸望着她,眼里的星河突然全部变成了她的影子,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嗯。” “过来!”青龙柔声道,那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般让赵冉草的脚迈向了他。 “因为...师傅你贪财的脾性一直未曾改变。” “你!”赵冉草踮起脚,伸出手便揪住了青龙的耳朵,“上官烨,耍我好玩么?” 青龙怔怔地望着她,眼中闪着泪光,她从前便是这般泼辣待他,这种熟悉的感觉,疼得刻骨。 见青龙的模样,赵冉草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给揪傻了,正准备松了手,但却被他握紧了。 “我想你若是能揪着一世,我亦是开心的。” 他的脑子是被驴个踢了么?受虐狂么? 赵冉草扯回手,但他握得紧,她道:“你在梦中便不要戏耍我了,我日后会心念着难以入眠的。” 青龙松开了手,将她拥入怀中。如今他只能存于梦中与她相见,她忘了前尘,恨不了他,这样也好。 “你....你喜欢我?” 感受着青龙轻颤的身子,似乎在寒冷中寻求一丝温暖,她便未忍心将他推开。 “自然是喜欢。”他轻声道,没有一丝迟疑,答得干脆。 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会在即将成为佛陀的大典前夕逃离西天,想要同她一起转世,追寻她的残魂。成为六界之主,也算是佛陀对他的考验,如今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好在他还是寻回了她。 赵冉草继续问道:“为何喜欢?” 青龙大抵也没有想到魂尊成了凡人女子之后,还能如此刁钻,此前她让他留在千魂宫做她夫君,他也不都问过她,她为何喜欢他。 “喜欢便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何。” 虽然是个梦,在潜意识里,她还是有些欢喜。 .... “小姐,小姐醒醒,将军去锁月阁了。”清儿在一侧摇醒了赵冉草。 她扶额,睁开了惺忪的眼,觉得有些头疼,她是怎么睡去的,清儿又是何时回来的。 “小姐,你快起榻,去晚了上官殿下可能就没命了。” 他本来也命不久矣了,但想想方才在梦中,他说他喜欢她,她望着手中的佩玉,掂量了几下,意识到了什么之后,立马起了榻。 “清儿,你去看看院里有没有多的丫鬟,派一个去照顾那个病秧子。” 她父亲明明该忧心梁国使臣之事,为何盯上了上官烨,难不成这账房先生同他说,让上官殿下去怡翠院卖笑,能挣些银子回来。 “是,小姐。” 清儿心里想着,小姐虽嘴硬,但是还是对上官殿下不错的。 自从上官烨入住了锁月阁,这冉院通向阁里的草都被踏平了不少,赵冉草虽偶从锁月阁翻墙而出,但也是极少数,她多数还是从将军府后门溜出去的。 一日几趟,下人们看着二小姐对上官殿下的殷切之情不比京都那些痴迷与上官殿下的女子少。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没个轻重 锁月阁之中,气氛微微有些凝重,一列侍卫面目严肃守在门前,赵远下了令,他未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锁月阁半步。 原本在侧屋之中的夕泽,因为方才醉酒之事,有些懊恼,早已施了妖法闪身回了昭王宫。 “赵将军此言,是希望本殿尽早回昭国么?” 他凤眼瞥了身前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眼,虽躺在病榻之上,上官烨的语气之中仍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在。 赵远愣怔片刻,道:“本将并非是希望,若是上官殿下点头,本将即日便可安排人马秘密护送殿下回国。” 上官烨勾唇:“你倒不怕长孙通南判你个通敌叛国之罪。” 这个老狐狸,此时劝他回昭国,定有阴谋,又或许是得知了他命不久矣之后,想甩掉他这个包袱,昭国使臣一月之后,便会到南国,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 赵远面色紧绷,沉声道:“殿下不必担忧,本将自会与陛下说明缘由。” “缘由?有何缘由让本殿在一个月后昭国使臣之前先回昭国。” “殿下的意思是不同意么?” “本殿也并非不同意,你如此着急,本殿总的知晓你的意图。” 呵,他的意图,面前这个病秧子还不配知晓。 他们之间的相谈不欢而散,赵远拂袖而去,迎面却碰见自家二女儿带着丫鬟火烧火燎往这边赶。 “父亲安好。”赵冉草上前行礼,虽平时胡闹惯了,礼数她还忘不了。 赵远见她,气血便涌了上来,伸手便挥了过去。 “啪!”一巴掌挥下,怒道:“你若不要脸,本将还要!哼...安好?你若是想本将活过五十大寿,便同你妹妹们一般,好好呆在闺房之中,做些闺中女子该做的事。” “阿祥,走。”随后赵远便不再看她一眼,随侍卫一同走了。 赵冉草扶着红印布满半边脸,倒竟也不觉得委屈,寻常人家被家长长辈教训,总是哭哭啼啼,而她脸皮厚,也习惯了。 只是不知父亲与上官烨究竟说了什么,竟引得他如此动怒,将气还撒在她头上。 “小姐,你没事吧。”清儿见赵冉草这这脸蛋上的几条骇人的红痕,有些担心。 参商在一侧看着,想着这赵将军武夫出身,对自己家的闺女下手竟也没个轻重。 “无事,清儿,你家小姐皮厚着。” 这说话之间,脸颊还有一丝抽疼,父亲果真是了用了全劲。 “他好些了么?”赵冉草抬头望着门前的参商道,随手从袖中丢了一袋银子后道:“赏银”,参商接住。 “殿下好些了,多谢二小姐关心。” “嗯。” 等等,参商这侍卫的话,怎么说的像他是上官烨的人一般,若是上官烨他的人,能混进这将军府,这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不知是父亲老糊涂了还是管家老糊涂了,竟能将人收进府中。 不过,又或许是她想多了,这只是个侍卫不太会说话罢了。 赵冉草推门进去之时,上官烨躺在榻上,咳得正厉害。 上官烨见她半边脸红肿着,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方才在屋外,赵远对她的训斥,他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到了那阵巴掌声,只是未曾想到竟打得这么狠。 “为何这副眼神望着我?对了,这是我给你寻的丫鬟小荷,小荷心细,照顾你定也能周到。” 说得太多,脸疼,赵冉草伸指触了触,原本的抽疼变成了辣辣的疼痛。 清儿找小荷之时,小荷正在浣衣,听到小姐找她去锁月阁伺候,她心中是百般不愿意。想来也是那些丫鬟姐姐也是不愿去,才寻上她的,上官殿下虽有绝色容颜,但是她还是惜命的,这府中下人平时也背后也会嚼院中主人的舌头,有些情况,她自然是知晓的。 但是因为小姐的救命之恩,无论如何她都得硬着头皮来了这锁月阁。 小荷低头上前,始终不敢抬头望一眼病榻上的男子。:“见过殿下。” 上官烨瞥了一眼赵冉草送来的丫鬟,轻咳道:“嗯,你同清儿先下去,本殿有事同你们小姐说。” “是,殿下。” 于是,两个小丫鬟倒也识相地出去了。 屋内有些寂静,许久,传来男子关切的问候声。 “疼么?” “废话...” 要不,让他也试试,她父亲的手平日里拎着的大刀都有几十斤重,力道自然比寻常人大很多,她今儿这半边脸定是肿了些。 “为何要来?” 上官烨这话将赵冉草给问住了,她为何要来? 或许是担心父亲会对病秧子做些什么?或许担心他死在屋中没有人发现,急急过来给他送丫鬟,又...或许....是方才梦见他说....喜欢她。 究竟是为何?她也说不上来。 袖中的手拽紧了上官烨的佩玉,赵冉草思忖迟疑了片刻,随即将“自然...是为了银子”这一缘由道出了口,并拿出的佩玉在他的面前晃荡了几下,仿佛在提醒他快些将欠着她的银子给还了。 上官烨的脸色有些阴郁,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如今,又加了侍女来伺候他,这笔账或许又多了几笔,她这算盘打得真好,连他如今“命不久矣”都不忘来吸上一口血。 都说从商之人是奸诈阴险之辈,这赵冉草大抵诠释了什么叫做落井下石,背后插刀,此举简直是太令他.......伤心了。 “你的心中,银子真得有那么重要么?”与他之间的联系,便仅有银子而已么? 后面的话,上官烨并未问出口,他凝眸望着她,太过认真,令她突生一阵心虚。 赵冉草因为被打了一半的脸,只能扯着另一半脸笑着,道:“银子当然重要了。” “本殿想要休息了,赵二小姐请回吧。” 上官烨突如其来一句让她请回,令她一头雾水,她好心来这锁月阁,为此还被她父亲训斥、打了,他无一点反应就算了,还着急赶人。 方才,他与她不过是说了银子的事,可是银子本身便是重要的,她又没说错,有必要这般生气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归还佩玉 再怎么生气,也要等她问完她父亲方才与他说了什么再赶她走不迟。 “上官烨,你又闹什么别扭?本小姐说银子重要有错么?你住京都客栈不是还要银子!” 同他争辩,激动了些,脸颊又被扯疼了。 赵冉草扶着脸颊,上前便往他的榻边坐,本想伸手揪他,但是她望见了上官烨眸中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不过,这眼神与她父亲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有点相似。 面前的男子虽然与梦境之中那个温柔的青衣男子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但显然梦境里的那个要顺眼多,面对着这副冷脸,赵冉草真得好想揪他,欠揍。 上官烨侧过脸,不再看她。 她与他终有一日会站在对立的一面,赵远必有一死,而他将成为她杀父仇人,太过纠缠,日后定会坏了大事。 “罢了,你好生歇着,本小姐先回去了。” 和垂死之人倒也没有什么好置气的,他如今好端端躺着,父亲与他究竟说了什么,好似也没了什么意义。 “且慢,这个玉板指你拿着,到城南当铺取十万两黄金。” 上官烨唤住了她,并将手指上戴着的板指取下递给了她,既然不想再过多纠缠,自然该算清的账,还是得还了的。 赵冉草接过玉板子,见上面刻着一个“昭”字,心下了然,这定是个取银子的信物,不然区区这个板戒,又怎么能抵得上十万两黄金。 她猜的没错,这病秧子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一个被昭皇抛弃的弃子,在异国他乡生存十几载,无亲无故竟拥有如此多的钱财。 她并非真得念着他的银子,只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将军府出了事,她能用这些他欠着的银子来取得昭国的援助,或是....免死于昭国的兵马之下。 南国局势混乱,父亲虽置办了梁国的产业,但是若是情况真得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陛下下令封锁将军府,他们还是逃不了。 不过,此时上官烨将这银子交付于她究竟是何意? 还未等赵冉草开口问,上官烨冷冷道:“赵二小姐,该把本殿的佩玉还给本殿了,至此,你我两清。” 两清?这人还住在她府上,就急着与她两清,赵冉草略有些气,原本红肿的腮帮子显得更肿了些:“上官烨,银子本小姐还未到手,还有你以为区区十万两黄金就能轻易把本小姐打发了么?” 这话刚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上官烨此举,可能是她将军父亲的意思。 赵冉草起身不想同他再说什么,这脸有些红肿,怕是要几天才能消下去,她唤了清儿,便回了院子。下次梦见他,在梦境之中定要好好教训他。 躺在榻上的上官烨有些疲惫,阖上眼皮,让小荷去了侧屋候着,他这儿无需丫鬟,人多,他见着烦。 回冉院的路上,赵冉草心情有些低落,当初硬要上马车,闯入她世界的是他,如今拿着银子赶她走想离开的也是他,上官烨,他真当她京都街头的要饭。 清儿见状道:“小姐,上官殿下惹你生气了么?” 赵冉草未回答清儿的话,只道:“清儿,你去寻府中的大夫,给本小姐找些消炎去中肿的药膏来。” 这病秧子自然是惹她生气了,方才与上官烨多说了几句,她这腮帮子连着扯了嘴角都是疼的,疼死她了。 对了,今日回府之后,怎么不见红儿的踪影,方才清儿也未提及,罢了,明日让府中的侍卫,将他们都接到怡翠院去,换些银子回府,这样父亲便能气消些。 转个回廊,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赵冉草进门后倒了一杯茶,便躺在自己的摇椅上休息去了,她摸了摸玉板指,决定还是先留着上官烨给的玉板指,目前她并不缺银子,何况十万两黄金不少,放哪儿还是一个问题。 待清儿取来了药膏,赵冉草将茶盏放下,让清儿为她敷上了药。 “小姐,日后你还是少惹将军生气为好,若是将军再重些,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便要毁了。” 比起这脸蛋,她更担心的是她的耳朵,当时父亲一巴掌挥下之时,耳边除了嗡嗡嗡的声音便听不见其他声音,缓了缓才恢复正常。 赵冉草阖上了眼皮,微微侧了头,任由清儿在她的脸上涂抹药膏。 这大夫的药有些清凉,兴许明日便能消肿了。 ...... “主子,药已送过去了。” 参商上前回禀之时,上官烨起了榻,披了身外衣站在窗前,望着这锁月阁之中杂乱的花,心绪微乱。 “参商,你也觉得本殿应该早日回昭国么?” 此事,之前虽已说过,但是看主子的意思是不愿回去的,他不如主子的深谋远虑,但是也总归知道些东西。 “今日赵远来寻本殿,允诺本殿,若是本殿决定回去,他可派人即日启程。” 上官烨眯着凤眼瞥了一眼参商的反应,见他面色如常,微微叹了一口气。 “主子意下如何?” 想来主子必是回绝的,他必定定还说了什么牵制赵远的筹码,不然就赵远便不会如此大怒,还迁怒了二小姐,主子心生愧疚令他偷偷将玉肌膏送过去。 “本殿自然等一个月之后昭国使臣来了再做打算。” “对了,主子,据探子回报,此次出使梁国的使臣似乎是景家的人。” 参商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上官烨,见他面色如常,觉得诧异,这主子似乎不是对二小姐起了心思么?听闻景家,今日为何没了反应。 “参商,你逾矩了,退下。” 上官烨冷冷道,周身气压低得骇人,让参商心中直打寒颤,他的心思容不得任何人揣测。 景家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家子气的氏族!他还未放在眼中。 起先,他碰瓷卫府马车,的确是想为羲和盗走布防图打掩护,也确实想着结交认识赵府与卫府,日后行动更为便利。 可是,又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开始偏离了他的既定轨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直接送钱 经那日后,京都又下了几场雨,这雨一下,让冉院中的紫阳花尽数落败。 赵冉草再没有踏足过锁月阁,只是安安静静在屋中,时而动笔墨,时而绣些女工,盘算着日后自己京都几家铺子的后路。 期间芷宵郡主来看了她一次,道了些体己话,那日被父亲掌打的消息早就传进了个个院中,她的那些妹妹们,都在自个院里捻着帕子笑她这个二姐。 这几日,清倌尽数被送出府去,想要“来日方才”与夕泽一较高下的清倌们直道自个儿命苦,连赵二小姐纤纤玉手都没有勾上,便被送了出去。 事情传到长孙通南耳中,引得他一阵大笑:“倒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换些银两,招待梁国使臣倒也没有错。” 他并没有在清倌中安插探子,赵冉草不过是一介女流,还没有到让他上心安插探子的地步。 ...... 锁月阁中,经这些天的静养,上官烨的风寒也已经痊愈。 自他上次动怒后,参商再也不敢提赵二小姐的事,说来也怪,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这二小姐为何都不来锁月阁看看主子了。 前几日跑得还很殷勤,这几日说不来就不来,难不成被赵将军给打怕了,不敢出屋。 上官烨在案桌旁拾起了一本经书正地看着,按理说这佛理能静心,可他心中有挂念,心境自当变得越来越烦躁。 随后,他便放下经书,对外唤了一声。 “参商!” “主子。”参商进门,见上官烨沉着脸,这短短几个时辰,主子也不知唤他几次了。 这几日均是如此反复,要不是他在主子身边守着,定要怀疑主子是不是被下什么药了。 上官烨倚靠在梨花椅上,凤眼微眯瞥了参商一眼:“最近昭国可有什么事发生?” “回主子的话,探子那边还未有消息传来。” “还有呢?” 上官烨站起身,细长的手指在案桌敲了一下又一下。 参商垂眸,心中有些忐忑,不知这主子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开口问道:“主子,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便直言告诉属下,属下这就去查。” 许久后,上官烨蹙着眉,轻声道:“本殿只是觉得近日里将军府有些聒噪罢了。” 这锁月阁也算个清幽之地,平日里也无人靠近,只有二小姐在才算的上聒噪。 近日若说真的有一点点吵闹,应该是赵远寿辰将至,来贺寿的外戚多了些。 参商心想,主子话里话外大概是想知道将军府的事,可何须如此拐弯抹角,弄得他心中惶惶。 “主子,是赵远的五十大寿将至,府中往来的人便多了起来。” 上官烨拿起了桌案旁的一只白玉毛笔,道:“梁国使臣招待一事,赵远可去了?” “主子,如今使臣还在驿站,长孙通南下令,接待使臣的国宴与赵远的五十大寿宴,同日在将军府举行,届时,他也会参加。” 上官烨轻笑:“看来,长孙老贼倒是给足了赵远面子,也算是为他节省了一笔开销。” 隔壁冉院中的那个女子,那么喜欢银子,听到这个消息定会开心吧。 参商在一旁为他磨起墨,“如今主子居于赵远府上,恐不免要准备份贺寿礼。” 他想要送的寿礼,怕赵远承受不起。 毛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漾开一朵朵墨色的花,片刻后,上官烨停下了笔。 若定睛细看,不难发现这墨色花儿之间藏着一个女子,女子的发间戴着一只白玉簪,一副狡黠的神情望着花枝。 参商一介武夫,自然对着诗情画意的东西一窍不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参商,你要是无事便去看看街上有什么古玩,替本殿随便买个回来充当寿礼便是。” 他不管送什么寿礼,依着赵远怕的性子,都不会领情,这样,倒不如随便寻件古玩糊弄过去。 “是,主子。” 参商放下了手中的墨石,转身抬脚便往外走去,上官烨低头垂眸望了一眼自己的画作后,意识到什么后,脸色一僵,便拿了经书去了窗前诵读。 靠近锁月阁的回廊中,有许多打扮美艳的女子徘徊,这些姑娘本想来一睹上官殿下的尊容,却又不敢向前,只能止步于此。 冉院中与锁月阁便就是由着这回廊外加一道拱门连着,回廊绕着泉池,池上种着夏莲,这莲花倒也没有紫阳花那般容易败落,虽经历了几场风雨,因本是也是喜水之物,开得更艳了, “小姐昨日,月院那传出消息给将军的贺礼绣图已完工,离将军大寿,还有三日。” 这几日,小姐总是安安静静,别说出府,她连屋子都未出过,虽说闺阁女子本应如此,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希望小姐能和之前一般。 赵冉草抬头望了一眼清儿后,只淡淡回了个“嗯”,便继续拿着针绣着帕子。 “小姐,府里来贺寿的外戚小姐个个都往锁月阁去了。” 闻此,她停下了绣针,眼眸之中这才有些许波动。 自那日以后,她便再也未去过锁月阁了,数数日子也快有七八日了,他的风寒想必也痊愈的差不多了。 她早已将玉板指与佩玉一同放在枕边木盒之中,只是他似乎不再出现在她梦境中。这几日,她也想了很多,左思还是没有从城南当铺将十万两黄金兑换出。 “清儿,上回送走的清倌儿,换回的银钱有多少。” 近日,她也听说了父亲的寿宴将会与迎接梁国使臣的国宴一道放于将军府举行,这样的话,无论她送什么礼,也出彩不了,还不如直接送将军府账房礼钱。 “回小姐,一个清倌五千两,大概有五万两银子。” 赵冉草想想觉得不对,分明有十一个清倌,怎么说也有五万五两银子,但是想到反正都是自己的银子,罢了罢了。 清儿心中倒是纳闷,这小姐怎么不关心关心上官殿下,外戚家的小姐们生得个个水灵,这么大的威胁摆在眼前,小姐竟还只想着卖清倌的银钱。 第一百五十八章 照赶不误 外头回廊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声,这阵惊呼声像碎石丢在赵冉草的心湖中荡起了一阵阵涟漪,让她心中烦躁地紧。 上官烨真是一个狐媚子,搁哪哪有女子发疯。 “清儿,拿扫帚去。” 扰了她的安静,管他是谁,就算是府中的宾客,她也照赶不误。 “是,小姐!” 见小姐的霸气劲儿好似回来了,清儿取扫帚的精神气也足了几分,因为小姐,这府里阁院的丫鬟、侍卫见她,都要喊声“清儿姐”,这几日她陪小姐呆着屋子也憋得很是难受。 赵冉草放下手中的针线,瞥了一眼自己的十指,她果真不太适合女红,这么些天,手指扎了好几个洞,绣的还是如此....不雅。 随后,她走到梳妆台取了白玉簪,每每做此事,头戴白玉簪总是必须的,上回要不是赵映月听话,她自然也是想好好整她这四妹一番。 整理了衣裳,赵冉草提起衣裙,带着清儿眼看就要跨出屋门,了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让她惊了一跳,触不及防地往后仰倒而去。 清儿一手拿着扫帚,见着来人,目光呆滞,竟也忘记去扶她家小姐。 一只手稳稳地拉住了她,光晕撒在上官烨身后,赵冉草望着他的眸,脑海中均是那些骚气文人夸院里清倌儿的话:月是天下客,而君是人间绝色。 可惜这大白日里的无月...但不管如何他皆是人间绝色。 一时之间,她无言,他未言,只静静相望着,各自的心都漏了几拍,但外头的女子惊呼声很快打破了这顷刻之间的安宁。 赵冉草稳住了脚跟后,后退了几步,上官烨心照不宣地收回了手。 “你...还好吧!” 上官烨的声音低沉舒缓之中还带点空灵悠远,甚是好听。 “嗯。”赵冉草颔首,若不是他挡着乱了她的思绪,她会更好。 按理说她脸上的红肿应已消去,如今怎会还有些红印,难道参商给的药...她不曾用么? 清儿看着两人,心里干着急,多日不见,竟只说这么一两句。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女子竟跟来了她的院子,赵冉草恶狠狠瞥了上官烨一眼。 “上官殿下,这是给本小姐送人来了?...清儿走!” 上官烨心中打了个冷颤,几日不见,她怎又变得如此...母夜叉的模样。 清儿收了令,便抱着扫帚,随着赵冉草出了屋门。小姐是未出阁的女子,这女子闺房上官殿下倒也不见外,抬脚就往里跨。 不过,也没见小姐对谁这般,他们之间没准能成事,日后这上官殿下成了她姑爷,回了昭国,小姐便是皇妃,那么整个宫便属她最大....想到这,清儿笑出了声。 ...... 本应该在回廊中里头徘徊的一群女子,现在都在了挤在冉院外头,方才只瞥见上官殿下一眼,就让她们春心荡漾不已。 传闻果不欺她们,“公子只应画”,若与上官殿下单独待上片刻,怕是日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了。 只是,她们不解这上官殿下去冉院做甚,听说冉院之中住的是赵将军的二小姐,那二小姐不是好惹的主,故此她们也不敢轻易进院里去,只能在这拱门后寻寻上官殿下的身影。 当赵冉草移步至这些女子的面前之时,着实让她们愣怔了片刻。 外家夫人们教得很好,这些女子果真还都是一个模子里的温婉柔情。 “见过二小姐。”众女子们纷纷行礼。 听听这些声音似水柔情,惹得赵冉草起了鸡皮疙瘩。 “清儿!”赵冉草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后,用眼神示意清儿动手,这姿态活脱脱是个调戏良家少女的地痞流氓,引得众女子心里一阵鄙夷,可是很快她们便鄙夷不起来了。 “是,小姐。” 清儿上前,几扫帚往众女子身上挥去,让女子们大惊失色,这花容月貌的脸蛋上都是惧意,惊呼之声变成了惊恐声,都是娇生惯养的女子,哪里见过这阵仗。 一粉衣女子,梨花带泪:“二小姐,我们素不相识,你怎刚见面就对我们下如此狠手。” 众女子附和道,那模样,想来上官烨见了大抵是会怜惜的。 确实素不相识,父亲往年的生辰都是在府中随意操办的,也未曾请本家外家的人,只是此次五十大寿,不得不大肆操办。 赵冉草抬手,清儿这才停了手。 她清了清嗓音,一副淡然的样子:“清儿告诉她们为何?” “我们小姐这意思是,不管是你们是谁,只要扰了冉院的清净,就是这扫帚伺候。” 赵冉草点了点头,示意清儿说的对。 随后,这主仆二人一副什么事都未发生的模样收手离去了,走之前,赵冉草不忘移了移发间的白玉簪。 留下身后一群乱了妆发的女子,各自拭泪,刚来这将军府上第一天,便被二小姐如此对待,确实有些委屈,这二小姐如此泼辣不讲理,但愿这上官殿下,能无事。 粉衣女子望着赵冉草的身影,心里有些愤恨,这口气确实难以咽下,这映薇姐姐说的对,这二小姐,着实可恶。 尔后,她拍了拍另一个蓝衣女子的手,柔声道:“咱们回去吧。” 她是柳夫人的侄女柳岚,也算得上是南郡柳家有名望的才女,柳家在京都有个别院,依着柳家家主的意思,本来她是住在别院的,只不过柳岚听说上官殿下在将军府,生了些心思,想来看看。 她此次来京都,除了为了赵将军的五十大寿,还有便是应了家主,寻柳姑姑帮忙要在这京都挑一挑夫婿。 这些女子里头,属柳岚地位最高,她既然开了口,众女子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赵管家安排的厢房去。 如今还在将军府中,总有与上官殿下见面的机会,反正上官殿下又不是居于冉院,今日虽只瞥见一眼,倒也没有白来。 一阵微风拂过,泉池上的莲花微微半转了花座,冉院之中的紫阳树上已无花可落,只见几片叶子垂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变数太多 清儿抱着扫帚跟在赵冉草身后,笑道:“小姐,都说女子矜持,这些外家的小家虽然看上去知书达理,见了上官殿下还不是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相比之下,还小姐见上官殿下才极为镇定。 这怎能怪这些女子是色中饿鬼,分明是眼前这个青衫男子惹出的桃花祸,都命不久矣了,还随处乱跑。同她一般安分呆在锁月阁不好么? 赵冉草见青衫男子依旧在屋中,便在门前止了步,她瞥了一上官烨,语气不善道:“上官殿下,人已经替你赶回去了,你为何还像个木桩杵在本小姐屋中。” 她已然如了他的愿,撇清,他此次来,难不成是来要回佩玉的。 上官烨迟疑片刻道:“本殿...此次来...是想...”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什么,与本小姐又有何干系!” 用十万两黄金打发她的人是他,他这模样为何像极被抢了银子的富家公子上门诉苦的。 “本殿只是思忖着将军寿辰将至,想起二小姐你的贺礼,正巧本殿可能也会参加令尊的寿宴,不知备什么好,你做女儿的定知晓送什么好,所谓投其所好....” “小姐,你的寿礼还不曾准备。”清儿小声提醒。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寿礼还没准备,这不是思忖着要不要把卖清倌的银子给账房,直接送礼钱么! “若是二小姐帮了本殿的忙,银子自然是不会少了你的。” 上官烨眸色平静,说的倒也认真。 赵冉草提着衣裙进屋,围着他打量着转了一圈,这病秧子,难不成最近发财了,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银子于他已不重要,还是,又或者是在打着别的算盘。 上官烨转身,面对着她,勾唇道:“如何?” “你觉得本小姐如今还缺银子么?” 他那日一问,让她觉得其实银子也没有那么重要,再者有那十万黄金在,还有这三年来她积蓄的,普通人百辈子都花不完的,他不需要以银子来引诱她。 “自然是不缺,可...” 赵冉草未等上官烨话说完,便冷冷道:“清儿送客。” 屋内透着一股子诡异,上官烨压着怒气,想着她竟敢赶他走? “殿下...”清儿轻声唤了一声,上官殿下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周身气压有些低。 赵冉草拿起绣帕,未再去看上官烨,今日终于轮到她赶他一回,这几日的气算是消去了些。 上官烨甩袖回了锁月阁,这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赵冉草这个女子,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另一边,冉院中,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却正在想着,锁月阁里头那个病秧子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小姐,你真当想要直接送礼钱给账房么?”清儿探着头,观察着自家小姐的脸色。 寿宴之时,礼官会一项一项报出寿礼,这直接送礼钱,像话么?将军还不当场气死。 “本是有这个念头,但是梁国使臣在,自然是这礼钱自然是不成的。” 赵冉草叹了一口气,这她也难办,若是父亲的寿宴不与国宴搅和在一起,她直接送礼钱,父亲没准更开心,与国宴搅和的话,这番自然驳了他的脸面,到时候就不是巴掌那么简单了。 “罢了,清儿,你上街去随便买个玩意儿回来,届时以所准备礼钱的价值报上去,账房核对之时,我再将礼钱送过去换回来。”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临近寿宴,府上的进进出出的人多,赵冉草要出府也简单,只是她不愿在寿宴之前与父亲再生些嫌隙,做个听话的女儿,其他的事待寿宴过后再说。 目前,染鹤那也没有说有何异常,去的几个清倌为怡翠院添了不少新客,主要也是她让阿福送清倌的时候,特意强调这些清倌是宫里来的。 染鹤聪明,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 昭国,昭王宫。 巍峨的宫殿之中,一袭红衣拖地,夕泽嘴角含血,刚饮了凡人的血,似乎有些疲倦,一侧的昭皇站立左右,想着这昭国使臣已出发了几日,国师却依旧在宫中,不知何时动身,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上官烨,是你的皇子?” “禀国师,烨儿确实是朕的皇子。” 想不到国师未出宫,便知道他送去南国的天胎皇子,这也更加验证了国师的通天能力。 “你可知你的皇子....” 竟同他堂堂妖王抢女人!!! 夕泽左思片刻,还是未说出口,要知道,若是他抢不过区区凡人潜烨,这才是个笑话。 上官英招颤巍巍问道:“国师,朕的皇子如何了?” “他本不该存于这个世间的。” 是他大发善心,没直接灭了他,若是最后阿草还是那般冥顽不灵与潜烨在一起,他自然是不客气的。潜烨下凡前,竟派天凇守着下一重天的重要入口,妖界的混沌兽不多,他也不敢冒此危险,强行带兵攻打神界。 毕竟神界虚实,他纵使在神渊阁修炼多年,也未曾探透。 这世间变数太多,其实夕泽未对潜烨下手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千夜香,而是因为潜烨转世定会有前世神光护体,若是草草对他下手,受伤的怕最终还是他自己,因此在潜烨历劫这期间,更重要的是趁着神界无主改变整个六界的局势。 “国师,此话何意?” 上官英招当年本是想直接杀了上官烨,本要动手之时,小皇子冲着他笑了,那天真无邪的婴儿笑容,是他见过这世上最纯洁的笑容,这是他的皇子,虽然是个天胎皇子,但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自然也下不去手。 因为玉娘的妙计,他饶了天胎皇子一命,并将其送入了南国作质子,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探子回报,说烨儿生得俊美,还迷倒了一大批南国京都的闺中少女,他的儿子自然是继承了他的绝世容颜,当年在昭京,他也是数一数二的才俊。 夕泽并未回答上官英招的话,而是挥手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第一百六十章 挂上红绸 上官英招太过聒噪,这宫中还是冷冷清清地合他心意。 宫里这刚安静了片刻,不知从何又传来婉转悠扬声音:“泽哥哥,你来这凡间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夕泽凝眸,千婉婉?她怎么来了? “婉婉,你不好好呆在神渊阁修炼,跑来凡间,被你父上知晓了,定把你丢到魔窟上喂虫子。” 夕泽捋了捋衣袖,侧躺于血玉榻上,他这妖身不知为何来了凡间便受了些寒,只能靠凡人鲜血养着。 一袭水蓝色身影出现在殿中,夕泽合眼,自顾假寐去了,未曾看千婉婉一眼。 “只准泽哥哥来这凡间肆意潇洒,就不许婉婉下凡玩玩么?” 许久,血玉榻上传来了淡淡一个单音“嗯”。 千婉婉略有失望:“想来师兄也累了,婉婉便不打扰了。” 见夕泽已歇下,漠视她,她想师兄定是还在为上回那株低等神草的事生气,随后她转身,一袭水蓝淹没在一团紫色的黑气之中消失了。 其实,自那日后,千婉婉便不曾再见到过那神草,想来该不会被她一鞭子下去真打了个魂飞魄散吧。 此次来凡间,她主要也是想寻石子炼化,这石子偏偏只有凡间有,她这才从九重天下来的。方才见着这宫殿之中有熟悉的妖气,便过来看看,不料碰见了泽哥哥。 据说这凡间龙都灵气最胜,她御风一日也未曾寻得龙都的踪迹,这石子看来还要慢慢寻。 ..... 南国,京都大街。 清儿在这古玩摊子看了许久,却不知为小姐挑哪件古玩作为贺礼,一侧的参商已不知挑了多少个时辰了,这随便捡个回去,明眼人也能看出来优劣,他得好好挑着,让明眼人看不出优劣物件回去。 清儿眼尖,瞥见了一对玉狮子,遍体发着翠绿,这看上去便是个值钱玩意儿。 一男一女,两人异口同声道:“店家,我要那对玉狮子。” 参商侧头,想看看谁和他抢玉狮子,不料看见个熟人。 “参侍卫,你来买什么玉狮子凑热闹,这个让给我家小姐吧。” “清儿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家殿下也愁着,得买个贺礼送你们将军,这东西左右都是入你们将军府的,还是让给我们殿下吧。” 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将军府的侍卫一般。 “上官殿下就送这,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你家小姐也不是送这,不一样么?”参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 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如今这将军府丫鬟争辩的模样倒也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护主的侍卫书童。 店家见着二人争吵不休,便道:“这位姑娘,这位公子,反正这玉狮子有两个,若实在不行,你们就一人一只。” 两人再这样争下去,可是要妨碍他的生意了。 参商不解道:“店家,这狮子能一只送么?寻常人送不是都送一对的么?” 店家心中鄙夷:你们这是寻常人家么。 哪个正经人家挑选贺礼回来他这假货摊子逛,他摆摊子多年,知假买假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一男一女。 男子说要假的像真的一般,女子说要假的惟妙惟肖一点的。 如今两人挑选半天,都看上了那对玉狮子,眼下只能一人一只了,还有什么办法。 “客官,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玉狮子,一只看上去更加珍贵,很多高官府邸只摆一只。” 店家挤眉弄眼,生怕这两傻货不相信。 清儿侧身对参商道:“那就这样,我们家小姐便让你们殿下一只。” 难道不该是他们殿下让二小姐一只么?他在此逛了好几个时辰,眼看就要完成任务,赵冉草身边的丫鬟来了个截胡,罢了罢了,便不同她一女子计较。 店家手脚麻利,礼盒装得也快,两人都拎着玉狮子回去交差了。 将军府中已上了红绸,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将军府的小姐要出阁,但赵将军要娶夫人这个可能还是有的。红绸最为喜庆热闹,这是宫中司礼处与将军府管家商量几日后,按照国宴的标准,才挂上的红绸,只是,看着怎么都让人觉得哪不对劲。 冉院。 清儿将礼盒放在桌上,咽了一口水道:“小姐,你可不知道,那个锁月阁那个参侍卫,他还想同清儿抢这给将军准备的寿礼。” “他抢去了么?”赵冉草仍在绣着帕子,这闺房之中,也只能靠此打发时间了,此次寿宴不知宗泽会不会来,她已经长时间未看见他了。 “自然是没有,小姐你也不看看清儿是什么人。” 清儿拍了拍礼盒,但是她倒不敢与小姐说,这寿礼与锁月阁那位是一样的。 她可是告诉参侍卫了,虽然都是送的玉狮子,但是给府中礼官的名儿要取个不一样的,不然,就露馅了,将军本就不喜欢小姐与上官殿下待在一块,这寿礼都能是一样的,想想其中定有猫腻。 “那就好。”赵冉草盯着手头的绣花,微愣了片刻。 上官烨是个老狐狸,平时见着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以为是只小白猫,翻手,就变成了大老虎,他虽然未对她造成什么大影响,还送了十万两黄金,但是她这心总是有些忐忑。 今日看他精神饱满的模样,步履稳健,一点不像是垂死之症,难不成是回光返照,还是在脉象上做了假。亏她还为他难过了一阵,若真是做了假脉,那此人心机算盘城府绝非是她能想到的那般深沉,看来还得知晓父亲究竟与他说了什么。 这几日她回想了与上官烨的相处,别的没有想明白,但是记起了那荒无人烟的西郊林间中,其实还是有个别院的。 三年前,阿臻在西郊林间受袭后,便告诉她不要去那西郊,千万不要靠近那西郊林间的别院。 原本每年秋时,将军府都有狩猎的习惯,三年前本定在了西郊,后因阿臻受伤,父亲便取消了,如今看来这西郊之中,或许有些东西,日后得找个机会去一探究竟。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认真的吗 锁月阁虽与泉池有些距离,但池中夏莲特有的莲香,像鬼魅般缠绕于阁中,清新淡雅、悠远沉静。 “主子,这寿礼,本是有一对的,冉院那丫鬟不知为何也去了古玩摊上,同属下看上了同一对狮子。” 参商见着上官烨一言不发盯着他取回来的玉狮子许久,这心提到了嗓门眼上了。 但其实上官烨压根没有在想着这寿礼之事,他另有所思,而且思的是女子。 “然后呢?”他木讷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属下便与清儿姑娘说,主子也要,店家说一人一只便可,于是,属下只拿回来一只。” “嗯。” 上官烨面无表情,这参商心下依旧是慌得紧,不知为何主子在不说话之时,总是能给人一种威慑感,或许这也就尊主选主子作为一统各国最佳人选的缘由吧。 其实暗蛟门并非只培养了上官烨这一个异国质子,与此同时,在培养的还有梁国在北国的质子西门子玟。尊主曾说过质子身上背负的国恨家仇远比旁人重,他们只要能操控这质子,搅乱朝局,定能操控天下。 梁国质子西门子玟因为性子软弱,尊主果断将暗蛟门的势力部分从北国撤回,目前孤注一掷在上官烨身上,而上官烨也成了他们暗蛟门的少主子。 这些年,上官烨的身子虽偷偷用了许多补药,暗地里也寻了不少的江湖神医,但都不见起色,尊主之所以想要让他尽早回昭国,也是怕他还未完成大业便歇了气。 此次,长孙通南来将军府,倒是一个绝好的刺杀机会,不知尊主那边有何安排。 “上次,本殿听你说出使南国的梁国使臣是景家的人,可曾探得是景家何许人。”上官烨凤眼微眯,伸出手摸了摸玉狮子,物件虽看上去不简单,但还是输在了质感上。 “回主子,是景家大公子景寒,并非是景臻。” 参商心想:主子该不会真对那赵二小姐有意思。 而此时上官烨心中所想却是:景家氏族向来与将军府交好,本也是能缔结姻亲关系的,看来长孙通南应该一早便知晓了出使南国的使臣是景家的人,才会这般行事,让将军府寿宴与国宴一起办。 不管是景寒也好,还是景臻也罢,长孙通南的目的为了的就是逼将军府走投无路。 至于怎么个走投无路之法,这得要问问长孙通南了。 不管如何,三日后的将军府定是不太平的,赵远之所以想要劝他离开,并非是真的为他着想,而是怕他来分一杯羹,但即便暗蛟门不出手,还有别的势力自会暗中插手。 长孙通南也并非想象中那么愚蠢,即便在羽生绕指柔肠面前,看来也是戴着面具的。 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又会是那般无能平庸之人。 ...... 卫侯府,西苑中,桃花枝上冒出了新芽,看上去不久便会开满桃花。 自那日,被卫老侯爷在院中跪了一夜后,卫宗泽便生了场大病,卧病在床日多,这脸色才好了起来。 卫宗泽端起方才婢女泡的龙井茶,啧了一小口,觉得有些烫嘴,便放在一旁,后侧身对一旁垂头站着的萧九道:“萧九,外头最近可发生了什么?” “小侯爷,最近外头发生的可多了。” 要不是老侯爷吩咐说小侯爷病未痊愈之前不许他道外头的事,他早就忍不住想要说了。 见着萧九激动的神情,卫宗泽笑道:“你且一桩桩说于本爷听。” “陛下送了赵二小姐十几个清倌了。” 萧九一边打量着卫宗泽的脸色,一边说着,生怕哪说的惹他不快。 卫宗泽倒觉得没什么,想必那丫头肯定高兴坏了。 “然后赵二小姐,又将清倌卖到了怡翠院。”这种事,确实也只有她干的出来。 “赵二小姐似乎最近被将军教训了。” “赵二小姐....” 卫宗泽越听越不对劲,萧九这小子说来说去都是阿草的消息。 “你这小子,本小侯爷要听的是外头的事,你这是天天蹲阿草府上墙根去了么?还是背着本侯爷与清儿私会去了?” 萧九这下觉得自个儿有些委屈了,他想方设法去打听赵二小姐的事,不就也是为了小侯爷的下半辈子着想么,这小侯爷不识好人心,活该一大把年纪还没寻到夫人。 “爷,这外头传的都是将军府里头的事。”萧九嘟着嘴。 “那将军府可还发生别的事。”卫宗泽瞥了一眼萧九,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再讲阿草的事了,毕竟之后再见了面,依着阿草那聒噪的性子,怕是会再说一遍的。 “将军府别的事?”萧九仰头想了一会儿,道:“爷,还有三日后赵将军寿辰,陛下说寿宴与接待梁国使臣的国宴一同摆在将军府。” 这...听起来有些荒缪,但又挑不出说明毛病,不知陛下这心里到底在打些什么算盘呢? 上回,他随阿草去端重县寻李伯未果,不知如今她可有备好寿礼? “对了,我爹他备寿礼了么?”想来此次卫候府必定也会去,届时,他便可光明正大入将军府了。 “爷,这个,萧九便不知了。” 若说是国宴与寿宴一同,自然是国宴大于寿宴,但是朝中大臣不管与赵远关系好或是不好的都不得不参加,在这情面上,给赵将军的寿礼总得备上。 “你去准备一下,本侯爷今日要出府去。” 这天看着阴沉,不一会儿便要下雨了,小侯爷,他这是认真的么? “是,小侯爷。” 萧九这前脚刚转身没几步,便瞥见了卫老侯爷往这边来,什么都没想。赶忙回头报信去了。 见着萧九气喘吁吁地跑来,卫宗泽刚拿起的茶盏,又放下了。 “这是怎么了?” “爷!老侯爷往这边过来了。” 卫宗泽微微蹙眉,他爹这时候不该是在书房,怎么有空来看他了。他这会儿刚想要出府,便被堵个结实,心中颇有些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已像闺中女子一般在府中六七日大门不出,他爹若是再让他在府中待下去,恐怕下辈子才能抱上孙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此古板 卫老侯爷前脚还未踏进西苑,便听见了他沙哑的声音:“泽儿,你赶快收拾收拾,待会儿随爹进宫去。” 卫宗泽起身:“爹,可是发生了什么?” “大事,快准备准备随爹一块儿进宫去。” 卫宗泽还是头一次见他爹如此急切,不过看卫老侯爷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祸事,便收拾收拾,随他爹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此次来南国的梁国使臣除了景家大公子还有随行的景家小姐景霜,这景霜有意在南国选夫,这不,让南国与梁国再次联姻,永结百世秦晋之好。 而这卫宗泽也算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自然也是作为景家小姐夫婿的合适人选,景家小姐配卫小侯爷怎么也是配的上的。 只是,此次景家小姐看上的夫婿,恐要入赘梁国,这件事长孙通南倒未向卫老侯爷明说。 由于二十年前的梁国国力较弱,让芷宵郡主受了不少委屈,近年来西门皇族靠景家之力,梁国国力日益强盛,景家拥有梁国的一半财富,此次景霜作为景家的独女,这姻亲关系自然不容小觑。 长孙通南虽然表面上对驿站来的梁国使臣不管不问,背地里早已派了司礼监去恭迎与接待,让将军府接待,并在将军府筹办国宴,不过是个幌子。 若让景家长子景寒在将军府出事,并营造将军府谋杀的假象,将军府与景家生了嫌隙,等同于让赵远与梁国生了嫌隙,按着景家如今在梁国的声望,即便他举家逃至了梁国,梁国百姓也不容他。 叛国之人,其心可诛,就算是死千次万次也不足为过。 只是,让世人相信赵远谋杀景家长子几乎是不可能,也很难寻的他谋杀动机,但是,将军府其他人却可以,譬如芷宵郡主,二十年来的委屈化为激愤与不甘,相遇故国之人,并非是喜悦而是忆起痛苦的根源... 景寒若要在这国宴上出了事,谁也保不了赵远。 ...... 如今的将军府看上去喜气盈盈,而府上的大寿星赵远,却在寝屋中踱着步,连声叹气。 这越临近寿宴,赵远这心中便越忐忑不安,今晨早朝之时,林丞相破天荒随他说了一句:“珍重。” 这老奸臣分明是在提醒他,寿宴那日,必定会有事发生。 此前他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今看来,陛下果然是不想他安然过了五十大寿。 “将军,您不必忧心,寿宴当日的府里的侍卫调度,阿福已全部安排妥当,陛下那边的御前侍卫也全部安排妥当。” 赵管家在一侧弓着腰,轻声地安抚着自家主子焦躁的心。 赵远眯了眼望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左右手:“你这老家伙,跟了本将那么多年,你说此次将军府能无恙么?” “将军洪福齐天,战场能无恙,这一劫自然也能无恙。”赵管家抬着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这个自己跟随了半世的中年男子。 “就属你这老家伙会说话,罢了,你先下去,看看还有什么未备全的。” “是,将军。” 听到赵远的吩咐,赵管家便退了下去。 赵远眯着眼,见着管家远去的身影,轻笑,是啊,想想他驰骋沙场多年,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战场上能无恙,此次定能无恙。 退出屋的赵管家,又去忙着安排寿宴当日的陈设摆放,这府中,凡是宾客们见了着的东西,他都得好好安排,既要显得将军府大气,又得不占地儿。 “来你们将这院中的箱子抬到库房中去,还有..你们去那。” “是,赵管家。” 下人们纷纷抬了箱子往库房去。 府上的下人手脚也算是麻利,这倒让他少操了不少的心。 赵管家站在檐下,指挥着旁侧的下人们,抬头望了一眼天,这天阴沉沉的,想必不久又有一场大雨,院中的箱子都是外戚们提前带来的寿礼。 将军寿宴当日府上来的宾客不说有千人,连同府上的侍卫仆人加上南王宫里派的人至少五六百人也是有的,幸亏,这将军府宅子够大,主堂加上分侧堂一同摆上席位应当是够的。 这几日,他忙前忙后便算了,还得帮留宿在赵府本家亲戚与外戚准备厢房,这才是最费心神的地方。 那些外戚的小姐们看上去表面柔弱,却与后院的夫人们一般,个个都是难伺候的主儿,只不过是留宿几日,便要求这屋子朝阳,要求着那屋子靠水,真是让他头疼极了。 好在,如今也解决的差不多了,若是将军早日立下当家主母,这些事怕也轮不到他操心了。 初夏的雨,说下便下,只容得人有片刻的思量。 有的人思量够了,便躲过了这一劫;有的人,神思游走于六界之外,被这落汤劫一击即中,譬如冉院的冉草就被这倾盆大雨淋了个正着。 清儿也摸不清小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明明快要下雨,她还拿着绣帕,说要去吹吹风,风未吹到,这阵雨却将她淋了个正着。 “小姐,你看你....” 还未等清儿继续唠叨,赵冉草便截了胡:“清儿,还不快去给本小姐那件衣衫来。” 这丫头真是随了她的母亲芷宵郡主,分明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总爱像个老婆子一般叨叨。 方才,想了些事,入了神,不曾想到这雨下的这么大。 如今她这模样哪里还是威风凛凛的草三公子,分明成了没毛的落汤鸡。 若是被染鹤染川他们知道,定会笑话她半日。 “这日子过得愈发无趣了。”赵冉草伸手拭去自己湿发上的雨水,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清儿瞥了她一眼道:“小姐,你赶快将这身换下,若是惹了风寒,将军定不会让你参加寿宴的。” 按着她父亲的性子,这倒是真的,她作为将军府内眷,却也是芷宵郡主的女儿,于情于理她定会是在主堂的席位。若是此时染了风寒,这病气传给其他人倒无所谓,传给当今陛下,父亲如此古板的人,定会让她在屋中呆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特殊之处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下到了晚间,这才停了下来。 南国位于陆州以南,与北国领土仅以涑河为界限,这初夏之季,阴雨连绵,若是涑河大坝管控不力,其实是极易引起这洪涝灾害。 上官烨凝神抬眸望着天,阴雨日子里站在窗前观雨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每每听到这外边的稀疏声,他才觉得心有所安。 朝中执掌水利的水令丞徐光汉已是他的人,若是在洪季前,毁了大坝基底,待涑河水涨之时,便是南国百姓身处水深之时,只是此计颇为阴损...... “主子,你站在此处已有些许时辰了。”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这风寒才刚走,就站在窗前吹风,参商实在看不下去才开口。 上官烨颔首,淡淡道:“嗯”,便转了身去了梨花榻。 “今日本殿胃口不佳,让膳房的人勿用送晚膳来。” “是,主子。”参商望着上官烨单薄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转身,去了膳房。 自古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躺于梨花榻德的上官烨,似乎生了些怒,又失了些魂,想着昔日赵冉草在耳畔唔哝软语的调戏语气,渐入了梦境。 梦境之中,大片大片的黑暗将他笼罩,又是无尽的深渊,只他一人站在那一小束光下,光影之下这个模糊的影子陪着他已有些许年了,每当他略有困惑之时,这影子便会出现。 影子的声音同他一般清冷:“你喜欢她。” 这语气并非与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知。”上官烨确实是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赵冉草,只是近日里似乎待得久了,偶时会有些念想。 他过于理智,才会要回佩玉,才会想与她没有牵扯,才会想以十万两黄金来两清。 她的身份与他的身份早就暗示着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只是当她对他冷淡之时,他的心中竟生了些郁结。 影子轻笑:“何为不知,是知也。” 这话没法子聊,影子境界太高,上官烨蹲坐在光下,虽然看着身影有些孤寂,但是心中似乎也是有答案的。 他的身边素来清冷,虽然有不少冲着他绝色容颜接近于他的女子,但从未有女子这般调戏过他之后,将他如弃子一般抛弃,即便他再用银子引诱她为他做事,她都不肯靠近他半步。 或许这才是赵冉草的特殊之处,这个女子让他头一次产生了征服之意。 “影子,你说若这涑河大坝出现问题,届时以内忧外患的南国是本殿的对手么?” 影子似乎也未想到这上官烨话题一转,竟与他论起了国事。 “你可清楚这一统天下,为的是什么?” 涑河大坝被毁,这洪水便如猛兽般吞食南国境内的一切,后洪水若是无法控制,整个南国境内可能尽数被浸泡在洪水之中。 上官烨有些迟疑了,他一统天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兵书上未曾有过记载,那些仁礼之说的天下大同不过是百家学者牟利的说辞。 若是为了二十年前,早已逝去的母后,那么夺了昭国便可,又何故要一统各国呢! 自小,玉姑姑便告诉他,他会成为天下的君主,现时被影子这一问,他有些质疑自己是否能担此重任。 天下君主,以民为本,而他竟想利用涑河大坝,伤害南国境内无辜的百姓从而促成南国与昭国的一统。 如今他不过是久居病榻的落魄皇子,虽有个暗蛟门少主子的江湖身份,却并未有多少实权,很多时候,他不得不受制于那个从未现身在他面前的尊主。 玉姑姑曾告诉过他,那暗蛟门的尊主与他母后乃是至友,母后临终之前曾向暗蛟门送去一封书信,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但是毋庸置疑,他是由于这封信这才成了暗蛟门的少主子。 成为天下共主,乃是他此生的使命与任务。 影子见上官烨迟迟无言,晃动了身影,似乎有些怒意道:“你心中知晓,却不愿意回答。第一问,你喜欢她,第二问,为民。” 上官烨望着光束之下晃动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道:“你总是自以为能揣摩本殿心中所想。” 话音刚落,无尽的黑暗渐渐脱落,转而呈现在上官烨眼前的是金碧辉煌的大殿,高位之上那一抹红色身影极其明显,本以为是上次的那个妖艳的清倌儿,他还未走几步,那人影朝他奔来,待他瞧仔细了,竟是赵冉草的模样。 腰间系着金铃,魂尊迈向上官烨的每一步都发出着清脆的响声,这红衣倒是很合她。只是她额间的金符,让他看的有些不太舒服。 女子心情愉悦,轻轻拥住他,声音像是掺杂了蜜糖一般甜腻:“小青龙,本尊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本尊。” “想,师傅。” 上官烨似乎完全控制不住这身躯,他甚至不知他自己为何要称赵冉草为师傅,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抚了抚女子的腰间的长发,此时心中的感觉甚是微妙,那种熟悉之中伴有细细碎碎的伤痛,像是甜腻糖衣之下包裹着最苦的药。 还未等上官烨回过神来,眼前的画面却转至了西海水域附近。 “这是何处?” 没有人能回答他,而身后大片大片的汪洋,向他袭来,恐惧之感油然而生。 亲眼见着大片的房屋在眼前轰然倒塌,此时的凡人们如同微蚁般脆弱不堪,呼喊之声被翻涌的海水淹没。 “不!” 他虽有过设想,如今亲身体验之时,满为惧意,百姓不过图个安居乐业,确实不至于沦为战争棋子,这一统天下,若是通过失去一方百姓来谋求,与强盗并无什么两样。 上官烨猛然惊醒,额间出了一些细汗。 “主子,你没事吧。”虽交待了膳房不必备锁月阁的晚膳,参商还是那了几盘糕点过来,这糕点在手中未端到桌上,便听见了这梨花榻上主子的动静。 “无碍,怕是梦魇。” 上官烨伸手拭去了额间的细汗,何为不知,是知也,大概他理解了影子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雨朦胧 与其说是梦魇,不如说是他前世经历的一二罢了,兜兜转转在梦境之中又让他重新经历了一番。 上官烨只不过躺在榻上小憩片刻,这晚间方停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因着幼时留下的病根,这身子隐隐约约泛着疼。 他畏寒,虽是初夏,屋内也添了些许暖炉,这阴雨天,锁月阁的阴气显然比寻常日子重上了几重。 “主子,属下方才见着膳房熬了些姜汤,给冉院送去了。” 想来这膳房定会多熬些的,要不他也顺便去讨些回来给主子暖暖身。 上官烨抬头望了一眼外头,夜色朦胧了阴雨,她受寒了么? 参商顿了顿继续道:“主子若是需要的话,属下现在便去膳房取些来。” “嗯。” 上官烨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并不是逞能之时,若是不养好身子,日后行动不便,还会拖累旁人,他从榻上起身,脑海中忽闪过红色的身影,心下竟仍有些阵痛。 那股子寒气从头到脚,也让他觉得颇为不适。 ....... 另一边,冉院屋中,桌上碗中的热气翻腾,这姜汤味大,放桌上有一会儿了。 “小姐,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尔后,赵冉草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握着白玉碗,如壮士断腕般一饮而尽,这姜汤的味道,她素来不喜,一侧的清儿正帮她轻柔地擦拭着被雨淋之后的湿发,见自家小姐这模样,甚觉得有些好笑。 “日后得让膳房的厨娘放些花糖去去这味。”口中有些辛辣的赵冉草随即端起旁侧的水喝了几口。 清儿笑道:“小姐,就是这味儿才能驱寒。” 这雨一直下着,也不知三日后,这天公是否会作美,能晴朗一日。 听赵管家说,梁国派来出使南国的使臣是景家公子和景家独女的消息时,赵冉草的心不免微微一颤。她希望能再见阿臻一面,又不敢再见他一面。 这三年,不知他过的好不好,在梁国有没有娶妻生子,有没有姑娘同她一般缠着他要他八抬大轿娶回家。 故人旧事,不管她这几年有多少蓝颜红颜的好友知己,心底里不能忘怀的人,始终也无法忘怀。 这一生大抵会相遇很多人,能相守一生的人未必是年少朦胧付出真情的人,但是那份执念,总会在心底某一个地方占一个位置。 每次见小姐流露出这份神情之时,清儿便知道她又在想景臻了,隔壁的上官殿下他不香么,怡翠院里的清倌儿他们不香么?非要吊死在景家那个景公子身上。 “对了小姐,有件事,清儿忘记同你说了。”清儿用布巾抚着她的发丝道:“上回那玉肌膏并非是府中大夫给的,是参侍卫送的,那日府中大夫的老丈人家中出了些事,不在府中。” 老天明鉴,她可不是收了上官殿下的好处才为他说话的,这左右看着,小姐不喜欢卫小侯爷,怡翠院里的清倌儿身份低微也是做不了她的姑爷。 小姐虽放不下景公子,但也断不可能与他再续前缘,如今她与府上的丫鬟们打赌押了大注在小姐最后会与上官殿下白头偕老上。 小姐可不能让她血本无归,之所以押注在上官殿下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清儿这三年没见过小姐对哪个男子这般热忱,小姐今早虽将上官殿下赶走,不过是报了上官殿下赶小姐几次的仇。 上官殿下虽然说着想要与小姐两清,这白日里又不害臊地进了小姐的闺房。 赵冉草听了清儿的话之后,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日他想要与她两清,却转头又送来药膏。这玉肌膏看上去值不少银子,她思忖着今日将他赶走是不是绝情了些。 这夜里有些凉,不知他在锁月阁可安好。 “小姐,方才奴婢去那膳房之时,碰巧遇到参侍卫,听他与膳房的厨娘说上官殿下胃口不佳,便未要晚膳,只取了些糕点回去。”清儿顿了顿,瞥了一眼赵冉草,接着道:“小姐,这上官殿下该不会白日林被你气的吧。” “清儿,什么时候你家小姐有这本事,本小姐那将军父亲与郡主母亲岂不是早就被气的饿死过去。” 听小姐这般说道,清儿突然想起将军是不让小姐与上官殿下往来的,不过想想依着小姐这性子,她若是听话的主,在京都的名声也不会这么狼藉了。 但愿他俩私会之时,勿要被将军发现了,看将军上回的架势,很有可能打断小姐的腿,不过这几日将军府准备寿宴与国宴忙得紧,将军应该没有时间来盯着小姐。 赵冉草丢了一个眼神给清儿,让正在发傻的丫鬟自个儿体会去。 不过,赵冉草回头想想,这病秧子本就病弱,不说是气的,心生郁结还是有可能的,罢了,明日她便悄悄去锁月阁看看他去,左右在这府中也无趣,去锁月阁总比出府容易,加上,冉院与锁月阁本身离得也近,父亲这几日也管不到她这儿来。 ...... 明日想悄悄去锁月阁不止赵冉草一个,还有将军府内一处靠着通荷池并朝阳厢房中的柳家小姐柳岚。 柳家小姐这个屋子,便是赵管家头疼的安排了许久的靠水朝阳的屋子。 今日晨间,柳岚见着那犹如从画中走出一般的翩跹人儿——上官烨,这让她头一次有少女怀春的感受,若是家主同意的话,她即便做他的妾也是愿意的。 喜欢一个人,确实是可以卑微到尘埃之中,即便是做了没有名分的妾室。 她虽是南郡柳家的嫡小姐,却不知,即便是做妾,她也是高攀了上官烨,柳家小姐毕竟只不过是南国一郡城的小姐罢了,而上官烨却是一国皇子。 一见钟情,往往便是见色起意,不论男女皆是如此。 这府上惦记着上官烨的女子不少,但真敢与他靠近,揪着他耳朵不放的,怕也就只有赵冉草一人了。 京都未出阁的官家女子,基本上皆是行事规矩、熟读女戒的女子,像赵冉草这般如此恣意快活也是难得,从另一方面看,赵将军看上去对其虽为严厉,但平日暗地里绝对还是宠着这个恣意妄为的二女儿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掌灯游梦 饮了姜汤后,赵冉草这周身便起了暖意,不乏觉得有些困倦了,便唤了清儿将晚间所掌的灯给灭了去,自个儿倒头就往床榻上睡了过去。 犹听到耳边有涓涓细流声,她缓缓睁开了眼,见到熟悉的面容。 大概是入了梦,这才又见到了与上官烨有着相同容貌的青衫男子,他与上官烨最大的不同除了少了周身的那股子病气,还有的就是没有凡尘之气,此前竟将他错认成上官烨,倒是她看走了眼。 此次不再是大片的枫叶林,而是溪水旁,她依靠在杨柳树旁,而青龙站在她的跟前,认真地望着她。 赵冉草揉了揉眼睛,对上青龙那墨色的眼眸,硬是来了一句:“你是神仙么?” 青龙笑道:“你说是,便是。” “这几日,你怎么不来我梦中。”这唔哝软语,像是在埋怨他的不是。 “师傅,是想我了么?” 这番轻薄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半分轻薄的味道,听得她像是有什么在心上挠痒痒一般。 赵冉草确实是想他,想揪揪他的耳朵,上回说了不准唤她师傅,他还是不记在心上,心中是这般想着,她也就貌不犹豫上了手。· 青龙不躲也不喊疼,反倒像是个孩子一般笑得醉人。 她见他笑着,心中的某块地方再微微泛着酸疼,愣怔片刻松了手,青龙见她放手,便抬起手反倒将她的手握住。 若不是她知晓这梦境与平日里做的梦不一样,她定以为自己是思春了。 他望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另一个女子,细细绵绵之中带的是真情,真情之中带丝愧疚与悔意在里头。 赵冉草抽出手,“我......” 虽然觉得他熟悉,她的记忆之中确实没有关于他的半分记忆,即便是面对病弱的上官烨,她也只能忆起那日在京都大街之上,他碰瓷坐上了卫府的马车。 “师傅,不记得没事,只要我记得便行。” 他似乎能窥探她心中所想,这让她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微风拂面,不知又乱了谁的心。虽是梦境之中,却感受地真切。 溪水静静地流淌着,旁边的杨柳轻垂,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青龙清冷中带些柔软的声音响起:“上次,师傅曾问过我是不是上官烨,若是我说,我是他的一部分,你该当如何?” 一部分? 他确实是上官烨,但又确实又不是上官烨,他是踏入轮回前,由青龙那一世牵扯出的半缕意识,但这意识有这他两世的记忆,不,算上如今身为凡人的一世,便有是有三世的记忆。 赵冉草咧着嘴笑道:“这本就是梦境之中,自然什么都不算数,小青龙。” 小青龙?她微怔,不解自己为何会无意识脱口而出地唤面前这个青衫男子为“小青龙。” 只见青衫男子的眼中却流露出一抹痛苦,难道她的记忆回来了么? 赵冉草的嘴角凝住,他这副神情像极被双亲责骂后的孩童,大抵以为小青龙是骂他的意思,便随即解释道:“方才,我...大概是见着杨柳,飘着有些像青龙。” 青龙勾唇,似乎有些释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 是啊,梦境之中,自然什么都不算数。 有些时候,他觉得好笑,身为帝君之时,他不希望魂尊醒来,只因六界与她,他无法做出割舍。 身为凡人,唯一带有着些意识的他,也不希望她想起魂尊的记忆,左右大抵因是在青龙一世,负了她。 虽不知她为何与他一同入了凡尘,但隐隐觉得她周身总是有一股子怨气在,第一次引她入梦之时,见她同从前般拥住他,像是在寒渊之中得到了救赎。 赵冉草觉得青龙的这举措甚是很熟悉,倒也不排斥便也没退开,她想着若她再想想,没准便能想起他是谁。 杨柳在旁侧飘着,溪中偶能蹦出几条锦鲤来,赵冉草侧头望着那蹦跳的鱼儿,觉得有些惊奇:“那是?” “那是红锦仙鲤。” 鱼鳞之上泛着淡淡的红光,与寻常凡界的锦鲤看上去颇为不同。 从前,她总是喜欢在西天的清河中捉些这红锦鲤烤着吃,被守河的尊者捉到后,就说是他偷的,那些年他可是被那清河尊者追着打了好久。 她若是挑着其他颜色的锦鲤便好,唯独喜欢这红锦鲤,清河里头本来就属红锦鲤最稀少最珍贵,少一只就会被发现,她偏偏一偷还偷三只。 她说这红锦鲤的鱼肉鲜美,他想不明白她已然成为了西天的尊佛,为何还喜杀戮,吃这些鱼儿,要知道在西天清河之中的锦鲤,吸收天地精华多日,是完全可以修炼成人形的。 用这般法子夺了这些鱼儿的肉身,想来也只有她这么狠心。 他曾问她:“师傅,为何一定要选这红锦仙鲤。” 她勾唇笑了笑:“小青龙不觉得红色很美么?” 他从前不知她为何喜欢那张扬的红色,直到这抹红色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他才反应过来,红色确实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颜色,喜庆祥瑞,不像他终日里着一身青衣那么清冷。 赵冉草见青龙双目失了神,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青龙收了神思,道:“这红锦仙鲤烤着吃,味道鲜美。” 她看到这红锦鲤的第一眼,便这么想着,这鱼儿定是美味的,烤着吃这一点他倒与她心灵相通了。 赵冉草环顾四周,却也未见得有什么柴木,加上她这身上也无火折子,虽说是这烤红鲤的味道再鲜美,想来也是无法尝到。 只见青龙微微抬起手,红锦仙鲤便自个儿涌出,被烟青色的火焰所包围。 他望了赵冉草一眼,勾唇宠溺笑道:“莫不是忘了在梦境之中。” “这味道虽是极香,可是在梦境之中,这味道可还能尝得出么?” “你试试便知。” 待红锦仙鲤皮焦,烤熟之后,青龙施法取下鱼片递到了赵冉草的嘴边。 她顺势张开嘴,鱼肉入口,这味道甚是....美味!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是神仙 尝了今日一口红锦仙鲤,或许他日上勾栏酒肆就尝不得旁的鱼肉了。 见她欢喜,青龙施法用荷叶裹了这烤仙鲤,递至她手中。 溪河两岸皆是鱼肉飘香之味,眼看半只红锦仙鲤就要被她啃食完了,她才记起眼前的人,于是停下啃食,对着青龙道:“你为何不食这仙鲤。” 他始终望着她吃食,让她的心中有一丝丝的别扭,不免猜测他是否嫌她吃食太多这红锦仙鲤。 青龙轻喃:“师傅,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声音太轻,随着微风散了,继续啃食着仙鲤的赵冉草并未听清他的话。 口中混着鱼肉,她有些含糊道:“你说什么,我未听清。” 青龙笑了笑:“无碍,我看着师傅你吃便好。” 这鱼儿简直是人间美味,赵冉草也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啃食完了一只。 “还要么?”青龙温柔的语气,让她觉得,若是她还要,便会把整条溪中的红锦仙鲤全烤了送至她跟前的样子。 “不了,饱了。”赵冉草摇摇手,笑着,这红锦仙鲤看着便知值不少银子,水府斋一只斑红的锦鲤便开价千金,这红锦仙鲤怎么都得值个万把银子。 虽说这是在梦境之中,但是她与他其实也相识不过数日罢了,如此欠着,她心有不安。 “你方才说你是上官烨一部分,所谓礼尚往来,下回本小姐请上官烨吃京都醉虾,那也顺势请你吃了,这可是酒肆里头招牌菜。” 虽不值红锦仙鲤那般珍贵,也值好些银子的。 青龙淡淡道:“嗯。” 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小嘴,他凝眸,从怀中取出帕子,极为认真地抬手将她嘴边的油渍擦净。 赵冉草微愣,印象中清儿都不曾帮她做这事,便将视线转至了旁处,红霜悄悄爬上她的脸颊。 青龙缩回手,她这是在害羞? 从前身为尊神的她总爱捉弄他,如今身为凡人,不曾想到,也有如此像寻常女子的一面。 “师傅,我带你去那忘忧之地看看,那儿的花已经开了。” 他伸手很是熟练地牵住了她的手,赵冉草这心下跳的有些快,方才吃了他一只红锦仙鲤,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此番也不好意思挣脱,牵着便牵着,反正她也不亏。 不过这忘忧之地?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自然听过...可是如今身为凡人,大抵也记不起了。 “小青龙,忘忧之地的花,已经开了,你陪本尊去看看,本尊便教你净魂之术。” 青龙颇有些无奈,道:“师傅,我这经书还未看完...” “经书哪有花儿好看,那净魂之术,就藏在忘忧之地的花苞之中,你若是寻得了,便也不用再看经书了。” 她知他左右也都是为了净魂之术。 后来,魂尊如愿将他骗去忘忧之地,那忘忧之地的忘忧花虽美,但是能让毫无防备的他,忘记一些事情,譬如在忘忧花海中,她与他究竟做了什么,他无一点印象。 她并未教他净魂之术,因为他也忘了,直到在千魂宫被移入万葬林前,他曾去她的寝宫,不小心打碎了一盏琉璃天灯,才记起那些荒唐事,原来他与她早就... ...... 青龙牵着赵冉草的手,走在去往忘忧之地的羊肠小道上,周边的春花开得极艳,这一路走得极慢极慢,颇有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觉。 此前,她也想与景臻这般走着,可是谁知,走着走着就散了。 赵冉草突然停住,挣脱他的手,不再往前,青龙有些不解,回头望着她,他的手上空了,心似乎也空了,那种窒息感觉又涌了上来。 赵冉草神情略有悲色:“这回,本小姐便不去,下回再去。” 她转身往回走,留了青龙一人在那羊肠小道上,一层淡淡的悲伤将他笼罩,她似乎有旁的心上人了,是他来晚了么? 赵冉草醒来之时,竟是午夜,眼角似有几滴泪划过,本以为能美梦到天明,未曾想到,在梦中又记起了阿臻。此番心结,亦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后半夜,她都未再入梦,待到鸡鸣之声响起,清儿端着洗漱之物进门,她面容憔悴倚靠着床榻。 其实,多半也是因为梁国所派使臣为景家的人的缘故,这番扰她心神。 “小姐,你这是昨晚一夜未眠?”清儿扶着她起了榻。 今日布坊送了一些衣衫来,大概是要在寿宴那日要穿的,不管她困不困倦,今日都要起身试试衣衫。不合适的话,赶在寿宴前让布坊那边再改改。 梁国派使臣来,她与母亲芷宵郡主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故而这所穿之衣衫不可有半点马虎之处,既要不失端庄,也要不失亲和,这一来二去,便有些困难,其他小姐夫人都已备好新衣,就差她与母亲了。 “大概是半夜未眠,本小姐前半夜还梦见烤鱼,只是后半夜醒来便有些难眠。” “小姐,你该不会是想吃烤鱼,而半夜未眠吧?” 这倒不是,但是她不想同清儿说她是在梦境之中想起了阿臻,才有些难眠的。毕竟这丫头总是爱替她瞎操心。 “大概吧。”清儿将鞋递到她脚前,她望着这鞋尖的一块新鲜的泥土,突然觉得有些事不对劲,这几日白日里她并未去过林间,溪水间,这鞋儿又是如何沾染泥土的。 他说过,那是梦亦不是梦,这鞋怕是昨日在梦境之中沾染的,难不成他真是神仙。 她亲眼见着他施法,若真是神仙,他说他是上官烨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上官烨也是神仙,赵冉草叹了一口气,心下却想着,这样也好,那病秧子也不会看来也不会短命了。 这一夜到天明,鸡鸣叫声起,赵冉草才不舍从梦中起,若是隔壁院的病秧子有梦中这个一半的温柔体贴,大概或许她就沦陷了。 亏得她不是那般肤浅之人,病秧子虽有绝色,但她见过俊美之人也不少,皮相这一东西,或许与漫漫人生长路相知相伴相较,确实也算不得上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梁国使臣 清儿见赵冉草这副魔怔的神情略有不解,“小姐,你望着这鞋傻笑什么?” “清儿,你看道那鞋尖那泥了么,本小姐好像见到神仙了。” 清儿上前伸手摸了摸赵冉草的额间:“小姐,这昨儿白日里,奴婢便见小姐鞋尖沾了泥,院里落了雨,奴婢亲眼见你淋了雨,踩到那紫阳树下的泥坑之中,昨日奴婢光顾着去煮姜汤,后也就忘。” “......” 赵冉草突然沉默了,好像记忆里是有踩泥坑这一档子事。 “小姐,奴婢给你那双干净的鞋,这鞋,奴婢待会儿送到洗衣坊去。” “嗯嗯,清儿,你去将那清水绣面的金靴拿来吧,本小姐今日不出院子,让布坊的人将衣衫直接抬到这边吧。” “是,小姐。” 清儿转身,为她去取金靴去了。 赵冉草一双玉足落在榻旁的垫子上,身子却仰躺在床榻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府中这日子,她这今晨才睁眼便觉得无聊至极。 ....... 昨日的雨下的多了,今日一早便开了晴,光影穿透树梢洒在了梁国驿站的景园中。 看样子寿宴未必会是阴雨之日。 驿站之内,景家大小姐景霜已晨起好一会儿,昨日晚间饮了些南王御赐的果酒,便昏昏沉沉睡地早了些,今日便起了早了些。 一旁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离寿宴还有两日,她便打算趁着这两日在京都内逛逛。 这选夫婿之事,大哥也未说一定要选南国京都里的高官之子,她看着这寻常百姓家,亦是有多的英年才俊,以景家目前的势力,压根不需要南国朝廷来联姻,这联姻之举多数会给自己使绊子。 要在国宴之前,这两日的功夫内就寻得夫婿,看上去虽然有些难度,但靠她的本事应该也不至于寻不得。 官家子弟多数品行端正,家教严厉,不是块榆木,就是块石头,在榆木与石头中寻夫婿,下半辈子定是在无趣中度过的。 这样的日子,她自是过的不喜。 想到今日的安排,景霜微微勾唇,她得先打听打听这京都之中富家子弟喜欢玩乐的地儿在何处,然后去探探哪家公子还不曾家中有妻室,若是真看上了哪家的没有妻室的公子,就派人直接虏回去,生米煮成熟饭。 凭着她景家的地位,即便那位公子不愿意,南王必也定会将人绑着送过来。 听说她三哥在这南国京里头都有个相好,也不知是哪位府中的小姐,如今是否已经嫁人了,本想多问几句,只不过大哥他们都沉了脸,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三年前,她犹记得,三哥自南国回来,受了很重的伤,还跪在宗祠整整好几日,一直求着族长执意娶那南国女子为妻,只是族长那老顽固又怎会同意,景臻是景家的希望,是他们景家氏族唯一能炼成仙脉的凡人。 加上何况这南国与梁国是依附与敌对的关系,未来必有一战,照着三哥那般痴恋那女子的模样,定会坏事。 她一介女流与三哥不一样,来这南国寻夫婿不过是看着南国男儿俊俏,日后子孙后代定也俊美。景家氏族,一直相信龙都的存在,好不容出了这么一个仙脉,怎可能放弃。 只要景臻一旦成了仙,带领景家人寻得了龙都,那么陆洲四国都会形成以景家为尊的格局,届时区区一个西门皇族,他们便不用放在眼中了。 她比她三哥幸运的是这姻亲,族长管不了,梁国西门皇族也插手不了,之所以放出消息,只不过是为了让南国京都热闹些。 只是,可怜了她三哥,从苗疆取回的忘忧花,还未经完全炼化,便由着大哥趁着他昏迷之际将忘忧花塞入口中混着茶水咽了下去。 醒来之后的三哥,完完全全忘记了南国京都的女子,对于三哥来说,不知这究竟是一种折磨还是一种解脱? 事到如今,这一切也已经不重要了,三哥已有了三嫂,他们感情还算是和睦,那些陈年旧事,便烂在流光中逝去。 那年景家危难,三哥不得已与西门皇族秘密结了亲,如今她那小侄儿也已两岁多... 族长之所以不阻止三哥与西门皇族的婚事,主要是因为皇族的那位女子是由苗疆之女所生,由巫族护着,自然便不会对仙脉产生影响。 景霜叹了一口气,让侍女收拾收拾后便出了门,上了备好的马车,不管今日发生什么,她都是要在京都寻俊俏公子作郎君的。 隔壁屋子的景家大公子景寒正在执笔写家书,一侧的侍女正在为他研墨。 他一袭玄衣,如云烟般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他与景臻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那双眸子。 时而柔情似水,能让人沉醉其中,时而却犹如利刃,杀人于无形之中。 来梁国已有一段时间,南王迟迟不召见,但是朝贡之礼倒也已经送进宫中,如今他唯一的任务也就是参加两日后将军府那场国宴。 国宴结束,他便可以尽早返程回梁国,准备参加三弟的受封大典。 受封大典之后,景臻将正式成为景家氏族的掌权人,也就是景家新任的族长。 三年前,三弟想要违背氏族大业所娶的女子,恰恰是将军府的小姐,如今他倒是得了机会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想起此前,他曾截下一封三弟送去南国的书信。 “见字如晤,吾妻阿草,为夫...” 人还未娶进门,便在书信之中以夫妻相称,他知晓三弟自小是个执拗的人,这铁了心不要景家大业,要敌国美人,作为景家长子,他怎能不阻止。 想到这些往事,景寒放在案桌之上的右手气的微微有些颤抖,一旁的侍女停下手中的墨石,紧张道:“大公子,你...” “我没事。” 这右手便是当年在炼化炉之中,取忘忧草之时留下的病症,若是微风轻轻吹起他垂下的半边脸的发丝,大概会能看见几丝细小的疤痕,也是那时留下。 他景寒从不后悔所做的一切,这一切完完全全为了景家大业,值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少下功夫 昨日,锁月阁内窗子关的紧,今日虽得了晴,并未有光照进来,加上昨夜他饮下参商端来的姜汤,周身暖和了不少,上官烨可算是睡的踏实了一些。 他起身之际,觉得这屋里有些不对劲,环顾四周,却也无人。 只是,他为何闻一股子烤鱼的香味,探着香味的源头,他将视线转至这右手上,何时多了块帕子? 上官烨心下有些疑虑,便将参商唤了进来,道:“参商,昨夜有谁进过屋子么?” “主子,昨夜属下守着,未曾见到有人潜入屋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昨夜他让小荷将姜汤的碗碟端去膳房,自己便一直守在屋外,确实未见有人靠近过。主子身体有恙,近期这京都看上去也不太平,尊主命他晚间必须守好主子。 上官烨神色凝重,抬了抬手中的帕子,道:“这帕子不知为何今晨出现在本殿的手中。” 参商接过帕子,轻嗅了一会儿,这是?烤鱼味?细看着这帕子上还有几丝干了的油渍。 莫不是主子自个儿夜间偷吃忘了,感受到参商投过来的眼神,上官烨瞥了他一眼道:“本殿昨日胃口不佳,饮了你端来的姜汤就睡下了,此帕虽是本殿之物,但是这油渍却不是本殿留下的。” 也就是说,有人夜里潜入锁月阁,目的就是将主子的帕子沾染油渍,塞到他手中,然后等他晨间发现。 那这小贼的目的动机何在?参商不解,也不信。大抵是哪只偷腥的猫儿潜入锁月阁了吧。 “罢了,这帕子之事,日后再说,你先下去吧。”上官烨摆了摆手,示意参商退下,后想到了什么,便叫住了他:“等等,那帕子留下。” “是,主子。” 参商将帕子呈给上官烨后,便退了出去,站在屋外的参商扭了扭脖颈,想着这主子该不会病入膏肓,坏了脑子,留着那方脏帕子。不过,说实话,那烤鱼味儿真香。 上官烨将那帕子收在一处榻旁的格子中,他隐隐觉得这帕子日后会派上用场。 他起身梳洗了一番,换上了青衫,便去暖亭之中用早膳了。 小荷虽未被允许近身伺候他,但是这一日三餐的活计,不可能落到参商头上,这阁里只有她一个婢女,左右闲着无事,便也担下了这活计。 昨日那姜汤本也是需由着她端来,只是不知为何这参侍卫不放心,自己亲自去了膳房。 这锁月阁没有小姐在,便少了些热闹,多了份孤寂清冷,但并未像传闻中说的那般阴森恐怖。 “殿下,请用膳。” 小荷将膳盒摆好后,便退立在他身后,旁侧一同站着的还有参商。 昨日未曾进食,此刻确实也有些饿了,虽说如此,上官烨用膳的举手投足间还是带些优雅的,绝对不会像那赵冉草那般饿鬼一般。 冉院之中,清儿已取来了金靴,赵冉草换上后,便让院里的丫鬟去端早膳,留清儿在一侧帮她整理发髻。 今日要试衣,赵冉草便让清儿将发髻便编的随意些,省的到时候弄乱还得重新编。 梳洗完毕后,还未等膳食摆上了桌,赵冉草便伸手从膳盒之中取了花糕,塞入了口中,昨夜梦境之内食了红锦仙鲤,这入口的花糕,味道虽与此前一样,但...什么好像变了。 清儿在一侧看着着急:“小姐,您吃慢些,待会儿噎着就不好了。” 这小姐啊,其实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寻常女子的温婉淑德。 清儿日常摇头,唉,她的银子还压着呢!也不知小姐与上官殿下的缘分究竟会如何。 赵冉草嘴中嚼着嚼着,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 清儿见她神情微变,难不成这花糕出了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这花糕不太入味....” 想起她在昨夜梦境之中曾允诺,要请上官烨吃那京都醉虾,想来近期是不可能,只能到父亲是寿宴结束后再说了。 “......” “对了,今日布坊掌柜有说何时来吗?” “小姐,应该是辰时过来。” 赵冉草颔首蹙眉,这布坊掌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虽说母亲身份特殊,但是将她与母亲的寿宴当天要穿的衣物拖到这几天来赶制,总令人觉得有些猫腻在里头。 若是明日还未准备好,这兰家布坊大抵日后便不用出现在京都了,这就是得罪她草三公子的下场。 ...... 通荷池旁的厢房之中,女子用心地挑着从南郡随行带来的衣物,却怎么也不满意。 柳岚今儿起了个大早,天还未见得光亮之时,便急急地唤上自己的丫鬟,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这脸上抹了不少的胭脂。 那樱桃小嘴微微泛着油光,那唇间抹着的是怀香楼中的姑娘新调制出来的羊玉脂,据说千金难买,她也是费了好多银子与关系才求得小小一盒。 昨日,与那些女子一同,她虽生得娇美,但昨日粉衣着身,有些过于雍容华贵,并不能展现她真正的美。与那么多女子簇拥在一起,想来上官殿下也并未仔细看她,今日打扮地艳美些,定能惹得殿下的青睐。 这边,上官烨刚用完早膳,放下玉箸,便打了几个喷嚏,也不知这大清晨是谁这般挂念于他。 他还未出暖亭,锁月阁外头便传来几声娇柔的声音:“殿下、殿下。” 闻声,上官烨随即蹙起了眉头,道:“参商,你去看看是谁,这唤得本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女子的声音唤得比怀香楼的姑娘都要勾魂,怕是也没少下功夫学习。 身后的丫鬟小荷捂了嘴偷笑,这声音不像是府中小姐,昨日那些外戚的小姐入了府,怕是也是思慕上官殿下的来了。 她被清儿姐撺掇着,也下了些注,押在了上官殿下与二小姐最后会在一起,她就一个洗衣坊的小丫鬟,平时的月俸和打赏所得可比不上清儿姐,希望最后不要赔个底朝天为好。 柳岚扯着帕子在外头,止步不前,一方面怕惊扰了上官烨,另一方面未有殿下的允许,贸然闯入他的住所,便显得有些不够矜持。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凭她不能 不过,柳岚哪里能想的到,她方才的几声叫唤便已然让上官烨生了厌恶。 他周身从不缺对他殷勤的女子,还不曾见识过用这般声音唤她的女子,赵冉草顶多有求于他之时,会像狗腿子那般唤,女子娇滴滴的声音着实令他不喜。 参商这一脚刚踏出暖亭,细细微风便带着那脂粉味灌入了鼻腔中,呛得他直打喷嚏。 这主子的桃花运向来都是如洪水猛兽般袭来,这一点他已见怪不怪。 柳岚见参商出来,眼前一亮,不曾想到殿下俊朗,连身边的侍从也这般俊朗。只是,不知她今日这身打扮不知能否入了殿下的眼。 “不知这位侍卫如何称呼?” “参商。”参商瞥了一眼眼前这女子,便低下了头。 女子头戴的簪花,脸颊之上脂粉过厚,这大白天的,让他觉得像是见了鬼。 “参侍卫,不知可否通报一声,本小姐是南郡柳家的小姐,早已倾慕殿下多年...” 说着,柳岚拿着帕子遮了遮脸,甚是娇羞的模样。 参商心下摇摆犹豫,暗蛟门的情报上,曾说这南郡柳家掌握了南国的大多数盐矿。 还有,一个月前,他们暗蛟门与柳家家主刚有了合作,若是这柳家小姐与主子交好,日后,或许有益处,只是这女子这番尊容,怕是要委屈主子了。 主子方才只是吩咐让他出来见见是谁,未下令说,不让其进屋。 左右之间,参商未去通报便已让开了道:“柳小姐,请。” 柳岚心花怒放,赶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塞了些赏银给参商,出门在外,这银子是暖的,打点一二还是需要的。 她今日亏得是自个儿来,要是唤上那些外戚姐妹,定会惊扰了殿下。 参商掂量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望着那看上去风情万种的身影,心里默哀:主子,自求多福。 随着脂粉味的靠近,上官烨的眉头越发皱得紧,这参商究竟是如何办事的,什么人都放进阁里来,本想去寻参商说说,这刚将经书放在桌案上,那人已经一脚踏进了屋。 来锁月阁之前,柳岚早就将上官殿下的事打听地一清二楚,这锁月阁是什么地儿,她自是知晓,刚踏入这锁月阁,她就被这处的华贵震撼到。 此处摆设精美,柳家经商多年,她自小跟着家主也见识了许多,这锁月阁里的物件儿,怎么看件件都是精品。 柳岚继续移步,终于见着了面前朝思暮想的青衫男子,微愣了许久,直到身边的丫鬟实在看不下去,扯了扯她的衣袖,柳岚才反应过来。 “南郡柳家柳岚见过殿下。”柳岚上前微微行礼。 上官烨抬眸瞥了她一眼后,未有所动,拿起经书便继续看了下去。 “嗯。” 他的视线依旧在经书之上,未再望柳岚一眼。 上官烨暗自思忖:南郡柳家,想来一月前暗蛟门的生意,恐还未与柳家家主结清,也难怪参商会将她放进来。不过是小生意,即便日后还有用,也轮不得他出卖色相来维持这合作,柳家家主是个聪明人。 有些东西一旦掺杂了感情在里头,便容易出乱子,生意人,有些账,还是清清白白的为好。 “小女子已倾慕殿下许久,不知殿下......” 上官烨放下书,忍着那股子难闻的脂粉味,起身向她走去。 柳岚见上官烨向自己走来,这心里像是小鹿乱撞似的砰砰砰跳个不停,殿下难不成真看上她,对她有意。 只不过,没想到上官烨只是拐了个弯,径直去书架拿了书册。 “本殿觉得有些书未看完,柳小姐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先回去。” 这挑明了想要送客的节奏,柳岚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殿下...” 只是,她这话还未说完,外头便传来女子的呼喊:“病秧子!” 上官烨心下一紧,她怎么来了? 赵冉草入了阁院,便发觉有些不对劲,锁月阁里有外人,而且是个女子,这脂粉味,没想到上官烨好这口。 待她入了屋,见到了精心打扮的柳岚,心下鄙夷,这外戚家的小姐竟如此耐不住寂寞,大早上便来男子屋中献媚。 柳岚见到赵冉草,忆起昨日被打,脸色微变,扯紧了手里的帕子,往上官烨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面前外戚家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昨日儿才在冉院前被清儿教训过,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敢来。 “你怎么在这?”这个叫什么名来着,这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想起来。 清儿在她耳侧提醒,道:“小姐,这是柳夫人的侄女,南郡柳家的小姐。” 原来是柳夫人的侄女,也难怪,柳家女子个个风骚勾人,与她那姨母到是一个道上。 “柳岚见过二小姐。” 既然殿下今日里见过她,那定然是记住她了,此番目的已达到,这二小姐在,左右她也讨不得什么好处,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见赵冉草未理会她,柳岚便转身对着上官烨道:“殿下,那小女子便先回去了,若是改日殿下有空,小女子再过来。” 上官烨淡淡道:“嗯。” 柳岚带着丫鬟走之前,还不忘对赵冉草笑了笑。 她这是在炫耀?呵,以为她会在乎么?真是愚蠢的女子! 待人走后,赵冉草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伏案手捧经书的上官烨,勾唇道:“本小姐倒不知,殿下竟然好这口。” 上官烨将手中的书放下,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他一副饶有兴趣模样:“本殿好哪口,与二小姐有干系么?” 见她,心中明明欢喜,为何开口确实这般...疏远。 赵冉草想了想认真看着他道:“好像确实是无干系。” “......” 她见兰家布坊迟迟不来,想着上回上官烨让参商送来了玉肌膏,她昨日赶他走,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今日似乎好像还打扰他与别的女子相会了。 “那柳小姐走得急,要不,本小姐帮你把人唤回来吧。” “你是认真的?”上官烨语气平淡,倒也听不出什么。 她咧开嘴笑回了他二字:“认真!” 第一百七十章 出了梦境 上官烨勾唇,她这模样倒是像极了那狡黠的狐狸,认真的想要坑他。 “二小姐有何事寻本殿便直说,这副眼神望着本殿,本殿这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上回不是用了殿下的玉肌膏么?本小姐这就想着礼尚往来,改日邀请殿下去吃京都醉虾。” 他未想到她来是为了说这个。 “若是本殿记得没错的话,这京都醉虾可是招牌菜,要些许银子,二小姐舍得?” 他这人,上回不随他多言了几句银子的重要,他怎么还与她杠上了。 赵冉草走近案桌,望了一眼他方才放下的经书。 上官烨略有不解,便随她也望了一眼经书,就在此时,赵冉草突然伸出手直直揪着他的耳,狠狠道:“病秧子,我,本小姐,想请你吃便吃,上回不过与你多说了几句银子罢了,你怕不是掉进钱眼里了,才与你说上几句话,便扯上银子!” “.......”掉进钱眼里的,难道不是她么? 清儿见状,与方才跟进来的参商相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悄悄退到了屋外。 “你们家殿下真有意思。” “你们家小姐才是真有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谁能揪着主子的耳朵不放。” 清儿与参商一同站在屋外的檐下聊起了天。 “你这才刚来府中不久,说的好像在上官殿下身边待了很久似的。” 确实待了很久,他自小在暗蛟门里头长大,除了外出执行任务,便一直暗中待在主子身边。 参商望了一眼阁院树上叽喳的鸟儿,道:“主子是昭国的殿下,寻常人哪能对殿下做那种事。” 清儿笑了笑:“我们小姐确实不是寻常人,不过,除了上官殿下,我也未见着小姐揪过旁的公子的耳朵。” 两人纷纷叹了一口气,参商心里虽然觉得这将军府的二小姐与自家主子看上去也挺相配的,但是这赵远毕竟是敌国将军,日后这孽缘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清儿心里想着的是小姐还是早日与上官殿下成亲,她随着小姐一块儿去昭国也好。 谁都没想到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在几个月后竟然真的成了,那时,清儿后悔未将所有家当押上。 屋外的两人各自说着各自主子的事,屋内的两位主子正还纠缠着。 “你放手。”上官烨的耳朵被扯的泛着红色。 赵冉草微微再用了些劲儿:“不放,病秧子,你为何每次都喜欢惹本小姐生气。” “本殿何时惹你生气了,分明是你泼妇,蛮不讲理。”上官烨的语气难得有了起伏。 她泼妇?她蛮不讲理?这死病秧子在说些什么? 赵冉草松了手道:“本小姐那便与你讲讲理。” “......” 窗外的日光突然强烈,透着那桌案旁的窗子,照入了屋内,照在赵冉草的身后,让上官烨有一瞬间的晃神。 赵冉草见上官烨的眼中水光微闪,问:“怎么,不说话?” 上官烨轻咳几声道:“本殿暂时没有什么与你好说的。” “......” “你若不愿去便算了。” 这是赵冉草平静了心绪后,缓缓道出的话,语气之中听的出有一丝丝的落寞里头。 反正她已同他说过了,下次入梦之时,若是碰见“他”也有交待。‘’ 见赵冉草转身便要离去,上官烨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去握住了她的手。 感到手背上传递过来的凉意,赵冉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眸望了一眼上官烨,“你...” “师傅。” 当唤出这两个字之时,上官烨的心恍若被什么扯着,生疼生疼的。 记忆之中,那个女子是穿着红衣的,腰间有金色的铃铛,额间有金符,光也是这么洒在她的身上。 “你是他?” 赵冉草的眼神之中含有些欣喜,只有他才喜欢唤她师傅。 大吵之后似乎有些伤了心神,其实,她并不是来寻他吵架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变成这个结局收场,不过,面前这个男子好像是那个在梦境之中说喜欢她的青衫男子而不是病秧子。 上官烨起身凝眸望着她,赵冉草不自觉上前轻轻拥住他,像是遇到故人般,她的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雀跃,就这样什么都抛在脑后的上前去拥住他。 方才还在大吵的二人,现在竟如胶似漆地相拥在一起,真是匪夷所思。 “小青龙,本尊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本尊。” 他的眼眶湿润,脑海之中却只有这些残留的片段,他的手抚了抚她的腰间长发,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另一边,兰家布坊的人已将衣衫送到冉院了,院里的丫鬟便来锁月阁通报。 清儿知晓后,便直直进了屋,刚开口唤道:“小姐...” 她本想让小姐与上官殿下不要再吵下去了,不料见到了自家小姐与殿下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怎么了。”参商见清儿进门后只唤了一声小姐,便没了声音,以为二小姐对主子做了什么,便也一块儿进了门,没想到...... “主子....” 赵冉草这才意识到什么,急急松了手,两颊渐红,将上官烨推开。 清儿小声道:“小姐,布坊将衣衫送来了,人在冉院,唤你快些去。” “嗯。” 赵冉草转身,随着清儿径直走了,未回头看一眼上官烨,也就没看见上官烨脸上的两行清泪。 她曾说问过,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想或许他们真的在哪见过。 参商上前递了帕子:“主子...” “参商,你说本殿此前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上官烨接过帕子,将那泪拭去。 “属下愚钝,不知主子指的是...” 参商从未见过主子这副模样,这些年,在南国的日子再苦,也未见主子流过泪,这不免让他猜疑今日二小姐究竟做了什么。 “罢了,你先下去,本殿想一个人静静。” “是。”参商出了屋,顺道将门也带上。 这日光透过窗子打到案桌的经书上,让经书上的字微微发着亮光,隐隐约约似乎能瞧着“西天千魂宫”几个大字。 上官烨依靠在梨花椅上,伸手用指尖触碰那日光,犹记得她方才说的是“你是他?” 她一定是记得‘他’,才会这般说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保住老底 赵冉草走得有些急了,方才似乎是迷了心智,才会那般去拥住他,不过是一声“师傅”,竟惹的她如此,这还是堂堂万树从中过,半点不沾叶的她么? 她对他的感情似乎被莫须有的意识牢牢把控着。 清儿小步跟上前去,小眼神之中尽是透着着八卦的味道:“小姐,奴婢方才看见上官殿下哭了!” 他?哭了?想必不是在梦境之中见她,有些激动吧。 赵冉草怕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儿,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道:“你这丫头,怎么?想八卦本小姐?” “奴婢不敢,小姐,咱还是快些回冉院,不然兰掌柜可是要等急了。” “嗯。” ...... 她们刚回冉院,便见着院子中堆着几个大木箱。 几个身穿粗布的仆人站立一旁,他们前面站着一袭白衣男子,由于面朝着仆人,因此背对着赵冉草。 赵冉草看着这公子的身段,为何她觉得如此眼熟。 “兰掌柜,我们小姐来了。” 清儿扯了嗓子,白衣公子缓缓转过身。 竟是川儿?他怎么变成兰掌柜了。 “见过二小姐。”白衣男子上前行礼,未在怡翠院,他身上未擦香粉,看上去整个人少了些媚色,多了几分儒雅。 原本松松垮垮的白袍披身,如今也像是个正经公子。 啧啧啧...川儿可以..可以... 染川被赵冉草打量的眼神盯得发毛,不知道这姑奶奶在想些什么呢? “川...” 清儿见来人,微微一惊,这川公子怎么来了,还是顶着兰掌柜的身份。 染川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望着赵冉草意味深长地笑道:“二小姐还是快些试衣吧,若是不合适,本掌柜还要让绣娘们今早修改赶制。”随后又顿了顿,加了一句:“那可都是银子啊。” 又是银子? 她堂堂将军府小姐,暂且不提府外的那些赌坊,酒肆,妓院,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个缺银子的主。 为何一个个都将她视为视银子为命的人了,她平时也没少亏待他们吧。 赵冉草瞥了染川一眼,未有言语,带着清儿直接进了屋,院内仆人们在染川的示意之下,低着头,抬起靠前的一只木箱进了赵冉草的屋子。 染川收到了赵冉草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小姐虽然一向大方,但是.... 反正左右小姐印证了市井间流传着的一句老话:越是大方的人,抠门起来便越是厉害。 仆人们退出去之时,有意关上了屋门,有条不紊地在拱门处守了严实。 一个脑袋在树丛之间探视着院内,这兰掌柜怎么进屋去了,这二小姐若是要试衣,这兰掌柜不管如何都应该是在屋外守着才是,这...这成何体统。 她得赶忙回了薇院,禀告三小姐去,赵映薇一早知道以这表妹柳岚的性子,今日定是会去锁月阁拜访,她早就让冬儿在通荷池盯着,在柳岚出了锁月阁之后,冬儿未一同离去,这才巧了发现二小姐在府内私会兰家布坊的掌柜。 那两人在屋里定在行苟且之事,不然这兰掌柜带的人,为何来这院道口守的严实。 冬儿扯着步子,一路跑回了薇院。 赵映薇一袭淡蓝色水香裙着身,翠玉的耳链子钩在她娇滴的耳垂上,今日似乎院里会来些生客,她便也抹上了胭脂。 平日里,她是不喜这些胭脂香粉的,她生得虽不美,但胜在小巧玲珑。 她在书案前缓缓落下了几笔,眼下这万寿图马上便要画完了,几分喜意浮于面色,父亲见此物,定会心喜的吧,去年她有幸陪父亲进宫参加南王陛下的寿辰,犹记得见父亲盯着万寿图好久长时间。 “三小姐,三小姐。”冬儿喘着气儿跑了进来。“二小姐,她屋子进男人了。”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那二姐素来喜欢勾搭,府外不成,自然是勾搭府里的。 等等!此前她不是让冬儿跟着柳岚去锁月阁,这男人不会是上官殿下吧。 赵映薇攥着手中的笔有些紧了:“你可知那男子是何人?” “是兰家布坊的兰掌柜,今日来送是来衣衫的。”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冬儿继续道:“奴婢见那兰掌柜鬼鬼祟祟地进了屋,还让随行搬衣物的仆人守在院门口。” 听此,赵映薇嘴角微翘,这副姿态神情,哪里是怯懦的三小姐,还有这狠厉的眼神,分明是毒妇才有。 冬儿低着头,三小姐向来毒辣,她跟了小姐好几年,初见时,也以为是后院柔弱的主儿,处的久了,便知道这柔弱也好、胆怯也好,都是人前装给旁人看的。 她身上几乎每日都会添些伤,三小姐一直视二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得知这二小姐与兰掌柜的事,想必定会做些什么。这样的话,她便能少讨些打了。 ...... 冉院,屋里两人站立于案桌旁,一人端坐于靠椅。 “为何此时来见本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倘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话,他定是不会来寻她的。赵冉草微微有些忧心,但愿不是怡翠院出了什么事。 “嗯。”染川神色严肃,不似方才嬉皮着脸,正经道:“小姐,景家小姐景霜昨日去了怡翠院,似乎看上染鹤了。” “景家...可是景氏族的景家。”赵冉草的心有几分不自觉的抽动。 这全陆洲就这么一个姓景的氏族,自然就是那景氏族的景家,不是那位景家大小姐还能有谁呢? “暗报上的景家小姐景霜不像是会流连烟花之地的女子,何况她如今已梁国使臣的身份随景大公子一同前来,没准是要向南国联姻的,此番举措令人不解。” “照川儿你的意思是,她兴许是发现了怡翠院的事。” 赵冉草沉了沉声,景霜刚来南国不久,这怡翠院行事也算隐秘,常年在怡翠院旁卖猪肉的梅大钱都不知怡翠楼的底细,她又是如何能探得的。 她揉揉了太阳穴,这京都的事不知从何时起起开始变得有些复杂了。 先是六王爷,后是病秧子,再来一个景家小姐,也不知照这样下去她的老底能否保的住。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准备嫁妆 “那倒未必,只是染鹤他..” 染川的面色变得有些纠结,“昨儿染鹤陪着景家小姐喝了些许酒,本想将她灌醉送回驿站去,不料反被景家小姐灌醉...” 鹤儿向来精明,竟会栽到景家小姐手上。 “现下景家小姐还怡翠院么?“ “今儿一早便被景大公子接回了。” 景家大公子怒气冲冲的模样,像是想要拆了怡翠院一般,还好景家小姐一直拦着。 “如今不知景家小姐的意图何在,川儿你便当她是个寻常的恩客。” 赵冉草叹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也不管是隔夜茶,自顾饮着喝了起来。 清儿见状,伸手本想拦住她:“小姐,奴婢还是帮你沏新茶,这是隔夜茶...” “无碍,隔夜的茶才有沉沉的茶香味道,我喝着心喜。” 染川眉头紧皱:“小姐,此事,恐未有那么简单,昨夜,景家小姐与染鹤有了夫妻之实,景...”他随即瞥了一眼屋内的大木箱后,接着道:“景家小姐的意图似乎在染鹤身上...” 赵冉草闻此,随即将还未下咽的茶水吐了出来,她被染川的说的事完全震惊到了。 这怎么可能,鹤儿他不是不近女色的吗,这两三下竟会被那小姑娘要去了身子。 赵冉草扶了扶额:“鹤儿,如今还好么?” 她刚开口,一侧被仆人抬进来的木箱便微微有了动静,染川上前微微使了力气,将箱盖子打开,箱中的人儿,便正是昨夜被景家小姐要去身子的染鹤。 染鹤看上去憔悴了些,两鬓青丝有些微乱,那双明眸微微泛着红,面上带了些泪痕,染川扶着他,起身抬脚从箱子里出来。 他委屈巴巴地望了一眼赵冉草,之后垂眸低着头哽咽道:“小姐,鹤儿...对不起你。” 一时之间,赵冉草无了言语,只迈步上前,抬手将他的青丝捋到耳后,并在他耳侧轻声安慰道:“鹤儿受苦了。” 清儿在一侧憋着笑,这鹤公子果然精明,这是怕小姐责骂他酒后捅了篓子,才在箱子里待到此时才现身。 “小姐...”这男子矫情起来便无女子什么事,染鹤原本还想哭上一会儿,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赵冉草似乎没了听他说的耐心,转身到染川身边,“即日起,这怡翠院便让川儿帮衬着负责。” 染鹤心下一阵凉意:“小姐!” 赵冉草瞥了一眼染鹤,眼底里有看不清深浅的笑意,勾唇道:“鹤儿你便好好在怡翠院中,等景家小姐来迎娶你,放心,本小姐一定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小姐,你不会真当要把他嫁给景家小姐吧。” 染川一脸担心,他与染鹤之间虽然时而会有争吵,但是染鹤若离开怡翠院,这院中大小事物岂不是都得落到他身上,若是这样的话,他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平日得了空,他戴上斗笠去酒肆饮饮酒,去戏园听听曲儿,这潇洒恣意的他,难不成要随染鹤一般日日看那些暗线传过来的密报么? 她倒是想,只怕景家大公子不会善罢甘休,这左右和亲都会有一个人选,这鹤儿很有可能成为景家姑爷,毕竟与景家小姐都已经做了那档子事。 只是,染鹤这表面上是清倌儿的身份... 在世人眼中,烟花之地的清倌与妓儿都不过是卑贱、供人玩乐的下贱胚子,不能排除景家为了顾及颜面,在暗地里下杀手。 “此事,再等等看。” 在这京都内,本以为没有未出阁的小姐能敌得过她,没想到这景家小姐比她更甚,不知景家族长如何处理景家独女这一笔抹羞家门的账。 ...... 下了几日雨,今日这日光也算是烈了些。 驿站内,景寒负手站立,周身死气沉沉,景霜跪于旁侧。 “景霜,纵使你不喜高门之子作夫婿,为何作践自己去那烟花之地寻夫婿...” 景寒语气声长,颇有些无奈,她若是偷偷摸摸去,便也无碍,偏偏要弄的如此大的动静。 “大哥,你说过的景霜的夫婿凭自己做主,不管是谁,只要景霜欢喜便可,我昨日见他,便觉得他是我的良人...” “你给我住口。” 景寒转身,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他就不应该带她来这南国。她要选怎样的夫婿,确实凭她喜欢便可,但是他不容发生有损景家声誉的事,这是作为一个长子的责任。 “大哥,景霜知错了。” 景霜低着头,她这大哥吃软不吃硬,与那怡翠院里的清倌欢好,并非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见他生得好看,昨夜又饮了些酒,才行了那荒唐事。 “哼”。 景寒甩袖离开,他与景霜身份特殊,长孙通南自他们入了南国境内,便一直派人盯着他们....昨日之事,现下怕是瞒不住了。 如今,他只好再修书一封送回梁国,问问三弟下一步该如何。 景寒走后,景霜随即提了提裙摆起身了,昨夜那么一折腾,今日身子还是有些虚,一旁的侍女将她扶上了榻。 想起那清倌儿,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只是她好像还不知他唤什么名儿。 昨夜,她依稀只记得,烛光朦胧。她抚着他的脸,对他道:“你生得好看。” 他闭着眸虽醉得糊涂,还是微微皱了眉,含糊道:“不过..,呃...是一副皮相罢了。” “不过是一副皮相”这句话从一个以皮相谋生的清倌儿口中似乎有些珍贵,也让她的心突然生了一丝怜惜。 如若大哥不允的话,那么在将军府国宴之上,她便亲自向提长孙通南提,他不过是南国的一个清倌,身份卑贱,不信长孙通南会不允。 大哥之所以这般动怒,无非是认为自己丢了景家的脸面 可是,景家的颜面?与她又有何干系? 当年族长景清杀害了她全家,独留她一个在这世上之时,就应该想到她景霜只会是景家大业上的绊脚石。 景家氏族的“景家”不是她的景家,景家大业是他们的大业,与她毫无关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带人捉急 这一边,不过片刻时间,赵映薇便已唤上了前日里来的外戚姐妹一块往冉院方向去,说着是带她们逛逛将军府,实则想要带着她们去捉赵冉草与府外男子的奸情。 这些外戚小姐心中还有些惶恐,昨日,这二小姐和丫鬟用扫帚赶她们,但又抱着能见到上官殿下的希望,还是硬着头皮随着三小姐朝冉院走去了。 今日是三小姐带着她们来的,自家姐妹的情面,二小姐应当会给。 守在冉院院口的几个仆人,见着身姿婀娜的小姐们一大群往此处来,看着这阵仗有些不对劲,便让其中一个仆人赶忙去敲了敲屋门,提醒里头议事的公子。 ‘’公子,有人朝这边来了。”仆人在外头轻声唤着。 赵冉草将刚端起的茶盏又放了下来,她这院与锁月阁挨得近,平日里,府中的姐妹们都不敢过来,说是阴气太重。 母亲昨日便去香山祈福,向山上主持求佑护父亲的生辰符,断不可能是母亲。 离国宴近了,今日这个时辰,父亲应该在宫中与南王陛下议事,她前后想着今日怕定又是哪个讨打的小姐过来了。 染川与染鹤对视后,本想躲进木箱里头去,被赵冉草唤住:“鹤儿、川儿你们且站在屋中,本小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胆来我屋里。” 兰家布坊与将军府多有接触,这将军府的近身伺候府里夫人、小姐的丫鬟大抵都认得兰掌柜,冬儿之所以把染川认成兰掌柜,并非是看清了他的容貌,只是根据染川的身影推断出的罢了。 眼看便要到冉院了,冬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冬儿看的真切,那兰掌柜与二小姐进了屋后,让仆人关上了门,便未出来过。 依着二小姐见着男子便扑上去的性子,这进了屋关上门之后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龌龊事来,但这心中总是有股子不安。 若不是赵远不在府中,赵映薇定会设法让赵远来冉院看看赵冉草祸乱将军府后院的行径,眼下这唤上了外戚小姐来看热闹,摆明了是让赵冉草名声落实。 事实上,赵冉草之前出府屡屡被赵远知道并受罚,很多时候也都是赵映薇在暗地里使绊子。 赵冉草在京都的名声不好,不止是有怡翠院恩客的胡乱杜撰编书,还有这将军府流出的一些流言。 而这些流言往往就是后院这几位不安分眼红她的主儿干出的好事。 至于为何眼红她,自然是因为活得未有她潇洒,她们此生只被高门女子的身份压的死死的,渴望却不敢做那逾矩之事。 ....... 几位女子同行于这鹅软石铺成的羊肠小道,显得有些拥挤。 “岚妹妹,今日你用着这口脂看着美极了,亦不知是南郡哪家铺子的胭脂。” 听着赵映薇的夸赞,柳岚用帕子遮了遮唇,含羞笑道:“表姐,不过是普通的羊口脂罢了。” 从怀香楼的托姑娘拿的口脂,虽说是花了重金,但怎么听起来都不是光彩的事,她只能这般糊弄过去。 赵映薇握着柳岚的手,轻拍了拍笑道:“岚妹妹这容貌出众,即便这普通的口脂,也衬的妹妹美极了。” 虽是嘴上夸着,但这赵映薇的心下却是鄙夷极了,她又怎会不知这口脂是出自哪家之手,她那妆奁里还放着一盒。 要说,还是赵冉草会做生意,楼里的姑娘日日研究男子们的喜好,自然是知道那种口脂看着美。 让怀香楼养着的娼妓在平日里无事之时,都去做胭脂,省的她们闲得慌,这羊口脂价值千金,一般人买不起,都是这些官家小姐在偷偷用着,让怀香楼赚了不少的银子。 “表姐说笑了,岚儿不过是小家碧玉之姿,姐姐是容貌才绝,在姐姐面前,岚儿不敢。” 哼,不敢什么,这上官殿下的屋子都去了,还有什么不敢。 上官殿下来了将军府好些日子,她也只不过才见过殿下那么一面,赵映薇心中酸涩不已,这柳家表妹分明一副狐媚子的模样,用着烟花青楼之地里头姑娘用的口脂去勾引殿下,难不成还以为殿下那谪仙般的人物会吻这油唇嘴。 呸!恶心! 这两人一来一去,虽嘴上夸得开心,但是心中都互瞧不起对方,旁的外戚小姐身份低微也不好开口,便只好静静看着戏。 来将军府之前,各个外戚小姐都收到自家掌权者的嘱咐,切勿抢风头、起争执,毕他们目前还得仰仗将军,若是因为女儿家的一些小事让将军生了嫌隙之心,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些外戚小姐心里也明镜似的,虽然三小姐看上去与这柳家表妹和和睦睦的,姐妹情深夸赞几句,总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日带她们在府邸上逛,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罢了,跟着看热闹吧。 冉院院口,阿木上前作揖,示意赵映薇与众女子不要进院子。 “三小姐,我们家掌柜正在为二小姐试衣。” 这奴仆,她还是有些印象的,确实是兰家布坊里头的人。 “不过是试衣,能有何见不得人。” 赵映薇看着紧闭的屋门,嘴角扬起,“怕就怕里头的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众小姐心下了然,终于明白这三小姐的真正意图。 柳岚抬手扯了扯赵映薇的衣袖:“表姐,既然二小姐在试衣,咱们便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他人府上,这种热闹还是少凑的为好。 赵映薇拉住她的手,一双明眸扫视了身后的几位小姐后道::“岚妹妹,这二姐的新衣裳定好看极了,咱们都先去瞧瞧。” 阿木侧身唤了一声:“三小姐。”却并未拦住她们,方才二小姐说,她们想进便把她们放进来便是。 赵冉草透着案桌旁的窗,见了来人,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她有想过是四妹妹,却不曾想到是三妹妹带人来的。 藏的够深,所以说,这府上的姐妹无一人是可信的,稍微用脑子想想,便知晓赵映薇这时候带人来是做什么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咬一口 这几日,冉院的下人都去前院帮忙的,如今院子合着只剩下了清儿,今日恰逢川儿带了些仆人,他们向来习惯关门议事,加上鹤儿还藏在木箱之中......被人误会也实为正常。 赵映薇敲了敲门,暗中用了劲却发现这门被锁上了,呵,她这二姐果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二姐姐,我思着今日兰掌柜给你送来了寿宴那日的衣裳,想来瞧瞧”。她的语气之中微微流露出那么一丝奸计得逞后,看好戏的意味。 门后,未有回应,静的出奇。 赵映薇正当想贴耳听听屋内的动静,这屋门便被打开了。 只见清儿出来,手中握着扫帚,转身将门带上,对着面前的女子道:“各位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今日不太想见人。” “表姐,我就先回去了,二小姐这新衣,岚儿寿宴那日再来看看。” 柳岚的手微颤,身后的外戚小姐们也跟着附和着,说要离去,昨日被扫帚打疼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着。 片刻后,小姐们已纷纷离去,这院子里只剩赵映薇与她的婢女冬儿,还有一侧的仆人。 冬儿被清儿的目光盯得发毛。清儿知道,定是这个妮子去告诉三小姐的。 “三小姐。” 她毕竟是府中的小姐,清儿有些迟疑拿着扫帚的手微微缩了一下。 “二姐姐,我今日定要看看你的新衣裳。” 什么身子不适,都是借口,不见她们,却能见兰掌柜,此刻怕是躺在床榻之上正与兰掌柜欢好。 赵映薇眼神示意冬儿,这主仆二人,合力一道将清儿推推倒在地后,冬儿拖住清儿,而赵映薇破门进了屋子。 这刚进屋,她这眼眸子还未见到赵冉草的身影,便被人从身后敲晕了过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外头的冬儿不敌清儿,被扫帚打晕了过去。 染川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望向赵冉草:“小姐,现下该如何?” “丢进木箱里,送到怀香楼去,就说是刚送来的雏儿。” 清儿闻此皆一惊,染鹤、染川却倒也无什么反应,小姐向来爱憎分明,这三小姐也算是咎由自取。 “小姐,这样做会不会过于...若是被将军知晓...” 赵冉草沉声冷冷道;“赵映薇,这个女子,若是留在将军府,才是是祸害。” 清儿似乎忘记她不是一个仁慈的主儿。 今日带过来的是外戚小姐,赶明儿带过来的便是她的将军父亲了。 那日上官烨刚来将军府之时,她见原本胆怯懦弱的赵映薇突然出了声,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赵映薇何曾拿她当二姐,暗地里对付她的不过是小事,但将军府几条人命在她手中消陨,她未取她的性命,便已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了。· “做的干净些。” “是,小姐。” 染川将赵映薇丢进箱子后,望了一眼染鹤。 这木箱挺大,足以容纳两人。 染鹤似乎懂得了他的意思,道:“川,我与你们随行回去便可,无需再待在箱子里头的。” 他如今也算的上是半个有家室的人,怎能再与女子亲近。 “小姐,那个丫鬟可要....” “暂且不用,先让她在此躺着便可。”赵冉草望着冬儿,心里盘算着之后的事。 也亏得赵映薇平时那副怯懦的模样,在府中并不起眼。 凭空在府中消失,这几日府中忙,大概除了柳姨娘会注意,应该也无人会注意,等她破了身,再弄回府中,也算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她凝思片刻道:“今日便先这样,你们先回去,这几日,鹤儿小心景家便是,若是出了什么事,直接来府上寻我。” “小姐,那院中的衣裳...” 今日本想好好试衣,赵映薇来这一闹,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随意挑件浅色的留下便是,若是不合身,便让清儿和府上的丫鬟帮着改便是。” “是,小姐。”染鹤唤来了仆人,把屋内装着赵映薇的木箱搬了出去。 院中,其余的木箱都被打开,赵冉草在屋内案桌上写着东西,清儿在外头帮忙挑着衣裳,“小姐既然要选浅色,这青衣素雅,便留下这件吧。” 染鹤、染川点头,这青衣小姐穿着应当也好看。 既然衣裳已选好,他们也得快些离去,便对清儿道:“清儿姐,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清儿捧着衣裳淡笑点头,心中乐着,连两位公子都唤她“清儿姐”,这种感觉真不错。 真正的兰掌柜如今人还在布坊的茅厕之中,染川的泻药下的有些狠,不在茅厕蹲上个一日大抵是不会好的。 “小姐,奴婢帮你挑了见素雅的,你穿上定好看。” 赵冉草停下手中的笔,抬眸见清儿手中的那抹青色,微微蹙眉,她怎么挑了一件青色。 见赵冉草神色不对,清儿道:“小姐,这青衣有何不对么?若是不喜的话,奴婢马上追上川公子,让他换一件。” “无妨,留下吧。” 不知宴上会不会与隔壁院的病秧子撞了衣裳的颜色,一想到那个病秧子,她这心便跳的厉害。 清儿转身打算将这衣裳先放到榻上,等小姐空些,再让她试试,这刚挪了一步后,突然想起景公子往日里也都喜穿青衣,难怪小姐的神色微变,她恼悔的拍了拍脑袋,方才为何她没想到这一点。 清儿之所以没想到上官烨,是因为每每瞥了见上官殿下,她随即低下头,并未注意上官烨身上穿的。在她心中上官殿下身上那股子神圣,似乎不容任何凡人沾染侵犯。 当然,她们小姐,这个凡人之中的俗人除外,因为上官烨碰上她们小姐后,便也由神仙变成了凡人。 半晌过后,赵冉草才停下了笔,案桌上铺着层层宣纸,而这些纸上已被一片墨色覆盖,清儿端着糕点站在她旁侧,偶瞥一眼,不知小姐在画些什么。 “小姐,这是什么?” 赵冉草勾唇:“好东西。” 小姐说的好东西,往往都是得反着看,看样子,这京都之中,不知谁家又要倒霉了。 今日三小姐被小姐送到了怀香楼,虽看着可怜,现下想想,小姐做的所有事似乎都没有出过差错,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真是三小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唯一夫人 门前的冬儿缓缓转醒,却不见三小姐的身影,清儿闻着外头的动静,便把花糕放下,出去瞧了瞧。 现下没了三小姐撑腰,这冬儿身子微颤,跪在清儿的面前,哭喊的唤着:“清儿姐,奴婢知错了。” 冬儿心想这三小姐多数是把祸推到了她身上,不管她死活,将她交给了二小姐处置,然后自个儿回院子去了。 这府院高墙之后,死个丫鬟极为正常,她与三小姐撞破了二小姐在府中勾搭兰掌柜的丑事,不知二小姐会不会留她一命。 “清儿,让她进来。”赵冉草的声音清冷。 冬儿几乎是爬着进了屋,做奴婢的,这一辈子不求能跟着主子飞黄腾达,只要能保住命,安度晚年便好。 “二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本小姐没记错的话,你叫冬儿吧。” 冬儿连忙点头:“是,奴婢是叫冬儿。” 赵冉草站在她的身前,俯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帮本小姐一个忙....”未等赵冉草说完,冬儿连忙磕头:“求小姐饶冬儿一命,冬儿什么都答应。” “冬儿,你可知三小姐去了何处么?”赵冉草起身,拍了拍手,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子阴邪之气。 “三小姐大概是回薇院了...”冬儿声音有些发颤,低着头,这二小姐这模样像极了当初三小姐想要教训她的模样,令她从头到脚生了一股子寒意。 但是没想到赵冉草突然转了语气,柔声道:“你先回去吧,我那三妹去外头逍遥去了,你只要好好待在冉院便可,任何人来寻三小姐,你便说她身子不适不宜见人,冬儿,这便是本小姐要你帮的忙,你可是能做到。” “请二小姐放心,冬儿一定会做到。” “好了,你退下吧。” 冬儿是个聪明丫鬟,自然是知晓该怎么做。 “小姐,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万一她告诉将军或者柳夫人去,怎么办。” 赵冉草端起桌旁的茶盏,这隔夜茶的茶味浓,确实好喝,她小嘬了一口茶,道:“她还没有这样的胆子。” 乌云蔽日,外头的日光下去了些,屋内突然变得有些暗。 赵冉草抬眸望了一眼天,这天,阴晴多变的样子,可真像她。 活着的人,总有千百副面孔,柔情似水一面,狠辣果决一面,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或许只是皮笑肉不笑,旁人以为她活得潇洒恣意,但不知其中不为人知的烦忧也只能由着她自个儿担着。 ...... 这两日的光阴很快划过... 京都大街,将军府门口,虽是晨间,但府中下人们一早便开始敲锣打鼓起来。 许多百姓在将军府门前候着准备辰时抢喜钱,长孙通南特意给赵远放了一日的假,今儿的早朝不用去了。 路过府外的王大婶拎着箩筐本打算去西市买些新鲜的蔬果,见着将军府门前人头济济,便拉着身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的男子问道:“今儿这将军府怎么这么热闹。” 粗布麻衣的男子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今儿可是赵将军的五十大寿。” 旁侧的黄衣男子凑过来也道了一句:“听说这晚间还有国宴,梁国使臣也会来这将军府。待会儿,管家便要发喜钱了。” 王大婶赶忙把箩筐放于一侧的巷子里,同府上的百姓一般伸着手,也打算要喜钱,她家闺女在将军府做活,好些日子未回家看过她了。 她探着头,望向管家身后的一排站着的婢女,不见自家闺女的身影,想来大抵应该是在后院忙着。 赵管家撕喊这嗓子:“都别挤,各个都有。” 这几日,他就没有休息过,见着台阶下人头济济的的百姓,他舒了一口气,这将军府里里外外如今总算是已安排妥当了。 赵管家挥了挥手,示意端着喜钱的婢女将钱送出去,府前的锣鼓声伴着人群的雀跃声,显得尤为热闹。 由于今日不用上朝的缘故,赵远在寝屋里头与芷宵多温存了片刻。 赵远躺在榻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身望着身旁的女子,道:“夫人,等过些日子,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我便带着你与冉草去梁国。” 芷宵抬手抚了抚赵远的眼睛,“将军,那这后院的夫人们与小姐们该如何?” 他的允诺虚无缥缈,她心里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后院多少女子的依靠。 赵远一把握住她的手,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望着她,信誓旦旦道:“本将的夫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这是用他将军的身份在向她担保....她该信他的... 这个半生征战沙场的将军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槐树下望见她的那一刻,便知道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夫人,微风拂过她的衣角,纵使身处敌国,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仿佛一团暖阳融化了他内心最坚硬的地方。 他之所以不敢让她坐上将军府夫人的位置,是因为局势未定,她面对的只会是与他共死的结局,而他只想让她好好活着,一如从前槐树下,能肆无忌惮地笑着活着。 这些年,他也希望冉草能活得潇洒恣意些,不被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束缚。 “可是....”可是她不愿他成为抛妻弃子的人,若是去梁国,他就坐实了叛国的罪名。 赵远似乎知晓她心中所思,道:“夫人,你可明白无论我去不去梁国,长孙通南都会认定我是叛国的罪人,将军府日后难免一难。昭国、南国都不是栖身之地。” 昭国死在他手上的将士不计其数,倘有一日南国城灭,将军府便是长孙通南拱手送给昭国的受降之礼。 芷宵不再言语,似乎同意面前男子所说的话,这家国大事,她虽是一介妇人,但也懂得一二。 半晌后,女子的声音响起:“将军若是去哪,我便去哪...” 赵远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此世,府中因着身份,府中姬妾太多,他愧对于她甚多,若有下世,他愿做那东市卖猪肉的,娶她一人,日日煮她爱喝的猪尾汤。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想当和尚 想着梁国使臣来访,赵冉草昨日未得安寝,今日晨间又被这锣鼓声吵醒,清儿为她梳妆之时,见她一脸倦态。 “小姐,你昨日又未歇息好么?” “嗯。” 赵冉草闭了眸子,未再去看铜镜之中那个疲态的自己,任凭清儿在她头上摆弄发饰。 “小姐,昨日夜里,川公子似乎已把三小姐送回府中,听说薇院闹了些动静,今日冬儿把三小姐准备的寿礼直接送到了库房,说是三小姐身体不适,带着病气便不参宴了。” 赵映薇是被人夜间扛回来的,身上红迹斑斑,像是男人被玩弄到断了气儿,去怀香楼里的爷,都喜欢雏儿,因为干净,只是价高了些。 冬儿是在晨间发现三小姐自个儿出现在屋里的,见三小姐缩在床榻上,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声音断断续续哽咽地与她说不去宴席了。 赵冉草闻此,微微叹了一口气:“清儿会不会觉得本小姐有些心狠了。” 对付一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本家姐妹,将其送去烟花之地让人糟蹋,狠吗? 自然是狠,可如若不狠...她又是能如何在京都同时拥有赌坊、酒肆、青楼妓院的呢?这世间之事,多数便是这样与其等别对自己狠,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其中缘由清儿虽不懂,但清儿只知道小姐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无论小姐做什么,她都会一直站在小姐这一边,如若不是小姐把她捡回来,她早就死在京都大街上了,她曾发誓此生只忠于小姐一人。 弄好发饰,赵冉草睁开了眸,起身,清儿帮她整理了衣裳,这青衣也算合身,便未作什么改动。 “小姐穿这身真好看。”清儿扶着她,这衣裙还得着身上熏些香。 “就属你嘴甜。”赵冉草张开双臂站立,清儿取了些香熨顺了顺她的衣袖。 青裳素雅,看着与她的性子不符,她最喜红衣,只是红衣怕只得是成亲的时候穿了。 各府各院的夫人小姐们都忙碌着精心梳妆打扮,今日陛下亲临,若是看上哪位,将军府又会多位娘娘。 除了赵管家,便只有府中的极少数的断舌老人知晓,锁月阁的那位,其实是宫里的娘娘赵妃,同时也是将军的妹妹,当年赵妃突然离世,尸体隔日就草草下葬,这事也算的上是皇家的秘闻了。 伺候赵妃的奴才婢女们尽数也跟着陪了葬,长孙通南下令不得有人非议此事,这宫中年年有新人,每日都有荒诞的事。因为当年赵妃并非是以赵远妹妹的身份入宫,外人都不知将军府有位娘娘,久而久之,赵妃便逐渐被世人忘却。 新欢旧爱,在历朝的君王眼中,女人都不过是消遣的玩物吧了。 ...... 锁月阁,上官烨依旧穿着那青袍,暗纹绣于袖口,虽看着朴实,却华贵无比,用白玉冠束发,近些日子,他的病气散了不少,看着面色相较于此前稍微好了些。 “主子,今日国宴,属下不能在你身侧护驾,你要多加小心。” 赵管家令所有侍卫在主堂外守着,他自然也只能在主堂外,本想派个武功高强的婢子放于主子身侧侍酒,但是昨日突然赵管家下令,国宴之时只允了在将军府五年以上无家事的婢子入主堂。 这么短时间内,就算是做人皮面具也是来不及的。 “嗯。”上官烨淡淡道。 参商望着身前的宛若谪仙般的男子微微蹙了眉,他其实倒不是担心刺客的行刺,而是怕府上的女子见着他,把他给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他想着要不要去冉院,寻二小姐在宴席上帮衬着主子。 国宴过后,便是立夏了,昭国使臣已在路上,想来主子在将军府的待的日子不久了。 这些日子,上官烨本打算去冉院问问,那日她所说的“你是他”究竟为何意,但又介于一些原因,还是未去寻她问个清楚。 而赵冉草因此前自己拥住上官烨的举措,心里正恼悔与纠结着,她想见他又想躲着他,至那日后她便未去锁月阁,大抵也知道能在国宴上看见他吧。 上官烨摆弄着身前的盆栽,“参商,近期玉姑姑那边有何指示么?” “回主子,那边暂无什么指示。”参商在站在他的身后,眼底波色涌动。 他无法告诉主子,尊主已执掌水利工程的水令丞徐光汉近期会过面,主子此前想到的计策,尊主自然也想到,涑河大坝一计,待昭国使臣回昭国之时,便可实施,按着往年洪涝的时节,正是那个时候了。 他知道主子不愿南国生灵涂炭,但是为今之计,只有除去吞并南国,主子才有一统天下的可能。 涑河大坝被毁,各个郡县自会设法筑坝,此计胜在时间,为的便是南国境内自顾不暇,昭国攻入。 觉得有些乏味,上官烨便移步至案桌,坐下,捧起经书翻看了起来。外头虽喧闹,但是他的心是静的。 这佛法玄深,若不是今生这身份,他更喜欢去寺庙里头与佛相伴,做个不问凡尘俗事的小和尚,想到他清心寡欲穿着佛袍的模样,他的脑海里浮现了赵冉草的身影。 若是她知晓他又这番念头,定会揪着他的耳朵在身侧大骂,思此,上官烨的嘴角微扬。 参商瞥了一眼那经书,心中不解,这佛书之中有何乐趣,竟惹得主子这番痴笑。 ...... 申时末酉时初,入了府的宾客渐渐往将军府主堂与侧堂涌去,这摆席位的主堂便在通河池上方,而侧堂与主堂环水相隔。 赵冉草一身青色的长裙,衣摆上绣着白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淡青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 她唇间稍点了些胭脂,端庄而不失妩媚,若是她不说话,旁人定会以为她是个温婉的女子。 “清儿,寿礼可是备好了?” 此次寿礼准备的匆忙,希望这玉狮子,父亲能喜欢。 清儿笑道:“小姐你就放心吧,那玉狮子,奴婢早已放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被调戏 夕阳还未落下,将军府的灯火已被点亮,府中的舞姬早就准备好登台,琵琶、古琴之声随着水波在通荷池旁漾开了花。 渺渺余音,让人沉醉其中,空灵悠远,洗涤这凡尘俗世人心魂。 赵冉草正带着清儿正往通河池去,一袭青影出现在眼前,四目相对之时,她微微怔住,他今日果然还是穿了青袍。 上官烨望着她的目光微闪,流苏洒在她的青丝上,她涂了脂粉的脸颊像花儿一般娇艳,不可否认她今日这妆容极美。 赵冉草心中突生一丝忸怩,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看他。 参商已被派去了别处,他在这里其实...大概...算是专门等她的吧。 不过,她这又是怎么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但却也同时欲言而止,她心中百转,未见他的日子中,竟想起他数次,莫非是她动了心。 可是,她还有心么?怕是哪个男子都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吧。 迟疑了片刻,她平静了心下的波澜,淡淡道:“上官殿下,想说什么?” 他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漠然的模样,与他疏远,他不喜。 “本殿可否与你同行...” 赵冉草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参商并非是他的亲侍,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严守将军府的安全。 不过,在她的印象中,他这般清冷的人儿,会来邀她同行,倒也是件奇事。 赵冉草身后除了跟着捧着寿礼的清儿还有冉院一个掌灯的丫鬟。而他的身后只跟着低着头手捧寿礼的小荷,还好这夜色未浓,未提灯还是能看得清路。 她突然记起那日她赶他走,未答应帮他寻寿礼,因为她自个儿备的寿礼都是潦草至极,不知他准备了什么。 他虽来将军府已数日,但几乎未出过锁月阁。 今日府中女子多,若是迷了路,依着他这副容颜,亦不知会惹来多少风波,如此想来还是随她同行为好,毕竟将军府二小姐生猛,有她在身旁,旁人定是不敢靠近他半步。 清儿扯了扯她的衣角,在她耳侧轻轻道:“小姐,上官殿下看着可伶,你还允了他,这时辰也不早了。” 若是再在此处耗下去,待会儿赵管家便得派人来唤了,这般又会惹的将军不快。 冉院离通荷池不过几步路,应了他倒也无妨。 赵冉草转身后回眸,道:“上官殿下还不跟上。” 上官烨嘴角微微扬起,几步与她并肩走着,那日在锁月阁,他与她相拥,就像是黄粱一梦,这般细细想来,难不成她忘了么? 一身青衣裙的赵冉草与一身青袍百冠的上官烨站在一起,显得极为相配。 清儿在心中偷笑,她为小姐挑的青衣裙果然没错,此刻上官殿下与小姐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一对佳偶,令人惊羡不已。 几个丫鬟在不远处望向这边,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大人携新妇上门祝贺将军寿辰。 通往通荷池的路是用鹅石铺就的,微微有些打滑,经过几日的阴雨,花儿虽落败了不少,但这池子周围的树儿倒更是繁密了。一阵清风拂过,倒也能闻见通荷池的莲香。 天色微暗,赵冉草用余光瞥了一眼,见着上官烨白皙的脸庞,心中微动。 “那日,你为何唤我师傅...” 她收了心神,这几日,她似乎想了很多,他再无来她的梦境,那几次虚无缥缈的梦像是她臆想出的幻境。 他方才唤她二小姐..... 想来那日的相拥,或许真是黄粱一梦罢了,只不过入梦的还有他。 此话他不是该问她的么?为何她会说“你是他”。 “本殿亦不知,只是想着便唤了出来。”上官烨顿了顿,道:“倒是你,为何说我是他,难不成你遇见过与我容貌一般的男子...并....” 他荬了关子,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平素里最恨这话说到一半的人,追问道:“并什么....” 上官烨侧头望着她,眼神中带有一丝玩味:“并....并心悦于他。” “病秧子!”赵冉草低声唤他,他的嘴角上扬,他便是喜她这副性子对着他,这般放肆不拘谨的唤他病秧子。 她两颊微红,在这未浓的夜色中,女子像是被人捅破了心事。 “赵冉草。”他停下了脚步,只轻唤了一声。 见男子驻足不不前,她也停住了步伐,抬头望着这风华男子,心里念着:妖孽。 身后的丫鬟们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她似乎又跌进了他的眸中,与他眼中的星河搅在了一块,渐渐那眸中的星河与她都变成了漩涡,让她抽身不得。 “或许我们之前真得在哪见过呢?” 这句话,她曾对他说过,这勾搭女子的术语从他口中说出却也娓娓动听。 赵冉草轻笑,突然起了玩兴,贴近上官烨耳侧,娇柔道:“阿烨,你这番,我会以为你在勾搭我的。” 见前头两个交叠的身影,身后的婢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她的气息在他颈肩环绕,她身子娇小,凑近他耳侧是掂了脚的,那一句“阿烨”让他心颤了。 若此下无人,他想他一定会忍不住拥她入怀,同她道:“本殿便是在勾搭你,如何?” 他对着她总是忍着性子,因为他是君子,哪能与这等泼妇计较,跌了颜面。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这个泼妇上了心,拿着经书时,脑海中也会出现她的身影。 赵冉草见他面色起了红晕,神色有异,便觉得奸计得逞。 待她收回身子时,不料这脚下却打滑,眼看便要直直仰头摔去,檀香味瞬间贴近,腰间多了一只手护着她,上方传来一句:“当心些。” 上官烨眼里划过一丝慌乱,而此刻赵冉草的心的如小鹿乱撞,氛围微僵,身后的婢子依旧是低着头。 她这是调戏不成反被吃了豆腐么? 赵冉草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她站稳了脚跟后,未等腰间的手松开,伸手揪着他的手指。 这揪人的习惯,她是何时养成的。 上官烨微微蹙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由着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 便是极乐 他们继续移步往通荷池去,只不过赵冉草起了性子,拽着上官烨的手指不打算松手。 身后的几个婢子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但见着二小姐遇上官殿下的感情似乎愈发好了,前方的两袭青影,十指紧扣,想来二小姐方才定与上官殿下说了什么动人的情话。 上官烨虽然吃痛,青葱玉指上泛了红,但还是未开口让她松手。 若是参商在此,定会说他病的不轻,这般痛苦,但也觉得享受极了。 凡是她给,无论是苦是乐,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她安好地待在他身边,于他而言便是极乐。 当这个想法冒上心头之时,上官烨也惊了一跳,他竟已将她看的如此重要.... 见着前宾客多了起来,赵冉草便松开了手:“此前,我父亲与你说了什么...” 若不是她父亲去了一趟锁月阁,他怕是也不会轻易给她十万两黄金,上官烨看着这一副病弱的模样,这心里想必算的比谁都精着,她混迹市井三年,什么鱼龙混杂的人没有见过,定不会看错这只老狐狸的。 上官烨倒没想过隐瞒什么,坦言道:“赵将军来寻本殿,是想让本殿早日离开将军府,回到昭国去。” 听到他说要离开将军府之时,她的心微微缩了一下...是不舍的... 那日府中大夫说他命不久矣...回昭国路途遥远,他的身子能经得起这番波折么? “身子好些了么?”赵冉草淡淡开口。 她这副正经模样关心他,倒让他颇有一番受宠若惊的感觉。 “二小姐这是在关心本殿?”上官烨的语气之中有些揶揄:“还是在关心本殿的银子。” “....病秧子,你可以去死了。” 她不缺银子! 自那日与他谈论银子的话题之后,“银子”二字变成一根刺,所谓谈钱色变。 赵冉草扶了扶发间的玉簪,轻声道:“就你这个破质子,本小姐还能稀罕你那些银子?还是留着买你的军饷吧。” 他神色一凝,“你...” 她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送了他二字:“猜的。” 上官烨不知该夸她聪明呢,还是夸她聪明。 他突然抬手触到她的发,她微怔竟也没了防备,他也送了她二字:“歪了。”随后他泛着微红的手便将她的玉簪重新簪好。 “殿下是不是经常为女子簪发?” 她明知故问,他处敌国,哪能轻易与敌国女子交好,倘若在昭国,他若是心情尚好,或许会为宫中宠妃宠妾簪发,毕竟这不似挽发,简单,时而也能平添些情趣。 半晌,至灯火阑珊处,他才轻轻回了一句:“本殿只为你一人簪过...” 本殿只为你一人簪过....本殿只为你一人簪过.... 此话虽轻,却像块小石子丢进了她的心湖,渐渐泛起一丝丝涟漪来,让人心头痒痒。 不知何时,这病秧子竟学会了这番情话讨她欢喜。 她心下正泛着甜意,上官烨叹了一口气恍若陷入了回忆:“不对...好像还雪儿簪过。不过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它生了好多小狗仔之后,不就便病死了。” “雪儿是?” “南王宫后宫中的一只母狗,本殿幼时觉得无趣,便为她簪了头花....本殿如今还记得它那....” 赵冉草阴沉了脸,敢情方才他拿她当小母狗。那丝甜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怒意。 上官烨话还未说完,赵管家便派人来请他入席。赵冉草青袖之下的握紧的拳松了松,这笔账,后头再算! 他勾唇望了赵冉草一眼,便随着赵管家走了。 赵管家心下有些忐忑,他为何有种拆散二小姐与上官殿下的感觉,二小姐刚刚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剥皮拆骨给吃了一般。 他本奉命去锁月阁请上官殿下,不料上官殿下与二小姐同行而来了,夜色虽渐浓,但他还是看清了二小姐这身青衣裙....与上官殿下这青袍..有些相配。 方才他未看清人脸,还以为是哪家的大人携夫人来将军府赴宴。 话说,上官殿下为二小姐簪发的场景倒让他鼻头一酸。 很多年前,他也为他家婆娘那样簪过,他依稀记得他那婆娘嗔笑说了一句:“郎君笨手笨脚切勿把这簪当做了剑。” 后来啊,把簪子当做剑的分明是她,那般绝情地抹了自个儿的脖子,抛了他去了,他也只能每逢她忌日之时为她烧烧纸钱,不知她在下头过的可好,·又不知她是不是早已投胎转世。 倘若重来一次,他宁愿以自己的命换那婆娘的命,他之所以不敢随她去,而是成了赵远的一把手,是因为她临死前让他好好活着。 赵管家在心中叹气:唉,这一晃,已不知过了几年。 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悲伤之感,上官烨在他身侧淡淡开口问道:“管家可是心中有事?” “多谢上官殿下关怀,这宴席很快就开始了,劳烦殿下移步主堂...” 对婆娘那份思念只能藏在心底,等将军府的事都结束后,他便去乐郡,在烟花三月里,给他那婆娘放几仗炮竹,让她乐呵乐呵。 上官烨凤眼微眯,这老家伙...罢了罢了,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与不可触碰的底线,他也无什么兴趣去深究,不过方才赵冉草模样,怕是气的跺脚想要揪他,想到那女子狗急跳墙的模样,他不觉又扬起了嘴角。 赵冉草确实气恼着,这病秧子竟敢把她与母狗相比,她突然觉得方才被上官烨簪过的那发间有小母狗的臭味,便将那簪子取了下来。 “阿草!” 闻声她迟疑了片刻后抬眸,远远便见着有人朝她挥手,这走近了一看,是卫宗泽,旁边还跟着他的书童萧九,她瞥了一眼清儿,这丫头羞赧的模样心中定喜。 自上回一别,似乎很久未见他了。 赵冉草扬声道:“宗泽,你这般唤我,不怕过几日流言满京都么?” 卫宗泽一脸黑线,“阿草你这声大过我这声,才会惹的流言漫天飞。” 听到动静,已有不少女子的目光转至赵冉草与卫宗泽身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模狗样 彼时,赵冉草侧过身与卫宗泽擦肩而过,无疑相较于路人,本将目光转向这边的女子们都觉得卫小侯爷果然是正直之人,觉得无戏可看,便纷纷收回了目光。 赵冉草见与卫宗泽离了几里后,转身去了堂下池畔,方才她用眼神示意他,他懂,这三个多月来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形成了铁杆默契。 通荷池上泛着幽幽的光亮,一时之间竟不知这光亮是灯火映照出的光还是天上星月映照出的光。 清儿与萧九在不远处守着,许久未见,自是话多了些,虽然萧九时常在将军府的墙根听消息,但两人面对面的时日却不长,萧九之所以来将军府听墙根,其实也是藏了些私心的。 这池畔不似前头热闹,倒也像是个情人幽会之地。 卫宗泽见赵冉草这副打扮,轻笑:“若是阿草你不说话,像个人样。” “你人模狗样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尔后,两人相视一笑。 “最近如何?”赵冉草开口,少了份嬉闹,他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 “那日帮了上官殿下,被我爹罚跪了一天。” “卫老侯爷也真下的去手,这卫府唯一的独苗。”赵冉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宗泽侧身拍下她的手,这些日子不见她还是这般不避讳。 “昨儿,我本想来出府,急急被我爹喊去了宫里。” “宫里?陛下难不成看上你,想让你娶公主。” 卫宗泽凝眸微叹,语气间颇有些无奈:“差不多...” “陛下的公主各个泼妇一般,宗泽,你保重!” 赵冉草投向他以同情的目光,这虎狼之女不好对付,皇家的那股子泼辣劲,连她都想退避三舍。 他继续道:“我并非娶的是公主,是个身份与公主相差无几的女子。” 等等,长孙通南这节骨眼唤他进宫,莫不是娶的人是景家小姐景霜。 “是景家小姐景霜?”她试探地问了问,卫宗泽颔首。 “你不能娶她...”这话一出,听着总觉得有些怪异,像是让自家丈夫不要纳小妾一般。 “我还不想娶呢?若是娶了她,没准阿草你此生就见不到我了。” 为何见不到?赵冉有些不解:“景霜小姐难不成喜欢虐夫?” 像怡翠院里头玩弄一般清倌的一些客人,时而有清倌奄奄一息地被抬出来,虽是人命,她管不着。但是若是染鹤,她定会护他周全。 不过鹤儿机警,大抵不会受制女子手下。 卫宗泽笑出了声:“阿草,你觉得这世上还有那个女子能有你这般凶狠泼辣,虐夫这事想必也只有你干了出来。” 见女子的目光微微变得有些不妙,他忍住了笑,“陛下说我若娶了景家小姐,恐与随她一同去梁国。” “宗泽,你大可不必忧愁此事,你定不会娶景家小姐。” 卫宗泽是卫府的独苗,想必卫老侯爷定会百般阻挠的。且不说这个,景家小姐已被鹤儿破了身没了清白,鹤儿那性子,定会守景霜一生。 有些责任必须担着,即便不爱。 “明日,老地方见。”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这一回,他没有拍掉她的手。 卫宗泽微微颔首,此处不宜长谈,若是被旁人看到了便不妙了,有些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时辰不早了,再说下去,怕宴席开始,管家找不到她人了,赵冉草提了提裙摆,不顾身后的男子,往那份灯火通明的地方去。 卫宗泽望着那抹青影,不知阿草何时才能稳重些,他信阿草,她说他不会娶景家小姐,那他一定不会娶景家小姐。 他此生想要的女子还未出现,这若是这般急急娶了妻,此后的半生必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此时,其实离宴席开始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上官烨提前入席,定是有人想与他攀谈一二,那人绝非是长孙通南,也并非是赵远.... 上官烨端坐于主堂右侧,离主位不远。 一旁坐着的是一袭蓝衣的景寒,景寒见他随赵管家进来后,便起身拱手作揖道:“上官殿下,别来无恙。”随后便顺势换了个席位坐在他身侧。 赵管家退离主堂,彼时这大堂之上只有他们二人。这场与景寒单独会面想必是赵远授意的。 “景大公子别来无恙。”上官烨淡淡道,但目光却始终未看景寒。他端起身前的酒杯晃了晃,举手投足间,散着些优雅与尊贵。 “昭国使臣不日便来京都,想必殿下的归国之日不久,景寒在此恭贺殿下。” 按着三弟传来的消息,若上官烨离开京都归国,极有可能成为新的储君。 上官烨转头望着景寒,道:“景大公子,有话直说便可,本殿这归国何喜之有,这副病骨不知能经得起波折。” 这言下之意,是本殿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别将算盘打在本殿身上。 酒杯之中的佳酿泛着醇香,听说是他国进贡的果酒,上官烨细细品尝一口,却觉得辛辣涩口。 景寒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函,给了上官烨:“殿下,他日细谈。” 上官烨收下了密函,却并未再说什么,想必长孙通南一直派人盯着他,能利用这空隙与他说上几句已是不容易了。 宴席不只分了主堂与侧堂,这主侧之间女子与男子的席位也是左右分隔开来的,男子居于右,女子居于左,或是怕男子们醉酒,这酒后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 按理儿,赵冉草本也该是去主堂,只是她席位特殊,等芷宵郡主来一块,再入席为好。 她与卫宗泽说了些许话,芷宵郡主早就在堂前候着了。 “你这丫头还不快随娘进去。” 芷宵面色微急,今日她一袭暗红色的长裙,端庄大气,只是略显老态,大抵是最近愁的。 “娘,你今日可真好看。”赵冉草上前挽着她的手臂。 “傻孩子,娘哪有你好看,怎么会想起穿这青衣了。”芷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安抚她。 三年前,景臻一声不响地走了,她每每看到谁着青衣愣着哭。 第一百八十章 心中酸涩 也因为这个原因,院里们的下人也都纷纷换成了黄裳。 本听说梁国使臣来的是景家的公子,她这心中一直有些担心,不过,今日见女儿着一身青衣,想必是真正放下了过往。 她知晓冉草心里苦,这些年,女儿虽时而荒唐,但也懂得些分寸,因此只要她开心快活,不做太出格的事,她也就惯着她。 “待会儿,陛下来的时候,席间千万要谨言慎行。” “知道了,娘。” 清儿与小荷还有芷宵郡主身侧的嬷嬷都捧着寿礼在外侧屋里候着,屋子有些拥挤,今日来贺寿的人太多,若是每个人的寿礼都要呈报一遍,恐这时辰来不及,赵管家便挑选了几位朝中重要的大人,还有府中的夫人与小姐送的寿礼进行呈报,自然还加了个上官殿下的。 无论是谁所赠的寿礼,都要经检查才能被专门的丫鬟送到堂前去。 虽是快到了立夏的时节,但这晚间通荷池总会拂过潮冷的风。 赵冉草随着芷宵郡主移着莲花小步入主堂之时,堂内的几双目光纷纷往这边望来。 外传这将军府二小姐名声不端,众人今日这一瞧,却也未瞧出什么不妥,二小姐也像是个温婉贤良的女子,不知是流言作假,还是这人不可貌相。 她与上官烨对视时微微一怔,后随即收了目光,虽然适才刚见过,离了些距离望去,人群里最出挑的还是一袭青衣的他。 芷宵郡主与赵冉草被安排在与景寒的对侧,自然斜对着的便是上官烨的席位。 景寒微微打量着这原本要成为他三弟妹之人,察觉到对侧的目光,赵冉草展露笑颜,景寒勾唇回应。 这女子看样子也未被情所伤,过得还不错,那么他便替三弟放心了,三弟如今已有妻室,膝下孩儿咿呀学语,日子过得美满,只希望这段孽缘能永远埋葬在过去,不要再生什么事端。 景寒端起酒杯小嘬了一口,总觉得周身有阵莫名的寒气。 上官烨凤眼微眯,手捏着酒杯,表面上若无其事与此前没有什么两样,却是怒了。 芷宵郡主偶得瞥见斜侧的青影,心中微微一惊,她不似凑热闹之人,身为后院的夫人,此前倒也未见过上官烨,那男子气质出众,想必便是上官烨了,他竟也着一身青衣。 她收回目光转至赵冉草身上,但愿是她多想了。 上官烨并非冉草的良人,将军曾告诉她,上官殿下虽表面上是个受制于人的质子,但并非实际上并非这么简单,如若只是个质子,早年幼时便昭国皇宫里头那些狼子野心的皇亲害了。 上官烨乃皇后所生,这一点,便注定了他会与皇室宗亲争夺储君之位。 虽民间都以为被送来的是昭皇义子,但事实上,宫中那些人的心里明镜似的,早就知晓了送去南国的就是天胎皇子。 且不说上官烨为人如何,这副容颜能招惹多少女子。将军征战昭国多年,杀了所少昭国将士,冉草与上官殿下之间隔的那是国恨。 即便倘若是和亲嫁了过去,这日子也见不得好,如她一般,将军府的姬妾众多,他一国皇子,倘若此后成了储君,成了昭皇,后宫佳丽三千并非是玩笑话。 “娘,你怎么了。” 赵冉草见她拽紧了衣袖,神色异样。 “冉草,娘无事。”芷宵郡主回过神,笑道:“方才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 在将军府这么多年,她似乎习惯了这般担惊多虑。 一侧的柳夫人扯着帕子,心下鄙夷,若不是来的事梁国使臣,这下贱母女怎么能坐于这主堂,还有她那不争气的女儿,偏偏这个时候惹了病。 薇院,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依旧颤抖着身子,脑海之中的记忆一遍一遍的涌上心头,她依稀听着那夜里的男人说,是怀香楼的主子赏的,是赵冉草...定是赵冉草,那日她在冉院还未踏进赵冉草的屋里,便被人敲晕了过去。 赵映薇的眼中满是愤恨,她无法向任何人去诉说,那一夜的男人很多,她被蒙着眼,在黑暗之中,任她如何哭喊,他们都未曾停下,身心俱疲的她本想自我了断,有个人在她耳畔,冷冷道:“若是不想柳夫人被送来糟蹋,便活着回将军府。” 为了她的娘,她忍辱,活着回来了。 赵冉草,这个贱人,她与她无冤无仇,她竟这般毁了她这一生,赵映薇紧紧拽着被子,她的神情像得了疯病一般,冬儿远远看着床榻上的三小姐,不敢靠近半分。 另一边,通荷池。 丝竹已起,主堂的宾客们已陆陆续续入座了席位,主位之上依旧空着,长孙通南的銮舆还在路上,近日里他龙体欠佳,为了此次刺杀成功,他还是上了来将军府的銮舆,身侧陪同的还有他的宠妃羽生。 一杯...二杯....三杯 赵冉草的余光一直在上官烨身上,这病秧子不是身体不好么?喝这么多酒作甚。 这酒闻着香甜,她便让身旁的侍女也倒了一杯。 果酒入喉,她微呛了些,发出了动静。 “冉草,女子还是勿要饮酒。” 这酒劲也大,只一口,她的脸上便浮现了红晕。 “娘,不碍事,上回六王爷来的时候,我不也喝了些么?”赵冉草轻声道。 顶多也是头疼一宿,她对着芷宵郡主笑了笑。 堂前公公一声:“陛下驾到。” 丝竹声瞬间停息,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南国的国君长孙通南。 “恭迎圣上驾临。”众人低着头行礼。 “今日也算是半个家宴,都免礼吧。” 那一抹明黄踏入堂前,目光环视了四周,最后在景寒身上停了片刻后,羽生搀扶着他上了主位。 赵冉草微微抬头,目光不经意往上官烨的位置瞥去,却正巧见到羽妃侧着头与上官烨“暗送秋波”,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国君入了席,这将军府的膳房才开始往席上传菜。丝竹声又响了起来, “赵爱卿,今日是你的五十大寿,来,孤敬你一杯。”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命格错乱 赵远随即起身举杯回敬,“多谢陛下”。 一饮作罢,长孙通南望着身侧的宠妃,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这细细绵绵中,看得出是有些深情在的,都说陛下独宠羽妃,看来不假。 长孙通南开了个好头,各位大臣纷纷开始举起酒杯敬向赵远敬酒。 几杯入肠,赵远微醺,从前在军营之中便练就了一身酒量,今日不过几杯,他撑得有些吃力了,但好在至少人是清醒的,或许看来真的是老了。 都说五十知天命,他如今已五十,却依旧不知自己的命数如何。 他前世是妖界的混沌兽,是意外随芷宵殿下跳入司命的轮回洞中的,他的命数连司命都算不得,他不知自己的命数也实为正常。 原本司命挥笔在命薄上定好的命格,纷纷由潜烨历劫发生了扭转错乱,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 本依着命薄所载,此时,六王爷长孙狄卿本已挥兵至南王宫前顺利登基,并将长孙通南押入了地牢,择日流放,但如今六王爷似乎除了设计除了西北军营的黄将军,便无下一步动作了。 若不是席间乐声不断,定能听到赵冉草打翻酒杯的声音。 上官烨转眸,透过舞姬们扭闪的水袖,望见了那个脸颊绯红,满脸醉意的女子。 这酒辛辣,后劲足,她为何还要饮这么多。 “宗泽,敬你一杯。”赵冉草染了胭脂的红唇微启,望向一处。 她眸中含笑,卫宗泽见赵冉草如此,笑了笑摇头,嘴唇微动:“阿草,你还是少喝些。” 顺着她的目光,上官烨看见了卫宗泽,她果真是不消停,勾搭完一个又一个,上官烨捏着酒杯的手愈发紧了。 一旁的芷宵只顾着赵远,竟也没注意赵冉草在做什么。 “景大公子,今日怎么未见令妹。”长孙通南伸手揽住羽生的腰肢开口,羽生双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身子还是像猫儿般温顺地倚靠在他的怀中。 南国国君开口,丝竹声又小了下去,“回陛下的话,霜儿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参宴。” “原来如此,赶明儿,孤派几个太医去驿站瞧瞧。” 景寒随即回绝道:“陛下,霜儿不过是些小毛病,便不用劳烦太医奔波了。” 听闻南国大夫厉害,若是诊出霜儿失了身子已非完璧,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他离开驿站之时给景霜下了药,让她昏睡几个时辰。 依着霜儿那性子,定会向长孙通南要那清倌,届时,这景家的脸面尽失,即便日后景家寻得了龙都,怕也是会留了笑话的。 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今日卫老侯爷并未来将军府,而是让自己的独子卫宗泽前来,长孙通南似乎开始重视卫宗泽,本能想借此机会让景霜与卫宗泽碰个面,不曾想到景家小姐并未参宴。 长孙通南眼里闪过一丝薄怒,但语气依旧,“那便罢了。” “多谢陛下关怀。”景寒作揖,他知道长孙通南向来不喜旁人回绝,这番驳了他的面子,是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他这也是无了对策。 宴席热闹,只因长孙通南在,众人还是略有些拘谨。 一舞作罢,礼官便开始让婢子送上寿礼,因为这长孙通南在,诸位大臣挑着贺礼也费劲了心思,既不能送的太过华贵,惹起长孙通南的猜忌,亦不能送的太过寒酸,这样自家府上面子挂不过去。 外屋,手捧玉狮子的小荷见着清儿送去查验的玉狮子,惊诧道:“清儿姐,小姐这寿礼怎么与上官殿下别无一二,看着恍若是一对的。” 确实是一对的,她那日与参商一人一只买了交差。 “小荷,只要小姐的寿礼与殿下的寿礼不放一块儿呈上,便无事。届时,你与那婢子说,你这是玉面金头狮,而我这只是绿面玲珑狮。” 往年里,不少大人送的礼物都一样,只要不放在一起呈上,亦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倘若放在一起,可能会起些风波... 今日里小姐与上官殿下同着青衣,又送了这一对儿的玉狮子,若说是巧合,总觉得有些牵强... 礼官扬声喊道:“明月一池莲,钓渭丝纶日月长,陛下送上鎏金银杯一盏。” 赵远起身向长孙通南行礼,“多谢陛下赏赐。” 在堂之人听说这鎏金银杯,纷纷一惊,未想到陛下倒也舍得,据说这鎏金银杯是南始王所用之物,已有百年的历史,也算是珍贵的稀罕物。 “松龄长岁月,蟠桃捧日三千岁,林相送上...” “绿琪寄春秋,杖朝步履春秋永,钱御史送上...” “先开北海樽,寿比南山不老松....” “......” 这同朝为官的这些同僚们,皆出手阔绰。 礼官随后便吩咐婢子们将已呈报好的贺礼往库房搬去。 赵冉草抬眸,眼中有些迷离,但还是望清了那鎏金银杯,觉得这物件不错,对鎏金银杯生了心思,想来改日便去库房弄来玩玩。 景寒之礼早已送至赵远书房,那是南宫皇室的诺书,书中载明只要赵远入了梁国境内,他梁国皇室必定保他。 “柳院柳夫人送上血麒麟一对,祝将军福如东海。” 赵映薇所绘的万寿图因为人未到场便未呈上,月院绣的绣图因着阴雨天染了潮气,发了霉,便也未呈上来献丑了。 其实,她们也并未入这主堂... 外头的清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小姐与殿下的贺礼为何还不撤下来。 由于婢子弄错了礼单,上官烨所赠的玉狮子,恰巧随赵冉草的玉狮子一同呈了上去。 清儿忧心之事碰巧就这么发生了... “昭国殿下赠玉面金头狮一只。” “二小姐赠绿面玲珑狮一只。” 适才听到礼官提及昭国殿下,赵冉草的手微颤,正抬眸想看清那病秧子究竟送了什么,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在她与上官烨的身上。 这一玉狮子分明就是一对,赵远袖下的手微微握紧,但愿冉草这是开玩笑。 如此成对的玉狮子,加之二人所穿青衣,明眼人都能看出些名堂...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玉狮风波 长孙通南眸子微眯,若无其事地将玉盘之中的紫提子送入羽生的小嘴之中。 看来这将军府二小姐与上官烨之间不简单.... “真甜,羽儿谢过陛下。”羽生勾唇一笑百媚生,而一侧的手却抓紧了席垫。 她心中苦涩,烨,他如此究竟为何意?他与赵冉草之间是否...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紧后捏碎了一般,她虽知自己与上官烨没那缘分,但是与他并肩的女子绝对不会是将军府这个二小姐。 一时之间,堂上寂静,这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赵远挥了挥手开口:“都撤下去。” “是,将军。”两个婢子低着头,端着礼盘的手发抖的厉害。 堂上之人也过于无趣了些,只不过是一对寿礼,一件同色衣裳,压根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去,赵冉草侧头,端着酒杯继续饮酒,看她这模样,怕是再饮几杯,便要醉的不省人事了。 丝竹起,其余的贺礼慢慢由婢子们呈了上来。 见到那对玉狮子,赵远虽怒,这场合也不能说些什么,准备待宴席结束,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女儿。 有些东西并不是怕它会发生,因为命数安排好的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却怕有猜忌,譬如来自君王的猜忌,他赵远的每一步都被长孙通南所牵制着,在离开京都之前,不好再生事端。 在席的宾客纷纷揣测这上官殿下与将军府二小姐之间的关系,难不成上官殿下入住将军府之后与将军府二小姐互生了情愫,不过看赵将军的样子,像是不喜... “这玉狮子,乃是巧合” “娘,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赵冉草晃了晃头,依靠在芷宵的身上,而明眸却望向上官烨。 耳畔有些声音,吵的很..... “师傅,这放眼望去,全西天恐没有你这样的尊神。”男子无奈吐息。 “小青龙,本尊这样是哪样?”魂尊的手勾住他的脖颈,眼底尽是媚笑。“小青龙,与本尊双修可好?” 她醉了,醉的糊涂,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冉草,若是不适,娘让人带你先回屋去。” 瞧着女儿这副模样,芷宵郡主有些头疼,方才就应该命那侍女将这酒端走。 赵冉草轻喃:“小青龙,没事,还能喝...” 只是,她不知道为何这心中有些难受。 当婢子呈上最后一件寿礼之时,琵琶声停,琴声渐强,这丝竹乐声恍若银瓶乍破水浆迸,虽未现铁骑之身影,但也闻见了刀枪鸣声。 “护驾!”一侧的宫人大喊,舞姬们慌乱逃窜,主堂之内竟然涌进一批黑衣人。 一时之间,宾客们纷纷离了席位,往安全的地方躲去。 “保护陛下!” “快,快护驾。” 长孙通南虽面上紧张,心中却稳如泰山。 这刺客本就是他派出来的,还护什么驾,羽生心中鄙夷,但还是装着惊慌的模样拽着他的龙袍。长孙通南似乎感受到身侧人的惊慌将她紧紧地揽入了怀中,安抚道:“羽儿不怕。” 为防止刺客混入,将军府已做了严密的排查。 如今这堂上之人,无一人携带兵器。 他们并未直接动手,而是跪着芷宵与赵冉草身前,喊了一声:“主子”,后便才开始了行动。 见这一幕,这众人心中便随即明了,这些刺客是受命于这梁国的芷宵郡主,也难怪这将军府再怎么守卫森严,都会被刺客闯入,怕是这些刺客一早就混入府中侍卫中,等待行刺时机。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你们的主子。” 芷宵直摇头,“将军信我,不是我。” 赵远自然是信她的,虽相隔几里,他给了她最坚定安心的眼神。 “芷宵,你这贱人,这将军府待你不薄,你竟如此..;” 柳夫人喊道,瞬时,刺客一剑捅向了她的腹部,血流不止。 赵冉草睁着迷离的眸,伸手指着倒下的柳夫人,囔囔道:“娘,这柳姨娘怎么倒在这里了,你看她比我还没规矩。” 芷宵眼中含泪扶着赵冉草,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官烨望向这边,心里微安,好在这样她是安全的。 听到主堂的动静,赵管家已派人赶了回来,方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实乃失策。 地上躺着几具舞姬与侍女的尸体,冷剑寒光,这些刺客的目的并不在长孙通南,而是景寒,他们纷纷向景寒袭去,这果然是场鸿门宴,景寒甩出了腰间的软剑,与刺客撕打在一起。 这防身的武器,怎可离身,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吵啊,娘,他们太吵了...” 赵冉草晃了晃头,挣脱了芷宵的手,“冉草,别去。” 饮了酒,步子虚浮,她迷糊之间还是能看清那抹青影的,“嘻嘻嘻,小青龙...小青龙...” 上官烨见赵冉草朝他过来,心头一惊,这个蠢女人... 刺客刀锋一转,向他袭去,这些刺客的目标并非仅仅是景寒,还有他! 他身体病弱,不能习武,只能躲着刺客的袭击。 “殿下小心。”景寒软剑一闪,护了上官烨一回。 “多谢!” 赵冉草依旧傻笑着朝上官烨走去,倒地的柳夫人不知为何伸手扯住了赵冉草的脚踝,使得本就晕乎的她,狠狠朝前摔了过去。 “不要!冉草!”芷宵惊叫。 刺客正抬着剑往赵冉草的身上刺去,“该死!”上官烨低喝,随手拿了席上的酒杯,朝着刺客的头砸去,后,闪身至赵冉草身边将她拉至身侧,单手搂着她的腰。 见赵冉草无碍,芷宵微微松了一口气。 参商在人群之中寻到了上官烨的身影后,便来护驾。 “小青龙。”赵冉草勾着他的脖子,往上官烨的脸上亲了一口。 上官烨瞬间石化....... 此时,好像不该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场面虽混乱,但目光在他们身上的还是不少。 赵远阴沉了脸,芷宵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卫宗泽勾唇,羽生拽着龙袍的手愈发紧了。 “上官烨略有宠溺的语气在她耳畔道:听话。” “嗯嗯。”女子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刀光剑影 刀光剑影,血染堂前。 哭喊声,惊恐声交杂在一起。 几番打斗后,景寒微微有些吃力,这些刺客武功高强,将军府的侍卫似乎有所不敌,但护在上官烨身前的那个侍卫倒是看着明显强于他人。 景家氏族向来与苗疆交好,这苗疆的毒物如今就藏在他的衣袍之下,正犹豫着是否要借助毒物,眼看一剑已袭向他,他躲闪不及,手臂被刺伤,软剑脱手滑落在地。 他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来不及考虑便从衣袍之下抛出了些毒粉,身前本想上前的刺客突然倒地,面目狰狞,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沾染毒粉的刺客在倒地片刻后毙命,这也给了景寒去拾起地上软剑的机会。 这些来自苗疆的药粉,确实厉害!他刺客有所庆幸的是没有让霜儿参宴,虽有预料到这宴席护会出事,但也未想到这些刺客是冲着上官烨去的,因为方才那刺客那一剑明明可以将他刺死,而不是简单的伤了他的手臂。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是谁下的手... 景寒随身携带毒粉,日后要追究起来,将军府还得落下个监察不利的罪名,不过,现下情况特殊,只希望这些刺客能早些被制服。 部分刺客早已向主位袭去,所幸有赵远在御前护驾,羽生假意受了惊吓,长孙通南安抚着身前的人儿,赵远握着赵管家抛过来的剑,剑法凌戾,要不是先前饮了酒,这些刺客早就纷纷倒下了,他这宝刀还未老,但还是有些体力不支。 长孙通南望着着下方直逼上官烨的刺客,生了些疑虑。 他并未下令去上官烨的性命,毕竟昭国使臣不日便来朝,若是上官烨此时出了事,有些事反倒变得有些棘手了。站在主位之上的他,明显能感受的刺客的目标并非是景寒而是上官烨。 这些刺客难不成不是他所派的?那又会是谁想取上官烨的性命。 若是今日上官烨与景寒皆丧命于将军府,那么三国之纷争,倒给了梁国与昭国联合攻打南王的机会。 场面混乱,谁都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赵远下令留活口,参商护在上官烨身前,本想下狠招,随即收住了手,只割断了对方的脚筋手筋。 上官烨搂着赵冉草,尽量带她远离刺客。 看这些刺客的路数,并非像南国人,到底谁想要他的命,昭国皇室么?他如今还未回去,没想到有些人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赵冉草只觉得周身吵闹,并不知此时有多危险,这酒意上头,也不知自己在谁身旁,无意识地唤着小青龙。 入轮回前,她并未饮下孟婆汤,这也导致了她遗忘前世的记忆只是暂时被封印住,加之佛童青龙数次入梦,若是经什么东西刺激,她或许便会记起所有前世的过往。 “好吵啊!”赵冉草看着有些不安分,但是她的手却依旧紧紧拽这上官烨的脖子,双眸微闭,时而睁开看几眼上官烨的侧颜,勾唇笑着说:“好看...” 她倒不知现下的危险... 上官烨看着赵冉草这模样,颇觉得有些无奈,但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肢... 不管是不是调虎离山,这些刺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赵管家还是毅然决然地把所有将军府上的侍卫都调度到了主堂。 刺客武功虽高,但是依旧寡不敌众。 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后,刺客损失惨重,本留有几个活口,或许知道任务失败,他们朝着芷宵直直跪下,道了一句:“主子,属下办事不利,当自行了断。” 想来这些刺客嘴中藏了药物,本以为他们会随即自尽... 在所有人放松警惕之时,为首的刺客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直直飞向上官烨心脏的位置。 参商惊恐,出手却已是来不及了。 “主子...”他的心里一阵悲恸,是他护主不利... 当所有的人目光都在上官烨身上之时,刺客们随即咬破了事先藏在齿间的药物,纷纷自尽倒地而去。 上官烨松了女子腰间的手,本想把她推于一侧,不料她身子微动,那刀子并不如愿要了他的命,而是穿透了身前女子的肩。 “冉草!”芷宵见匕首没入女儿的身体,随即晕倒在地。 赵远似乎被什么打击到,踉跄了几步,幸好赵管家在一侧扶着他。 长孙通南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发生的一切,羽生面色苍白,捂着心口,若是烨不在了,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上官烨怔住,怀中女子的血染了他的青衣。 “你...” 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剪成一碎碎的,这般感觉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发生过。 他自小身子不好,如她所说他是个病秧子,生离死别本是人间常态,她不该要替他挡这一刀子。 “你...什么...你,病....秧子...快唤大夫,我...疼!” 女子薄唇开合,面色惨白,肩上的血在不断浸出,她真的疼极了。 “参商,大夫...快唤大夫...” 上官烨一把抱起赵冉草,顾不得堂前之人,大步往堂外去,他向来是个沉稳之人,羽生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不安与惶恐... 他在害怕,害怕什么?是那个女子会离他而去?还是害怕因他上官烨从来都是个心狠之人,害怕他欠了她还不了的命? “小青龙,我...疼...”意识弥散,即便是转世,她还记得亲手引来天罚令让她封印魂散轮回的人,看似是寻仇,但她依旧是爱着他的... “别怕...”上官烨的语气极尽温柔,虽让她勿怕,但他却害怕了,怕她疼。 这肩胛骨之疼,他是知晓的,暗蛟门地牢内折磨人的手段众多,他虽未曾亲身体验过,但在那暗牢之中,他曾见到了因为忍受不住疼痛而自尽的人。 明明不就前还揪着他耳朵不放的女子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怀中,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的恐惧感深深将他笼罩。 赵管家已派侍卫将在场的宾客尽数疏离,长孙通南携宠妃被护送离了主堂后,便上了辇舆回宫去了,说是受了惊吓,明日再来将军府问责。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为谁一剑 侍卫们开始处理这主堂的尸体,死去的大多是乐坊来的舞姬,好在堂中宾客并无大碍,这些刺客似乎只是想取了上官烨的性命。 为何要刺伤景家大公子,或许另有阴谋... 赵远扶起芷宵后,望了地上气息微弱的柳氏一眼,她目前还不能死,柳家的盐矿之事尚未调查清楚,若是此时与柳家撕破脸,将军府的处境会更加不利。 这些刺客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先有认芷宵为主,后有伤柳氏,再者伤梁国使臣,最后的目的却是上官烨。 但不管如何,都是想让将军府受难。 兵权已被剥削不少,明日长孙通南的问责,他着实难以应对。 婢女小心地抬起柳夫人,刺客虽未捅至其要害,但由于耽搁时间太长,腹部失血过多,一息尚存也不知能撑多久。 通荷池侧堂的宾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着侍卫冲进主堂护驾,以及听到的惊恐声,大抵也能猜出个一二来,便都纷纷回了厢房或是离了将军府。 将军府如今正处于混乱之际,最忧心与不安却不是赵远而是赵管家,他明明已部署好一切,依旧是被贼人钻了空子。若是陛下怪罪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有些事情,虽有预料,即便提前做好准备,发生之时也实为难挡。 毕竟命轮碾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算数的,凭众生之力且不可阻挡,仅凭一己之力更是不可阻挡,这是一件极为悲哀的事,这同时也是生而为人不得不接受的命理。 大寿之日,见了血光,那是大凶之兆, 这寿宴也好、国宴也罢,如今刺客无一活口,他们虽未杀了上官烨,但也搅得将军府不得安宁。 如此这般,那个人的目的也算是得逞了。 ...... 夜间有些凉意,敲锣打鼓声早在那刀剑交响之时停歇了,先前还是一片祥和的丝竹之音,如今消散的一干二净。 冉院,屋中。 参商已唤来了府中大夫,卫宗泽紧跟于一侧,将赵冉草半搂着放于榻上之后,上官烨才瞥见了身后的男子。 他未对卫宗泽说什么,只是转回眸问了问大夫:“她如何了?” 大夫诊了脉,这脉象有些微弱,看样子是伤了骨头,未伤及大脉,虽出了些血,好在伤口不致命,只是至于这伤,二小姐女子之身,只得请医女前来。 “殿下,二小姐这伤口需要快些处理,需快些请府中医女。” 上官烨凝眸,朝外喊道:“参商!” “是,主子,属下马上就去。” 参商提着带血的剑,往府中医堂急急赶去了。 “阿草...这伤...”卫宗泽开口却不知如何说,明日本还想与阿草在府外一聚,如今看着情况,还是养伤要紧,想来之后的日子阿草或许得在这床榻上躺好久。 “此处有本殿看着,小侯爷可先行回去,想必这刺客一事已传了出去,老侯爷该担心你了。” 上官烨开口打断卫宗泽所思,此处是她的闺房,其他男子还是少进屋为好。 卫宗泽挑眉望了一眼上官烨,后淡淡道:“上官殿下说的是,那本小侯爷就先行回去了,你在此处好好看着阿草。” 他望了一眼上官烨怀中的人儿,左右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转身离去了。 这上官殿下左右就是不想他待在此处,竟还拿他爹来压,不过看样子也是对阿草关怀至极,若是真心爱护她,也不免她傻傻的为他挡一刀。 阿草向来都是“鼠辈”,狡诈无耻,无论做什么都是利字当头,但极少数时仗义为人,能不顾一切以命护他,还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今儿的事,恐会闹大,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芷宵郡主或许是被栽赃认主的,但将军府多少总是会有所牵连,此事若不调查清楚,景小姐大概也不会再择夫婿,那景家大公子似乎也受了伤... 见着卫宗泽远去不见的身影,上官烨收回了目光,这参商为何还不回来,大夫虽已在赵冉草伤口处扎了几针,为她止住了血,但是她微颤的身子,告诉他,她很疼。 这匕首未取出,她依靠在他的身上,连着他的心都跟着微颤着。 肩上的疼让赵冉草清醒了不少,但是由于失血过多,她的意识还是处在弥散状态。 “小青龙,你说...的话,为何...不作数?你...至始...至终都是来...骗本尊的净魂之术么?” 她断断续续地开口,他只依稀听清她说“不作数”、“骗”,却不明白她是何意。 “乖,听话,勿要再说话了...” 这是他第三次对她说要“听话”,在主堂之时是第二次。 而第一次是在千魂宫中,她遣散了卿鱼、飞鹏等灵侍,独留他陪她饮酒,施法开了千魂宫的天顶,天顶之上有不少的游魂飘荡,后来都变成了一颗颗的星星。 每个仙神都有各自的星宿,或许在这些游魂之中,有未来厉害的仙神,但是,这游魂化作的星星更多是变成了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宿尘。 宿命的尘埃,对于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来说,都是沉重的大山,有的在冥冥之中也帮助他们推动命轮,而有的将它们直接毁灭。 她醉了酒的模样从来未变过,总是喜欢拽着他,和他说些她话本里看到的细细绵绵的话,和让他耳根子发热的话,全西天的尊神都是正正经经的,而她大抵是渴望情爱却又碰不得的尊神。 玩弄魂的日子太久,她也无趣的很,左手一壶酒,右手一条龙,抬眸望望天际,似乎也潇洒恣意。 “小青龙,你....若修成...净魂之术,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未说本尊,而是我,不是魂尊想强求他,而是她若要留他,可好。 但她又是谁? 青龙蹙眉,许久未言,过了半晌,身侧的神似乎没有了动静。 他才唤了一声“师傅”见魂尊迷离的眼神,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轻启薄唇“听话!” 她点点头,便睡了过去,他虽清醒着,但也似醉了一般,陪她静静的躺在千魂的孤寂清冷的大殿之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何这样 医女赶到之时,见到上官烨微微一怔,久闻昭国的上官殿下容貌非凡,如今一见,连她都被吸住了眸子, 一拢青衣,暗纹云袖,倚靠在床榻,一侧微亮的夜明珠照耀这,男子低垂着眼脸,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女子,那好像是他的珍宝一般。 “还愣着作甚?”男子眸间微冷,那是在同她说话。 “是,殿下。” 医女收回目光低头向受伤的女子走去。 “参商,你随大夫在外头守着...” “主子...你!” 二小姐了若要拔出匕首,定要褪衣而行,这主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与二小姐这般纠缠不清,日后... 医女从药箱之内取出剪刀,上官烨虽侧头未看她,但是她的手还是打颤的厉害。 “你唤什么?”上官烨淡淡开口,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冷漠。 “殿下问的是奴婢么?” “此处还有谁回答本殿的话?” “奴婢名唤苏婧儿。” 苏婧儿拿剪子的手稳住了些,大抵是因为他怕她用剪子的时候,发颤的手伤了他怀中的女子,才会与她搭话的。 “劳烦苏医女了。” 这般语气,好似二小姐是他的夫人般,不过二小姐这性子能有上官殿下这般良人伴于身侧,倒也是不知前世修了什么福报。 苏婧儿仔细地剪着赵冉草肩上的染血的衣料,好在这夜明珠还算亮,待清理后,因为匕首周围的血已凝,她只能细细捻着匕首,那些止血的银针暂且还不能拔。 “疼...” 赵冉草的唇此前虽染了胭脂,但如今却是煞白的,额上冒了些许虚汗,大抵也是被疼出来的。 他知晓她疼,若是疼痛能被替代的话,他愿意代她受,何况这本是他该受的疼痛。 她其实不必为他挡那一刀的,因为他这青袍之下,穿着的是金丝软甲,护心之主还有青鳞铜片护着,那是凡间最坚硬的东西。 当沾着血的匕首完完全全从赵冉草身体中取出之时,她早已昏厥了过去,万幸的是匕首并未涂上毒。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上官烨始终侧着头,未去看赵冉草的伤口。 “殿下,劳烦你....”苏婧儿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你先出去,之后的事让她的丫鬟来便可。” 苏婧儿转身,手拽紧了本来为赵冉草上药的药瓶。 清儿早就在外头急的团团转了,方才一直担心那寿礼的事,本与小荷那丫头在主堂外候着,被管家唤去帮膳房,这菜还未送到主堂,就看见有人往外跑,惊恐之声持续不断地传出。 随后,她便见到上官殿下抱着小姐出来了,她随即放下菜盘子,跟了过来。 本想着进去看看小姐,却被参商挡在外侧。 “殿下,让你去给二小姐上药。”苏婧儿转身出门,对右侧的清儿淡淡道,并将药瓶递给了她。 “二小姐,如何了?”府中大夫上前询问。 “匕首已取出,应无恙了。” “那就好。” “恩师,奴婢便先行回去了。” “嗯。” 大夫点头,只是他目前还不能走,这殿下大抵应该会唤他再问问二小姐的情况,这些贵人总喜欢来回瞎折腾。 苏婧儿提着随身带着的医箱,渐渐消失在冉院拱门的夜色后。 她本是端重县府衙里的医女,因生的貌美,被府衙老爷惦记上,想要强纳她为妾,在大婚那日,她给府上的下人下了药,这才逃了出来,最后逃至了京都。 一人孤苦伶仃在京都,因丁籍在才端重县府衙扣着,险些被京都的官差遣返,是这将军府的大夫帮了她,并传授了她更多的医理知识,时而让她在府上为小姐夫人看诊。 其实,一个月前,她还是九重天的天狐上神。 天烨宫的星宿暗淡,她又怎会没有察觉到,只是不知为何他要在这个节骨眼下历劫,太白官神与医神告诉她,已寻得了千夜草的下落,她的伤本就为他,若他不在身侧,怎能惹得他半点怜惜。 因此她不顾一切偷偷下凡,本想着跃入司命神君的轮回洞,想来那时等她成人,帝君已老去,加之这记忆即便她施法护着,也有诸多不便。 最后天狐绝定魂魄附在了垂死的苏婧儿身上,因为被朱厌所伤,这凡人肉胎竟禁锢了她的记忆,久而才失去了身为天狐上神的记忆。 事实上,之所以她能成为将军府的医女,倒不是因为府中大夫,而是她有天狐记忆时,暗中施法所致,也就是那次施法,让她完完全全丧失神识。 她也只能记得凡人苏婧儿的大致记忆。 即便是凡人肉胎,却依旧对凡人潜烨,一见倾心。他那般的人儿,想来是天下女子都会喜欢的。 有些缘分,确实为孽缘。 方才她取匕首之时,暗中下了力道,搅动了赵冉草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全京都的人都知晓二小姐的劣迹,上官殿下凭什么待她那般。 许是怒火中烧,她才加了力度,大抵是被上官殿下察觉,才唤了二小姐的婢女上药的。 但是,她不后悔。 有一种感觉在冥冥之中告诉她,那榻上的青衣男子,总有一日,会是她的! ...... 虽已至夜,将军府因为出了刺客的缘故,依旧是灯火通明。 府内共有两名医女,一名大夫,一名药童。 如今药童与另一名医女皆在柳夫人处,为她诊治。 赵映薇接到柳夫人遇刺的消息后,便草草认定是赵冉草害的,发了疯的往冉院跑。 口中还不停囔囔着:这般恶毒的女子,就应该去死。 最后,她被赵赵管家带的侍卫拦下,送回了薇院,管家摇了摇头,三小姐这个时辰去冉院简直是嫌将军府不够乱! 他在派人清理主堂之时,发现外头丢着府内侍卫的衣袍,若是如此,这些刺客应该几天前便混入了将军府,入府的侍卫都是严格筛选,严格比对丁籍,确认无误才放入府中的。 若是如此,究竟是哪方势力,有如此通天的能力,竟然能派刺客潜入,这般思忖起来,让他背后发冷。 难不成,真是陛下想在这个时候除掉将军府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追本溯源 清儿接住了苏婧儿给的药瓶,急急提着裙子进了屋,见赵冉草没了生气的模样,便慌张的哭了起来。 上官烨阴沉着脸,冷冷道:“你再迟些来上药,是想为你家小姐哭丧么?” 清儿被他呵斥的双腿发软,直直跪了下去,哽咽道:“奴婢...只知...错了。” “还不起身!” 他向来是个沉静的人,今日为了她还是急了、怒了,忧了。 即便知晓她并无性命之忧,见她毫无血色的面色,他的心依旧是提着的。 清儿握紧了药瓶,小心翼翼地起身向榻前走去。 如今这匕首已取出,上官烨并未再搂着她,而是动作轻柔的将她放于榻上,这样也让清儿容易上药。 药粉撒在伤口周围,即便晕厥了过去,赵冉草依旧能感受到肩骨处火辣辣的疼意。 她的双眉紧蹙,面露痛苦。他只能握着她的手,因为失血,他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上官烨忽觉被寒意裹挟,那股寒意是很熟悉很熟的深渊里头传来的。 门外的参商与大夫一直在候着,直到清儿退了出来后,才唤了府中大夫再去诊脉。 这一夜,他没有回锁月阁,而是静静地握着榻上女子的手,陷入了梦魇。 一袭红衣伴金玲而来,额间符文闪着金光,那是西天厉害尊神之一。 此次她没有同上一次一般拥住他,而是用法术将他禁锢着。 “小青龙,本尊听说,昨日你去了猨翼山,可是碰见了灭蒙公主。” 灭蒙同他一般,真身有青鳞闪着,可是好看得紧。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躯与言语,忽而开口道:“师傅,我只是偶然间路过猨翼山”。 女子语气一转:“然后偶然间遇见灭蒙公主受了伤?” “正...”他还未说完,女子开口打断:“然后帮她揉了脚..” “师傅,那是...” “那是西天佛法所教授的礼法,要慈悲为怀,不能见死不救。” 他晓得她怒了,每每与他正经谈论礼法之时,她总会这般蹙着眉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他。 “那只手碰灭蒙的?” “双手皆碰了...” 他真是想要气死她。 猨翼山那个老妖婆打什么注意,她岂能不知,想勾搭她的小青龙,即便是到了下辈子,他也是她的,被其他女子勾搭的事情不可能发生,让老妖婆做她的美梦去。 小青龙自小虽在千魂宫长大,但是此前在佛陀那已经修炼了些日子,凡间有句话说的是童稚时,所受之法,能影响终身,不是无道理的,加之小青龙在千魂宫除了陪她,便要一直在看佛理经书。 这也就是她一直无法将左右他干扰他的原因,他知晓自己的使命,也知晓此后应该做些什么。 有时,谁也不能低估了信念。 因为一旦信念变成执念,至死方休。 习得净魂之术早已成为了青龙脑海中唯一的信念。 “好一个双手皆碰,佛理可教授你男女授受不亲?” 女子转身叉腰来回走着,时而搓着手,想教训他又想与他说理的模样,让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心头有种说不上的怪异的感觉。 “未曾...”他淡淡答到 “那礼法呢?”女子追问。 “师傅,礼法之中虽有此条,但是佛法之中所提及,众生受难之时不分男女。” “好一个不分男女,小青龙,你说的好极了。” 她在他面前停住,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他疼,但是却至始至终未喊疼。 这一场景倒与此前他与赵冉草在去主堂的路上颇为相似。 她果真是她,这揪人耳朵的神情倒是一点没变,在梦境之中也如此生猛。 或许这不是梦境,而是记忆,他忘却的一段记忆,不然那日在锁月阁便不会忽而唤她师傅,她定是也记得些事,不然也不会上前拥住他,若是记忆的话,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至于那个时常引导他的影子究竟是何人?相信不久的将来便能知晓了。 上官烨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能见她安然无恙,心中的疼便少了些许。 “为何不喊疼?”女子停下了手,揉了揉他发红的耳垂。 “因为师傅说过,不管是苦或乐,只要是师傅赐予的必须受着,若是敢再反抗便将我丢回佛陀那...” 他还未学得净魂之术,若是这般被赶了出去,佛陀那定是交不了差的。 上官烨如今尚没有青龙完全的记忆,听到这番话从自己口中说出,突然想狠狠扇打自己几个巴掌,这段记忆中的他,竟这般单纯,这般....他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当年的“他”了。 若是这记忆是真,此前在府中小道上的念头便有了根据。 凡是她给的,无论是哭是乐,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她安好地待在他的身边,于他而言,便是极乐。 原来这念头,是被她威逼之下有了根源。 之后,由那“净魂之术”变成了“她安好待在他身边”之间,怕是发生了不少的事。 “蠢龙...起来吧,日后见到灭蒙那老妖婆绕道走,躲远些,知晓了么?” 女子伸出手,他接过去,依着她的力起了身。 他委屈的开口,缓缓道:“可是...师傅,灭蒙公主看上去貌美如花,倒不像是个老妖婆。” 要说谁是这这老妖婆,全西天也只有面前的她能排的上号了。 暂且抛开妖婆,至少西天的女尊神之中,就属她活得最久,最老。 女子狠狠的握着他的手,几乎咬牙说出:“你!且记着,貌美如花这个词是汉典大帝赐予本尊一个人的,不能随便用于其他女子身上。” “是,师傅。” 女子摇了摇头,这条青龙到底是变蠢了还是便聪明了。 许久,女子淡淡甩下一句:“日后,不得离开本尊的视线...”便转身离去了。 他未有回应,因为不敢,因为有些承诺他给不起。 净魂之术学成后,他必定是要走的,离开她的视线,回到佛陀座下,做他的佛童大弟子。 千魂宫与那佛殿相隔不过数百里,但是这短短数百里中,却无她与他此后相见的可能。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止血金丹 这一夜,赵冉草昏迷的不够安生。 伤口上火辣的疼意,像是硫酸般侵蚀着她的血肉,一点点地渗透进血肉之中。 夜半时分,她曾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还没来得及将眼皮全都睁开,看清旁侧的人,又昏迷了过去。 府中大夫搬了椅子,在屋内睡了过去,参商同清儿一起在门口守着。 柳院这一夜似乎也过的不够安生。 医女与药童心惊胆战了整夜,柳氏的血染了榻间,赵远将芷宵送回屋后,便在柳院守着,为了救活柳氏,他不得已取出了多年前赵妃留下的金丹。 赵妃,赵思婕,是他赵远的一母同胞的胞妹。 野史记载:“赵氏,南郡人,通南元历三十年入宫,得宠未有一年,便离奇逝世。” 关于赵妃的存在与逝世被长孙通南下令封锁消息,由于在短时间内,无论如何都无法立刻消除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宫中还是有消息被泄露了出来。 说书先生与市井间的凡八婆一直有往来,口耳相传着的故事,有的被流传下来,有的便随着时间的淡化,而消失无踪。 传闻赵妃是妖,勾人心魂,陛下真命天子,岂能被妖妃所勾引,识别出赵妃是妖后,自然是派了内务总管到天宗山请来了天宗禅师。 天宗禅师不愧是得道高僧,随便施法用了三味真火就给妖妃烧死了,据说那将那妖妃架在火架子后,还会吐长舌头,想来应该是个蛇妖。 那一日,南王宫中确实起了一场大火。 火光熄灭后,妖妃的尸体连骨头都烧的不剩,长孙通南随即对后宫下了死令,谁若谈及此事,全部诛杀,不留活口。 因为皇宫之中有禁令,谈论赵妃之事,是要冒风险的,这赵妃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儿,便渐渐被掩埋在过去了,不被人所谈论。 事实上,赵思婕并没有死,而是被赵远救回了府中,但还是毁了一张脸,要不是她在宫中的一年,将军府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殊荣。 赵远为她建造了这锁月阁,也不过是想要弥补对她的愧疚。 被救回的赵思婕此后开始痴迷于炼丹,本想着医好自己面上狰狞的疤痕,未想到误打误着,炼了许多旁的丹药,这金丹也是其中的一种, 她最后殒命,是因为食用了有毒的丹药,而一命呜呼的。 锁月阁之所以妖气极重,并未是因为有鬼魂,而是赵妃喜阴,且阴处存放丹药也不易毁坏。 这锁月阁放着的经书,多是道门佛法,因为炼丹,当世为道以尊。 ...... 所幸最后柳氏的血算是止住了,气息虽弱,但也活了过来。 赵远未去冉院看看冉草那丫头,因为他知道冉草是为上官烨受的伤,无论如何,那个昭国质子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救她的,再者,那匕首未涂毒,并未刺到要害。 柳元颜毕竟是他娶回府的一房妾室,他借着取金丹的空档,斟酌了一二后,才决定在此处守着。 他对她虽无半分情意,但是有些责任,即使不爱,也要担着。 ...... 另一边,赵管家亲自为景寒包扎伤口后,又亲自将他送回了驿站。 当今陛下行事有偏颇,不管是不是想将将军府拉下水,国宴与寿宴放一起,这简直是荒唐之举,大概南国历代君王都没有行此令。 下马车前,景寒对他道:“劳烦赵管家为景某转告将军,今日之事,景某知道绝非是芷宵郡主所主使,景家与将军府之交,并不会受此影响。” 赵管家俯首作揖:“多谢景大公子谅解,老奴必定如实转告将军。”随后便带着人回了将军府。 驿站之内,景霜在等他,准确的说是拿着剑在等他。 见他归来,她咬牙望着他道:“大哥,为何对我下药,让我沉睡,致使无法赴宴。” 景寒未理会她,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大哥!”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便去杀了那个清倌!” 景霜未有所动,方才光线昏暗,她看清景寒的手臂,如今瞧见了他手臂之上被纱布缠着。 毫无疑问,他受伤了! “此宴是鸿门宴?将军府策划?”景霜徐徐开口,她并非无理取闹的女子,关于染鹤之事,可先放于一边。 她将提起的剑放下。 景寒瞥了她一眼,道:“刺客冲入,随即认主,后才动的手。” 对于这些阴谋阳谋,他们景家人已见怪不怪了。 “认主?认主何人?” “芷宵郡主。” 景霜微微蹙眉,这幕后之人究竟有何目的?芷宵郡主乃是梁国西门皇室亲王之女,谁都不是傻子,当面认主?也亏这些刺客能做出来这出卖主子的事。 不过,这将军府守卫森严,因为有御驾,定会提前调动与安排侍卫,没想到这也能被刺客闯入,可见,要不是将军府一群人玩忽职守,便是幕后之人过于强大。 “长孙通南有何反应?” “明日问责将军府。” 他们一问一答,似乎同从前一般,没有因为染鹤那个清倌生了嫌隙。 “大哥,你觉得会是谁?” 他们刚来南国不久,这刺客先是以他为目标,尔后才转至上官烨身上,这是掩人耳目,还是另有所谋。 “暂时不知。霜儿,你为何不问问这刺客目的为何?” “大哥手臂上的伤,虽已被包扎,不见伤口,但是从正面袭击,而只是侧臂受伤,是刺客手下留情了,只要他们这目的不在大哥你,不在我们景家便好。” 景霜把剑丢给了一旁的侍女,继续道:“既然大哥今日受了伤,那么这笔账,我便日后再与你算,你且好生养伤便可。” “霜儿,他们的目的是——昭国质子上官烨。” 景霜离去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是他? 来南国之前,三哥让她与大哥找机会与上官烨会面,并将景家密函交给他。 “大哥可将那密函给他了。” 景寒淡淡点头:“所以,或许...若是...景家要与昭国交好...那便可能需要霜儿。” 是需要她联姻么?和上官烨? 她曾见过他,虽有风华容貌,但并非良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习惯杀人 多年前,京都西郊崖边。 崖边的风很大,她正背着箩筐去采一味唤“参商”的药,本是北国名药,却在南国京都西郊见到踪迹。 “本殿想你死,你便活不得。”男子语气阴沉,似乎染了肺疾,时不时咳上几声。 “上官烨,你不过是昭国的弃子,即便我今日杀不了你,他日也定会有人来取你的命。” 听到刀剑的动静,景霜便立即躲在树上,垂眸瞥见林间那一袭青衣,见其容貌,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人间绝色”,想着倘若这男子是个女儿身,定是红颜祸水,不知便宜了哪个皇室的子弟。 “他日之事他日再议,本殿今日要做的便是取你之命。” 黑衣男子,一声冷哼,“我的命还轮不得你来取。” 周围围着些许带剑之人,不过都蒙着面。 “怎么,还以为他们会来救你么?昭皇御前带刀侍卫杨子江?” 上官烨说的极慢,那是语气犹如帝王一般,让黑衣男子颤抖地跌倒在地。 “你...你究竟是...谁?” “杨大人,你说,本殿是谁?” 上官烨上前几步,将悬挂在腰间的令牌取下,放在杨子江面前晃了晃,道:“本殿自然是你所说的昭国弃子——上官烨。” “不...不可能!”杨子江的腿有些抽搐,随后整个人都开始抽搐起来,像是得了什么病颠一般。 “哦,那你觉得本殿应该是何人?” 上官烨勾唇,语气之中明显多了几分闲适。 但景霜却觉得,林间那抹青影却是人间罗刹,这是让她头一回只闻其声,便心生恐惧的人。 杨子江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上官烨蹲下,望着他即将涣散的瞳孔,“让本殿来猜猜,是谁派你来的。” “上官英招?哦,不对,该是他的大皇子上官皓吧。” 杨子江的眼中有些惊恐,“杨大人,你是不是想问本殿是如何知晓的?” 他本不是多话之人,或是近几日陪他说话的人少了许多,才与杨子江多说了几句罢了。 “想知晓...咳咳咳...你得下去,问问上官皓的母妃,哦,对了,本殿...咳...忘了告诉你,丽妃娘娘昨日才下去,你若是黄泉路上多走几步,没准能碰见....咳咳....你的昔日的老情人。” 或是话说的多了,便咳上了。 上官烨后退几步转身,将死之人的死状,他已见的太多了,想必杨子江定是用不甘心或是用想为丽妃报仇的狠毒眼神望着他。 怕么? 对于一个习惯杀人的皇子来说,早已见怪不怪,将死之人口中的诅咒,上官烨自十岁后听到不下百次。 犹记得第一个死在他面前的人,面目狰狞地诅咒他此生不得好死,可是他此生又曾好好的活过,他们都一样,或许在羽翼未丰满之前,只是他人手下的一把刀罢了。 那个人愚蠢就在于想以未开锋的刀与他拼命,可不知他除了刀还有旁的暗器。 前仆后继地取他性命的不少,最终的下场,大多如杨子江一般。 于是乎,上官烨很想对他们幕后的主子说些话,譬如是“想清楚了,有本事杀本殿之时再来动手。” 后来他想到,那些幕后之人定是以为他不过是个病弱且在南国无依无靠的质子罢了。 杨子江在他身后拼尽全力想要拽住他的衣角,最后手还是在半空中垂下了。 等身后无了动静,上官烨便授意身侧之人去处理尸体。 杨子江,本是个忠臣,只不过听信了丽妃那女人的鬼话,竟赶来南国谋害他,真不知道该说这御前侍卫痴情,还是愚蠢。 “羲和,回去告诉玉姑姑,杨子江已回了昭国。” 那个唤“羲和”的男子放于身后的手明显一颤,景霜无法看见他的面容,却也觉得背影熟悉。 抛下这句话后,上官烨便上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待四下无人之后,景霜才从树上跃下。 昭国质子一事,她早有耳闻,但未想到,上官烨虽有同传闻中一般的绝世容貌,却远不及传闻中的温润如玉,方才说话的模样,犹如忘川地狱之中的使者,每句话都透着阴冷的寒气,令人胆颤。 昭国丽妃与昭皇的御前带刀侍卫之间竟然还有奸情,难不成昭国大皇子不是昭皇的骨肉。 昭国皇室与景家无什么干系,她也便未再多想,只是背着箩筐,继续寻找“参商”这一味药的下落。 ...... “大哥,联姻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景霜收回思绪,昭国质子,日后若是回昭国,宠妃妻妾定是如云,她不愿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最重要的是上官烨如地狱之中的罗刹一般,她是个惜命的人招惹不起。 屋内的烛火突然熄了一盏,一侧的侍女前去又重新将其点亮。 景寒叹了一口气道:“嗯,若是不愿,便罢了。” 今日看来将军府的二小姐似乎对上官殿下也有意,竟为其以身挡那短刃,想来她对三弟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当初,将他们分开,是极为正确的决定。 若是他知晓赵冉草这几年都与男子厮混于一处,便更觉得自己将忘忧草塞入三弟嘴中是对的。 与上官烨联姻一事为时尚早,一切还是等其回昭国再议。 景家的后人,从一出生便不可为自己而活,她虽是景家独女,也任性不得,日后倘若景家真要与昭皇皇室联姻,那么,自然依旧只是一株忘忧草的事。 景家虽强大,无需女子来联姻巩固利益关系,但有些事不得不依靠女子来处理。 尔后,两人各自回了屋。 ...... 对于将军府内的很多人来说,这一夜是漫长而又痛苦。 上官烨依旧在前世的梦魇之中,赵冉草依旧面露苦色的挣扎于伤痛之中,赵远在冉院踱着步子等待柳氏醒来,府中的下人怕刺客再来,都在院中候着。 侍卫们拖着尸体,一些婢子拿着布巾提着水桶,清理着主堂内的血渍。 乐坊的掌事为死去的姑娘们哭了一宿,姑娘们连续半月练舞,这未等来达官贵人的一眼青睐,便香消玉殒了,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确实可惜。 第一百八十九章 鱼死网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将军府之时,赵远已坐上了前往南王宫的轿撵。 昨日一夜未眠,眼底一片乌青。 不管,长孙通南如何处置将军府,他都已做好了应对之策——哪怕鱼死网破。 景寒送来的诺书,他已过目,如今确实只有梁国皇室这一条路可走,只是冉草受了伤,如今之计只能先以剩余兵权拖些时日,待冉草养好伤,再去梁国。 赵远掀起轿帘,京都大街上,空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几个行人,他此刻的心境是荒凉而又无力的。 将军府,冉院。 清儿守在屋外,连打了几个哈欠,守了一夜,她满脸疲惫和困倦,想来自从当了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起,她便未曾再守过夜。 屋内,上官烨已醒来,他的手依旧是握着榻间女子的手,幸好她的指尖温度不似昨日那般冰冷。 他抬眸望了她一眼,她依旧双目紧闭。 “你得快些醒来,早些醒来的话,本殿就多给你些银子。” 他不知她喜欢何物,依稀在梦中,曾听她说过,喜欢灭蒙公主的毛。 这灭蒙之鸟,处猨翼之山,鸟的羽毛是青色的,尾巴是红色的。 猨翼之山乃是神山,与人界龙都一般虚无缥缈,若是她倘若真喜欢,或许待他回昭国之时,他便派几人前去寻,不管寻几年,直到寻得为止。 “病秧子,我想..喝水。”女子细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握着她的手微紧。 上官烨随后立即转身,唤醒趴睡在桌上的大夫,并命清儿去取些温水来。 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躺在榻上赵冉草微微勾唇。 肩骨处的疼已缓解了不少,方才他说的话,她听见了。 多给些银子么?病秧子... 如果我不要银子,你又会拿什么来报这救命之恩。 是与话本子中那般俗套的“以身相许”么? 还是旁的珍贵之物?若是像鎏金银杯那样的物件,兴许她也能接受。 昨日主堂之上,她虽饮了酒,但早在柳元颜将她绊倒在地之后,她便酒醒了,这膝盖处还隐隐泛着些疼意。 口中无意识唤着小青龙,她知道定是在唤他。 她虽记不清他们之间曾经有何纠葛,如今冥冥之中再次走到一起,不知这缘分是良缘还是孽缘。 清儿端来茶盏,刚进屋,便直直被上官烨拦截了过去。 “殿下?” 她微愣,这上官殿下是要亲自喂给小姐喝么? “本殿来就行了。” 清儿站在一侧,瞥见赵冉草睁着眼,有些欣喜,双手合十道:“小姐,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 “清儿,你先退下,本殿有话要对你们小姐说。”上官烨突然沉声开口。 上官烨的语气让她徒生了一股子惧意,清儿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她朝床榻上的赵冉草望了过去,赵冉草也对着她的小丫鬟眨了眨眼。 得到了小姐的示意,于是清儿垂眸道:“奴婢告退。”便急急退了出去。 大夫诊过了脉,留下一些上好的金创药,便拎着他的药箱回去休息了。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显得有些静谧。 上官烨手捧着茶盏,慢慢靠近床榻上的女子 她才看见,他这青衣上血迹斑斑,他的发丝有些微乱,这绝世容颜上也添了不少的倦态。 难道,他昨日一直在榻前守着么? “你...受伤了?”女子缓缓开口,面色依旧苍白。 上官烨微愣,随后瞥见自己青衣上的血渍。 “那是你的血。” “......” “那就好...”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晶亮。 他已然命不久矣,若是再受些伤,吐些血,或许她就看不见他了。 上官烨听此眉头微皱,将茶盏放在榻旁后,小心翼翼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后伸手去端茶。 檀香味袭来,她的脑中有一刻停滞,只木木地望着他的姣好的侧颜。 以至于水送到了嘴边都不知。 “你再不喝,本殿让清儿进来喂你喝。” 淡淡的声音传来,她只得张开了小口,刚饮一小口便被呛到,似乎扯住了伤口,让她不得不眉头紧锁。 “可是扯住伤口了?” 她抚着伤口的纱布道:“上官烨...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因愧疚对她这么好,不过是一刀,看在十万两黄金的份上,她受的住。 “为你挡的....这一刀,不过是....为了将军府罢了。” 上官烨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说,只对着怀中的人轻轻道:“既然伤口疼,那便少说些话,等好了,再与本殿说。” 他搂着她腰间的手微紧,无论为了什么,她还是救了他。 当她奄奄一息地躺自己怀中之时,有股意识在冥冥之中告诉他,如果她不在了,此此凡间历劫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知道那是何意... “你...” 上官烨突然低头吻住了她,堵住她要说的话。 女子似乎有些无措,眼里尽是茫然,待上官烨见她面色微红,有些呼气不畅,这才放开了她。 “本殿让你改日等伤好了,再同本殿议那些前尘往事,听懂了么?” 上官烨在她耳畔轻声开口,语气中的温柔,倒不像是此前的他。 与她谈条件的他,骨子内是透着一股子冷意的,就如方才他让清儿退下时的语气一般。 此前,她与宗泽谈论男子之时,宗泽告诉她,这世间有一种男子,一旦爱上女子,那么他将会丢弃了他所有的铠甲,穷极一生,只宠她一人。 卫老侯爷便是这般的男子,即便侯爷夫人逝世已久,都没有女人能进得他们卫侯府的后院。 只是,上官烨他会这样的男子么?穷极一生,只宠只爱她一人。 曾奢望的东西,如今还会有么? 她从未与男子有过亲密之举,纵使与阿臻在一起之时,也是规中规矩的。 他如此这般,是否动了想要娶她的念头。 赵冉草的心下烦乱,愁绪百转,最后想出的结论是,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再说话而已。 差一点,她就自作多情了。 感情之事,最忌讳的便是一厢情愿与自作多情,或许景臻的事,也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毕竟他们未交换庚帖,一切都不做数。 心里受过伤的地方,有时即便是好了,也终是会留下或深或浅的疤痕。 第一百九十章 万世浮沉 似乎觉察到怀中人儿低落的情绪,大抵也能猜到一二,他轻抚着她的长发道:“你且好好养伤便可,其余之事不必多想。” 他的声音如春风沐雨般,让她的心微微有些安,但是却至始至终不能抚平心上的那疤痕。 什么又是其余之事呢? 赵冉草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受了一次伤,怎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他身上的檀香味甚是安神,嗅着檀香味,她似乎又渐渐昏睡了过去。 许久,身畔之人传来声音:“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去昭国。” 娶你,似乎是前世的夙愿,在最后的梦魇之中,他说过下一世娶她为妻的,虽未见她的身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似乎隐隐约约能猜到上一世的她先离他而去了。 他虽不是真正的小青龙,但是能感受他心中的悔恨与恐惧。 一个人孑然于这世间,万世浮沉,却寻不得她的踪影,日日尝遍心中极苦之味。 见怀中之人许久未回应,他垂眸,却见她双目紧闭,肩上的纱布又渗出点点血渍。 他心中微颤,随即将她轻轻放下,并唤来清儿,又让参商去唤了大夫。 于是,这大夫还没有解衣睡个回笼觉,便匆匆提着药箱赶来了,临走之前,唤上了苏婧儿,毕竟若是要换药之类的,还是医女来处理,比较妥当。 檀香之味远去,赵冉草便睁开了眸子,又见到了上官烨那副紧张的模样。 方才,他问自己可愿意随他去昭国,她虽是听到了,但是还却未回应他的话,一是因为肩上的伤口有些疼,她没有气力同他说话;二是因为随他去昭国,意味着她会同他在一起,但是不一定会嫁于他为妻。 凭她的南国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即便他想要娶她,昭国上下又怎会同意一国皇子娶敌国将军女儿为妻,经过昨日之事,将军府定会受难。 所以,有些问题不回答才是最好的答案。 大夫来诊了脉,脉象正常只是有些虚弱,见肩上纱布有血渍,想来可能是二小姐扯着了伤口,按照这新伤,也无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 他便让苏婧儿留下给赵冉草换药,上官烨让清儿在一侧看着,自个儿便随大夫去了屋外。 初晨的阳光甚暖,偶尔有鸟在枝头啼叫。 “苏大夫请留步。”苏付还未过冉院拱门,便被上官烨叫住。 他的老眸子之中有些浑浊,伴了些许血丝,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沧桑,还是替人看病多了,见过多了凡人的生离死别。 “不知上官殿下还有何事?” 他这已折腾了一宿,心中希冀上官殿下有什么事便赶快说,他得回去好好休息了。 “本殿也无什么事,只是想苏大夫问问苏医女的来历。” 苏大夫捋了捋胡子,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上官烨,上官殿下这莫不是看上他家婧儿了。 不过,若是婧儿他日若有福气,做个皇妃飞上枝头,不必如此操劳为达官显贵奔波也是极好。 他隐隐觉得这个苏医女有些不对劲,寻常医女的手定会因为平时碾磨药物,或者触碰银针,多多少少手上都会有些痕迹,或者是药味。 昨夜,苏婧儿未赵冉草取肩上匕首之时,他在她的手上并未看到有任何痕迹,甚至连药味也不曾嗅得。 “殿下,婧儿一生孤苦,早年丧父,老夫同她的父亲是好友,便将她接养至身边,待医术有所成之后,便让她入了将军府,为老夫打下手,这就是婧儿的来历,这女娃也乖巧听话,这些年随老夫闲暇时在京都行医也救了不少人....” 苏大夫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天动地。把苏婧儿的苦、她的惨、她的善良都一并说给了上官烨听。 只是,上官烨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摆了摆衣袍,打断他的话道:“罢了,本殿知晓了,昨日有劳苏大夫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大夫只能作揖退下:“那么老夫便先行告退。” 不知这上官殿下究竟在打什么盘算,那模样分明是对婧儿感兴趣,却又打断他的话,他摸了摸脑袋,甚是不理解。 “参商,回头去调查调查苏婧儿。”上官烨侧身,望着眼底乌青的参商道。 “是,主子。” 想来他昨日守了一宿也未休息好,于是上官烨便加了一句,“你先下去歇着吧。” 参商得令,想来主子还是挺体恤他的,随后参商运了轻功一溜烟消失无踪了。 上官烨瞥了身上那抹血渍,决定还是先回锁月阁换身衣物先为好。 这一边,苏婧儿已为赵冉草换好了纱布。 “小姐只有每日按时换药,不日便会好起来的。” “有劳苏医女了。” “应该的。” 苏婧儿整理了药箱,随后便自行离去了。 清儿瞪着床榻上的小姐,叉腰道:“小姐,你可不知昨日上官殿下亲自将你抱回来的,在你床前可是守了一整夜。” “那又如何?” “还能如何,今晨上官殿下亲自为你侍茶,定是心悦于你。” 清儿露出阴邪的笑容,与她此前想做坏事一模一样,这神态看样子清儿是得她真传了。 “你这丫头,平日里未见你如此,本小姐思着你是将那机灵劲都用在这上头了。” 苏婧儿方才替她换了药又换了纱布,稍微有些气力,便都随清儿斗嘴去了。 “清儿,我有些饿了,你且去膳房看看。” 昨日光喝酒了,肚里空空,饿了一宿,疼了一宿,她怎么这么不容易呢。 上官烨换了一身玄衣后,立即便往冉院赶,他如今左右无事,这伤因他而起,他自是有责任陪在身侧照顾她的。 只是这还未进了院子,不料便碰上了芷宵郡主,昨日因为赵冉受伤,她当场急晕了过去,这一昏,就到今晨才醒来,也不知是不是将军给她下了安眠的药物。 “郡主安好。”上官烨作揖,突然有了一种见丈母娘的感觉。 “殿下无需多礼。” 昨儿,冉草那般纠缠于他,还为他挡了刀子。 本想着是件荒缪之事,但是既然冉草敢拿命护上官殿下,想必对他情根深种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情可贵 这世间的真情可贵,但愿眼前的男子不要同当年的景臻那孩子一般辜负了冉草为好。 “既然殿下来了,便随我一同进去吧。” “是,郡主。” 嬷嬷跟在芷宵郡主身后,手中端了些药膳。 上官烨一进门便瞧见赵冉草正端坐在榻上,清儿正在喂着她喝粥,她的面色好了许多,此前面色苍白,该是被饿的。 赵冉草望见门前的几道身影微微惊诧,什么时候,娘与病秧子走在一块了。 他幸亏去换了一身衣物,不然让娘知道病秧子在她屋里一宿守了她一宿,定不知道又要被说上几句了。 依着娘那性子,都不用她答应上官烨随他去昭国,到时候也给她送过去。 “娘,你怎么来了?” 赵冉草对着芷宵扯了个笑脸,芷宵望着自己的女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亏得这丫头还能若无其事。 “你这丫头,娘自然是来看看你。”芷宵让嬷嬷把药膳端了过来,“这些是膳房准备的,伤未好全之前,你得都吃这个。” 赵冉草看着乌黑的补汤,眉头微皱。 “娘,不过是小伤,我能不喝么?” 上官烨看着她这般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你这丫头,极少受伤,一受伤便身子骨就弱的厉害,就算你忘了三年的教训了,娘还记得。” 芷宵瞥了上官烨一眼,转眸看向赵冉草。 听到三年前,她还是愣了片刻,神情有些木然,受了伤就是不一样,从前再怎么精明的人儿,反应都是会慢半拍的。 三年前的教训... 上官凝眸,方才芷宵郡主提及三年前,她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对。 参商送过来的暗报上,景臻与她的事大抵也是三年前吧,一想到此事可能与景臻有关,他这心中便多了几分不安。 想必,景臻娶了梁国西门皇室,并与那西门公主育有一子的事,她还不知。 若是知道,或许也能释然。 “娘,过去之事....休要再提了。” 赵冉草继续喝着清儿喂过来的清粥。 她当下之事,确实得快些养好伤才行。 芷宵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娘就先回去了,你听话,少吃些零嘴。” 这丫头,以为她是瞎子么,榻里头那食盒也不放放好。 赵冉草下意识侧眸,竟然被发现了。 “是,娘。” 如今人也看了,冉草除了身子骨若些,似乎也无什么大碍,那么她便放心了。虽让上官烨在此有些不妥,不合规矩,只要冉草开心,但是她还是默许了。 随后,芷宵便领着嬷嬷离去了。 房中又是陷入一片寂静。 清儿隐隐觉得小姐与上官殿下之间有些不对劲,这是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不过,她只要喂小姐喝粥便行了。 “清儿让本殿来吧。” 几乎还未等清儿说什么,上官烨便上前夺过碗勺。 “清儿,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赵冉草淡淡开口。 想来小姐也不愿她做那烛火,闪着小姐与上官殿下的眼。 这么多年丫鬟做下来,她自是有眼力劲的,便默默退了下去,合上了屋门,守了一宿,确实累了,不过一想到她的银子有望,这精气神就来了。 屋内,上官烨小心翼翼地喂着赵冉草,这种事,他确实是第一次做,因而手微抖。 赵冉草见他手抖的模样,轻笑问道:“病秧子,你的手为何在抖?” 这一笑还没笑的太久,她便凝了眉。 她有些不明白了,又不是伤在脸上,为何每次都能扯住肩上的伤处。 “又扯住伤口了么?上官烨放下碗勺,本想检查她的伤,赵冉草摇了摇头,道:“无碍。” “你娘说的对,这零嘴还是少吃,多喝些乌鸡汤。” 芷宵郡主方才突然提及零嘴,他还未曾发现,现在坐榻间,自然将她那些放在榻上的零嘴看的一清二楚。 “你还是....病秧子么?这么爱唠叨....” “......” 和她娘一样唠叨,若是以后年纪大了定是个爱唠叨的小老头。 赵冉草望他的脸,想到,定也是一个好看的小老头。 “你且当本殿唠叨吧。”未等赵冉草反应过来,他便取走了榻上的食盒。“趁着本殿回锁月阁换衣的空档,竟做了这么多事。” 上官烨的语气有些宠溺,责怪中带有些关切,让她耳根子微微发热。 她与他相识还不过一月,却似乎已经相识千年万年一般。 待他将食盒放至在桌上后,返回榻间之时,她缓缓对他道:“病秧子,你也去休息吧。” 想来守着她,他也累了吧。 不料他回了一句:“本殿想看着你。” 她这副病中的模样,又不似他,有何好看的。 赵冉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扶着肩,躺了下去,他要看便看就是。 想着若是这养伤都如圈养的家猪一般,怕他日伤好之后,定会胖了去。 怀香楼里的姑娘不苗条,多的是丰腴,因为瘦成骨干似的,抱着也比较硌人。但是她还是喜欢苗条的女子,罢了,一切待伤好之后再说。 赵冉草阖上了眼,上官烨便就在一侧守着她。 正当他以为她睡着之时,她轻轻道,语气之中又显得有些悲凉:“如若我不为你受伤,你会对我如此么,病秧子,我说过的,你不用愧疚,这一切只是,为了将军府。” 她坦言,希望他能明白,她从来不喜愧疚之中的感情。 赵冉草有时虽行为出格,但是较真起来,她比谁都较真。 他说等一切事等她伤好了再议,可是她不想等,即便她都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 她只知道景臻让她等的太久,不过短短三年,她的记忆之中除了院中的那树紫阳花,便什么也不剩下了,甚至连阿臻的容貌,她也记不清了。 不过,上官烨兴许与阿臻不一样,他生得比阿臻好看些,或许没准她能记得他久一些。 可是久了之后,又剩下什么呢? 什么都不会剩下的,最后还是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每每随清儿在京都街上游逛之时,看到那成双成对的身影,情爱的酸臭味总是能让她嗅到,即便坐拥清倌数十,也得不到的东西,总还是得不到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蓄意已久 上官烨握着赵冉草的手,却久久未回她的话,直到身侧浅长的呼吸声响起,他才淡淡道:“傻草,本殿怎么会因为愧疚才如此待你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时,他装晕,她戳着他的脸,唤他病秧子之时,或许他便想这般待她了吧。 当初只是觉得这女子太多凶悍,还随清倌混在一起,动不动同他扯银子、讹诈他。 此等女子定是没有夫家敢要的,可偏偏如今他却稀罕了。 蓄意已久的稀罕... 前世或许就有过纠葛,今生再相遇,还是一并解决了去为好。 上官烨望着榻间女子的睡颜,勾了勾唇,景寒的那封密函依旧在他怀里放着,那是景臻的亲笔。 傻草,他不能允诺于你的,本殿能。 ...... 京都西郊林间风声,透着一股子阴邪的气息,像是来自压抑已久的地狱深处。 西郊别院内,羲和正提着长剑与刚送来的一批暗卫切磋较量。 衣诀飘飘,剑法行云流水,他是江湖第一剑客,虽不及上官烨容貌半分,倒也英气十足。 玉娘裹着面纱,站在一旁的亭阁间望向暗卫处,她的手中握着依旧是一串佛珠,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掌控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暗蛟门。 皮相虽看着已老去,但是她的野心如二三十年前一般未曾变过,这也就是信念变成了至死方休的执念。 这批暗卫为的是接替上一批在将军府死去的暗卫。 赵远寿辰,那批刺客其实出自于暗蛟门下,是玉娘派遣的,是同一批随参商入将军府的。 杀上官烨不过是个假象,她知道他自小聪颖,不会那么容易死在刺客的刀下,但是未曾想到这短短数日,便引得女人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想来,将军府的那个小姐已不是第一个甘心为他送命的女人了,她记得还有皇宫里头那一个也是。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牺牲自己的幸福,也真够傻的,但是她不会同情这样的女子,因为曾经的她也是如此,她恨那个男人,但是她更恨自己。 如若再来一次,倘若她还剩一点点理智的话,她定会夺了那个人的权,她对权利的渴望大抵也是源于那个人的背叛。 羽生寻得她的时候,她其实是想拒绝的,训练一个入宫的女子,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王宫之中规矩众多,短时间内重新训练一个不太值得,后来想着若是羽生也无害处,至少羽生那副脸蛋比预选出的女子更能摄人心魂。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与她太过相似了。 这些年也靠多亏了那个女子,让他们在皇宫之中获取了不少的消息。 只是,当年赵思婕留下的丹药究竟藏于南王宫何处,还是未能探得。 据说那是能长生不老的仙药.... 事实上,在入宫之前,赵思婕便已经开始在南郡修炼丹药,她本就是求道之人,虽是赵远的胞妹,但同赵冉草一般,不是寻常的闺中女子。 赵远在外征战,也管不了这么多,他虽为将帅,但也只求家人能好好活着便可,至于他们想做什么便做,因为战场之上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 明明晨间还与他嬉戏打闹的兄弟,夜间营帐里却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家人从不求飞黄腾达,只求能够活命,当上威风八面的将军,纯属是个巧合。 赵思婕痴迷于丹药,也因为这个才会在南郡碰上长孙通南的。 玉娘叹了一口气,这陈年往事啊,她也记不清多少了。 再抬眸,只见暗卫们纷纷倒下,站立在院落前的只有羲和一人提剑,真不愧是江湖第一剑。 还未等玉娘收回思绪,羲和转眼已运了轻功到了眼前。 “尊主。” 羲和俯首作揖,很是恭敬。 “羲和,涑河大坝之事,现今已如何了?” 玉娘停止拨动手中的佛珠,望了身前的男子一眼。 “禀尊主,徐光汉已同意摧毁涑河大坝,并且让尊主放宽心,他已开始部署想关事宜。” 经过昨日将军府一事,若他再不同意,这执掌水利工程的水令丞看样子便得换人来坐,他们既能扶他上位,也能扶他人,这些时日给他考虑,已然是在给他机会了。 若是再不识好歹,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有时候,人活着得学会灵活变通,不懂审时度势,迟早只能又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那便好,昭国使臣不日便会来京都,你且派人盯着京都,我倒要看看,上官英招下一步该会有何动作。” “是,尊主。” 虽表面上,她与上官英招依旧交好,但是她巴不得那个男人早就下地狱。 她不知几年后,他们会在那冥界相遇,上官英招不仅没有下地狱,反而回到神界做他潇洒的英招神君,气得想从轮回道爬出去,冥帝派了些许鬼兵才拦住这个女人对神君不敬。 有些时候,命数这玩意儿,还真说不准,你恨不得将其抽筋拔骨的人,他就是比你活的好,活着比你舒坦,即便是百年之后死了,依旧比你尊贵。 凡人还是看开些,比较好,自然也没有这番扰心之事。 不过,显然,玉娘虽日日礼佛,却始终未看懂佛经,她手中的佛珠少了些许光泽,上面还有一些刻痕。那是她气恼之时,硬生生地用手指甲刮出来的。 这串佛珠,其实是当年上官英招赠与她的。 这佛珠的佛绳已经断了不下十次,她日日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提醒自己,一定要把上官英招从昭国的将皇位上拉下来,让他的儿子亲手杀了他。 一统各国,是景家氏族的百年来,除了寻得龙都外,唯一的大计。 没有错,她姓景,身体里流淌的是景家的血脉,她便是上一任景家氏族的族长——景玉。 南国境内没有人知晓她的身份,就连羲和都不知这神秘的暗蛟门尊主是景家人。 族内事物早就渐渐移交给景臻处理了,如今也只是剩下一个族长仪式罢了。 不过,过几日,她得赶去梁国参加景臻的大典,数着日子,那时应该恰逢昭国使臣入京都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三章 涑河密令 南国,涑河。 府衙八百里急报,京都水令丞徐光汉亲笔信送至当地涑河县令朱沂的手中。 “京都之局势,恐生大变,故书信一封,朱沂,汝与吾同水利之位数年,涑河地处要塞...今将军府受难再即,故吾受六王爷之令,洪季开闸,取杼半日。” 朱沂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这徐大人的意思是不顾涑河百姓之危,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涑河多年为官,这涑河水涨之时,本就难以控制,每年洪季死伤百姓不下百人,倘若洪季开闸,取杼半日,全涑河县的百姓都难逃一劫。 可六王爷此令又不得不从,他这为官数年,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为民着想,如今要弃民于水深之中,这令到底该不该接下.... 京都局势大变,乃是事实。 徐光汉表面上是长孙狄卿的人,如今行事也只能顶这六王爷的名号给朱沂施密令。 事实上,长孙狄卿是知晓并默许了这一事的,因为南国洪季,涑河水涨对于他而言,或是一个机会,一个将他大哥长孙吉推下太子之位的机会。 只要南国无了储君,纵使轮不得他当,也会为他爬上帝位省下不少的事。 他远在京都,地下兵库也离涑河甚远,反正怎么着也这洪水也淹不到他这,这事让他父王和太子忧心去,他做表面上做好他的闲散王爷便可。 ...... 南国京都,南王宫。 长孙通南并未在早朝上与群臣议论昨夜将军府失责,而致使梁国使臣受伤这一事。 以为有好戏看的老臣们纷纷陷入了失望之中,若是赵远倒台,对方阵营会少一方势力,对于他们来说,既然拉拢不得的人,不仅失去了他的价值,还会给日后之事,埋下祸害。 “众爱卿,今日无事便暂且退朝。” 长孙通南捏着龙椅上的龙头,蹙紧了眉头,昨日从将军府归来之后,便未得安寝,还做了个噩梦,也就是由于那个梦,这才故意将问责处置将军府这事抛至了脑后,梦里那人告诉他一旦赵远倒台,南国就将不复存在。 他是真龙天子,天子之梦不可不信。 众臣散去,无一人来过问赵远,这些狗腿子就是这般,当初得了诏令说要接待梁国使臣之时,可是一个个围着他贺喜。 不过赵远为官数载,也算是早就领教过他们这群狗腿子闻份能力,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正当走在南王宫大殿台阶上的赵远对长孙通南未过问昨日之时感到惊疑之时,长孙通身边的袁公公便朝他小跑过来。 “赵将军,等等。” 赵远凝眸,转头望着不远处的人儿,却未停下脚步。 袁公公气喘吁吁,挥着手:“赵将军,等等杂家,赵将军。” 又唤了几声后,赵远这才驻足,待老太监追上道:“不知袁公公有何事本将。” 老太监咽了口水,道:“赵将军,不是杂家,是陛下,陛下在御书房等你议事。” 赵远有些不解,长孙通南这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方才在大殿之上不提,这又在下朝之后单独寻他。 不过,既然未在大殿上单独问责他,只能说明他已动了恻隐之心,短期内不会动将军府,这样也好,给冉草养伤争取了些时日,还有那柳家盐矿之事,他得尽快处理了。 等京都之事全部安排妥当,先让芷宵与冉草借着出游的名头,南下直往梁国的方向去便可,待时机成熟,他与她们再行汇合。 赵远捻磨着指尖的老茧,随老太监去了御书房。 这手上的茧子,是多年手握兵器操练所致,他习惯了随身带兵器,只不过每次上朝前,由于宫门禁令,都在宫门前缴了兵器。 御书房内,长孙通南正批着奏折,见赵远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小袁子,给赵将军搬把椅子过来。” 他与他上一次在御书房交谈,也是在二十几年前了。 那时的赵远意气风发,他知晓他一定会凯旋归来,果不其然,不到一月便攻下了昭国的一座城池。 他犹记得当年,那个少年指着昭国图纸对他说:“陛下,这昭国边城,不出一月,臣必拿下。” “阿远,用兵之计不可急功近利,孤可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凡是若急于求成,定会一塌涂地。 他也曾领兵打过战,也曾同他一般意气风发向他父王保证,可最终还是轻敌了,那一场战争之中,南国将士因为他的失误指挥,损失惨重。 一个月后,他站在城墙上,看见赵远凯旋而归,两侧百姓夹道欢迎。 那一幕,到如今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的内心之中,除了战争胜利的喜悦,还有的是担忧。 他知道那战马上的少年,日后,必定成为南国的祸患。 为将,最忌讳拥兵自重,赵远恰是犯了这个大忌,前年,他未经上报,擅自摔领一众铁骑独剿京都以南的流寇,那时他正在乔装成平民,在京都内体察民情。 当听到百姓如何如何夸赞赵远,又如何如何贬低当朝陛下的无能之时,他便开始筹划削弱赵远兵权一事。 民心所向,加之兵权,必定会动摇长孙皇室的根基,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陛下...” 赵远见着出神望着他的长孙通南唤了一声。 “嗯,将军请坐。”袁公公已搬来了梨花座椅。 长孙通南收回思绪,道:“孤此次唤你来,也是想与你议议昨日之事。” 府上管家昨日告知他的事长孙通南挥问责,若如只是议事,可以确定将军府暂时是无什么大碍。 赵远坐下,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当年。 “爱卿,可记得当年你也是这般坐在孤的面前。” “自是记得,只是可是臣已不似当年郎儿,再也说不出那番狂妄的话了。” “将军这是服老了。”长孙通南笑道,有时与这些老臣叙叙旧,感叹一下时光,也是极为舒坦的一件事。 他们都老了,时光荏苒,从不停息。 当年外界个个都说赵妃在宫中藏了长生不老药。 可这世间又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有的不过是他们这副松弛皮具下,不服老的心。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狠绝利落 昭国皇宫之中,一袭红衣拖地,站在皇宫最高的阁楼,将昭京一览眼底。 他喜欢这样俯瞰众生的感觉,只是,或许在九重天看下界会更好。 夕泽一只手轻轻捏着一片碎花花瓣,另一只手依旧握着那盏装着凡人血液的琉璃杯。 血液随着他纤细的手晃动而流动于杯盏内,血液的芬芳与他手中的碎花香味一致,沁人心脾。 他轻轻抬眸,桃花眼望了一眼身后跪着的上官英招,想着其实,如若无事,在凡界做个皇也是极其好的。 眼看一个月快过去了,这国师依旧在宫中,未有动作,上官英招急了。 “国师,你可想好何时去南国,朕一定派人快马加鞭护送你前去。” 他的薄唇开合,语气之中颇有些恼意:“急什么?” 如此良辰美景,就不该有个跟屁虫般的凡人跟在身侧叽叽歪歪的。 于是那薄唇中,淡淡吐出了一个字:“滚”。 “是,是,朕错了,朕这就滚。” 上官英招抬手擦着额间冒出的汗,立即起身转身,他差点忘了国师一向不喜旁人打扰。 待上官英招退下后,他举杯细嘬了一口琉璃杯之中的血液,眺望南国京都的方向。 不知阿草如今过的如何了,因上次之事,虽抹去了她的记忆,但他还是一直不敢去见她。 夕泽勾唇,他这妖身寒气,也快好了些,眼下很快又能与阿草要见面了。 空中突现一阵黑雾,鞭子绕梁,夕泽握着琉璃杯的手微微缩紧,她又来了。 渐渐那黑雾之中的身影明晰,“泽哥哥,你都在这昭国皇宫数日,婉婉每次见你,都在此处,你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炼化的石子寻得了,便快些回神渊阁。” 夕泽的眸子微冷,千婉婉却毫不在意,“婉婉每次来寻你,你都是这番模样,可是泽哥哥,你知道么?你越是这番模样待我,我就越是会赖在你身边不走。” 她父上曾告诉她,身为魔尊的女儿,要狠绝利落,想要而又得不到的东西,纵使是抢也要抢过来,若是争抢不得,那便毁了,这样旁人也得不到。 她虽是魔,但是也是有感情的魔,对于夕泽,她纵使知晓他的命门所在,她也不会毁了他,因为她舍不得。 见夕泽不说话,千婉婉道:“泽哥哥,下回婉婉再来看你。” 黑雾散去,千婉婉便消失了,躲在一侧的上官英招看到此幕场景,双腿微微打颤。 他本以为国师只是有通天神力,非一般常人,关于龙都的传说,上官英招是知晓的,此前他太多单纯,以为国师是龙都的使者。 方才他踉跄摔了一跤,听到阁楼里头的动静,以为国师在唤他,便回往回走了几步,没想到看见的是个妖女出现,与国师交谈一番后又消失。 他便由此可以确定,国师兴许不是凡人,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世间有哪个人会饮着同类的血,纵使在莽荒之季,人们宁愿吃树皮咬树根,也未伤同族分毫。 上官英招倚着墙摊倒在地,想了片刻,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不管国师是何方神圣,只要他能助他昭国,便是妖魔鬼怪,他也认了。 此生,板倒长孙通南是他的执念。 ....... 将军府,冉院。 榻间女子双眸紧闭,男子撑着一只手似乎在闭目养神。 在无尽的灰蒙之中,且她一人独自跑着,双足在不停的往前,可是前面是没有尽头的路。 上方的一袭青衣,引着天雷,勾唇:“师傅,难道还冥顽不灵么?” 她未抬头,只是一直往前跑着,他要杀她,而她却想活着。 跑到最后,她实在没有力气了,便不得不停下。 上方的那朵云是彩色的,而他犹如天神一般,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间覆着一层寒霜,毫无疑问,他想她死。 “病秧子,你为何要杀我!” “你知道的为何缘由!” “我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她分明救了他,肩侧的伤还会隐隐作疼。 男子语气之中没有半分感情,只冷哼道:“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得死。” 一声惊雷在耳侧炸开,狂风入了屋子,她被惊醒了。 外头下起了细细绵绵的大雨,似乎在梦境之中还未缓过来,她睁着迷离的眼神望着身侧的人,气息有些不稳:“病秧子,你为何要杀我。” 上官烨早在那阵惊雷声起,便睁了眸子。 听到赵冉草的声音,他微怔,心下有些慌乱,明明知晓她说的是那虚无缥缈的梦境,为何觉得他杀她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做梦了?” 他从怀中取出帕子,为她拭去了额间的虚汗。 “嗯。” 赵冉草缓过神,点了点头。 是的,她做梦了,梦见他用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心要她死。 上官烨握着她的手,道:“放心,本殿一定不会杀你的。” 护你不及,如何能狠下心杀了你。 对着上官烨,赵冉草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望着她的眼神之中,像是多了些东西,同此前梦境里那个唤她师傅的“他”一般。 难不成他当真因为她为他挡一刀,就要以身相许了? 感受着手上的暖意,她也不知与他再说什么为好。 气氛之中微微一丝僵硬,这僵硬感似乎自从她第一次醒来后便存在了。 “外头下雨了?” “饿了么?” 自晨间昏睡到现在才醒,似乎还真的有些饿了。 “你方才又一直守在此处么?” “嗯。”上官烨轻轻颔首。“来,本殿陪你用膳。” “病秧子,你先回去休息。”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若...” 还未等她说完,他似乎知道她想说的话,便起身离了榻:“本殿这就去休息,晚些时辰再来看你。” 清儿端着食盒进屋,望着上官烨行了礼。 “好生照看你家小姐。” “是,殿下。” 待上官烨走远之后,清儿才急急跑去了榻间。 “小姐,你都不知道上官殿下一直在这里守着,清儿都不能近身伺候你了。 望着那小脸蛋上写满了委屈的清儿,赵冉草笑了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般争宠 清儿这模样,活脱脱像是在和上官烨争宠一般。 赵冉草打趣道:“小清儿,放心,病秧子夺走不了你在本小姐心中的地位。” 去而归返的上官烨,正闻此话,一脸黑线,他什么时候开始连个丫鬟都比不过了。 不过,想想清儿这丫鬟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反正来日方长,待他娶了她后,届时来看看谁在她心中的地位高。 堂堂一国皇子竟沦落到与一个丫鬟争宠的地步了...此事定不能被他人知晓。 “殿下,你怎么又回来了?” 清儿听见门前有动静,便朝门前望去,不料,正看见上官烨正看向她这边,这眼神让她有些心惊,莫非方才她说的话让殿下给听见了。 知道上官烨去而又返,赵冉草微微蹙眉,方才她好像是说了什么... “本殿...是来问你家小姐....晚膳想吃些什么?” 这病秧子难不成真得想照顾她至伤愈么? “随意些便好,糖醋鲤鱼、八宝汤、烤鸭...还有....呃,本小姐还未想到。” 这一提到吃的,她的精神便来了。 其实赵冉草还想吃烤仙鲤,但是或许,也只能下回进梦境之时,才向“他”讨要了, 她忽而记起,自己还欠着病秧子一盘京都醉虾,本想等这寿宴过了再请他去,如今只能往后推推,等她的伤好了。 听到赵冉草说“随意些便好”之后,又继续报的几样菜,上官烨这眉头越皱越紧。 待她说完后,他疑问道:“这些便是你说的随意?”语气确依旧是温柔至极, 赵冉草轻轻颔首,望着上官烨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他自然是懂她的意思,思忖了片刻道:“这些等伤好了后......今晚还是将就着娘说的药膳吧。” 话说刚完,未等赵冉草反应过来,他便已转身离去了。 清儿听着这上官殿下的话,心潮有些澎湃,方才殿下口中的“娘”,可是说的是芷宵郡主,那么,殿下这话的意思,便是.... 赵冉草自是懂了,却又不想懂... 转身之后的上官烨微微勾唇朝着锁月阁走去,想着这药膳得唤参商去外头最好的酒肆送来。 于是,还未休息多长时间的参侍卫,便这样被自己主子从榻上拎起来,外派到京都里最好的酒肆去寻药膳了。 赵冉草的心现在纠结的很,但是纠结归纠结,脑海之中已经开始想着病秧子做自己夫君时候的场景... “病秧子,钱放哪了?”她叉着腰,拿着戒尺,俨然一副母老虎的模样。 而上官烨躲在角落里,唯唯诺诺地指着枕头间,道:“为夫的银票都藏在那里了。” 家中的财政大权都落在她的手上,他做她的小夫君,她让他向东他便不往西,让他往西不向东。 她不让纳妾,他此生便不能纳妾,反正银子在她手中,届时若是他有了其他的女子,那么她便带着银子同他一般俊俏的儿子一块跑了,至于若是日后生了女儿,便留在他身边膈应他,女儿定会像她一般,把他府上搅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 想着想着,她便笑出了声,清儿似乎知道小姐为何开心,便也替她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冉草的嘴角突然凝住,像是突然被旁人知道了心思一般。 清儿的嘴角也跟着凝住:“自然是小姐笑什么,奴婢便也笑什么...” “......“ 尔后,清儿小心翼翼扶起赵冉草,把刚准备的食盒提上了榻。 “清儿,这是什么?” “这是此前郡主吩咐膳房做的桂花糕,奴婢知道小姐胃口不好,便未去取午膳,只拎了些糕点过来。” 晨间,看小姐喝清粥之时,她便知晓小姐定是胃口不好,这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有气力用膳,即便是他人喂食,定也是难受的紧,于是她便擅自主张,只取了些桂花糕。 “看来,还是清儿你懂本小姐。” 赵冉草叹了一口气,她这身子,其实,晚膳她也不太有胃口。 “对了,方才奴婢去膳房之时,听他们说,昨日柳夫人明明不行了,将军又不知从哪取了颗药,让柳夫人又活了过来。” “还有这事?“ 昨日柳氏将她绊倒之时,她依稀看到她身下满是血,并认为那个女人是活不了了的。 本想着这样也好,谁让柳氏总是仗着柳家那一点权势在将军府后院欺压别的夫人和小姐,要不是她泼辣,没准她与她那娘也会被那柳元颜给算计了去。 “昨日柳院的人都守着,一盆盆的血往外倒,没想到柳夫人命还真大,又给活了过来。”清儿取了一块桂花糕往赵冉草嘴边送。 “兴许是父亲那药起了作用,大抵是止血的好药。” “今儿,那膳房也满是药味,奴婢看着医女用了当归、熟地黄、白芍、阿胶、何首乌、龙眼肉,好像都是补血的。” “你这丫头,记这些作甚,难不成日后不想在本小姐身边此后,转行去当医女了。” “奴婢,不是怕小姐日后又受伤,在昭国万一无人照应,奴婢总归记着也没有什么坏处。” 赵冉草咬了一块桂花糕,由于口中含了些东西,说话有些含糊:“谁告诉...你,本小姐...要去昭国了。” 虽含糊,但清儿自然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方才上官殿下都唤芷宵郡主“娘”了,日后总是要娶小姐的,他们总是要去昭国的。 难不成上官殿下会为了小姐在南国做一辈子的质子么?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想小姐想否认,定是心中害羞。 随后赵冉草的一句话,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的那种。 “且不说本小姐去不去昭国,若是真去了昭国,你随本小姐一同去了,放心将萧九丢在南国京都么?“她咽下了口中的花糕,说话也清晰了不少。 确实,她怎么把萧九给忘了。 赵冉草望着清儿那丫头纠结的小脸,便觉得有些好笑。 这提及萧九,她昨日好像在通荷池畔,让宗泽在老地方等她。 她中了刀之后,便未注意到宗泽,不知他如何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雷锤被偷 “清儿,昨日小侯爷可有受伤?” “自然是没有,小侯爷昨日跟过来看了小姐你一眼,便被上官殿下赶了回去,说老侯爷会担心什么的,但依着奴婢看,定是上官殿下定是吃醋了,不喜其他男子与小姐靠的太近。” “小侯爷可还说了什么?” “好像没有了。“清儿侧头想了想。 既然来过,宗泽知道她受伤,定赴不了今日之约,不管留没有留话,总是知晓了她不能出府赴约便好。 至于染鹤与景家小姐之事,便只能视情况,再做抉择。 昨日景寒称景霜有病在身未来赴宴,多半是骗长孙通南的,想想怕景家小姐那性子,可能会闹出什么事来。 阿臻同她说过,他的这个妹妹,性子随她,也是野的很,说日后她们相见,定能打成一片。 只可惜,还没有来得及见面的机会...... 如今,看来,这景家小姐也确实真是一个性情女子。他日有缘相见,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这雷声有些骇人,不知道又是谁造了天谴,亦或是哪位仙家在历雷劫。 赵冉草回想方才那梦,天雷缠身,身子微颤。 “小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清儿,将这桂花糕拿走吧。”她的眸色有些暗淡,总觉得那个梦没有这么简单。 她是南国将军的女儿,他是昭国皇子。 从二十年前,她父亲出征昭国开始,他们之间便已经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赵冉草瞥了一眼枕边佩玉的禾穗,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外头的雷,一直打着,天际闪着的光亮在屋中也能看见,据说这夏雷多半的可能落地雷,惩罚那些发誓天打雷劈未允诺的人。 雨下的极大,也不知方才他走之时,是否携了伞。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头一天,她便觉得无趣至极,清儿移走了桂花糕后,便坐在她身侧,陪着她聊聊天解解闷。 ...... 九重天之上... 雷神已在天烨宫前徘徊数日了,他的天雷锤被小贼给偷了,如今这凡间的雷,他管不得,觉得兹事体大,便来想着来潜烨这边借个玄镜,追查一下偷天雷锤的小贼如今在何处。 司命神君挡在宫前,苦口婆心道:“雷神,你这天雷锤就别来叨唠帝君了,快些上神匠那再打造一把,把雷符转移至新锤上。” 雷神的大粗眉一挑,觉得司命这老东西说的好像有理。 但转念一想他的老锤子,如今不知落入那方妖魔手中,这会不会让凡界出现什么大乱子? 司命哪里管的了这么多,能拦一个是一个,越少人知晓帝君下凡界历劫越少越好,自帝君下凡历劫之后,他白日里便搬一个板凳成了天烨宫的守门神一般,连上头那两只神兽都与他混熟了。 这白日里在天烨宫前当起守门神,夜里便透着轮回镜,看看帝君走到凡人的哪一阶段了。 他这颗心也算是给操透了,想想这九重天上还能有谁,帝君归来不好好嘉奖他一番,都对不起这六界。 这几日兰芝那娘们还为此生气了,晚上可能还得跪搓衣板。 每每来天烨宫寻潜烨的神,他都得一个个告诉他们“帝君,他老人家闭关去了。” 数着日子,这下全九重天的神大抵都知晓帝君闭关去了,这样他就能少来这天烨宫门前操劳了。 天狐宫之中一片静谧,桃花开的正艳,潜玄与星宿神君议完事后,便急匆匆赶到这,明日他要去西海,想来问问婧儿喜欢何种样色的珍珠,届时可在西海寻些来,讨她欢喜。 也算是庆祝寻得千夜草踪迹的贺礼。 “天狐上神何在?” 他把天狐宫翻了一个遍,却不见婧儿的踪影,于是便逮了个神侍问了问。 神侍呆头呆脑低着头,望着潜玄的鎏金黑靴子,胆颤道:“这...个奴也不知,只听得....上神好似说要去凡界看看。” “潜玄...神殿,还可....有...事。” “没事了,下去忙吧。” 于是神侍便退下的同时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天狐上神是下凡寻帝君的,临走之前告诉他们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否则她归来之时,便将人丢下九重天变成低等灵木去。 方才,他只告诉潜玄上神的隐隐约约去了凡间,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希望潜玄神殿在上神回宫前寻得上神为好。 潜玄这下心里不解了,她好端端的去凡界做甚?他蹙眉,犹记得夕泽先前寻他讨了神思,好像也是为了凡间的事。 最近,难不成他错过什么消息不成,如今潜烨闭关,他左右也无事,想着等西海的事得了空之后,还是下凡界去寻寻婧儿为好。 此时的潜玄不知,天狐婧儿早就已下凡变成了半个凡人,如今正在将军府药房之中碾磨着给柳元颜的药。 有些时候,感情之事,也只不过是你追着他,我随着你,怕就怕在某一天你累了转头却怎么也不见我的踪迹。 因为那时,或许我也累了。 若是要下凡界寻婧儿,也只能等到这西海之事结束再做打算。 话说,这太白官神与医神虽寻的了千夜草的踪迹,却也不知是不是这草成了精怪会飞不成,又消失了。 他们近日里在猨翼山一无所获,暂时却又不敢回九重天,路过的仙友告诉他们,帝君疑似闭关去了,太白与医神两神便在山上搭了个木屋,决定先在猨翼山好生休养着精气,待千夜草的气息出现后,他们再直接将那草连根拔出,再回九重天交差。 至于天狐上神,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压制异兽之气的灵药应该还剩些。 如今潜烨在凡界,并不知那册被他藏在玄冰下的黎轩籍却不见了踪影。 拥有前两世记忆的梦魄一直附身在那块有“烨”字的佩玉之上。 不过,与其说是附身,倒不如说是被黎轩籍的神力所封印。 这也就是此前赵冉草不会梦见上官烨,而佩玉在手之后,才屡次进入了梦魄的所布下梦境的原因。 他们两都互成执念,爱而不得的错过。 有些东西早已深入各自的魂魄之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参商受伤 傍晚,雨依旧下着,西郊林中,一只白鸟扑哧着翅膀,这是随千夜香入凡界之时,掉落在西郊林间的小云白。 西峰的羽兽,虽带有天生的神力,但也无法与轮回之力相抗争,通过轮回之道之时跌落凡界,直直变成了一颗鸟蛋。 羽兽的鸟蛋与寻常凡界的普通鸟蛋有所不同,非一朝一夕能够孵化,云白这只羽兽鸟蛋落在西郊一处崖洞处,足足在崖洞内吸收了二十多年的天地精华才终于成了鸟形。 但是,由于刚从鸟蛋孵化出,灵体比较脆弱,如今还难以随此前一般翱翔天际,想来在吸收几日的天地精华,便应该差不多了。假以时日,它就可以去找它的小主人了。 ...... 将军府,冉院。 参商撑着伞,大步提着食盒进了冉院。 清儿伸手接过食盒,闻着饭菜得香味笑道:“参侍卫,你怎么来了?” 参商一脸冰冷,瞥了清儿一眼,伸手将食盒递过去后,好不犹豫转身离去。 清儿望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道:“冰木头!” 赵冉草坐在榻上一日,原本只是肩上的伤痛,现在却觉得全身都不爽利了。 这参商送药膳大应该是上官烨授意。 送完膳后,参商便回了锁月阁复命去了,肩上落了不少雨,看来是方才出去之时淋了些雨,若是细细看着那发间还有一片林间的叶子,这脚后沾染了些泥土。 “主子,药膳已送至冉院了。” “嗯。” 上官烨放下手中的笔,抬眸望了参商一眼,拿了伞便提步往冉院去。 参商蹙眉,也跟了上去。 他去了西郊,尊主知道主子在将军府险些受伤,大怒,罚了他一鞭子,这背后是火辣辣的疼,由于下了雨,雨水渗进了衣物与皮肉融合在一起。 虽疼,但他已习惯。 护主不利,这是他该受的。 上官烨只顾着往冉院去,便也没有注意属下的怪异之处。 “小姐,上官殿下来了。” 清儿将食盒之中的药膳取了出来,分食出一些放在小碗之中,给赵冉草端去。 赵冉草的手中正拿着的是新出的话本子,见上官烨一来,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慌忙将话本子藏在了被褥下。 耳根子发热,想来所阅的并非是正经书。 “你在看什么?”上官烨凤眼微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本小姐没看什么。”赵冉草侧头望着清儿,看似有些心虚的模样。 “清儿?” 上官烨唤了一声,清儿身子哆嗦了一下,立马急急离开床榻,把碗勺递给了上官烨。 对赵冉草说了一句:“奴婢告退。”便退出了屋,与参商在外头赏夜雨。 “喂,冰木头,你怎么了?” 冰木头?参商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他今日有伤在身不想说话,若是她见到他杀人红了眼的模样,会不会说他是魔头。 将军府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倒是将她取外号的能力学了个十成十。 屋内,上官烨手捧着碗,坐在榻间,望着她,午间她让他休息,他便回了锁月阁小憩了片刻,本想着休息好便来看着她,又怕....于是便等参商送了药膳过来陪她用膳。 “这是新开的醉香楼的药膳。”上官烨将勺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赵冉草张嘴,这心下有几丝忐忑,又有几丝甜意。 原本胃口不佳,由上官烨喂着,竟也能吃些东西下去。 “现在能告诉本殿,方才在被褥之中藏了什么书册么?” 赵冉草一口饭菜还未咽下,差点喷了出来。 “吃饭之时,不可议方才之事。” 上官烨见她憋红了脸的模样,觉得好笑。 “好了好了,本殿不问便是。” “......” 赵冉草的手被褥下的手拽着那书册的一角,若是再拽一下,可能便给拽下了。 这些书若是被他看到了,那还得了,虽然她声名在外有些狼藉,上官烨是个君子,自然不会听信传言,但若是让他看见......反正终究是不妥便是。 “病秧子,你说过,本小姐好起来,就会多给本小姐银子?” “嗯。” 上官烨望着眼前这个小财迷,嘴角微微扬起。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若是他日继位,他的国库也可交于她. 在他心中,喜欢一个人,便是应该给她全部。 拱手山河讨她欢喜......也无妨...... 昏君么?似乎有些像了。 上官烨淡淡道:“本殿此前思忖你这女子定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总比所有女子都喜欢你扰你清净好。”赵冉草一脸黑线,小声嘟囔:“不喜欢本小姐,那分明是他们没有眼光,想来当年阿臻眼光好,看上了本小姐。” 虽是小声嘟囔,上官烨还是听清阿臻...喜欢之类的词,大抵也是也能猜到她说的事景家氏族的三公子景臻,景臻的那封密函,他已过目... 景家不过是小家子气的氏族,梁国不过是小家子气的小国。 哼,他们也配与他谈条件,真当他上官烨是个无用的病秧子么? 见上官烨神色微冷,像是想什么入了神。 赵冉草伸手在他面上晃了晃:“怎么了?” “本殿与景臻想比谁更俊美?” 上官烨突然来的一句话,让赵冉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为何要与阿臻想比。 他将碗勺放在一侧,正经对她道:“日后,唤我阿烨可好?” “不好!” “为何?” 上官烨俯身,在她耳畔道:“加银子如何?” 赵冉草心中微颤,侧头,此前总是她戏弄他,如今他戏弄起她来,倒也熟练的很。 总是拿银子与她议事,也真够败家的,他日后军营无需银子了么? 万一她将他的银子全骗来,他又该如何。 “傻草,本殿的银子,没有那么容易全败在你手上。”他自然看穿了她那盘算着的小眼神, 反正在将军府闲来无事,若是日日陪她斗嘴,也是极其快乐之事。 他俯身轻轻吻了她的前额,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起身端着碗勺继续喂她。 突然想起了话本子里的...她躺下将被褥盖住了头,肩上虽疼,但是总比见着他那张天神共愤的脸生了坏心思为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愿回昭国 他的心思这般明显,她难道还看不出么? 说来病秧子明明也是那正规正矩之人,怎会对她如此轻浮。 难不成此前她看错他了,被他的脸给迷惑了? “傻草,日后随本殿回昭国可好?”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第一次且当做她伤口裂开昏厥未听见,这回,她总要给他一个答复。 赵冉草蒙着被子,半晌未回应他的话。后来觉得有些不妥,生怕他扯了她的被子,看些被褥下的那些话本子,于是渐渐将头给露了出来。 “病秧子,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你不是也让我先把伤养好,再议其他之事?” “嗯。” 他的声音之中含了一丝落寞,或许是他操之过急了些。 多半她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昭国使臣不日也会来南国京都,届时本殿或许就会回昭国。” 他不愿再看到她受伤的模样,眼下将军府局势未明,前往昭国之途虽然凶险,但是若有他在她身侧护着,定能保她无虞。 “此事,我想问问父亲和娘。” 上官烨捋了捋她额间的碎发,榻上的女子似乎已是他娶回家的小娘子一般。 “嗯。” 虽也算得到了赵冉草的半个回答,上官烨还是蹙紧了眉头,赵远未必同意自己的女儿被他拐跑,毕竟将军府刺杀一事,刺客是冲着他去的。 有她为他挡刀一次,或许便有第二次,此次未伤及要害,但难免不保日后赵冉草会为了他丧命。 他们都有各自的考虑,若是赵远不同意,他定当想方设法说服赵远,不过,想来赵远既然有南迁梁国的打算,那么他便有了同赵远谈判的条件。 思此,上官烨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 这天阴沉得紧,但雨声总算是小了些。因雨天,虽已至夏,但外头依旧有些凉意。 清儿打了个喷嚏,心里默着上官殿下快离开,若是她染了风寒,小姐又不喜她人伺候,若是到时出了什么乱子,小姐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可是,屋内的上官烨似乎没有一点想要回锁月阁的意思。 “傻草,躺着容易积食。”若是积食了,胃便会不舒坦了。“本殿扶你起来。” 赵冉草有些郁闷,他怎么又开始唠唠叨叨的了。 “病秧子,你是无旁的事做了么?”她发誓这不是在厌烦他。 上官烨微愣,倒不曾想到她会这般说。 见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受伤的模样,赵冉草还是不忍,伸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脸颊,勾唇道:“你若是去怀香楼,定是头牌,鹤儿川儿们不及你半分。” 他好心照顾她,她竟想着将他与那些清倌儿相较。 “哦,你的意思是想让本殿去那怀香楼,替你揽客,陪着那些衣香鬓影的夫人们行欢作乐?” “本小姐可没有说过。” 上官烨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本殿便...” 上官烨话还未说完,赵冉草便道:“便恭送殿下。” 他勾唇,继续道:“本殿便让参商与清儿先自行退下休息,本殿在此陪着你。” “病秧子,我有伤在身...” “恰逢你有伤在身,本殿屈尊再陪你一晚。” “可是...”赵冉草的小脸泛着红,神色有些拧巴。 “可是什么?”上官烨轻轻挑眉。 可是...她终归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昨日她伤重昏迷倒也无碍,若是这般孤男寡女,定会落了话柄,何况他生的这般好看,她并非是怕他对她有何不轨之举,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对他有何不轨之举。 未等赵冉草再可是下去,上官烨已几步到门外:“参商,清儿,天色不早了,你们且先下去休息吧。” 清儿进屋将食盒收拾了一番,抬眸悄悄地望了一眼赵冉草,只见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本想再看看她,不料被上官殿下挡住了视线:“收拾好便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赵冉草腹诽这丫头也不知谁才是她的主,参商她尚且不管,可清儿跟了她多年,夜间放个男子在屋内,她倒是放心。 好你个清儿,如此便别怪本小姐狠心了,本小姐罚你你三个月不能见萧九。 她头一次觉得拆散有情人是一件有乐趣的事。 “在想什么?”淡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上官烨方才阖上了屋门,回来却见着她眸中里深浅不明的笑意,总觉得她心中又有了什么阴谋似的。 旁侧夜明珠的光,撒在他玄衣上,他亦如谪仙站在她的榻前,一时让她看痴了去,想着若是这般男子做她夫君,可能得日日藏在家中,不让总会被人勾了去,不,应该是他将人勾回府。 此等女子,时而如兔子,时而如狐狸。想必若不是有伤在身,现下定不知在哪闹腾。 上官烨这下倒没有猜错,她确实会乔装出去闹腾,毕竟这烟花之地,也只能等夜间才欢腾得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相望无言,都在打量着对方。 “病秧子,若是你累了话,本小姐的榻可分你一半。” “你这是在邀本殿上榻?”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他倒笑的慵懒。 总觉得哪儿不对,这些年调戏男子的事没少做,怎么如今心中却升起了小女子般的忸怩。 咚...咚咚...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赵冉草心中一咯噔,有人来了。 “二姐姐,映月与映诗来看你了。” 不行,若是她们看见上官烨在她屋中,定会闹得后院皆知。 “病秧子,快....上榻。” 上官烨微愣,见她着急的模样,却也照她的话脱了鞋子上了榻。 “把鞋藏好,帘子,快放帘子。” 门前的动静越来越大,依着府中这些小姐看戏的性子,赵映月和赵映诗不闯进来才怪。 上官烨长臂一挥,动作倒也利落,赵冉草扶着肩上,硬是把被褥盖在他身上。 他合着现在才明白她的意图,这是想将他藏起来。 也亏得她受了伤,身体有些虚寒,让清儿加了些被褥,不然病秧子这块头躲哪总能被看见。 冉院的下人都忠心,自然是不会出去乱嚼舌根,但是其他院子的就难说了,虽然她对全府的下人都还不错,但是有些下人总能聊着聊着就说漏嘴,同市井间的凡八婆一般,但是确实这不能全怪他们。 “二姐姐,听说你醒了,我与诗儿便赶忙来看你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帮换纱布 被褥之下,上官烨的玉板指发出了淡淡的萤光。 那玉板子上刻着龙纹,这扳指由苗疆进贡的血玉石制成,因此荧光之下可见微弱的红丝。 这一看就比此前他给赵冉草那个换黄金的扳指信物好上个不止一点两点。 屋门被打开了,赵映月与赵映诗闯了进来,身侧丫鬟倒在屋外未进来。 “四妹妹、六妹妹,姐姐...因有伤在身,早早睡...下了,若是...有何事,你们明...日在...来吧。” 赵冉草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伤。 赵映月上前,望着那纱帘子下躺着的人儿,关心道:“二姐姐,可是伤的重了些,那得要好好歇着。” “多谢妹妹们关心...” “其实,我们俩今日是来感谢姐姐你的。” 赵映诗微微捏了捏帕子,别扭中带有些害羞道:“听闻二姐姐是为了上官殿下才如此受如此伤的。” 这下赵冉草大抵终于知晓了这太阳为何从西边出来了。 她微怒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被褥下的上官烨,合着她们是来为自己救了她们的“相好”才过来的。 上官烨正用玉板指发出的荧光照着被褥下的话本子上的字,未有防备,一阵低呼。 “什么声音?”这屋内怎么感觉有男子的声音,而且是从二姐姐的榻上传来的。 赵映月又上前一步,本想掀开帘子一看究竟, 赵冉草忍着肩上的疼,用力咳了咳,“大概是姐姐着凉了的咳嗽声,这夜里风也大,妹妹们无碍便早些回去。” 映月见赵冉草咳嗽的厉害,想想自己断然不能染了这病气,便又后退了几步。 “既然姐姐养伤,妹妹们不打扰了。” 反正过来也只是看看,救了上官殿下的事确实是多谢这二姐姐了。 昨日主堂的堂前服侍的奴仆们,都被吩咐下去了不准乱嚼舌根。 后院的这些小姐贵人自然不能探到什么消息,只晓得是她们的二姐姐为上官殿下挡了一刀,却不知她们的二姐姐缠着上官殿下耍了酒疯,在刺客面前又亲又抱。 如今那两人还躺在一张榻上... 方才假意咳了几声,肩上的伤似乎又渗出了血。 “傻草,你方才为何掐本殿?” 上官烨将头钻出了被褥,单手撑着脑袋,侧卧望着她。 本想与她说说那话本子的事,见她神色不对的模样,微微掀开被褥,果然,肩上又渗出了血。 这么晚了,清儿不在身侧,她这伤还是得换纱布,不然这血肉与步缠在一块,明日换药之时又该疼得要命。 “疼么?” “病秧子,你...尽是...说些废话。” 赵冉草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他下了榻,从柜中翻出了纱布和药,幸好白日也稍微注意了一下放的位置。 “你....该不会...要帮我换纱布。” 赵冉草轻咳,这怎么可以! “你的伤既然皆因本殿而起,本殿自然是得帮傻草你换纱布的。” 他的语气中虽有一丝霸道,但更多的是温柔。 “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吧。” 赵冉草的手微抖,本应苍白的面上,爬满了红霜,她伸手微微扶了扶伤处。 因这伤,她只着了一身薄纱衣... 有何不妥?在他眼里,她或许已是他的妻了。 脑海里回荡着“他”曾说的话:若有来世,让她做他的妻。 “本殿闭着眼帮你换,有何不放心的。” “好。” 方才太急,那鞋藏了起来,方才两位小姐进了屋子,这地板上沾了雨水,他这布袜湿了,便坐于榻上也一并脱了去。 “你...你不过为...我换个纱布...为何要脱袜?” 赵冉草的眼神变的很奇怪,望向他那双白嫩的足,微微愣了片刻。 上官烨自然是知晓她在想什么,便把纱布放于一侧,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方才她看的话本子里,便有这郎君戏玉足的画图,那场面香艳极了,上官烨在她与府中妹妹说话之时照着玉板指看了。 赵冉草侧着头不再看他,只是这鼻子微微发热,伸手一抹,又是一摊血渍。 “你...日后休要在看...那些话本了。” 上官烨耳根发热,将她的鼻血一点点拭去。 赵冉草的鼻血流得更多了,满脸通红,小心试探道:“你看到了?” 她摸了摸被褥之下的话本,都不见了踪影,她还有两本没看过呢! 上官烨已上了榻,在为她拭去鼻血后,正准备闭眼帮她换纱布。 发现有些不对劲,眸子睁开,正发现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赵冉草心想,病秧子反正也是知道了,那两本便一并还了她,让她过目了为好。 “病秧子...你能不...能将那个话本子还...两本给我。”赵冉草扯着他的衣袖微荡,像是在讨好,亦像是在乞求。 上官烨未理会她,只是一把扯下了她的披衣,这披衣上也沾着血渍。 “疼!”这病秧子下手真狠。 “你也知晓疼,看本殿还不够么?这些俗物哪有本殿好看。”上官烨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一点点忸怩。 本想闭着眼为她换药,他动了怒,若是闭眼,怕再伤着她,只好睁着眼。 “你确实挺好看的,但是这话本子也好像画不错,特别是那青衣郎君,病秧子,本小姐看着好像与你有些相似。” 自然是相似的,这上官烨乃是全京城闺中少女的梦,这画师们为了话本好卖些,自然画得画得有些相像,这些话本子也才好卖得出去。 “这粗劣的画工,除了那袭青衣以外,你还觉得哪里像本殿。” 上官烨突然一本正经地与她理论,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檀香味扑面而来,他又靠近了几分。 她如今靠在榻上,正衣衫半解地望着他,见他靠近,嘴角的笑意凝住。 两人一时无了言语。 上官烨轻轻伸手将她纱布的结解开,她的眉头微蹙,却也不敢看他。 时而指尖触碰肌肤,微微觉得有些发热。 窗户微开,偶有凉风吹进屋,吹动床帘,吹散了些媚意。 赵冉草微微受凉,打了个喷嚏。 第一百九十九章 竟然怕黑 上官烨蹙眉,将被褥盖在她另一侧的未受伤的身子上。 这伤还未好,若是要再得了风寒便不好了。 纱布解开,血肉搅合,从前见到的死人多了,也见过暗蛟门地牢的刑罚给犯人留下的各种伤口,都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见她细嫩的肩骨被匕首穿着一个小窟窿,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终究是忘记了玉姑姑的告诫...... “本殿帮你重新上药,你且忍着些。” 赵冉草一只依旧拽着他的衣角晃荡着,“病秧子,将话本子还给我呗,我保证下一回绝对不看了。” “你还想有下一回?” 上官烨将药粉撒了上去,这疼还是有些细碎,她的脸色又难看了些。 “给不给?” 她忍着疼,方才还为看完那青衣郎君与那红衣女子的结局究竟如何了,她这胃口被吊着,心里委实不舒服。 他凑的近,透着夜明珠,她也瞥见了他脸上的红晕,犹记得一次跳窗,将他扑倒在地之时,似乎也是这个模样。 上官烨屏着呼吸,或许听不得她撒娇的语气,手跟着微抖起来。 那些话本子就藏在他怀中,他只看了几幅图,便将收了起来。 日后若是顺利继位,他定要下令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一律归了禁书,谁让她再看到这书,就拖出去砍了。 “抬手。”上官烨淡淡道。 赵冉草甚是听话地抬起手,上官烨包扎的动作也利落,少去她不少的疼痛。 完毕之后,他便越过赵冉草将纱布与药放回了原处。 方才,她可是看到他怀中那话本子的一角。原以为他会在榻前守着她,没想到他放好了,便很是不客气地又上了榻。 “病秧子...你当真要与我同榻么?” 这样真的不妥,虽然她平日里放肆了些,断然不会邀男子上榻来与她共寝。 “待你睡后,本殿便回锁月阁。”她受伤的前几日,他还是盯紧了为好。 赵冉草微微放了心,但这心中却又有了莫名的失落。 上官烨和衣在赵冉草身侧躺下,她的心跳的有些快,今日他在此处,她如何能安眠。 不过这话本子就藏在他怀中,她要不要去拿回来,心中虽踌躇,这手却毫不犹豫的伸了过去。 上官烨一直盯着她,自然知晓她的心思,这手刚触到上官烨的衣,便被他的掌抓着死死的。 “你!” “你当本殿是瞎子么?” 不过是受了伤,怎么这脑子也好像坏掉了一般。 “罢了,本小姐不要便是。”赵冉草缩回了手,闭着眼假寐,今日已躺了一日了,她自是不会这么快入眠。 身侧男子眉目如星,眸中闪着些光亮,眉间却藏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能这般望着她,似乎是奢望了千年万年。 上官烨不知从何处寻得一块布,抛了出去将夜明珠的光遮盖了去。 赵冉草明显感受到周身的光淡了去,便睁开了眼。 她向来不喜欢身处黑暗之中,因为暗处总能让她有莫名的不安。 “能不...能,让光...亮着。” 赵冉草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有些害怕。 本想让她能好眠些,才盖住了那夜明珠,不料她怕黑。 上官烨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这玉板指泛着光,让赵冉草暂时眼前一亮,抛去了那些害怕。 这东西,看上去是好东西! 上官烨借着光,看清她那贼眉鼠眼的模样,本想去掀开遮着夜明珠的布,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想要?” 好像是个宝贝,是宝贝,她当然想要了。 譬如库房里那盏南始皇用过的鎏金银杯,有空她便得去借来,然后让人造个一模一样的,拿出去卖,即便是赝品,想必也有很多人买。 “这个暂时不能给你。” 那他的意思是,之后便能给她么? 赵冉草突然觉得病秧子也还算个好人,便朝着他挪了挪身子,本想掐掐他的脸,以示感谢。 肩上微疼,这手抬到一半,突然转了方向,向他怀中的话本子袭击,奸计得逞好,立马将话本子挪到身后。 她养伤又不得出去,自然只能靠这些话本子找乐子,若是真将她的话本子收走,她铁定会闷坏的。 上官烨嘴角微扬,望着身侧的狐狸般的女子有些无奈,因她有伤在身,怕牵扯到伤口,便也未与她争抢。 “本殿...不与你抢便是,你便勿要乱动,扯住伤口。” 上官烨侧身躺平,玉板指的光也就随之远离赵冉草。 “病秧子,你的扳指为何会发光?” 虽说害怕黑,但身边还是有个人,她恐惧也稍微少了一点点。 “扳指会发光,便会发光,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上官烨顿了顿,还是解释道:“大抵是材质比较特殊。” 这小人儿一直往他身侧靠,不知道又想干些什么。 “其实...”上官烨侧身,望见那双泛着光亮的眸子正盯着他,她的额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金符闪现。 “其实什么?”赵冉草一副认真的模样。 其实这玉来自苗疆,若是你喜欢,本殿可以将那玉山都送你做首饰,至于上头要刻什么花纹,都可随你喜好。 “其实,本殿有些乏了。” 望着她额间的金符,他的瞳孔微微缩紧,心处有些疼意。 他们不知的是,此时,枕头下的那佩玉,正发着微弱的光。 上官烨小心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然后却一声不吭。 黑暗之中,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就是这种冥冥之中的相识,不知从何时起,带着巨大的悔恨与愧疚,其中含着更多的是不舍与爱,总能是揪着他的心。 “若是此前,我做了不好的事,你可会原谅我。” “病秧子,你怎么了?”她未推开他,一是没有力气,二是她信他是个君子,除了搂住她应该不会再做什么。 不过,她有些纳闷了,他吃她豆腐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如此顺手。 什么不好的事?和阿臻一般,又要抛弃她了么? 不对,此前,此前有何事?不就是让她错失了一次出府的机会。 她与病秧子相识不久,记忆之中此前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赵冉草傻笑道:“只要你让我看话本子,给我银子,一切好说,好说。” 这模样活脱脱像个傻子... 第两百零一章 青青子衿 “你可是喜欢我?” 虽然他的举措早就表明,但她还是想亲口听他说喜欢,她不喜欢自作多情的怀疑。 这般搂着她,若说是不喜欢,早就将她丢出去了。 皇宫中那个女子其实待他很好,曾在一场暗杀行动中为他挡了一箭,腹部受伤,终身不能生育。 他不是没有心之人,或许他能允诺保羽生半世安康,却无法给她想要的。 因为羽生想要的东西,早在千万年前,便已被人占走了, 他自然是喜欢赵冉草的,但又或许不是喜欢而是——爱。 “为何要问本殿是否喜欢你?”很重要?女子的心思他不懂,也只好用行动来表明。 上官烨低头再次吻住她,细细绵绵,唇齿相依。这是他第二次吻她,这次她似乎知道如何换气了。 果然有些事情要做的多,才会有经验。 赵冉草的手无意识地伸至他的腰间,慢慢解开他的腰带,上官烨突觉腰上一轻,衣袍散落。 他赶忙伸手阻止了她,可他的唇始终未离开她。 这可是榻上!她不要命了么? 许久,他才停下,她躺在他怀中微喘。 两人衣衫不整,青丝缠乱在一处。 他在她的耳畔低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微微勾唇,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在榻上解本殿衣袍,也就只有你干得出。” “你还是快些回锁月阁吧...” 这天色已晚,冉院虽与锁月阁离的近,但她还是怕这病秧子不长眼睛在路上跌倒,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把持不住,轻薄了上官烨。 她虽未曾说喜欢他,但是在潜意识之中觉得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的。 即便再怎么两情相悦,他们未成婚前还是不能乱了礼教。 上官烨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因为他的小娘子要赶他走。 见他许久未回她的话,她微微抬头望他。 “怎么了嘛?” 上官烨闭着眸子,但她知晓他并未入睡,方才还说着话,让他回锁月阁后,便睡着了了,鬼才信。 赵冉草在他怀中蹭了蹭。 上官烨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乖,别动。” 赵冉草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听话的女子,上官烨让她别动,她未再动了。 “你还好么?”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总觉得他有些不舒服。 “傻草,睡吧,睡了本殿就回去。”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魔力,让她闭了眼,慢慢睡了过去。 其实,那是他轻轻点了她的睡穴。 随后,他为她整理好衣衫,盖好被子后,便起榻离了冉院,直直往那泉池去。 这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上官烨跃入池子中,待了片刻后,才从水中起,回了锁月阁歇息去了。 待上官烨离去后,赵冉草这才睁开了眸,她混迹市井,虽未学武,但这区区睡穴,川儿还是教过她一二的。 这病秧子好生奇怪,为何要点她睡穴后再离去....想不明白,但幸好他走之前掀开了遮住夜明珠的布,不然她定会害怕的。 想起方才的吻,她的心又乱了些许,一个念头悄悄冒上心头:如果父亲不同意,那她便随病秧子私奔了去吧。 她就是那般好骗,若是喜欢上了,或许都是不顾一切的喜欢。 当年要不是腿折了,她铁定是要随景臻娶梁国的,话说如果这样,如今她与阿臻的小孩都嫩爬树了吧。 赵冉草并未发现,其实不知不觉之中,她已悄悄将景臻放下了。 ...... 千里之外,梁国。 景家书房,火烛还亮着,景臻提笔却不知落笔写什么给他的大哥。 安抚他?还是让他再与上官烨继续示好? 收到景寒遇刺的消息,他便有些坐立不安,究竟是谁想要对付景家,不!是谁想搅乱这天下。 南国、梁国、昭国三国,在陆洲已然渐渐有三足鼎立之势。 若是搅乱了,必定是朝着这一统的目标,难不成...会是她? 过几日,他便要接手族印,成为真正的景家氏族的族长,他已然答应她,会尽快寻得龙都,她还有何不放心,何况刺杀上官烨,就能实现一统么? 书房外突然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声,一妇人抱着孩童站在书房前,望着她的夫君,眼里洋溢着幸福。 “夫君,小宝硬是要你陪他安寝,这便哭着喊着要过来,我也是没有了办法。” 景臻三两步上前从西门公主手中接过孩子,柔声道:“小宝啊,听话,等爹爹给大伯写完信就过来陪你安寝。” 小宝听了老爹的安慰,瞬间安静了下来,因为娘说过要做爹爹最听话的小宝。 “夫人,你也累,早些休息去,为夫写完信便过来。” 西门公主点了点头,“夫君不要太过劳累了。” 景臻勾唇,望着自己的夫人颔首,“嗯嗯。” 随后,西门公主便转身抱着孩子回了屋。 嫁给景臻的三年,算得上是她最幸福的三年,没有了皇家的尔虞我诈,也没有苗疆的步步为营,有这样一个体贴她,关心她的夫君,她此生还有什么所求的。 书房内,为了早些陪妻儿的景臻,随即提笔写信:“吾兄在外,以身安为主,至于景霜一事,清倌杀之,上官皇子一事,必巩之情,景家需昭国之力。” 景霜一向任性,他却未想到她竟会寻了清倌作欢,多少人盯着景家,她作为景家的独女,他虽允诺过她让她寻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做夫婿,但是那清倌绝对不可。 若是她执意,他便只能赐给她忘忧花,让她了却前尘往事。至于夫婿一事,他与景寒自然会安排这梁国的青年才俊。 这不仅是为了景家,更多的是为了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寻清倌,他不懂也不想懂。 景臻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女子因他而开了南国最有名的清倌院,或许是轮回报应,他的妹妹恰与那院中的清倌儿行了荒唐之事。 他将信写好后,便用火漆盖上,转交给了下属,连夜送去南国。 但愿上官烨能够早日给他回应关于他密信之中的提议,这样他也能尽早有所布局,为景家的未来打下更好的基石。 第两百零二章 可怜可恨 参商趴在榻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小心擦拭着后背的血渍。 羲和这人简直不懂变通,平日里都是一起喝酒聊天的好兄弟,怎么尊主让他下了狠劲,他如此不留情面。 不过幸亏做刺客的也习惯了身上添些伤口,金创药、凝血丸,他这边还剩下挺多,照着铜镜,把血擦干净后,他便自个儿咬着帕子上起了药。 几声抽气后,参商的额间冒满了汗,今晚怕是难眠了... 上官烨回了锁月阁后,便换下一身湿衣,取下了发冠,望着手上的玉板指,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苗疆的血玉石,带着能暖身,疏血通骨,傻草虽然傻了点,但是比寻常女儿家识货。 上官烨之所以没有立即将这玉板指给赵冉草,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扳指能调动潜藏在南国境内暗蛟门的铁骑。数量不多,却也足五千,足以保他安全离开南国。 这扳指,待他们的大婚之日再给她。 想起铁骑,上官烨的眸色微微一变,方才着急见那傻草,忘记了吩咐参商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参商今日归来之时,气色有异,周身还带着微微的血腥味。 上官烨能猜到他定是受了伤,既然未禀告于自己,想必定是那个人所罚。 暗蛟门的手段之多,有些时候,面对那些残忍的手段,他也会生起些悲悯,但是玉姑姑自小告诉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心存怜悯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曾经她拎着新鲜的心脏在他眼前晃荡,令他恶心反胃想吐,并阴森的笑着问他:“烨儿,你看这人的心是不是红色的?” 上官烨遮着口鼻,胃里喝下的药正在翻腾着,他强忍着不适,告诉她道:“姑姑说的对,是红的。” 随后她狠狠地提起那颗心脏直直往地牢最深处的曲沟之中丢了下去。 他第一次看见她这般凶狠毒辣的眼神,在他的印象之中,玉姑姑一直是一个慈祥且和蔼的妇人。 她满脸狰狞,却又柔声道:“不,你错了,烨儿,这颗心是黑的。” 至于为何是“黑”的,大抵是因为进了曲沟之后,才被黑水染了黑。 据他后面的调查所知,那颗心脏的主人,在当年他母后那一辈之中也算是个人物。 纪世超,昭国的太师,若是上官烨未曾来这南国做质子,或许也能成为他的学生。 他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之所以调查纪世超,也算是误打误撞,具体的原因在暗蛟门的宗卷阁里藏着。 据说,纪世超曾与昭国后宫的一位娘娘有关系,大抵或是这位娘娘的青梅竹马,他为了爬上那太师之位,将其送进宫中给他父皇做妃子,只是,这位娘娘的身份,似乎有些神秘,至今没有追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他的父皇,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人,服侍自己的女人们多数心中都装着其他男子,前有丽妃私通侍卫,后有太师与那娘娘,而偏偏爱他一人的母后,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真是可笑之极...... 话说回来,暗蛟门之所以取纪世超的性命,是受人所托,所托之人便是他的结发妻子纪夫人。 剖心,或许是想见真心。 纪世超看似为人正直,府上少有姬妾,人前也是受人敬重的太师,而人后却在昭京内建造了一座行乐阁,收集各方美艳的女子,无事之时在这行乐阁中日夜笙歌,时而带两三好友一起,多人厮混作一处。 阁内女子皆身披薄纱轻衣,白肌之上无一点瑕疵,入行乐阁的女子堪比入宫选秀,她们与宫中女子最大的差别或许就在于身份。 纪夫人之所以买凶杀夫,是因为纪世超在她怀胎八月之时,还在行乐阁与其他女子手握葡萄美酒厮混在那酒肉玉池之中。 她恨纪世超,亦恨自己为何会痴痴守着这样一个权欲滔天的男子。 因此在收到暗蛟门的装着纪世超的黑心匣子后,纪夫人抱着那颗心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自杀了。 这一事件曾惊动了四国皇室,原因不仅仅是纪世超昭国太师的身份,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传言称,纪太师有开启龙都的秘钥。 纪世超一死,龙都的线索又断了一条。 若比起美人,龙都,才是四国君王惦记在心间之物。 而龙都却又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其实,那匣子中的心却不是纪世超的,真正纪太师的心,早已在那位娘娘的手中。 比起纪夫人,或许那位娘娘的恨意更甚。 由爱生恨.... 上官烨明白了玉姑姑所说“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意思,至少纪太师之死,确实是他咎由自取。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知晓了在暗蛟门内受折磨致死的那些“可怜”之人,或许都会有其背后他所不知的“可恨”。 上官烨不知道的是,很多时候,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往往是被人刻意安排出来的,意在掌控他的意识。 参商受伤,倒也确实冤! 上官烨披了件衣物,直直去了参商的屋子,在将军府的好处便是有了不少的自由,没有人盯着他,行为处事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赵冉草为了参商能照顾上官烨,便未让他住在府内下人房之中,而是在锁月阁内给他安排了一处屋子,小荷亦是如此。 参商的警觉能力很强,纵使上官烨的脚步再轻,他受了不轻的伤,依旧能洞察到有人靠近。 “主子。” 上官烨进屋之时,参商已从榻上起身,披好了衣物,他没想明白主子这个时辰来他的屋子作甚。 这屋内似乎被点了什么香,盖住了血腥味。 上官烨嗅着那香,眉头微皱。 他果真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一切都做得不留痕迹,若是旁人定是不会知晓他受伤的。 而上官烨却不是旁人,他抬眸望着参商的眼眸,淡淡问道:“伤了?” 见被主子识破,参商只能颔首承认:“未护好主子,属下失责。” “这本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在背后搅弄局势之人。 上官烨轻咳:“参商,将衣服褪下...” “主子?”参商望着主子未干的青丝,心里升起一丝怪异之感。 第两百零三章 一切未定 “若是伤口溃烂,你之后如何为本殿做事。” 他的语气微冷,参商倒没有心惊,而是有些受宠若惊,还未想到主子竟然想为他上药,莫非近日里照顾人上瘾了不说。 参商褪衣又趴上了榻,后背对着上官烨,那一条条鞭条之印虽然已经过处理,但是血似乎还未止住。 刺客圈里有一句话说,后背只能交给最信任的人,如今他也算得上将后背交给了主子。 主子也算的上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了,他忘了几个时辰前,他还将后背交给了羲和,只不过羲和做事狠辣了些,这信任也算是白交了。 但事实上,羲和也算是手下留了些情的。 一日之内将后背交于两人,他还活着,这样真好。 “苏婧儿一事,你今日可有所获?” 上官烨将灯烛拿得近了些,手拿着药瓶将药倾倒在参商的后背之上。 “!” 参商心中有苦难说,只蹙着眉,专心咬着方才的帕子,额间的汗又多了几层。 这与他照着镜子给自己上药有何区别,主子难不成就是这样为将军府二小姐上药的么? 上官烨本就不是会照顾人的主,对赵冉草,因为她是女子,更是他的掌上宝,自然动作能小心便小心,能温柔便温柔,但是参商不一样吗,参商是个大老爷们,这身子本身不比女子娇柔,他便随意了些。 “主子,苏医女一事,属下已吩咐让暗蛟门的弟兄们去调查了,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参商有些不明白,这苏医女难道有何不妥么? 他今日去了醉香楼买安排药膳,又去西郊领了责罚,主子真当他是神通不成,还能有所何获? “她说了什么?” 上官烨将纱布覆上了参商的后背,参商动作麻利起身,自个儿缠好了,因为他怕这主子会“暗害”他,让他伤势加重。 他知道主子口中的“她”指的是尊主。 似乎不知道从何时起,主子与尊主的关系看上去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主子,尊主吩咐,在昭国使臣来南国之前,主子务必要安全活着。”不然他的小命便不保了。 上官烨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那目光让参商心中有些发毛。 屋外的雨似乎又下了起来,这老天似乎有些不安生。 玉姑姑让他在昭国使臣来之前安全活着,那么在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主子,你这般看着属下,属下心中惶恐...” “你先好生歇着,本殿先回去,既然受伤,苏婧儿的调查已安排了下去,这几日便好好养伤吧。” 他还是没有把那个重要的事吩咐给参商,或许至少现在不是时机,一切还是待昭国使臣来了之后再说, “主子慢走。” 将上官烨送走后的参商,安心地吹灭了烛火,趴着睡觉去了,背上的伤确实要养些时日。 回主屋的路不长,但是上官烨走得极慢,他时而站在回廊上望那院中的雨,夜虽深,但回廊上的烛还在烧着,这微弱的光还是能照清楚路的。 将军府刺杀一案,刺客一事还未有结果,恐怕景寒没有那么快会离开南国,加上景霜要选夫婿的话,或许景臻接封景家族长的大典,他们未必赶得回去梁国。 虽说,他一直没把景家和梁国放在眼中,但是景臻在密函中提到说“若是殿下有意合作,景家自当为殿下日后一统让路。”还是让他有些心动。 景臻的信中很明白,只要他点头,景家便能有办法让他不费一丝力气夺取梁国。 如今梁国局势几乎是景家一家独大,西门皇室受制于景家,若是能少一场战争...那么便可少花一些银子,此举倒也不错。 只是,他上官烨也不是傻子,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此等好事。 他一旦与景家合作,就等于为景家日后凌驾皇室之上开了路子,景家向来与苗疆交好,巫术、蛊术都是能惑人心的妖术,他又岂能草草点头答应合作,如今一切未定,还是回昭国再做定夺。 白日里心中有所挂念,未多顾及自己。 这阴雨天气,上官烨身上又开始泛起了丝丝疼意。 弱疾乃是娘胎之中带出来的,这些年,暗蛟门为他寻了不少的大夫,却依旧无一人能够根治他身上的病痛。 这一夜,许多人依旧未有好眠,参商受了伤,赵冉草也伤着,上官烨因为身上的弱疾也难以入睡,景寒在等景臻的回信,景霜在想着她的清倌,染鹤自然也是想着那个霸道而又聪明要了他身子的女子。 想来,兴许是清儿那丫鬟睡的最舒坦了。 南王宫之中...... 长孙通南搂着自己的宠妃也睡的不够安生,本想着自己派刺客陷害将军府,可是又是谁,知晓了他的计谋,偷偷换走了他的刺客。这事情的发展压根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前日,他做的那个梦,虽然像是梦境,但是如今想来更像是有人用了药物在迷惑他。 他之所以依着那个人的想法饶了将军府,并非是那个人的威胁,而是觉得那个人分析的有理,他是个南国的国君,自是知晓利弊。 如今这京都局势,他还不敢将重任交给太子。 “陛下,夜已深,为何还不眠?”羽生有些不耐烦,他搂着她自顾一个人叹着气,这让她原本不好的心情更不好了。 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将军府那个女子跌倒后,烨不仅亲手扶她,还纵容她亲他。 那日她坐在帝王的身侧,眼神却一直在上官烨的身上。 看到刺客的匕首刺向他时,她差一点便要冲出去了。 当他抱起那个为他挡刀的女子的时候,他定是不知她的心有多疼。 他们恍如是情深的恋人,在场所有人都是多余一般。 她见着自己的心爱之人,为其他女子忧心蹙眉,他的心或许真如姑姑所言是铁做的,可是,为何偏偏对那个女子那么好呢? 不过是为烨挡了一刀么?可是她不也替他....还失去了永远做母亲的资格。 “孤近日里或是做错了些事...” “陛下勿要多想了,明日还有上朝,早些休息吧。” 第两百零四章 君颐尊神 长夜漫漫,南国京都城内一片寂静,已是过了宵禁的时间,雨依旧细细绵绵的下着,只是不似先前那么大。 一处街角似乎还游荡着一名男子...... 仔细一瞧,男子的手上不正是雷神前日里丢的雷锤么? 一身白衣飘荡在空中,时不时发出桀桀桀的声响,甚是骇人。 “来者何人,在这宵禁之时还游荡在街上。” 巡逻的京卫刚从怀香楼回来,撑着伞,醉熏的紧,但也不至头晕眼花。 男子声音似鬼魅:“本座之名,你还不配知晓。” 还未等那京卫发怒拔刀,雷锤便已将他敲晕在地,他控制了力道,不然这凡人定会熬不住去了冥界。 他幽幽转过身,竟是一双血瞳,眼角一颗泪痣,给人却是以凄美之感。 京卫其实还未见到他的真容,已在地上没了意识,只口吐白沫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早些日子他便在浮游之境里预见了那个女人又活了,便来这凡界溜达几圈看看她的命数如何。 这千万年来,没有那个女人的聒噪,他竟也觉得无趣了。 他微微勾唇,像是在夜色之中绽开了花。 君颐尊神,算得上是西方天唯一与魂尊性子合得来的尊神。 常年居住在浮游之境中,鲜少与旁的尊神一道修身念佛,嗜酒,千魂宫的酒大部分都是魂尊在他的浮游之境中讹诈来的。 其实,相较于来凡界寻魂尊,他更想寻得卿鱼的下落。 那条傻鱼,自魂尊落入轮回消失在这世间之时,她的气息便也跟着消失了。 当日,在浮游池畔,仙童来报,千魂宫出了乱子,因恰逢他百年修灵之际,抽不得身。 他想着她是那个女人座下的第一灵侍,自当能应付得过来。 只是不曾想到之后传来的消息是千魂宫灵侍死伤惨重,那一瞬间,他万年的佛心,恍若停滞了片刻。 分明清净的六根,不知何时长出了几只毛絮。 耳畔似乎有依旧有她的声音:“君颐尊神,少喝些酒。” “你管本座?还不如管好你们家尊上。”他挑眉望了她一眼后,继续拎着酒壶喝着。 浮游之境的花开了,开的很美。 他还记得她每每帮那个女人来要酒喝时,总会被他戏弄一番。 “尊神这么一大把年纪,难不成还要为难我么?” “酒就在浮游之境内,寻不得也是你没有本事。” 他喜欢看她气极的模样,想动手又顾忌他的身份,只忍着气,鼓着腮帮子,傻鱼那模样甚是可爱。 卿鱼比不得那女人,魂尊狡诈,若是受了委屈,哭哭啼啼也会想方设法从旁人身上讨回来,而卿鱼不会,即便是被他人捅了几刀子,也会自个儿找地方养伤。 她太过于倔强,第一灵侍,或许不得不倔强。 他知晓那女人看上了青龙,本想好生劝着她,不要打那未来佛陀的主意。明明是教授净魂之术,却把自己的魂给弄丢了,也只有她这蠢货干的出。 那时,他不解那女人明明已是一方尊神了,竟还如此想不开,为情所困。 自那日千魂宫闭门后,他便未再见到那傻鱼,偶尔几次,他喝酒之时,总是会想起她来。 听到仙童说“千魂宫灵侍死伤惨重”之时,他突然便懂了,即便是一方尊神,也躲不过“情”之一字。 千魂宫被移入万葬林后,一切关于那个女人的东西,都恍若不存在这个世间了,卿鱼那个傻鱼也不在了。 每每想起傻鱼,他便心疼的厉害,最后想来还是饮下了浮游之境内最烈的酒,每隔千年醒来一回。 不久前刚好又是一个千年整,他醒来,竟算的那女人活了,于是急急从浮游之境出来,恰巧路过九重天,见那雷锤有些好看,便顺手取了过来。 只是,眼下不知如何让那女人知道他的存在,毕竟身为凡人,或许对鬼神之物会有所惧怕,若是一不小心两眼翻白,去了冥界,乱了她的命数,就不妙了。 而且,她的元灵经历了这么多轮回,想必也是前不久才修养了些,如若又出了什么意外,他便是那“罪人”,待她真正归位之时,还不将他的浮游之境给踹了。 思前想后,君颐还是决定先在京都游荡着再说,这凡界,似乎也好久未来了,这变化还挺多。 之所以选择游荡而不踏足,是因为这雨天地上积水,会脏了他的袍子和靴子。 ...... 入夜虽已深,赵冉草还是未入眠,上官烨点她的睡穴其实不无道理,怕是早就猜到她会胡思乱想,睡不安生。 她抬眸盯着那颗夜明珠,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想着以后之事。 想着他与她成婚之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百姓夹道欢呼。 想着他与她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想着他与她生同衾,死同椁。 想着往后余生有他的日子,定是极乐。 短短几个时辰,她将他们的余生似乎都想了一遍之后,最后,眼角含着泪入了眠。 不远处的柳院中,依旧灯火通明,只是今日赵远不在,赵映薇守着自己榻上奄奄一息的娘,心中的恨意缠绕的有些骇人。 柳元颜虽无了性命之忧,但是往后这几日的情况,也是极为不好的。 这几日柳院的下人们人心惶惶,害怕这柳夫人去了,又害怕柳夫人还活着,心中纠结的紧。 期间,柳岚来了一次,拉着赵映薇的手,让她放宽心,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随后便匆匆收拾了东西,回了柳家家主在京都准备的院子,毕竟赵将军的生辰已经过了,眼下她待在府中,也不太合适。 谁也不知这刺客是否会再来,待在府中甚是危险。 柳岚听闻刺客是冲着上官烨去的,心中也为上官烨难过了一把,虽也想留在将军府里,但是家主连夜从南郡传信给她,让她务必离开将军府。 家主的命令,她不得不听,便只好舍下上官烨,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将军府。 那些外戚的小姐们也陆续离开了,按着以往惯例,本是应该小聚一番,如今因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只好都纷纷作罢,毕竟相较于那些,命更重要。 第两百零五章 江山归他 次日,天并未开晴,依旧是阴雨日子。 醉香楼,二楼。 长孙狄卿一身墨色站在窗前,望着京都城内飘扬的大雨,颇有种这江山归他所有的感觉。 身旁低头站着是他的心腹李寅,也是那日赵冉草寻上门的铸剑师傅。 “王爷,所有兵器已清点完毕,已铸兵器数目比目前京都王宫内的兵器多出一成。” 这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招到兵马,他们必能攻下京都。 如今,西南军营的黄将军麾下所有的将士已听命于六王府,只要长孙通南再削弱赵远的兵权,离拿下京都的日子便不远。 长孙狄卿点了点头,自顾向天笑道:“父王,您千算万算定未曾想到,您这江山最后还是将归于本王。” 太子长孙吉不过是个废物,在储君的位置上也呆的够久了,是时候下来了。 “李寅,吩咐下去,接下来密切注意长孙吉的行踪,待昭国使臣离开后,本王便送太子上西天。” 他的眼里尽是狠辣,毫无半分兄弟之情。 自他封王以来,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能这辈子都留在京都,不前往封地,后来想想也只有爬上那个位置,才能永久留在此处。 这些都是他父王逼他的做,即便日后在世人眼中留下弑君弑父弑兄的骂名又如何?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太子长孙吉虽没有活着的理由,但是若是长孙通南那个老东西识相的话,他自是可以留他一命,让他与他的宠妃在后宫颐养天年。 不过,如今似乎来不及了,张太医已在他的御膳中已及一些衣物之中,下了些玩意儿,不知以他的父王目前的状态能否撑到他黄袍加身,大权在握的时候。 长孙狄卿捻着手中的玉牌,转身拍了拍李寅的肩,将玉牌递了出去:“将此物给尚青,他知晓该如何做?” “是,王爷。” 这连番的阴雨天气,或许离涑河大坝开闸的日子不远了。 楼下,一阵喧哗声传来。 长孙狄卿随即提高了警惕,切勿不能让他人发现他私会赵远的旧部,他示意李寅留在厢房中,自个儿往楼栏处去探探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的目光纷纷对着一双主仆和一个端着菜盘的小二,见那蓝衣小姐身上的污渍,众人也能推测的大概。 “你这小二,怎么做事的,知道我们家小姐这身衣物有多贵么?” “分明是你家小姐自己撞上来的!”小二有些无奈。 蓝衣女子瞥眼,不小心瞧见了那楼上的一抹墨色后,对着自己的丫鬟道:“好了,星儿算了,便不同他一般计较了。” “小姐,这怎么能算了。”丫鬟执拗泼辣,一看就是此前主人惯出的。 “星儿!” 蓝衣女子假装生了气,丫鬟这才住了嘴。 长孙狄卿待看清那蓝衣女子面容后,眯了眼,似乎想到什么。 钱御史家的小姐钱香露,他颇有印象。 钱御史与赵远虽为亲家,有姻亲关系,但两人不合之事,朝堂之上人尽皆知。 这钱御史最近似乎与那废物太子走得比较近,隐隐有消息传出,似乎长孙吉有意娶钱御史家的小姐为侧妃。 而这钱香露也算的上是京都里排的上好的才女,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成为太子侧妃..... 钱香露自是认出了楼上墨衣男子是当朝六王爷才让星儿住了口,休要与那小二在争吵,有损她的身份。 随后,她带着星儿移步上楼,在长孙狄卿面前停下,低头微微行礼轻声道:“六王爷安好。” 长孙狄卿瞧仔细了她,这张脸虽不至倾国倾城,但也小巧玲珑,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似乎被长孙狄卿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垂下了头,道:“王爷,小女子先行告退去用膳了。” 她来这醉香楼,本是就是来用膳的。 但倘若能遇上贵人,又何不结识深交一番,再者,即使无缘结识,混个照面也是好的。 长孙狄卿回过神,唤住她:“等等,若是钱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同本王一同用膳。” 钱香露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若是今儿与六王爷一同用膳,也算得上个殊荣。 “王爷,这恐怕有所不妥。” 喜悦虽喜悦,但是身为女子还是要矜持些为好。 长孙狄卿勾唇反问道:“有何不妥,本王早就听闻钱小姐才貌双绝,今日一见这容貌为一绝,可这才情本王还未见识过。” 此前,她只在宴上见过长孙狄卿一两面,却不曾搭话,今日这六王爷这番夸赞,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六王爷如此说,那么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爷请。” “钱小姐,请。” 她的母亲告诉她,在男人面前切不能忸怩作态,有些时候机会便是这般没有了。 她之所以应下长孙狄卿的邀约,是因为她并不想成为太子的女人,长孙吉的东宫之中女子充盈,她有自己的盘算,若是能利用六王爷推了太子侧妃的资格,也算是好事一件。 毕竟她的心中可还有上官烨,自在京都客栈见他一面,似乎这旁的男子便都进不了她的眼了。 虽然表面上她对长孙狄卿毕恭毕敬,其实心中自然也是瞧不上他的。 要知道六王爷的生母也不过是个婢子罢了,这也是他这辈子不可能成为储君的原因。 待他娶妻后,想必不久便会离开京都,前往封地。 长孙狄卿示意一侧门后中的李寅先行离去后,便随钱香露去了隔壁的另一间厢房。 两人纷纷入了雅座后,长孙狄卿问道:“不知钱小姐可曾尝过那京都醉虾。” 钱香露一直在想着女子的仪态,自是未听清长孙狄卿的话。 “王爷恕罪,小女子方才出神,并未听清您的话。” 长孙狄卿最忌讳便是有人无视他的话,这钱香露与他此次见面也算的上是初识,日后或许还得好生调教调教。 他微微蹙眉,强忍着怒意,看似面色平静,勾唇温柔道:“本王,只是想问问钱小姐可曾尝过这醉香楼的醉虾。” 她今日才来这醉香楼,自是未有尝过这醉虾,轻轻摇头,道:“不曾。” 第两百零六章 垄断醉虾 “那钱小姐可得好好尝尝这醉香楼的招牌菜了。” 钱香露抿嘴,握着帕子娇羞道:“多谢,王爷。” 星儿站在不远处,偶尔瞥向这边。 心里鄙夷想着:钱府后院夫人们风骚有韵味,这钱家小姐们不愧也均是这般爱勾搭男子的性子。 不过显然,钱香露的技术比她的那些姐妹高超多了,也更颇有心机, 她是暗蛟门专门安插在钱府的探子,三年前,混入钱府,目的是为了盗走钱御史修撰的档案及其他相关的卷册,朝堂之上许多重要官员的记录都在钱府。 水令丞徐光汉也就是因为此前的卷宗之事,才不得不与暗蛟门有所勾结。 尊主之所以会选她,也就是因为她过目不忘的本事。 星儿心中有一丝不解,这六王爷出门竟未带一个随从,如果说他只是单纯来醉香楼用膳,这不免会会让人生疑。 皇家子弟身份贵重,很多时候因为怕人暗算,总是会有专门的人在身侧试毒。 他究竟来此处所谓何事? 长孙狄卿亲自倒了一杯茶,移至钱香露身前,淡淡道:“听闻,钱小姐不日便能成为本王的嫂嫂了?” 虽钱香露成为太子侧妃这八字没有一撇,他也只能这般与她寻话交谈,毕竟他不喜那些诗词歌赋,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在他眼里都不过只是个女人罢了。 这些女子不过比那勾栏中的女子们多些名头,若是抛开一些身份,他倒是喜欢那些勾栏之中的会伺候人又乖巧听话的女人。 “王爷说笑了,小女子无德无能,又怎可能成为您的嫂嫂。” 她有些摸不准这六王爷的想法,亲自为她倒茶,难不成是为了讨好她这“嫂嫂”? “钱小姐,过谦了。” 星儿蹙着眉,若是能在门口守着,她必定不想在此处,听着他们二人一来二去,尽是说些废话。 不一会儿,小二陆陆续续端了些菜上来。 这些菜本是端去隔壁房中的,不知为何这主儿临时换了屋,还弄了个女子过来作陪,不过看这两人,想必都是有身份的人。 果然,这达官贵人的想法不是他这小二能明白的。 方才他在后厨帮忙,见小七委屈的端着菜盘子来说,有个小姐诬赖他将菜汤泼到她身上。 他见着女子衣裙之上有污渍,想必小七说的便是这个女子了。 敢欺负他的兄弟,待他调查清楚她的身份,不整死她才怪。 星儿闲来无事便注意起这个小二来了,这一注意便发现了端倪。 小二步履轻盈,定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不低,想来栖身这醉香楼只有两个原因,一可能是他为了躲避仇家,二是他便是这醉香楼的主子。 不过,她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目前只要不与钱府扯上关系的人,都与她无关。 她只求那两位主子能快些用完膳. ...... 将军府,冉院。 由于昨夜胡思乱想晚了些,赵冉草睡至午膳时分才醒来。 她这刚睁眼,便想去锁月阁见见上官烨。 她觉得她与病秧子似乎有那了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清儿昨日休息的早,今儿早早便入了屋服侍,赵冉草早间醒来一回,让清儿勿打扰她休息,因此清儿一上午便搬了个小凳子守着赵冉草的床榻边。 这些年小姐其实待她极好,相比其他院子的丫鬟,没有一个能比她过的舒坦,若是有下辈子吧,她还是想在赵冉草身边服侍她的。 见赵冉草醒来,清儿连忙打起了精神,嘟着嘴道:“小姐,你总算是睡醒了,奴婢这就为你换药。” “清儿....” 赵冉草微微坐起,轻唤了她一声。 “小姐,怎么了?”见她睡眼惺忪,没有往日里的那份精明,这样的小姐不多见。 “那.....” 那病秧子可有来过?她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启齿,本在嘴边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小姐,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忸怩了,难不成昨个上官殿下对你做了什么?”清儿打趣着。 经清儿一提,她便想起昨日在床榻之上与上官烨做了那档子事,脸微微有些发热。 见小姐这模样,难不成上官殿下真做了什么? “清儿,稍晚些时候,你去寻萧九,让他转告宗泽,若是不想娶景霜,便去寻怡翠院的染鹤。” 她昨日虽胡思乱想着上官烨,却还是留了些时间思忖了染鹤与景家小姐的事。 毕竟染鹤与怀翠院的安全如今还无法保证,她不放心。 怀翠院只是暗探消息灵通了些,在抵御专业刺客或暗卫方面还是有所欠缺。 这也怪她当初抠门抠了些银子...... 清儿这丫头一想到能见到萧九,自然把昨个上官殿下对小姐做了什么的事抛在了脑后。 因这雨天,加上前几日将军府刺客的事,萧九也不好整日里往着将军府的墙角跑了。 “是,小姐。” 虽不知小姐让卫小侯爷去寻鹤公子有何事,但是她其实也隐隐猜到可能与景霜小姐有关。 清儿从柜中娶纱布与那药之时突然发现这纱布与药瓶的位置似乎被人动过,她就是那种该心细的时候大大咧咧,不该心细之时,却总是能见到发现什么苗头的丫鬟。 小姐自是不可能动这药瓶与纱布,昨夜屋里只有上官殿下一人,莫不是上官殿下为小姐换了药。 那岂不是?! 也难怪小姐方才的面色有些不对。 “清儿,你在磨蹭什么呢?” “小姐,奴婢这就来了。”听着榻那头赵冉草的催促,她便急急取了纱布与药瓶。 赵冉草瞥了清儿一眼,总觉得这丫鬟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小姐,醉香楼那边今日自个儿送来了药膳。” 醉香楼?应该是新开的那家,可把她酒肆的生意抢了不少。 没想到这些药膳都是出自醉香楼,改日里定要带宗泽去看看,还得让人去打听打听这醉香楼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一个外乡之人,竟然在一个月之内能在京都站稳脚跟。 更关键的是,垄断了京都的醉虾,让京都醉虾成了自己酒楼的招牌菜,这一点,想必背后之人定权势滔天。 不过,欠病秧子的醉虾,因她这伤,亦不知何时才能让他吃上。 第两百零七章 亦是如此 这几日坊间关于将军府那夜刺客的传言,从来未停过。 染鹤、染川他们在怡翠院中也捉急的紧,如今将军府守卫更森严,不知如何能再去探望小姐。 她那般怕疼的人,真没想到会为上官烨挡刀。 染音摸着手中的玉琴,着实纳闷,虽想着小姐那个好色之徒可能是觊觎上官烨的美色才救他的,这心中还是有些难过,坐在在院中央的台上自顾着叹气。 “你这小子,这副模样赶紧给下台去。”染扇摸着羽扇,见着孩子不争气的模样,突然有了一种老父亲的心酸。 “小姐这边伤着,咱们可得多挣些银子,让她开心开心,这伤便不疼了,你这哭丧着脸吓跑了客人,到时候小姐便不开心了。” 之前,赵冉草因为怕事,撤下了自己府上的暗探,这也就导致了他们这边将军府的消息只能依靠市井坊间的传闻,以及这来来往往的客人们议论 不过,那说的都是天花乱坠的。 说什么将军府小姐抛下众多清倌,独爱上官殿下,为其挡刀,其痴心可昭明月之类的,多数只可信一二。 天花乱坠归天花乱坠,不过这倒也将此前赵冉草的恶名也洗白了不少。 毕竟这挡刀一事,是用身家性命在搏的,试问哪个京都哪个闺中小姐在面对刺客时不吓的花容失色,早早吓晕了过去,哪里还能奋不顾身为他人挡刀的? “染扇你说的对,小姐最爱银子了,若是她好起来的时候,见我们又给她挣了不少银子,定会开心的很。” 于是少年眼中便多了些光亮,捻抹这手头琴弦,这琴音绕梁,他对乐律的造诣早就高过了宫廷乐师,想必在这陆洲上也是能排的上号,只是因为年幼,赵冉草还未有让他云游历练的打算。 染扇摇着扇子,听这乐,有些飘飘然。小姐一事,如今只能等,眼下最重要的不只是挣银子,还有染鹤。 一想到染鹤的事,他便蹙起了眉头,早知道那日就应当机立断,直接将那个景家小姐赶出去,或许便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自那日染鹤从将军府回来,便一直躲在院中密室不出来,院里的事物全权交给了染川处理。 这么一来,闹出了不少的乱子。 比方说,这厨子日日做的饭菜都是极辣的,因为染川喜辣,这几日院中的水比平时多烧了好几壶。 因为他们给呛的,只能日日伴着那饭菜饮水。 再这样下去,这院里或许能活着见到小姐的,也只有染川一人了。 “今日院里有些冷清,发生了何事?”染棋手握着白棋自个儿对弈。 旁人如果问他为何不寻个对手来对弈,他总是答这棋局下的是境界。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棋逢对手,而他性子孤傲,未寻得对手,便只能自个儿下着。 “能有什么事,大抵这京都的雨下的,让人出不了门了。” 染扇哼着曲儿,瞥了一眼染棋,这院里大抵也只有算他最为潇洒。 这怀翠院里的五大人物各个都是人才,朝中不少好男色或是别的清倌院里的掌事的每年都有出各种条件来想挖人的,但是他们只忠于赵冉草。 也曾有人劝他们入朝为官,凭借他们的本事,必定也能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 但于他们而言,在这怀翠院里待着也不算是屈尊,他们乐意便好。 而人活着,有时就是活一个“乐意”罢了。 其实,主要还因为在怀翠院里比较闲适,少了些为人处世的麻烦。 ...... “清儿,这药膳先放着,我暂时没有胃口。” 苏婧儿给的药还是有些效果,她的伤口已经慢慢有愈合的趋势了。 “小姐,这怎么行,今儿晨间就未用早膳,这午膳再无胃口,这身子怎么能吃得消。” 清儿有些担忧她的身子。 赵冉草的眼眸一直往门外瞥,想着病秧子今日怎么不来看她了,这让她心中颇有些许失落。 果然,有些时候,人是不能有所希冀的。 上官烨其实并非未来冉院看她,只是这一早到了冉院门口,便被赵管家截胡了。 一句“上官殿下,将军有请”,他也只能颔首,跟着赵管家去了赵远的书房。 这几日因为府里的事,这赵远看上去苍老了些许,两鬓的白发也多了起来。 案桌之上,铺满了图纸。 “不知赵将军唤本殿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但愿那丫头不要醒来太早,她睁眼便看到他之时,其实,他的心中也是欢喜的。 只可惜,上官烨并未能如愿,这赵远对他说的话有些多,多到午膳的时辰,两人还在书房议事。 “殿下以为这刺客的背后是何人?” 他老谋深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几日对于刺客的事一无所获。 长孙通南虽未这么问责将军府,但是命他在昭国使臣来京都之前处理好此事,如若不然,就按照刺客的意思,芷宵郡主是幕后之人,依法论处。 无论如何,他都会想方设法保住芷宵。 既然刺客的目标是上官烨,那么想必只能从他的身上入手寻找刺客的线索。 “将军可知本殿来这南国有多少人在盯着,背后之人,本殿尚且不知,不过推测一二,也就那几个。” 赵远眸色一凝,这上官烨指的应该是昭国皇室与长孙通南, 如今依着长孙通南让他缉拿幕后之人的意愿,不像是他派人所为。 要真是昭国皇室所为,那他们嫁祸芷宵的意欲何为? “将军不信?”上官烨负手站在一侧。 即使不信,他也得信。如今之计,也只有把锅推给昭国皇室,才可以保住芷宵。 “冉草一事...” 赵远望着眼前一脸病气的男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怎么可能把自家女儿嫁给这个短命鬼,这府中大夫曾告诉他,上官烨命不久矣。 她嫁给上官烨守寡不成,冉草生性洒脱,又怎能在那腥风血雨的昭国皇宫之中安然活着。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冉草交给上官烨。 只是可怜了那丫头,总寻不得自己的良人,三年前是这般,三年后亦是如此。 第两百零八章 欲言又止 关于赵冉草一事,上官烨自然有所打算,面前这老东西欲言又止,恐定不允那傻草随他去昭国。 纵使对那丫头有情,但他依旧不可能饶过将军府,日后,与赵远之间,必定有个你死我活之争。 这世间,纵使是铮铮男儿也放不下家国仇恨。 他心中,早已思量过万全之策。 “不日昭国使臣便会来京都。” “本殿知晓。” “你有何打算?” 赵远从案桌之上抽取了一卷图纸递给上官烨。那是南国的西南军营的布防图。 “自是随其使臣一同回国。” 上官烨接过图纸,淡淡勾唇。 其实黄将军早就算得西南军营会出现暴乱,这京都局势,早在长孙通南剥削了赵远的兵权后,便埋下了种子。 天下安定之际,唯有引发暴乱,才得以制裁这些拥兵自重的将士,以巩固南国皇室的地位。 “将军这是想叛国?” 将一国军营的布防图交给敌国质子?将军府已到了放手一搏的地步了么? 上官烨眸中难得闪过一丝疑虑。 “将军此意何为?” 赵远的老奸巨猾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他觉得微微有些不妙,握着图纸的手紧了紧。 “时辰不早了,本将还得去看贱内的伤,今日便先到这,殿下可先行回去。” “本殿告退。” 他今日不说,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又是因为知晓上官烨是个聪明人,回去琢磨琢磨,便该想明白了。 赵管家在一侧,望着上官烨离去的身影,眼里浮现的是他为二小姐簪花的画面。 若是上官殿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哥,那么或许他与二小姐之间还是有可能的吧。 家国仇恨.... 不过二小姐还年轻,总能寻得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一生的,她是个好孩子,会一生顺遂的。 “老赵,怎么?年纪大了么?” 赵远挑眉,见自己的管家的神色有些微微不对劲,想来他跟着自己已有数十载了。 对于他的反应,大抵也能猜到一二。 赵管家抬眸望着自己守了半生的主子,笑道:“老奴,确实年纪大了。” “都是半辈子经历战场的人,哪能这么轻易服老呢?” 赵远拍了拍他的肩,这话,更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五十大寿又如何,若是能上战场,他依旧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随后,赵远便转身去了柳院。 柳元颜,必须活着。 南郡柳家昨日送来一封书信,他今早已回,他在信中承诺必定会保住柳元颜的命。 ...... 这阴雨天气着实恼人,苏婧儿正端着汤药往柳院送去。 她因低着头望着被打湿的鞋,并未看见拐角的上官烨,便直直撞了上去。 幸得上官烨反应快,帮她扶稳了汤药,也算是没让她撒在自己身上,不然他又得赶回锁月阁换身衣裳。 “多谢殿下。” “无妨,苏医女下回走路注意些。” 上官烨眉头微皱,适才帮她扶稳了汤药,竟不见她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一时之间,离的有些近,让他徒生了些厌恶之感。 苏婧儿退后几步,“奴婢逾矩了。” 她的眼眸之中含了些慌张的流光,这流光之中,好似有些勾人的意味。 上官烨理了理衣襟,未再看她,自顾着扭头往冉院去,不知那丫头醒了没有。 冉院之中。 赵冉草左盼右盼,终于看见了那个身影,心安了不少。 总会有种他一声不吭离开了将军府,又一声不吭地回了昭国,同阿臻那般,抛下了她。 至于上官烨质子的身份与她会有何种未来,她还未想到那一步。 与其说未想到那一步,倒不如说她直接跳过了,只想到了与他成婚,与他儿孙满堂,与他生死同穴。 有些时候,会觉得可笑。 而这可笑之中,却是跨越了千万年漫长的等待。 “醒了?” 他移步至榻前,笑着望着她。衣袖之下西南军营的布坊图似乎有些烫手。 “嗯嗯。”赵冉草嘴角含春,点了点头。 清儿的眼力劲这几日也强了不少,早就在上官烨进屋之后,默默退开了。 “没有用膳?” 桌上的药膳,她似乎并未动过。 “有些食不下。”她伸手勾住了他的手。 肩上再疼,他在身侧便不疼了,只是为何觉得他今日身上的檀香被一股子淡淡的药香所覆盖。 这药香甚是好闻,她的印象之中有一个女子身上也是这般香味,是苏婧儿... 他...迟迟不来看她,是去见了苏医女么? 一个上午都与她在一起么?是为了询问自己的伤势,还是别的呢? 赵冉草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些。 上官烨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往放药膳的桌子走去,便也未瞧见她眼中的失落。 “正好本殿也饿了...随你一同用膳。” 她不知为何自己变得有些敏感多疑,只是觉得心中微疼。 论相貌,她不敌苏婧儿。 苏医女制得一手好香,会治病救人,温柔体贴。 而她除了一个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外,似乎除了吃喝玩乐,便一无是处。 他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替他挡了一刀罢了。 上官烨正专心为她盛着药膳,却不知自家小娘子的心中已百转绕肠,并认定他与隔壁那个苏婧儿有一腿。 她这身子骨,正伤着,总是要吃些东西补补的。 这药膳是托醉香楼的那位亲自掌勺做的,别看这几样简简单单的,价值千金,不过看在他的面子上,自然是不用花一分银子。 “这药膳补身,你得多吃些。” 金子承的厨艺果然不错,色香味俱全,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多年前,这生意竟然这么快做回了京都,改日等她伤好了,便带她一同去见见这位故人。 “你走吧,本小姐今日不想见到你。”赵冉草淡淡开口,眼眶微红。 这好端端的又怎么了?上官烨端着已盛好的药膳,见着她躺下背对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安。 “本小姐不想吃,你走啊!”她的声音稍大了些,声音之中有些哭腔。 昨日或许想的太过美好,今儿苏婧儿的药香之味,让她瞬间想清楚了些东西。 她配不上他...不够贤良,一无是处。 第二百零九章 害怕失去 君颐尊神站在一侧,拿着雷锤直摇头。 万年未见,不曾想到,如今的凡人魂尊竟变得这般脆弱。 虽平日里,她也会哭闹着玩,但从未见到过她这般认真的模样。 君颐觉得着实有些纳闷,便拿着雷锤对击敲了一下,随后外头院子便打了个响雷,那一声是石破天惊,将那紫阳树劈了个稀巴烂,冒了烟,着了火,如果这树还能活,那必定是成了精。 躺在榻上的赵冉草本能的被吓了一跳,上官烨亦是如此。 清儿从外头跑进屋,急急道:“小姐,不好了,那紫阳树被雷劈了。” 这树是景家公子送的,小姐即便是放下了景公子,对这树悉心照料了三年,也必定有了些感情。 躲在被褥下的赵冉草微怔,泪水开了闸,怎么也止不住。 上官烨示意清儿退下,自个儿坐在榻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紫阳树,是阿臻送的,三年前还不曾那么高,她时不时会望着那棵树,想着他有一日,紫阳花开的一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搂着她道:“草儿,我说过的,待紫阳花开,便派人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府。”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树没了,紫阳花再也不会开了,阿臻也再也不会回来。 “那树,很重要么?” 见她颤抖着身子,定是难过的吧。 君颐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早知道便早些下凡来了,都怪那仙童,见他睡了千年,难得醒来一回,便拉着他哭上了几天。 他想着,反正投生的魂尊那几日也不过是孩童,那尊神的意识定然单薄,便也就默许仙童多哭几日。 君颐不曾想到的是魂尊在踏入轮回道后,投生在赵府的前三年一直是有记忆的,但法力修为被轮回之力压制住了,只能像一个普通孩童一般在赵府生活。 后来时间久了,才将那些记忆给忘了。 赵冉草三岁之前,那眼神举止让府中的下人们生怕,蔑视凡人,一身清冷,也是酷爱那红衣。 下人们怎么看着二小姐也不像是个正常的女娃,倒像是个妖怪, 不过,幸好,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小姐又正常起来了,没有了那令人害怕的眼神,倒也容易接近了起来。 其实是赵远将她带去了南郡,丢在了赵思婕那几日,而就是那么几日,这赵家姑姑,给她喂了不少的丹药,让一切都乱了去,把原先的记忆给弄丢了,这才“恢复”了正常。 即使记不得一切,她似乎还记得那袭青衣,她家的小青龙,日日穿着那青衣,虽然与她一袭红衣显得格外不搭,但是她还是喜欢扯着他与他站在一块,即便他总蹙眉,只要她欢喜就好。 红配绿,确实一点都不和谐,与那哮天犬放屁有的一比。 之所以喜欢景臻,也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的一袭青衣,让她觉得眼熟。 喜欢阿臻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如今这紫阳树已断,像是与阿臻做了最后的诀别一般。 见赵冉草迟迟不回应自己,上官烨轻拍了她的背,温柔道:“若是你喜欢这紫阳树,本殿......” “你不是阿臻,这紫阳树,如何也种不得。” 阿臻?是景臻么? 她让他走,是心中还想着那个已娶亲生子的负心男子,值得么? 他的眼里生了一丝怒意,昨日他们还... 他以为她忘了景臻,没想到她还念着那个景臻,还念着他们的树。 紫阳树,她可真痴情。 上官烨的嘴角略有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可知,你心念的景臻,早在三年前就与梁国皇室结了清,也就是抛下你回梁国的五日后,他便娶了西门皇室的公主。” 景臻已娶妻,她不是没有想到,她没有想到的是,上官烨竟然会将此事调查的一清二楚。 连阿臻离开的几日,娶的妻,都调查的那么清楚。 那几日,她似乎也受了些伤在府中静养,如此看来,父亲与娘或许都知道阿臻娶妻的事。 合着有些希冀,果真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那又如何?”赵冉草将眼角的泪拭去,直直望着上官烨。 即便阿臻已娶妻,那又如何,早在三年前,他离去之时,他与她便没有了关系。 他真当以为自己在意阿臻么? 若是真的在意,或许这几年,便偷偷去梁国寻他了。 但是他上官烨呢? 为何在向她表明心意之后,又与那苏婧儿纠缠。 “赵冉草,你清醒些,景臻已娶妻了,而且他们有一个孩子。” 君颐在一旁看着戏,未曾想到这转世的青龙,什么时候竟如此胆大敢呵斥魂尊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当年那女人所受的天罚令不是天罚,而是这万世情劫。 不然这怎么又能在这凡尘俗世之中碰到这佛陀的大弟子。 若说缘分,这是铁真真的孽缘。 当年据说是青龙弃了那女人,如今看来,或许其中可能有内情。 明明是要继承佛陀衣钵的弟子,千万年后却落了凡尘陪她历劫,说明那女人的痴情,未有错付。 君颐眯着眼,望着眼前默不作声的两人,施法掐诀离去了。 他好歹也是个尊神,没有偷看凡人吵架的癖好,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凡人一吵,他便觉得聒噪。 还是夜深人静之时,入凡人魂尊的梦境试试,不知能不能探寻到卿鱼的下落。 君颐磋摸着手中的鱼佩,站在冉院的云端之上,遥望着龙都的方向。 傻鱼,你究竟在何处? 你可知本座为了你,醉了数千年,倘若本座能再寻得你,待在本座身边可好? 连青龙与魂尊都能相遇,想必这老天未必对他们残忍。 清儿在屋外守着,似乎也听到了屋中的动静,小姐似乎与上官殿下吵了起来。 “为...何不...走?” 赵冉草的肩上泛着疼意,但似乎又不是肩上的疼,更像是心上的疼。 原本已拭去的泪,又涌上了眼眸,挡住了他的身影。 而上官烨站在榻前,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后而伸手小心将她的泪拭去。 “本殿...” 第两百一十章 搅乱心绪 院中,因君颐雷锤劈倒的紫阳树已被灭了火星,时不时能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仿佛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也亏的是这阴雨天,不让这冉院的下人又该有得忙了。 这几日由于上官烨总往院子来,清儿早就吩咐了他们不许靠近小姐的闺房。 上官烨见赵冉草哭,似乎有些无措。 印象之中的她,机灵,狡诈,总是一副得理不饶人,凡事都想与他争个一二,若是争他不过,便下手揪耳朵。 尽管觉得认识她已久,其实静下心来,他们只不过相识不过一月罢了。 喜欢,到底是何种喜欢? 是心血来潮?还是因她奋不顾身的舍命? 有一瞬,他们的脑子都乱了。 一个被药香搅乱,一个被紫阳树搅乱。 她让他走,他不是没想过甩袖就离去。 或许害怕这一转身离去,又蹉跎一世,即便与她吵,他也迟迟不敢离去。 见赵冉草哭的没有气力后,他薄唇轻启,缓缓道:“本殿瞧你哭的和那小花猫一般,真丑。” 要是放平日里哪个府上的小姐敢这般,他铁定将人丢出去,哪还会这般安慰。 只是是安慰之法,似乎有些欠缺,大抵也是因为第一次。 赵冉草哽咽道:“那你...走,去寻苏...婧儿哭,让她给...你哭个...梨花...带雨。” 大抵不该说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拈酸泼醋的感觉。 苏婧儿? 好端端的与苏婧儿又何关系? 忆起方才在路上发生之事,难不成被冉院的下人瞧见告诉她了? 尔后想想只不过扶个汤药罢了,应该也不至于惹她如此。 “本殿方才在路上碰见苏医女,见她端着汤药过来,眼看要撞本殿,本殿为了早些来冉院看你,不被她的汤药弄脏了衣物,便帮她扶了扶。” 上官烨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是轻声向她解释道。 “然后,你将人家扶到了怀中么?” 若不是靠的那么近,身上怎么可能沾上苏婧儿的药香。 “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那个女子只不过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勾唇,大概也能猜到她的心思。 “若不是,你身上怎会有她的药香。”她不想同他扯着嗓子说话。 本以为这屋中的药香是她身上的药所发出的,现在看来,大概是苏婧儿身上的。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才发脾气。 见她这模样,他心中竟然有些欢喜,大概也是在意了,才会如此拈酸泼醋让他走吧。 可是这紫阳树,她不也该解释解释么? 上官烨笑而不答她的问题,摸了摸她的头,道:“果真是傻草...” 若不是傻,如何仅凭着这药香,就这般......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了,一切似乎有归于平静。 “放心,本殿这,只有你一人。” 他指着自己的心,认真的看着她泛着泪花的眸子,耳根子后微微有些红。 虽不知上官烨何时学了这些情话,不过,她还是很受用的。 “但是,这紫阳树,你又该如何当如何解释?” 最好的解释,便是不解释。 阿臻之事,事已至此,正如病秧子所说,既然已娶妻生子了,两人自是毫无瓜葛了。 她也只能祝他幸福,不知为何知道他的消息后,她的心中竟然有一丝释然。 赵冉草勾唇:“病秧子,我饿了,我们用膳吧。” 上官烨见她说饿,便立马端了药膳过来,这胃口之事自然重于景臻与那破树。 她同他吵了那么久,也是该饿了。 他将她扶起,一勺小口小口地喂着。 清儿站在屋外,偶瞥一眼,见小姐与殿下的模样,像极了夫妻一般,心下有些羡慕,也不知萧九那家伙什么时候能娶她。 对了,她差点忘了,小姐交代她办的事,见雨停,赶忙提着步子出了府。 ...... 西郊别院。 佛堂之中,檀香绕梁。 玉娘拿着探子送来的信函,手微微发颤。 那信函之上是参商派人调查的那个女子消息。 她本以为烨儿又生了什么计策,便拦下看看。 却未曾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怪诞之事。 那个孩子竟然活着,如今竟还到了烨儿身边。 苏婧儿是她与纪世超的孩子,不足月便将她丢弃在南国边境。 犹记得那年,她入宫数月,上官英招日日在丽妃寝殿,不曾踏入她的宫半步,并迟迟不宠幸她。 这孩子不是在入宫前怀上的,而是纪世超深夜潜入自己宫中,亲自教她如何取悦男人。 这一来而去,两人本就有些情愫,夜黑风高,撤去了宫婢,龙凤颠倒,要了她,怀了孩子也是正常。 她发现自己怀孕后,本想着让上官英招宠幸自己,混淆孩子的身世。 只是又恰逢昭国太皇太后驾崩,皇帝守孝一年,一年内不得碰后宫女子。 上官英招若是一年后再宠幸她,随着这月份大,肚子渐显,定会让人瞧出端倪,到时她面临的便是死路一条,很可能还会连累纪府。 若是直接落胎,宫中太医定会有所察觉。 她只能借着生病的由头,硬着头皮去御书房寻了上官英招说要出宫静养了一年。 恰逢纪世超在侧,说了几句,上官英招便同意了。 这出宫静养的地儿,选在了离昭京千里之外,靠近南国的浚县。 上官英招正好派了纪世超在附近处理要务。 这浚县美艳女子不多,纪世超只好去寻自己青梅竹马称病静养的皇妃。 皇帝的女人,他其实尝了不止一个,丽妃勾人,良妃妖娆,香妃妩媚,而这个玉妃,虽说是青梅竹马,在他心里,顶多是张脸比那浚县的女子美艳了些。 不过,好在之前他也费了不少的心力去教她。 于是两人日日夜夜纠缠在一起,纵使有了孩子,依旧不消停。 在孩子五个月之时,纪世超或许玩腻了,便请旨回了昭京,留她一人在了浚县。 也就是那时,昭京内暗暗建起了一座行乐阁。 之后漫漫几个月,只有一个从宫中随她出来的老婆子陪在她身侧。 孩子也终于在那个寒冬生了下来,只不过她还未曾见到那孩子的样子,便被人丢到了南国边境。 听说是个女娃,手上有个方形的胎记。 因恰逢严冬,她以为孩子定活不了的...... 第两百一十一章 牵错红线 如今得知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她多年沉寂的心微微有了些波动。 自生下那个孩子后,她便再无法生育,即便上官英招之后如何宠爱她,她也未在宫中生下皇子公主,大抵在那严冬之时,坏了身子所致。 也好在她生不出孩子,躲过了后宫不少的尔虞我诈。 这同时也让她在前往往权力的路上,少了不少的顾忌。 佛堂之后,是一扇密门。 玉娘颤抖着手拿着信函,开启了门钥,独自一人进了密道。 密道的一间屋子内摆了一个黑匣子,那里面装着的才是昭国当年风云天下的纪太师的心脏。 “纪世超,你知道么?她还活着,我们孩子还活着。” 她满是皱纹的眼角划下一行清泪,这些年杀人太多,早就杀红了眼,双眸也因为年纪过大而变得浑浊,难得这泪还是清澈的。 “当年,你如此负我,却不曾想到,最后有你孩子的女人,还是我,你的心依旧在我这儿。”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盛有她心上人心脏的黑匣子,嘴角尽是得意的自嘲。 “我要你在天之灵看着,我们的孩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上那个位置,这陆洲的天下,这龙都......” 都会是他们的女儿的。 这生,她无数次咒骂老天,年近花甲,得知了女儿还活着,这多像是老天给了她过往的弥补。 她与纪世超在豆蔻年华相识,在碧玉年华相爱,在花信年华相杀。 他的心是她在暗牢之中亲手一点点剥下的,她知道他是有心的,而且这颗心是红的。 那时,这颗心在她的手中还会跳动。 暗牢之中,她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畔重复:太师分明是有心的。 为何对她却是无心,亲手将她送进宫,亲手又将她毁了。 她知晓他的身边女人众多,为何不能多她一个。 就是因为她是景家的人么? 景家的女子,适合做探子,她路过他的书房之时,听他亲口所说的。 她做了一个好探子,而他却未成一个好主子。 他临死之前,嘴角是微扬的。 她不懂最后那一抹笑意为何?却还是为他流了泪。 这是她唯一爱上的男子,他不在了,是她亲手杀死的,亲手剖开了他的心。 她押着那个天胎皇子,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残忍的杀人,她见到那个干净的眼瞳之中出现慌乱,突然觉得有一丝丝快意。 纪世超的尸体便葬在了西郊别院旁的兰松下,她记得他最喜欢的就是兰松。 因为兰松高洁寡欲,他那般多欲之人,竟会喜欢如此高洁之物,倒也是出人意料。 将假的黑匣子送给了他那个纪府的夫人之后,她便没有什么理由在待在上官英招身边了。 借着在南国抚养天胎皇子,摆脱了玉妃这个身份之后,真正掌权暗蛟门。 同时,也在同年,成为了景家氏族的族长。 玉娘在飘远的思绪收回,拭去了眼角的泪后,便出了密道。 “告诉少主,这女子是便是他知晓的那般。” 苏婧儿的事,目前还不能告诉烨儿。 “是,尊主。” 暗探虽不解,但也只能遵命,至于少主那边,只能照着尊主的意思回禀。 过几日,便是初八了,那是苏婧儿每个月出将军府义诊的日子。 她也得做好准备,去见见她的女儿。 ...... 卫侯府,西苑。 萧九一边拿着鸡毛掸子,轻扫着书案。另一边偷偷瞄着自家侯爷的动静。 这离将军府那刺客的事,已经过去几日了,这小侯爷怎么对将军府二小姐一点表示都没有。 难不成当真是他“自作多情”了,牵错红线了? “小九哥,府外有丫头找你。” 这一听有丫头找,他便来了精气神,想必定是清儿, “小侯爷?” 卫宗泽瞥了萧九一眼,摆了摆手。 那萧九便丢下鸡毛掸子,一溜烟不见了,卫宗泽拿着手中的史书,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 再过几个月,便是南国的科举,陛下如此看重他,老侯爷让他不管如何都必须参加南国的科举考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多看几本书。 这科举考试参加必然是会参加的,但是能不能过,便只能随缘了,反正他志不在为官。 加上他这性子,似乎也不太适合在官场,倒是适合浪迹天涯,当个侠客。 说起来,卫小侯爷的身份还是束缚了他。 这手头的史书,乏味枯燥,不过记载了些南始皇南征北战的一些过往。 目光所及最后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兴趣。 “己亥年,寻龙都,未果。” 没想到南始皇竟然也亲自寻那些虚无缥缈之地。 关于龙都的传说,似乎一直都未停止过,但是,有关龙都还是在奇志异闻录之中记载的为多。 据说,人皇便居住在龙都靠近龙脉的宫殿之中。 龙都之内全是黄金,光这一点,就足以引得世人争先恐后的寻其踪迹。 卫宗泽叹了一口气,这书还没翻页,便瞧见萧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小...侯爷...” 他放下了手中的南国史书,缓缓道:“有何事慢慢说,不用这么急。” 萧九他能不急么?好不容易见清儿一面,送完消息,清儿还在外头等着他呢。 “将军府二小姐说,关于景霜小姐的事,让爷去怡翠院去寻染鹤公子。” 这一口气说完,舌头也不打结,卫宗泽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愧是他的书童。 不过,染鹤?怡翠院?那个清倌! 阿草这为何意?难不成去寻了染鹤,便能躲过这一劫。 卫宗泽细细一想,似乎明白了赵冉草的意图。 这染鹤是清倌,若是他去怡翠院,说明什么! 说明他卫小侯爷....好!男!色! 这样一来,陛下定不敢赐婚。 事实上,赵冉草的意图,不过是让染鹤先进了卫侯府挡挡景寒可能派的杀手。 因为毕竟这怡翠院是京都有名的清倌院,景寒再怎么想动手,似乎应该也不敢在南国京都内这般造次。 若是让染鹤进了卫侯府,相信景寒不仅不会杀染鹤,还会把景霜送过去。 也难为她,在受伤的时候,还这么为鹤儿着想。 第两百一十二章 昭国储君 昭国,东宫。 上官皓拿着茶盏,端坐在亭间。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副储君的架势。 一身黄袍披身,就在昨日,他的父皇不知怎么回事开了窍,赏了这衣袍,允诺他入住东宫。 昨个他便连夜命人收拾东西搬进了这东宫。 百朝文武都觉得纳闷,这昭皇是怎么回事,这质子还未回国,眼下昭国使臣还未到南国。 如此着急立下储君,难不成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么? 上官英招的这一举措让支持皇后嫡出一党措手不及。 留在昭国的暗卫虽已连夜飞鸽传书,但如今消息似乎还未传到南国京都。 一旁的侧妃纪兰垂眸为上官皓揉捏着肩膀。 “大皇子...不...臣妾该死,是太子殿下,御花园的桃花开了,殿下今日不去赏花么?。” “此等俗物,还是留给那群老东西观赏,本宫就不凑什么热闹了。”上官皓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入怀中。 身旁伺候的宫人们,纷纷低了头。 南国的茶果然不错,入口甘甜,他小嘬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 怀中的人儿亦是如此。 她是前太师的纪世超的侄女,太师于他有恩,罹难后,他便纳了太师的侄女为侧妃,也算以慰藉他在天之灵。 事实上,他早就看上怀中这女子,只不过太师在世之时,他没那胆子动她,太师去了,这纪家的美人自是归他所有。 那日,纪兰一身素衣,头戴白花跪在棺椁钱,梨花带雨,身姿曼妙。 他看的心底痒痒,恨不得立即派人将她带回宫,好好宠幸一番。 纪兰已寄住在纪府多年,太师夫妇有恩于她,如今双双没了命,正当不知她该何去何从成了,背后的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背。 “大皇子?” 她的眸子带着迷离的泪光望着他。 因为这纪太师夫妇死的离奇,府上的下人夜间纷纷不敢靠近灵堂,上官皓见四下无人之时,让随行的宫人在外守着。 随后,他将纪兰推倒在地,在棺椁之下,纪兰知于理不合,推脱二三,却被上官皓擒住了双手。 他们竟行了那等事。 听着时有有颤音传出,但纪兰的眼里却没有一滴泪,反而一双柔荑环住了上官皓。 纪兰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没有纪世超这个靠山在,她此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也只能点头答应。 之后,上官皓向上官英招请旨,说与纪太师的侄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这纪太师一生为人正直,为昭国做了不少事,可谓是鞠躬尽瘁,却不知何事被人暗杀,上官英招叹着气,提笔准了这婚事。 于是,在太师夫妇尸骨未寒之时,纪兰入了宫,当了上官皓的侧妃,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侧妃,倚靠着大皇子这条路线,果然没有选错。 若是太师尚在,纪兰完全可以成为上官皓的正妃,如今纳侧妃,只算得上是在安抚纪府。 正妃之位空悬也是为了日后与王孙贵女联姻做准备,当年储君未定,上官皓若要成为储君,必须由王孙贵族之女在侧提供势力支持。 上官皓对纪兰也还不错,这宫中的虽然宠妾众多,侧妃不多。 正妃很大可能会是宰相之女,迎娶正妃将与上官皓的册封大典一同举行。 日光撒在亭外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时而吹过一阵风让着湖面荡起了涟漪。 “御花园的桃花再好看,亦没有兰儿这花好看。” 他在对待女子方面,也算得上是个极尽温柔之人。 纪兰勾着他的脖子,眼里荡漾着春意。 上官皓放下了茶盏,抚上了她的眸子。 不一会儿,宫人门已纷纷退出亭子好几里。 这大皇子白日里宣骚的事就没少做过。 有一次在殿内宠幸一个宫女之时,还碰上了丽妃娘娘,丽妃气极,便将下令那宫女当场杖毙。 殿下这才收敛了几日,昨日才入住东宫,今日便开始... 他们这些奴才似乎想到了日后上官皓成为昭皇,这宣骚后宫的画面。 亭中,纪兰整理好衣衫,坐于旁侧,美目流转之中,有了几分算计。 “殿下,烨殿下不日便回昭国了。” “回便回,关本宫何事,他即便是回了这昭国,本宫已是储君,他难不成还能推了这东宫,爬到本宫的头上不成。” 他眸子微深,虽嘴上是这般说的,但是心里确实对他的嫡皇弟有所忌惮。 如今自己刚坐上这东宫之位,朝中支持的大臣虽占半数,但是也不能小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官烨。 天胎皇子,虽是天胎,这命还真硬,他与母妃这些年先后派了不少的暗卫前去刺杀,却无一次成功。 这大昭,定是有护他之人。 等过了册封大典,他会一个个将其铲除。 这帝位,区区一个质子,想要夺走,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倒要看看,这嫡皇弟到底有何能耐。 ...... 御花园之中,甚是热闹。 桃花开得正艳,正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粉花之景,甚是宜人。 昭国不似南国,今儿艳阳高照着,没有半分阴雨之息。 众位大臣虽对昨日昭皇突然下旨册封大皇子上官皓为东宫太子的事,有众多疑问,但是无一人敢开口询问。 上官英招眯着眼瞧着这些老臣的神色,眼中多了一丝得意与玩味。 这些老东西,日日想揣测他的意思,他知晓他们不解,他也不说,吊着胃口。 下旨让上官皓成为储君,全凭夕泽的一句话。 “你那天胎皇子,登不了皇位,若要选,本王看着,那上官皓倒是不错。” 夕泽坐在血榻上捏着琉璃杯,上官英招低着站在一侧。 既然国师都这般说了,他连夜拟了旨意,将东宫之印打包送到了大皇子的宫中。 上官皓睁着惺忪的睡眼,见着父皇身边的公公在榻前唤着,便立马起了身。 他本以为自己是做在梦,当看到太子金印之时,差点晕过去。 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竟在这夜,轻易得到了,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于是,他便下令唤醒了所有宫人,宠妾妃子连夜移居到了东宫。 第两百一十三章 会是她的 御花园的日头大了些,鹅软石在阳光下耀耀闪光,李丞相官帽下流了不少的汗。 昨日,漫雪要死要活,就是不嫁给太子。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出列对着上官英招鞠躬作揖,道:“皇上,小女无才无德,实在难以胜任太子妃。” “爱卿,这太子妃又不是什么官位,你就放宽心,安心做太子的丈人,做朕的亲家。” “皇上....这!” 上官英招拍了拍他的手,见他焦急的神色,随后沉了脸,冷声道:“丞相若是无事便离宫休息。” 这昭国有多少女人想入东宫做太子妃,这日后不出意外,那便是大昭的皇后。 他李丞相真不识好歹。 李易颤巍巍退后几步,作揖:“臣,告退看。” 费太师站在一侧,看着李易远去的身影,勾了勾唇。 “陛下息怒。” 上官英招瞥了一眼费太师,便继续随众大臣一块儿继续前行赏花了。 费家的女儿断然不可能再入东宫,至于是何缘由,大抵也与前太师纪世超有关。 面对昭国,上官英招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前事不断,后事连连,环环相扣。 纪太师留给他一盘好棋,去了这么多年,竟还能影响昭国国本。 “众爱卿,都散了去。” 被李易扫了兴,这花也赏不进去了,他只能把这群老东西都赶了回去。 “是,皇上,臣告退。” 于是,众人纷纷行礼退下。 独留他一人,坐在漪涟亭内遥遥远望着夕泽的宫殿。 上官英招叹了一口气,这昭国得靠国师。 马车的车轮在昭京的大街上,咕噜咕噜转着。 这一边,李丞相的马车已到了李府门前。 这还未下车,便被鞭子抽了车门。 “爹,我不嫁!” 李漫雪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手握着鞭子,让李易头疼得紧。 昨日要死要活,知道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了。 李易是上官烨一党的人,他私心也应该将女儿嫁给烨殿下,如今被太子截了胡,他这心里也憋屈的很。 皇上这模样,根本不想听他多说一句,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那些被暗杀的臣下,他到底也是了解上官英招的作风。 没有人能忤逆君王的意思,有些旨下了便是下了,没有收回的可能,他这么一试,便被赶回了府。 当年他从布衣摇身一变成了丞相,一直感念前皇后的恩德,此生他发誓一定要扶持烨殿下。 “漫雪,此事回屋里去再议。” “爹,难不成皇上同意了。” 李易望着双眸发光的女儿摇了摇头。 漫雪是他唯一的女儿,虽也想让她随自己的意愿活着,但是身为臣下,有些时皇上的命令不得不从。 如今也只能委屈她嫁入东宫,或许嫁入东宫,或许也能为烨殿下做个内应。 “爹,会想办法的,你暂且在府中好好待着。” 办法? 目前唯一的办法,或许只有 ——替嫁。 “爹,确定何时举行太子的册封大典了么?” 替嫁风险之大,照着他爹这性子大抵不敢,她只好提前准备好逃婚的计划。 此生若不能嫁于自己心爱之人,活着的后半辈子,纵使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高的地位,她定会觉得黯然无味。 这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摧残,不知社会险恶的李丞相家小姐的心之所念。 “册封大典,最早在两个月以后,” 皇室宗祠本需一月便可,只是,下一月是前皇后的忌日,也是上官烨的生辰。 算算时日,那是烨殿下大概也已回了昭国。 李漫雪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两个月,足够了。 ..... 将军府,冉院。 这几日,赵冉草过着家猪一般的生活,吃了又喝,喝了又吃。 上官烨无事便来冉院陪着她,给她念念话本子。。 自从上次,因苏婧儿的事,两人冰释前嫌后,感情似乎更好了。 “昨日的话本子念到哪了?” 赵冉草张着嘴,上官烨为她剥好了葡萄。 她甚是惬意地躺在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的檀香。 “话本子?哪本话本子?本殿忘了?”上官烨一脸迷茫的模样。 装?分明是在装? 赵冉草抬手就想揪他耳朵,这手抬到半空,便被人握住。 “你先吃葡萄,让本殿想想,没准就想起来了。” 上官烨嘴角微扬,心想若是能免去那些纷争,一直陪着她,该多好。 “快些想!” 苏婧儿进屋之时,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女子慵懒地躺在男子的怀中,男子深情款款,嘴角带笑,为女子剥着葡萄。 他笑起来的模样甚是好看,好看到又乱了她的心。 苏婧儿多希望那个女子是她该有多好。 “你来了。” 赵冉草瞥见门口那一袭俏影,便挪了挪身子。 竟然被苏医女看到了,为何总觉得有种偷情被抓的感觉。 上官烨按住了她,小声道:“勿动。” 苏婧儿进退两难,最后还是上前道:“殿下,奴婢来检查一下二小姐的伤势。” “嗯。”他侧头回避,俨然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模样,但是这手还是老老实实的环着赵冉草。 “苏医女,你可知柳姨娘怎么样了?” “二小姐的伤,不日便可拆了纱布。”苏婧儿认真地为她检查起了伤口,顺便又替她换了药。 继而想起赵冉草的问话,便答道:“回小姐,柳夫人的伤势较重,短期内只能在榻上养着。” “有劳苏医女好好照看我那姨娘。”赵冉草咧着嘴,望着上官烨笑了笑。 “自己伤着,还有空管他人。” 上官烨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亲昵的举措,旁若无人。 “那是...柳姨娘。” “好,那是姨娘。”他对她眨了眨眼,她的姨娘亦是他的姨娘。 苏婧儿慌乱整理了药箱,匆匆离去。 他为何对她那般冷漠,连一个正眼都不给她,而对那个恶名在外的女子,那般温柔,满心满眼的温柔。 心中再恼,她不过只是个医女,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总有一日,他会是她的,他会是的。 苏婧儿的指甲狠狠地抓着药箱直到吃痛才收了手。 屋内两人却依旧惬意着。 “方才苏医女的脸色是不是不好?她生病了么?” 赵冉草揪着上官烨的一缕青丝,笑着问他。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一丝认真 苏婧儿面色不好,有么? 看她这有绕有深味小眼神,上官烨淡淡道:“本殿...方才没注意。” 随后将视线转到了窗外,赵冉草的手绕上了他的青丝,一圈又一圈。 他这是心虚了? 不敢看她? “苏医女...”,她本想继续说着苏婧儿的事,不料被他直直打断:“傻草,她与本殿无关,本殿同你说过....” 坐的有些久了,身子骨有些疼,上官烨眉头微蹙。 赵冉草松了手,不再把玩他的青丝。 他恼了? 她在他的耳侧轻轻唤了一声“阿烨~”颇有讨好的意味。 听的上官烨心头一颤,有些不知所措,面上突然有些慌乱。 此前听她一口一个阿臻亲昵唤着,心中不太舒爽,今儿听到她唤自己,这心头却是喜忧参半。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这般唤过他..... “怎么了?” 见他脸色愈发不好的样子,是不喜她这般唤他么? 原本身子骨因这阴雨天疼得厉害,如今又因为她的一声“阿烨”,心也疼得厉害。 因为害怕她多想,他便直接告诉她:“身子有些疼。” 她忘了,这阴雨天,病秧子的身子骨会疼。 往年这个时候,他居住在京都客栈,总会派人生些暖炉。 因为曾有季老头为他诊治过,身子骨疼的病症是因为身体受寒所致。 “傻草,无碍的,不用担心。” 他早已习惯了,过几日便会好些,然后又反反复复。 疼,自然疼,以往他总是撤下随从,除了几个长孙通南暗中监视的人在,大概无人能见到他蜷缩在榻上,咬着牙忍痛。 如今有她在身侧,也稍微好了些,正好她肩侧有伤痛,他可以陪她一起疼。 “阿烨,你告诉我,季老头说你命不久矣,可是当真?” 如若当真的话,他又怎敢来祸害她呢? “若是真的,你当如何?” 上官烨的眸子之中倒映她的身影,像是想将她看穿了一般。 见她蹙着眉不答,他便继续道:“若是当真,日后你成了寡妇,本殿的银子都是你的,陆州上的美男子任你挑选,岂不是美满。” 他虽是戏说,却参杂了一丝认真在里头。 倘若到了那一日,他总希望她能好好活着的,独留一人,虽然残忍,但是时光会淡去这一切,他在天之灵也会好好守着她的。 “病秧子...其实...” 其实你若是走了的话,我便给你陪葬的。 因为生死同穴,她早就想好了的。 而赵冉草却不敢同他说,因为她知晓,他会长命,同她一般,他们会好的。 “其实什么?”上官烨挑眉,又捏上了她的鼻子。 “其实,阿烨你定是在骗我,季老头也在骗我。” 上官烨颔首,环着她的手紧了紧。 赵冉草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在她耳畔柔声问道:“何时发现的?” “我看话本子里,痴情的男子如果要走了,定不会在心爱之人身前整日里晃荡,你既对我表明心意,若又将我丢下,岂不是比那负心之人还可恶。” 直到方才,若不是他颔首,她定以为他命不久矣,她对季老头和府中大夫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她信他的。 负心,负了情,至少还活着,纵使此生不见,活着幸福也是好的。 感情之上,赵冉草是个二愣子,三年前,她就想着纵使景臻抛弃他们之间的约定,同其他女人喜结良缘,生了贵子,只有他活着幸福,独留她一人难过几年也无碍,只要他平安活着就行。 “若是,本殿同景臻那般弃了你,娶妻生子,你该如何?” “你敢?”赵冉草揪上了他的耳朵:“若是你敢同阿臻那般弃了我,我便让川儿刺杀你的妻,夺了你孩儿,丢下香山的那处崖落。” “你这毒妇,本殿是不是应该离你远些。” 他嘴上虽说要离她远些,这脚却没有半分想走的意思。 这毒妇在一个人口中也能说的这般温柔,也是见鬼了。 “前些日子让你走,你不走,如今可晚了。” 毒妇便毒妇...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因爱生怖,话本子里所写的情情爱爱,从前未经历过,如今身侧一人,若要在占有或是放手之中选择,她或许不够豁达,不想放手。 上官烨将葡萄去了皮,又送进了她的口中。 “本殿虽不如你那些话本子中的男子那般痴情,但是本殿只有一颗心,分不了太多女人。” “你还想分给谁?苏医女么?” 就因为那药香,如今还真是句句不离苏婧儿,女子的猜疑与无理取闹,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你就这般希望,本殿将这心分给他人。” 暗探传过来的消息虽说苏婧儿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他依旧有些疑虑。 明明是她抛给他的问题,这老狐狸的话竟让她无言以对。 “上官烨,你上辈子是属狐狸的么?” “何处此言?” 这般狡猾,赵冉草将手移到了他的脸颊之上,揉搓着。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狡猾的青狐狸。” “本殿是人中龙凤,竟被你说成了狐狸。” 初识之时,也未见过他如此不要脸,虽然,他是人中龙凤,这一点不假。 窗外的雨又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清儿将窗户打开了些,这榻前还是能观雨的。 斗嘴的累了,两人便靠着榻阖上了眼皮,小憩了起来。 若是赵远看到两人腻歪在一起这一幕,八成会被气的当场去世。 这几日赵远因为柳元颜的事,特意去了一趟南郡,自赵冉草受伤起,他都未踏进过冉院半步,但亦会差人禀告赵冉草的伤势。 他之所以去南郡,是因为赵妃当年炼制丹药的居所,那儿金丹应该还剩下几颗。 前日,黑白无常已在柳院候着好几个时辰了,眼看魂魄离体,马上可以将人带回冥府,安排下一世轮回。 赵远八百里加急,骑着马直接冲了柳院,将续命的丹药塞入了柳元颜的口中。 这才真正保全了柳元颜的性命。 老黑小白一看,这到手的魂魄又回去了,灰溜溜的按着命薄里寻下一凡人。 靠金丹改命,有违常理,改命者,依旧活不长久,该去冥府的,不久后还是会去。 只不过,之后的路没有黑白无常引渡,魂魄可能会被饿鬼所食。 第两百一十五章 终成兄妹 人生老病死乃为常态,任何改命都是有代价的。 替柳元颜用金丹续命的赵远,也将面临命数的反噬。 不过,他为混沌妖兽,谁也不知他的命数究竟会如何? 九重天上... 司命神君望着潜烨与千夜香的腻歪的场景,这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还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么?天上那么多痴恋他的神女,司命似乎都能听见那神女们的芳心哗啦啦的碎一地了。 这出息,日日伴着那株草身侧。 平日里潜烨在九重天,装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对着那女子这递着葡萄可是递的勤快,搂着人家的手半日不松。 司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帝君对那株草生了情根,这后面的历劫,或许更不容易了。” 兰芝上神在一侧为府邸的花花草草浇着水,回道:“帝君与那草的事,本身就是一场劫,随他们去吧。帮我看看,英招何时回九重天,再不回来,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可都被金乌那些鸟兽啃食完了。” “这英招神君,和那妖王搅和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归来。” “妖王?”兰芝有些不解。 司命摊了摊手,道:“妖王也不知起了什么兴致,去昭国当了个国师,恐怕会扰了帝君的历劫。” 那日,在镜子中看到夕泽捏着琉璃杯朝他笑的时候,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妖王本就与帝君有过节,帝君的神识被轮回之地所封,如今但愿帝君能够平安归来了。 “上次在这镜中,我似乎还瞧见西方天那位也下凡了。” 兰芝放下了水壶,“连西方天也去搅和了帝君的历劫?”转身问道:“西方天的哪位尊神?“ “君颐!” 君颐尊神,上一个万年,他都不曾现身了。 千魂宫,魂尊,异魂。 当年,他们道行不高,倒是也见过异魂作乱的场景,因为这千魂宫的乱魂,许多神的神魄如今依旧还是不完整的,只能带着寒洞之中养着神魄。 据说这君颐尊神痴恋魂尊数年,在魂尊消失、千魂宫移入了万葬林后,他便饮下了浮游之境最烈的酒,醉了个天昏地暗。 若不是每隔些年还能醒来,西方天那些尊神都想将他从尊神之列除名了。 他想必此次下凡,想必也是有了魂尊的消息。 “如今这凡间竟然如此热闹?” 大难在前,这婆娘竟说热闹。 但司命总也不好反驳她,只能颔首:“希望后面帝君的日子能顺遂些。” 这劫难之事,不好说,有些时候挡不住,也没有办法。 当初,他可是绞尽脑汁给通南与英招胡乱编了命薄,如今看样子,也算是瞎忙活了。 这九重天没了帝君,虽安稳了不少,不用担心自己被丢下凡,丢进诛神殿,但是也冷清了不少。 太白和医神也不知去了哪? 连花神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九重天除了他们两口子,似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连那神八婆都没了消息。 真是无趣...... 天狐宫前,却还是有些热闹的。 譬如从潜玄一从西海归来,便急急去了天狐宫。 “怎么,上神还是未归么?” 潜玄黑着脸,驻足在天狐宫前,是个神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神侍们颤颤巍巍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明明是二神殿,不是帝君,却也能让人生惧。 只是帝君身上令人感到寒冷的惧意,而整这二神殿却是有些令人阴邪的惧意。 分明是个神,身上却总有些妖魔之气。 “回....二神殿的话,上神...还未归。” 这黑着脸这也不能怪潜玄,这离开西海的路上,碰见了海兽,被海兽打了憋屈,若不是化了人形,看不出伤重,这背后还被挖去了几片龙鳞,这伤口触目惊心。 那海兽狡猾,伤了他之后便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倘若有朝一日再碰上。他定要灭了他们海兽一族,以报此仇。 话说,这海兽当年不是被潜烨除了么?何时又再现于世了。 且不管海兽之事,如今,婧儿下凡已有些时日了,亦不知他此次能否顺利寻的她。 “本殿且问你,你可知天狐上神往凡界那一方去了。” 这四海八荒,凡界有八方,八方之中有六十四洲,洲与洲之间,互相如同龙都般存在,寻不着踪迹。 “东...东南方。”神侍低着头,但愿神殿不要碰见上神。 潜玄瞥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宫,他这伤还是得尽快处理,不然这伤到龙骨,对日后的修炼大有麻烦。 东南方,那是——陆洲。 虽不知婧儿下凡所谓何事,但他总能隐隐猜到与潜烨有关。 因为这千年来,她似乎除了潜烨之事,便无旁的事能令她上心。 他很想问问,如此痴恋一个人,值得吗? 话到嘴边之时,发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同她一般,痴恋着她。 有些时候,他会想,直接寻着月老神,让他送根红线,将他们的偷偷绑一块儿得了省事。 可是他们都是修为上乘的上神,又怎么会被红线绑住呢? 有些感情还是勉强不了的,能守着那女子,便守着,这时光太过漫漫无极,他也不知能守她多久。 不过,若是潜烨负她,他定会杀了潜烨。 九重天的桃花开了,潜烨帝君的桃花也开了,月老宫中的月老神捏着胡子,笑了笑。 满屋子的红线,不知是谁与谁的缘分,可是打了不少的结。 不过听说,潜烨帝君似乎闭了关,这桃花开的有些玄妙,他也参透不了其中的奥妙。 他也只能猜着,帝君此次闭关不一般,兴许是带着女子去了。 这桃花红线看着有些曲折,不过,帝君那铁树能开花就不错了,这与曲不曲折相比,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上回西峰来的芷宵郡主,那小丫头片子似乎也偷了几根红线去。 不知她这缘分如何了... 芷宵掉入轮回洞之时,赵远未能抓住她的手,却抓住她腰间的一根红线。 也亏得他没有抓住芷宵的手,而是只抓住了红线,不然的话,他们很有可能成为一母同胞的龙凤胎。 敢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有情人终成兄妹来得痛苦。 第两百一十六章 查清事实 南王宫,议事大殿之上。 长孙通南垂着眸子,面色苍白,看着龙体欠安,这垂死模样,看来很快就能回九重天。 六王爷眯着眼,打量着龙椅上的人,他父王那老态龙钟的身体,似乎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赵远出列:“陛下,本将已查清将军府遇刺一事。” 众人听此,本还打着瞌睡,立马纷纷来了精神清醒过来。 查清楚了? 长孙通南微微睁了眼,等着赵远在御书房同他说的“真相”。 为了梁国那个芷宵郡主,赵远也算是费尽了心思,果然,男人终归躲不开绕指柔情。 早知如此,那时候便多送他几个女子。 “说吧。”长孙通南挥了挥手,示意赵远继续说下去。 不管这真相如何,其实于他而言,也没有了意义,没能趁此机会扳倒将军府,甚是可惜。 “本将在已自尽的刺客身上,发现了昭国暗卫的印记。” “将军是说,昭国暗卫认梁国郡主为主,刺杀昭国皇子。” 钱御史侧头望着赵远,眼里尽是鄙夷,想着这老家伙想开罪也真够能胡编乱造的。 “如若不信,钱御史可以亲自验尸,本将还未将刺客们的尸体入葬。” 他倒不是不信刺客是昭国的,他不相信的是昭国刺客会愚蠢到当场认梁国郡主为主。 钱御史出列,道:“陛下,臣认为此事仍有疑点。” “钱爱卿,有何疑点?” 长孙通南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还未等钱御史开口,他急急打断:“孤乏了,此事既然是在将军府发生的,便交由赵将军自个儿处理,给梁国使臣与昭国质子一个交代。”然起身,舒展了身子,对着下头的众臣道:“无事便退朝吧。” 随后,由着老太监搀扶着回宫休息。 “哼!” 钱御史瞥了一眼赵远,从他身侧走过去。 明明是亲家,如今也不知为何闹成这个样子。 如今,长孙通南这态度很明显将事情权权交于赵远来负责,无论如何,这将军府都能全身而退。 众大臣也不好站队,只能安安静静地好好看戏。 赵远甩袖:“钱王八,本将告诉你,就你,这将军府还不扳倒?” 钱御史扭头抛下两词:“粗鄙!”便扬长而去了。 钱府与赵府积怨素久,自钱家小姐嫁给将军府长子后,两人的矛盾更深。 也不知是谁散布了关于钱府大小姐狐媚的谣言,让钱御史府前,遭了不少菜叶子和臭鸡蛋的袭击。 赵府这长子在京都也算得上是个人物,风流倜傥,虽是将军之子,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些文人之气,光看身份与钱大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 那国宴,钱御史自然也没有去,去了见赵远坐在陛下身侧风光,或许会被气出病来。 要不是他那女儿喜欢老匹夫的儿子,他也不会和这老匹夫扯上关系。 也亏得他没有去,五十大寿遇上刺客,倒了血光之灾,简直是晦气。 赵远移步出了大殿,压根没有把钱御史放在眼中,分明是他女儿高攀了自家儿子,这些年,朝内朝外,这钱老像是吃了很大的亏一般。 他大人大量,也懒得与钱御史计较。 那刺客的身上并没有昭国的印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正如上官烨所说,要刺杀他的也就那几波人,如今为了先将芷宵撇开,只能将这罪责全部推到昭国上。 至于接下来的事,自然是与梁国使臣解释。 伤了景家大公子,纯属算得上是刺客误伤。 如今,梁国使臣依旧在驿站,并未归国。 景寒接到景臻的书信之时,正打算告知长孙通南自己将回梁国,这人都已经走到宫门口了,被赶来的侍卫拦下了。 “大公子,三公子来信。” 侍卫半跪,要不是从小习武,这一路从驿站奔波到这南王宫的宫口,他就要快晕厥过去了。 风微微吹起景寒的青丝,那块印记,让侍卫心生惧意,他立即侧目。 景寒蹙眉,三弟的信加急送到这,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这步子便未再踏前,他回了马车,拆了信函。 粗粗读了之后,便让马夫将马车掉头了,看来三弟授封景家族长的大典,他与景霜应该是赶不回去了。 景臻在信中除了提到上官烨的事,还有景霜的事。 他本以为三弟是个仁慈的人,从这信上看在成为族长的路上,三弟已经成熟了不少。 景寒勾唇,对着外头的马夫道:“去怡翠院。” 怀翠院人多眼杂,地处京都繁华之地,若是这明着要杀一个清倌,定会引来很大的风波。 先去怡翠院寻那掌事,若是能开价买了那清倌,也算是省了一些事。 此时的景寒不曾想到是如今染鹤人已在卫侯府的西苑之中,正与卫宗泽谈经论道。 卫候府,西苑。 苑中的花儿被近日来的雨,淋落了不少。 “早就听说卫小侯爷,学贯古今才高八斗,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染鹤手捧着卫宗泽批注的书,觉得面前此人若是普通人,入了怡翠院,凭他们这惜才之情,定会将他安排进朝堂。 “鹤公子过奖了,都是本小侯爷无聊之时胡乱写的玩意儿。” 卫宗泽打量着坐在一侧木椅上的染鹤,若不是阿草的话,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与这清倌打上交道。 本以为怡翠院之中的清倌儿,只会附庸风雅,这几日据他观察,这鹤公子的才情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 难怪,慕名来京都,寻这怡翠院五子的人不少。 “小侯爷,在下有何不对之处么?” 他再多看他几回,染鹤这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难不成小姐这好友,果真是好男色之徒。 “小侯爷,你甭再瞧鹤公子了,再瞧下去,这老侯爷就要赶来将他杀了。”萧九在卫宗泽耳侧提醒道。 清儿明明告诉他说只是让小侯爷去寻鹤公子,不知怎么回事,小侯爷这一寻,便将人接进了府中。 这会儿,老侯爷应该还不知道,若是知道小侯爷将清倌接进府中,凭着他对卫候府香火的担忧,定是会随即派人将鹤公子大卸八块的。 卫宗泽耳根微微发热,轻轻咳了咳,声音提亮了些:“去你的,本小侯爷,喜欢的是女子。” 第两百一十七章 尊神入梦 染鹤心中舒了一口气,喜欢女子便好,如今他也算是半个有家室的人,日后还是与男子保持些距离为好。 “可是这鹤公子看着....” 男生女相,阴柔之美。 “萧九,你若是看上鹤公子,本小侯爷便替你说了媒,日后,你也不必为清儿着急了。” “小侯爷,我错了。”萧九满脸委屈,轻扯了卫宗泽的衣袖。 这清儿如今是他的心上软肋,萧九不敢再说什么,便拿着他的专用鸡毛掸子灰溜溜地去一侧书架扫灰去了。 呵呵,这小子... 卫宗泽摇了摇头,自顾着自己看史书去了,上回看到一半,接到阿草的消息后,便匆匆去了怡翠院,回来之后,又因为旁的事将这书落了一侧,才几日,竟还积了些灰尘。 上回看到的是——南始皇派人寻龙都? 这正想翻着页,那木椅上传来清音:“小侯爷,这科举可不止考这史书,鹤觉得依着你这身子骨,还是多练练武为好。” 练武么? 卫宗泽笑道:“鹤公子有所不知,本小侯爷师从山宗,这功夫比这史书学的精。” “今日,无事,鹤亦好久未动骨头,不知小侯爷可赏脸与在下切磋切磋。” 他这功夫,三个字...“三脚猫”。 之所以想与卫宗泽切磋,大概也是闲的慌。 怡翠院之中,功夫最俊的是染川,染川的功夫在三年前应该与第一剑客羲和应该不相上下。 但是在怡翠院玩乐了三年,便有些难说,若是伴乐舞剑,应该还是行的。 “今日这天气阴沉,不一会儿又得下雨了,倘若哪日天公开晴,再切磋也不迟。” 若是明日不把这史书看完,回头到他老爹面前,又得免不了一番责罚,他还是老老实实先将书过目一遍再说。 卫宗泽话音刚落,这天便打了几声闷雷,随后倾盆大雨而至。 “小侯爷这测天象的能力,鹤佩服。”染鹤的嘴角微抽,取了旁侧果盘之中的果子,啃了起来。 这鹤公子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几日的雨,一直也未停歇过,京都百姓已见怪不怪了。 ....... 将军府,冉院。 前头虽然打了不少的响雷,赵冉草还是在梦境之中未曾被吵醒。 漫天的紫藤萝,在天际旋转飘扬... 她在高处的树上静静坐着,望着下头打在一起的一白一青的男子,蹙起了眉头。 “别打了!” “你们别打了!!” 赵冉草已经喊了很久,可是他们似乎像是聋了一般,听不见她的声音。 长剑的寒光映照着紫藤,发出一片紫色光芒。青龙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袭来。 神力微弱,躲闪不及。 最后以君颐掐诀将青龙绑在树上完胜。 结束了这场斗争后,他飞上树,将赵冉草拉扯了下来。 她虽害怕,但是冥冥之中觉得眼前的白衣男子不会伤她。 君颐对着被捆绑着的青龙,眼中含有些蔑视:“哼,你如今不过是梦魄,神识被轮回之力所封,还想斗得过本座,白日做梦。” 随后,伸手指着一侧赵冉草的头,狠狠戳了几下。 “你这蠢货,如今成了凡人,竟还是喜欢上他,历了几个轮回,将脑子也弄丢了么?” “君颐!”青龙唤住他,生怕他提及此前之事,让她忆起。 赵冉草的眼里尽是迷茫,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何她一句也听不懂。 “你快将阿烨放开!” 再如何,病秧子,她是识得的。 细细看这白衣男子,这眼角的泪痣生得真好,美则美,就是狠厉了些。 赵冉草抓住他的手,狠狠的啃了起来。 君颐一脸黑线,这千万年,也就这点出息。 “还是这般无赖。” “你不快把我的阿烨给放了。” 她的...阿烨? 这一声“阿烨”,听得君颐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腻歪?出息?啊呸? “本座且问你,记得卿鱼么?” 他来这凡间,寻她就是为了卿鱼的下落。 “她连你都记不起,还会记得卿鱼么?”青龙冷冷开口,用神力挣脱了被绑着的手。 “本座倒是低估了你佛童弟子的能耐,竟然如此轻易挣脱了。” 青龙伸手将赵冉草护在怀中,对着君颐道:“烦请尊神放过我们。” 这梦境未施结界,若是在这番争斗下去,他的魄不稳,日后或许再也见不得她,虽依旧能以上官烨的身份爱着她,但是失去 “本座从未想过同你为敌,纵使在万年前那场劫难之中,你弃了她.....” “我没有!“ 青龙怒了,为何怒? 是在掩饰他此前弃了她,亲自引来天罚令的事实么? 此次入了这女人的梦,倒也未曾想到青龙竟在,君颐勾唇道:“罢了,本座不提前尘往事,你该告诉本座,卿鱼的下落?” 魂尊没有记忆,他似乎还有此前的记忆。 那么千魂宫在移入万葬林之前,宫中灵侍的去向,他或许知晓。 青龙淡淡道“卿鱼...兴许在西海。” “西海?” 君颐的眸子中有些东西在涌动,确实这四海八荒没有她的气息,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这西海海域的海兽能够隐藏六界生灵的气息。 也难怪他寻不得。 只是这卿鱼,为何去了西海之地? 罢了,早日寻得那傻鱼,大概也就知晓她是何缘由去了西海。 “多谢。” 丢下两字后,君颐便闪身匆匆消失了。 君颐尊神对卿鱼的情,不比他对怀中女子的浅,只不过有些时候借着身份,不敢恣意去爱。 “你识得他?” 青龙颔首:“是你我的故人。” “他方才说....你...” 弃了我?你当真曾弃了我么? “我...若说没有,你可会信我。”青龙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信。” 若是当真弃了她,他又会何苦,寻她。 他本以为是见着天宫桃树夹缝中长着奇怪的草才将她带回宫中悉心照顾着,后来,在五道轮回处,瞥见那袭红衣。 才忆起,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只是,他不曾想到她真的变成了一株神草。 “傻草...”青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抱着她飞上了她此前坐着的地方。 “阿烨,你看这处景色真美!”赵冉草靠再他怀中,望着此景,心头甚是愉悦。 他记得她说过的,最爱这紫藤花海。 第两百一十八章 那便留着 只是,半路杀出的这君颐尊神还是扰了他们的兴致,赵冉草如今虽说着“信”,君颐的话还是在她心下埋了一颗种子。 为何会喜欢这漫天的紫藤萝,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 他说过的... 这紫气能压住她红红火火的性子。说喜欢紫藤花海,大概也算是她赌气之时所说的话。 他只一句,她便记着了。 青龙自幼龙时便伴在她身侧,其实,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楚! 时间太久,他或许忘了... 若不是他喜欢紫藤萝,她也不会喜欢。 赵冉草望着他的下颌,微怔,脑海中被金丹压制住的某些记忆在蠢蠢欲动。 灭蒙公主为了报答青龙,偷偷赶路几日,连夜来了千魂宫,只为送了些紫藤萝。 “金童,本公主看着这紫藤萝,与你相配,便趁着它们未成精之前取来送你,这是报答上次之恩,希望你能收下。” 他是佛童,外来之人不晓得他的尊号金烨子也正常。 说完这话,灭蒙公主就没了踪影,想必也是看见了躲在树上的魂尊,吓得立马逃走了。 “丢了!” 那红影踏叶而下,一把夺过了那紫藤萝。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薄怒,他胆子大的很,竟然还敢收那老妖婆灭蒙的东西。 “师傅,这好歹灭蒙公主的一番心意,如此随意丢弃这紫藤萝...” 魂尊狠狠丢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自顾着转身离开。 此刻,她腰间发出了清脆而连续的叮当声。 这些年,他也明白,若是师傅腰间的铃铛响声愈大,那么她的怒意便越强。 倒不是青龙不想跟上去,这女子生气之时跟着,最后受伤的指定是他。 很多年前,他可是被丢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八荒之处的教训。 大概是牵引错了魂,扰了她晨间的好眠,她揪着他的耳朵,咬牙:“小青龙,你给本尊!滚!远点!” 随后,闭着眼施法,随意将他抛出去的。 青龙虽小,但修为法力却也不弱,在某棵苍树下躲了些时辰。 魂尊睡足了之后,后知后觉身边少了什么东西,忆起了自己晨间将青龙丢出十万八千里,便急急出来寻了。 那时她的心中也难得生了一丝惧意,这惧意倒不是因为将他丢了难以向佛陀交待,而是因为怕青龙丢了,在千魂宫的无极时光之中,她少了几丝乐趣。 依着他的气息,她寻到他之时,他正闭着眸子假寐。 树下,小青龙闭着眼,红衣女子便在一侧静静地望着他,霎时,时间恍若停滞了一般。 若是这地老天荒伴着他,似乎也不错,可是他总归要离去,女子的眼眸中的光,突然弱了下来。 ...... 千魂宫前,魂尊在不近不远处停了下来... 青龙方才一直驻足原地不敢上前,直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若是喜欢,那便留着。” 他才跟上了她的脚步。 这紫藤萝是猨翼山的灵物,尚且对修炼也有帮助。 留着,可让他修为再强一些,等他足够强了之后,或许便可以开始习净魂之术了。 其实,也并非是魂尊真的不愿意教他净魂之术,而是因为他青龙之体,还尚未能有修习的资格,若是强行学了净魂之术,会遭到严重的反噬,轻则肉身被毁,重则魂魄被散。 佛陀之求,她自是放在心上的。 做尊神的,虽然有时看上去有点没有底线,这信用还是需要有的,不然在这西方天,在这六界,她还是怎么混下去。 青龙微微勾唇,接过了她抛过来的紫藤萝:“多谢师傅。” 他曾在她的话本子中,瞧见一个簪子,那簪身便是以紫藤萝为底所做。 他知晓她喜欢,因为卿鱼告诉他,魂尊已在凡间寻了很久,却总是寻不得那话本子中的簪子。 在修炼空暇之时,他偷偷用那灭蒙公主送的紫藤萝,亲手用藤蔓雕出了那簪身,后用了那花做了簪首。 偷偷藏在怀中,想等着她哪日生辰,送给她做生辰礼。 每个年头,她总是缠着他要生辰礼,若是没有生辰礼,那日便会罚他在千魂宫门前跪着,直到第二日这天边翻白,金乌翱翔天际为止。 有了一年的教训,他总是会在提前好好几个月早早准备好。 只是未曾料到,这簪子还未送出去,他就已习得了净魂之术,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自青龙收了灭蒙公主的紫藤萝之后,第二日千魂宫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种满了紫藤萝。 这千魂宫之中的轻纱,之后突然又由红色全部变成了紫色。 或许,那时以为她喜欢上了紫色。 其实魂尊心里也是纠结了紧,总是担心他被旁人抢走。 可是他又不是什么物品,纵使有谁想抢,谁敢在千魂宫门前抢东西。 青龙蹙着眉头,宫中这大红大紫,看着好不舒服。 不过随她欢喜就好,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日,她突然对他道:“小青龙,本尊将这灵诀之色改了如何?” 他随即摇了摇头,这灵诀之色,哪能这么容易改。 除非她将体内的灵气全部耗尽,再重新修炼。 尊神重新修炼,意味着失去一切,他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一身紫衣出现他面前之时,他的心不规律地微动了片刻。 “师傅,这红色其实也不错的。这紫色大概也能压压性子。” 他的声音微轻,但是她总是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因为在乎,有时也会窥探他的心中所思,不过青龙狡猾的很,她总在他的心中听到他夸赞她的声音,大概用了窥心术被他发现,他故意为之。 其实,有那么一两回,他是真心在夸她的。 都说年纪大的人会愚钝,他的师傅也不例外,偶尔聪明几回,他总是要象征地夸夸她。 ... 高处,赵冉草扶了扶额间,不再看那些漫天的紫藤萝,那些闪过的片段,让人头疼得紧。 ...... 京都大街张,锣鼓喧天。 街头十里红妆绵延不止,昭国使臣饱经沧桑,终于看到了南国的京门。百姓夹道欢迎,真是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这昭国与梁国相比就是不一般,看着昭国的礼马多俊,一看便是好马。 第两百一十九章 昭国使臣 昭国强盛,南国百姓对着昭国既恨又敬重,恨在于早年间的昭国来袭,掠夺多城池。 “今儿来南国的使臣,是派了何人?” “听说,昭皇寻了一个国师,这不,急急便派了过来。” 夹道的百姓纷纷猜测着这队伍之中的昭国使臣的身份。 车软之上,一袭红色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不知这国师究竟是男是女,如今这还真是难辨雄雌。 一阵风拂过,微微吹起了车软的纱帐,百姓们伸着脖子想瞧了究竟,细长的手却将这纱帐遮盖得严严实实。 “你可知这国师是昭皇在何处寻得的?”一黄衫男子对着身侧的蓝衫男子问,那眼里甚是得意,恍如就属他最清楚一般。 蓝衫男子轻哼:“你若是知道便说,少卖关子,小爷听着不爽。” 这蓝衫男子也算是京都有名的官家子弟。司业处杨大人家的公子,杨希墨,头戴的发冠看马上虽是普通的翠玉,事实上却是赵冉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人从北国寻来的。 那腰带上镶着金边条纹,虽看上去朴实无华,却件件是珍品,这杨大人家的公子,简直是移动的宝藏。 这不,为了一些事,全部都送了杨大人家的公子。 杨希墨与赵冉草也还是有些交情的,譬如赵冉草名下的酒肆、赌坊之类的,这杨希墨自然全部可以不花银子随便玩乐。 这不花银子的买卖,看上去是赵冉草亏了血本,事实上,背地里是挣钱的。 黄衫男子是林相家的公子,林芊芊的胞弟林铭,虽然看着林相的官阶在杨大人的官阶之上,但是在京都富家子弟圈子中,也并非都是靠家里头背景,而是靠才情、功夫,或者对某一东西的见解走到一块儿去的。 “希墨,听说过龙都么?”林铭得意的拍了拍杨希墨的肩。 这龙都,他怎么可能未曾听过。 早年,两人也算是同窗好友,这史书之中所载的东西,那些夫子可都是要考的。 “南始皇寻龙都,未果。” 这市井间确实关于这龙都的传闻不少,只是这昭皇又是如何赶在景家人之前寻得龙都之人的。 听说龙都之中,无论男女都俊美如仙人,并且具有那通天神力。 他们这心里痒痒的,都想见见这昭国国师的真容。 杨希墨拍了他的手:“不过,你这小子又是何处得来的消息,说这国师是龙都之人,可有何证据?” “你小子,也不看看,我是何人,我爹是当朝丞相,你说我是如何得知的。” 这一点,也是杨希墨比不上他的地方,谁叫他有个当丞相的爹呢? 每每朝中有什么消息,在这京都圈子里,很多事都是林铭先知道。 而他司业处的老爹,只能告诉他的事,这世间又多了那样的宝贝,很有可能入了他们的库房。 他也不能与他们说这事,杨家的家训便是谦虚、低调,这得了宝贝的事,是千万不能随处说的,不然被人惦记上了,这杨家怕是离倒台的日子便不远了。 见使臣远去,两人又回了酒肆,继续饮酒作乐去了。 昭国使臣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京都,如今直接往南王宫去了。 居住在驿站的景家兄妹一早也进了宫,也算是表示梁国对昭国的敬重。 昭国与梁国不同,由于国师的身份神秘,司礼处早在十几天前,就将他们在王宫中安排了住所,也就是说,昭国使臣不会在驿站停留而是直接住进了南王宫之中。 事实上,夕泽依旧仍在昭国,那个车软之上的不过是个替身... 将军府,冉院。 昨日里的梦沉了些,赵冉草的头有些昏沉。 今儿外头有何喜事么?锣鼓喧天吵的她头疼,今日她这心怎么慌得紧,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清儿,这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 赵冉草起身,舒展了身子,这些日,这伤虽还未好时而还会隐隐作疼,但是已经可以下床。 “小姐,今日昭国使臣来京都,上官殿下与将军一早便去了南王宫。” 昭国使臣... 病秧子曾告诉她,若是昭国使臣回昭国,他必然是会要和他们一块儿回去的。 昨夜所梦之事,她已然尽数记不清了。 但隐隐记得似乎有个眼角带泪痣的白衣男子,说阿烨会抛弃她而去... 不管如何,她如今也只能等他从王宫之中回来。 “清儿,他今日会回将军府么?” “今晨间,殿下来过冉院一趟,让奴婢告诉小姐,请小姐放宽心,安心等他回来。” 赵冉草嘴角微勾,果然,她应该“信”他。 那时他曾问她是否愿意随他去昭国...昭国使臣还未来京,她自是可以拖着,如今这个问题,她也不得不好好考量一番。 她心中虽是想与他一起去昭国的,只是这父亲与娘不知是否会同意。 如若他们不同意,她又该如何呢? 眼下京都局势混乱在即,父亲虽筹划去梁国,如今却还未解决府中府外的事宜,恐怕在昭国使臣离京之后,他们也未必能出得这南国京都,更何况是去梁国境内。 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同他一起回昭国.... 赵冉草这心中愁绪打了结,这眉头自然也跟着像是打了结一般。 思忖片刻后,她还是唤了清儿,为她梳洗打扮。 这柳夫人卧榻多日,她得去瞧瞧,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娘在柳院帮忙照看着。 关于上官烨一事,还是先与娘商量商量先。 “小姐,再急也要用了早膳再去啊。” 这前脚刚踏出去,便被清儿唤住了。 这天公也算是作美,一连多日下着雨,今日竟晴了。 赵冉草想着昭国使臣这运气也算是不错...殊不知,他们在路上的一个月中,也经受了南国阴雨之日的痛苦,其实本可以再早些时日抵达京都,因着阴雨日子其实也耽搁了几日。 他们也听说了烨殿下的病症,于是随行来的还有昭国的医官,不过,眼下这还未给烨殿下看上病,倒先给使臣看上水土不服的病症了。 于是,这使臣刚入了王宫便免去了接见,直接去了太医院歇着去了。 第两百二十章 意味不明 太医院的一处厢房内,长孙狄卿站在窗边,微微抬起窗栏,瞥了外头的礼官之后,又放下,捻搓着手中的核桃,后望向一旁站立的太医,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这几日,张太医为长孙通南诊脉之时,发现他的体内似乎有两种毒,也就是说,除了六王爷之外,还有其他人想要他的命。 另一种毒素更为霸道,为了让他在使臣们出了南境之后再驾崩,费了他不少的心思。 “六王爷,下官已照着您的身份,对陛下用回天丸。” 回天丸虽不如赵思婕的金丹有效,但是还是能为长孙通南吊几口气 “嗯,本王这父王啊,如今似乎真还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让他多活几日,本王也算是尽了孝道救他。” 长孙狄卿勾了唇,如今还未到老东西的死期,若是这半路驾崩,朝堂内乱,势必会将那长孙吉推上王位。 张太医垂眸,心中念着这六王爷假仁假义毒害陛下,如今这番说辞,可真是不要脸。 他张家世代为医药世家,恪守本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虽说医毒不分家,可也没有害过一个人。 如今若不是受六王爷的威胁,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这几日,长孙狄卿隐隐觉察到太子那边已经派了人盯着他,想必是有什么门客在背后指点那个废物。 越到关键时刻,他便越不能自乱了阵脚。 自那日与钱家小姐在醉香楼之中相遇之后,私下之中,他又暗自打听了她的一些喜好。 这女子虽不入怀香楼中的女子那么解风情,这脸蛋儿也看得过去。 为了不让钱家与太子联合,他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去讨好这女子。 又是送珍品诗集,又是送名人画作。 钱香露每每收到这些,无不例外将拿给府中姊妹们炫耀一番,星儿便站在她的身后,鄙夷地望着她。 同时吊着一个太子和王爷,也不怕日后两边都讨不得好处么? 亏得是才女,如此蠢笨。 鄙夷归鄙夷,这样也好,也方便她偷偷离身,去寻朝中大臣的丁籍。 张太医袖袍之下的手微紧,最后还是决定开口给长孙狄卿提了个醒。 “六王爷,如今这回天丸兴许能撑些时日,但是并非长久之计。” 任何药丸都有其副作用,回天丸若是遇到服用者情绪波动较大之时,恐怕会直接变成升天丸,这吊着气不成,没准可能会助陛下一命呜呼。。 长孙狄卿也明白,但是总不能这使臣刚来便将其赶回昭国去,如若这样,岂不是为他日后登基埋下了祸患。 即便顺利登基,这外乱不稳,大概也会失了民心。为君者,民心不可失。 “此事...本王自有打算。” .... 御书房之内,一片静谧。 长孙通南提着朱砂笔,已在礼书上写了不少的字,最近似乎也能察觉龙体欠安,这拿着笔的手,微颤。 许久后,他挑眉望了上官烨一眼,开口道:“上官殿下,这些年在京都,孤一直将你视为孤的皇子,有时虽做事有些偏颇,望殿下知晓孤的一片心意。” “陛下之恩,本殿自会记在心中。” 在京都的二十载,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他的恩,破旧草屋?还是病痛折磨? 不管如何,这归途定是凶险万分,长孙通南定会拦截他,因为他一旦归国,亦如同是放虎归山。 还有....上官皓... 他已收到消息,上官皓入住东宫,父皇已将太子之印授予其。 几番考量,父皇此番举措,兴许是为了安抚上官皓,从而能让自己在路上免去一方势力的刺杀。 虽然没什么骨肉亲情,但是这让上官烨还是有微微触动的。 而事实上,完全是上官烨想多了... 这一举措完全是因为国师夕泽... 大局未定,谁主东宫,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因为最终的帝位,确实是他的囊中之物。 “上官殿下若是无事的话,近期便留在南王宫中吧,这昭国使臣或许会有很多话...” “无碍。本殿还是在将军府为好。” 若是居在宫中,那傻草兴许会着急。更重要的是,宫中皆是长孙通南的耳目,他又怎可轻易留在南王宫。 “如若不愿的话,孤那就依你。” 似乎没有什么事,上官烨便告辞转身离去,长孙通南望着那袭远去的青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朱砂红墨滴在白纸之上,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红斑,看来这礼书算是费了。 “来人,去唤钱御史。” 这些执笔之事,还是他人代劳为好,长孙通南扶额,头有些昏沉,他似乎又有些困乏了。 由于昭国使臣水土不服,招待的国宴便推迟了些日子。 景寒与景霜也只好归了驿站。 在宫门口,他们碰见了上官烨。 “上官殿下安好。”景寒上前行礼作揖。 “景大公子无需多礼。”上官烨倒是很想同他密谈,只是眼下有人盯着。 “不知殿下...”景寒还未说完,上官烨便打断了他的话,“府中还是事,本殿先回去了。” 密函之事,归国之日,辰时醉香楼一叙。 上官烨擦身而过,檀香划过,留下一句话。 景寒挑眉转身本想唤住他,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便住了口。 景霜瞥了一眼上官烨,他的脸色比多年前她在树上瞧见他好了许多,大概是近日在将军府养的好。 面若桃花,或许是好事近了,倘若在京都大街上被那群女子看到,定会扰了京都的安宁。 上官烨这般谪仙的人,将狠厉藏得够深,想起当时杀杨子江的情形,她的汗毛发颤。 随后,景寒与景霜坐上了回驿站的马车。 “大哥,这上官烨,并非是个等闲之辈,三哥真的想和他合作么?” 加上如今昭国储君已明,是大皇子上官皓。 他们再与上官烨合作,是否可还有意义。 “三哥如今还未有何指示,或许正如上官烨此人不是等闲之辈,景家才需要与其合作。” 景家大计...他们心中都清楚。 储君虽明,但上官烨归国,定能搅动昭国风云。 这废储君立新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前皇后一党如今还有许多老臣。 因为——纪太师下的一盘好棋.... 第两百二十一章 终是棋子 一缕阳光照进了西郊崖洞。 云白舒展了双翅,瞳中有些清亮,这些日子的修炼,他终于可以展翅于天际,去寻找小主人了。 经历了轮回道,为它掩去了西峰之气。 这样,它的身上尽是凡尘之气,谁也不会认出来它是西峰的羽兽。 也正好能躲避一些仙侍的追捕,因为像它们这样的羽兽,能给仙家们当坐骑,一旦立下血契,此生便将忠于其主。 找主人自然是因找自己喜欢的主人,特别是像它这般有骨气的羽兽,自然得配那尊神阶位的。 遇到千夜香的那一刻,它便敏锐地嗅得了她身上的尊神之气。 虽说应该是前世的神阶,但是总归比西峰的小郡主有能耐。 整日里跟着小郡主,被西王母娘娘责罚的日子,它也算是受够了。 伴随着羽兽特有的啼叫之声,一道白影从崖底一飞冲上了天际,或许太过得意忘形,差点将撞上金乌。 “小羽兽,若是撞上本乌,明日你就会被帝君拔了毛,丢去诛神殿。” 它倒不是不信金乌的话,因为火凤一族也算得上是鸟兽类血淋淋的教训。 云白哆嗦了双翅,随即向下掉了头,便往别的地方飞去。 金乌嗤笑,这小羽兽就是经不起吓。 不过方才,似乎挡住了凡间日光片刻,希望不要出了什么乱子。 ...... 事实上,方才云白蔽日的那一瞬,对于凡间来说,也算得上是天出现了异象。 陆洲各研究天象的太常们都纷纷开始演算异象之由。 天下风云诡谲,或许世间格局将会迎来新的变化。 南王宫中.... 长孙通南刚躺下休息,这天便出现了这异象。 今日恰逢昭国使臣入宫之时出现异象的,或许这异象与昭国有关,或许便是昭国国师所致。 “陛下,还是好好休息吧,其余之事交给太常便可,他们会想出应对之法的。” 这天象之事,再操心也是无用,区区一个凡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羽生在一旁好生劝,或许,对着给她万千宠爱的男人生了一丝怜悯。 张太医诊出的另一种毒,是她下的。 昭国使臣来了,烨或许便要离开南国,那么,她一人留在这南国也没有了意义。 所以,她要离开,必须他死。 她向他要过承诺,长孙通南宠她断然是不会允她作为后妃陪葬的。 纵使烨不会爱上她,只要她待在能看得到他的地方,那么于她此生来说,便也无憾了。 这便是爱一个人,爱成了执念。 她愿意为了那一抹青衣,上刀山下火海,倘若他愿意的话,她可以为他做一切。 本是因为那一副皮相见色起意,尔后,这份感情变成了这般,像是个笑话,却又不尽然是。 “羽儿,孤...” 他又该如何告诉她,最近的力不从心,大抵或是大限之期已到。 对于命数之事,他从不强求什么,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作为南国的君主,还不能放心闭了眼驾崩而去。 不成器的太子,野心勃勃的皇子。 乱成党派的老臣们,他若是一去,这南国或许就完了。 .... 上官烨的马车还未到将军府前,便感受到了眼前一阵黑暗,本以为是自己身子出了病症。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才意识到了天象发生了变化。 算着这日子离天狗食日之日,还有些许日子,如今这异象....似乎预想到会发生什么,上官烨蹙了眉头。 “参商,先回将军府。” “是,主子。“ 本来他的计划是甩掉长孙通南的暗卫后,先去西郊别院见见玉姑姑,如今这异象,还是先回将军府为好。 入宫未能见到使臣,也算是在预料之内。 他父皇派出的使臣都是上官皓一党的人,本就不待见他。 那红衣国师过于神秘,暗蛟门无法探寻到任何一点消息,但是那傅府的傅非安,他倒是有些耳闻的。 虽远在南国,对于昭国的朝堂,他了如指掌。 这傅非安与费太师一道站在上官皓那边,在关于是否接他回昭国这件事上,一直持反对意见,并以天胎皇子在民间散布谣言。 入住将军府之前,父皇虽急着召回他,事实上也是一直摇摆不定。 他虽不知玉姑姑在筹划什么,但是大概从多年前杨子江一事起,他做的一些事,便对她有些隐瞒了。 她说是母后的丫鬟,但那十指青葱,压根不像是丫鬟的手。 还有这区区丫鬟,又如何能拥有着暗蛟门的势力。 玉姑姑虽于他有着养育教诲之恩,但是关于她的身份,还是推敲不起。 将军府,柳院。 清儿扶着赵冉草在柳院已待了些时候。“娘,剩下的事就交给映薇吧,柳姨娘会好的。” 赵映薇此次也算是学聪明了些,心中虽然憎恶赵冉草,她也不能与其明着起了争端。 她这二姐背后定是有些东西,不然那日她明明与冬儿在冉院,不知为何醒来便被人抬到那种烟花之地。 待她清醒之后问冬儿,那死丫头告诉她,自己也昏迷了过去,以为她先回薇院了,便也回去了,但发现屋门紧锁,以为她生了气,便未敢推门打扰。 赵映薇点了点头:“姨娘和二姐姐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娘亲的。” 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来看好戏。 在赵冉草转身之际,明显感受到背后阴狠的目光。 她微微勾唇,这才对,遭受了那般折辱的女子,倘若真的如面上那般平静,那是得有多可怕。 躺在床榻上的柳元颜渐渐转醒,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有些虚弱地唤了一声:“薇儿。” 赵映薇收回了在芷宵母女身上的目光,转向了榻上。 “娘。” 她的眼里泛着泪光,望着榻上虚弱的娘亲。 柳元颜涣散的瞳孔间突然划过一丝精明,柳家如今将希望全全放在柳岚上,家主因为盐矿之事,才发了信函求赵远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 因为盐矿的掌印还在她的手上,果然,有些东西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在危急时刻能救自己的命的永远是握在手头的利害关系。 她身为赵远的妾室,终是柳家的一枚棋子。 第两百二十二章 短毛畜生 上官烨一回府,便直往冉院去。 大步流星,走路似乎带了些风,参商虽是习武之人,竟也跟不上。 望着身前的青衣,他想若不是主子病弱,依着主子这天赋,即便武斗不敌,修习轻功也能成为陆洲数一数二的高手。 方才天象有异,主子是知晓了什么?才如此着急的么。 虽说上官烨之才能,如现世诸葛,但是这掐指算命,观天象之事,还是不会的。 他之所以急急回来,或是隐隐觉得这天象与赵冉草有关。 因为扯开车帘之时,他瞧了那只蔽日的白鸟直往将军府冉院的方位飞去。 那只鸟,他曾见过,在九经异兽图之中。 羽兽,也算的是上古的一种神鸟,相传在西峰出没。 近期接连而来的梦境与那从小伴在身侧的影子,发着微光的佩玉。 还有他断断续续的记忆...隐隐在提醒着他这或许是一场....历劫。 入轮回之道时,没有饮下那忘川河畔的孟婆亲酿的孟婆汤,有些记忆,在凡尘间的时间长了,或许轮回之力的封印变弱了。 事实上,更直接的原因兴许是——君颐尊神入梦,破坏了一些平衡。 ...... 云白降落之地恰逢在前些日,因君颐雷锤神力劈开的的紫阳树上,由于阴雨天,府中便没有移走这树。 焦落的树干,戳着它的后尾,有些刺疼。 小主人的气息,就在此处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果然在此处?” 上官烨伸手,将云白提了起来。 这周身分明没有潜烨帝君的气息,为何还能这般捉住它。 云白扑哧着双翅,一个劲地吱吱吱地叫着。 “主子,这鸟,看上去不是凡品,属下从未见过如此通体雪白的鸟儿。” 参商在一侧打量着云白,只觉得眼熟。 “来寻她作甚?”上官烨语气微冷,加深了捏着云白双翅的力道。 参商觉得主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同一只白鸟说话,这鸟儿能听懂么? 云白迟疑了片刻,依旧还是扑哧着翅膀。 如今帝君是凡人,即便它不答,他也奈何不了它。 怎么说它也好歹是羽兽,怎么可能被凡人所捉住。 上官烨的手劲虽大,但是还是被它挣脱了,翅膀划过他的手背,一道血痕显现。 “主子!这短毛畜生...” “无碍。” 云白翘着后尾,像是在向他挑衅。上官烨抬眸冷冷望着上空,“参商,去准备弓箭,不要让它靠近冉院。” “是。” 赵冉草从柳院归来后,未直接回冉院,而是便陪同芷宵在府上转转,说些体己话。 通荷池畔,微风有些凉意,这空气中不似当日飘散着血腥味,但是想想还是令人有些后怕的。 毕竟亲眼望着那些刺客在自己面前倒下,血肉尸体横陈在堂间。 “冉草,最近你的伤可还好?”芷宵抚着女儿的手,望着那河畔,若有所思。 “娘,我好多了,肩上已不疼了。” 但是离痊愈结疤还得一些时日,本以为动了肩骨,后来发现还算幸运,皮厚了些挡着了。 方才在柳院,她便想问问女儿的伤势,只是照顾柳氏,未有抽身。 怎么说,这柳氏的伤似乎是因她而起,将军因此也烦忧的很,如今柳氏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上天保佑了。 “娘,若是...我...若是...” 赵冉草心中有些纠结,关于随上官烨去昭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便与娘直说便可。” 芷宵望着她别扭的神情,心下顿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冉草这孩子向来喜欢自己拿主意,在她面前这副神情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景臻离去不久,冉草便哭着喊着要去,因为她身上有伤在身,做母亲的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独自一人远去梁国。 “娘,我要去梁国。” “不许去...” 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冉草想通了,踏踏实实待在了将军府,但是这性子稍微有了变化。 恰逢三年后,她又受了伤,这一回,她.... 芷宵突然忆起,今日恰逢昭国使臣入京。 昭国! 这回她又想去昭国? 她也纳闷了,这南国京都内的好男儿众多,她看那卫侯府的小侯爷就不错,林相的儿子也不错,冉草为何偏偏瞧上,要不是梁国的公子,要不就是昭国的皇子。 如今将军有去梁国的意思,倘若她冉草此时去昭国,即便她这般同意,将军那也不可能同意。 毕竟这回昭国的路途凶险万分... “若是要去昭国,冉草你便不用想了,你父亲断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赵冉草没有想到自己还未说出口,娘便一口回绝了,竟然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想来随上官烨去昭国,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嬷嬷扶着芷宵回了院,见着她心情不佳,便安慰道:“女大不中留,郡主还是放宽心,这儿孙自有儿孙福。” “或许吧。”芷宵深深叹了一口气。 ...... 这还未到冉院口,一只白鸟就冲到了她前头,围着她绕圈。 上官烨见云白飞离,便追了出来。 参商去寻了弓箭,他的手还未曾包扎,血一滴一滴顺着他垂下的手,滴落在地上。 “你受伤了。” 赵冉草见着上官烨的身影,便未理会这白鸟,自顾着跑到他身前,小心拉起他的手,从袖中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将伤口侧的血擦干。 云白一脸黑线,这小主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见色忘义了,他们历经轮回,再相见的场面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主人就是不长记性,那时在九重天,帝君惹她难过,这么快便忘了一干二净了么? “谁伤的?” “无碍,一点皮外伤而已。”上官烨望着她着急的模样,嘴角微扬,听那只鸟吱吱吱地叫着,有些委屈道:“便是那短毛畜生干的。” 如若不是帝君捉住它的双翅,它也不会如此。 什么短毛畜生,它可是堂堂羽兽。 不过,小主人这眼神,像是想要把它生炖了。 “阿烨,他日,你便离这短毛畜生远些。” 云白吱吱吱的直叫,也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似的。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万点暴击 短毛畜生,小主人怎么也这般唤它,它这这幼小的心灵受到一万点暴击。 想它堂堂羽兽,为了一株草,历劫轮回,又重新受了那轮回成为蛋的痛苦。 事实上,它在随她踏入轮回道前,分明是有机会逃走的,偏偏跟着她一起落入了轮回道,她竟然如此说它。 好桑心,它为她还抛弃了芷宵殿下。 等等,小主人身上为何有旧主人的气息。 莫不是这转世轮回,小主人也碰上了它的旧主人了。 这难道就是羽兽弃主的命运么? “清儿,快些去寻苏医女取些药来。” “是,小姐。” 虽是小伤,还是得快些处理为好,不然的话,轻则废了一只手,重则能一命呜呼。 同东街的刘大婶一般,那日,她在酒肆之中听人八卦,说这刘大婶因为被那林间的短毛畜生咬了一口,起先是手上溃烂发了恶臭,之后,全身溃烂而死。 阿烨身子本就不好,被这短毛畜生一咬,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思此,赵冉草的眼神狠狠的望了云白一眼,如刀子一般剜了着它幼小的心。 小主人,云白心中有些难过,但始终绕着赵冉草身侧转着。 “阿烨,这短毛畜生听说也是有灵性之物,它这般或许害怕你伤它,此次就饶了它吧。” “也罢,你既然如此说,本殿又怎能与这短毛畜生一般计较。” 上官烨得意地望了一眼云白,他是人,而它是短毛畜生,纵使它有万般能耐,又如何呢?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羽兽修炼到一定境界,都是能够修炼化形,化万物,自然人形也是能够修炼成的。 而且,大部分化成人的羽兽,样貌俊美,天人之姿。 虽不知具体是修炼何种样貌,但那样貌总归是能得赵冉草欢喜的样貌。 赵冉草小心扶着上官烨的手,本想将他送回锁月阁,但是想想还是拐了个弯,将他带回了冉院。 一时之间,云白也不知是否应该跟上去,方才小主人似乎说它有灵性,让它心中雀跃了片刻。 它本想开口同她说说话,但是眼下在这凡界,又怕吓坏了她。 云白便在原地兜转了几圈,待与小主人离了些距离后,才跟了上去。 参商已取来弓箭,被赵冉草拦住。“这短毛畜生还是让它好生活着。” 她用眼神示意上官烨,上官烨点头,对着云白道:“那本殿便饶了你这次,参商这弓箭,放回去吧。” 有灵性之物,伤不得。也算是为他们积福报。 尔后,赵冉草似乎想到了什么,撅着嘴,朝着上官烨道:“等会儿,苏医女来,你不许瞧她。” 上官烨用另一只手刮了她的鼻子:“小妒妇,本殿除了你之外,不会再看其他女子。” 或许因为在乎,连一个目光,她也容不下。 她与羽生一般,爱一个人偏执成狂。 他自是知晓她心中所思,景臻带给她的伤害,便是让她对感情没有安全感。 他也知晓面前女子这般或许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因为或许理解,大都能纵容的。 负心之人,在暗蛟门,他见过太多,玉姑姑喜欢剖人心大抵也是因为如此。 他想护着她这一世,不想她同玉姑姑那般因爱生怖,那般活着,太累太累。 “阿烨,你怎么了?是伤口在疼么?”见他眉头皱成一团,她也有些担忧。 “傻草,不用担心,没事的。” 瞳孔中映着她的清影,便展了眉。 没事的,他会好好陪着她的,让她完完全全忘记景臻带来的伤痛。 另一边,清儿寻得苏婧儿之时,她正在煮药。 义诊之时,遇到一位手中捻抹着佛珠的夫人,说有偏头痛之症。 她见着亲切,回头便帮夫人煮些药,等晒干了,送到京都客栈去。 “苏医女,快些同我去冉院,上官殿下受了些伤。” 苏婧儿听闻上官烨受了伤,端着药壶的手微颤,“你..。说什么!殿下....受伤了?” “是啊,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短毛畜生给伤了。” 清儿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药壶,随后,拿着苏婧儿平日里用的药箱,急急拉着她走了。 还未进了冉院,便听到几声嬉笑声。 听着声音,应该是二小姐与上官殿下。 清儿刚进门,便转身挡着苏婧儿,又拉着她的手往后退。。 “苏医女,不可,咱们现在门口等着。” 这光天白日之下,小姐坐在殿下怀中,勾搂着殿下的脖子,若是被苏医女瞧见了,总归有些不太好。 苏婧儿虽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便也能猜到一二。 赵冉草闻见前头有动静,便起身去唤了苏婧儿,毕竟阿烨这伤要紧。 “苏医女既然来了,快些为殿下处理些伤口吧。” “是,二小姐。” 苏婧儿转身,进了屋子,见上官烨侧着头,瞧见他手上的血痕有些心疼。 清儿已端来了清水,苏婧儿小心的为上官烨清洗了伤口。 赵冉草瞧着,这心下依旧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自己肩上有伤,这些事又怎能交于旁人。 看着苏医女那模样,她便来气,清儿在一侧,看得明白。 小姐真是个蠢货,若是怕苏医女抢走殿下,便更应该让府上大夫或药童来帮忙,怎么偏偏还唤了苏医女。 爱情之中的女子,果然痴傻。 还好她聪明,下回还是指点一下小姐为好,面对情敌这一方面,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萧九虽在卫候府,她也能将他捏的死死的呢!卫候府的那些丫鬟,可是勾引不了她的小九爷。 苏婧儿自进门起,上官烨便未正眼瞧她。 这是他与那傻草之间的约定,虽然有些幼稚,但也令他觉得有些好笑。 “殿下这伤,虽只是被鸟禽划了些皮外伤,但是依旧需要注意些。” 上官烨未回应她的话,依旧侧头望着赵冉草。 “有劳苏医女了。”赵冉草勾唇,她家的小烨子,表现不错。 苏婧儿心下五味杂陈,上官殿下未正眼瞧她便算了,关于他伤之事,也无视她的话了么? 随后,她收拾了药箱,行礼:“奴婢告退。” 清儿将她送了出去,似乎话中有话:“苏医女,殿下对小姐以外自然总是这般,你不必放在心上。” 总是这般么?那日赵冉草受伤之日,他似乎不是这样的... 还有他为她扶稳药汤之时,殿下也不是这般的... 第两百二十四章 无了办法 “嗯,清儿姐。” 不放在心上么? 她又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苏婧儿袖下的手微紧,过些时日,待殿下回昭国之时,二小姐便对她无了办法。 京都客栈的那位夫人承诺过她,会让她成为殿下的皇妃。 她信,这些年在将军府接触的达官显贵不少,夫人那一身打扮,以及她身后的仆役,无疑可以看出她是昭国皇室之人。 想必定是与昭国使臣一同前来,但又早于使臣之前抵达京都的。 苏婧儿虽不知那位夫人有何意图,但是若能帮她得到上官殿下,大概不管需要为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吧。 这日头渐大,空气之中略微有一些闷热。清儿望着苏婧儿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苏医女为人谦逊温良,希望她能明白什么是自己该奢望,什么是不该奢望的。 她早该注意着,苏医女瞧那上官殿下的眼神中有异样,与府中四小姐、六小姐相似,但却似乎比她们更强烈。 若是小姐日后随上官殿下一同去了昭国,不知殿下身边的女子... 不过,事已至此,小姐与殿下之间的事,又岂能由她左右。 反正银子已赚了个满钵,日后嫁给萧九的嫁妆也算是攒起来些了。 屋内,赵冉草摆弄着方才苏婧儿为上官烨包扎好的纱布,嗅着那淡淡的药香,却还是觉得心中有些别扭。 “本殿这般,你可否满意?” 满意他个大头鬼,赵冉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满意!满意!”她扯着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上官烨伸手指了点了点她的额,“若是不喜苏医女的话,日后便不必然她来便可,这些小伤唤药童与大夫也无妨。” 她松了手,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蠢了些,白白让她为阿烨包扎,亏大发了。 “今日昭国使臣来...” 使臣离去之日,便是他离南国京都之日。 “本殿还未见过他们。” “未见过,去宫中作甚?” “你有所不知,使臣啊,一来便进了那太医院。”上官烨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太医院?使臣这是中毒了?” “大抵是水土不服。”他抬手将她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 “水土不服?” 赵冉草勾唇,这般就好,想来使臣水土不服,大概还是需要一段时间,那么,她也能有些时日能处理一些事情。 “父皇派了本殿的对家来出使,若是要回这昭国这途中可能有些凶险,若非本殿不能在这段时间内设法除去傅非安,你便先留在这京都,待本殿在昭国安顿好,再派人来接应你。” 上官烨的话中有些冷静,若是这路途凶险,他不愿意她以性命作陪。 “我何曾答应过你,陪你去昭国了。” “你若不陪本殿,你还想陪谁?” 上官烨望着她,那清瞳之中仅剩了她的身影,让她生一丝窘迫。 “嗯,为何不回答。” “我...我自然想同你去,只是...”赵冉草垂眸,不再看他的脸。 只是京都之内,她还有未解决的事。 “将军与芷宵郡主之事,本殿自有安排,你且放心。” “还有怡...” “怡翠院、怀香楼,还有那酒肆与赌坊,你且放心,若是你首肯,本殿这就派人全盘下。“ “不行!” 这其中有些利害关系,他不清楚,这三年有些东西已盘根错节,如今抽身,还是需要些计划与盘算的。 “为何不行?” 如今只有他让在南国的势力接手,最为稳妥。 “病秧子...让我...再想..想!” “嗯。” 这边刚协商好,清儿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将军来了。” 赵冉草起身,扯着上官烨的衣袖,也有些慌张。 “父亲来了,你快些躲起来,快!” 上回在锁月阁前,被扇了那一巴掌,这一想起,脸如今似乎也有些隐隐约约的作疼。 上官烨勾唇道:“这屋子就这么大,你想本殿躲何处?白日里那榻上可不行。” “父亲不喜你我来往,他今日来冉院,若是见到你我在一起,怕是我又要挨了板子。” 这脚步已近,看来也已经晚了。赵冉草握着他的手,不知往哪走。 “冉草!” 赵远前脚刚踏入门,是见着上官烨一脸淡然的模样坐在自己女儿的闺房之中,这血压便高了上来。 “将军,本殿被二小姐的短毛畜生所伤,便在这儿多坐了片刻。” 他抬手将那只受伤的手示意赵远。 “昭国使臣如今在太医院,殿下还是护好自己,他日若是带了一身伤回昭国,昭皇怕是定会怪罪...” “多谢将军关心,本殿必定会保护好自己。” 上官烨瞥了一眼赵冉草,见她低着头,似乎对这赵远有些惧怕。 赵远顺着他的视线,见着自己的女儿。 哼,这逆女,他屡次让她远离上官烨,在那次宴席之上做出那般出格之举便算了。如今,两人还共处一室... “冉草,你这伤还得好好养着,殿下若是无事,便先行回锁月阁,本将还有些话,要同自家女儿说。” 赵冉草心下挣扎,他这一下走了,她可就完了。 病秧子! 你可不能... 上官烨一句:“那本殿便先行回去了。”让她的心彻底凉了。 傻草,自行保重。 毕竟是虎毒不食子,虽说上回挨了一巴掌,如今她这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将军应当还不至于再教训傻草。 如此,他自然也走的芳心。 待上官烨离开后,赵远坐下,赵冉草在旁侧为他斟上了一杯茶。 赵管家与清儿站在屋外,也不知将军与二小姐会说些什么。 “冉草,,,”赵远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对这女儿说。 “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赵远瞥了她一眼,见她这哆嗦的手,大抵这伤还未有好全。 为了那个男子,在宴上那般举措,他迟迟不来冉院探望她,也是因为他自己动怒,对她家法伺候。 若是这伤上加伤,最后伤心的也是芷宵。 这不争气的女儿,若是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他与芷宵便也能放心些。 “哼,本将此前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曾记得?” 赵远将茶盏推至一侧,面上生了薄怒。 第两百二十五章 帝星暗淡 “记得...” 记得虽是记得,但是让她舍了上官烨,如今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既然记得,你可知你又做了什么?” 赵远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声动静,让屋外站着的清儿与管家,心头一颤。 将军该不会又要责罚二小姐了吧。 那茶盏一震,茶水微微渗出。 赵冉草退后了几步。 完了...完了。 老爹要发飙了,这该如何是好。 “父亲,我...” 赵远收了手,这一下,用了力道,这手虽常年操兵器,但是还是有些疼。 方才去了芷宵那,见她神色凝重,似乎心中有事,他便追问一二,才知晓,这小狗崽子,竟然想去陪上官烨去昭国。 挡刀那日,他虽早就有预料到,依着冉草这个性子可能会随上官烨去昭国,但是,他倒未想到,冉草会直接与芷宵道出自己所想。 昭国路途凶险,岂不说上官烨能否平安抵达昭国,昭国大皇子上官皓如今已成为了昭国储君,纵使他平安回昭国,之后的日子也定是凶险万分,想来丝毫不比在南国安全。 “去昭国?本将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念头。” “是...是,父亲。” 这个时候,还是不与他争吵为好,待过些时日,她人在昭国之时,父亲也没有了办法。再说,那时父亲与娘,或许都已经抵达了梁国境内了。 赵远端起方才赵冉草斟的茶,小嘬了一口,便将茶放下,未再说什么,便起身转身离去了。 “父亲慢走!” 见着走远的身影,她这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清儿见将军离去,便进了屋。 正瞧见赵冉草蹙着眉头,望着桌案上将军未喝完的茶水,发愣。 “小姐...” “清儿,染鹤如今在卫候府么?” “回小姐的话,那日小姐吩咐奴婢去寻萧九,让小侯爷去寻那鹤公子,小侯爷似乎当天便将鹤公子接进了卫候府。” 两人天天腻在一块儿看史书,时不时过招几回,看萧九日日看着,都以为小侯爷开始好男色了。 这卫老侯爷得知后,竟也未说什么,以为是卫小侯爷为了科举考试,寻鹤公子伴读的,这开心都来不及,一点儿也未想到好男色那一面上去。 “那便好...” 鹤儿也算是能安全一阵子。 云白扑着翅膀,一直在冉院上方盘旋,待上官烨走后,它本想飞进屋里去,后见小主人似乎在同谁说话,便又盘旋了几圈。 这下,赵远走后。 它便无了顾忌,直接飞进了屋内。 这着实让清儿吓了一跳。 “小姐,这短毛畜生竟还未飞走。” “这白鸟,通体雪白,不是凡品,怎么看也能值万金。” “小姐,你该不会想把它给捉住卖了吧。” “死丫头,本小姐是那样的人么?这白鸟不走,绕着本小姐,自然是因为它有灵性,想认我为主呢!” 这怪志录里都是这样说的,大概是她前世救了它的命,今世算寻她来报恩的吧。 “你说是不是,小白鸟!” 赵冉草指了指云白。 这鸟儿竟然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小姐,你看它竟然点头了。” 云白细长的双足站立在桌上,微微展翅。 ‘’小姐,要不然你给它取个名儿,如东街头那个王老头的鹦鹉一般,教着没准,还能学人话。” “说的也是,这通体雪白,入那天上的白云,那便唤作云白吧。” 小主人,果然是小主人,这前世与今生,给它取的名儿,都是这一模一样的。 不过这名儿,它喜欢。 “小云白,你日后可不能再伤了阿烨了,若是你再敢伤他,我便将你煮熟了炖汤喝。” “吱吱吱...” 赵冉草轻触了它的脑袋,小不点,似乎还真能听懂她的话。 ...... 九重天,天玄宫中,星辰神君在一侧望着昏迷的神殿,若有所思。 潜玄因被海兽伤的严重,本想修养片刻,便下凡去寻天狐上神,却未曾想到这伤势严重,直接昏迷了些时日,如今还未有清醒过来。 星辰神君方才施了些法,给他渡了些修为,见着潜玄手指微动,随后应该便能清醒过来。 这妙手殿的医神也不知上哪去了,如今妙手殿排着长队,现下这医治神殿的药也不知上哪寻,他只能靠那些修为为神殿修好内伤。 潜玄渐渐有了意识,这背后的皮肉之伤,也越发疼痛的明显,其实原本这龙皮肉之处受伤,本是能自我修复,只是这海兽似乎这掌间涂了些东西。 “神殿,你醒了。” 见潜玄眸子开合,星辰神君心中甚是欣喜。 “多谢神君相救。” “神殿如今伤势严重,实在不宜再奔波,关于天狐上神...” “神君,婧儿身上有伤,我实在不可见着她在凡间受苦,若是她...” 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又该如何? 千夜草的踪迹还未寻得,朱厌的那一掌所留下的伤疼,并不比自己被海兽伤的轻,虽然婧儿的皮外之伤修复的差不多,但是那内伤没有千夜草医治....恐怕在凡界那神躯...会发生变化。 “神殿可知,如今的天烨宫上头的星宿暗淡无光。” “什么?” 星辰神君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帝星暗淡,潜烨帝君并非像那司命神君说的那般见到闭关修炼,而是....” “而是....什么?” 潜玄的嘴唇苍白,倒也猜到了一种可能,婧儿为何下凡的可能。 “而是...帝君如今并非在九重天上闭关,而是在凡界历劫。” 前些日子,只怪自己打了盹,也未曾注意帝君星宿的异样之处。 昨日布星之时,那帝星突然闪了一瞬,他才意识到,潜烨帝君或许并非在九重天... 帝星会闪,大抵是因为君颐尊神入了梦境所致。 “神君可否由帝星的星位推算出潜烨帝君下凡在八洲的哪一洲中?” 想必,只要知晓潜烨在何处,那么婧儿在何处便也可知晓了吧。 “可以虽是可以...但是...” 星辰神君蹙着眉,倘若是要由帝星推算帝君的下落,可能又要费些修为。 方才他已经渡给了神殿养伤,若是再耗修为,他有些舍不得。 “但是什么...” 第两百二十六章 修为可贵 但是....本神君的修为可贵。 星辰神君的目光里纠结的紧,这一边舍不得修为套不得潜玄的信任,另一边这修为区区去寻帝君的下落,有些不划算。 “神君?” “神殿好好休息,本神君这便回星辰宫,用星辰之术追寻帝君的下落。” “嗯。多谢神君。” 潜玄眸子望着星辰神君的目光微深,想着这星辰神君大抵可以为自己所用。 之后,或许,也有其用处。 不过,婧儿究竟在何处?只希望她在凡界安好。 .这潜烨究竟为何会历劫下凡,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本想起身,这背后的疼意,让他抽了一口气,这该死的海兽。 待他伤好之后,待寻得了婧儿之后,他定会让伤的海兽付出代价。 星辰神君离开之后,这天玄宫不知为何似乎多了些阴冷之气。 恐是他不喜神侍伴于身侧的缘故... ...... 南王宫,太医院。 如今的太医院忙成了一锅粥一般。 各个医首也不明白这昭国使臣好好的怎么会都水土不服。 往年来南国的使臣,也未曾遇到这种的情况,可他们诊治出来的结果却是水土不服之症,而不是——中毒。 南国司礼处将那昭国使臣安排在离上官烨曾居住的草屋不远的厢房之中。 傅非安面色苍白躺在榻上,想着这一路上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同随从们一路吐了一路。 如今想来就是那国师安然无恙了,莫非是因为国师。 傅家此次向昭皇请旨,所请的恕命之旨意,若是不能平安护送上官殿下回宫,整个傅府的命那可都得完。 朝内朝外均以为他是太子上官皓这边的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至少在来南国之后,局势便完全改变了。 “傅大人,如今之计该如何?” 随行的侍从站在一侧低头,其面色也苍白,想来也是因为这水土不服,才在外头吐回来。 “等,本...大人体虚,如今之计只能等,虽未见到烨殿下,这些日子,还是候着。” 其实,他们除了护送上官烨之外,也另有任务。 南国西郊之处,有他们要寻之物——纪太师之心。 在纪世超随其夫人一同下葬的当日夜里,上官英招便派人掘其坟墓,取走纪夫人手中的黑匣子。 不曾想到,却由于那黑匣子被纪夫人死前抓得紧,根本取不出来,最后还是断了纪夫人的手,才将那黑匣子从棺材中取了出来。 呈上之时,上官英招随即便肯定那并非是纪太师之心。 因为纪世超有心疾,鲜少有人知晓。 这心疾缠身的心脏,绝非可以这般正常。这么一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不是纪世超未死,要不是便是有人偷偷换了纪世超的心脏。 若是有人觊觎纪太师的心脏,那就是证实了纪太师的心很有可能是开启龙都的秘钥。 这些年,上官英招虽然派了很多人寻杀害纪太师的江湖贼人,但是却一点踪迹都寻不得。 这背后之人,想必是潜藏在昭国之外的人。 所有外派的使臣,均有寻找纪太师之心,与寻找杀害纪太师的贼人的任务。 现今,有消息传出,当年纪夫人曾出现在这南国突然京都西郊。 不久后,才带着装着纪太师的心脏的黑匣子,回昭国自尽的。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是何人传出? 又有何意图? 上官英招还是派了人来一探真假。 傅非安身上任务艰巨,上官烨并非会信任他,但是他还是得护烨殿下周全。 侍从退了出去,闻见屋内深深叹了一口气。 傅大人这水土不服,想必也是挺严重的。 ...... 京都客栈,天字一号房之中。 玉娘端坐在屋内,这面上的人皮面具,有些挂不住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光明正大出来露面了,前几日趁着义诊之时,见过苏婧儿,婧儿那眉眼与那个人还是有些相似的,果然女儿随了父,生的美,与烨儿倒也相配。 玉娘试探了苏婧儿对夫婿的意思,她知晓上官烨在京都容貌一绝,自是以烨儿的容貌询问她,不曾料到她恰好竟也倾心于烨儿。 这样一来,也正好。 她便顺势应允了婧儿,他日必会助她成为烨儿的皇妃。 虽然她一直希望烨儿能够先夺得天下之后,再成亲,不过,这成亲的人儿若是她的女儿苏婧儿,她自然是同意便是允许的。 将军府,医房内,苏婧儿提着晒干的药,若有所思。 “婧儿啊,你就别摆弄这些了,明日随老夫去端重县一趟。” 端重县有一位贵人突然染了疾,那贵人是将军好友,将军方才唤了他,明日一早便启程去那端重县一趟。 “师傅,明日...” “怎么?明日你可有事么?” 明日她要将那晒干的药,送至京都客栈给那夫人。 “无事,我这便去准备准备...” 本想明日再去寻那夫人,如今只能今日去,这药救人,断是不可耽搁的。 更重要的是,她要的上官烨皇妃之位还得多靠那位夫人。 脑海中划过那男子搂着女子的画面,她觉得刺眼极了,拿着药干的手微紧。 这区区的药干,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让她成为皇妃,但多多接近那夫人,没有什么坏处。 今日,这昭国使臣已到达了南国,想必上官殿下不日便会回去了,届时,她也得偷偷跟着一同跟去。 今日去寻夫人,也可以打探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她日后去昭国。 苏婧儿收拾收拾,便急急往京都客栈赶去,希望那位夫人的偏头之症能够好些。 冉院之中,赵冉草似乎也犯了头疼之症。 赵远的话,她总归不敢反驳。 只是,父亲让她远离上官烨,这一点,断然是不可能的。 昭国,她必然会去,那么该以何名义,正大光明地随同上官烨一同前去,这便是她头疼之处。 “小姐,你再敲脑袋,这脑袋兴许便坏了。” 小姐遇到上官殿下后,脑子便不好使,再敲下去,怕是要和膳房养的猪蠢笨了。 “清儿,你说我该如何才能在父亲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病秧子一同去昭国呢!” 神不知鬼不觉倒是有些难度,但是倘若只是跟去,这事也简单。 第两百二十七章 奸诈小人 “小姐,法子奴婢倒是想到了一个,但是这用不用,倒只能靠你。” “你这丫头,有办法便直说。” 赵冉草轻轻敲了清儿的额头,她这头疼的紧,这丫头竟然还卖关子。 “小姐...” “说吧!” 清儿低着头,靠在赵冉草耳畔轻声道:“小姐,你同殿下生米煮成熟饭便可。” 赵冉草方才饮了一口茶,这茶水还未曾咽下,便喷了出来。 “小姐,清儿知错。” 清儿退后几步,低头,以为赵冉草对这个主意觉得不适。 不料,她眉头微挑,嘴角勾起,模样活脱脱像是一个奸诈小人。 “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没见这么不正经,不过,本小姐觉得这主意甚好!” 赵冉草拍手称赞,但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这真得可行么?” “小姐,你这挡刀的事都为殿下做了,近日里,你也看见了上官殿下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清儿,此事,还容我考虑考虑...” 成亲乃是大事,虽然也曾想过同病秧子成婚,但是成婚之前作出出格的举动,有失礼数,即便她肯,那病秧子定是不允的。 他们虽然......但是还是不行的.... “小姐,奴婢那馊主意,你权当没听见吧。” 若是被将军知晓,她撺掇着小姐与上官殿下那个,必然会将她掌打至死,将尸体抛出府外,这想想自己那凄惨的命运,萧九还未娶她,她年纪还小,香消玉殒亏大发了。 “行了行了...本小姐知晓了。” 这左思右想,想着若是到了昭国,上官烨抛弃了她,那她也亏大发了。 罢了罢了,还是换个法子。 赵冉草撑着头,托着腮,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喜欢一个人还是好累... 但是...累虽累...与他在一起之时,她还是开心的。 锁月阁,窗前。 上官烨负手,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宫中传来消息,昭国使臣之中除了那个所谓的国师没有水土不服罢了,全部种招,很明显,这断然不是巧合。 有一种毒的症状似乎与这水土不服的症状相似,只是这毒很不巧,正是出自暗蛟门,但是准确的来说,这毒是暗蛟门与江湖小派别共同研制出来的,名唤角黄。 角黄可令人胃肠不适、纳差、吐泻。 只有国师未中毒,尊主那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国师与暗蛟门又有何联系? 上一回,玉姑姑曾提醒他,父皇寻了个神秘的国师,这国师莫不是暗蛟门所派的。 “参商,玉姑姑那一边...” “主子,如今玉姑姑似乎在京都客栈。” 她去京都客栈作甚? 昭国使臣前来,难不成玉姑姑亲自前来要见什么人么? 见傅非安? 还是那着一身红衣的国师? 这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让他的头也有些微疼。 “主子,你也不必如此忧愁,玉姑姑她兴许也是想散散心。” 不管尊主想做什么,自然最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做成的。 “嗯。” 眼下最重要的大概是使臣若是回了昭国,他与她的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赵远给了他西南的布防图,他已交给手下去探查这布防图是否属实。 如今,他都未参透赵远之举的意图何在? 这似乎与那傻草也没有什么关系,赵远这个老东西,上官烨摸着手上的玉板指摇了摇头。 “参商,派人盯着南王宫那个国师。” “是,属下这便派人去。” 国师可疑,不管在南国也好,昭国也罢,这国师还是得弄清的来路,以好方便之后的行事。 昭国,皇宫一角。 “国师,您究竟何时去那南国,这使臣已到达南国京都,朕...” “老东西,急什么?” 夕泽勾唇,将手中的琉璃杯抛了出去。 杯中的血滴溅在上官英招的脸上,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朕...” 夕泽摆手,“本王在此地也呆得够久了,确实也是时间去看看本王的阿草了。” 红影转身,夕泽施法,便瞬移至了将军府屋檐之上。 上官英招见着消失的那一抹红衣,差点吓晕过去,他虽然知晓国师不是凡人,在国师消失的那一瞬间,惧意还是有的。 只希望傅非安在南国一切顺利,尽早寻得纪太师的下落或者他的心脏。 夜黑风高,这一袭红衣,倒也显得令人有些惊恐。 “阁下,在此作甚?” 这夕泽所站之处,恰是上官烨的锁月阁,今日多烦忧,便爬上了屋檐,想些事情,未曾料到刚上来,便见着这红衣男子背对着他,站立眺望着那傻草的院子。 夕泽微微转身,上官烨瞧清了他的样貌之时,有些诧异。 “怎么,这怡翠院不好,想着回来?” 上官烨站在他的面前,夕泽未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僵,似乎马上便要动手相斗一般。 “无知的凡人,本王可不是清倌。” 上官烨早在见到他的第一面便知晓,他与其他的清倌不同。 “哦,不是清倌?” 上官烨表面看上去镇静,手心微微出了些汗。 面前这个红衣男子气场比上回强了太多,方才他自称为王,想必是也是有那般的资本,只是他未曾听说这四国之内有这样的人物。 这红衣,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国师。 据说昭国来的国师也身着一身红衣。 “潜烨,本王早就想取你性命,要不是看在阿草的份上,你早已不知死多少回了,既然此世是你的最后一世,本王便不干涉你的命,你只需离阿草远些,也是能落个寿终正寝。” 之所以是最后一世,是因为只要在潜烨魂魄离体,尚未归神位之时,对其下手,这世间便再无潜烨帝君。 六界无首,九重天的潜玄神殿眼中只有那只狐狸,倒也不碍事。 天烨宫的帝星如今已然暗淡无光,只要潜烨归不了神位,想来待帝星陨落之时,便是妖魔两界攻上九重天之时。 西方天的尊神如今都已纷纷闭关,也管不了九重天的事,待他们出关,自然会见到新的帝君以及焕然一新的九重天。 “本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本王忘了,如今你是上官烨,没有了神力,只有一副病弱之躯。” 第两百二十八章 无力反驳 夜间的风略有些凉意,衣诀飘飘。 “阿烨,你爬那么高作甚,快下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赵冉草在屋檐下头蹦蹦跳跳,唤着上官烨。 夕泽的桃花眼微咪,是他大意了,若不是那日醉了酒也不至于直接去了昭国,在昭国待上大半个月冷静冷静。 他们之间,听着熟络,想来这潜烨定是趁他不在将军府上,使劲儿勾搭阿草。 这些日子,也不知这阿草是否想他没有。 事实说明,夕泽是想多了,要是让他知晓这赵冉草还没留清倌们住几宿就将其全部赶去了,自己也在清倌之列,定会气晕了过去。 幸亏他闪身去了昭国,不然难免会在将军府大闹一场。 毕竟,堂堂妖王何时受了这番气,被区区凡人赶走,这脸面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六界混下去。 “傻草,你且站着勿动,本殿这便下来。” 上官烨的目光在夕泽身上未有移开,小声道:“本殿不管你是何人,最好离她远些。” “哼,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今日,他与阿草不宜见面,如今还是早些离去,明日再以昭国国师的身份同她相见,或许更好。 想着,夕泽施了妖法,消失在夜幕之中,上官烨望着那团雾气,心中有些不安。 那个红衣男子并非是凡人! 又或许是师出高人,这轻功了得。 只是,他此前缠着赵冉草,定有何图谋,若是他在有什么举动,自己一介凡躯,又该如何护着她呢。 “阿烨,你在屋顶上,究竟在想什么呢?还不快下来。” 宫里传来消息,昭国使臣的水土不服之症,突然便消失了。 兴许几个时辰适应了南国,不过傅大人派人来说暂且还不能来见上官殿下,因为这水土之症虽好,但这身子还需调养调养些日子,在南国国宴上再与上官烨会面。 参商在一侧扶好了梯子,上官烨的手谨慎握梯子,一步一步慢慢地下。 若不是他的身体病弱,用轻功或许可以直接飞下去。 “你还未告诉我,这么晚,你上那作甚?” 今夜无月无星,他定不是上去看星星赏月的。 上官烨走到她的身前,摸了摸她的额。 “无事,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事情,用得着到屋顶上去想么? 不过,她听说好多心中有郁结的人,都喜欢坐在屋顶,想着想着,这郁结未想开便跳下去自尽了。 “阿烨,你有何事,可与我商量,千万不能想不开。” 赵冉草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参商见状,小声让清儿帮忙一起将梯子抬走,这良辰美景,怎么能打扰二小姐与殿下。 随后,他们便往锁月阁的小柴府去,这也是赵思婕生前喜欢炼丹之地。 “清儿姐,你说,你们家小姐会同我们殿下去昭国么?” 想想赵将军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家殿下在昭国的也不知能不能保护好小姐。” “这你便放心,主子要护一个人,连根头发丝都不会让她少,你们家小姐安全的很。” 只是,有些东西就难说了。 譬如,若是昭皇想要赐婚之类,皇子三妻四妾正常的很,这正宫娘娘的位置,让二小姐来,兴许这确实有些难度。 参商将梯子放好,清儿在一侧若有所思,这参商的话中为何像是上官殿下的随从一般了解上官殿下,他如今虽说也是跟在殿下身边,但是他不是将军府的侍卫么? 难不成参商是上官殿下安插在府中的人。 清儿转念一想,这赵管家素来精明,也不至于出纰漏。 但是将军寿宴那日,这些刺客似乎也是由侍卫所化。 若说是上官殿下的贼喊捉贼.... 这清儿的脑回路,有时转不通,一旦转起来,比谁都厉害。 参商瞧着这清儿的眼神,觉得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这寿宴难不成是上官殿下的阴谋。 然后....本来想英雄救美,不曾想到美救了英雄,最后和小姐表明了心意,两人在一起了。 清儿拍了拍脑袋,想着自己肯定是话本子看多了。 怎么可能会发生怎么神奇的事? “参商,你过来!”清儿勾了勾手。 他虽然是一介杀手,但是这清儿这丫鬟的眼神,还是令他心中发颤。 “清儿姐,有话就好好说,别用这眼神看着我,我心慌。” 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他会慌? 此前,见他难道不是哪个冰冷的木头一般的么? 不过,谁受了伤不得已忍着的时候,想说话... 清儿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问道:“我也就想知晓,你们家殿下是何时看上我们家小姐的...” 他怎么知道,主子何时喜欢上那个二小姐了。 别说,他也纳闷着,这二小姐的名声在南国京都里臭的,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大概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这种事情,不应该问你们家小姐的么?何时喜欢上了我们家殿下。” 毕竟主子身体孱弱,虽生得一副好相貌,若是命不长久,嫁给主子,也注定日后会守寡。 “参商,亏得你在上官殿下身边跟了那么多天,你看看你们殿下那天人的风姿,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动心,这世间鲜少只有我这种不被美色勾搭的女子。” 参商一脸鄙夷,却也无力反驳... “唉,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们家殿下都能好好待我们家小姐。” “那是自然。” ...... 南王宫,国师别院之中,突然出现一阵雾气。 “本王来了,你便退下吧。” 同样是一袭红衣的凡人怎么也穿不出他的那番妖魅的气质。 “是,国...师。” 凡人跪着,全身啰嗦的紧。 夕泽见着烦心,便挥手将他送回了昭国。 于是乎,那冒牌国师省了舟车劳顿,出现在自家院子里之时,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这天色早,夕泽也觉得有些累了,便躺在了那司礼处准备给国师的榻上,突然发现这不是血榻,觉得有些不适。 骨子里突然有些像饮血的冲动。 只是,不知在凡界这毛病,究竟是何时有的。 罢了,过些日子便回妖界去呆着,把阿草那丫头一起带上,便好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一干二净 六王府,这天还未亮,便见着府中的侍从抬了个女子出来。 这女子的身影看上去与那钱府的钱香露颇为相似。 “头儿,这六王爷到底想将这女子怎么处置?” “这王爷想做什么,哪能轮的到咱们操心,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话,保住自己命,捞些钱去怀香楼里快活快活。” 话说,这女子还真重,六王爷派他们将钱小姐送回去,这人都这样了,还怎么送,只能扛着。 六王府,卧龙阁之中,有淡淡异香,勾人心魄。 “王爷,那钱家小姐的滋味如何?” 女子趴在男子的怀中绵言细语,像极了磨人的小妖精。 长孙狄卿捏了捏女子的耳垂:“钱府的小姐自然比不过凌儿勾人,要不然,本王也不会这天未亮便将她送走。” 哼,男人都一个样,女人于他们而言,不过都是一件衣物罢了。 风凌虽侍奉他多年,但是一直却没有任何的名分。 心中虽也记恨着,却也觉得无妨,因为在王府后院,至少还没有女子能比的她陪他的时间更长。 “王爷,如此喜欢凌儿,为何不将凌儿纳进你这后院呢?” “凌儿,难不成你想待在本王的后院变成黄脸婆日日等着本王的宠幸?” 长孙狄卿侧头在她的耳畔吐息。 “凌儿知错。” 这女子只要好生伺候着他便可,其余有无又有何重要的。 更何况的是,他的后院向来是对他有用的女子,风凌不过是一风尘女子,于他除了消遣玩乐,对他的大业无一丝丝帮助,这样的女子可有可无。 长孙狄卿掐了她的腰,让风凌闷哼了一阵。轻纱覆着的腰间,立即出现了一道红痕。 她这身上的伤,多数都是出自于他之手。 在这床榻之间,这闺房之乐,大抵也就是这般。 因此他才舍不得她,也只有她能让他玩得尽兴。 “王爷,接下来,该如何?” “接下来,便看看钱御史是否会将那钱香露嫁给长孙吉做妃子了。” “那钱府小姐已然是王爷的人,这般他们定是成不了亲的。” “嗯。” 若是这般,钱香露还能嫁给长孙吉,这钱御史的心得有多大,不过,想着那废物长孙吉的绿帽是他给戴的,他的心中便有些舒爽。 宫里那老东西也快差不多了,他也得收拾收拾,准备登基大典。 “凌儿,倘若本王成了南王,大抵便可允你进了后宫。” “那时,王爷能记得凌儿么?”风凌轻笑,王府后院的女子,他都宠幸不过来,倘若是真的成了南王,这后宫据说少则三千佳丽,介时,定有比她更美艳更懂伺候的女子出现。 那时,他或许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自然是记得...你,时候不早,歇息吧。” 长孙狄卿伸手,将一侧的被褥覆在二人身上,阖上了眼皮,很快便入睡了。 前半夜他也累了,这后半夜也不消停,也不知明日上朝会不会打瞌睡,反正眼底乌青是躲不了的。 风凌借着快要燃尽的烛光,望着身下男子的面庞。 手微颤,迟迟不敢动手。 他毕竟是....她孩子的....爹。 她抚摸着肚子,这个孩子已有一个多月了,她还不曾告诉过他。 之所以动了想杀他的心,也是为了想让这腹中的胎儿能够活下去。 她知道他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在此之前,这个孩子,他一定不会要的。 张太医时常来府中同他交谈,她本以为是他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曾想到的却是路过书房之时,听到的却是,他与太医勾结,暗害自己的父王。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怎么配做她孩子的父亲。 风凌的手微颤,却依旧还是未取那匕首。 总归是有些害怕的... 长孙狄卿睡得沉,早在梦中披身黄袍,受百官跪拜,自然是不可能注意不到身侧女子的异常。 风凌在纠结之中,望着男子的睡颜,也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东方既白。 钱府,一声尖叫不知从何处传出。 星儿望着被被褥裹着身子的钱香露。眼里划过三分讥笑六分淡然还有一分的假意同情。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昨儿,她跟了六王府的人一路,自然明白钱香露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这蠢货,大清晨起来乱喊,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被夺去了清白一般,哦,不对,这清白是自愿送给六王爷的,也算不得是夺。 “星儿,你快把门给关上。” 现在想到了这事不能被人知道,方才便不应该大喊,如今这临近院子的小姐都纷纷在门口看好戏,这下把门关了,怕是有些不妥吧。 “是,小姐。” 这蠢货的话,她偏生也只能听着照做。 真希望早些见到钱府倒台...这般她也能尽早脱身了,星儿移步,关上了房门。 “星儿...昨儿...我似乎...同六王爷,有了肌肤之亲。” 钱香露虽中了药,记得模糊,但是也终归是记得的他们做了什么。 “啊,小姐,这该如何是好?老爷他...说过让你嫁给太子的,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定是要打断你的腿,这可是给太子戴了绿帽子....” 钱香露听着星儿说着,骨子里打了打颤。 “此事都怪六王爷,若不是他告诉我,得到了风楚大师的画作,邀我入府观赏,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星儿心中鄙夷,这女子简直是厚颜无耻。 要不是她一路跟着,亲眼见着她缠着六王爷行那周公之礼,六王爷又如何会对她那般。 那时她跃上了屋檐,移开了一块瓦片,分明见到的是六王爷欲哭无泪的神情,恍若被夺去清白的是他一般。 “小姐,此事该如何向老爷禀明?” “星儿,这事还是待我想想,先不要与爹说。” 先前有姐姐勾搭赵府大公子的事,爹定会以为是她为了勾引六王爷才这般。 加上她还牵扯着太子,这件事,有些棘手。 正当钱香露裹着六王府的被褥觉得头疼时,那长孙狄卿便已然派了人,送来几箱子聘礼。 朝堂之上... 长孙狄卿睁着乌青的眼,望着钱御史与长孙吉交头接耳,心里嗤笑。 第两百三十章 监管不力 不管钱御史嫁哪个女儿,那都是会成为他的女人。 长孙狄卿微微勾唇,望着高位上的那个垂死的长孙通南,恍若自己马上便要坐上那个位置一般。 算着日子李寅应该部署好,昨日徐光汉送来一封信,说了涑河大坝之事。 他正想着如何向他父王提议,有人便先开了口。 “陛下,这涑河急报水灾严重,老臣觉得....” “混账东西,这涑河县令是如何办事的。” 林相还未说完,便被长孙通南的怒声给吓到得颤抖,这君王毕竟是君王,动怒之时,君王的风范还是有的。 长孙通南怒将折子丢在大殿之上,惹得群臣有些不知所措。 这涑河大坝已建,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事,这涑河也算是一个要塞地区,若出了差错,这个南国或许都会在水灾之中。 “水令丞,难道你不该给孤一个解释么?” 长孙通南轻咳了咳,面色变得难看了。 “陛下,此事是臣监管不力,臣有罪。”徐光汉出列,拱手作揖,“请陛下降罪。” 徐光汉微微抬头瞥了右侧的长孙狄卿一眼,此事,尊主下令,要设法将六王爷拖下水。 “来人,拖出去,斩了。” 长孙通南喑哑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这陛下何时变的如此杀伐果决... “陛下,若是此时斩了水令丞,这涑河水灾或许会更失控,何不如让水令丞将功补过。” 钱御史端着玉牌,出列,这徐光汉如今还杀不得,他不得不替他求情。 “若是钱御史想陪他,来人,把钱御史也拖下去,斩了。” 长孙吉殿外的侍卫已过来,也急急出列。 “父王三思,这涑河水灾,儿臣有法子,五日内,请给儿臣五日的时间。” “罢了,此事全权交给太子处理,退朝吧。” 长孙通南只觉得有些头疼,让魏公公扶了下去。 朝堂之下,众臣面面相觑,徐光汉对着钱御史与太子行了礼,“多谢太子殿下与御史大人。” “徐大人不必多礼,今日父王似乎...不过,关于涑河一事,徐大人这罪还是难以开脱,还是早些想法子解决这涑河水灾吧。” “是,太子殿下。” 他倒是没有料到这陛下直接想斩他的首,不过,今日这太子与钱御史这般替他说话,想来长孙狄卿定会对他有所起疑。 这不,这六王爷的眼神正瞧着他呢,似乎在质问他,这两位为何会帮他说话。 离朝殿之后,徐光汉便跟着长孙狄卿走出了宫门。 如今,他还是得假意站在长孙狄卿这一边,毕竟,就胜算来看,这陛下一去,显然六王爷长孙狄卿称王的几率更大。 “徐大人,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的么?”长孙狄卿语气微冷。 “王爷,太子与钱御史想必是想拉拢臣,才如此,这般也好,陛下定会以为,臣是站在太子阵营之中,介时也能为王爷做些事。” 长孙狄卿勾唇,似乎对徐光汉这番说辞很满意:‘“徐大人,这年纪轻轻,本王看这老谋深算比那群老东西都要厉害。” “王爷过奖了,都是臣应该的。” “好了,本王便先回去了,这涑河一事,徐大人还是得要好好思忖该如何?” 走之前,长孙狄卿拍了拍他的肩,随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钱香露正坐在等他。 “钱...钱...小姐,你怎么会在此处?”长孙狄卿明显吃了一惊,扯下车帘望了一眼马夫,现在的下人愈发不知轻重了,竟是什么人都敢放上来。 “六王爷,你得救救小女子。” “可是发生了什么?” 钱香露心一沉,他这模样可是要否认昨夜之事。 “王爷...我..们....昨夜...” 这话还未说完,那钱香露已然取出帕子,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长孙狄卿沉了脸,他最讨厌女子矫揉造作,这钱香露可算是屡屡触了他的逆鳞。 “钱小姐,昨夜,本王有些喝大了,有些事记不太清了...” “王爷,可愿意娶我...” 自然不愿意,也不照镜子看不看自己长啥样模样,要不是长孙吉,本王才不会搭理你,无知妇人。 这些话,长孙狄卿当然不会当着钱香露的面说出来。 “自然是愿意,只不过,钱御史想将钱小姐嫁给那太子殿下,本王有自知之明,不敢与皇兄抢钱小姐。” “王爷愿意便可,其余的,我定会向父亲说明。” 钱御史虽一直站在太子长孙吉阵营,但其实若不是太子生母之故,他或许便爬墙到六王爷这边了,有钱香露做引子,他开心都来不及,毕竟长孙吉虽为储君,但能力各方面都不及六王爷长孙狄卿。 如今陛下的龙体每况愈下,这局势,确实不好说。 他知道六王爷非等闲之辈,一旦陛下驾崩,想必这王位之争,一触在即。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大街之上,最后在钱府的后门停了下来。 长孙狄卿将钱香露送下马车,便转身去了怀香楼。 若是要娶,他也绝不会娶她做正妻,毕竟他得娶一个配得上他的王后,而显然钱香露还不够资格。 ...... 将军府,冉院。 自从府中多了一只白鸟,这赵冉草无事便逗趣那云白。 上官烨因为昭国使臣的事,最近都呆在锁月阁,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虽然想寻他,但又怕耽搁他的事。 那日见他爬上了屋檐,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他的。 “清儿,你说上官殿下在做什么呢?” 赵冉草托着腮,用手轻拍着云白的头。 “小姐,这一个时辰内,你便问了奴婢十几次了,奴婢可一直站在这,怎么会知道上官殿下在锁月阁里头做什么?” “清儿,我是不是病了?” “小姐,你早就有病,还病得不清呢!” “你这丫头。”赵冉草手上用了劲,云白的头被她拍到了桌上,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小云白,我错了。” 云白的小眼神盯着赵冉草,这小主人的脑子一同历劫历没了么? 眼里泛着泪光。 “小姐,你下手真狠,这小云白不会被你打坏了吧。” 清儿掩着面笑了出声。 云白吱吱吱地侧头趴在桌案上,一时半会,它还需要缓缓。 第两百三十一章 还是杀了 “清儿,将头侧过来。” “小姐,奴婢说笑呢,奴婢知错。”清儿退后了几步。“小姐,你不是想知道上官殿下在做什么么?清儿这就去锁月阁看看。” 为了避免被打,清儿这一溜烟的往锁月阁的方向跑去。 赵冉草摸了摸云白的脑袋,笑了笑,却也不见云白那幽怨的目光。 大抵想着上官烨,出了神。 肩上这伤,大抵也无碍了,还是寻个时间去寻宗泽一趟,若是真的要与病秧子一同去昭国,有些事还是要交待给染鹤与染川的。 其实,她想,将这京都之事全部托付给宗泽,其实也是不错的,毕竟他小侯爷的身份还可以庇护他们。 而且,依着宗泽的性子,似乎比起入朝为官,这个似乎更适合他。 明日,病秧子要入宫,明日她也可趁机偷偷跟着出去,半路去卫候府寻宗泽。 父亲虽也要进宫面圣,看着他同病秧子水火不容的样子,定不会与他一道。 锁月阁,清儿站在门前,本想进门让上官殿下去瞧瞧二小姐,听到里头的动静,便止住了步。 上官殿下似乎在同参商说什么重要的事,清儿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 屋内,参商将查验好的布防图递给了上官烨。 “主子,属下已派人查验过这份西南的布防图,赵将军给的似乎是真的。” “本殿知晓了,参商,你可知赵远那老东西将这布防图给本殿是何意?”上官烨眯着凤眼,盯着手头的布防图,面上微微有些怒意。 “主子,属下不知。” “那老东西,想本殿日后能保他一命。” 不,是保整个将军府。 上官烨冷哼:“若是本殿饶了他,这昭国的将士又如何能饶得了本殿。” “主子,下一步该如何?” 他只是杀手,旁的权谋与他无关,只要主子下令,杀谁,那么他便去杀谁。 “等明日见了昭国使臣再说,那涑河之事...” 听屋外好似有动静,上官烨面色沉静,住了口,示意参商。 参商立刻出了屋子,却只是见到了那只大白鸟,扑腾着地上的石子。 见是那只白鸟,参商进了屋:“主子,是上回弄伤你的白鸟。” “嗯,无妨。” 但是倘若是府中的下人,那只能得将他们除去,不排除有赵远的耳目。 转角,清儿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上官殿下想杀了将军,那可是二小姐的父亲,若是小姐知晓,小姐定不会随殿下一同去昭国的。 清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锁月阁,云白掩护着她。 自然没有被参商发现。 冉院突然起了一阵妖风,吹的清儿迷了眼。 夕泽闪身进了屋,赵冉草正拿着上官烨的佩玉,傻傻地笑着。 而那佩玉之上,竟然有神力护着,他竟碰不得。 夕泽隐身坐在一侧,望着她傻笑的模样,心中嘀咕着:真是傻草。 清儿进了屋,却不知如何与赵冉草说方才她在锁月阁听到上官殿下说的话,想必小姐定不会信她,依着小姐这性子可能还会去追问殿下。 “清儿,可是看到病秧子了?”赵冉草收起了佩玉,“他在做甚?” “小姐,你还是不要去寻殿下为好。” 虽然她靠着小姐与殿下赢了不少的银子,但是就在刚才,她突然觉得或许将军说的对,这上官殿下并非是良配。 将军代表整个将军府,这上官殿下想要至将军于死地,便是想要整个将军府。 其实这也不能怪上官殿下,这国恨家仇横亘与他们的感情之间,本身也没有那么简单。 见着二小姐这模样,就怕是一厢情愿,希望殿下不是利用小姐的感情。 “清儿,你在说什么?” 夕泽托着手,发现这丫鬟说的不错,阿草确实不应该去寻那个潜烨。 “是发生何事了么?” 这丫头的神情有异,赵冉草不免猜测是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奴婢的意思是殿下现在有要事处理,小姐还是晚些时候再亲自去寻殿下吧。” 赵冉草颔首,觉得清儿说的有道理。 可是她就是想看见他.... 罢了...那就再等些时候吧。 潜烨能有什么要事需要处理? 夕泽也好奇地紧,闪身去了锁月阁。 前些日子,在那屋檐之上,他与他相见。 虽身为凡人,竟对他无一丝惧怕之意,这一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毕竟目前亲眼见过他施妖法的凡人,无一不是吓的哆嗦的。 “小姐,若是奴婢让你不要随殿下去昭国,你可会听奴婢的。”清儿试探的眼神,望着赵冉草。 这不免让她心中生了一丝疑虑,难不成病秧子方才同清儿说了什么,还是这丫头偷听到了什么? “清儿,你方才究竟去锁月阁....” “小姐,清儿想,若是你去了昭国,奴婢可能也会陪着一同前去,奴婢只是有些舍不得萧九一人在京都,奴婢这般会与他相隔天涯的。” 她还是不想将真相告诉赵冉草,因为小姐好不容易喜欢上上官殿下,若是知道殿下会杀将军,她该会有多伤心难过。 “真得是这样么?” 虽然清儿说的真诚,但是她依旧觉得,定不是这个原因。 夏日到了,这外头除了有些闷热,还有几声蝉鸣连续不断。 “小姐,自然是真的,清儿会骗你不成。” 她的心有一刻慌了,这件事还是晚些同小姐说。 从参商与上官殿下的对话看来,这参侍卫确实是上官殿下安插到府上的人。 那么,难不成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将军寿宴是一场阴谋。 上官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云白用翅膀拍了拍清儿的头,清儿吃痛。 盯着面前的短毛畜生:“小姐,这云白竟然拍奴婢的头。” 赵冉草笑道:“可能是报仇吧,小云白,你说是吧。” 自然是为了报仇,要不是因为这丫鬟,小主人怎么可能会拍它的头,不过,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想让这丫鬟把方才在锁月阁听到的事说给小主人听。 这潜烨帝君要害小主人在凡界的爹,让小主人离帝君远些。 只是这丫鬟似乎比小主人还要蠢,与小主人说了半天,就是不说到点子上。 第两百三十二章 本就愚钝 或许是凡人本就愚钝,云白用翅膀挠了挠头,帝君的坏,日后小主人便知晓了,此时也不用急。 另一边,夕泽已闪身到了锁月阁,他向来视潜烨为死敌人,如今想呆在赵冉草身边,首先要做的就是看看这死敌在做些什么。 如今,他也算是昭国使臣了。 上官英招是潜烨的父皇,合着,其实如今的潜烨烨也应该对他这个国师行大礼。 夕泽捋了衣角,直接坐在了上官烨的桌案之上,一些书册,被他弄得满地都是。 “主子,这...” 参商巡视四周,这窗户关了,怎么还有风。 他的后背起了一身凉意,听说这主子现在住的锁月阁,本就是一处不吉利的屋子,听下人们偶尔在背后嚼舌根,说这阁中的曾经住着赵远的美妾,后来死的那叫一个凄惨。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将这些书拾起。” 上官烨望着那处散落书册的案桌,微微蹙了眉,这气息很熟悉,恍若是那个红衣男子的气息。 也就是他可能就在这附近... 凭此前红衣男子说的话,想必他们之间似乎有些纠葛,而纠葛还不浅,不只是单单因为那傻草,还有别的。 参商将书抱着挪到一侧,便退到了一旁。 这气息依旧在,上官烨便未再与参商商讨什么,而是拿起笔在画纸上慢慢描摹赵冉草的画像,不管如何,他对她的情总是真的。 穿越万年的情....自然一直是作数的。 夕泽望着那画纸,发出了不屑的轻哼,也就是潜烨这样衰神,才会如此偷偷画那阿草。 这画技低劣,简直不堪入目。 他也就勉勉强强看出来画的是隔壁院子的草。 参商站在一侧有些不解,主子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还议论这涑河大坝一事,这下,竟开始作画,他远远瞥了一眼,凭借主子高超的画技,自然看的出,画的是冉院的二小姐。 想着若是二小姐知晓主子画她,定会高兴的飞起来的。 上官烨不知道赵冉草会不会飞起来,但是觉得她开心自然是会开心的。 今日他故意说有要事要处理,未去冉院看她,也不晓得她会不会生气,这一幅画权当是赔罪了。 “参商,本殿先去沐浴,你且先将这幅画送去冉院。” “是,主子。” 夕泽显然未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跟着参商往冉院去。 途中,突然一阵妖风起,参商的双手虽抓紧了画,却依旧被那妖风夺去了赵冉草的画像。 夕泽收了法,便闪身回了南王宫的居所,留下参商一人在原地无声的哭泣,他发誓不是他故意让大风将画作刮走的。 如今之计,趁着主子沐浴,他还是先去冉院。 只有二小姐能够救他的命.... 不过这锁月阁接二连三刮起了异风,会不会真的有阿飘在作祟... 虽然他看上去人高马大的样子,是暗蛟门数一数二的刺客杀手,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对那东西怕得紧。 对尸体他早已见怪不怪,但是阿飘这事,难说....毕竟他也是见过中了邪的人是如何发颠的。 那场面,他这辈子不想看到第二次。 冉院之中,赵冉草依旧托着腮,有气无力的叹着气,清儿因为方才之事,觉得自己还是离小姐远一些好,没准说漏了嘴便不好了。 她得寻得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同小姐好好说一说,毕竟小姐现在似乎因上官殿下“病”的不轻。 参商垂着头,出现在冉院之时,立马让赵冉草来了精神。 清儿望了一眼参商,因为他与上官殿下的话,让她微微哆嗦了一阵。 但是她已依旧假装镇定地上前,问道:“参侍卫,你家殿下来了么?” 这是替小姐问的... 赵冉草起身伸着脖子往外看,似乎依旧未有看到那个身影。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这一日都快过去,病秧子究竟在做些什么? 到这个时辰还不来寻她! “二小姐,殿下方才为你作了一幅画...”参商作揖,面露难色。 “那画呢?” 赵冉草用期待的小眼神望着参商。 “二小姐...那...画被一阵妖风给刮走了...是属下的错。” “.......” “参侍卫,那风怎么就没给你刮走!” 竟然敢弄丢她小相公给她作的画,真是气死她了。 “二小姐...待会儿,殿下问起...” “放心,本小姐定会如实转告的。参——侍——卫!” 清儿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同情参商。 “二小姐,殿下如今在沐浴,过会儿便过来。” 罢了,她都等了快了一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参商,你可知你们殿下的生辰在何时?” 赵冉草想着,改日里也应该拿着他们的生辰八字去算命的那里给给算一卦,看看哪日黄道吉日,把亲给成了。 这样她的心中也安心些。 参商挠了挠头,主子是天胎皇子的事,万不可让南国之人知晓。 故此,他不能告诉二小姐,主子的生辰在七月十五。 这么多年来,主子从未过生辰,因为他的生辰之日,也是他母妃的忌日。 “回二小姐,主子的生辰似乎在七月十八。” “好,本小姐知道了。” 如今离他生辰还早着,她也不必为他提前准备生辰礼物。 待会儿,他可定要同殿下说说,让殿下切勿记错了生辰,不然定得穿帮。 “等等参商,你可是说你家殿下在...沐浴?” 清儿瞧着赵冉草那色眯眯的眼神,觉得自家小姐有些.... 反正不太正常... “小姐,你该不会是想去...” “说什么呢?本小姐怎么会想去偷看。” 怕不是只想去偷看这么简单。 那锁月阁之内,自带浴池,她无事之时,也喜欢在那泡着,不过自从上官烨入住锁月阁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过。 撒些玫瑰花瓣,静静依靠在池壁一侧,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赵冉草拉着清儿便往外走,看样子去的是锁月阁。 “小姐,这般不太好吧..” 参商一脸黑线,这二小姐也算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要不还是快些去锁月阁通知殿下快些沐浴去,不然被二小姐占了便宜,这可不太好。 毕竟——男子的清白也是很重要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见赵冉草 只见赵冉草在冉院的院口,拐了个弯,却也不是朝锁月阁的方向去的。 清儿这心中突然不明白了,小姐不是想去偷看上官殿下沐浴的么? 这怎么转了弯道,往通荷池的方向去了。 参商本是跟着赵冉草,到了院口,他便转身回了锁月阁去,虽不知二小姐要做什么,他还是快些去通知殿下,让他快些从浴池中起了为好。 夏日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时而能看见那花旁围绕着几只竹蜓,看着似乎又快有了那阴雨。 “小姐,你不是要去上官殿下那,怎么来了这通荷池?” 父亲那日走后,她便觉得冉院有些不对劲,病秧子来看她的时间才少的,想必定是在冉院放了人,或者让院中的人盯着她的动静。 她怎可光明正大去锁月阁? 那不是摆明了让父亲知晓她不听他的话么? 这通荷池有一室,连通着那锁月阁的浴池,通过那室道,可以通往那锁月阁的浴室,这个鲜少有人知道。 她是无意之间发现的通室的... “小姐,你可真是厉害,奴婢竟不知这通荷池还有这等地方。” “你不知道得地方还多着呢?” 至于将军府内的设计为何将这通荷池与那锁月阁相连,她也不太清楚。 不过,这些管它呢! 赵冉草的目的是去见上官烨,她顺手将云白绑在腰间,随手还将帕子塞到它的嘴里,省的这鸟儿到时候乱飞乱叫。 随后,她转身,拉着清儿进了那处通室。 悠长的甬道,虽然有些暗,但是依旧是能看清路的,光不知从何照进来,照在侧壁上,似若有点点星光。 因为这里似乎很久未有人进来过,青苔布满道上,脚底似乎有些打滑。 “小姐...奴婢有些害怕...” 这道里黑乎乎的,虽然看得清路,但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去锁月阁瞧上官殿下吧。” 清儿扯了扯赵冉草的衣袖,希望她不要再向钱了。 腰间的云白挣扎了片刻,便老老实实待着了。 “清儿你若是不敢便去冉院守着,本小姐便自己去。” 本以为这丫头会说:“小姐,你去哪,清儿便跟着去哪。” 赵冉草未曾料到的是,她这刚转身,清儿一溜烟的已经跑到了室口。 “.....” 赵冉草一脸阴郁地摸了摸腰间的云白,关键时候还是这短毛畜生来的靠谱。 “......” 分明是小主人绑着它,要不然这种地方,它定然是不会进来的。 赵冉草小心翼翼地探着前边的路,过了一会儿,到了一扇门前,这便止住了步子,她侧耳听到了流水声,想必这扇门后,便是锁月阁的浴室了。 她举起手,用力地将门推开,只是这木门似乎多年未有人动过,一时之间难以推动。 “主子,你快些出来吧。” 参商一脸委屈的望着水中闭目养神的上官烨。 浴池之中雾气腾腾,他倒没有用什么玫瑰花瓣,而是在周围焚上香,也难怪他身上总是有檀香味。 赵冉草听见动静,便停下了手。 是参商的声音! 好你个参商,她还未推开门,这就让病秧子沐好了浴,这样的侍卫在她冉院是得扣钱的。 “那傻草怎么了?” 上官烨睁开黑曜的眸子,微微勾唇,不知她看到他亲手所提之画会如何? “主子,你再不起来,这二小姐怕是要直接冲进来了。” “在门口了么?” 上官烨神情悠然,倒也不会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水珠滑过他的青丝,落入水中。 “那倒没有,二小姐不知为何出了冉院便拐弯往通荷池去了。” “参商,你先出去吧,她或许并未有来看本殿沐浴的意思,她是女子,虽平日里不懂规矩了些,但还是懂些分寸的。” 参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退了出去。 主子还是太善良,或许没有看见二小姐那色胚的眼神。 他决定还是先在门口守着,即便二小姐要来,他挡着便可。 另一边,在赵冉草的不屑努力之下,这木门稍微有了一些动静。 只要再用一点点劲儿,或许便能推开了。 上官烨闭着眸子,自然对周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那块木雕之后似乎有东西在动。 莫不是这锁月阁真的有... 他从水中起,身上披了一件薄衣,慢慢地靠近那木雕,依着那空隙,伸手竟其将板开。 赵冉草只觉木门一轻,一道亮光出现,上官烨浑身湿漉漉的,只披了一层薄衣,几片光洁的肌肤露在薄衣之外,他的目光正呆滞地望着她。 “阿烨~” 赵冉草唤了一声,鼻下涌出两道血痕,上官烨将她从黑暗之处拉扯出来。 见鬼了,方才他还同参商说她不是那般女子的话。 “你...” 他小心将她的鼻血一点点拂去。 “你今日都不曾来寻我,我自是想你了才出此下策,父亲似乎在院里放了人。” 赵冉草吸了一口气,“阿烨,我能......” 上官烨没有说什么,只听得她叽叽咕咕的说着,倒也觉得有意思。 待鼻血擦尽后,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傻草,少看本殿几眼。” 或许便不会流鼻血了... 有时,他庆幸自己生了这一副风华容貌,不然,她或许定不会多看他几眼。 “你...沐浴....” 赵冉草的脸上爬满了红霜,竟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说,又该同他说什么了。 “阿烨,你沐浴...为何不撒些花瓣,而是在这周围焚上了檀香。” 上官烨以为她想同他一同泡这鸳鸯浴,便下了池子后,长臂一挥将她带入了水中。 倒也未听见清她说了什么... 参商在外头听见水花起落的声音,本想进去看看,但是又怕赵冉草这时过来,他挡不住。 还有,主子沐浴向来不喜旁人打扰,方才主子的眼里似乎已经有了怒意。 最后,参商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守着。 这浴池之中的水微深,赵冉草紧紧搂着上官烨的脖子,这脚不着地,总是没有安全感。 “傻草,你松开些,本殿的脖子要被你勒断了。” 上官烨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谁让你将我扯下水的?” 第两百三十四章 会杀她么 “有句话说‘常在河畔走,哪有不湿鞋’这里哪只眼睛看见是本殿扯你下水的?嗯?” 上官烨耍起无赖来,赵冉草压根占不得半点便宜... 她的青丝上染了些水珠,小脸儿有些通红,这鼻子一热,又有要流鼻血的征兆。 上官烨将她放在池壁上侧,从旁侧取了巾帕给她裹了起来。 “阿烨,虽然我不学无术了些,但是我觉得你这也算是‘宝瓮温泉浇腻玉’....” 上官烨嗤笑,“你说的玉,是你还是本殿?” “那得自然是你喽!” 这水温也还算尚可,着了衣衫,倒也不怕得了风寒。 只是待会儿他们要如何出去,这倒成了一个问题。 “今日为何不来寻我?” 她倒也未想与他嬉戏,毕竟这万一又流了鼻血,可不妙了... “你若是日日见本殿,迟早一日会厌倦,何不让你...” 上官殿下真是好心机! 不过,他也是知晓赵远在冉院放了人,才这样的吧。 赵冉草将身上的巾帕取下,丢在地上,玉足划过水面起了几丝波澜,这回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再次下了水。 “你不怕流鼻血?” 蠢草..上官烨微微勾唇。 手托住她的腰,这回倒也不怕她勒断自己的脖子。 水汽氤氲,上官烨的眼眸上覆上了一层薄雾。 一瞬间恍若见到了那个额上有金符的“她”。 赵冉草将头靠在他的肩侧,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清儿的话,是否要生米煮成熟饭这个问题... 以至于上官烨亲她之时,她竟不知。 他的泪悄然划入池水之中,消失无踪。 心处的悸动像是被刀子划开一道道口子,疼的要紧。 只是恍惚间,记得她说要寻他报仇。 赵冉草似乎觉察到上官烨周身悲伤之感。 “你怎么了?” 上官烨未言,只是静静的搂着她。 “明日,本殿会入南王宫见昭国使臣...来南国的傅家的傅非安,介时,本殿再看看日后安排傻草你同本殿一起回昭国。” “可是父亲......算了,我同你去了入了昭国,他也就没法子了。” 上官烨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你这是要为本殿弃了将军与芷宵夫人么?” 如若不然,那她应该如何? 这或许便是有了夫君,忘了娘家。 “阿烨这般说,是想我留在将军府?” 赵冉草挑眉,近距离望着他的眸,他的凤眼是极为好看的。 君颐眼角有泪痣,虽是尊神却给人以妖艳凄美之感,而潜烨的眉梢有一颗痣,有的是不落凡尘的仙神之气。 在这陆洲,恐怕没有男子会比他更俊美。 赵冉草捏了捏他的耳垂。 她去昭国,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并非单单只是为了上官烨。 若是要在昭国与梁国之间选择,她自然会选昭国。 景臻如今已娶妻,若是父亲去梁国定会与他碰面。 那时他与她免不了会再相见,若是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或许还未在梁国落脚站稳脚跟,便会多了几个敌人。 西门皇室不可小觑,梁国与苗疆的关系甚好,苗疆的巫蛊之术神秘而又令人生畏。 南国局势虽紧张,但是远没有梁国之危险。 不过既然父亲已决定去梁国,大抵也是安排好了一切。 “傻草,勿动。”上官烨薄唇轻启。 她揪人的习惯不知从何而来的。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似乎能见到蓝青色的血管。 赵冉草的后背发冷,如若此时他想要杀她,她自然反抗不得。 可是上官烨会杀她么? 见她绷紧的面色,他勾唇轻笑:“傻草,是怕本殿杀了你么?” “阿烨,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上官烨低头,亲了亲她的眸。 “我若是真杀了你,我大抵也活不了的。” 为何? “因为,若是你不在了,本殿活着便没有了意义。” “病秧子,勿要同我煽情?”她揪着他泛红的脸,“你同我岁岁长相见,会白头偕老的。” 说什么生的死的,她不喜听,人虽有悲欢离合,但是他同她生死同裘,定会长长久久在一起。 外头突然响了一声闷雷,让赵冉草吓了一跳。 参商在外头似乎听到了女子的声音,便头脑发热,冲了进去。 他千防万防,没想到这二小姐竟能避过他进了这主子的浴池。 参商愈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上官烨的贴身侍卫了。 还是二小姐手段高明! 上官烨盯着他,冷冷道:“参商,看够了么?” “属下知错。” 参商立刻转身往外走,他似乎打扰了主子。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担忧,主子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不知是否在处理赵将军的事上会手软。 主子的思绪向来深沉,依着主子对二小姐的情来看,他有些无法判断主子这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计划。 不过,尊主那般信任主子,想来主子即便有儿女私情,也不会舍弃了大业。 他们都在等... 潜藏在南国的暗卫早已在昭国使臣抵达南国之前,全部集结完毕。 一部分暗卫会继续在南国,而另一部分会随昭国使臣的队伍一同回昭国。 这些也算得上是上官烨暗部势力的迁移。 “怎么,被雷声吓到了?” 上官烨在她耳畔温声细语问着。 “阿烨,让参商去寻清儿,我想上去了。” 这池水泡的她头脑发晕,应该是被那闷雷吓的。 她的衣物湿透,得唤清儿送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时辰不早了,本殿也得上去了。” 上官烨一把抱起她,水声哗啦哗啦,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心处,听到砰砰砰的心跳之声。 有些事做的多了,依旧不见得会习惯。 譬如纵使习惯亲昵,那份心房的悸动,依旧未有习惯。 上官烨抱着她走上台阶,从另一侧架子上,又取了巾帕,为她擦拭青丝上的水珠。 “阿烨,你也擦擦...” 不然得了风寒,他那病秧气也不晓得会不会加重。 “嗯。” 赵冉草踮着脚,拿起巾帕的一角,小心擦拭了他青丝上的水。 上官烨握住她的手,道:“本殿先帮你。” 若是寒气入了体,她是女子...对了,方才忘记了她肩侧还有伤。 上官烨伸手微微扯了下她的衣物,查看了伤口。 幸亏他方才一直托着她,这伤口刚刚结了疤,若是浸泡在水中,又得遭些罪。 第两百三十五章 终于寻得 闷雷过后的一刻钟内,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这雷声来的奇怪,也不过只一声罢了,便引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西海之上,君颐尊神站于高处,手持雷锤,望着一望无际的西海,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那女人的梦境之中,佛童弟子说这卿鱼会在这西海之下,可是他已在这西海几日,这平静的海面之上,却没有半点卿鱼的气息。 由于这西海之上的海兽游走,他刚酒醒的神力,暂且似乎还不足以能够抵抗这些海兽,下西海之底看看。 方才动用了雷锤,这海兽不为所动,只是用了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这海兽也算是异兽的一种,他醉了万年,也不知这异兽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抵御能力竟这般强大,似乎这九重天的神器引雷击打它,也无任何反应。 为了卿鱼,他暂且只能在西海的上空与海兽僵持着,想来这海兽终有精疲力尽之时,待它恍惚之时,再偷偷潜入这西海之地一探究竟,也不失为一则良计。 “死畜生,本座就不信耗不死你,竟如此难缠。” “......” 那海兽幽怨的眼神更甚,这万年未见他,君颐竟还是这副老样子。 当年千魂宫出了事,魂尊消失在世间之时,她便下了界,不料被异魂牵扯至这西海,最终化为了海兽。 前几千个年头里,青龙曾遇到过她,不过她遇到的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青龙的转世——潜烨帝君。 在危急之际,她本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没想到青龙苏醒了片刻,记起了她是谁,便放过了她,不然此刻,她也无法再见到君颐。 他是她在西方天唯一的遗憾,舍不下的挂念。 本以为君颐喜欢的是魂尊,在他偷偷藏起她的鱼鳞之时,她便知道,这个浮游之境的尊神原来看上了自己。 可是,她不过是区区灵侍,又何德何能能得到尊神的青睐。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西方天的尊神,必须是清心寡欲,而魂尊是个例外。 也就是这个例外,千魂宫才会被移入了万葬林中,她发誓永远不会让君颐陷入此番境地的。 不过,魂尊的这个劫难,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相信佛陀再清楚不过了。 绝情断爱方一世无忧,既然已成了尊神,便应该珍惜这尊神之位。 然而,卿鱼不懂的是,能修得尊神之位的神,又怎么会是一般的神。 不管凡人也好,仙神也罢,总归会有情丝生出,一旦生出情丝,即便用了神力加注的忘忧草,也不可能忘记一切。 那日,她遵了魂尊的令,关上了千魂宫的大门,他在外头唤她开门,她全然当做未听见。 他不知的是她也在努力关上自己的心门。 尊神一旦陷入情爱,所受之苦,便是被他人疼上千倍万倍,最终爱而不得、生离死别。 她不忍他受这般的苦痛... 君颐喜欢喝酒,而她总是一杯即醉。 他曾调侃她:“若是卿鱼灵侍醉了,正好可以做一道下酒菜,凡界的红烧醉鱼,本座记得尤为美味。” 他想拿她下酒菜,也得看看自己有无那个本事。 她时常与他斗嘴,无一毫做灵侍的自觉。 君颐在浮游之境所修炼的术法,皆为修身养性之法,若是要与卿鱼相斗,未必能斗了过这魂尊座下的第一灵侍,毕竟卿鱼时常与魂尊出行捕捉魂魄。 西海之中... 卿鱼望着上方白衣男子,不知该与他继续斗下去,还是让他进了这海底,见见这西海之下,被她困住的异魂。 这异魂狡诈,虽在西海被她困了万年,竟然依旧还是有万年前的魂力。 这也就是她只能化身海兽之躯将它镇压在西海之下的原因。 前些日子,九重天的潜玄神殿路过这西海之境,她其实无意去攻击他,只不过他误闯了那异魂所在之处,为了驱赶他,卿鱼才将他重伤的。 因为这异魂一旦用有了可以用的躯体,便能轻易逃脱西海。 这后果便是重蹈万年前的覆辙, 当年,乱魂三日,多数的异魂已被冥界镇压在忘川地狱之中。 那些异魂来源于上古异兽,一旦找到宿体,定能让异兽们重新活过来。 这些上古异兽又与如今在异境之中的异兽有所不同,准确来说,比这异境的异兽更能有毁天灭地的本事。 “你这海兽,着实厉害,本座先在这休息休息,待你乏了,再同你相斗。” 本以为君颐放弃了闯入西海,待她放松警惕之时,不了他又用雷锤引来了雷,击打到了她的身背之上。 “君颐,想不到,这万年了,你还是这般无耻,好歹也是一个尊神,竟如此下作,明明说好了,待我乏了再斗的。” 卿鱼气不过,还是开口同他说了话。 这万年来,敢说他无耻的,除了千魂宫的那个女人外,恐怕也就只有她座下的第一神侍了。 君颐目光呆滞了片刻,这声音虽不是卿鱼的,但这语气,这骂他无耻的话,也只有她说的出来。 那是他的卿鱼,只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 君颐安静了片刻,缓缓道:“卿鱼,万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么丑的鱼了...” 他话音刚落,下头海兽嘴里便吐出一条水柱,由下直冲上方他所在的位置。 “哼...狗嘴里依旧是吐不出象牙来...” 将君颐淋了个落汤鸡,嘴角却微微上扬,尔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卿鱼似乎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开怀。 因为离的远,她未看见,他眼角的泪。 他终于寻到了她.... 她可知他堂堂一尊神,为了她这只小丑鱼醉了万年。 君颐施法,移至她身前,“小丑鱼,本座终于寻得你了。” 她不知同该同他说些什么,想必,能见到他心中也是开怀的,只是,或许习惯了以往的调侃。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背甲,方才以为她是海兽,这雷锤之内加注的神力大了些。 不知,她伤的是否重。 卿鱼似乎看懂他心疼的眼神,便回了一句:“不疼的。” 这背甲,确实护着她,她未有伤到一丝一毫。 “方才,本座不知是你...” 第两百三十六章 是痴情种 卿鱼的大鱼眼死死盯着他:“好歹也是尊神,即便对旁的海兽,也应当说话算话。” 背后来阴的,算得上哪门子尊神! 卿鱼忘了这君颐的阴险狡诈不及魂尊半分。 “这万年,本座寻不得你的气息,以为你魂飞魄散,让本座这心好生难受。” 君颐纤长的手指按压着自己的神心之处,装作一副心疼的模样。 “君颐,咱们也算是相识千年了,便勿要在我面前装了,没有灵侍抢你的酒,你可好生喝着,醉上个万年,想你开心还来不及。” 君颐脸色微沉,他确实醉上了万年,心中却并非是开心的,而是苦闷。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做“一醉解千愁”,酒确实是个好东西,无论是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总能让身为尊神的他,暂时忘却一些东西。 他的神情变的认真起来,她或许明白他其实未在同他说笑,只不过有些东西借着说笑讲出来,或许不用背负那么多的东西。 “对了,你寻到我,可是有我们尊上的消息了。” 万物有灵,魂尊便是又这些万灵之魂所汇聚而成的,即便受了天罚令,依旧永不灭于这世间。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用这副尊容同本座说话么?” 他们还未叙好旧,这怎么又谈到那个女人身上。 卿鱼的眼眸之中的光暗淡了些许,她何尝不想化作人形同他说话,这海兽之躯,巨丑无比,有时她映照着海水之中的影子,眼泪便会止不住地流下来,这是被她自己丑哭的。 这皮相,试问这世间有那个女子会不在意。 不过,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因为西海寂寥,这片海域因为有她在,鲜少有凡人或仙神路过,偶尔有些海中的鱼虾可能会被她所吓到,其实这海兽的皮相看久了也还好。 “君颐,帮我寻得尊上,告诉她这西海之下,仍有异魂。”卿鱼的语气异常严肃认真。 他这才恍然,她这是在以海兽之躯,镇压着西海这片海境下的异魂。 “本座寻得她,但那又不是她...” “何解?“ 什么叫做是尊上又不是尊上? “那个女人已转世为人,如今是凡人,无修为神力,即便是这一世结束,也不一定能有净魂之术,将这海域之中的异魂除去。” 君颐也收起了那副嬉笑的神情,若是无净魂之术解决这西海的残留的异魂,那么他的卿鱼恐此生都只能以这海兽之躯,待在这无际的西海之内。 “无妨,只要尊上已在六界之内有形体,总有一日,她定能归来。” “你这条傻鱼,依旧是如此的自信。” 君颐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暂时帮那女人恢复记忆,若是魂尊早些时候忆起,那么他便可带着她去龙都修仙去。 想必凭借魂尊的天赋,自然要不了几年,便能恢复神力,这样,卿鱼也能早些出了这西海。 “尊上归位,是迟早的事,君颐你切不可插手尊上的在凡尘的一世。” 因为转世为人,多数为历劫。 若是插手,尊上的归位的日子,或许又要迟上个千年万年。 她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他想要帮她。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勿帮了倒忙为好。 “本座在凡界还见到一人...” “青龙?” “嗯。” 他们虽不知青龙对魂尊之情,但是,当年可是青龙亲手将天罚令印在魂尊的身上,令她消失于世间的。 这份爱恨情仇,像魂尊那般睚眦必报的尊神,大抵应该会讨回来的。 君颐叹了一口气,揶揄道:“你们家尊上连着两世都喜欢上同一个人,也算的上是孽缘。” “君颐尊神难道不知道这西方天里头,除了出绝情断爱的尊神,就是出情种。” 这他倒是不知道,不过若是说情种的话,他应该也算得上一个。 “此一世,他们未必有好结果。” “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尊上的意愿...”他们也阻止不了什么。 “卿鱼,本座可...否在此处...相伴你左右..” 他说的有些别扭,这已是极限,若是那女人在,定会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同卿鱼说清他的感情。 没准,她也会帮忙做个月老,笑着为他们姻缘一线牵。 果然,那个女人还是挺关键的。 抛开这一切不谈,也只能待那女人归位,他的卿鱼才能脱离苦海。 幸亏套着海兽这副躯体,不然定能见卿鱼布满红霜的脸。 打心里底里,他愿意同如此丑陋皮相的她相伴,她是高兴的。 只是,他留在此处,帮不上任何忙,反而可能会添乱。 “君颐,你若是想同我此后千年万年相伴,便去寻尊上,护着她一世,待尊上归位,若是她允,我便嫁给你。” 她不想同他忸怩,君颐听着这番话,心中微动。 “你可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魂尊座下的第一灵侍从不撒谎,反倒是你这个浮游之境的尊神,总是谎话连篇。” 君颐抱着她的犄角,她这海兽之躯,他着实下不去口,只能轻轻抱着她的犄角了。 卿鱼的心中闪过一丝哀痛... 对不起,君颐,我也想伴着你千年万年。 这是我第一次骗你,也是最后一次。 ...... 卿鱼灵侍第一次骗君颐尊神,君颐便上当了,她如今以海兽之躯活着,已是极限,魂尊的净魂之术,需以她之躯为引,才能彻底灭了那些异魂。 她同异魂同在,异魂被灭,她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在万年后,能见到他,已是她最大的幸福。 她又怎么能成为他的业障。 做尊神的,还是绝情断爱比较好。 千万不能像他们的尊上,日日痛苦。 他们注定有缘无分,能有一刻的温存,是极致的幸福。 君颐不敢告诉她,自己为了她这条蠢鱼醉了万年。 他偷偷藏起的鱼鳞,已被他搓捻到褪去了颜色,每次醉醒,他都在想她。 亏得这酒喝了又醉,醉了又喝,他才没有忘记她的模样。 若是他这万年来都是醒着的,恐早已记不清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说话时的神情语气。 亏得是醉了... 一切恍若在昨日...她来浮游之境为那个女人偷酒... 其实,他君颐尊神同魂尊一般,是个十成十的痴情种。 第两百三十七章 奋发图强 “卿鱼,你放心本座定会让那女人早日归位,救你出这西海。” 君颐的目光变得坚定,像极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突然开了窍,要奋发图强的模样。 卿鱼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只求他能快些让尊上归位。 因为自上回潜玄神殿入侵,她便觉得自己这海兽之躯有些抵挡不住这异魂的蠢蠢欲动了。 潜玄幻化了蛟龙的真身同她相斗,他的神力不纯,混了妖魔的气息,恰恰是这妖魔的气息,让异魂似乎得到了新的强有力的魂力。 “君颐,你快些去吧,替我好好护着尊上。” 君颐凝眸,他此刻的心中正在埋怨青龙,倘若那青龙遂了那女人的愿,也不会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年也能免去一场浩劫,现在这些异魂仍是祸患,不知除了那女人归位,还有没有其他解救之法。 这蠢鱼,自己都变成这和丑模样了,还记挂着她的那尊上,那女人前前前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 “本座走了,你放心,本座会很快回来的。” 但君颐消失于一望无际的西海上时,那海兽沧桑的眼眸子中,流下了几滴血泪。 深渊之底传来了阴冷的笑声...桀桀桀... 桀桀桀... “卿鱼灵侍,既然喜欢君颐尊神,那么便将我们放出,你同他便可以岁岁长相守,卿鱼灵侍,快放了我们吧....桀桀桀....卿鱼灵侍。” 异魂的声音空灵之中带有些魅惑人心之感。 “我既然是她座下的第一灵侍,此生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会同你们相斗到底,放过你们,简直说笑。” 桀桀桀....桀桀桀.... “君颐尊神....卿鱼灵侍....长相守...” 卿鱼闭上了眸子,念起了静心咒,无论如何,她定不会让这些异魂逃出去的。 ...... 君颐闪身至将军府,未踏进府中,却嗅得一股子妖气。 此前只为了寻那个女人,探得卿鱼的踪迹。 没想到这凡界小小的将军府内,竟然会有如此热闹。 魂尊、佛童弟子、混沌妖兽、西峰的殿下,似乎还有那再混着血腥的妖王之气。 合着他们历劫,都是把这些六界内有身份绑到了一起。 这凡界有四海八洲,唯独都丢到这陆洲之上,真不知是巧合还是巧合... 为了他同卿鱼的未来美好生活,君颐决定放弃自己万年来的清闲日子,有事无事便在跟在赵冉草身边。 自然,若是能意外助她早日归位,也是极好的。 他不得不说这青龙生得一副好皮相,却有一副坏肠子,是一条心机龙。 平日里,是衣冠禽兽的凡人,在那梦中,还以梦魄时时缠着那女人。 可怜这魂尊,虽同他是好友,却不见得有一丁点脑子,总是被青龙戏耍。 平日里,在他的浮游之境坑神的本事,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 赵冉草不知怎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清儿继续为她擦拭青丝。 想着小姐该不会是在锁月阁着了凉。 方才,参商来唤她之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妙。 随着参商这一去,看到浑身湿透的小姐,便觉得自己未跟去是正确的。 “清儿,你在发什么愣?” “没...没有,奴婢只是在想,小姐你这般...有些...” 擅自闯进男子的浴池,也亏得只有她这般女子能干的出来,若是旁人这般,她定会在背后同那些丫鬟道那女子下作,可是此次是小姐.... “有些什么?” “有些...于理不合,对对对,奴婢说的就是于理不合,小姐同上官殿下即便是私定了终身,也不能...” 清儿有些说不出口。 “......” 听清儿说的也确实有理,但是她也不知为何见到那病秧子便头脑发热了些,所思所想都不受控制,仿佛有谁,在牵引着她一般。 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 外头的雨,已停了。 这才刚安静片刻,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二小姐,常家公子来了,说是要见你。” 一个婢子跑得急,入门之时,差点被绊倒。 “你方才说什么?” “奴婢说的是,常家公子来了,说要见二小姐你。” 婢子凑近赵冉草的耳畔,提了声音,吵得赵冉草耳根发疼。 “哪个常家,为何要见本小姐。” 赵冉草有些不解,她这印象之中,似乎也没有这常家这号人物。 莫不是倾慕于她的富家公子、大人什么的? 赵冉草抿了抿唇,她可是有家室的人,“罢了,替本小姐转告常家公子,本小姐没空见。” 婢子摇了摇,道:“二小姐你还是去一趟吧,四小姐、六小姐都去了,听说是二小姐常家的表哥......将军也在,芷宵夫人也在。” 父亲也在? 可是她还真想不起来这常家的公子,想必既然父亲与娘都在,那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她便给他几分薄面去看看。 “小姐,你的发还未干,这副模样,将军恐...” “不碍事,就说方才淋了雨。” 清儿将巾帕放在一侧,便随赵冉草一同去了那前堂,见识见识这常家公子。 这一路上,赵冉草硬是未想起关于这常家公子的半点记忆。 不过,这远远瞧着那白色的身影,想必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清儿,你可记得本小姐有什么常家表哥...” 清儿想了片刻,道:“这陆洲,奴婢只听说那个北国的常家,至于小姐的表哥,奴婢也不清楚。” 这北国的常家,她自然也知晓。 梁国有景家,北国有常家,小国受制于氏族也不足为奇。 前堂,不少小姐与丫鬟在打量着君颐,他在将军府外徘徊了片刻,总觉得不能在暗中看着魂尊,还是得借着身份接近她,便施法,弄了个常家表哥的身份。 不过,这身份确实与北国常家有关,北国常家的公子,昨日还未到南国京都,便死于山匪刀下,被人毁尸灭迹。 他方才听到京都大街之上有人议论,便记起了那常家公子,于是便顶替了他的身份,堂而皇之进了将军府。 这将军府一众人的关于这常家表哥的记忆是被他强加了的...... 显然,赵冉草与她的婢女是漏网之鱼。 “常表哥,你可是说要见我。” 第两百三十八章 常家表哥 闻声,君颐缓缓转身,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赵冉草。 “是你!” 赵冉草退后几步,眼神之中略微有些震惊,梦中将上官烨绑着的白衣男子,他眼角那颗泪痣,她记得清楚。 “冉草表妹,许久不见竟出落成大姑娘了。” 君颐打趣,有些凡人亲戚之间该有的过场,还是需要的。 千魂宫抵押在他那得话本子,他无事也翻看了几本,似乎凡人表哥同表妹之间就是这般说话的。 对于这个常家表哥,赵冉草心中充满了疑虑。 “君颐,你一路奔波劳累,便在将军府歇上几日,同你表妹叙叙旧,也同本将喝上几盅北国的雪酒如何?” 赵远伸手拍了拍君颐的背,这武将出生的混沌妖兽,一身蛮力,虽已过半百,他这神骨依旧被其拍得生疼。 “既然叔父已开口,那君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远早已下了令,府中小姐不得与上官烨牵扯上关系。 府中小姐们见这俊朗的表哥,纷纷又有了新的期盼。 只是,这表哥为何只是单单同二姐姐说话... 她们只能扯着帕子,暗自气恼,这二姐姐究竟是什么狐媚转世,这天底下的男子,为何都围着她转呢! 另一边,常家表哥的事,已传入了上官烨的耳中。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字,参商会意,便匆匆暗自出了将军府。 常君颐,君颐,这个名字甚是耳熟,此次来将军府,又有何种目的? 寻她? 婢子传信说,常君颐想见的是那傻草... 不知为何他的心多出了几分慌张。 但他心中最有疑虑的地方,是这常家远在北国,又是如何与赵远攀上了表亲关系。 那密报之中只显示了赵远与梁国景家的关系匪浅,未有半分提及北国常家。 这半路竟能杀出个北国常家,没想到赵远这个老匹夫,即便离了南国,还有北国与梁国这两个靠山。 北国与梁国虽是小国,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若是此时不弄清他们的关系,恐对日后的行动有所不利。 …… “冉草表妹住在哪个院子?” 君颐白皙的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这模样一看上去,便不是什么好人。 “本小姐住前头,怎么?表哥想搬来院子,同本小姐住一块?” 赵冉草挑眉,语气不佳。 好歹混市井的,面前这男子居心不良,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表妹,你看,我这不是...” 君颐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赵冉草狠狠一脚踩在了自己的白金靴上。 疼得君颐不敢抽气,果然是混沌妖兽的种,这力道... 这女人够狠! 看来,她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被青龙迷惑到失去了神智。 赵冉草冷冷道:“常君颐,收起你那份心思,若再如此轻浮,本小姐不管你是常家的还是李家的,一律驱逐出将军府。” 君颐侧头望着天,对赵冉草道:“冉草表妹,今儿天气不错!” 他退后几步,离了赵冉草些距离。 随后便跟着赵管家去了别的地去了,若是早早惹了她厌弃,恐日后让她归位之路更为艰辛。 “小姐,这常家表公子似乎很是惧怕你。” “.......” “你这丫头,还不回屋去准备准备,明日本小姐带你出府。”赵冉草敲了敲她的头。 这君颐表哥惧怕不惧怕她,同她无关,眼下重要的是明日她得借病秧子进宫的空挡子出个府。 自从受了伤,赵冉草便再未出过府,这府中养伤得数日,都快给她憋出病来了。 “小姐,你明日真当要出府么?”带上她? “自然,去怡翠院一遭,得悄悄染川将院子弄成什么样了。” 川儿只会舞刀弄剑,这怡翠院的担子落到他的身上,其实她也很是不安。 她想到了最坏的结局,便是染扇他们已经疯了。 川儿嗜辣,这一点,足以让染扇他们癫狂。 她去看看,能不能帮季老头治治他们。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害怕他们担心自己。 “小姐,奴婢真的也能去么?” 随赵冉草一同出行已经在好几个月前,自从将军开始时不时派人盯着冉院,小姐出府,都会喊她打掩护。 “小清儿,你若是不想去呢,本小姐也不会强求你一定要陪同着出府去。” “不不不,小姐,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赵冉草加快了脚步,清儿急急忙忙地跟在她后头。 ....... 另一边,君颐跟着赵管家去了通荷池畔的厢房。 瞧着瞧着,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处怎么与那青龙所居之处相差如此之大。 “管家莫不是带错屋了?” 君颐有些郁闷,也有些想喝酒。“就拿这等屋子给爷住,管家你在坑骗爷么?” “表公子,这厢房已是府中上好的厢房,老奴怎么会坑骗你。” 赵管家脸上虽带着笑意,但所谓皮笑肉不笑,心中想着这常家的表公子可真是不好伺候。 君颐凝眸深思后,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赵管家的脸色突然一转:“表公子,请随老奴来。” 来到锁月阁之后,赵管家立马清醒过来。 “表公子,这...” 他莫不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将表公子带到了这锁月阁。 君颐打断了他的话:“有劳管家了,此屋,爷甚是满意。” “不,这...” 赵管家欲哭无泪,他回头不知该如何向将军解释。 随行的侍从是由石人所化,这搬行李的动作麻利,令赵管家咋舌。 “好了管家,爷这儿也无事,你便可同叔父复命去了。” 他的脚怎么回事?竟然不受控制了。 “表公子...这...不...表公子便安心住在此处。” 不是这句,明明应该是让表公子换屋子的。 君颐挥了挥手:“爷在这多谢赵管家了,赵管家慢走。” 他一脸得意奸诈的笑,与隔壁院子的女人极其相似。 上官烨在屋中听到动静,却怎么也未出屋瞧瞧。 参商在一侧微微蹙眉,往后若是这院子若是多了常家的人....他们的计划岂不是...... 听到那个男子与管家的对话,上官烨也能猜出一二,不过这人刚入府竟住进了锁月阁,究竟是谁的意思? 是她?还是他? 还是这个常家的公子? 第两百三十九章 红衣妖师 南王宫,礼乐声奏起。 为了接待昭国使臣,司礼处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譬如这些殿堂之上舞动的女子们,个个身姿曼妙,舞技高超。 这舞姬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等结束宴席,通通送给昭国使臣享用的女子。 由于半月前将军府那场刺杀,王宫之内的守卫比平日里足足多增加了十倍。 入了堂殿的婢子与外侧的侍卫,都是由长孙通南的暗卫化身出动,绝不可能再出现先前之事。 “吾等多谢南王陛下对我朝皇子的养育之恩。” 傅非安起身举杯,昭国一众随臣也纷纷起身举杯。 “使臣们不必多礼,南国与昭国世代友好,替昭皇照顾皇子,那也是孤王应该做的。” 张太医为长孙通南加重了剂量,如今看上去无常,这国宴过后,他或许就要缠绵病榻了。 长孙狄卿瞥了一眼上官烨,本是应该待到昭国使臣护送其回国之后,他再动手杀君弑父弑兄。 但是,如今既然这南王的身子已到了油尽灯枯,他也只能顺应天命,成为南国的下一任南王。 “南王陛下仁义大德,实为南朝之幸。” 这傅非安拍得一手好马屁,不愧是傅家的一把手。 上官烨的眸子望着桌席上的琉璃盏,推敲着方才傅非安对长孙通南说的话。 这老狐狸们之间的事,他尚且不参与,虽谈及他,只要不触及利益纠纷,也随他们去。 不过这傅非安话中有话,他倒是听不明白了。 “使臣过奖了。” 长孙通南笑得开怀,搂着羽生的手收回后,又敬了傅非安一杯。 就在此时,礼乐声戛然而止。 四人抬着软轿,进了堂殿。 软轿之上,一袭红衣慵懒的像只猫儿。 上官烨瞥了一眼轿上的人儿,瞳孔微缩,握着琉璃杯的手发紧,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来自本心的想要杀一个人。 群臣纷纷在底下议论着这红衣男子的来头,竟这般大胆。 “昭国国师....见我朝陛下,竟如此不敬,你们昭....国之人就是这般没有礼....数的么?” 钱御史气的发抖,连口中说的话都不利索了。 “放肆!” 长孙通南对着下头沉了声音像是怒了。 钱御史附和:“放肆,昭国国师还不下轿。” “钱御史,给朕滚出去。” “国师听到了没有,陛下让你滚出去....还...” 等等,方才陛下似乎是让他滚出去,钱御史一把跪在地上,比狗腿子还软骨头。 “陛下,老臣之心,可昭日月。” “孤有说你不忠么?”长孙通南黑了脸,“来人将钱御史拖出去。” 至始至终,那一抹红衣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桃花眼微眯,多数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上官烨的身上。 毕竟,其余之人,不配。 长孙狄卿突然后悔要了钱香露,钱御史在堂上没有脑子,若是他纳了钱香露,指不定会牵连到他身上,此等丈人还不如让长孙吉担着,他何苦去凑这一份热闹。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钱御史今日挑衅国师,这不正好帮了他一把,坑了长孙吉。 不论哪国国师在陆洲之上都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各国皇室所认可的国师,都具有不为人知的神力,四人将软轿停在了上官烨的面前。 夕泽细长的手指敲击着扶台,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随后双脚落地,挥了衣摆,嘴角带笑,挑衅地望着上官烨。 “上—官—烨,好久不见。” 原来他便是那个国师。 玉姑姑让他小心之人竟是他! 先前以清倌儿的身份入将军府,究竟有何意图? 他是昭国国师的身份,傻草可知晓。 傅非安面上闪过一丝疑虑,这国师似乎昨日进了南国,入了王宫,他与烨殿下有是如何认识的呢? “国师既然来了,便入座吧。” 长孙通南瞥了一眼夕泽与上官烨,有什么话,入座了详谈,昭国国师这般,会挡着他看舞姬们的歌舞。 “陛下,本国师便在我朝烨殿下旁落座便可。” “既然国师开口,自当依着国师,来人在上官殿下身旁添把椅子。” 夕泽想想,通南这老东西其实带他真不错。 在九重天的神渊阁中也好,在凡界这堂殿也罢,他似乎都在护着他,依着他。 要不是妖娘看走了眼,喜欢上了他的父君让通南神君做他的父君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算得上是他妖娘目光远大,非一界之王不嫁。 “国师远道而来,不知是昭皇有何事嘱咐?” “那倒无什么事?昭皇只不过想让本国师帮着烨殿下顺利归国。” 夕泽这话一出,除了上官烨在场的所有人都黑了脸。 一侧的参商松了一口气,有国师保驾护航,主子这回定能顺利归返昭国。 昭国使臣之中确实混有想要上官烨命的人,如今这国师将话撂下,他们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国师虽神秘,但昭皇宫之中依旧有国师的传言流出。 自从昭皇将国师秘密接进皇宫后,宫中便总有宫人消失。 都说是国师修炼秘术,以活人祭天,一时之间,宫中人心惶惶。 上官烨举起琉璃杯,自顾喝着酒,没理会夕泽的话,这佳酿不宜浪费。 舞姬们伴着礼乐,纷纷起舞,凡人之舞没有妖女们的妖娆,看得夕泽索然无味。 “上官烨,你可知本王为何要去将军府?” 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了夕泽的声音,瞥了一眼夕泽后,上官烨的脸色微僵。 国师在用妖法同他讲话。 “本殿不知,亦不想知。” 上官烨闭了眼,在心中回了话。 “那本王便告诉,赵冉草也好,千夜香也罢,那都是本王的掌中之物。” 夕泽的语气之中,带有三分讥笑,四分嘲弄,还有三分听不出的意味。 “你...” 上官烨感喉上的血腥味起,直直喷出一口血出来。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在合眼之前,似乎听到了堂殿之上的惊呼声。 “烨!” 羽生失态了,但是似乎也未有人注意到。 “快唤太医!” 傅非安神情焦灼,烨殿下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坐在上官烨一侧的夕泽却神色依旧,悠然的拿着琉璃杯,饮着酒。 第两百四十章 忘了什么 “酒中有毒!”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堂殿便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在座的,有的生怕同上官烨一般中了毒,有的则是庆幸自己还未饮下这御赐佳酿。 太医急匆匆地背着药箱赶来,见堂前肃静的气氛,哆嗦着身子。 夕泽依旧在一侧看着好戏。 这不是他所为,上官烨的命数还未尽,这些毒要不了他的身家性命,只会让他忘记一些事情。 “国师,这可如何是好?” 一侧的傅非安搓着手,满目焦灼。 “傅大人急什么?这殿下不是有南国太医在身侧,这命数之事,你我都不能左右,还是静待太医的结果。“ 夕泽说的随意,傅非安听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不过,国师说的似乎有理。 “太医,烨殿下如何了?” 长孙通南开口问道,他又忧心着,同时也想知道这上官烨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三番五次有人想暗害他。 所挑之时机,都是挑起昭国与南国战事的时候。 这背后之人,狼子野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昭国与南国相斗,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会是谁? 梁国? 北国? 还是氏族大家? “回禀陛下,这上官殿下的毒,臣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因为从上官殿下的脉象没有中毒之迹,但是从上官殿下所吐的血来看,红中带些黑,确实为中毒。” “孤不管上官殿下是不是中毒?孤要上官殿下快些平安醒来。” 国师上一秒说要平安带着上官烨平安归国,这下一秒这上官烨便中了毒。 此次,宴席的菜品佳酿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怎会又出这现这样的问题。 堂殿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倒也无他人再中毒,看来贼人的目标确实为上官烨一人。 “南王陛下...” 夕泽开了口,当下还是将上官烨直接丢回昭国,更为省事。 “国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烨殿下自小身子骨弱,既然太医诊断不是中毒,那定不会中毒,想来过些时日殿下自会醒来,今日国宴过后,昭国使臣便可启程返回昭国。” “国师所言有理,孤准了。” 这个锅是昭国国师自己要背的,这可怪不到他的头上。 上官烨的命,看来不是一般的抢手,早知道这样,他便不白费力气,损失了那么多的暗卫。 “国师,此举不妥!” 傅非安小声道,虽然来南国之前,昭皇让他一切听从国师的安排,但是这烨殿下如今昏迷不醒,这性命之忧...... 国师这般...难不成他的太子一党。 夕泽未理会这凡人的啰嗦,起身转身,上了软轿,让人抬着走了。 “看来这国师确实不关心上官殿下的死活,如此急忙回昭国,纵使这上官殿下身子骨无碍,也经不起这般的折腾。” 林相在小声与一侧的杨大人嘀咕着。 “昭国如今已立了太子,这上官殿下能活着,几率极小。” 若是暗蛟门与夕泽未插手这事,上官烨自然能前结束历劫,继续回去当他的六界之王——潜烨帝君。 但是这偏偏他们就是插手了。 夕泽望着上官烨饮下的琉璃杯,用妖法追溯到了在杯中抹药之人。 竟然是——她! 天狐上神,这所抹之药,确实并非毒药,而是忘忧草,上官烨之所以会吐血,大概是本能的挣扎不想忘记一些东西。 天狐想让潜烨忘记的东西与他如出一辙,他自然也得帮衬着,早日让潜烨离了南国。 ...... 怡翠院之中,今儿因赵冉草的到来,变得极为热闹。 “小姐,你可算来看我们了!” 染音扯着她的衣袖,委屈巴巴的模样,怪令人心疼的。 “音儿,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练琴?” “自然是好好练琴了,小姐若是待会儿不急着回府,音儿便可为你弹奏一曲。” 染音尚幼,这五个人之中,她最担心的便是他。 “你们都在,怎么不见染川,他人呢?” 赵冉草环视一周,并未发现染川的身影。 “染川?我们不曾看见。” 染扇摆了摆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嘴角微扬,甚是诡异。 染棋,染音附和着。 “对,对,小姐,我们不曾看见。” 本还担心他们,没想到看着样子是染川栽在他们手中了。 “说吧,染川被你们怎么了?” 赵冉草坐于一侧的梨花木椅上,拿起旁侧的果盘,隐隐觉得心口有些闷疼。 好似有发生了什么一般? “小姐,你可是不知,染川他日日折磨我们,快些让染鹤回来吧。” “川儿呢?” 该不会被这几个小魔头给就地正法了吧。 “小姐,染川好着呢!若是不信便随我来吧。” 染棋的手里磨搓着一黑一白的玉棋,这玉是宫里进贡的,好不容易被赵冉草搜刮来,命了做了一套棋子赠予了染棋。 他总喜欢拿在手上把玩..... 院里柴房之中,染川一身狼狈,被人用麻绳捆住了手脚,口中还被塞了粗布,这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川公子。 染川的脸上满是灰土,看样子在柴房中关了有几日了。 众人领着赵冉草去了柴房,这一推开门,赵冉草便瞧着草堆上躺着一个人。 “川儿?” 没想到他竟成了这副样子。 原本闭着了眼睁开,瞳孔中渐渐有了光亮,是小姐来救他了! 他一口将粗布吐了出来。 “小姐~川儿好苦!” 赵冉草憋不住笑出了声,一侧的清儿也跟着笑了出来。 “川儿,你这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小姐,你不应该问问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小姐,我们也就只把川关在柴房几日。” “染扇,什么叫就几日么?” 这几日里,他日日与贼鼠做伴,滴水未进,能有力气同他们说话已是强撑着。 “好了,都是兄弟,都别吵了。” 赵冉草进屋,为染川松了绑。 “川儿,日后这怡翠院,依旧得靠你...” 她的语气中含有不容置疑的认真在里头。 染川听得心中一咯噔,小姐此此来,是彻底把怡翠院托付给他的么? 染鹤如今还在卫侯府.... 身后众人的神色,纷纷开始变得凝重,倒不是因为染川的代掌权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掌权人。 而是因为赵冉草的话... 她要舍弃他们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一晃三年 自她接手怡翠院之时,他们便准备好了。 只是一晃三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习惯了,真的要说分别之时,还是会有些难过与心伤。 “小姐,你真当已准备好了?” 染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嗯。” 随上官烨一同去昭国,这是她的选择。 上官烨给她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最近与他在一块的点点滴滴,那种熟悉愈发强烈了。 不管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因这熟悉感,想留在他的身边。 她势必得随着他去昭国一趟。 天上突然炸开出一道惊雷。 雨下的极大极大。 柴房外站着一个垂头低眉的黑衣人,那是怡翠院负责皇宫消息的探子。 待赵冉草扶着染川出了柴房后,那人声音低沉道:“上官殿下出事了。” “你说...他...怎么了?”她的瞳孔微缩。 “上官殿下似乎饮下御赐的佳酿之后,便吐血昏迷了,据说是中了毒,昭国使臣要求即日带殿下启程返回昭国。” 即日?不查清楚?不用医治?直接将人抬回去么? 不行,她得去王宫。 清儿扯住她的衣袖:“小姐,此事不可鲁莽。” 作为她的丫鬟,清儿自是知晓自家小姐的性子,为上官殿下,并不值得。 此时置身事外于赵冉草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清儿,难道你要本小姐眼睁睁看着他......” “小姐,相信清儿,上官殿下定会平安无事的。” 染川他们也纷纷附和着,这上官殿下自个儿回了昭国才好,与小姐之间还是尽早扯断缘分。 “傻草,你同我回昭国,我必然只娶你一人。” 这是他今晨在马车上给她的承诺,并不是以昭国皇子的身份,而是以他上官烨的身份同她作的承诺。 清儿见赵冉草目光闪烁,犹豫不决,便直直跪了下去。 “小姐,清儿有一事瞒着你。” 她的面色凝重,赵冉草知晓那件事于她而言,定是重要的事。 “若是与上官烨有关,清儿你便不必说了。” “小姐,那日你念叨着上官殿下后,奴婢去了锁月阁,听到了参侍卫与上官殿下的谈话,殿下想置将军于死地,置整个将军府于死地。” 赵冉草扶着染川的手微微垂下,这一点,虽然她隐隐也有猜忌,但是从清儿口中说出,她的心便还是很疼。 他从未想过放过将军府,那么包括她么? 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情,都是想借着她来设计整个将军府么? 梦中,他与君颐的争吵,说他曾弃了她,如今又是一次。 赵冉草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原来,有些爱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上官烨那般精明的人,此次在国宴上吐血,又是阴谋么? 她本该相信他的,即便将军府寿宴那日,调查的结果全部指向他,她也信他会同她说出苦衷。 一个人自导自演,她还傻傻地替他挡了一刀。 本以为换的是一份真情,原来最后换来的依旧是直插心口的刀子。 他是没有心的么? 身旁的喧闹声,她都听再耳里。 “小姐如今昏迷,清儿,便将她先安置在此处,晚些时候等小姐醒了,你们再回府。” “川公子,小姐此前受了伤,如今因上官殿下的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小姐同上官殿下去昭国。” “清儿姐,这是自然。” 既然知晓了上官烨的不良居心,他们定不会眼看着小姐掉入陷阱里。 “你先回皇宫,看看情况是否有异。” 染川挥了挥手,俨然一副掌权人的样子,黑衣人随即转身回了南王宫。 “快去唤季老头!” 一日后,南王宫,太医院。 上官烨双目紧闭,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手中却落了空。 “张太医,这殿下的手动了。” 上官烨已昏迷一天一夜,如今终于醒来,这让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还未研制出救上官殿下的汤药来。 “这里是何处?本殿的头为何如此疼?” 上官烨挣扎着扶了扶额,闻着这药味,大抵也能推测是南王宫的太医院。 过去的二十年来,来这儿的次数还真不少。 “参侍卫呢?” 他低哑着嗓子,望着给他诊脉的太医。 那太医一脸迷茫,参侍卫是何人? “参商!” 上官烨一把推开太医,四处转悠着要寻参商的身影。 最后,他在院子中见到了正在煮药的参商。 “主子,你可终于醒了!” 参商咧着嘴,明明是个杀手,却笑得像一个孩子一般天真。 “本殿为何会在这南王宫的太医院中?” “主子,你不记得昨日你在堂殿之上吐血昏迷了,国师推算出今日你会醒,便交待,若是你醒了,便可出发返回昭国。” 国师,那个红衣男子。 不知为何,他与他之间似乎虽未见过几次,却有很大的过节一般。 “主子,一切都备好了,就等你上马车了。” “嗯。” 南王宫外,昭国使臣的阵仗很大,正如他们前几日来时一般,锣鼓喧天。 长孙通南因龙体抱恙,便未来相送,吩咐了长孙吉代表自己恭送昭国使臣。 “殿下此去,不知何时会再回南国,本宫也算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唉!珍重。” 长孙吉叹了一口气,这上官烨一走,这京都里的女子怕是都要哭成了泪人了。 “日后有机会,本殿自会前来拜访,太子不必感伤。” 未等长孙吉再说什么,上官烨转身,勾唇,眼里划过一丝狠厉,再归来之时,便是夺这南国之日。 使臣启程,马车缓缓开动。 路过京都大街之时,上官烨微微掀开了帘子,他这心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在这京都的一角。 参商欲言又止,尊主吩咐过,殿下饮下了沾有忘忧草的佳酿,待殿下醒来,千万不能同他提及赵府二小姐之事。 尊主此举定是有她的理由,做属下的也只好听命。 只是不知二小姐如何了? 赵冉草一直未醒,赵远得知上官烨离开京都后,便急急赶来冉院,没有看到自家女儿的影子,差一点便要派人去将上官烨一行人拦截下来。 尔后转身,便见到清儿扶着她出现在院口。 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两百四十二章 还是这般 赵冉草一声不吭地由清儿扶着进了屋子,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二小姐怎么了?” 赵远负手站在院子里,视线在那残破的紫阳树枝干上停留了片刻。 清儿跪在他的身后哆嗦着身子,不知道将军会如何处置她。 “回将军的话,二小姐因上官殿下,她......” 赵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了。 “从今日起,盯着小姐,一月后,嫁入卫侯府,嫁给卫宗泽。” 清儿心中震惊,缓了缓神后。 觉得这样也好,于她而言,便可以一直见到箫九了。 只是小姐她与上官殿下之间... 两刻钟之前,赵冉草在怡翠院之中醒来,忆起方才的场景,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她从怡翠院出来,一直跟着那马车礼队。 上官烨掀开帘子,眼神里充满着厌恶,他竟用那般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知羞耻地在京都大街上唤出他的名,可是他是那么冷漠,将帘子拉下。 前几瞬,她一直认为他是苦衷的,想他给她一个解释。 如今,她算是看懂了。 因为那个马车上,还有一个女人,帘子掀开的时候,她看到了苏婧儿。 他让她放心,说不会负她,这些在耳畔亲昵时说的话,像是他逢场作戏。 她一直小看了上官烨,以为他只是一个病秧子。 钟情于他,她错的离谱。 昭国的二皇子,变脸比变天还要快。 “小姐,你站着这窗边作甚,快些躺着休息去。” 清儿一进门,便见赵冉草未穿鞋袜站在窗边。 “清儿,这紫阳树没了,他的佩玉也碎了,你说...小姐我...此生是不是不会遇到良人了。” 那佩玉是将军摔碎的,清儿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小姐,你这般好,定还能寻得如意郎君的。” 清儿扶着她坐到了榻上。 父亲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如意郎君?宗泽么? 大抵宗泽是个如意郎君,但是她只当他是兄弟,无半点儿女之情。 “清儿将这碎玉,拿出去扔了,你不用盯着我,大婚之前,我不会踏出去半步。” 清儿接过了裹着碎玉的帕子,便转身出去了。 小姐如今的模样,她其实有些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 赵冉草看着性子凉薄,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三年不曾忘记景臻便可以说明... 如今上官烨已踏上了返回昭国的路,而赵冉草只能随着赵远的计划,去梁国。 ...... 三日后,南王宫之中传来消息。 长孙通南驾崩了,一切都算得刚刚好,他的羽妃早在三天前,悄悄混入了昭国的礼队之中,随同上官烨一同回了昭国。 本由长孙吉继位,却被长孙狄卿截了胡,那一日,底下军营的将士们纷纷将王宫包围,在宫中进行了一场厮杀。 长孙吉一党尽数被屠尽,这钱御史本在牢狱之中躲过一劫。 林相临阵倒戈,朝中的大将纷纷站在了长孙狄卿那一边。 此时的赵将军府,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几房妾室在。 长孙狄卿的御令颁下,府中的女眷都不敢相信赵远只带着芷宵郡主与二小姐,逃往了梁国。 他们坐的是梁国使臣的马车,在上官烨离开的第二日,赵远便秘密寻上了景寒。 时日不多,得走了。 之所以应下与卫府的婚约,只是为了让长孙狄卿放下戒备。 长孙狄卿想获得景家的支持,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娶景霜,长孙通南有意将景霜指婚于卫宗泽,赵远此举也算是帮了卫候府。 ...... 南王宫中,通南神君站在装着自己凡人之躯的棺木前,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比上官英招提前领了盒饭,不过这样也好,这凡尘之劫真是揪心。 看着假意在自己身前痛哭的长孙狄卿,他真想一脚踹死这个不孝子。 没想到,他的小阿吉这般没用。 “父王,本宫也不想的!” 通南神君背后一寒,长孙吉的魂魄,满面愁容飘在他身后。 “阿吉,无事,这南国的担子,你六弟想挑就让他挑,咱们享福去。” 通南神君勾了勾唇,转身去勾搭那黑白无常去了。 “小黑老白,这是本神君的儿子,下一世给他一个好命数。” “神君放心,吾等定当给您儿子上好的命数。” 长孙吉望着通南神君的背影,一脸黑线。 为何他的父王,看上去如此开心的样子。 “父王,等等。”长孙吉唤住了他。 “阿吉,怎么了?” 通南神君缓缓转过身,黑白无常也转了身子。 长孙吉吓得直打哆嗦,“父...王,那个羽妃不见了...” 通南神君的眸子暗涌,他知晓羽生是上官烨派来的,本以为给尽她万千宠爱,她便能安心留在自己身边,不曾想到自己尸骨未寒,就陪着上官烨去了昭国,真是可恨! “神君莫气,这不过是凡尘历劫一难罢了,司命执笔大多都是这样的。” 这些年,凡是历劫的神君,这烂俗套的命数,也亏得只有司命一人写的不亦乐乎。 小黑扯了扯通南神君还未换下的龙袍,小声道:“神君,你不觉得上官烨很像一个神么?” 通南神君听此,心中一咯噔。 那是——潜烨帝君。 帝君好端端的也下凡历劫? “多谢小黑常提醒。” 老白似乎有些不屑:“神君,你不觉得那昭国国师也很像一个妖么?” 这心中咯噔未平又来一个。 那是——他的徒儿,妖王的儿子。 “神君放宽心,如今您历劫完成,还是尽快回九重天神渊阁。” 如今,这凡界历劫之事,也算是告下一个段落,不管这陆洲日后如何风云变化,这大抵都与他无关了。 这释然之间,他突然揣摩明白潜烨帝君让他下凡历劫的意图,这凡人短短五十几载,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长孙吉看着自己父王与冥界使者如此熟悉,这步子也迈的大了些。 心想:父王果然不愧是南王,这身份在冥界这道上也如此好使。 “小黑老白,你们这有英招那混球的阳寿薄子么?” 两使者摇了摇头,即便是有,他们又如何敢拿出来? “这神君的历劫的命数取决于司命,咱们哥俩实在不知道。。” 第两百四十三章 听天由命 罢了,不知便不知,想必司命也算是个公正的神,他已领了盒饭,那个混球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通南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棺木深深叹了一口气。 “父王,让儿臣陪着你一起去黄泉,来世,再做父子。” “阿吉,你且随小黑老白去吧,本神君便不同你一起去了。” 他是神君,这历劫,他才不想再来一回。 这伤着的身心,不知何时才能愈合呢,他宁愿在神渊阁下头闭关一年,也不愿再经历这凡人的七情六欲之苦,果然也是无欲无求的神仙日子适合他。 “父王,你是神君?” 通南神君颔首,便化了一道白光溜走了,他怕这个傻儿子会拖着他的腿。 毕竟长孙吉幼时为了一只鸡腿,感激涕零抱着他的脚的记忆在脑海中还尤为深刻。 长孙吉望着道白光,自己傻笑了起来,没想到他此一世竟然有机会能做神仙的儿子。 黑白无常见他有些不对劲,怕他痴傻了去,赶紧拿着锁魂绳将他锁回了冥界,准备投胎的相关事宜。 半个月后...... 涑河大坝完全被冲毁,长孙狄卿坐在高位之上,每日里听着南国水患之事,耳朵里头都快出了茧子。 这个锅,也赖他,要不是因为他让徐光汉拾掇涑河县令,也不会弄得如今这个局面。 “陛下,如今连端重县也出现了水患,这水患若是再不解决,恐整个京都便都要浸泡这水中了......” “钱御史,要不你以身去抵着水患,孤王立刻授封你为第一御史。” 这老东西整日里只会嘴上说着,水患倘若真得来了,定属他逃得最快。 “老臣不敢。” “孤倒看你胆子大的很。” 借着钱香露怀了孩子,这在朝上耍的威风,他可都看在眼里。 老东西,不知道这孩子他能让她怀,也能让她掉,想要通过区区子嗣压住他,这钱御史还是嫩了点,毕竟,他虎毒之时,也会食子。 弑君杀父杀兄之事,他都敢干,难不成还不敢对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下狠手么? “陛下,臣知错。” 长孙狄卿未有再理会他的话,一侧林相出列,“陛下,如今叛将赵远已逃离京都,这将军府剩下的家眷该如何处置?” “都砍了吧,既然赵远不心疼,孤王又怎么能为他心疼呢?” ....... 此时的赵远携同夫人已抵达了梁国境内。 由于当初景寒归期不定,景臻接受族印成为族长的手封大典始终未举行。 梁京城口,景臻坐于马驹之上,一身英气,他此次便是来接赵远夫妇的,也算是表达对一代战神的敬意。 赵冉草这半月来,除了同清儿说了几句话,便一直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待在马车之中。 芷宵知道她心里不舒爽,便也由着她去了,反正人已到了梁国,也不怕她能跑了不成。 梁国,她有数年未归,果然不管在外多少年岁,还是这故土令人安心。 “赵将军,本公子已在景府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日后这梁国便是将军新的故土。” 景臻的声音,清冷同他一般。 坐在马车中的赵冉草,瞳孔微微一缩。 有一瞬间,她还是想不顾一切去昭国看看。 昭国距离梁国也并不远...... 若是快马一鞭,三日便可到昭国境内,五日能到昭京。 “本将便在此先谢过景三公子了。” “将军客气了!” 这几日,景臻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安,这马车之中应该便是赵二小姐了。 听说是个浪荡的女子,只求这女子千万不要看上他,招惹来是非。 随后,景臻调转了马,护着赵远一行人回了景府。 “大哥,这南国一行,辛苦你了!” “三弟,为了景家,不辛苦。” 这是一个人信念,景家的信念,为了景家的大业,任何辛苦都不值得一提。 “对了,霜儿呢?” 景霜早就在半路折回去了,她怎么能将她看上的小白脸独自一人留在南国那鸟不拉屎的京都。 京都水深,染鹤一人,她担心他。 “三弟,那清倌背后似乎有势力,被他逃去了卫候府,我们的人压根没有机会靠近。这霜儿多半折回去寻那个清倌了。” “罢了,霜儿自小任性,便由着她吧。” 如今长孙通南已驾崩,有些事也不急于一时。 景臻与景寒并驾齐驱,这梁京城内出来看热闹的不少。 此前坊间便有消息传出,这南国的赵将军弃暗投明,会来这梁国,如今这景家兄弟迎着,那不就是赵将军的马车么? “你们听说了么?据说这随赵将军一同来的,还有芷宵郡主的女儿,将军府的二小姐。” “听说了,这二小姐浪荡不羁,似乎还养了不少的清倌。” “女子这般倒也不多见。” “这不守妇德的女子,若是多了,还不乱了套。” 梁国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这赵冉草的事迹。 事实上,马车内的人儿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 “小姐,别听他们胡说,哪有的事,小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清儿,我没事的。”赵冉草面色苍白,这一路上,府中的大夫一路跟着,也没有发现什么病症。 大抵她是得了心病,这世间的疑难杂症,只属那心病最难医治。 所有人都心底明镜似的,这二小姐的心病在那昭国。 马车行至景府后,停了下来。 赵冉草从马车上下来,便瞧着一女子牵着一男童迎了上来。 “这府前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景臻刚下马,便走到了那女子面前。 “这不有客人,怕你招呼不过来么?” 赵冉草眼中像是进了沙子,这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清儿见她神色不对,便挡在她的面前,挡住景臻与那女子。 她倒不是因为景臻流泪,大抵是看见他们过得幸福,而想起了上官烨罢了。 直到景臻与那女子进了府,清儿才站回了原位。 芷宵悄悄瞥向赵冉草这边,扶着嬷嬷的手紧了紧,冉草心中因上官烨的缘故本就不好受,如今让她看见景臻与其夫人恩爱,眼里没有旁人的模样,定会让她更为伤心。 “小姐,咱们进去吧。” “嗯。” 她临走之前曾留给染鹤、染川各一封信,不知道他们如今是否已经开始行动。 第两百四十四章 顺走国库 梁国的水并不比南国的浅... 另一边,君颐不过是在将军府睡了一觉,因这几日奔波劳累,便睡的久了些,这人醒来便在了牢狱。 他也纳闷极了。 “表公子,你醒了。” 赵管家看着他,嘴角带笑,只牢狱之中,光线昏暗,便显得有些骇人。 “管家,这...将军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问这凡人,还不如自己掐指一算。 “表公子,二小姐已随将军去了梁国,因你是北国的公子,这陛下不敢轻举妄动,将军府的男丁除了老奴,全部被斩杀了。” 君颐眼皮直跳,这掐着的手,微颤。 虽不能探得潜烨的命数,但是那女人在梁国有一劫,渡成功了,或许便能醒来,如若不能,便只能再来一世。 按理说,此一世,明明是有神息环绕,再不济应该也是个神物,怎么成了凡人。 看着君颐的神情,赵管家以为他是在害怕,便安慰道:“表公子不必惊慌,这陛下似乎已派人通知北国之人,表公子或许会像上官殿下那般在南王宫一段时间。 这老头甚是聒噪,君颐瞥了他一眼,便施法将他弄晕了过去,后用牢中稻草幻化成他的模样,一溜烟地消失在牢狱之中。 在这里关着,要何时才能接回他的卿鱼。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那女人会同意去梁国,她与青龙腻歪着,不应该是去那昭国么。 这世事变化太快,一场梦醒,就变了天。 君颐不知道的是,他在厢房中睡了好些天了,在浮游之境那般,醉了便睡,任旁人怎么叫也叫不醒,一睡没有几年,便已算不错了。 这都得怪那赵远说什么给他接风,他也没有想到这凡界的酒竟然也这么厉害。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那女人没有同青龙走,而是随了混沌妖兽走了。 当下,他还是跟着去一趟梁国为好。 下一世,卿鱼等不起。 海兽之躯压制异魂,这万年来,她受了多少难,如今之躯定也是油尽灯枯,卿鱼忘了他是尊神,很多事,譬如关于这异魂之事,他远比她清楚。 当初异魂作乱,他并未出现,是因为佛陀... 这陈年往事,经不起回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 傅非安同随行的使臣还在路上,上官烨便带着一小队人马提前回了昭国。 昭王宫,御书房内,上官英招正襟危坐。 “朕的烨儿...” 年纪大了,容易老泪纵横。 上官烨的凤眼瞥了上座之人,薄唇轻启唤了一声:“父皇。” “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烨儿玉树临风的模样,同朕年轻之时,一模一样。” 悲喜交加,便是上官英招此时的心境。 “父皇天人之姿,儿臣不过是个灾星天胎,又如何能与父皇想比。” 上官烨的语气之中带着冷淡与疏离,还有那么几分的嘲弄。 “烨儿,可是在怪父皇。” “父皇说笑了,儿臣哪敢。” 他的烨儿长大了,这翅膀也硬了些,上官英招也不怪他这般态度对着自己,毕竟是个人,丢出去二十几年,定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上官英招从桌案之下取出一枚印章后,起了身,走到了上官烨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 “烨儿,娶了李漫雪,这章归你。” 那章上赫然印着的事昭国国库的字号,将国库交给他,不担心他造反杀了上官皓么? 父皇这是在试探他,还是真心想将国库交给他。 来昭国之前,上官烨得到的消息是昭皇有意将丞相之女许配给太子上官皓,如今竟改了主意,还将这国库交在他手中... “烨儿,这二十年来,朕虽未在你身边相伴,但是朕.....” “父皇若是无事的话,儿臣便先行告退了,这刚回昭国,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这印章,儿臣便收下了,这李漫雪,儿臣也会遂了父皇的心愿,娶回府中的。“ 这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国库,到手的肉,他如何能放弃。 上官英招勾唇,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烨儿,那你便先行回去,这府中若是缺什么,便同李公公说,朕会派人送到你府上的。” 若不是他是天胎皇子,定会从一出生起便是这昭国的储君。 他与长孙通南斗了大半辈子了,没有想到那老东西竟先他一步下了黄泉,他这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一般。 “皇上,叶贵妃自缢了。”李公公在上官英招的耳畔轻声道。 想是她去陪长孙通南了,“无妨,朕的后宫少她一人不碍事。” 叶儿本就是他从长孙通南那抢回来的,抢回来之后便闲弃在后宫给忘了,如今也算是便宜了长孙通南,白得他一个妃子陪葬。 “小李子,你说这烨儿与皓儿,究竟谁能坐这昭国的皇位。” 上官英招指了指上头的龙椅,李公公有些惊慌,直直跪了下去:“奴才不过是小小一太监,岂敢妄议这事,皇上便别为难奴才了。” “你也算是个宦臣了,这官可不小,朕今日便想听你说说。”上官英招摆了摆手,用一副老奸巨猾的眼神盯着这个伴着他数载的老太监。 李公公早就是暗蛟门景玉手下的人,这明里暗里,他都得选上官烨,只是,这烨殿下如今才归来,断不可多了仇家,这国库一事,便已是树了不少的敌,若是他再在老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铁定让那些安耐不住想要动手。 “陛下,既然已选了大皇子,那便是大皇子...“ 虽然伴在上官英招身侧已有些年岁,他依旧无法猜测这皇上的想法。 “退下吧。” 上官英招摆了摆手,未等李公公说完,便将他赶了出去。 ...... 烨殿府,由于这宫中已有了储君,上官烨归来便不适合住在宫中。 只是,眼下上官英招似乎还未有封王的意思,便在昭京内赐了一座宅邸,让上官烨暂住在那。 羽生换去了一身宫装,成了这烨殿府上的管事的。 随同上官烨一起归来的苏婧儿,被安排在府中的最好的屋子中,这是玉姑姑属意。 上官烨本想让她同傅非安一道晚些来昭国,不料这女子定要跟着他。 玉姑姑已告诉他苏婧儿的身份,苏婧儿是纪太师的女儿。 第两百四十五章 五彩泥人 送上门能利用的关键棋子,他又怎么会放弃。 他心中也有疑虑苏婧儿的来历,此前他似乎明明派参商调查过,并为发现纰漏,怎么又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纪太师的女儿。 莫不是....只是,他为何好端端的要调查苏婧儿呢? 自从从南国返回昭国,上官烨的心中像是缺了一角,似乎忘了很多东西。 如今,只能专心搞权谋事业。 昭皇因这多年来愧对上官烨,这上官烨一回昭国便收了国库的要职务。 这倒没有什么,竟将李易的女儿李漫雪也送给了上官烨。 上官皓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这白白的便宜,都让那个天胎皇子给占了,他不免要猜测这父皇虽然将这东宫之位给了他,但是似乎还是未想让他成为这大昭的储君。 这朝中的大臣自然也变得开始摇摆不定。 毕竟上官烨才是正宫皇后所处,才是正统之下,最应该立为储君的人。 ...... 比起南国阴雨连绵的日子,昭国多晴朗,上官烨的身子骨也没有那般疼痛的厉害。 昭国所有的人都唤他为“烨殿下”,似乎有些听不习惯,毕竟上官殿下叫了这么多年。 “主子,这些是朝中大臣的拜帖,若是主子有空的话,还是回几封帖吧。” 参商手中捧着已大叠的折子,这让上官烨看的头大。 “除了李易的帖子,其余的都丢出去。” “主子的意思是......” “参商,不过是回了昭国,你这耳朵若是不好使,本殿便人给割了去。” 虽是说笑的话,在参商听来,主子这话是认真的。 不知是不是这忘忧草起了副作用,让主子似乎变得更残暴狠厉起来了。 这样的主子虽是尊主想要的样子,但全身充满了冷意与疏离。 恍若谁靠近,便会觉得寒颤。 羽生端了茶进了书房,见上官烨蹙着眉,一旁的参商离了她几里。 与赵冉草相比,她虽未得他的爱,但是她如今入了烨殿府,能陪他一辈子。 而赵冉草不知这性命是否还在... “烨,这茶是你最喜欢喝的,我......” “羽生,你先退下吧,本殿还有要事要同参商商量。” 他对她依旧这般冷漠,她转身:“烨不喜欢喝茶,点心如何?” “这来了昭国,你们的耳朵是否不想要了么?” 羽生并未被上官烨呵斥而心中南国,而是勾唇后,便端着茶盏离去了。 她早就习惯了上官烨的冷淡,只不过那时在南国,她还有利用价值。 如今能跟着他回昭国,她也不奢求什么。 之所以会问那么一句,是因为她瞥见了手捧点心的苏婧儿躲在一侧角落之中。 这小狐狸精虽然样貌上乘,不见得上官烨会领了她的情。 “主子......” “参商,本殿看你是不仅耳朵不好,这舌头似乎也不利索了,怎么想本殿给你拔了么?” 上官烨手中拿着李易送来的拜帖,若有所思。 这李易为何如此着急想要见他,这拜帖的时辰选在了今日。 难不成他预料到自己会见他? 还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想要同他商讨。 这李易自然十万火急,这宫中放出来消息,说皇上改了自家女儿同太子的婚约,如今想把女儿指婚给上官烨,他这急急去了李漫雪的闺房,想要告诉她,不用嫁给太子的好事。 没有想到,他这老腿刚踏进屋子去,便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份信函。 他急急拆了信函,目光粗粗略过,真想吐一口老血。 这不孝女竟然敢逃太子的婚,如今也算是逃了烨殿下的婚。 也都怪自己太宠漫雪的缘故。 如今李易只能先去与上官烨商讨商讨,日后应对之计。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漫雪竟然会去梁国。 不想嫁给太子,也不能不顾这李府上下的安危,难道她不知道这抗旨不尊是会株连九族的么? ...... 梁国,景府给赵远的接风宴已经开始了。 赵冉草借着身子不舒服的由头,便没有参宴。 一是不想与景臻见面,二是她的身子确实不太舒服,应该是这近日来的奔波加上心中郁结所致。 赵远早就在梁国置办了宅子,这样他们也不必借宿于景府。 这梁国赵府倒与南国的将军府内别无一二,当初建造之时,赵远授意造一个同将军府一模一样的,这样也不会觉得不适。 只是,这规模不及将军府的一半大小,少了后院小姐夫人的院子。 虽是夏日,这府中却总是有一股子阴冷之气。 清儿为赵冉草披上了衣,看着小姐这般日渐消瘦的身影,她心中也不好受。 还未与萧九好好告别,她便陪着小姐来了梁国,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萧九,为此,其实她趁四下无人之时,偷偷哭了好几回,似乎也能懂小姐为何伤心。 “清儿,你想去回去么?” 赵冉草的声音略微有些疲惫,清儿有些不懂小姐何意。 这才刚刚来了梁国,怎么又要回去了? “小姐...你...” “罢了,陪我去这梁京城的大街上走走吧。” 清儿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小姐像是失了魂的模样,让她甚是担心,眼下小姐自个儿开口说要上街走走,也算的上一件喜事。 赵管家并未跟着一同前来,这府里没有了他的唠叨,显得有些冷清了。 这府中的下人都是梁国人,当时怕长孙狄卿起疑,赵远除了带上了两个婢子与几个侍卫,将一大半的人都留在了南国。 依着长孙皇室的处事之道,留守将军府的下人们,大抵无一幸免,于是赵远在前来梁国之前,早就用那银子安顿好了那些下人的亲属。 清儿吩咐下人准备了马车,片刻后,她们便上了这梁京城的大街。 这夕阳刚落下,这大街才开始热闹起来。 梁国与南国不同的是,梁国没有宵禁,这小贩们若是体力撑得住,便可整夜熬着。 白日里百姓要干活计,这夜间才得了空,小贩们的生意还算不错。 若是凑上了元宵佳节等节日,小贩翻身变成铺子掌柜也是有可能。 赵冉草微微掀开车帘,这梁国果然是同南国不同的。 “小姐,那五彩的泥人好生俊俏,一袭青衣...”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一般皮相 赵冉草的眸暗了暗,只是凑巧了的青色,却让她心绪有了波动。 清儿意识到那青衣的重要性,便急急扯下了车帘。 “小姐,这梁国人杰地灵,定会有很多美男子。” 决不能在上官殿下那一棵树吊死,想着小姐既然能景公子那爬起来,也自然能从上官殿下那爬起来。 “你这丫头,把萧九抛到何处去了?” 她好心安慰小姐,小姐不带这般捅她心窝子的吧。 不过,小姐能多说些话,这心窝子也捅得值了吧。 赵冉草勾唇,她自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只不过,这几日顾着难过,忽略了一些事,方才见那袭青衣。 她恍惚记得他说过,若是回昭国途中有劫难,他先行回去,日后再派人接她相聚。 只是他若当真要杀了父亲,她与他之间便再无可能。 在怡翠院晕倒,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对她下了迷药。 这怡翠院之中,定有人不愿她去昭国,但有胆子,加上有药物的,却也只有一个人——季老头。 他曾说上官烨命不久矣,三年前,她救了季老头,并未调查过他的过往,如今看来,这季老头的身上还藏了不少的秘密。 究竟是谁授意,他又听命于谁? 可以初步判断,季老头听命之人定不是上官烨,但与上官烨又有密切关系。 那段日子因为受伤,关于西郊别院,她未派人调查,上官烨在身侧,她的脑子确实是有些混乱了,如今有些东西明朗了不少。 “清儿,去梁京当铺。” 初来这梁国,想要弄得风生水起站稳脚跟,没有银子怎么行。 清儿不知小姐要典当什么,还是让马夫转了方向去梁京当铺。 只是,小姐不是刚来这梁国么,又是如何知道这梁京当铺的? 赵冉草留给染鹤染川的信函之中,本就计划着将银子调入昭国,但是由于之间有了变数,上官烨并未回将军府便直接从南王宫出来,回了昭国,她只能将银子先调入这梁国先。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呼喊声略大,似乎撞上了什么人。 她犹记得,第一次与上官烨见面之时,也是在这马车之上,病秧子耍赖碰瓷,上了宗泽的马车。 “清儿,我们下去看看吧。” “是,小姐。” 清儿便扶着赵冉草下了马车,马夫下了车,为她们让了道。 一妙龄女子抱着一小孩,站在马车一侧,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受什么伤,这腰间青色的羽扇,让赵冉草觉得有些眼熟。 “姑娘可有受伤?” 赵冉草上前道,这细看这姑娘倒也是个美人胚子,这樱桃小嘴,瓜子脸,这光洁的肌肤吹弹可破。 “这位小姐,劳烦让你的马夫看清了路再驾马!” 女子出口咄咄逼人,让赵冉草眉头微蹙,瞥了一眼马夫。 马夫低下了头,有些无措:“小姐,奴错了。” 随后,赵冉草便从袖中掏出了银子,到底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间哪有银子不能解决的事。 却不料,那位女子急急抱着那小孩了,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收好你的臭钱,本姑娘不稀罕。” 赵冉草微愣,愈发觉得这女子像一个人,像她。 “小姐,怎么了?” “清儿,你不觉得方才那位姑娘很像一个人么?” “谁?” “我。” “......” 确实是有些相似,小姐无礼之时,也是这般模样。 李漫雪在马车远离之后,便把小孩放下了。 “这银子给你,小屁孩下回小心些。” 她摸了摸腰间的羽扇,继续在这偌大的梁京之中寻人。 君颐在人群之中,望着这一幕,见到李漫雪之时,袖子中的手微微缩紧,这皮相分明是那女人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女人的皮相与魂魄分离了。 他之所以寻到将军府的她,靠的是她的气息,而并非是容貌。 下一步,他该如何呢,君颐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头疼。 这李漫雪的身上,似乎也有她的半点气息,大抵是这皮相留下的,有虽然有,但远不及赵冉草身上的气息重。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在那女人在这万年中生出了新魂。 新魂大抵还未成形,便经历了劫难。 他在南国牢狱之中算得她的大劫,难不成与这皮相有关? 如今还是先跟着这赵冉草为好。 ...... 梁京当铺内... “小姐,你何时竟有如此多的银子?” 清儿睁大了眼,小声在赵冉草耳畔问道,这些银子还是梁国的银子。 “你这蠢丫头,只要跟在本小姐身后吃香喝辣便好,不管是在南国,还是在梁国,本小姐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日后让萧九见了,定认不出你来。” 赵冉草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子。 清儿一瞬之间,觉得真正的小姐回来了。 这般没心没肺又重情重义... 不过,小姐这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还有见到萧九的机会。 “掌柜的,你可知这梁京内的赌坊与妓院哪家最大?” 当铺掌柜的面露难色,“这位小姐,一看你就是南国人吧,这梁国无宵禁,妓院与赌坊的生意本来可以如日中天,但是由于二十几年的一件事,这梁京城内,便再也没有赌坊与妓院了。” “掌柜的,你可知是何事?” “不知道,不知道,小姐,你还是向旁人打听去吧。” 妄议皇室,可是要杀头。 掌柜神色慌张,便不再与赵冉草说什么。 赵冉草让清儿捧着装着金条的小木箱先上马车,自个儿拿了些碎银,去了街巷深处。 那儿有几个乞丐婆子聚在一起,这白日里,她们也休息,晚上人多之时,再出去乞讨。 见赵冉草来,纷纷提高了警惕。 “哈,本小姐也就是来问几个问题,你们也不必担心什么,谁答的多,答的快,这袋银子就归谁!” 乞丐婆子们望着这钱袋子,两眼发光,成了这票,大抵她们可以休息大半个月了。 “怎么样!”赵冉草掂了掂钱袋,似乎能听见些银子的响声。 “问吧...问吧...”这些乞丐婆子的目光从未离开那钱袋子。 “这梁京城内,有名的酒楼是什么?” “这个婆子知道,是茗天楼。” 第两百四十七章 追溯往事 赵冉草从钱袋子里丢了一块碎银给那婆子后,后头那群人开始争先恐后地向赵冉草身前涌去。 “你们一个个来,好好回答本小姐的问题。”乞丐婆子身上味大,她有些受不了。 “贵人小姐,你快问,甭让我们婆子等久了。”虽然是对着赵冉草说的,但是她们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赵冉草抬高的手上的钱袋子。 “你们过来,二十年多年前,梁皇为何要撤下了梁京城内的妓院、赌坊?” 婆子们个个瞳孔微缩,这神情与那当铺掌柜一般。 “怎么?你们不知么?” 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子摆了摆手,“贵人小姐,你快走吧,婆子们什么都不知道。” “金子...若是谁告诉本小姐,便有十个金子。” “贵人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们婆子...” 这掌柜不敢言,连这乞丐婆子也不敢言,这难不成也是什么梁国皇室的禁忌。 只可惜鹤儿、川儿不在,不然定能调查到这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从这些婆子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她便转身,回了马车停留之地。 清儿在原地急着兜圈,这小姐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她该看着她的,初到梁国,这人生地不熟的,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让马夫先行回去告诉赵远,这赵冉草便出现在眼前。 她甩着钱袋子,一脸郁闷。 “小姐,你上哪去了,让奴婢担心。” “无事,你家小姐我好得很,只是去问了些事。” “可是问出了什么?” “没有。”赵冉草摇了摇头。 “过几日,等奴婢将此地混熟,再给小姐你打听打听。” 赵冉草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但是也深感欣慰。 清儿长大了,用不着她操心了。 若是清儿知道赵冉草心中所想,定会反驳的事分明是小姐次次让她操心,她这般乖巧、机灵,上哪儿都是个好丫鬟,又怎会这让主子操心呢! “小姐要不再逛逛,这梁京城好似热闹...” 赵冉草颔首,并让马夫先行回府,拉着清儿在街上逛了起来。 “小姐,你记得上一回咱们在京都之时....” “记得,糖葫芦!” 每逢上街,必买糖葫芦。 “小姐,为何会喜欢这酸酸甜甜之物?” “清儿你莫非是傻了,自然是因为好吃!” 赵冉草走到那抱着糖葫芦的男子跟前,要了两串糖葫芦,既然那些婆子不要碎银,留给她们玩乐也是不错的。 这人在江湖走,还是的需要银子! “呐,清儿,本小姐赏你的!” “多谢小姐!”清儿咧着嘴,笑得开怀。 “吃串糖葫芦而已,用不着这么傻笑吧!蠢清儿!” 若是细细看,清儿的眼眸之中微微泛着泪花。 赵冉草心中知晓这段日子,让这傻丫头担心了。 “奴婢高兴便是这般!” “好好好,这般便是这般。” 赵冉草挽着她的手,游赏这梁京城的美景,这京城虽不及南国京都来的繁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 昭国,烨殿府。 李易恭敬地座上之人行礼,烨殿下人中人凤,生得一副好皮相,这漫雪嫁给殿下,他也放心,那不孝女如今不知逃到了梁国何处? “都是自家人,丞相不必多礼。”上官烨起身,扶起李易。 这年纪大了,就容易老泪纵横。 “谢殿下。”他又该如何向烨殿下开口,说漫雪跑了的事。 “不知丞相今日急着寻本殿所谓何事?难不成...” “殿下,老臣有罪。” 还未等上官烨说完,李易便直直跪了下去。 “丞相!快快起身!” “殿下,老臣今日前来,是因为臣那不孝女...” “漫雪小姐怎么了?”上官烨挑眉,不想嫁给他,还是...... “老臣那不孝女以为定下婚约的是太子,不久前逃婚去了梁国。” “这多大的事,丞相不必这般,逃了便逃了,父皇这圣旨还未下,一切都有变数。” 上官烨摩搓着手上的玉板指,这血玉石微微发着热,像是在提醒着他,要记起什么事一般。 “多谢殿下谅解。” “本殿这刚来梁国,丞相若是无事,便在府上用了膳再离去。” 他也好向李易询问这昭国的政事以及他的母后。 密函上可是说了,这李易似乎忠于皇后一党。 事到如今,他依旧想看看这份忠心是否能为他所用。 “是,殿下。” 只要烨殿下不追究漫雪,他这心中的大石便放下了。 与殿下用膳,也正合他的心意。 如今,这东宫之位已被大皇子上官皓所居,若是要辅助烨殿下夺回那个位置,还得好好部署。 烨殿府的厨子大多都是宫中的御厨,擅长药膳,正好能为上官烨补补身子。 李易此行也算是得了便宜,享用了御膳。 昭皇宫之中,上官英招已在用膳,这一口汤还未下肚,李公公就传来李易去了烨儿的府上蹭晚膳的消息。 他用御筷夹了一块肉,想着那老东西,这多年来,总喜欢与他作对,驳了他的面子,今儿莫非是想通了。 如今国师不知人在何处?关于烨儿的事,先且放于一旁,若是他的能力真强于皓儿,若是坐上了他这把龙椅,他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 毕竟在他的眼里,从来都是强者为胜。这皇位向来都是由他这般的强者所有的。 “皇上,还有一个消息。” 上官英招挑眉道:“小李子,为何总喜欢在朕用膳之时告诉朕这些事?” “奴知错!” 李公公站立一旁,不敢再同上官英招说一句话。 啪! 只见上官英招将筷子拍在了桌上,脸上微微有些怒意:“小李子,你是特意来吊朕的胃口么!” 这榆木太监,跟了他多年,竟不知他平素最恨人吊他胃口。 这一声响,吓得殿内的宫人们纷纷跪了下去。 “奴知错!”李公公这老寒腿,跪出了习惯。 “够了,什么消息,说吧!” 李公公颤颤巍巍在上官英招耳畔轻声道:“皇上,奴刚打听到,这李丞相家的小姐,似乎在不久前逃婚了。” 什么! 这李易的女儿竟然和他一般不识好歹,连他皇儿的婚竟然也敢逃,也难怪,今儿会去烨儿府上,原来是因为这事。 “亏得朕,以为李丞相开窍了,原来还是那般榆木。”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一见如故 不过此事,他便暂且先看着,看着烨儿如何处理,也算是给烨儿的考验。 “皇上,此事....” 李公公为上官英招的玉碗之中盛了一勺汤。 “此事就交给烨殿下自个儿处理,朕便不插手了。” 李公公退后站立一侧,看来陛下对烨殿下的重视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那么这太子这边,他看来要另做打算了。 毕竟作为内务总管,上官英招若驾崩,下一个君主就是自己的侍奉对象,若是他未有做出明确的判断,日后在上官英招驾崩后不久,便会被处死。 历年来,昭史上所载的总管一职,均是如此。 别看一时风光,风光之时也就是老主子在世之时,若是昭国换了新主,必定是血光之灾缠身。 这皇位向来多有变数,隔壁的南国便是如此。 四国之人本都以为长孙吉会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位南王,不料被不受宠的六王爷长孙狄卿截了胡,最终落得个被刺杀的结局。 这长孙通南泉下有知,多半会被气的按不住棺材板。 ...... 另一边,赵冉草与清儿已寻了地儿,歇脚用膳。 听那乞丐婆子说,这梁国最有名的酒楼便是“茗天楼”。 她们这歇脚之处恰恰便是这最有名的酒楼。 反正,如今赵冉草有的是银子,确实得寻这般地方用膳。 “小二,把你们楼中最好的菜呈上来。” 赵冉草的模样,像极了刚得了钱财,便想霍霍光的暴发户。 “这位小姐,很是不巧,本店内的招牌菜都是客官们预定的,而且每日只有十份。” 小二的腰板挺的笔直,语气之中带了些嘲弄的意味。 大抵是接待的达官贵人多了,有些瞧不上连茗天楼规矩都不懂的“乡巴佬”。 “哟!听闻茗天楼是这梁京城最好的酒楼,本小姐看也不过如此。呸!” 赵冉草起身,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丢在地上。 哐当一声,楼中的人目光纷纷朝向这边。 “你....” 小二着了急,没想到会碰上这般的女子,他用一只手指着赵冉草,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手上的白布巾。 “本小姐怎么!若是不想影响他人用膳,便把你们家掌柜叫来。” 清儿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赵冉草勿要同这小二起了争执。 毕竟这梁京城不比南国京都,她们刚来,若是便闹出了事,传出去后,她的名声恐又有损。 赵冉草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这地,不管是南国还是梁国,这理绝不会亏到她这儿。 关键是这小二,这话说的欺人太甚,让她原本郁结了大半个月的心口,似乎得到了宣泄之处。 “还不快去!” 赵冉草又拿起一个茶盏,准备砸下,一只手拦住了她。 她转眸,是她。 方才那个像极了她的姑娘。 “又是你!”李漫雪不知为何,见她便来气。 “是我又如何?”赵冉草挣脱她的手,最终还是让那茶盏落了地。 她心情不爽利之时,怕是谁也拦不住她想要做的事。 “如此泼辣之人,竟也入得此地...” 李漫雪的话,比那小二说的更直接。 但是,赵冉草却未同她生了气,而是淡淡开口问她道:“你那把羽扇,是何处来的?” “我为何要同你说!难不成你见过?”李漫雪移开了旁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小二,你将那醉虾取来,我在此桌用膳。”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赵冉草也坐了下来,对眼前这个女子,她只有一见如故的熟悉之感。 待小二端来了醉虾之后,赵冉草取了筷子,夹起一只虾,送入了口中。 “你也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她们两相视一笑,让站在旁侧的小二与清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片刻之间,两位小姐怎么都变成了这般客客气气了。 旁座的客官们纷纷见似乎没有了热闹,便只顾着用自己的膳了。 虾入了口,赵冉草的眉目之间浮现出淡淡的悲色, 她允诺他的醉虾,还未吃到,他便先一步离去。 昭国如今形势,并不乐观,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好端端,你怎么这副表情,怎么?想哪位公子了么?” 李漫雪勾唇,用一副天真的眼神望着赵冉草。 清儿真想把这个女子轰出去,但她隐隐觉得这个女子,日后定会影响小姐。 “我难道不该想哪位公子么?” 赵冉草开口,清儿满脸黑线站在一侧。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 赵冉草细细打量这面前这个女子,尔后开口道:“若说本小姐见过你这羽扇,你可告知我它的来历?” “你竟知晓这羽扇的来历?”李漫雪的眼中闪着喜悦。 若是这位小姐知晓,那岂不是能寻到那位公子的下落。 李漫雪此行之所以逃婚,是因为此前同一人有过约定,这羽扇便是那公子所赠,羽扇之礼,是为聘礼。 纵使没有八抬大轿,她李漫雪也认定了那个人。 抛下李府,她虽心生愧疚,但是她相信她爹会谅解的,若是让她嫁给太子,还不如将她杀了。 那姬妾成群的东宫中,她怎么可能受的了。 经李漫雪多方打听,这羽扇是梁国之物,这便是她只身来了这梁国的原因。 “是一位公子所赠。” 难不成这位小姐认识那位公子? “对了,本小姐还不知你的名字。” “昭国李漫雪。” “南国赵冉草。” 各自说完之后,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儿,李漫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国的赵冉草,莫不是那位将军的二小姐? “你是赵冉草?” “怎么,你认识我?” 这四国最不缺的便是八卦之事,她身为丞相家的小姐,自然也多多少少也有听闻,更何况与他们的烨殿下由纠缠的女子。 她记得,昭国的那些贵女,听闻了这烨殿下的事,气得多日吃不下膳食。 不过,那似乎不过是个谣言,烨殿下如今已归了昭国,二小姐来了梁国,两人似乎也没什么交集。 可惜她未能目睹他的风姿,她这逃婚之身,不知何时才能解除。 “认识倒谈不上,只是偶有听闻些...” 赵冉草见着她躲闪的目光,自然知晓李漫雪指的听闻是什么。 第两百四十九章 若是新魂 李漫雪凑近她的耳畔低语,眼神之中似乎有了八卦的意味:“话说,二小姐,我还真想知晓,进了你府的清倌真得有二十多个么?” “吃你的虾去!” 若是李漫雪知晓昭国国师也成了赵冉草的清倌,定会对她俯首称臣,只能以大写的佩服赠上。 看着虽与她年纪相仿,这手段也真是够厉害的。 “入府的清倌多少,我倒是忘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南国最大的怡翠院的幕后之人是本小姐。” 清儿朝四下望了望,发现未有人在旁侧,便松了一口气。 小姐真是心大,定是上官殿下对她的打击太大,自己的老底竟然同这刚相识不久的昭国女子说,不怕给鹤公子与川公子他们惹上码放么? “一个院的清倌大抵有四五十个吧,别看都是男子,那小脸小腰比女子还曼妙,若是日后有机会,本小姐可以带你去看看川儿,你同他性格应该合得来。” 赵冉草勾唇,这笑中之意,有些怪令人觉得慎得慌。 “二小姐,我就不用了,实不相瞒,我府上管教甚严,若是家父知晓我去了烟花之地,定会打断我的腿。” 李易虽宠着自家的这个女儿,但是这骨子之中也是个迂腐之人。 这寻欢作乐之事,她毕竟是女子,即便有些贵女也喜欢流连清倌烟花之地,但是李易绝对不会同意让李漫雪去那种地方。 “李漫雪,你就别框我了,拿着扇子只身来这梁国找男子,怎么不见你父折断你的腿。” 赵冉草端起剩余最后一个茶盏,倒了些水,梁国京都这醉虾有些辛辣,确实未有京都的醉虾美味。 这茗天楼确实不过如此!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都是寻公子,我那院里的公子定比你要找的强百倍。” “......” 这话李漫雪没法接... 暗中隐身的君颐勾了勾唇,不知是那女人成了凡人变得有趣了,还是本性如此借着凡人之躯显现出来了。 如今她们在一起,得想个法子,让她们一同入梦,看看。 君颐打了个响指,赵冉草与李漫雪突然起了醉意。 醉虾、醉虾,这梁京城内的醉虾,竟还能让人如饮酒一把醉意缠身飘飘然。 “清儿,我...先在....这歇一会儿...别唤我!” 赵冉草两眼冒了星星,清儿见着自家小姐一脸醉意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 “尊儿,醒醒,本座问你个事!” 果然虽然是两个凡人,二则魂魄入了他的幻化的梦境境,便合为了一个。 女子额间金符微微发着光,两颊微红口中含糊道:“君君,别吵本尊,本尊乏着。” 她记得他,这般便好。 “你家小青龙被佛陀打死了!” 君颐凑近她的耳侧,突然大声道。 魂尊连忙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什么,佛陀敢对她的小青龙动手,这是想要同她千魂宫作对么? “君君,你可是在说笑!” “尊儿,本座自是同你在说笑。” 魂尊这才发现自己所在之处,并非是西方天的浮游之境,也不是千魂宫。 “本尊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去寻青龙报仇了么? 对了好似记起了什么,随他入了凡尘,忘记了些事。 “这是本座幻化出的虚境,尊儿,你可知你在凡界的魂魄分离出了两个凡人?”君颐望着身前的女子,她果然同万年前一般不靠谱。 “竟有此事,本尊....也不知....” 虽不知为何,但是她的心中却有了猜测。 生出新魂? 这便是最好的解释,但是两个凡人,谁会是新魂? “君君,若是本尊生出了新魂,你会如何?” 什么他会如何? 转念深思,君颐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魂尊之魂关乎六界天地,这新魂自然得除去。 要除去新魂,只能让她肉身重塑再次历劫,所需时间少则千年,多则万年。 “本座去了躺西海,见到了卿鱼,尊儿,本座怕她撑不住。” 她知晓,那条鱼为了她万年前的过错,以海兽之躯镇压着那些异魂。 “择个良辰,将新魂除去,以新魂替代卿鱼的海兽之躯,亦能起镇压之效,只是本尊无法用净魂之术,将异魂完全除去。” 魂尊虽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君颐知道,此行对她影响甚大。 她经历了万年才有了魂尊的意识,也恢复了半点神力,若是再来一次,她.... “尊儿,真要这般么?” “是!” 魂尊未有迟疑,一是因卿鱼的命重要,二是不管她如何,那个人总归也不会在意半分。 再次重塑,彻彻底底将他忘了也好。 “本座...” “怎么?君君舍不得本尊么?” 这个时候,竟然还同他说笑。 “尊儿,本座只想告诉你,你的凡人之躯似乎又喜欢上了佛童青龙。” “......” 大概她瞎了眼呗...这是她喜欢上他的第三世,凡人总说,事不过三,再来一次,便一切都结束了吧。 “帮我好好照顾卿鱼,这万年来,她的身子需要恢复如初的话,至少要泡在西方泉池一百年。” 卿鱼毕竟是一条鱼,那西天的泉池会助她恢复如初的,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是自然。”君颐沉默许久后道:“多谢!” “这是本尊家的鱼儿,还轮不得你来道谢,下一次见不知是何时,希望能见到你与卿鱼的孩儿。” “...尊儿,有些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如今那条鱼还没救出,他倒没有想这么长远之事。 她说的话,总让他有一种临终托孤的感觉。 “尊儿,早日归位,本座自会同卿鱼携同孩儿待你归位,在浮游之境为你准备这世间最好的酒。” “嗯。” 方才施法力度不大,这李漫雪渐渐转醒,这虚境之中,魂尊慢慢消失了。 这最近一次良辰吉日,也要在两个月后,罢了,他便在她们身边候着,也观察观察,究竟哪个凡躯是新魂。 要除去新魂,这流程步骤,他还是得回西方天翻翻魂魄之书,上面应该有详尽的解释。 尊儿此次的牺牲甚大,这万年来,他不算是一个好的挚友,竟不知她除了喜欢佛童青龙,还喜欢什么。 本想待她归位送些什么,这般看来还是在她未归位之时,暗中撮合她同青龙,让此世停留在与青龙成婚的日子。 虽然凄美了些,但至少尊儿也算是成了个心愿。 第两百五十章 觉得庆幸 如今,他们应该觉得庆幸,这新魂还未割裂出新的意识。 不然,这新魂很有可能成为这六界的大敌。 届时,魂尊的魂力会被瓜分,她失去了重塑转世的机会,真正消失。 赵冉草只觉一阵头昏眼花,后又慢慢清醒过来,方才她怎么感觉见到了那常家表哥。 “这醉虾,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厨子在里头多加了酒料。”李漫雪解释道。 她自个儿昨日吃这醉虾,倒也没觉得这有如此的醉感。 赵冉草不语,将视线转到窗外。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这梁京城内果然变得热闹起来,赵冉草这位置正好,恰恰可以将这街景一览眼下。 “小姐,这梁京城内好生热闹!” 确实,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有些热闹还是得自己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得到。 ...... 九重天之上,天玄宫中。 星辰神君不顾自个儿的修为损耗,在陆洲昭国追溯到了潜烨帝君的踪迹后,过了几日才禀告潜玄。 他本可以一早告诉潜玄,因为担心神殿的伤,因此还是等了些时日。 潜玄被海兽所受的伤,大抵都痊愈了去。 “星辰神殿对本殿之恩,本殿这儿记着,若是他日有难,本殿自然鼎力相助。” “神殿,这倒不必。” 星辰蹙了眉,他得闭关修炼几日。 潜玄知晓他耗了些修为,便由着他先去修炼了。 随后,他便腾云驾雾直往陆洲的方向去。只是没有想到,还未落地,便碰见了夕泽。 “神殿,你这是要去何处?”那一袭红衣嘴角带笑,看着便是不安好心的模样。 “本殿做什么事,暂且还轮不得妖王来操心。” “本王也是好心,毕竟这昭国本王比神殿熟悉得多,让本王猜猜,神殿下凡要做什么?” 夕泽顿了顿,眸子里中闪过一丝狡黠。“应该是寻天狐上神?” “怎么,妖王可是知道婧儿的下落?” 若是妖王知道,他也能省些事。 “自然知道。” “劳烦妖王告知!” “昭国烨殿府!” 潜玄倒是未曾想到夕泽竟然这般轻易告知了他婧儿的下落。 还未等他道谢,一袭红衣便消失了。 这些日子,为了甩掉千婉婉,夕泽也费了一番工夫,不然他就去寻那傻草了。 如今潜烨饮下了忘忧草,这一时半会儿大抵也不会想起那傻草,正好让他得了空档子,将她拐回妖王宫做妖后去。 她这场历劫,也是时候结束了。 这魂魄离开凡躯之时,夕泽决定在那时设法抹去她凡间的记忆,如此这般也万无一失了。 这凡界的风云,大抵会被这些大神给搅乱了。 回到九重天的通南神君,第一件事便是去炸了司命神君的府邸。 司命捋着烧焦的毛,心中满是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通南神君,希望他的手下留情,可千万不要毁了他的轮回洞。 不然潜烨帝君历劫归来,他就不好交待了。 “好你个司命,本神君那里对不起你,竟然给本神君编排了那般的命格。” “通南神君,我这不是也是按照帝君的命令行事。” 司命搓了搓手,他也苦,可这不是没地方说。 这通南神君刚归位,便炸了他的府邸,等兰芝那婆娘回来,该如何是好! “好一个按帝君命令行事!本神君今日便将你这司命府邸全炸开花,日后你去帝君的天烨宫呆着去。” 紫光在通南神君的手中聚集,司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通南神君,不可,你且听我说!” 这要是将他的府邸炸完了,他估计也会被兰芝那婆娘丢进轮回洞里头去。 “说什么?你且说来,本神君听着!”通南神君眯着眼,望着司命。 这通南神君的眼神着实可怕,说什么来着,他倒给忘了。 “神君,我这不是让你先归位了么,那英招神君如今还在凡间受苦,按照帝君的意思,是让你们同时归位。” 他才不会告诉通南神君,由于帝君下了凡历劫,搅乱了许多人命数。 “合着本神君应该谢谢你。” “通南神君客气了,这倒不必!” “哼!”通南反手一道紫光向司命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王八司命,这下凡界之前,亏得他提了酒来,看来他这酒算是白送了。 此生不得一人爱也就罢了,这儿子造反,自己还死在了最宠爱的妃子手中。 他早就发现张太医问题,但是却不知连羽生也想置他于死地。 这些事,他不怪这凡人,只能怪这司命将他的命薄写得太过狗血。 一阵声响过后,司命神君这头上又冒起了烟。 通南神君这才收了手,主要他也不想再看见司命这个不靠谱的神君,于是才转身离去的。 司命神君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炸了他而已,这府邸已受不起摧残。 唉,都说做凡人难,做他这般的神仙,简直难上加难。 这没准老窝都会给人炸了,神界这府邸不似凡界那般搭个窝那么容易,这通南简直给他炸了个大坑,让他跳。 不过,也算是给他一个警醒,至少之后的府邸,他得加些防护的神力在里头。 路过的星辰神君往里头瞧了一眼,摇了摇头,司命神君真是太可伶了。 他本想安慰他几句,但急着闭关修炼,便只是匆匆路过了。 ...... 凡界,潜玄很快寻到了烨殿府,自然也很快寻得了那一抹俏影。 苏婧儿在后厨忙着,今儿李丞相来府中用膳,御厨做的菜多了些,她在一侧打下手,正好也学学如何将这药膳做的好起来。 这般,她如果能抓住烨殿下的胃,便离抓住他的心不久了。 若是能让上官烨爱上她,也不枉她当初冒死假扮宫女混入南王宫,在他的膳具之中抹了忘忧草的汁液。 她曾说过,他是她的... 苏婧儿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未将那女人杀了,也算是她的仁慈了。 若不是国师,或许若是上官烨在将军府或南王宫多留几日,她便有时机,让赵冉草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忘忧草的药效只是暂时的,若是日日与赵冉草相见,上官烨迟早想起。 所幸,赵冉草远在梁国,如今似乎也没了机会。 第两百五十一章 都丧了命 潜玄倒未想到天狐在凡间竟变得如此温良贤惠,竟然也碰起了那烟火之物。 看着天狐端着药膳往一个院子走,他便现了身。 “婧儿,帝君可是在此处?” 潜玄本以为她见到他会有些惊喜,但是不料苏婧儿退后几步。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烨殿府。”苏婧儿面色有些惊慌,但是还是抱紧了手上端着的药膳,这可是要送去给烨殿下的。 “我是潜玄,你竟不记得我了。” 潜玄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不认识他了,莫非是潜烨对她做了什么。 潜玄伸手在她的额间探测了她的神息,天狐的神息虽弱,但还是有的,只是她似乎变成了凡人之躯,他开了神眼,瞧不得她的真身。 “苏姑娘,这药膳好了么?” 院子里头似乎有人出来了,潜玄并收了手,隐起了身。 苏婧儿连忙朝那嬷嬷走去,端着药膳的手微抖,她方才是见了鬼么? 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又为何会唤她“婧儿”,他是识得她的,可为何她的记忆之中没有关于他的半点印象。 嬷嬷见苏婧儿的手微抖,便那药膳接了过来,面目慈祥地道:“苏姑娘,还是奴婢来吧。” “婧儿在此谢过嬷嬷。” “苏姑娘,日后您可是皇子妃,这些都是嬷嬷应该做的。” 那嬷嬷笑了笑,脸上的褶皱看似慈祥,谁也不知,她的手下有多少宫中的亡魂。 这些年,景玉虽不在皇宫,但是依旧能除去挡她路的人。 皇后并非死于难产,其实与这嬷嬷依旧是脱离不了干系的,丽妃本是个颇有心机之人,但是也懂得审时度势,景玉所做所为,她早就看在眼里。 这些年,上官皓并非是皇上亲生骨肉之事,以及她与杨子江私通一事并未被查出,是因为有些事,景玉需要她来做。 这嬷嬷是宫中派来的,自然也是听从那景玉,如今景玉人并未在昭国,景臻的族长大典在即,她作为前族长,还有些事情得交待。 这暗蛟门虽是景玉多年前一手建立的,在这背后,少不了景家的出力。 暗蛟门如今早已被下了死令,要将这苏婧儿看做是尊主的存在。 苏婧儿才是真正的暗蛟门少主,日后会接替尊主之位,景玉这也算是为上官烨日后负苏婧儿做了靠山。 相信没有暗蛟门,上官烨什么也做不了。 这宫中的老人,多数是心气儿高,伺候惯了贵人,倘若苏婧儿真当只是一个普通随行的医女的话,大抵这嬷嬷连正眼都不会给她。 何谈还急着为她端药膳? 苏婧儿倒也未细想什么,只觉得这嬷嬷人真好,也借她吉言,日后成了他的皇子妃,定会赏这嬷嬷银子。 隐在一侧的潜玄皱起了眉头,依旧没有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烨殿府,竹院之中,御厨的菜陆续上了。 上官烨望着眼前拘谨的李易,勾唇道:“李丞相,喜欢喝什么酒,这父皇刚赏了些。” 未等李易开口,上官烨便对着旁侧站着的宫人道:“去,将本殿父皇赏的贡酒取来。” “是,殿下。”宫人急急退去取贡酒。 “李丞相,方才你可是想同本殿说什么?” 上官烨夹起一只虾,这脑海之中有些聒噪,似乎有个女子缠着他,要请他吃什么醉虾。 李易缓缓道:“老臣本想告知殿下,这贡酒后劲大,老臣不胜酒力。” 听到身前有声音传来,上官烨才回了神:“李丞相,方才本殿想了些事,这思绪游走些,你可否再说一遍。” “......” 这伴君如伴虎,这烨殿下的语气,想极了皇上威胁人之时说的。 李易抹了抹额间的虚汗,后道:“烨殿下,老臣说的大抵是今日有了口福,能随殿下一同用了这御厨做的药膳。” “既然如此,李丞相可是得多食些。” 上官烨嚼着那虾,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他是否在南国落了东西。、 这菜桌之上,李易用膳用的胆战心惊,他实在想不出,这烨殿下为何是这番神态同他用膳。 至始至终,上官烨都是在用着那虾,宫人将贡酒呈上之后,上官烨竟将酒倒进了那虾盘之中。 旁侧的宫人,纷纷不知烨殿下想做什么。 只有李易一人似乎懂了,立马哆嗦起身。 这烨殿下是想用这酒、这虾,警示他,若是漫雪寻不回来,烨殿下便用把他这双瞎眼灌了酒。 这虾同“瞎”,这是皇上总用的伎俩。 “李丞相,你这是做什么?” 看这李易一脸紧张的模样,上官烨纳闷了,他似乎还未对这丞相做什么吧。 “老臣知错了,殿下,老臣定会将漫雪捉回来的。” 原来是这事,他之前不是说过无碍了么? “李丞相,本殿听说你同本殿的母后私交甚好,这可是真的?” “先皇后对老臣,一如那伯乐与良驹,那是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先皇后,老臣如今也爬不到这丞相的位置。” 李易的眼中有泪光微闪,说的倒是诚恳。 “本殿若是想要这储君之位,你可...” “烨殿下,乃是先皇后正统所出,这不管是储君之位也好,还是这皇位也罢,这理应都是殿下的,老臣定全心全意为殿下所用。” 旁侧的宫人微抖着身子,都在担心着自己的小命不保。 丞相与烨殿下竟当着他们的面谈论此事,依着他们多年的经验,今日,他们不可能活过一命。 事实上,待李易离去后,他们确实都丧了命。 这些宫人除了玉姑姑所说的嬷嬷外,全部不是可信可用之人,如此,只能慢慢除去,换了暗蛟门的人进来。 上官烨如今看着风光,深受昭皇的器重,一回昭国便受了国库的重任,但在昭国所走的每一步,他依旧必须小心翼翼。 “主子,都处理完了。” 参商一身血腥之气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一言不发,只是蹙眉,摩搓着扳指,似乎他想将这扳指赠予一人,可是却忘记了想要赠予谁。 “参商,本殿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主子的记性比属下好几倍,主子若是忘记的事,属下定也记不得什么了。”参商的背后冒着冷汗,尊主下令,不得让主子记起任何有关南国将军府二小姐之事。 主子,对不住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 孩子还有 “罢了,你且先下去吧。” 有些时候杀人于参商而言,远比说谎容易。 上官烨站立于暗色之中,那袭青衣平添了不少的悲色。 事实上,南国内有些事依旧还未解决,不过,涑河的水灾已经到极为严重的地步。 对于南国境内的水灾,长孙狄卿依旧一副漠然的模样,各地暗伏的昭军,早已伪装成普通百姓,各地暴乱频发,其实长孙狄卿这王位也坐不久了 这源头上的水患,被徐光汉掐的死死的,压根没有半分能够扭转局面的法子。 难民们随处可见,纵使在南国京都内,也出现了大批的难民。 为了阻止他们,长孙狄卿下令:进入京都内的难民全部秘密处死。 守城的将士们将难民引至由府衙建立的安置屋中,待夜深人静,城门已关之时,将难民在安置屋中,全部暗杀。 夜间处理尸体活计的人,赚了一大波银子。 论心狠,这陆洲怕是没有人能敌了过长孙狄卿了,就算是上官烨,至少他的心中还是有百姓的。 为君为王之人,过于狠绝,并不利于这天下社稷。 ...... 南国京都,柳宅。 柳岚在灯下细细描摹着家主给的盐矿地图,这是他们柳家如今为了的命脉靠山。 将军府出事后,家主便送了这盐矿地图过来,让她认清柳家盐矿的大致方位。 柳家拼死救出柳元颜,却未得到那掌印。 家主气急,一刀结束了柳元颜的命,他们柳家之人从来都是重利益而轻情意。 商贾之家,或许本就如此。 如今因新王上位,暗蛟门与柳家的盐矿生意,似乎受了影响,柳家家主不知的事,暗蛟门的主力也在渐渐撤离南国往那昭国的方向挪动。 “小姐,你都已在这看了三四个时辰了,这夜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掌灯的婢女困意上头,这岚小姐再看下去,她明日还怎么活。 这主子不用做事,白日里也能休息,她们这种丫鬟婢子的命就不能,在这夜里陪侍在主子跟前到夜半三更,第二日依旧还是要起早侍候。 命这玩意儿,半点不由人,有些东西,连九重天编纂命薄的司命神君都解释不清楚。 为什么主子的命是命,奴才的命不是命? 这四海八洲之中,等级尊卑,像是怎么避也避不开的事。 有的人,活着那便是卑贱的,而有的人却总是活得光鲜而又伟大。 柳岚揉了揉握着毛笔的手,有些心累,这近一月来,被家主命人关在宅子,未将这地图完完全全记于脑海之中,别说这柳宅,就连这屋子的门,她也难以出去。 就连上官烨随使臣离去之时,她都未得相送。 心中多少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他那般谪仙般的人物,日后怕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彩儿,你先下去吧,我待这块图纸记住便歇息。” 那婢女才不会同她客气什么,提着一盏已灭的灯,转身离开了。 ...... 京都局势,实际上,在赵远携妻女离开南国的前夕,已是大变。 赵冉草的兄长在南郡收到赵远的消息后,便消失了。 他到底去何处,连他的结发妻子钱家的大小姐也不知。 如今将军府也算是倒台了,这赵大公子,没准也是躲起来避风头去了。 钱御史如今也算是押对了半块宝,至少,长孙狄卿还是纳了钱香露为妃,只不过入了后宫便被丢进了冷宫。 此事,钱御史尚被蒙在鼓里。 这要怪也只能怪这钱香露不知好歹,去招惹风凌。 这女子之间,争宠之事,在官家府邸之中并不少见,但在后宫之中却是大忌。 某日在南王宫的御花园,大抵是两人碰上了。 这钱香露在钱府待久了,自然也是有些傲气,看不起这风尘中的女子。 听说长孙狄卿最宠的是这个风凌,事实上也不是什么偶然的碰见,而是钱香露设计在这御花园与风凌相遇。 随后之事,也不难,两个女子动了些嘴皮子。 风凌虽是风尘女子,但至始至终都是长孙狄卿的人。 “烟花之地的女子,竟也配进这王宫之中,星儿,你说这野鸡便是野鸡,为何有些野鸡便就是那般想不开,要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怕摔不死她。” 星儿附和着道:“咱们娘娘出生起便是那金凤凰,那野鸡自然是比不得的。” 风凌忽视了她们主仆的话,她并不想与谁为敌。 这些日子,她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偷偷将孩子生下来。 虽然她入了宫,却依旧没有什么名分,这宫人们虽知道她与陛下的关系,一直称她为风姑娘。 长孙狄卿也应允她可以自由出入南王宫。 但若是要出宫几月,他想必定会起疑。 钱香露见风凌凝眸分明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这心中便来了气。 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动静,便同风凌拉扯了起来。 “钱妃娘娘,松手!”风凌下意识护住腹部。 “本宫倒要看看,陛下宠你这个下三滥不入流的烟花女子,还是会护着本宫。” 两人推搡之下,都摔了出去,但是被长孙狄卿看见的却是,风凌出手推了钱香露。 他这面上虽生了一丝薄怒,但是心中似乎有些雀跃,风凌这女人终于懂得为他吃醋,去推搡钱香露。 “陛下,你可要为小女做主。” 他正同钱御史在商讨些要事,便碰到这样一幕,这钱御史想来是一个护短的人,这老迂腐怎么可能不出来念叨几句。 长孙狄卿甚是不想听那老东西的聒噪,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将钱香露一把抱起,并沉声吩咐了伺候在身边的太监去唤了太医。 钱御史见着自家女儿如此受圣宠,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如是香露能争气些,为陛下诞下个皇子,日后谁见他钱家不低着头走路。 哪怕是那林相,大抵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想到这,钱御史乐开了花,陛下既然要事,他便不宜在此打扰陛下了。 “老臣记起府中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 “钱御史放心,孤王定会好好照顾好露儿的。” 长孙狄卿的话中听不出是什么语气,怪让钱御史觉得可靠。 待那迂腐的老头子离开了,长孙狄卿便松了手,将她放下,并道:“钱妃好生回殿中歇着,太医马上便过来了。” “可是,陛下...” 第两百五十三章 她很累了 “孤王还有百官的奏折要看,钱妃应该懂事些。日后孤王也放心将那王后的凤印交予你。” 本还想挽留,陛下这话中竟然想册封她做王后,她怎么也得拿出王后的样子。 “陛下,日理万机,是露儿疏忽了,不应这般。” “如此,才是孤王的钱妃。” 长孙狄卿转身急匆匆离去,方才在御花园,他的余光似乎看见风凌面容有些苍白,看上去受了伤。 这几日,她本就身体不适,若是再伤着哪,他的心恐会不安。 他不给她名分,也算是为了保护她。 整个后宫之中,最能胜任他的王后人选只有她一人。 若不是她烟花女子的身份,他定会让风凌成为这南国最尊荣的女子。 长孙狄卿知道因为名分之事,她生了些小脾性,不仅多日未和他共寝,总是将他赶到其他妃子的殿中。 他自个儿因涑河水患之事也头疼得紧,这一来二去,这几日便冷落了她。 御花园之中,身侧的宫婢已将风凌扶起。 “风姑娘,此事,可需奴婢去禀告陛下。” 风凌忍着腹中的巨痛开口:“罢了,他不知或许更好。” 这孩子,她不愿要之时,却一直在;如今她生了想要留下这孩子的心思,便又叫人给夺了。 在方才的推搡之下,她撞到了假山之石。 这孩子,或许被这一撞,大概就给撞没了。 此事,她倒不怨钱香露,毕竟,有些东西,命里没有的,不能强求半分。 虽已做好了离宫将孩子生下的打算,如今怕是不能。 风凌似乎能感受到这腹部的坠疼,觉得两眼有些昏花,便合上了眸子。 尔后,她睁开眼,甩开了宫婢的手,几步踉跄,婢子望向地上俨然有一丝血迹。 宫婢的年纪虽不大,却在这南王宫里头也算是个老人了,她瞬间想到了什么,便拦住了风凌。 让她这小产着走回自己的殿,大抵回了殿,人就没了。 “风姑娘,你且在此处等着,奴婢这就为你去唤太医。” 风凌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嘴中只是含糊着道:“不要去...不要寻他...我...不要...太医。” 这几日吃食不下东西,身子本就弱,没几瞬,风凌便直直摔倒在地。 脑子有些浑,身子越来越冷。 孩子没了,她或许也能借着此次离去,便不用费尽心思要离宫了。 想来这一生,皆是一个笑话,他是她的天地,而她不过是他这天地之中的一株杂草。 但长孙狄卿再次踏足御花园之时,只见一女子蜷缩在地上,地上血迹斑斑。 他从未有那心慌的一刻。 弑君杀兄,世人以为他的心是铁做的,连他也那般认为。 暗杀难民,他这个王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 如今见到风凌奄奄一息之时,竟也会觉得心慌。 原来,他是有心的,他的心并非是铁做的。 “来人!快传张太医!” 御花园一阵怒吼,这树上鸟吓得跌落在地上。 他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不能死。 若是她死了,他得多无趣。 他是南王,不过是留一个弱女子的性命,这上天总会应允的吧。 长孙狄卿动作轻柔地抱起风凌,才知道她的身子竟然这般轻,这么瘦弱,这风大了,没有他一定会被风吹走的吧。 他似乎很久没有正眼看过她,坐上王位以来,平日里少了许多与她相处的时间。 “长孙...狄...卿...” 声音微弱,时断时续,他依旧能听见她在唤他。 在唤他的名字,往日里她不会,也不敢。 “凌儿,忍着,孤王这就带你去看太医。” 长孙狄卿的眸中闪过泪光,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我...有些....累了。”她眼角划过一滴泪,那泪没入了长孙狄卿的衣襟,透过层层衣物,让他觉得滚烫。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若是安心当一个闲散王爷,好好回自个儿的领地守着,或许便能只宠她一人。 没有大臣会为了巴结他,往他的后宫塞女子。 “孤王...不准你累,凌儿答应孤,不能睡。”长孙狄卿的声音微颤。 一旦昏睡过去,凭她如今的身子,或许永远便醒不过来了。 想到风凌会离自己而去,长孙狄卿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长孙...狄...卿..” “我在!”他急急应着她,尔后道:“孤王命你不许说话。” 风凌的嘴角微扬,如今的他还真像一个孩子。 其实,如若长孙通南能待他如寻常儿子一般,他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一直都懂他。 这一步步的深谋远虑,并非是他真想做南王,他只是想证明给他的父王看,自己也是可以同长孙吉一般。 宫人去传唤张太医之时,他依旧在研究这前南王所中之毒究竟是何毒。 “太医,你就别瞎搞这些,快随奴婢走,不然陛下就要动手杀人了。” 张太医闻此,便直接放下手中的事,取了药箱,赶忙跟着宫婢走了。 “陛下怎么了?” “风姑娘似乎小产了。” “小产?” 那宫婢走的急,说话之间喘了气。 张太医也跟着加快了步伐,这女子小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是伤及腹部,此生或许都难以怀孕。 这风姑娘,他似乎也有耳闻,是听路过太医院嘴碎的婢子说的,这陛下有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一直藏着掖着,这风姑娘看上去深受陛下的宠爱,却一直未有名分。 早在六王府之时,便是如此。 张太医眯了眼,看来这女子对长长孙狄卿大抵有不一般的意义。 据他所知,长孙狄卿入住王宫之后,六王爷府上的一众人,都被送了去了王陵,说是守陵,实际上是为长孙通南陪葬的。 他不免要想这唯一留存下来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才会让长孙狄卿手下留情。 当见到风凌之时,他似乎已经预感自己命不久矣了。 风凌,他救不了。 她的气息已经快同死人一般,嘴唇微微发紫,乃是失血过多之症。 长孙狄卿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放,大抵在场的宫人心中都能了然,陛下对风姑娘之情,这个后宫无人所能及。 “凌儿,孤王还未见过你穿喜服的模样,答应我....不能睡...” “你说过,你喜欢北国的珍珠,我已经派人取,待你好起来.....” 第两百五十四章 草芥人命 风凌并未能听到长孙狄卿后面说的话,就晕死过去了。 “太医呢!” 殿中又一声怒吼,吓得宫人们都趴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吱一声。 长孙狄卿捏着风凌的手不敢松,因为他怕了,这一松,他就再也握不住她了。 “陛下,臣在!”张太医将医箱交于旁侧宫人的手中,赶忙上前为风凌诊脉。 张太医的眉头蹙了又展又蹙,弄得长孙狄卿想一脚踹死他。 “张太医,凌儿如何了!你倒是说句话!孤...” 他怒中又带有些无措,她的性命.... “陛下,风凌姑娘此次小产,失血过多,救或许是能救的回来,只是...” 小产?怀孕了? 她有了他的孩子,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为何她不同他说? 他已是南王,不似六王爷的境遇,她想要离宫,她想走。 若是她不出事,此生他大抵都不会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 “只是什么!” 张太医战战兢兢,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 若是要救风凌,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去往苗疆,用苗疆的血蛊为风凌供血。 这苗疆与梁国交好,一直独立于四国之外,如今赵远在梁国境内,即便长孙狄卿派人送信给梁国,梁皇也未必会卖他这个人情。 “只是....风姑娘需要血蛊。” 只要...有能救她的法子,便好。 长孙狄卿默不作声,凝眸望着榻上毫无生气的女子,做了些许思量。 “来人,将钱香露毒哑,丢进冷宫里头去。” “是,陛下。” 钱御史可真生了一个好女儿,钱府一众,迟早有一日,他也会一锅全端了。 ...... 三日后,长孙狄卿便派人出使梁国。 昭国,烨殿府。 “烨,你真当要去梁国?” 上官烨手持白棋,同羽生对弈。 “这是自然,本殿的皇妃逃了,本殿有不追的道理,这千里追妻,没准也能成为昭国的一段佳话。” 他不仅要去梁国,还要去苗疆寻这扳指的血玉石。 见着血玉石,或许能想起什么。 从南国归来,到底处事也方便了许多。 上官烨勾唇,落子之间,竟是得意。 这国库,如今已顺利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用了几日的工夫,利用暗蛟门的暗蝶,彻底在昭国站稳了脚跟。 事实上,这脚跟早就在二十几年就站稳了。 如今几日,不过是为了熟悉熟悉这昭国的形势罢了, 刚回昭国,上官英招准他休息三个月,上朝之事,还不急。 于上官皓来说,上官烨不上朝,他的储君之位才坐的踏实。 “烨,若是你去梁国,顺便去看看赵将军吧。”羽生这手持黑棋摇摆不定。 “为何?” 上官烨的目光从那棋盘转至羽生,面前这个女人,为了他牺牲过多,于情于理,他都会护着她。 如今在这昭国的烨殿府之中,算是也给她一个庇护了。 “无事,只是按计划,我们本应该杀了赵远,再返回昭国。” 如今,因为国师之令,算是打乱了原计划,让赵远又得了生机,逃去了梁国。 或许此次,他是应该去梁国一趟,将他杀了,这也算是在坐上储君之前,为昭国做件好事。 “此事,本殿自有打算。” 羽生之所以想让他去梁国,想让他见的人,并非是赵远,而是赵冉草。 这几日苏婧儿的虎狼之心,她一直看在眼里。 若是要烨在赵冉草与苏婧儿之间做选择,自然是赵冉草更适合烨。 这几日,发生的一些事,让羽生想明白了不少。 更多或是因为长孙通南的驾崩,他对她极好,只是她心中所爱之人只有烨。 在夜深人静之时,她总心生愧疚。 很多事情,阴差阳错,并不是人们所看到了那样。 有些感情习惯了,或许就有了。 烨匆匆回了昭国,将赵冉草抛于脑后,带了一个不知哪儿冒出的医女一同回来,说是纪太师的女儿,可是,纪太师的女儿为何又会在南国出现? 此事或许有蹊跷。 苏婧儿曾在她的面前对她道:“羽妃娘娘若是知趣的话,有些人还是勿要提的为好。” 她左右推敲苏婧儿话中说的有些人指的是何人,想必说的便是赵冉草。 “羽生,该你了。”上官烨开口,提醒她落棋。 羽生收回思绪,黑棋落定,她输了。 有些局,从一开始,她就输了,此生,若不能成为他的人,或许这般做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烨,你打算何时启程前往梁国。” “本殿已向父皇禀明,随时即可,但想着大抵明日比较合适。” “路上,小心。” “嗯。”上官烨端起旁侧放着的茶盏,小嘬了一口。 “归来之时,再同我下盘棋,我必能赢你。” 这倒不是羽生在说假话,至少她的棋艺在南国,除了怡翠院里的那个染棋,没有人比她更精湛。 长孙通南也喜欢同她下棋,却从未赢过她,最后,似乎连命也输给了她。 她师从棋仙,从小便与棋打交道,加之天赋,自然比旁人厉害几分。 “好。”上官烨欣然应下。 ...... 长孙狄卿要寻的血蛊,恰恰就藏在血玉石之中,昭国皇宫之中,夕泽殿中的血榻便也是由血玉石所造。 按着上官烨前往梁国的时间,或许能同奉命寻血蛊的南国使臣遇上。 这血玉石珍贵,血蛊更珍贵。 风凌的命,其实并无大碍,也无需血蛊。 张太医说谎,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血蛊是给长孙狄卿准备的,血蛊大多都是吸血之蛊,并无供血的能力,他骗了长孙狄卿。 张太医想用他的血祭天,以告慰这南国天下的难民。 那日夜间,因卫老侯爷生了病,他出宫看诊,路过东城,御林军守着一处屋子,那屋子时不时传出惨叫声与扑面而来的浓重的血腥味。 后来,因一个在涑河的亲人来京都投奔他,明明人已到了京都,却多日没有消息。 他知道,那是安置难民的屋子。 而长孙狄卿派人对他们下的是死令,医者仁心,陛下还是六王爷之时,曾拿家中妻小做威胁,他可以为他下毒弑君。 因为长孙通南是个昏君,他那般也算是做了好事。 只是,张太医不曾想到的是,长孙狄卿这般草芥人命。 第两百五十五章 另寻他妻 作为太医,他这些年一直救死扶伤,对人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如今尽是干些什么龌龊之事,却半点由不得他。 这世道,他纵使是太医院的医首,也无力去改变自己走歪了的路。 不过杀了长孙狄卿,以他之血祭天,大抵也算是赎了罪过。 风凌虽处于昏死状态,但依旧能听到些细微的声音在耳畔中旋着,黑暗之中,无人牵引她会走向何处。 此一世,她对长孙狄卿谈不上有多少感情,除去习惯,似乎也没有什么。 如今这手被他握着,风凌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难以述说的感觉。 当身子骨渐渐冷去,躺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之时,她便在想,若是他得知了自己的死讯,会有何等反应。 不管是在以前的六王府,还是现在的南王宫中,她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府院之中的女人,各个环肥燕瘦,技艺高超,身份高贵。 她与她们相比如云泥,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他留着她的意图是什么? 被他丢弃的女子,被放出府去,也过的潇洒恣意,为何他要将她留在身边。 她是他的女人,却同他毫无关系。 这宫中多的是如她这般的女子,所以渐渐关于名分之事,她没有觉得那般重要。 至少,他还记得她这个人,宫中有什么贡品,时而也会送到她的殿中去。 其实,这样也就足够了。 他的手是暖了,同他相处的久了,知道他毫无寻常人家的夫君懂得浪漫,记忆之中,他从未握过任何女人的手。 但或许,有,她不知。 他不知道的是在一个心如死灰之时,给她希望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凌儿,你醒来看看孤王好么?寻找血蛊的使臣已派了出去,你定要撑到那时。” “凌儿,再过几日,栀花便要开了,孤王记得你最喜欢的便是这花。” “凌儿,这孩子的事为何要瞒着孤王,孤如今已是南王,即便不能封他为储君,至少这孤也会让他成为最幸福的皇子。” “凌儿...孤....” 风凌第一次觉得长孙狄卿是一个聒噪的人。 又第一次这般喜欢听他的聒噪。虽然,骨子里头还是有些埋怨他的, 可惜她不能睁开眸子回应他,这副身子,大抵应该是在地上躺了太久,如今卧榻几日,也不能暖起来。 她知道她也许死不了,因为迟迟未看见有阴官来锁她的魂魄。 有一瞬间的失落,也有一瞬间的喜悦。 这几日,长孙狄卿为为了照看她,将奏折全都搬到了她的殿中,只有握着她的手,零星能感受到些温度,他的心才会安了片刻。 夜里,他总是将她搂在怀中,生怕她的身子变的完全冰冷,那微薄的气息消失。 长孙狄卿头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竟这般重要,明明只是他的玩物,却时时刻刻牵动他的心绪。 果然,只有失去的东西,才会珍惜。 ...... 京都的阴雨季节,每每在水灾过后,便会结束。 今年的水灾严重,必定影响这秋季的收成,闹了饥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就是说,即便南国挺过了水灾,这待到秋季之时闹了饥荒,内乱四起,加之前线供给军营的粮草吃紧,外乱担忧。 这昭国势必会趁此机会,下狠手。 也就是说当上官烨从梁国再次回了昭国之后,便是昭国攻打南国的时机。 这个年头,南国注定过的不会那般安生。 短短一年之中,大南国已经在面临被灭国的风险与考验。 此次,上官烨前往昭国,并未带上参商,而是带了羲和。 由江湖的第一剑客护着上官烨的安全,景玉才放心。 如今因为婧儿喜欢烨儿,她不得不将计划筹划的更详尽些为好。 ...... 上官烨到达梁国之时,已是一月后,是梁国一年之中最热的日子。 赵冉草平日里闲来无事,便登上梁京城的城墙,时不时望着南国,又望着昭国。 因为那里,都有她最牵挂的人。 在梁国,她也收到了几分宗泽同染鹤染川他们的信。 信中除了说了南国京都如今的现状,还有的便是景霜怀孕了,鹤儿要做父亲了。 没有想到怡翠院之中,染鹤是最先成了父亲的人。 鹤儿沉稳,想来日后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她得早日准备给那孩子的辰礼。 “小姐,这大热天的,咱们回去吧。”清儿这头上的汗水直流,也不知道小姐是那根筋搭错了,竟然喜欢在这大热天里站在城墙上赏美景。 赵冉草点头,正准备转身之时,似乎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一支队伍缓缓入了城,她记得深刻,同那日昭国使臣离开南国一般的,连那马车都是同一辆,只是不见参商的身影,那马车之中的人会是他么? 若是他,又来梁国做些什么呢? 昭国来人的消息,早些日子便传到景府,只不过赵冉草为了避着景臻,从未踏足景府。 景臻也未多想,只觉得像赵冉草这般的女子,不来他府上才是安全的。 不知是风吹起了车帘,还是车帘之中的人掀开了车帘。 赵冉草见到马车内男子容颜,泪水在眼眸子中打转,真得是他! 她本想提着衣裙下了城墙向他奔去,奈何脚下却生了根一般。 “小姐,那是....上官殿下!” 清儿侧过头望着自家小姐,连忙从袖中取出了巾帕为她擦拭眼角的泪。 赵冉草哽咽道:“清儿,你说他这才来梁国是为了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 是为了彻底杀了将军,还是有其他的事... “我们先下去看看吧。” “是,小姐。” 清儿神色凝重,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人群之中,她与清儿并不显眼,但是那第一剑客羲和还是看到了她们。 尊主吩咐,即便除不了赵远,也要把赵冉草除去。 她的画像早就被他记在脑海之中了,故在人群之中能直接认出她以及她身边的丫鬟。 “听说了么?这上官殿下来梁国是为了追妻。” 听到身侧百姓所言,赵冉草的心微颤,是寻她么? “这上官殿下不是前不久才从南国归来么?怎么就娶亲了?” “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昭皇将李丞相的女儿李漫雪许配给了这上官殿下后,这李漫雪便逃婚来了梁国。” ... 第两百五十六章 欠一解释 他要寻的原来是那个女子。 可他知不知道,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那般深厚,即便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他要杀了父亲,他对她或许是利用。 她还是会很难过。 那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他唤着她师傅,说他寻了她好久,让她做他的妻。 或许,只是梦境罢了。 清儿扶着赵冉草转身离去,羲和也将目光也收了回来。 苏婧儿的出现,大抵喜欢少主子的女子,大抵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是天下第一剑客,人剑合一,连心也早就与那冷冰冰的兵器一般,又狠又冷。 见了鬼,竟对这将军府二小姐生了怜悯之心。 大抵,她眉间的那抹悲色,让他觉得熟悉。 “羲和,让前行的加快速度。” 上官烨不喜欢这喧闹的京城大街,这会让他心生烦躁。 “是,主子。” 李漫雪站在茗天楼中,正望着这街上的熙熙攘攘,她先前便得到了李易的传信,换了逃婚人选,变成了久居南国的质子。 她眯着眼,手中颠着酒壶。 上官烨么?得知他来,冉草定会很开心。 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不管是与上官皓也好,还是上官烨也罢,与皇室的婚约还是尽早取消为好。 她抚了抚腰间的青羽扇,她这辈子只会嫁给送她扇子的男子。 脑子里虽然记不清他生得何模样,但是如若让她见到他,没准她便能想起。 李漫雪有些醉意上头,便丢了几两碎银于桌上,自个儿离去了。 君颐在她的身后,神色复杂。 她腰间的青羽扇,他记得,那是青龙的龙鳞所制,只是当年染了那女人的血,变成了普通的扇子。 如今这青龙也来了梁国,这两个尊儿,他到底应该撮合哪个尊儿同青龙在一起。 本觉得李漫雪是新魂,如今的他却有了迟疑。 青龙中了忘忧草之事,他已推算出来,若是要解开那忘忧草,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这凡间的忘忧草没有西方天的忘忧草来的难解,只是,在没有弄清楚谁是新魂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君颐摸了摸袖间的鱼鳞,默道:“卿鱼,再等等本座,本座一定能判断出谁是真正的尊儿。” ...... 景府,书房。 景臻与赵远正在商讨上官烨此行的真实目的。 赵远心想着这上官烨才回昭国,还未歇息几日,并匆匆来了,莫不是图他的女儿。 他回去可要派人盯牢了冉草,这梁国不比南国,特别是他们初来,很多潜在的危险。 “将军可听说了么?昭国李丞相的女儿李漫雪逃婚来梁国,上官烨此行来追妻。” “上官烨此人阴险狡诈,这传闻不可信。景三公子族长受封大典在即,还是多加防范为好。” 上官烨的意图,他猜不到,但是于他们而言绝非是好事。 “将军此言有理。” 前族长已在别院候着,这祭天的大典所用的器具,早就准备好了,如今只待受封大典那日的到来。 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的为好。 梁国皇室秘密任职赵远,辅助景家寻找龙都。梁皇除了为笼络赵远,更是为了他手头的金丹。 当年,赵思婕一事,四大皇室纷纷都得到了消息,赵妃研制了长生不老的丹药,这才被长孙通南所害。 这梁皇一直还惦记着那丹药。 “对了将军,听闻二小姐同那上官烨....”景臻虽知不该过问这赵远府中家事,但是为了日后的计划,有些东西还是要了解到位。 当初,他们虽有也派了探子前去打探上官烨的消息,但是那些探子似乎没有一个回来的。 因此,他才让景寒在出使南国之时,亲手将密函交给上官烨。 上官烨的态度模棱两可,如今来了梁国,应该可以细谈了 “冉草那丫头,确实倾心于这上官烨,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上官烨此行追妻,追的是昭国李丞相的女儿。” “二小姐天资聪颖,自然能找到良夫。” 赵远听到景臻的话,眉头微皱,这话,大抵从景三公子口中说出,有些不适。 当初,景臻弃冉草而去,如今娶了这西门公主。 他再怎么与景家交好,其实心中还是有些芥蒂的。 “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吧。” 如今,旧事重提,对谁都不利,该过去的便过去吧。 冉草那丫头还是少接触这景家的人为好。 ...... 赵冉草同清儿回去后,似乎又同先前一般,把自己关在房中了。 “小姐,这上官殿下就是这狼心狗肺之人,为这样的人难过,不值得。” 清儿话音刚落,赵冉草便打开了门,这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小姐,你换了这身衣裙是要去何处?” “他既然来了,本小姐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好捏么? 别忘了,她可是南国京都的草三公子,开妓院、酒楼、赌坊,坐拥数不清的清倌。 如今不过是消沉几日,她还是她,一点也没有变过。 清儿见小姐这模样,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小姐莫不是没有听说这上官殿下是来寻李漫雪的,这纵使寻得了,大抵也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徒让自己伤心难过。 “小姐,你真当要去么?” 如今已不是在南国,这上官殿下住在靠近王宫的驿站之中,那里的守军众多,误闯的百姓也都会被当做刺客处死,小姐这番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清儿,我知道你担心我,驿站的守军,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就当在将军府和之前那般就行了。” “奴婢知道了,小姐还是万事小心。” 她已错过景臻,如今见他娶妻生子,倘若那时她来了梁国,大抵结局就不会这般了吧。 如今要去见上官烨要他一个解释,即便最终伤心伤情,她也认了。 赵冉草出了府,便直接去了离茗天楼最近的客栈,要进驿站,只能靠李漫雪。 李漫雪微醺躺在榻上,思绪游空,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君颐本想施法单独进入她的梦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李漫雪警醒,拿起短刃藏于袖中。 第两百五十七章 没有感情 “漫雪,是我!” 赵冉草在门前其实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敲了门。 毕竟漫雪是逃婚的,她这般是来,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要进入驿站,眼下只有这一个方法。 那就是上官殿下所要寻的妻寻到了。 李漫雪饮了酒,步履有些踉跄,最后还是开了门。 “你竟饮酒了?” 这门一开,便是一阵酒气扑面,见来人是赵冉草,她的警惕之心才放了下来。 “冉草,我和你...说...我...李漫雪,绝对不毁嫁给...上官烨的。” “......” 如此正好,至少她也少了一个麻烦。 赵冉草将门合上,让李漫雪坐在椅子上。 “漫雪,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上官烨,但是本小姐想,所以本小姐求你帮个忙。” “什...么忙....” “就是....” “婆...婆妈...妈。” “替我去驿站,我要见上官烨。” 去驿站,羊入虎口,她李漫雪怎么会做这蠢事。 “不...可能!” “那便得罪了。” 赵冉草做事,向来周全,她伸手在空中双手击掌,两大汉破门而入。 其中一人直接将李漫雪击晕了,这样也好,省的半路出什么岔子。 她想好了,到时候便说是在哪座山将李漫雪救下的,其他的事,等让她见到上官烨再说。 ...... 赵冉草这一路上心中忐忑,在看到驿站的昭国军旗后,却也平静了许多。 马车在驿站前不远之处被拦了下来。 “什么人,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么?” 赵冉草掀开帘子,对着下面的兵官道:“小女子在梁国不远的山林之中找到李丞相的女儿李漫雪,如今她人便在马车之中,快去禀告上官殿下。” 兵官虽半信半疑,但还是去禀告了羲和大人。 羲和正在练剑,上官烨手捧一盏茶,在看着他练剑。 “羲和,你的剑法又凌戾了不少。” 他似乎变得更加冰冷了,果然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主子若是学剑法,依着主子的天赋,我这第一剑客的身份应该得拱手送人了。” “羲和,你说笑了。”这世间人人都说他天赋异禀,可是他又怎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凡人哪那么容易十全十美,如此恭维的话,有些时候听听笑笑也就好了。 不过,羲和确实没有恭维他,上官烨天赋异禀,若换副身子骨,定能叱咤江湖。 “报,羲和大人...烨殿下,外头有个辆马车,说是李丞相的女儿漫雪姑娘已寻得。 本以为只有羲和大人,没有想到羲和大人同烨殿下都在。 这小兵的额上冒些许虚汗。 “羲和,你猜猜这李漫雪这个时候来本殿是为何?” “大抵是想嫁给殿下你的吧。” 上官烨勾唇,摇头,李漫雪生性洒脱,不愿嫁上官皓而逃婚,是因为觉得这皇宫会束缚她,即便他与她不相熟,凭借此,便也可推断出她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因为他此生注定是要在高位之上的人。 “在梁国银子不够花都比想嫁给本殿这个理由好。” 事实上,李漫雪随行带的银两,这几个月确实挥霍的差不多了。 这日日住在梁国京城最好的客栈,日日吃着梁国京城内最好的酒楼。 有钱也不能这样霍霍的。 “让她来见本殿吧。” “是!”小兵退下。 马车之上,赵冉草已蒙好了面纱,让一小厮扛着李漫雪,一同进去了。 “这...” 上官殿下只吩咐了让漫雪姑娘一人进去。 “漫雪如今正昏迷着,我自当是要像殿下禀明情况的。” “那你便跟着进吧。” 眼下殿下还在等着,其余的,他不过是个小兵,也做不了什么主。 赵冉草并未想到的是,上官烨竟然在院中候着。 他负手,背对着她。 那袭青衣依旧是那袭青衣,只不过青衣上多了几丝暗纹,显得有些华贵。 她真想问他:阿烨,那日入了南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因为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而将她弃了,还是未寻得恰当的时机向她解释。 如今给他一个机会,他又是否会同她好好解释呢? 上官烨转身,这日头渐落,在夕阳的余晖之中,他瞥见了...一个大汉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腰间系着一把青羽扇。 “烨哥哥,你这把扇子甚是好看,送我吧。” “送你,小丫头,送了你,你便得成为我的娘子了。” 她是? 上官烨有些恍惚,发愣地望着那个女子,尔后,从大汉手中接过了她,两坨绯红,略有酒气,一看便是饮了酒。 “阿...殿下...” “来人,领他们下去重重又赏。” 赵冉草一瞬之间突然觉得身体被抽空,他竟然未看她一眼。 看来即便李漫雪对他无心,他也会娶她,那般情意绵绵的眼神,有些感情怎么会有假。 “等等!” 赵冉草摘下了面纱,上官烨抬眸望了她一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偶尔被羲和的话压下。 “主子,还是快去寻大夫看看,接下来的事交给羲和便好。” 如今这小丫头的性命重要,虽看样子是饮了酒,还是找大夫来看看的为好。 他抱着她匆匆走了。 不是病秧子么?怎么如此有力气去抱旁的女子。 待上官烨的身影消失后,羲和上前:“赵二小姐,得罪了,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你识得我,上官烨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方才看她的眼神同南国京都那日一般,如此陌生。 羲和未回答她的话,这送上门的人,他断然不会放跑了的,也亏得她连婢女也没带上,想必是一个人偷偷出来想要见主子。 “我知道你定是知道!求求....你。” 赵冉草还未说完,便被羲和一掌击昏。 “大人,小的只是赵小姐花钱请来的,放过我吧。” 一旁的大汉害怕极了,随即下跪,这身子微颤。 羲和眸光一闪,大汉并不知他是何时出的剑,便轰然倒下,心脏之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一出招,便夺命。这是剑客的原则。 至于这赵冉草,有些事,他还想问问,若是急于杀了,日后或许也会惹来些麻烦。 先丢进暗蛟门梁国分部的地牢之中...等日后再看看。 君颐在暗中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 这事,变得愈来愈棘手了。 两个魂算是都喜欢上同一个青龙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尊儿自尽 光线昏暗,长长的甬道之内,时而可以听见痛苦的惨叫之声。 赵冉草对于方才那大汉之死心生愧疚。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因她而去,但愿这夜间亡魂不要来寻她便好。 不过,看着这暗牢之中的犯人,至少那大汉少了些许折磨。 君颐跟在赵冉草的后头,觉得这青龙不管哪一世都这般狠心。 牢门打开,羲和亲自将赵冉草送入了这暗牢。 “赵二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先在这暗牢之中待上几日。” 他将她关入暗牢,多留她几日性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奉命?好一个奉命,多日不见的赏赐,竟是将她送入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上官烨,你可真狠! 赵冉草握着袖中碎成两块的佩玉,一时之间,无了声。 “你不必怪主子,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有些时候儿女私情该断则断。” 话刚说出,羲和感受到那赵冉草那幽怨的目光,发现是自己多嘴了。 “你们到底想将我如何?” 威胁她父亲么?还是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放过他们? “过几日,二小姐便知晓了。” 羲和转身,低声对狱卒道:“关上吧,别弄死。” 赵冉草的心情有些低落,她静静地坐在稻草堆上,脑海之中回现着上官烨对李漫雪的眼神。 他们又是何时相识的? 一瞬之间,赵冉草发现自己对上官烨一无所知。 她突然忆起锁月阁上官烨案桌上的一副画,上头画着的就是李漫雪的腰间的那把青羽扇。 漫雪一直要找的人,或是就是上官烨吧。 君颐在她的旁侧坐下,托腮看着这个尊儿,她这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角挂着泪,却又不敢哭出声。 往日里,她最害怕老鼠这种腌臜玩意儿,如今这暗牢之中的老鼠吱吱吱地叫着,她浑然不理会。 原来,有些难过,会让人可以忽视一切。 “为何会这样呢?” “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 “病秧子是个骗子呢。” 君颐在一侧有些听不下去,或许是觉得她魔怔了,便施法让她昏睡了去。 方才握着碎玉的手淌了些血,如今在梦中也这般不安生。 西方天之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这梦中的小青龙了。 只是这次,她成了旁侧看戏的人。 “师傅,你为何偏偏喜欢这青色的羽扇。” “本尊喜欢什么,没有原因。” 一袭红衣拖地,慵懒地躺坐在大殿的主座之上,她右手托着酒壶,微微有些醉熏,这模样与漫雪别无一二。 不知什么冥冥牵引着她走到她身旁,看清了那袭红衣的模样。 她的心恍若被针扎的一般。 是李漫雪! 原来,青龙唤的师傅是漫雪。 原来,她确实什么都不是。 原来,在梦境之中,她与他也是陌路人。 如此,甚好,甚好。 画面一闪...转至猨翼山。 “灭蒙,他不是你肖想之物,这羽毛便是你肖想的代价。” 魂尊本想将这青羽扇赠于青龙,让他也长个记性,但觉得这羽扇极美,便留着自己用了。 千魂宫一侧,突然传来了几阵龙鸣,赵冉草随魂尊移身,见到青龙身上满是血,一侧摆着几片龙鳞。 他竟然拔了自己的龙鳞! “师傅,我的青鳞所制成的羽扇,定是比灭蒙鸟的好看。” 魂尊无言,只是收走了龙鳞。 拔龙鳞,他真是不怕死。 走之前,青龙扯住她的衣袖,低喃道:“师傅放心,我只会喜欢师傅。” 魂尊的心微颤,蹲下身,亲了他。 赵冉草不知如何逃离这个梦境,只是觉得画面刺眼。 君颐一直在,大抵在将军府瞧着青龙与尊儿腻歪着,有些受不了这般纠结与别离。 他也没想到,那羽扇竟然还有这般的渊源。 君颐施法,梦境幻灭,赵冉草转醒。 她虽醒,但这眸子倒也未睁开,因为头一次,她有了想死的念头。 景臻、阿烨,大抵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之人。 亦或是阿烨此前认错了人,他真正想要找的女子是李漫雪。 若是她死了,父亲也不会受人威胁,娘也会过的很好。 至于,南国的染鹤他们,如今染鹤成了家,她也放心了。 她交待他们的事,只是将银子分散至其余三国,毕竟如今的南国大势已去。 赵冉草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清儿,那丫头喜欢萧九,却因为她,清儿与萧九分离两地。 清儿,是小姐对不起你。 赵冉草取出袖中的碎玉吗、,用那玉碎之处,低着手上的脉搏,缓缓割下。 君颐思忖,若是现下这个尊儿死了,这魂魄转世归位该怎么办。 犹豫左右,他似乎嗅到一丝妖气,便隐了气息。 “阿草!”卫宗泽出现在地牢,他双眼赤红,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凡人。 “宗泽?” 赵冉草的眼色有些迷离,望着脉间流淌的血,难道她出现了幻觉,宗泽不应该在南国,为何会出现在梁国的暗牢之中。 这牢门紧锁,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赵冉草没有再多想,而是垂眸,陷入了昏迷。 君颐望着流了一地的血,自己方才走神想了太多了。 不过依着这妖气,定是妖界之中身份尊贵之人,也不知是这尊儿又是如何惹上了妖界的妖的。 卫宗泽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转身一道红光后便消失在地牢了。君颐未跟上去,毕竟看着那妖对这尊儿的紧张,大抵是不会让她有事的。 另一个“尊儿”如今的情况如何,他也得跟着去看看。 狱卒见送来了晚膳,竟只见关着赵二小姐的暗牢之中只剩下了一摊血水,便匆匆去驿站寻羲和。 “什么!” 羲和听闻,随即放下了剑。 刚出屋子,便碰见了上官烨。 “羲和,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回主子,尊主交待了有些事,属下去办。” 上官烨颔首,“本殿忘了玉姑姑也在梁国,你去吧。” 方才,他这心处有些慌乱,便出来走走,透透气。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了,这漫雪已寻得,过几日,便是这景家族长的大典,他还是留在梁国几日,见识见识再行离去。 至于这血玉石,如今似乎已用不上了。 大抵,他想将这扳指交给的人,是漫雪这个小丫头。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为难妖了 十日前,卫候府。 “你可知你阳寿已尽。” 夕泽翘着二郎腿,坐在卫府的屋檐之上。 夜间的风,总是有些微凉。 红衣微荡,在空中总是显得有些诡异。 卫宗泽的眼窝深陷,确实已是病入膏肓之症,他面目苍白,总是止不住地咳嗽。 赵将军去了梁国之后,长孙狄卿便开始对卫候府下手,而他也中了招,染鹤已回到了怡翠院。 在给赵冉草的传信之中,他们向来报喜不报忧。 这南国的境地比他们任何人想的都要糟糕,如今或许,即便是北国也出兵也能将其拿下。 南国科举考试已暂停举行,卫宗泽便整日待在府中未有再出去。 因为他的病极为严重,压根见不得风。 “你是妖!” 卫宗泽的语气之中均是肯定,毫无半点疑问,他确实是妖。 那一抹红影闪现至身前,卫宗泽踉跄后退几步。 “怎么?本王还以为你不怕?” “阁下说笑了...咳咳...即便是大活人站在我身前,我咳....咳会受惊...咳。” 何况是他这个大活妖呢? 也辛亏他未披头散发,若是那般的话,想必他这还未咽气,便被他吓得魂都散了去。 “卫宗泽,你的阳寿快尽了。”夕泽又重复了方才的话。 “我知道。” 卫宗泽的回应倒是出乎了夕泽的意料。 “这生死,你倒是看的云淡风轻。” “此生,虽有诸多遗憾,但是宗泽问心无愧。” 夕泽勾唇望着这个凡人,难怪阿草会想同他这般这人相处。 大抵是他身上的一种平和,谈话之境透露些儒雅。 “若是本王能有办法,让你继续活着,你可愿意?” “阁下是在同我商量么?” 他是妖,同妖合作,未必能讨到便宜,或许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本王若是说不是,你该当如何?” 夕泽这几日一直无法接近千夜香,是因为千婉婉一直跟着他。 她是魔尊之女,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 很多时候,他在强忍那不快,因为他知道,一旦伤了千婉婉,妖魔两界的之间的纽带便会断裂。 依着目前的情形,这妖界似乎还不能同魔界抗衡。 这也就是,需要妖魔两界联手攻打神界的原因。 夕泽这话,让卫宗泽没法子接。 “不是商量,又为何要询问我的意见。” 若不是这咳得厉害,他定然会回这红衣妖怪道:“阁下莫不是吃饱了撑着逗我玩呢!” 对生死,其实他没有看得那么清淡,只是有些时候命数既定,他区区一个凡人又怎么能扭转这命轮。 “本王想借你的身子一用。” 话音刚落,卫宗泽的瞳孔微缩,这夕泽便附在了他的身上。 脑海之中,卫宗泽还留存一点意识。 他问:“阁下为何不能我死之后,再用这副身躯?” “因这时间来不及了...” 夕泽觉得自己大抵太久未同凡人说话,借个身子,竟如此多的废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副身躯,似乎还算不错。 卫宗泽体内的脏器之毒,慢慢被夕泽的妖气逼出,这脸色、眼窝渐渐如常。 “阁下,若是要出这南国的话,请让我与我爹辞行。” 夕泽未回应他的话,兴许是表示默许了。 知自小他同他的妖娘生活在一块,后来妖娘死了,把他托付给九重天的通南神君。 上届妖王在他的印象之中极为模糊,大抵也只留了一个负心人的印象,毕竟是负了他妖娘的人。 “阁下...” “凡人,聒噪!” 夕泽出声打断了他,但卫宗泽却继续开口:“阁下,最后一件事,是阿草...也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的丫鬟同我那书童两心相悦,若是阁下有成人之美,便也让他离开卫候府,前往梁国去。” 阿草? 他要卫宗泽这副身子,便是为了阿草,如此甚好,他此行若是身边不带熟人,定会让他们起疑。 既然这凡人如此说,他便成了这桩好事。 “本王便答应你,让你便明日启程去梁国。” 卫宗泽有一瞬间的愣住,他方才只是说让萧九去梁国,何时自己也要去,他这身子,大抵到了梁国便没了命。 “什么人?” 似乎听到后头有动静,夕泽用着卫宗泽的身子随即转身,施法暗中那人拎了出来。 “小侯爷,是我,萧九!” 萧九有些不放心小侯爷,便跟来看看,没有想到这小侯爷的面色变得有些红润,似乎不似此前那般病弱的模样。 不过,方才小侯爷也不知用了什么武功秘法将他拎了出来,竟然如此厉害。 “萧九,时候不早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本...本侯爷去梁国。” “小侯爷,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小侯爷要去梁国? 萧九望着卫宗泽,总感觉小侯爷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虽然他也甚是思念远在梁国的清儿,只是老侯爷会同意么? 还有,小侯爷这身子还撑得住么? 卫宗泽并未回应萧九,自顾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头雾水的萧九在原地,摸着脑袋。 “小侯爷,莫不是遇到了神仙,这说话也不咳了,这步子也不虚浮,看上去,这不是好了么?” 昨夜,他可是为了小侯爷哭了好久。 他们的小侯爷,玉树临风,这般风华年纪还没娶妻,这般草草去了的话,多亏本。 明日就去梁国,看来这小侯爷心中也想二小姐,原本听着清儿说起上官殿下同二小姐的事,本来以为自家小侯爷没了机会,如今看来这二小姐究竟会同谁在一起,这到底也是个谜。 这梁国景府里头,可住着二小姐的白月光。 算来算去,其实还是他们家小侯爷同清儿她们的小姐最合适。 其实,萧九也有私心的,若是小侯爷娶了赵冉草的话,那么,他便能同清儿日日在一起。 同在一个府上,他也能罩着清儿不受欺负。 清儿那丫头,就是嘴硬。 那日他在城门口送她的时候,她竟同他说着要在梁国寻一个比他更好的侍卫嫁了。 若不是他知道她不想让二小姐担心,铁定也会同她说,他也找一个卫候府比她更貌美的丫鬟娶了。 他只认真地对她道:“此行珍重,若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便写封信回南国。” 第两百六十章 不记得了 次日,夕泽便顶着卫宗泽的身子,去同卫老侯爷说的要去梁国的事。 “泽儿,你这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呆在卫候府,等过些时候,这京都平静些再动身。” “老头子,此事,本王只是来通知你罢了。” 卫宗泽的眼瞳之中闪着红光,卫老侯爷退后了几步,恍惚失去了些记忆。 眼前有几道星光闪过,便也没有再劝说他去梁国之事。 尔后,卫宗泽拂袖离去,本想直接掐诀去了梁国,又想起那个书童,便移身至他身前,施法将他弄晕了之后,两人便消失在卫候府。 ...... “阿草醒醒!” 卫宗泽拍了拍她的脸,这手上的伤口已被包扎起来。 她睡的有些久了。 卫宗泽与萧九如今在赵府歇脚,也算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好,上官烨中了忘忧草,如今还未解。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纵容属下做这样的事,若是他未及时赶到,或许阿草便去见了冥帝。 此一世,他还未与她好好相处着,这个机会不利用好怎么行呢! 其实转念一想,若是她提前成了神草,而潜烨还在凡界历劫,或许,于他而言更是机会。 只是,他见不得她在他面前受伤罢了。 萧九同清儿在外头叙着旧,哪还能顾得上这屋子里发生什么。 反正卫小侯爷都是一位正人君子,总比上官殿下信得过。 小姐不知在何处受的伤,也亏得能碰上卫小侯爷,不然看着她手腕之上的血,哪能活命。 看样子是小姐自己动的手。 猜猜也是上官殿下让小姐伤了情,小姐才会这般想不开。 将军本就有意将小姐嫁给卫小侯爷,如此或许于小姐而言才是幸事。 梁国难得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满京城一瞬之间被阴雨笼罩。 驿站之中,上官烨的心处一直隐隐有些不安,这阵子雨,连着让他骨头也泛着疼意。。 赵冉草还是未醒过来,纠结在自己梦魇之中的人,又如何能醒的过来。 芷宵郡主带着嬷嬷前来,她望着纱帐之内的赵冉草,并未说什么,而是轻声唤了卫宗泽出去。 大抵是有什么话想同他说。 “宗泽,你是个乖孩子,若是你不嫌弃赵冉草的话,便将她娶了吧。” 以前,她中希望冉草能照着自己的意愿活着,活出她身为梁国郡主在异国没有的潇洒恣意。 “宗泽自当愿意娶阿草为妻。” 没想到这西峰的殿下,在凡人之时如此通情达理,如此有的父母之命。 待阿草有了意识,他便再动手取了她的记忆,那么,她便与上官烨能真正相忘于江湖。 有些时候,夕泽也纳闷了,他这堂堂妖王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单单看山这株草。 犹记得他同她第一次见面之时,是他将她从鸦翃手中救出的,这负心的草儿,怕是早就忘了他这份恩情了吧。 “那就好,你们这亲事本在南国也定下了,将军虽说是权宜之计,但庚帖已换,聘礼已下,待冉草醒来,挑个良辰吉日把亲给成了吧。” “谢谢娘!” 卫宗泽俯首作揖,芷宵郡主甚是满意地随嬷嬷走了。 同宗泽这孩子成亲,才是冉草最好的选择。 “小侯爷,方才将军夫人将你唤去...莫不是要将冉草小姐嫁给你。” 卫宗泽瞥了一眼身侧的萧九。 没想到这书童这个时候,倒是聪明的紧、 不过,要以这个凡人的身份娶阿草,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欣喜的。 千婉婉这回就算寻遍六界,大抵也不会想到他附身在卫宗泽身上。 眼下,他可以派人去做些喜服了。 阿草穿着喜服的模样,他还未瞧过,定是好看极了。 “小侯爷,你别光顾着傻笑,倒是说句话。” “嗯,萧九,你便同清儿一起上梁国的京城里,去寻这京城最好的裁缝店,让他们做两套喜服出来。” “遵命!” 他们两个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 夫人开了口,这事儿准成。 早这样该多好,冉草小姐也不会为情所伤,萧九心中有些得意,小侯爷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还不是想娶冉草小姐。 驿站之内,李漫雪已醒来,见到窗前的一袭青衣,有些愣怔。 冉草竟然还真得将她送到这驿站来了。 “上官烨?” 李漫雪略有试探地唤着,那袭青衣闻声转身,她的瞳孔微缩。 是他? “小丫头,是本殿。” “烨哥哥...”她将腰间的羽扇解开,递到他的手上。 上官烨伸手接过那羽扇,缓缓道:“回昭国之后,我们成亲吧。” 成亲?或许有些着急了些... 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处会如此的疼。 似乎同谁说过:“本殿此生只娶你一人...绝不负你..” 那个人...不是漫雪么? 李漫雪心中半喜半忧,如是她嫁给了烨哥哥,那么赵冉草又该如何? 此前是因为她不知道上官烨便是烨哥哥。 如今不同了,她定不可能会放弃烨哥哥的,不过她的烨哥哥竟然直言要同她回昭国后成亲,自然是对冉草无情的。 “赵冉草可是同烨哥哥说了什么?” 才会这般下决定...娶她! 赵冉草...这个名字甚是耳熟。 “漫雪,这赵冉草是何人?同本殿并未见过。” 这怎么可能? 她是被赵冉草绑来的,自然是见过烨哥哥的。 “你可是说送你来的大汉与随行的一个女子。” 上官烨思忖了片刻,这两人皆交给羲和了。 他们知道漫雪的踪迹,留着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大抵现在都已经丧命了。 一个女子,那不就是赵冉草么?为何这烨哥哥这模样似乎未见过冉草一般,他们的流言可是传遍了四国。 特别是将军府二小姐为敌国质子以身挡刺客的一桥段被许多说书先生叙述,流传于各大酒肆之处。 “烨哥哥,你真当不记得赵冉草了。” 上官烨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声“病秧子”,却依旧未想起什么,便道:“不记得了。” 李漫雪喃喃道:“不记得也好,让冉草死了心。” 有些东西,她可以让,譬如酒。但是有些东西,却半分让不得,譬如情。 对于烨哥哥,此生都不会让给旁人。 “你在说什么,本殿未听清。” 第两百六十一章 受封大典 景臻的受封大典在赵冉草醒后的两天举行了, 醒来之后的赵冉草,目光总是有些呆滞,裁缝店的喜服已经赶制出来,今日他们来看看。 准备喜宴的东西,赵府已在筹备。 赵远的意思也是将赵冉草早日嫁给卫宗泽的好,如今上官烨在梁国京城内,恐会生些变故。 “宗泽,日后会娶小妾么?” “自然不会!” 她也忘了一些事,但这手上的疤痕似乎隐隐在提醒她做了什么一样。 “阿草,今日若是觉得累的话,你便回去休息吧。” “不休息,我在这儿等你,似乎我还未见过宗泽你着红衣的模样。” 赵冉草淡淡道,很好地隐藏了这眸间的悲色。 夕泽的妖术败在她对他的情之上,但是赵冉草确实也是忘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几日梁国京城内,甚是平静。 梁国第一氏族将迎来他们的新族长,景臻站在高台之上,一项一项地完成景家祖训上的祭天事宜。 赵冉草同卫宗泽并未试完喜服,便被赵远派来的马车给接走了。 景家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又恩,因这景家的规矩,参礼之人,必须有一位晚辈,故此赵冉草不得不再次见到景臻。 若是见到阿臻,她又该同他说些什么呢? “阿草,在想些什么?” 马车之上,卫宗泽懒散地倚靠在车垫上,那明眸之中带有笑意。 像极了一个人,但她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宗泽,你说若是景臻见到我,他会说些什么?” 景臻是何人? 若是真正的卫宗泽定是知道,但是夕泽却不知。 只能推测着景臻同阿草的关系。 “他大抵会说,‘好久不见’?” 赵冉草的嘴角有一抹苦色:“大抵是的吧。” “阿草,方才的喜服可有不满意之处?” 毕竟是成婚这般大的事,马虎不得,卫宗泽趁着在马车上的空档盘算了很多。 最后决定,他不仅要和阿草在凡界来一场喜宴,在妖界也得来一场。 这凡界这场权当是演练,因为毕竟是头一次成婚,有些紧张也在所难免。 “宗泽,就那样吧。” 满不满意同她而言,已失去了意义。 喜服,若是嫁给自己爱的那个人,再不满意,也是心喜的;但倘若嫁给自己不爱之人,自然再怎么奢华美丽,都能挑出刺来。 就是因为所嫁之人不同......仅此而已。 “阿草,你是不想同我成婚么?若是不想...” “宗泽,有些东西需要时间去淡忘,给我些时间。” 赵冉草打断了他的话,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卫宗泽说,同时也是对她自己。 她做梦也未曾想到上官烨将她视为陌生人后,竟因漫雪之事,想要害她性命。 这还是那个说要护着她一生的男子么? 卫宗泽合上了眸子,闭目养神了片刻。 她既然有接受他的意思,那么无论再怎么晚,他都能等得起。 马车在景府门前停了下来。 卫宗泽突然睁开眼,略有警觉,这景府之内莫非有什么邪祟。 “宗泽,你若是等不及便先行回去吧。”赵冉草下马车前,对卫宗泽轻声道。 “无碍,我便在这车中坐着等你。” 卫宗泽眼眸中的笑意更浓,赵冉草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 景臻祭天之地并非是景府,还是在梁国境内的一座山上。 那山名叫招摇山,但在梁国却唤泉山,因为招摇山本为神山。 山上的神兽以及奇珍异宝却不被凡人所视,在凡人的眼中,这山自然同凡界普通的山没有什么两样之处。 景玉一身黑丝丝绒长袍站在景臻的身侧,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大抵是景家秘法的一些咒,或是通天的一种言语。 “天地诏诏,佑我景家早日寻得龙都所在。” 她以此句结尾,亲手将那族长的族印交到了景臻的手中。 “臻儿,日后,你便是这景家的族长,定要好好护着景家。” “是,景臻定以族训为令,自当全力以赴,以尽早寻得龙都所在。” 景寒同族人们一起直直跪下,众人口中纷纷念叨着“天佑景家,” ...... 这晚间的宴席,自然是得在景府举办,这宴席过后,方才是对景家新族长身份的认可。 景臻匆匆从泉山赶回了景府,景玉消失了。 她毕竟是暗蛟门的尊主,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羲和驾着马在泉山之下等了片刻,景玉下山之时,他正在凝眸深思着为何赵冉草从暗蛟门的暗牢之中逃了出去。 前日里,他刚收到消息,便去了暗蛟门,只见得那地上只有鲜红的一滩血迹。 还有几块碎玉,看上去,似乎与主子的碎玉别无一二,因为细细拼着还能看见“烨”字。 这牢门紧锁,赵冉草又究竟是如何离开的。 “羲和,你便先留在此地,待少主好了之后,你们便快些赶回景府。” 景玉突然出声,打断了羲和的思绪。 羲和随即收回了心神,反问道:“尊主,你不同我们随行么?” “如今南国的局势似乎已彻底崩盘了,南国还有些事要处理,暂时我便不回景府了。” “是。” 景玉上了另一驾马车,临走之前,还是抛下一句话。 “将军府二小姐,不可活。” 任何阻挡婧儿的人,都得死。 一个母亲愧对自己孩子,唯一能做的弥补便是为她扫清了路上所有的障碍。 为了苏婧儿,景玉偏执的想成全她的一切。 即便,苏婧儿还未曾唤过她娘亲。 至于柳家的盐矿的事,因长孙狄卿停搁了不少,如今暗蛟门必须尽早结束这场交易,尽早置身于事外。 除了长孙狄卿的原因,自然还有柳家的原因——盐印丢了。 这印章原本是柳元颜那里,如今不见柳元颜的踪迹,盐印自然也跟着丢了。 景玉不明白这柳家家主为何将那般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女子手中,而且那女子此前在将军府的后院,还有一席之地。 据暗蛟门的探子来报,柳家的底牌便是那些矿洞。 这些年,柳家在南国南郡可谓说是富甲一方,其名下的物产丰饶,如今被长孙狄卿搜刮太多,元气大伤。 柳家家主也着实头疼得紧,盐矿的印不知究竟被柳元颜那个女人藏到哪里去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知道是她 驿站,上官烨的手中拿捏者玉杯。 这玉杯是梁国皇室特用,由梁国最有名的瓷器厂烧制,雕琢。 “今日,主子不去凑个热闹么?” 景家氏族的新族长的继任大典,这梁国内最近来了不少异国人。 “本殿哪有那闲工夫去管那景臻的事。” 这提及景臻,他便莫名有些恼意,此前大抵与景家没有过节的吧。 景寒送了密函,大抵说了合作之事,如今他一路顺利回到昭国,景家的力量,他也用不上。 同虎狼合作,风险过大。 说实在的,他信不过景家。 “听说这苗疆的人也会去,主子到时可以借机寻一寻那血玉石的下落。” 上官烨凤眼微眯,思量了片刻。 心下摇摆一阵,觉得去了同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如今自己呆在驿站也闲来无事,便正好也可以去围观围观。 话说,景家一早就将那请柬递送到了驿站。 在这羲和的怀中揣着,如今主子既然要去,他也能跟着借机打探一下景府。 不知这赵冉草逃走一事,是否与这景家公子有关。 毕竟赵冉草同景臻此前交好,除了景臻,羲和便想不出赵冉草一弱女子如何能逃出那暗牢。 那地上的一滩血,也是令人有些不解。 他虽然狱卒对她施刑,但是这狱卒此前告诉他还未对人施刑,人就没了。 这既然是救她,又为何要伤她。 那碎玉在他袖中藏着,暂且还是不交给主子的为好。 尊主虽然曾吩咐过不必打扰景家的人,但有些事还是查清楚。 “羲和,那便随同本殿一块去看看,本殿...” “烨哥哥,你要去哪儿,漫雪也要去。” “你便留在此处,本殿怕你到时又跑了,这李丞相可是交待了,定要将你毫发无伤捉回去。” 漫雪虽然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他依旧有些不放心,这梁国也算是卧虎藏龙之地,光光一个苗疆,就让各国的人头大。 那些奇门遁甲之术,虽说也有坑蒙拐骗之人,但是与景家又关联的人,那都是十足十的真本事。 景家为了寻龙都也算是用尽了心思。 李漫雪听到上官烨不允自己同行,也便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着头回去了。 若是搁在以前,她定不会听他的话,但是如今两人这才刚重逢,想必烨哥哥定是喜欢听话的女子。 她也不好这么快暴露本性,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上官烨不让李漫雪去,确实是为了她好。 自从梁国之内的人知晓上官烨此行来梁国寻李丞相女儿,便也有人在暗中寻她的下落。 有些时候,筹码这东西,都是靠消息换来的。 ...... 猨翼山颠,云白已在此多日,自从那日在将军府被路过的君颐尊神带走之后,它一直在这山巅。 它细长的足被赤红色的锁链捆绑着。 每日里吱吱吱地啼叫着,想着总会有路过的神仙帮自己一把,可惜是云白多想了。 君颐怕这神鸟乱了事,才将它困在此处,这里外设了好几层结界,它那点吱吱呀呀的小叫声,压根传不出去,即便是加注了神力的吼叫,也未必能穿透这君颐设的结界。 “别白费力气了,羽兽。”君颐倚靠在树旁,一身白衣,显得有些不落世俗。 他方才从李漫雪身侧离开,据他多日的观察,大抵对谁是新魂,有了些初步的判断。 “尊神,您便将小兽放回去吧。” 云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不知这君颐尊神到底是吃哪一套,任它如何,丝毫不为它所动。 “羽兽在凡界太过招摇,本座将你关在此处,也是为你好。” 君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酒壶,喝起了酒。 “你是何时认出尊儿的?飞鹏灵侍!” 只见云白瞳孔微缩,没想到君颐尊神竟看出来了。 它确实是飞鹏,但如今重生为了羽兽。 要说,何时认出尊上的,大抵是在九重天见到她的第一眼。 羽兽不会那般轻易认主,即便是认了主,在大难临头之时,必定会独自先脱身,这是羽兽一族的天性。 但是它没有,在冥界的轮回道之中,他陪着千夜香一起入了,即便它是有脱身的机会与时机,但是它依旧选择了陪她一同跳入。 君颐之所以认出它是飞鹏,只是因为它细长的足上,有千魂宫的印记。 有的东西,即便经历转世,也不会消失。 西方天的东西是永恒的,尊神不老不死,只有自己选择作古归元的。 不过若是想要打破这种永恒,并不是没有办法。 眼下,以身祭了异兽异魂,也算是个法子,但大抵没有什么尊神会想这般做。 因为西方天的尊神次位是六界安定的基础。 潜烨也勉强也算得上是半个尊神,佛陀自他从青龙那一世起,便为他留了尊神的位次。 “君颐尊神,我只是想待在尊上身前,助她早日归位。” 云白转身对着苍茫的云层,跪坐在山巅之上。 这猨翼山是个好地方,毕竟天地灵气旺盛,可助它修炼,如今云白离修炼成人形还有上千年。 依着君颐的角度看上去,这神鸟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 君颐摇了摇头,想当年飞鹏灵侍位居千魂宫第二灵侍,在千魂宫助魂尊掌魂的魂魄不比卿鱼作为第一灵侍的少。 如今却变成了羽兽,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 但在那场乱魂之中尚且没有消失的,已经是最大的幸运。飞鹏压根不敢在奢求别的,做羽兽也是鸟,做飞鹰也是鸟。 反正都是鸟,也都无所谓了。 “你可知尊儿,如今生出了新魂,若要归位并非是容易之事。” 魂尊是在神草体内得以觉醒的,其实也是难免之事。 它早就看出来了... “......”云白陷入了一丝沉默。 君颐一口酒入肠,抿了抿唇。 “卿鱼如今在西海化作海兽,以己之躯镇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异魂。” 你可知,她快撑不下去了。 君颐今日喝了不少的酒,如今又喝上了两口,这话便有些多了。 对着一只没有多少修为的鸟,确实不该说这么多,即便它前世是飞鹏,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 君颐踉跄了几步,甩袖而去。 只留了云白愣在原处,不知该做些什么。 第两百六十三章 往事如烟 梁国,景府前。 卫宗泽在马车上老实呆了一刻钟之后,便掐诀进了景府,阿草如今如此安静地面对他们的婚事,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能看着她的时候,还是好生看守她为好。 他不允这喜宴之前,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景臻如今泉山返程的路上,族长的祭天大典已完成,只剩下府中的受印。 景玉会半路离去在景臻的意料之中,毕竟她的身份不能曝光。 为了景家,景玉牺牲了太多。 景家儿女多数都是这般为大业而牺牲小我。景家的卷宗之中,记录了这位前族长的点滴事迹。 年仅十六的景玉便只身前往了昭国,设计同纪太师的相遇,世人们都以为纪世超靠着玉妃才成了昭国的太师。 其实不然... 纪家的上祖曾经去过龙都,留下一本记载龙都的书。 景玉设计接近纪世超确实是另有所图,而所图的便是那一本关于龙都的书,只是纪世超为人手段高超,阴险狡诈。 只是最后,她并未寻得那本书,反而让她将自己给赔了进去。 景臻对景玉这位前族长,一直心生崇敬。 “报...公子,府上出来消息,上官殿下已到了景府。” 景家奴仆驾马前来禀告,景臻收到消息后,便加快了返程的速度。 给上官烨送上请帖的那一刻,景臻觉得上官烨多数是不会再来了的,因为上官烨是个聪明人,他能一回国便得了昭国国库的印章,说明他并不需要景家的势力支持。 景家于他而言,不仅没有什么帮助,日后还可能是祸患。 不过,上官烨此行来梁国的目的,景臻还是未有猜到。 ...... “你便是赵家小姐把,随我来吧。” 西门公主望着她,眼里温和平静,倒也应该是一个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女子。 “西门公主...” 赵冉草微微有些不解,她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但这步子却自然而然地跟着西门公主走了。 来到一处屋子前,西门公主伸手推开了门进了屋,这屋子像是荒废了许久。 其实也就是三年。 “赵家小姐,这些年,阿臻或许一直想要记起你,只是因我...”、 记起? 赵冉草用不解的眼神望着西门公主,眼前的女子指着墙上的画,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 “他...中了忘忧草,忘忧之草在于忘情,他不是有意要弃你的。” 赵冉草面色淡然,她已放下同景臻的感情,只是不知西门公主如今为何要同她说这些。 “这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如今只要景臻同公主过得幸福便好。” 这是她心里话,不管眼前这女子信不信也好。 要说赵冉草的心中没有一丝触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那又为何不好好珍惜眼前之人呢! 就如同她不日便会与宗泽成亲一般。 虽然她同宗泽无半分儿女之情,但是她依旧允诺嫁给他。 宗泽只要待她好便是了,有些不是感情的感情,时间长了,总会成了习惯,习惯了那是情。 上官烨或许同景臻一般,有各自的苦衷,但是她累了。 爱一个人,太累。 人们总说,有些苦能苦尽甘来,但是更多的时候,人们在苦中麻木了,麻木到了分不清什么是苦?什么是甜? 又何谈这苦尽甘来。 “所以公主不必担忧什么,我不日便会同南国的卫小侯爷成婚,若是届时公主有空,可以来讨一杯喜酒。” 赵冉草勾唇,西门公主瞧着她,怎么也分不清她这嘴角的笑意是苦还是甜。 “那我便先在此谢过赵家小姐的成全,至于日后的喜宴,定当厚礼相送。” “公主,不必谢我,景臻并非是我让给你的,而是他本身喜欢的人,便是你。” 忘忧草?倘若是真心爱到骨子里的人又如何会被草忘了情。 多数,大概是因为不够爱罢了。 西门公主不知以何相对,其实,她也明白赵冉草已对景臻没有了情意。 不然这景家多次宴请赵将军,却总是见赵家小姐身体抱恙,大抵不想再相见的缘故。 这些年,景臻对西门公主一直很好,好到让她觉得这夫君是自己偷来的。 西门公主的眼里容不下一丝关于景臻的沙子,但她也不是什么心思歹毒的女子。 有些话挑明了说出来,大抵对谁都是有好处的。 如今见赵冉草这般,她心中便踏实多了。 尔后,赵冉草转身抬起脚出了门,对着后面道:“西门公主,这屋子还是一把火烧尽了为好。” 这满墙的画,让她想起了那有一树的紫阳花。 曾经喜欢过的东西,无论如何,或深或浅都会在心底里留下印记。 有时这印记被人翻了出来,犹如在将心底埋好的东西松了松土,自然难免会有些阵痛。 ...... 羲和站在湖中的亭子上,许久突然来了一句:“主子,这景府的风水不错。” “本殿倒不知你何时学会了看风水。” 羲和极少这样同上官烨开玩笑,有一瞬间在羲和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参商的身影。 “对了,参商如今在何处?” 自从回了昭国后,似乎很少看见参商。 在将军府那几日都是他在身侧,这换了人,还是有些不习惯。 “尊主另有事情交待参商,至于是什么事,不知。” 羲和远比参商精明,知道他想问什么后,便提前掐断了他的问话。 他所盗的南国的布防图如今已经派上了用场,京军所在的地方大概都会有乔装打扮的难民。 不日,南国恐会面临不攻自破境遇。 “羲和,你可觉得这景家氏族是一个小家子气的氏族?” 羲和瞥了一眼外头不远处低头站着的景家奴仆,低声道:“主子,何出此言?” 景家已是这梁国内最大的氏族,若是说这景家小家子气,这放眼陆洲,大抵再难找到比这景家更为大气的氏族了。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主子问这个时候,语气之中有一丝丝的别扭。 “不知。” 上官烨捏了捏扳指,目光扫了扫湖面,若有所思。 这湖中的彩色锦鲤在水中欢快地游着,这些鱼儿都可是梁国内最珍贵的鱼种。 “主子,这景府确实比不上烨殿府。” 第两百六十四章 碾碎希冀 “主子,这景臻,您怎么看?” 入府者,都缴了兵器,但是羲和身上还藏着剑。 那腰带是玄铁所制,剑客怎么可能离了剑。 “你觉得有人会从本殿身上讨到好处么?”上官烨转身勾唇,指了指他的玄铁软剑。 景家的势力,在梁国虽大,但还未大到昭国。 景臻就算有所图,也图不到他的身上。 即便是一个背影,赵冉草还是认出了那湖中亭子里的男子。 羲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没想到真被她逃到了景府。 景玉的身份,他是知晓的。如今景臻有意救她,他倒有些不好下手杀她。 “羲和,你在看什么?” 上官烨见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赵冉草躲在树后,双手捂着嘴,颤抖。 那个人是他身边的人,将他关进暗牢之中,想要她死。 纵使,平日里赵冉草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毕竟是女子,遇到杀手之时,没有那般镇定。 那时之所以在将军府会为上官烨挡刀,也算是借了几分醉意,失去了些理智。 君颐在梦中曾说过,他只是会弃她罢了,如今竟然想要杀她。 为何这般情景如此似曾相识。 弃她...杀她.. 赵冉草的眼眸之中突然有些红色在涌动。 “赵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婢子端着果盘路过,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识得我?”她从未来过这景府。 那婢子低着头,道:“赵姑娘,方才你同公主去禁地之时,奴婢便跟在后头。” 原来如此... “对了,姑娘到时可千万不要乱跑,若是被管家知晓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景三公子也救不了你。” “嗯。” 赵冉草回眸瞥向那湖中,那袭青衣已消失不见。 景臻既然食用了忘忧草,那么即便她出了事,他也只是一个路人,又怎会插手她的事。 这婢子说话真是有意思。 婢子端着果盘匆匆走了,赵冉草便转身去了湖中的亭子。 景臻已到景府的门前,管家为他将马牵至了后院。 “公子,今日公主见了赵家小姐。” 一侍卫打扮的人在景臻的耳畔低声禀告。 “她见那个女子作甚?”景臻挑眉,这心里隐约有些不踏实。 “这属下便不知了,公主领了赵家小姐进了一处屋子,呆了片刻后,就出来了。” “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最近,他这夫人总是疑神疑鬼的,夜里也会惊醒,说什么怕他离去的话,景臻也觉得一头雾水。 眼下看来,大抵与这赵家小姐还是脱离不了干系,他觉得奇怪的是夫人又是如何认识赵家小姐的。 ....... 赵远与芷宵早就在景府中候着赵冉草,明明景家的下人来说赵冉草已进了府. 这么长时间,人上哪儿去了。 本想唤人去寻寻,这赵冉草莲花小步便晃荡回来了。 “父亲、娘。”赵冉草轻轻唤了一声。 芷宵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苦命的孩子。 希望宗泽那孩子能全心全意待她好,这般,她也就放心了。 ...... 半个时辰后... 景臻迈着步子徐徐踏入堂内,西门公主相伴于他左右,后头紧跟着的是上官烨。 说来也可笑,这两人...同...赵冉草... 上官烨的目光微微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到赵冉草的身影之时,眸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 尔后,他瞥了一眼羲和。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是羲和放走了她还是... 赵冉草抬眸望着景臻身后的那个男子,却让景臻有一瞬的恍惚。 忘忧草之忘忧,随着时间会淡去药效。 一瞬间,景臻扯下了西门公主挽着他的手。 “阿臻...” 她想拉住她的夫君,这手却落了空。 这三年来的患得患失,到今日,他果然想起了她。 “冉草...我...” 还记得那一树紫阳花,我记得要用八抬大轿娶你。 在场的人,纷纷惊住,猜测着景臻同赵冉草之间的爱恨纠葛。 都说赵冉草生性风流,如今这刚到梁国,便勾搭起了景三公子,这可让西门公主同那年幼的孩子怎么办? 景臻的眼里含了太多太多赵冉草承受不住的感情。 “阿爹...”小宝扯了扯景臻的衣袖,满眼单纯。 景臻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转头望了一眼西门公主。 她...同他... 尔后他退了几步。 赵冉草眼里还是泛了些泪光,心中默道“阿臻,回不去了。” 就这样吧,一切和将她忘记的那一刻一样。 原本对他,是有恨的,后来恨没有了,爱也没有了。 那半点希冀给了上官烨,而上官烨又亲自将那份希冀碾碎。 景臻心生愧疚,西门公主上前重新挽住了他了手。 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若是真当有什么,只等到这宴席结束之后再议。 见着这场景,上官烨看着有些不痛快,恍若这女子不该与景臻有所牵连的。 这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没由来的怒意让他自己也微微一惊。 “今日,由景家三公子景臻继位为景家氏族的新任族长。” 景寒将族印呈上,在堂前,景臻重新念了一遍在泉山上的誓言。 大抵说的便是为景家大业,牺牲之类的言语。 众人纷纷入了席位。 上官烨与赵远正对坐,二人都是景府的贵客,在安排位座之上,管家还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许久未见赵将军,依旧风采依旧。”上官烨举杯,这眸子中却倒映着的是赵冉草的身影。 此次景府见她之后,这脑子中总是不停响着“病秧子”。 她...究竟是何人? “父亲,我想敬上官殿下一杯。” 赵远点点头,她不久便要同卫宗泽成亲了,这一杯酒也算是喜酒了。 上官烨的耳力不差,这女子莫非同那些痴迷于他的女子一般,敬酒?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得意之间略有些蔑视。 赵冉草端着酒杯走近上官烨,一侧的羲和变得警觉,将手放在腰间的玄铁软剑上。 堂前热闹,大抵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身上。 “上官烨,我快要成亲了,这杯酒就当是喜酒,日后同漫雪好些。” 他的心有些细细碎碎的疼意。 本以为赵冉草会饮下,不料她将那酒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对景臻无爱无恨,但是上官烨碾碎了她的希冀,自然是恨的。 第两百六十五章 要成亲了 “你!” 羲和未想到这女子竟然这般对主子,这是在咒主子死,遂怒。 “羲和,退下。” 上官烨若无其事地举杯,回敬了赵冉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正想让赵冉草将其撕了。 “方才听你唤赵将军为父亲,你莫不是那赵家二小姐?” 赵冉草的面色有些凝重,他果真同景臻一般将她忘却。 “久闻昭国质子,身体孱弱,如今一看,同那斗败的弱鸡有些相似...确实是病秧子。” “赵二小姐,本殿已不是质子,这儿是梁国。” 不知为何,他有一瞬间庆幸她逃出了暗牢。 “这...又同本小姐何干?” 赵冉草转身,不想再同上官烨说什么。 景臻的目光至始至终在她的身上。 当年之事,多多少少他也能猜出什么,他并非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对西门和孩子,他自然会对其与此前别无一二。 只是...冉草... 他心中略有放心不下。 不过,她似乎要同南国的卫小侯爷成亲了... 景臻的心里五味杂谈,有同样心境的还有上官烨。 他纤纤玉手,握着酒杯,拇指摩搓着那杯沿的花纹。 方才,她说...要成亲了... ...... 其实,赵冉草有一瞬间想让上官烨记起一切,后来想想还是罢了。 她同宗泽成亲,对谁都好。 父亲与娘再用不着操心,清儿同萧九也能好好的在一起。 在这梁国,很多东西都受制于人。 有些东西,忘记了。转身,一世,也不错。 “冉草,若是不舒服,便先行回去吧。” 芷宵拍了拍她的手,景臻已受了族印,赵冉草提前离去也倒无大碍。 “是,娘。” 尔后,赵冉草便提着裙子,匆匆出了堂,她确实不该留在那个地方。 她怕自己多看上官烨一眼,便反悔嫁给卫宗泽。 宗泽还在外头等着她,他们的喜服甚是好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一定....一定...能忘记上官烨,就如同他忘记她一般。 这景府着实大,出了堂的赵冉草左拐右拐后,一时之间迷了路。 在一处转弯口,上官烨倚靠在矮树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怎么?赵二小姐,可是迷路了?要不本殿带你出去。” 上官烨这模样像极了盯着兔子的饿狼,想要哄骗她,再将她杀了么? 即便是失忆,不爱了,也不放过她么? 赵冉草未言,只是静静地走到他的跟前。 用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上官烨未将她推开,脑海之中像有什么在翻滚。 “阿烨,真当不放过我么?”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 他的心很疼,却也不知该如何? 只是确实,他不想放过她... 披着卫宗泽人皮的夕泽,双手握拳,恍若下一瞬就会冲出去将上官烨给杀了。 这阿草的命数,究竟是谁编纂的。 若是那司命神君,他定要上那九重天毁了司命的老窝。 许久,上官烨才扯下她的手,道:“赵二小姐,请自重。”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不要皮,爬上她的榻,今日倒也好笑,让她自重? 兴许因为心中真得难过,赵冉草也未再同他说什么,自个儿绕过他离开了。 上官烨本想抓住她的手,没想到落了空。 卫宗泽隐身跟在她的身后,至未见人影之处,施法将她弄晕后。 一道红光闪过,二人消失了。 而上官烨依旧停留在原地,捂着心口的位置,面色有些难看。 羲和站在不远处望着上官烨,眉间打了结,方才主子说要上茅房,竟跟着赵二小姐一路,在那矮树下拦住了她。 有一瞬间,他本以为主子的记忆回来了,但看着又不像。 他离他们太远,这主子究竟同赵二小姐说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看时机差不多了,羲和便提步走到上官烨的身侧。 “主子...” “羲和,本殿从南国回来之后是不是患上了心疾?” 羲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 这随行的大夫并未发现主子有心疾,难不成是因为见到了赵冉草被气出的病。 上官烨继续道:“你去同景臻请辞,本殿这旧病复发,先行回驿站去。” “是,主子。” 今日,他就是来找晦气的,这赵府的二小姐,果真没有德行。 先前对他敬酒,而后又这般轻浮待他,见她落泪,他竟不忍,真是见鬼了。 等等,上官烨似乎想到了什么,这面色苍白之下,有多了几猜忌。 在南国之时,他居住在将军府的锁月阁内,这脑海之中,只有三小姐、四小姐与六小姐的印象,偏偏好像未见过这二小姐。 这二小姐的传闻,他也听了不少,她喜貌美男子,养清倌。 他这般风华人物,定会与她有所交集,只是,为何偏偏无半点印象。 她方才唤他“阿烨”..... 一想到这个,上官烨的头便巨疼无比。 他饮下的忘忧草是经过炼化的,不比景臻,见到赵冉草便能忆起她。 经过炼化的忘忧草不管是汁水还是枝叶,至死方失去效用。 也就是说,这一世,除非是上官烨死了,在临死前才能忆起赵冉草。 不然此一世,他都不会记得在南国发生的事。 这就是他们之间可悲之处。 这同时也是佛陀给的考验。 ...... 马车之上,赵冉草缓缓转醒。 卫宗泽在一旁极有耐心地望着她,这是将成为他妖后的女子。 娶了阿草之后,他便能肆无忌惮去毁了潜烨的历劫,让他永世不得入轮回,更别提归位了。 六界无主,届时他便是新的神界帝君。 “宗泽,我...” 她是如何回的马车,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景府的下人说你身体不适.....” 望着卫宗泽一脸认真的模样,她的心中有些不忍。 赵冉草这心上还未放下上官烨,成婚之事,心下多有摇摆,眼下她也不知道该同宗泽说些什么了。 “阿草,你且好好养着,有些事,我来处理便可。” 他同这傻草之间,永远隔着个潜烨。 这凡事若是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也是卫宗泽先遇见这傻草的。 他借着这副身躯,竟也讨不得半分好处。 这情爱之事,他倒有些不懂了。 不过,再如何,这婚期已定下,凡人阿草必须嫁给他。 节外生枝的事,他会动用妖界的力量挡着。 他就不信自己敌不过潜烨... 这六界也好,阿草也罢,都会是他的 第两百六十六章 为何护我 昭国,昭京。 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潜玄不知该如何向苏婧儿表明自己的来历,却已跟着她好几日了。 “你是谁?跟着我到底有何目的。” 苏婧儿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这个男子已跟着她几日。 不管是上山采药,还是在烨殿府煮药,还是在窗前望月,她的余光似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若是他是来害她的吧,却不见有行动,反而在采药之时,她险些跌入山崖,他还救了她。 “我....我只是想护着你。” “护我?” 这男子莫不是上官殿下派来的,苏婧儿凝眸,想着那日初见,他唤她婧儿,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为何想护我?” 大抵是因为喜欢,可是潜玄不敢说出,在九重天即便所有神都知道他的心思,她不为所动,总是潜烨在哪,便跟到哪。 潜烨的心是冷的,他的心是热的,即便这样,婧儿总是以为自己能够焐热那冰封的神龙之心,不理睬他这炽热的蛟龙之心。 在九重天,时而能看见潜玄同潜烨同时出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兄弟情深。 可是,神龙与蛟龙又怎么可能成为兄弟? 在潜玄的心中,潜烨心机颇深,在龙母离开后,便封他为神殿,潜烨只不过借着他来彰显自己的仁慈。 动不动将犯了错事的神丢进轮回洞,亦或是诛神殿的神王,又多少的仁慈之心。 虚伪! 苏婧儿望着身后默不作声的男子道:“你走吧。我用不着谁护着。” 她是未来的皇子妃,不想与任何男子有牵扯,他的心思,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只是这个男子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份无奈与纠结。 “夫人已暗中派人护着我了...”你在这儿也是多余的。 后面的话,苏婧儿未有说出口,或是怕伤了他的心。 暗中跟着苏婧儿的人,有些纳闷苏姑娘为何这几日像是魔怔一般,这自说自话不成,前些日差点跌落山崖。 他们本想出手相救,没想到苏姑娘自个儿,身子一转,便稳住了身。 离了山崖几丈远,要不是他们知晓苏姑娘没有武功,定要拉着她讨教这招式。 难不成苏姑娘能看见他们所看不见的脏东西? 这事得禀告尊主,若是苏姑娘真得被邪祟缠身,他们也没有法子护着她,毕竟降妖除魔的事,还得请得道高僧来帮忙。 潜玄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婧儿,本殿也不知拿你如何是好?” 如今她的伤似乎也没有复发,但始终是个隐患,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但是,这神界的记忆,他却不能给她,因为若是这般,她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留在潜烨身边。 哪怕潜烨的心中压根没有她半分位置。 潜玄只在她的面前显了身,旁人是看不得他的。 因此,苏婧儿这对着空气说话,惹来了过路行人的侧目。 这女子莫不是疯了,真是可惜了一副姣好的相貌。 潜玄在她面前隐去了身,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抵也是想在她的脑海之中留下印象。 事实上,就在潜玄隐去的前一刻,苏婧儿想起了一切。 她是九重天的天狐上神,是六界第一美人,不是烨殿府的医女。 在记忆回来的那一刻,连同带着那被朱厌的伤也跟着回来了。 ...... 梁国,赵府。 从景府归来,赵冉草便躺在自己屋子的榻上,想着一些事,大抵也是累了。 她望着手上被碎玉割开的伤口,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真傻,竟然会为了上官烨自尽。 大抵被碾碎了希冀的凡人,多数是这般的。 原本未见着他的时候,有很多话想通他说,如今见到了没有记忆的他,却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 这命轮推的太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景臻,为了西门公主,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会同他说清楚,她已不怪他。 “阿草...你午膳想吃什么,我派人去准备准备。” 卫宗泽站在门口,细细听着屋内的动静,他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吃什么? 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午膳,都让她想起那个男子。 “宗泽,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成亲的事。” 她既然应下了,便已是做好准备。 心力交瘁的一个月来,她已给自己切断了后路。 在景府知晓他失了记忆,心中虽有摇摆,但是.....她知道回不去了的。 那句话,同景臻说的“回不去”,亦是同他说的。 她不该任性,他是昭国皇子,日后的昭国储君、昭皇。 而她脱离了南国将军府,只是一个与他隔着国恨的寻常百姓。 能在他眼皮底下捡回一条命已是不错... 萧九在卫宗泽的耳畔道:“小侯爷,我都已经给你打听好了,这二小姐喜欢吃那醉香楼的。” “那你还不快去醉香楼...” “小侯爷...这...”萧九面上有些为难。 “磨磨蹭蹭的,还愣着做什么!” “小侯爷!这醉香楼在南国...” “那又如何?” 萧九暗自腹诽这小侯爷莫不是痴傻了,想让他去南国的醉香楼。 等他买回来,这二小姐还不定会被饿死。 再说,买回来还能吃么? “小侯爷,你想想这南国距离梁国,这来来去去一趟最少也要花上个二十多日。” 再加上这南国之内多起祸事,如今亦不知能否通关。 “嗯,确实。” 不过,那是对于凡人来说的,既然如此,他只能亲自去一趟南国。 既然阿草喜欢吃那醉香楼的,他便将那厨子给一并捉来梁国。 “对了,萧九,你可知阿草在南国,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或事或是还想要的吃食么?” 他这一趟能把东西和人都带来便带来,下回也省些事。 “小侯爷,这我哪能知晓,我是卫候府的书童,不是将军府的,这个可要问问清儿。” “那你还不快去!”卫宗泽拍了拍他的脑瓜子。 萧九拔腿就跑了出去。 卫宗泽望着那个跑的麻利凡人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书童,若是日后可以的话,便将他留在身边也不错。 阿影那家伙,脑子一根筋,没有这凡人机灵。 这妖界的事,如今可全放在阿影身上了,但愿不要给他搅着一团糟便好。 第两百六十七章 东家被绑 萧九跑远了之后,卫宗泽便掐诀消失了。 要说这人去了哪,自然是去了南国的,他得先去醉香楼,先把那厨子绑来再说。 醉香楼之中已经因这水患少了不少的生意,但是还是有不少的达官显贵无事的公子哥捧场,加上这醉香楼的东家也算是混圈子的。 旁的酒楼就是倒了,醉香楼依旧能盈利。 “这不是卫小侯爷么?听说去了梁国,怎么又回来了。” 林相家的公子林铭站起身,拦住了卫宗泽。 这科举考试未举行,他想要同这卫小侯爷较量的心思也落了空。 杨希墨在一旁看着好戏,也暗暗将两人相较了一番。 这卫侯爷与林相之间,颇有渊源,不过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 话说回来,在身份上,这林相便落了下风,林铭又怎么可能能敌过卫宗泽。 林铭这小子向来心气高,这南国京都自上官烨走后,众女子便将卫小侯爷推上了美男子榜首。 这小侯爷不光从这家世上,还是相貌上,在这京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林铭排名落后,虽然是民间取乐之物,但他还是记挂上了,本想借这那科举考试占得上风,如今考试作罢,他心中略有不服,才会拦下了卫宗泽。 “聒噪...”卫宗泽冷哼。 “希墨,你看他这人如此无礼,这京都女子都瞎了眼。” 杨希墨拉着他道:“林铭,算了吧,我听说卫宗泽已病弱膏肓了,这下可能是回光返照,你大人有大量还是勿要同他一般计较为好。” 他们的父亲都同朝为官年,为官之道便是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再说这卫宗泽似乎也没有碍了他们什么事。 卫宗泽无视了林铭,甩了衣袖,越过了他,未回头看那些人,只是唤了这小二来。 “我要见你们这醉香楼掌勺。” “......” 醉香楼后院,那掌勺依旧在做菜,二楼的厢房之中,却又另一个人接见了卫宗泽。 那人是醉香楼的东家,同时也是上官烨的旧识。 “你便是这醉香楼掌勺的?” 男子微微颔首,却还未说出口回应。 “那便随我走一趟吧。” 卫宗泽挥手,那人微感觉一阵眩晕,两人便消失在醉香楼之中。 ...... 昭国,东宫。 上官皓拿着一颗夜明珠,左右赏玩着。 “怎么,都办妥了?” 一侧的纪兰在为他捏着肩,底下跪着一个黑衣人微颤着身子,这太子殿下简直是说笑。 除去上官烨这个任务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的人未出昭国便被人拦下,几乎全军覆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在这昭国,除了昭皇有这样的能力,还不知是谁会这般护着上官烨,或是在南国的几年,让上官烨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若是真那般隐忍在敌国,上官烨这人,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可怕。 这储君之位,眼前这个太子殿下还是快些拱手送人的为好,至少这般还能留一条活路,千万不能向隔壁那个南国太子一般。 长孙吉也算是一个可怜人,这太子之位还未坐满一年,便连人都给灭了。 所以说,这皇室之中,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 要想活命,那就得先有权势,最好就是有兵权在手。 “太子殿下,这烨殿下杀不得...” 事实上,不是杀不得,而是他们杀不了。 “你可知本宫养你们作甚的?一群废物,连个病秧子都对付不了。” 上官皓本想将那夜明珠摔了,但是似乎觉得有些心疼,便只是跺了跺脚。 “太子殿下,勿要动怒,有些时候,这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这烨殿下只要是个人,便一定有他的弱点。” 纪兰温声细语,上官皓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对了的事,便是将她留在身边。 其实,当年反对他娶她的大臣不少,也亏的他在父皇面前的一番说辞,在留得了她。 父皇一生精明,绝对未曾想到被他坑骗了一把。 “兰儿,你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上官皓勾住她的手,这青葱玉指,甚是好看。 “听说这烨殿下在南国结识了南国第一大将赵远的二小姐,那二小姐对他情根深种,似乎还为烨殿下挡了刀子,撇开男女之情不说,这救命之恩...” 上官皓静静地听着纪兰所言,觉得甚是有理。 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能不费一兵一卒,就不要浪费。 他养的这些暗卫也好,门客也罢,没有一个比得上这兰儿的半分聪颖。 若是纪兰能为他诞下长子,那么他定会请旨,让父皇准了她成为太子妃。 他的身边,就是需要有这般的女子,日后且能母仪天下。 “不过,若是烨殿下对这二小姐有情,此计即便不需要.....也能成。” 纪兰的心思缜密,伪装甚好,即便待在上官皓身边多年,也没有让他察觉到半分的阴狠毒辣。 “本宫的兰儿,就是这般聪明。” 上官皓勾唇,将她拥入怀中。 其实,此计并非是她想出的...而是另有其人,对整个局势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人。 “废物,还杵在在做什么,等本宫为你收尸还是赐刑?” 那黑衣人听到上头上官皓的声音,踉跄起身,急匆匆地往殿外走。 纪兰的话,虽轻,但他有武功在身,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这计谋虽是好计谋,但如若烨殿下是个狠心之人,那这二小姐岂不是真得会丧命。 不过,这与他又有何干系呢? ...... 梁国,赵府。 被卫宗泽捉来的醉香楼东家缓缓睁开了眼,这萧九同清儿皆很是惊讶。 “小侯爷,此人好像是...” “是醉香楼掌勺的,嗯,他恰好路过赵府,我就将他请了过来。” 卫宗泽轻咳了几声,将眼神转至别处。 这哪是“请”?谁家请人,是要用这绳索捆着的,加上,这个人真得是醉香楼掌勺的么? 萧九与清儿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掌柜。 “卫小侯爷,小人不知哪得罪您了,竟这般对小人?” 这醉香楼的东家金子承也是纳闷得紧。 方才,他那话还未说完,便被小侯爷绑走了。 不过这见着身前这丫鬟有些眼熟,像是将军府二小姐身前的丫鬟。 在醉香楼,他有缘还见过几面。 这丫鬟是来打探消息的。 第两百六十八章 财迷上线 他的醉香楼挡了赵冉草多少生意,这笔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算得清楚的。 “奴婢记起来了,小侯爷,这...这是醉香楼的金掌柜,不是掌勺的那个厨子。” “......” “小侯爷,您这是从哪把这掌柜的拉来的?”萧九摸了摸脑袋。 虽然说是抓错了人,不,是“请”错了人,但是能请到醉香楼的掌柜也是非常厉害了。 毕竟外界都传闻,这金子承一般只在醉香楼接待贵客,也就是说没有一定级别的人,压根是见不到醉香楼这位神秘的掌柜的。 其实,之所以神秘,是因为,金子承总是乔装打扮成小二或者是客官在楼里巡视。 清儿能见他掌柜模样,也实属巧合。 “小侯爷,我这醉香楼还有账未算清,您便放小人回去吧,回头小人就把那厨子送到你府上...” 这金子承还以为自己在南国的卫候府,却不知自己身在远在距醉香楼千里之外的梁国。 “罢了,那你走吧,萧九,给他松绑。” 卫宗泽抬脚正准备离去,重新把那个掌勺的捉来之时,赵冉草出现了。 “阿草,这午膳的厨子还没来,你先进屋歇着吧。” “......他是...?” “小姐,这是醉香楼的掌柜,小侯爷请错了人,本想请醉香楼的掌勺的厨子过来。” 清儿本想多为小侯爷说几句好话,让小姐早日知道小侯爷的好,把那上官殿下给忘了去。 “掌柜?把醉香楼开到梁国来了?” 赵冉草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但对金子承而言,那是对银子的敬畏之气。 “不不不,相必这是赵二小姐吧,小人虽在梁国有酒楼,但并不是醉香楼,因为这当今陛下在京都下了令,商贩不得擅自离开京都,不然斩立决。” 金子承这狗腿子的态度,让赵冉草对他的杀气弱上了不少。 只是,这人都在梁国了,不是出了京都了么? 赵冉草瞥了金子承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傻大个,如此精明的掌柜,说话怎么经过头脑。 “来了这梁国多久了,怎么不见得长孙狄卿提着刀来给你斩立决。” 赵冉草曾在府宴之上见过那个六王爷,没有什么正气,也不会是什么明君,在梁国直呼他的名讳,也不是什么要命之事。 不过,她也得好好谢谢他,前南王在世之时,未将她那些见不得人的赌坊、妓院给供出来。 不然的话,朝中一些人也会被她拉扯下马。 “什么梁国?这是....” 金子承恍然,他在醉香楼之中早就听闻赵将军逃去了梁国,这二小姐也是跟着一块儿走的。 眼下城防如此森严,他们断不可能混入南国的。 方才丫鬟和书童这话中似乎也像是指明此处并非南国,而是梁国。 “怎么,编不下去了?” 她一直被上官烨气着难过着。 很久没有见到这般有意思的掌柜了,若是还在南国,或许也能挚友也说不准。 “阿草,若无什么事,我便下去准备婚事了,这喜宴还得多筹划着。” 卫宗泽拔腿就走了,萧九跟了上去。 虽不知道小侯爷为何这般,萧九觉得,还是跟着一块去帮忙喜宴比较好。 金子承是夕泽用妖法从南国掳来的,这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他附身在卫宗泽身上,有限妖法还受了限制,不能同时抹去这么多凡人的记忆,只好先走为敬。 赵冉草望着那个快步走开的背影,微愣了片刻。 她当真要嫁给宗泽么? 宗泽当真要娶他么?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他们在南国之时,便已探讨过。 宗泽告诉她,若不是卫小侯爷的身份束缚这位,他想做一个游侠,娶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虽然她如今也算是个寻常百姓,但这梁国水深,父亲与景家和梁国皇室之间定没有她想象的这般简单。 无论是在南国也好,还是在梁国也罢,赵府总是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宗泽娶她,这卫老侯爷远在南国,真的放心么? “赵二小姐,人都走远了,你在想什么呢?” 金子承开口,眼眸之中略有打趣的意味。 “久闻掌柜做生意有一手,本小姐想同你合作,如何?” 方才,听金子承说的,相必染川染鹤他们的处境并不像信中所提及的那般安全。 这长孙狄卿不让商贩离开,怕是想留着狠狠刮几刀。 赵冉草暗暗猜测这南国国库大抵已经出现了危机。 “二小姐,小人有句话想问。” “说!” “此地是梁国?” “看来也不傻,掌柜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梁国的赵府。” 赵冉草颇有一种此地是我家的自豪感。 毕竟当家之地,总归有一种主人的架势。 金子承心中鄙夷,却嘴上应承着:“二小姐这赵府这风水甚佳,方寸听闻小侯爷所说喜宴,想必二小姐同小侯爷的喜事将近,小人便先在这祝二小姐同卫小侯爷,永结同好,早生贵子。” 说着,金子承还对着鞠躬行礼。 “这些虚礼便罢了,到时候份子钱多包些。这梁国距南国路途遥远,掌柜可留下来观礼了。” 赵冉草大抵是有些想通了,既然抱不得美男归,总不能让她人财两空。 其实就容貌而言,宗泽只是比上官烨稍稍逊色了那么一丁点,明眸皓齿,若是过日子也还过得去。 日后的孩儿,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上官烨无论如何都会娶了那李漫雪.... 而她,嫁给宗泽也是不错的。 这几日,她日日都对自己这般说,想着说服自己,这心头总是有些...... “听闻赵二小姐不学无术,混迹市井...” “这与观礼又有何关联?掌柜的,你这人都在赵府了,你还想同本小姐讨价还价么?” 和她扯了半天,金子承差点忘记了,他为何会在梁国的赵府。 “赵二小姐,小人方才在那醉香楼的厢房之中,又为何会到了你这赵府?” “莫不是不想随份子钱?” 才这般转移话题,她又怎么知道他为何会在这。 “赵二小姐,放心,这份子钱,小人既然逃不走自然会给。” 这梁国的茗天楼是他的,虽不及醉香楼,他这调钱的钱印还好随身带着,即便在梁国,他也是有银子的掌柜。 第两百六十九章 这银子多 也还好他老子有先见之明,让他游历各国,顺道经商。 这些年累积起来的财富,怎么说也是够逃难的。 陆洲这四国,基本都留了些底,在怎么说,也不会沦落到街头行乞的地步。 “对了,你唤什么?” “小人金子承,南国人士,家中....” 金子承作揖本想将自己的身世缓缓道来,却被赵冉草打断。 “够了,子承兄。” 赵冉草套近乎的本事令金子承折舌。 “冉草妹...” 虽然听着怪怪的,但是做生意之人总是要礼尚往来。 承蒙二小姐称他为兄长,自然他也要回一个。 金子承未曾料到那赵冉草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道:“少同本小姐攀关系,本小姐只有一个兄长。” 不知赵哲安如今在何处? 自从他去了南郡,就未与府中有联系。 她这兄长自从离开将军府后,整个人似乎消失了一般,虽不是同母所出,赵哲安对赵冉草如同亲兄妹一般。 “那二小姐为何称小人为子承兄呢?” “自然是为了图你的钱...” 赵冉草丢给金子承一副无语的眼神。 “二小姐果真直率。” 他的钱,恐怕她图不起。 事实上,上官烨对金子承有知遇之恩,金子承曾亲口承诺,日后将送半数以上的家当奉上作为上官烨一统陆洲的军饷。 赵冉草若是想图他的银子,还是直接嫁给上官烨更为简单。 “直率便罢了,子承兄不会不知行走江湖的套路吧?” 这金子承虽然游历各国,但确实还真没有行走过江湖,谁让他挣银子用的都是脑子,却不是手段呢! 主要也是因为他性子的缘故,不喜同人攀关系。 因为,一旦有了情面在,这银子还真就算不清楚了。 这也是他神秘的原因。 “二小姐,上回的药膳都都还合胃口?” 她偏偏想忘记一些人,一些事的时候,有些无关紧要的人,却一直想旧事重提。 “什么药膳,本小姐忘了,清儿你去安排一间厢房给本小姐这位子承兄。” 赵冉草转身进了屋子,金子承跟着清儿走了不远,便突然来了一句:“清儿姐,你们家小姐总是这般阴晴不定的么?” 或许是方才刚从赵冉草那边学会了江湖关系,便用了起来。 清儿听了甚是欣喜,这府内归府内,这醉香楼的掌柜都这边唤她,自然是不一样的。 “金掌柜,有件事奴婢要提醒你,在小姐面前,千万不要提及有关上官殿下的一切。” “为何不能提及?” “因为我们家小姐如今要同卫小侯爷成婚了,再提及他人恐有不当。” 清儿不能告诉金子承,这小姐虽要同卫小侯爷成婚了,但是这心中依旧想着上官殿下。 那段时间,二人之间的传闻闹得可是沸沸扬扬。 这赵冉草在附中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不知道凡八婆将她编排的如何痴情。 什么美救英雄,赵二小姐为了上官殿下被刺客误杀,上官殿下听闻悲恸大哭,最后殉情。 这种离谱的桥段话本还不止一个。 一时之间,很多对这赵二小姐心生鄙夷的贵女们纷纷转了态度。 都想等着哪门子宴席之时,慰问慰问赵冉草,即便心中有些嫉妒,但是这赵二小姐始终是救了她们的心上人,自然也算是半个恩人了。 可惜的是,这些贵女还没有等到,这赵将军便叛逃去了梁国。 这给赵二小姐同上官殿下的故事埋下了一个坑。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赵二小姐同上官殿下是否还会继续在一起。 有人曾在上官殿下离开南国京都之时路过的东城街口,看见像赵二小姐的女子追着马车哭了一段路,但因那女子带着斗笠,也不知是不是那二小姐。 金子承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这上官烨,同这赵二小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一回,参商来去药膳之时,带给他一份上官烨的亲笔手信,上头只写着一行字:银子不是问题。 这是他们曾经的戏说。 本以为这上官烨好事将近,如今虽是顺利离开了南国,但是好事却不是他们戏说的那个好事。 其实,二小姐精明会算计,若是留在上官烨身边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凭着她那般会压榨他人钱财的份上,定能让他的国库日日充盈。 “清儿姐,你家小姐有什么避讳,你今儿和小人我一道说明了去,省得又被你家小姐坑去了银子。” 有些套路,他得防着。 比方说这入住赵府的厢房,这房钱什么,府中下人端茶递水,以及他的一顿三餐,是不是都得算了银子去。 这上官烨若是有金子承的半分精明也不会在入住锁月阁后,被赵冉草坑了一大笔钱。 “清儿姐,你帮小人问问小人在赵府这饮食起居的银子又该怎么算,让小人心中有个底。” 清儿的眸中划过一丝赞赏,掌柜的不愧是掌柜的,即便进了小姐的贼窝,也能考虑这么周到。 “金掌柜,你无需这般担忧,小姐此前有过交代,这些全部纳入那喜宴的份子钱之中便可。” “......” 那总归得给他一个确定的数目,这二小姐万一狮子大开口,要了他半数家当,到时他像谁诉苦去。 要不是当初上官烨给金子承的一句“银子不是问题”,他便不会任由赵冉草将自己困在这梁国的赵府。 再怎么住在茗天楼总是比这赵府舒坦。 四国之中所有酒楼之中,必有一间每日必须打扫的屋子,那是给金子承准备的。 清儿领着金子承进入一间厢房,那房中摆设一般。 木漆似乎还未干,总是让人闻着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清儿姐,这...府上没有别的屋子了么?” “有是有,只不过这得看金掌柜的意思。” “小人的意思?” 金子承听得一头雾水,这丫鬟同她家主子一般,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亏得他一声“姐”,白攀关系了。 清儿伸手,拇指搓了几下示意。 金子承依旧不理解她所谓何意,便道:“罢了这厢房看上去和还算可以。” “那金掌柜便先呆在此处,等我们家小姐吩咐。” “嗯。”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又是如何来着梁国的?难不成这卫小侯爷修得了瞬移的神功不成。 第两百七十章 恐被下药 “清儿,金子承怎么说?” 赵冉草翘着二郎腿一副得意的模样,手上摆弄着当初上官烨给她的扳指。 那十万两如今不在南国,恐怕只有在昭国才能取的出。 如此,先不急。 清儿突然有些看不懂小姐的心思,这般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未想通? “小姐,这金掌柜精明着,就怕你坑他的银子,想让奴婢来问清楚他平日里的衣食住行的银钱要怎么结,奴婢说让他一并归于小姐的份子钱中去。” 赵冉草投去赞赏的目光,不错,果然愧是她的丫鬟。 金子承不比上官烨,事实上,她除了份子钱,便没打算要他旁的钱,毕竟,她所看上的是他聚财之力。 一个能在南国京都站稳脚跟,并在短时间内腰财万贯的人,即便她要了金子承的全部家当,相信他也能在短时间内,全部重新拿回。 “暂且好吃好喝供着他,这银子的事,暂且之后再说吧。” 她希望将能将其他收为己用,在梁国若是想混的风生水起,不能向同在南国一般。 毕竟这赌坊与妓馆是不能开了。 在梁国的这几日,因着上官烨的事,她对梁国的朝廷并未深入了解。 这经商之道,与练武相似,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打通任督二脉,才能顺风顺水。 “小姐,你说这金掌柜真当会给份子钱么?” 清儿站在一侧,正为赵冉草剥橘子。 “如今金子承在赵府,不怕这银子不给的,再说这金子承这人,懂得如何这利益取舍,投靠本小姐,他不亏。” 每当赵冉草用这般自信的语气同她说话之时,清儿总是会觉得,小姐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 有些连男儿都不能做的事,小姐做的果决。 “傻清儿,这几日,本小姐派你去盯着这醉香楼的掌柜,金子承若提及这银子之事,你便不用理会即可。” “是,小姐。” 赵冉草从她手中接过橘子,思忖了片刻,全塞入口中。 ..... 梁国,驿站。 “主子,您这来来回回不下十趟,可是发生了什么?” 羲和其实一向是个寡言的人,与上官烨的主仆之情,远不如参商的深厚。 他只听命于景玉... 上官烨抬眸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不明深意的光。 自从见到赵冉草后,他这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 “羲和,你去打探一下赵远的二小姐此前是个怎样的女子?” “是,主子。” 羲和转身出了屋子,这眼中的杀意更甚。 看来这赵冉草下次落到他手中之时,定要直接杀了。 尊主算得这主子与赵冉草在梁国必会相见,便特意叮嘱他一些事。 他之所以想将她关入暗牢之中,再行打算,是因为羲音之事。 江湖之人都知道这天下第一剑客有个在南国失踪的胞弟。 那羲音年幼走失,唯一的标志便脖间带了那由琴弦绕成的玉坠。 一个多月前,羲和在南国执行任务之时,在一家当铺内,见到了那个玉坠,逼问当铺掌柜之后,这才知道这典当玉坠之人,正是赵冉草。 他想着或许从赵冉草的口中,便能知道他胞弟的下落。 那日,羲和将赵冉草关押在暗牢,因为听到了暗蛟门的信号声,便匆匆离开,却不料让她给逃了。 他前后想着这赵冉草与那怡翠院脱不了干系,即便杀了赵冉草,日后在回怡翠院好好查查。 这几十年来,他这把剑够冷够快够狠,却始终有一处弱点在。 他娘亲是剑宗之女,羲音是因为他才丢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不未曾回去过,是因为当年立过誓言,必须带羲音回去。 如今,羲音的踪迹既然已寻得,那么他离开暗蛟门时间便近。 主子即便是饮下了忘忧草,竟然还想调查赵冉草之事,可见主子对赵二小姐用情不浅。 ... 在羲和离开之后,苏婧儿便端着茶水进了屋子。 嬷嬷站在门外,虽不知苏姑娘为何总喜欢亲事亲为,但是这般对增进与烨殿下的感情也算是有好处的。 “帝...殿下,这茶是刚煮好的,你尝尝。” 好在潜玄缠着她些时日,让她的记忆回来了。 眼下,在凡界也能同帝君相遇,这说明他们的缘分不浅,要是在这做了凡界的夫妻,日后回了九重天,自然便顺理成章成做了帝后。 上官烨眉头微皱,道:“苏医女,你先放着吧。” 这女子有些缠人,他未带她来这梁国,人此前还在昭国,不知怎么的,昨日便直接出现在了驿站。 恐怕是玉姑姑有意为之。 若是漫雪见到,不知会如何? 苏婧儿见茶盘子挪到一侧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眼眸里的光暗淡了不少,偶有些无奈,这帝君不管是这凡人还是神君,依旧冷漠地紧。 难不成只有她为他受伤之时,才会那般待她好? 苏婧儿捂住了心口,掌心幽幽泛着黑气。 那是异兽之气,朱厌那一掌,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这千夜草,真的能寻到么? 上官烨这眉头,自苏婧儿来之后便再未松过。 今儿,为何赵二小姐,会突然告诉他,她要成婚之事。 不管是何原因,总归他能排除一条的便是,赵冉草肯定不是想收他的份子钱。 虽然是要成婚,但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喜悦,反倒是受人逼迫一般。 她...究竟是何意? 那一杯酒,敬他,那一句,他不肯放过她,又是什么? 此前,是怕漫雪身份之事,被有心人利用,他确实未想留她性命。 她逃出暗牢之后,他便打消了杀她的念头,因为那或许是景臻的人,他还动不得。 更重要的是,心头的这份慌乱,让他明白若是自己杀了她,定会后悔此生。 在那矮树前,她似乎于他很熟悉。 上官烨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却对赵冉草依旧没有半点印象。 他不免怀疑自己是被人下了药,失了些记忆。 苏医女本是南国将军府上的医女,或许知道些什么。 只是,他知道,他或许无法从这个女子的口中得知道任何有用的消息。 数着日子,景臻如今已成为景家族长,这暗卫在梁国收集的情报也差不多了。 他既然已寻得李漫雪,此行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那么过几日便可返回昭国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心狠手辣 长孙狄卿派去梁国寻血蛊的使臣,多数因水疫被遣返,因为愧对南王的嘱咐,在遣返的途中纷纷自尽了。 这水疫便是水灾过后的疫病,即便这使臣身上未染病,为了安全起见,梁国有理由直接遣返这些南国的使臣。 其实,使臣遣返主要也是因为梁国的梁皇是一位睚眦必报的皇。 当日,景寒与景霜二人出使南国之时,这梁国便受了不少的屈辱。 堂堂一国使臣,竟然在臣子家中举报国宴,这分明就是打他大梁的脸。 如今这南国乱成了一锅粥,他没有来搅和,是对前南王长孙通南的尊重,这长孙狄卿派这些使臣来的目的,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长孙狄卿想要苗疆的血蛊,压根在做梦。 且不说这血蛊有多珍贵,即便是烂大街的不稀罕玩意,他也还是不给。 梁国作为南国周边的附属小国,这些年其实没有少受到南国的压榨。 此次,他偏要让长孙狄卿不如意,挫一挫他这刚坐上王位的锐气。 事实上,压根不需要这血蛊挫锐气,光光这水灾让长孙狄卿就够呛的了。 ... 南国,南王宫。 长孙狄卿一脸怒气,将所有的奏折推落在地上。 “真是反了,这梁皇,孤是不是待他太好了些,竟这般不将孤放在眼中。” 那封盖有梁国国玺的信笺比南国使臣自杀的消息更快送入南王宫中。 “陛下喜怒,些许是...” “滚!” 这总管太监刚上任,没啥子经验,不知道君王动怒之时不该在一侧劝说,这背后的虚汗被长孙狄卿一声怒吼给吼了出来。 林相在门前,迟迟未进去。 六王爷本就德不配位,依着南国如今的情况,赵远那老东西简直有先见之明,一早逃去了梁国,便也不用帮着收拾烂摊子了。 如今这水丞令也不知去了何处,听说是去了涑河前线,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相,你还要在门口站到几时?待孤亲自来请你么?” 这老骨头一声颤,便直直跪了下去:“陛下,老臣知错,这就进来。” 六王爷虽然是德不配位,但是这王者风范还是继承了长孙通南的。 不知道是骨子里的奴气所致,还是旁的因素所致,总归,林相这把老骨头虽然也算是见过风雨的人,却还是吓得直直跪了下去。 “够了,还不快给孤滚进来!” 这些奴才的耳朵总是那么不好使,长孙狄卿望着躺在不远之处帘子下的女子,突然有一阵后悔,不知自己是否吓到了她。 日后,在她面前还是少动怒为好。 这几日,张太医过来,说若是她再不醒,便将她移入冰棺之中,先让身子冻着,以护着她的心脉不受损。 他又怎么舍得这般待她。 钱香露那个贱人在冷宫里头发了疯,他已派人去将秘密将她处死。 虽然算是便宜了她,但至少还是为凌儿报仇,日后等凌儿醒来他再同她解释。 钱御史自然也是听到了些风声,频频求见长孙狄卿,他统统以水灾要事推了。 在朝堂之上,也压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本身这南国的政事繁多,这钱御史家女儿之事,压根也不算什么上得了台面之事。 长孙狄卿看在钱御史一把老骨头,为了南国做了不少事的份上,便未想取他的命。 但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是频频如此无理取闹,自然是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顾念旧情。 钱御史最近日子不太平,这府中屡屡遭了贼。 若说这贼,其实也算是半个家贼。 星儿设法在钱香露被关在冷宫之前就逃了出去,她那小姐本想让她搬救兵,可奈何这运气不好,这赶巧了她这任务完成要回暗蛟门。 不过,若是即便不赶巧,她或许也不会想要救那个蠢货。 从南王宫出去之后,她便直接去了钱府一趟,毁了一些重要人物的丁籍后,还顺走了一大批重要的卷宗。 那些卷宗藏在便于携带的卷筒之中,那一批卷筒是从北国刚运到府内的。 钱御史之所以心急,并非全是未了钱香露之事,还有这卷筒中的宗卷。 如今这长孙狄卿不愿见他,他这也没了法子,只能等宗卷东窗事发之时,等着长孙狄卿的问罪。 ...... 猨翼山,君颐尊神酒醒时分,又晃荡着来了云白之处。 “飞鹏,本座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你放了,你家尊上在凡界要成亲了。” “......” 云白一脸黑线,“君颐尊神,此世,我既是羽兽,那便唤我云白吧。” 尊山要成亲?这姑奶奶成的事哪门子的亲事,又是和谁成的亲? “不必猜了,无论你家尊上要嫁给何人,本座定会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 云白冷哼,他这尊上还能有哪门子喜欢的人,只有那条大烂龙。 君颐嘴角扬起,见着云白动怒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小畜生竟然还耍起了脾气。 “只要尊儿心喜便可,其他的事便顺其自然吧。” 云白细长的足盘曲着,端坐在崖边。 这君颐尊神的话说的轻巧,尊上为了那条龙不知受了多少苦,旁人不知,当年它与卿鱼最是清楚。 若是有的选,它宁愿尊上千万世没有情根,孤苦伶仃一人在千魂宫,也不想让她受这般的苦痛。 世人都说这是情劫,可是尊上是尊神,所历之劫其实早就休止,又哪来的情劫? 君颐与云白均不知,这情劫并非是魂尊的情劫,而是单单青龙的情劫。 当年佛陀为了历练青龙,挑了全西天最清闲的尊神给他,顺道一起磨练一下心性。 让魂尊教青龙净魂之术,其实不过是个幌子。 但这情劫却也是在意料之外的。 因为,魂尊生性凉薄,佛陀的意图本是想借魂尊断了青龙的情根。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无情无爱的魂尊竟然先爱上了青龙。 这情劫暗暗转移,佛陀尚且能控制青龙之劫,却无法掌控魂尊的劫难。 最后还好的是,青龙亦是对对魂尊有情,自愿为了寻她而落了轮回重生。 潜烨帝君是佛陀为青龙安排好的宿命,只是这命不命的,很多时候,即便是佛陀,也难逃变数。 第两百七十二章 我意已决 世间万物有变,而这之变化,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形成的。 十多年前,有个和尚经过李易府上之时,为李漫雪算的一命,这一命活不过十九。 疯和尚的戏言,无人当真。 在驿站的这几日,这心上不舒服之人,除了上官烨还有李漫雪。 只是,她不似上官烨的心处慌张,而是心绞痛。 李漫雪便是魂尊在轮回道上分出的新魂。 这新魂本就魂弱,能在历了五道轮回在凡界这么多年,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不过这幸运,应该是全靠青龙那把羽扇吊着。 若是没有那把羽扇,恐早就魂灭于这世间。 君颐必须赶在李漫雪在凡界死前,将她的魂带入西海。 以这新魂换卿鱼的海兽之躯,其实也是存在极大的风险。 西海之滨连接的是妖界,一旦那异魂被放出,首当其冲的便是夕泽。 有些事,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 ...... 梁国,赵府。 醉香楼的掌勺,在赵府见到金子承之时,泪流满面。 “掌柜的,您没事便好。” 金子承突然消失的几日,这整个醉香楼乱了套,也不知谁放出了消息,说醉香楼的掌柜已逃出了京都。 这顶风作案,不顾长孙狄卿的诏令。 次日,京都府衙便将醉香楼给围住了。 恍若一切早有预谋一般,这楼里的伙计都吓破了胆,幸好这府衙只是围住了醉香楼,而没有动楼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在之时,这楼里情况如何?” 这情况....府衙派人围了醉香楼之后,谁敢来醉香楼用膳,这情况自然是——没有情况。 “掌柜的,楼里没什么情况。” 这话一出,掌勺的就觉得不对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们的掌柜说。 “是何人虏你过来?” 其实不用说,金子承心中也有了数,那个人...或许并不是卫宗泽,而是被邪祟附了身。 金子承这几日,思前想后,都觉得自己出现在梁国,是不可能的事。 赵冉草并未限制他的活动,他出门去了一趟茗天楼,还调了些银子,吃了梁国醉虾。 肯定了他确确实实是在梁国没有错。 本想寻卫宗泽问个清楚,只不过他都在准备婚事,很少出现在赵府内。 之所以,觉得卫宗泽是邪祟附身,是因为他偶有碰到过,卫宗泽眸子发了红光,似乎在自说自话。 “回掌柜的,是卫小侯爷身边那个书童萧九。” ...怎会是他? 难不成他们主仆二人皆被邪祟附身了? 这常家的书册之中,所记载的邪祟附身的这眸子与神态举止,便是卫宗泽一副模样。 常家子弟即便不继承常家衣钵,也是要学习之茅山之术的。 他虽化名为金子承,却也逃不了本家是常家。 书童萧九好像并未有什么奇怪之处。 不过,或许是他未观察仔细。 说来也巧,常君颐同这金子承也颇有些渊源。 金子承原名常子承,他爹本意是想让他游历各国,学习道行之术,日后能继承常家氏族的衣钵。 没想到这儿子在经商上面感兴趣,他也只能拿另找他人继承道行之术。 北国的氏族同梁国的不同,只要身份符合便可入选常家掌事。 常君颐虽与金子承是表亲,却依旧能继承常家氏族,而对外他们都是常家公子。 “掌柜的,还有一件事。” “大勺,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掌柜的...那个府衙...派人围住了....醉香楼。” “什么!大勺,合着你方才同我说什么来着,没情况,这叫没情况?” 金子承真想将这傻大个给活刮了,下油锅里头炸。 他那醉香楼,日进斗金,这关一日,可是少一两金子。 这日子该怎么活? 金子承一副受伤的模样,垂头坐在木椅子上。 “小七呢?” “这...我也不知道小七公子的下落。” 小七在醉香楼里也只是富家公子体验生活,做了几回小二。 自从被钱家那个小姐责骂了之后,便好像鲜少时间来醉香楼了。 大抵在陛下下令之前,便离开了南国,去了北边。 “罢了,罢了,你先去给赵二小姐下厨去,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这掌勺的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为何他要去给赵二小姐掌勺。 赵二小姐不是在梁国么? 金子承接收到掌勺狐疑的眼神,从木椅上起身,踹了他一脚。 “本掌柜让你去便去,哪有这么多废话。” 掌勺的随即跑了出去,这掌柜动怒同客官动怒又是不一样的,他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结。 金子承的抠门之处与赵冉草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他的月钱,掌勺做事自然也是要麻利些才行。 “赵二小姐,合作之事可否详谈?” 赵冉草靠在外头的窗前看戏已有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了醉香楼目前的处境。 “看来长孙狄卿是看上了你那楼。” 所谓树大招风,这醉香楼这些日子进的银子,这京都又有谁不眼红。 只不过,长孙狄卿会有这般举措,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今若是要同他详谈合作之事,为时过早。 赵冉草绕过窗子,进了屋,金子承亲自为她斟茶,也算是合作的诚意。 “同子承兄的合作,还是待我成亲之后再说吧。” “你真当要嫁给现在的卫宗泽?” 若是卫宗泽如今被邪祟附身,这赵二小姐.... “子承兄,你这话是何意?” 难不成他也看出了宗泽的异样之处? “我的意思是...倘若你还对...旁人有情,成婚之事不用如此操之过急。” 旁人,上官烨? 她在矮树下求上官烨放过她,只不过是想试探他,那所谓的情,她也不知如何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李漫雪曾差人给她一份信...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李漫雪一直寻找的人是上官烨。 至于上官烨与自己,或许是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便轻易走到了一起,这般也忘得轻巧。 总之,眼下嫁给宗泽,对谁都好。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 这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夹着沉重在里头。 赵冉草现在神情与金子承得知自己醉香楼被封时的神情是一样的。 金子承也不好在说什么,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后道:“只愿二小姐,日后不要后悔。” 第两百七十三章 捏碎命石 后悔? 此生,赵冉草后悔之事,还会少么? 即便是多上这么一件,也无所谓。 “子承兄,多虑了。” 赵冉草放下杯盏,便起身离去了。 在金子承的眼中,她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卫宗泽,因为那地方还留着念想。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同类人。 虽相识不过数日,她的身上有着同他一般的本质属性,譬如贪财。 但是,金子承之所以同意与赵冉草合作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上官烨。 “赵冉草,我只能告诉你,卫宗泽已不是当初你认识那个卫小侯爷。” 而是...被妖邪缠身的傀儡... 京都之中,早就有传闻说这卫小侯爷染了奇毒,已经快不行了。 但这卫小侯爷突然好了之后不说,还执意前往梁国。 若是被邪祟缠身,倒也说的通。 “金子承,你又可知,我也已不是当初的赵冉草。” 赵冉草未有回头,这语气与背影之下,都让金子承感到淡淡悲凉。 这个女子...或许一切都明白,只是... 回到自个屋子的赵冉草,突然有一种想要宿醉的念头。 李漫雪现今同上官烨在驿站,如此,她连一个喝酒的人都寻不得了。 “清儿,去酒窖中取些酒来。” “小姐...你....” 又要喝酒了么?清儿知道,来梁国之后,面前这个女子每一次喝酒都是为了当初那个锁月阁的一袭青衣。 有那么一瞬间,清儿有些希望自己押错了宝,宁愿自己输得赔了老本,也不要小姐这般难过。 “只是想饮些酒罢了,快些去取来吧。” 单纯的想醉上些日子,忘记一些人一些事,醒来之后,便同宗泽成亲,日后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 “是,奴婢这就去。” 其实,君颐或许最能明白此时赵冉草心中的感受,毕竟他有醉了千万年的经验。 但此时的君颐依旧在猨翼山同云白谈心。 也就是因为君颐几次三番找上门来,让云白意识到了原来这西方天的尊神,除了他们的尊上聒噪,这浮游之境中的君颐尊神也是这般聒噪。 云白还发现一件事便是,这君颐尊神似乎看上了卿鱼那条木头鱼。 最后,它实在想一鸟清净一会儿,便打断了君颐的话。 “君颐尊神,你还是去看着尊上吧。” 君颐眉头微皱,但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他这几日,未在赵冉草身边,也不知她是否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数。 于是,片刻后,君颐掐诀出现在赵冉草面前,依旧是隐着身。 这七零八落的酒壶,让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千魂宫的魂尊与浮游之境的君颐尊神,谁也瞧不起谁,最公平又无害的较量方式,也只能属那些美酒佳酿了。 君颐本以为魂尊这般的尊神平日里只会捉捉魂魄,这一喝没想到先把自己喝倒了去。 他们的友谊是喝出来的,那一次,魂尊派了卿鱼扶他回去,也就是这么一扶,把他的神心给扶丢了。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没有那么轰轰烈烈的初遇,也都是这般平淡之中的缘分。 “君君,别藏了,本尊看见你了。” 赵冉草拿着酒杯晃荡着,挪到君颐面前,让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在西方天的千魂宫。 君颐现了身,目光之中带些困惑:“尊儿...你...” “喝醉了,便醒了。”魂尊勾唇,“自然若是酒醒了,便忘了梦,所以君君有什么话,便说,不知何时才能现身了。” “尊儿,你上回同本座所说的新魂,可还有印象?” 她自然有印象,那个名唤李漫雪的女子,似乎并不是新魂,而是羽扇上的一丝执念,只不过竟会凝成她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得其解。 “君君,本尊将在下月同卫宗泽成婚,喜宴之上,你杀了本尊便是。” 或许,她准备毒酒,自尽了亦可。 那日,是吉日,也是西海海兽神力最弱之日,没有新魂,她已准备好了与异魂同归于尽的准备。 “尊儿,若是你喜欢青龙,到时本座便将那新郎换了。” 赵冉草眼眸微微有些湿润,“君君,不必了,本尊同他早在千万年前便已经没有了那缘分,多次纠缠,实属给自己平添不少烦心事。” “嗯。” 尽管听面前这女人这般说,君颐依旧不信她对那上官烨没有了那心思。 待那日,不管如何,他都会将上官烨送到她的榻上去。 魂尊没有告诉君颐,所谓新魂,不过是执念之事。 她早已准备好在西海之底陷入沉睡。 “那卫宗泽被妖王夕泽附了身,或许在那日会护着本尊,君君,若是本尊被他护着,你便亲自动手捏碎了本尊的命石便可。” 赵冉草阖上了眼皮,口中念了几句咒,这掌心之处,便出现一块五彩的小石子。 那便是她的命石,是身为赵冉草这一世的命石。 很遗憾,这一世,她同青龙依旧是这般的结局。 青龙在此世对她说的每句话,她都记得。 护她、爱她此一生,有些话,说过,便足够了。 也不枉她爱了他千年万年,即便还是转世为凡人,依旧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君颐面色沉重,从她的掌心取了命石,又小心翼翼将那命石收在了锦囊之中。 两个分明都是西方天的尊贵的尊神,在此刻,梁国赵府的一间屋子之中,却平凡的像是一个普通凡人,在决定着某人的生死。 “何时同妖王相识的,本座竟然不知,成了凡人,你还有那功夫去勾搭妖界的妖。” 或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重,君颐便开口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妖王之事,他也好奇的紧,虽然早就感受到了她的周身有妖气涌动,见她无恙,便一直没有去理会。 “不过是捡来的烂桃花....”夕泽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利用她牵制潜烨。 这朵烂桃花的眼中、心中全是权谋一统六界,又怎么会真正喜欢她? 君颐的嘴角微微僵硬,这妖界的王,竟然被她比作是“烂桃花”。 “还是尊儿厉害。”君颐叹了一口气。 “本尊哪能比得上君君,连本尊的第一灵侍也给挖了墙角,真有你的!” 此时,这夕泽正在妖界,同一些德高望重的妖臣们,商量着娶妖后之事。 第两百七十四章 纪风水阵 昭国国师,自出使南国之后,并未与随行的傅非安一同回来。 这上官英招虽然不知国师在做些什么,但是隐隐觉得同女子有关。 这不,这国师殿,经常能见到拿着鞭子的女子在晃荡,上官英招偶尔碰上那女子,她便扯着他的领子,问他国师的下落。 虽是昭皇,哪有这般神通,能知晓夕泽的下落。 夕泽不在,昭皇宫中也算是稍微安稳一些,再没有出现过宫人离奇失踪的事件,毕竟不需要宫人的血养国师了,上官英招这压力也少了不少。 千婉婉寻了夕泽甚久,兴许是累了,垂头坐在了大殿之上。 为何他躲着她?他如今究竟在何处? 她的心中生了不少的郁结。 通南神君已归位回到了神渊阁,但是因为这历劫之事,或多或少在心中惦记上人了。 神渊阁全体歇息一月,趁着这空档,千婉婉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同夕泽培养培养感情。 “姑娘,你这般也不是办法,这国师兴许是去南国了。” 或许被揪的时间久了,这上官英招便对千婉婉没有了那份惧怕。 毕竟她也未伤他。 千婉婉本就看英招不顺眼,不伤他,是因为凡人太脆皮,她这一鞭子打下去,这骨架子定会打的七零八落。 直接将他送去了冥界,九重天归位去了。 如若这般,岂不是得不偿失,以她目前的修为暂且还打不过归位的英招神君。 因为在神的地盘,魔气本就是受限的。 “他去南国做什么?” 千婉婉不解,但还未等上官英招开口,她人影一闪便消失了。 不管她的泽哥哥做什么,她终归是要找到他的,到时候直接问他也不晚。 上官英招坐在千婉婉之前的位置上,垂着头叹着气,嘴里碎念着:“长孙通南,你个老不死的,怎么就这般去了,咱们斗了一辈子,这胜负还未定...” 这身后的太监总管望着自家皇上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兴许是年纪大了,多了几分小孩子的心性。 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总管太监上前,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傅非安,傅大人已在御书房候您多时。” “过来扶着朕。” 这身子不利索,坐下去,得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起来。 “皇上小心些。”太监小心翼翼,生怕他龙体有损。 “朕来了,你说,若是在泉下碰见长孙通南是不是斗不过了。” “皇上说笑了,这前南王已是一堆枯骨,又怎么能斗得过您呢!” 这老太监大抵也老了,耳朵不太好使了,他分明说的是在九泉之下的事,但估计着老太监也不敢说出口。 傅非安今日来御书房,所求之事,是处死费太师。 “傅爱卿,这费大人是如何挡了你的路,要这般置他于死地。” 上官英招坐在龙椅上,用手托着头,目光之中带些犀利。 这朝堂之事,他有意脱手,全权交给上官皓与上官烨,自个儿享清福去。 昭国的储君之争,看上去没有南国那般局势混乱,但是依旧不能小瞧了这浑水之中的鱼儿。 很多时候,这鱼儿游的地方,得对。 对了,便相安无事,若是错了,自然逃不过剁椒鱼头的下场。 傅非安思忖这上官英招的话,到底也是一朝太师,这身穿龙袍的人护着他也是极为正常的。 “皇上,可记得前太师在离开昭国之前说过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得...确实依旧记得清楚。 在上官英招的眼中,纪世超乃是当世奇才,平日里,虽时而荒骚无度了些,但提出的治国理政的策略,对如今的昭国依旧大有裨益。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会扯到纪太师的身上?” 上官英招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杀意,鲜少有人知道,一提到纪世超,他龙袍下的手便会微颤。 当初上官皓来请旨娶纪兰之时,也就是这个原因,他才草草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原本,这纪家的女子,压根不配加入昭国皇室。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纪兰的身世,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她同纪世超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皇上,这费太师擅自动了费府的风水阵,恐对昭国的国运不利。” “反了...反了,来人,摆驾费太师府。” 上官英招怒极,这纪世超的府邸,他本让人封存,是那姓费同他说,帮他照看着。 他这才同意让费太师入住前太师府,这姓费的该不会真当那是自己的府邸了。 傅非安暗自偷笑,这费老狗,处处与他作对,这下动了纪世超的风水阵,大抵皇上不会饶过这费老狗的。 .... 这话说回来,南国卫小侯爷要同前大将军二小姐成婚的消息,已在梁国传的满城风雨。 赵府,昨日里宿醉,赵冉草扶着额,头疼得紧,这满地的酒壶,该不会都是她喝的吧? 事实上,君颐也陪着魂尊喝了一大半,那命石在他的手上握着,他便觉得心一紧 只是,为何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清儿....清儿...” 她干哑着嗓子,这喉咙处像是被火烧着一般。 “小姐,你...”清儿推门进来,见到满地的酒壶以及坐在地上的赵冉草,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昨日赵冉草让她在外头呆着,不要打扰她喝酒,清儿猜到赵冉草会喝多,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将这些酒全部喝完。 这凡界的酒,其实不比浮游之境的,这君颐隐了身,踉跄了几步。 还是有几分醉意的。 “清儿...帮我弄些醒酒汤来...” “小姐,你且先在榻上歇着去,我马上让膳房的准备去。” 清儿将赵冉草扶上榻,望了一地的酒壶,还是立即转身去准备醒酒汤。 但愿卫小侯爷不要看到小姐这副模样。、 这想着曹操,曹操便到,还未踏出屋门,这卫宗泽便迎面走了过来。 “小...小侯爷...” 清儿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紧张。 “她...饮酒了?” 确实是饮酒了,还饮的不少,卫宗泽瞥了一眼地上东倒西歪的酒壶,眸中多了一份思量。 这屋子中有西方天的气息,西方天的尊神,同阿草之间...又有何渊源? “小姐许是心情不好,便多喝了几壶酒?”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一同出嫁 她总不能说小姐是因为不想嫁给他,心中还惦记着上官殿下,才这般喜欢饮酒的吧。 “宗泽..你来了。” 卫宗泽走近桌子,给她倒了一茶水,虽是隔夜茶,但也能缓解她的嗓子。 “多...谢。” “阿草,你我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用同我客气。” 卫宗泽在她身侧坐下,赵冉草挪了挪身子,这头虽然难受得紧,但依旧想离他远些。 明明是要成婚的人,却不如此前关系亲近。 金子承昨日对她说,这卫小侯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卫小侯爷,此话的意思... 如今琢磨起来,多有一些深意在里头。 “宗泽,我们成婚,老侯爷...他...” “阿草,若是你想要让我爹来...”他自然是有法子让卫老侯爷来的。 君颐在一侧,透过这皮相,看着这个妖王真容,总觉得有种眼熟的感觉。 想着自己是不是在西方天的哪处地儿曾经见过妖王呢? “先今南国国都已经封锁,卫老侯爷怕是出不来了,这梁国与南国之间路途也远,你爹那一大把年纪...” “无妨,只要...” 他不是卫宗泽,她想要见的人,他无论如何都可以让她见着。 包括怡翠院里头的那些清倌,只要她与他好好将婚事成了。 让他陪着她过完在凡尘这一世,她要的一切,他能给她。 “宗泽,我头疼的紧,你先回去吧。” 赵冉草用手握了小拳,敲了敲自己的头。 赶他走...兴许是不想听他的话吧...因为会...心生愧疚...宗泽会是一个好夫君,她配不上他。 有一瞬间,赵冉草觉得自己真得如那草芥一般卑微。 赵远给她取名为赵冉草,是希望她能想野草那般即便被林火燃尽了,最终还是能以欣欣向荣之姿重新活着。 卫宗泽起身,温柔道:“阿草,那你便歇着,我稍稍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 她用被褥蒙住了头,这让一侧君颐有些看不懂了。 这尊儿究竟是喜欢妖王的,还是不喜的。 不过,人家妖王确实是比那青龙好上个好几倍。 君颐一想到青龙,恍然记起了在何处见过妖王了。 西方天的泉池旁,恍惚是有这么一个神,修为不高,喜欢居住泉池旁的树上。 或许神阶太低,没有什么印象。 之所以会记得一丝半缕,大概是青龙第一次生气,那女人跑到他跟前诉说。 在君颐的印象之中,青龙是一条性子温和的龙,这尊儿不管如何为难于他,他也不会半分动怒。 那唯一一次,便是青龙将剥好的莲子给尊儿,尊儿尽数给了夕泽真君。 如今想想,君颐愈发觉得青龙对尊儿的情藏得极深。 那泉池之中的仙鲤容易取,但是采摘这莲子却不易。 这莲子周围有神兽护着,此处的神兽神力相当于九重天两个神君的修为。 要夺得这莲子,必须对抗这护莲神兽。 当年的青龙被那神兽伤的不轻,这辛苦弄得来的莲子,送给了不相干的神,自然是记恨夕泽真君的。 尊儿身在福中不知福,或许会发生后面之事也实属报应.... 不过话说回来,这夕泽真君怎么当上了妖王不说,还落得这凡界来了。 似乎又同尊儿遇上,这难不成也是看上了尊儿? 要他说,尊儿这性子其实不易招惹桃花的,大抵是前世的恩情在记挂着.... 君颐倒头躺在窗前的木椅上,透着那层层云,望向九重天。 这做凡人呢?兴许也是不错的选择,除了会生老病死,一切都好。 待卫宗泽离去之后,赵冉草掀开了被褥。 她的头确实难受,但是也确实不想见到卫宗泽。 在榻上闭目养神了片刻,清儿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小姐,这汤来了。是醉香楼那个掌勺的厨子做的。” “竟然还有香味,这掌勺的,还真不错,日后清儿,咱们可算是有福了。” 清儿笑了笑,果然这府中还是得备一个好厨子.... “对了...清儿,你同萧九准备何时成婚了么?” 被赵冉草一问,这清儿端着醒酒汤的手微微抖了抖。 看清儿这神色,大抵萧九这小子还未打算好娶她。 “一个月后,良辰吉日,你同我一块出嫁吧。”赵冉草接过醒酒汤,虽有些香味,这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苦。 原来有些东西,即便是再好的大厨也依旧不能改变它原来的味道。 “奴婢....小姐...我...不能...萧九...”清儿有些语无伦次。 赵冉草隐隐觉得自己同宗泽这场婚事不会顺利。 这清儿与萧九,他们情投意合,那良辰吉日,自然不能浪费了。 清儿伴在她身侧多年,她对清儿的婚事早就上了心,清儿嫁给萧九之后,若是他日,自己不在了,也有人照顾着她,她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如今,只剩下染鹤染川他们了。 “清儿,既然喜欢萧九,便早早嫁给他,安了这份心,此前我答应过你给你寻好夫婿的。” 清儿一听赵冉草这般说,这提起的心也就放下了。 原来是她听岔...她还以为小姐想让她成为卫小侯爷的通房丫头。 毕竟,南国贵女嫁娶,一般都有丫鬟随同作为通房丫头与小姐一同嫁出去。 “奴婢多谢小姐。” 清儿直直跪了下去,小姐本就对她有大恩,这些年来,让她变成了“清儿姐”,虽是个丫鬟的身份,但也算的上是半个主子。 赵冉草于她的恩情,恐怕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你这傻丫头,同我还这般客气。” 饮下醒酒汤之后,赵冉草的头微微有了好转。 “对了清儿,我那子承兄,这几日在做什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那个住在府上的醉香楼掌柜。 “小姐,那金掌柜最近一直去茗天楼,奴婢也不知他去做什么。” 这茗天楼是梁京城内颇具盛名的酒楼,他去...莫不是打探敌情的? 亦或是还有一个可能,那茗天楼就是他的。 “清儿,你可知这茗天楼的掌柜是何许人?” “小姐,这茗天楼,之前听漫雪姑娘提起,说是一个北国人的。” 那便对不上了,这金子承似乎是南国人。 君颐依旧躺在旁侧的木椅上,听着这对主仆的对话,入了眠。 女子之间,总是很多话要说.... 第两百七十六章 夕泽真君 万年前,那时,夕泽还未转世。 他是西方天唯一的真君,却也是神阶最低的一个神。 之所以能够上了西方天,全是托了魂尊的福。 尊神的无极时光之中总是会有些无聊,青龙这块木头,日日只知念经。 魂尊无趣之时,在六界闲逛,在不知名的小山沟之中救下正在历劫的夕泽真君,并带上了西方天。 那时,她只觉得这夕泽貌美,虽未起什么歹意,但留在身边也极好。 魂尊为夕泽在泉池旁寻了个住处,见到了青龙后,便把他抛到了脑后。 一日,她同青龙到了泉池才想起夕泽,见他一人孤苦伶仃地站在树下,那神情凄苦无比,宛若深闺怨妇一般。 她心一软便顺手将青龙递给她的莲子送给了夕泽,见夕泽眸中之中有了些光亮,这心中也怪踏实的。 “真君,许久未见,这风姿更加卓约了。” 夕泽面上一红,这尊上夸人的本事也渐长了。 本就是救命恩人,魂尊在他的心中有不一样的情愫,这一来二去的夸,自然也让人动了心。 “师傅...”青龙低喃,却不见魂尊回头。 前头的那一袭红衣,并不知在此时,青龙的眸子暗了暗。 那是他第一次,想动手除去一个神。 佛陀曾说,这万物有灵,弑杀之罪,无赦。 而头一次动了杀机的青龙,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喜欢上了魂尊。 “你...怎么了?”似乎,觉得背后有些冷,她转头便破天荒见到青龙这一副神情。 青龙不愧是青龙,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因为她微微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威慑之气。 青龙越过她的身侧,头也不回的自个儿走了。 魂尊暗暗想着:这傻龙该不会这般小气,不就是送人家一袋莲子么? 她不知的是,那所谓的“一袋莲子”,是他受了重伤换来的。 青龙的体质特殊,有些伤不现于表,是内伤,一般治愈能力也快。 除了那神情有异样之处,其他也还算正常。 “小青龙,你等等本尊。” 她跟了上去,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年岁匆匆,青龙的个头已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夕泽望着魂尊追着青龙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上的莲子。 这尊上,到底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 “小青龙,大傻龙,你等等本尊,等等为师。” 任后头的魂尊怎么唤他,他愣是不为所动,没有一丝要回头应她的意思。 魂尊这心中纳闷,没打算追上去,狠狠教训他一顿,而是半道转了路,掐诀去了君颐的浮游之境。 浮游之境中多玉树,多金桂,不管何时,总是这般香气扑鼻。 “尊儿,你怎么来了?” 魂尊垂着头坐在玉树下的石凳子上,伸手便从树上取了一个酒壶。 “君君,本尊家的那条小青龙,不知为了今日破天荒发了脾气。” 这君颐尊神的浮游之境中,就是酒多。 多就罢了,不知为何君君有了将酒藏在树上的癖好。 不过,她的火眼总是能准确清楚知道那玉酿的下落,这是她最爱的酒,也是这浮游之境最珍贵的。 君颐尊神之所以将这酒藏在树上,也全是因为怕这魂尊全偷了去。 听到魂尊说青龙之事,君颐的眉头微微蹙起。 “尊儿,你当真对这青龙动了情?” 因此,她才会这般在乎那青龙的喜怒哀乐。 那日,他曾路过无量殿,听见了佛陀与紫摩天尊的话,他们所说的是让尊儿帮忙为青龙渡情劫。 他记得尊儿曾经与紫摩天尊共抢了一个魂魄,没有想到他们起了过节,紫摩天尊这阁不要脸的竟这般耍了阴招对付尊儿... 这是青龙的情劫,若被尊儿搅了的话,这命数便会移到她的身上。 分明上西方天都是除去了情根的,又怎会这般轻易喜欢这龙。 难不成佛陀还了她的情根? “君君,你说的莫不是废话,这眼下,大概全西天的人都知道了。” 她因记恨猨翼山的灭蒙公主,派了飞鹏拔了她的毛,这没有毛的灭蒙,宛若一只丑鸡。 这拔了毛还不够,还将灭蒙公主的羽制成了羽扇,想来大抵为了警示其他阿猫阿狗对她的青龙起了什么祸害的歹意。 “可怜了那灭蒙公主...” 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便因青龙,而被夺去了羽,不过这灭蒙的毛也长的快,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君君,未听过一句话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灭蒙公主可并不可怜,送青龙的那些玩意之中混杂了什么,她清楚得很。 拔了她的毛也算是轻的了,灭蒙公主看上一副无害的模样,其实那般心机深沉,也是出乎了魂尊的意料。 或许西方天与魂魄打交道的生活过于平静与安稳,不经历这番,也不知道六界险恶。 “你说的什么都有理,本座怎么也说不过你。” 君颐挑眉笑了笑,若是能敌过她的巧言令色,大抵自己这些酒也不会尽数被掏空去了千魂宫。 “你说说,本尊方才不过是送了那夕泽真君一袋莲子罢了,这大傻龙就不理本尊了...” 越想她便越发觉得是大傻龙小心眼... “你说的可是泉池的莲子?” “这西方天只有那处有莲子,自然是泉池的莲子。” “若是本座,本座也不想理你了。” 她是尊神,难道不知道这西方天的泉池之莲,有多凶险。 青龙不理她,是因为他这体内有伤,治愈的能力受佛光有阻,这开口说话之时,很有可能喷出一口龙血来,自然是不敢理她的。 “这泉池的莲子?....糟了!” 魂尊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酒壶,闪身回了千魂宫。 她的心中突然有些懊悔,那泉池的莲子不仅难取,更难剥。 想必青龙定是被伤了,竟然还若无其事的为她剥莲子,那金莲子坚不可摧,或许只能用他的龙鳞才能撬动剥开。 君颐摇了摇头,不知这蠢尊儿,何时才能靠谱些。 不过,他没有想到那夕泽真君,竟然这般不客气就收了那一袋莲子,真是可惜了。 莲子本就珍贵,这泉池之中的莲子更是,他得去泉池一趟,看看能不能到那夕泽真君那要几颗过来,倒是时候这莲子酿酒,这酒味尚佳。 第两百七十七章 剔去神骨 原本应该回了千魂宫的青龙,突然出现在了泉池旁。 一阵凌戾的风划过泉池表面,漾起了圈圈波澜,幸亏这青龙身上有伤,不然定会弄醒这池中的神兽。 他冷眼望着依靠在树下的夕泽真君,眼中尽是不屑。 “青龙佛童。” 夕泽真君知道青龙的身份,对他还是有礼相待的。 只是不知何处得罪了这青龙,何故这般仇人的眼神望着他,恍若是仇人一般。 “那莲子还我...” 他这一开口,便显得有些执拗了,像是争抢糖葫芦的孩童一般。 “佛童,这是尊上所赠,恕本君不能给你。” 若说是其他的东西,青龙要的话,他自然会给,这尊上的东西,任佛陀来了,也不可能逼迫他交出。 “你可知,这莲子是我所取,这莲子是我所剥,连这锦袋,也是我所织。” 魂尊闲来无事,便中喜欢坑骗他做一些事,这编织锦袋亦是其一。 其实,这世间,又有谁能坑骗他去做些事。 青龙知道,净魂之术,确实是一个幌子,一个他能留在她身边做她的大傻龙的幌子。 究竟是谁先动情的,谁也不知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龙掌风与以往大不相同,大抵是真的动了杀念。 若是区区说为了这一袋莲子,倒也牵强。 “佛童,你这般,难道不怕佛陀知晓么?” “佛陀如今在闭关,即使知晓了又如何?你本就是因她躲过一场天劫,在西方天栖身也不是永久之计,如今便是离开的时机。” 青龙的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变了一个人,同往日的青龙除了模子是一样的以外,便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或许说,这才是真正的佛童弟子。 冷傲之中,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他要将他送下西天。 那个女子身旁有他一人便足够了,这阿猫阿狗的,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夕泽真君不敌青龙,未过几招,便已落了下风。 “真君,我在此送你一程。” 他微微施力,未等夕泽反抗,青变直接将其丢下了泉池。 于是,夕泽真君就是因为这一袋的莲子被弄下西方天,被剔去了神骨,落入了妖道。 这也就是这夕泽生来不喜欢潜烨的原因。 如此看来,他们也算是前世的仇敌了。 青龙见那涟漪渐渐恢复平静之后,方才回了千魂宫,而此时君颐正赶到了泉池。 见散落一地的莲子,觉得自己像是捡了个大便宜,该不会是这不知好歹的夕泽神君看不上这些莲子都丢了去。 真是糟蹋好物! 君颐见四下无人,便捡起那些莲子,全带回去酿酒了。 这夕泽真君,他也只见过那么一回,就是魂尊将他刚带上西方天之时,看着像是一个老实本分之神,背地里竟是这般糟蹋尊儿的好意。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另一半,魂尊回了千魂宫之后,未见到青龙,这心提到了嗓子眼。 脑海中总会想到的是青龙不行了,佛陀来将他救走了。 “师傅...咳咳...咳...我听卿鱼说你在寻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魂尊微微一怔。 随即转身,朝这那抹青衣奔跑过去。 “小青龙,本尊...”她走到他的身侧,拿起他的手好好看了一番,虽然他自愈得快,依旧留下些疤痕。 “师傅,我...咳咳...无碍。” 他缩回了手,恍惚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伤。 “那莲子,本尊去同夕泽真君要回来。” 既然是他受了伤所取,是他的一番心意,这怎么能拱手送人呢? 青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作罢。 夕泽真君已被他丢进了泉池,现在应该已经剔去了神骨,重新入了轮回。 若是她去了,那可就不妙了。 “师傅,那夕泽真君一人在西方天也实属孤苦伶仃,那莲子便算是赠他,提升修为之礼,如是升了神阶,自然不那般孤寂。” 魂尊狐疑地望着青龙,他何时变得这般通情达理了。 不过,他向来喜欢为他人说话这一点始终未变。 “你此前为何不理本尊?” 青龙加重了咳嗽声,“有...咳咳咳...有...么?” 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看得魂尊心疼极了。 “真是一条大傻龙,你先勿要说话,待伤好后....” “嗯嗯...咳咳咳。” 这伤...其实在动手伤夕泽真君之前,他的伤已自愈得差不多了,还需调养些气息罢了。 他这般多数也是被迫的。 这些年在她的身边,她的一些性子,他基本上都摸透了。 吃软不吃硬....有时还喜欢口是心非,嘴硬。 想要拿捏魂尊,其实也并不难,毕竟她对他有情。 他是佛童弟子,总有一日,会回到佛陀身边,虽不能同她那般表露心迹,但他的心还是将她放了进去,放在最硬的龙鳞后,小心翼翼,如是珍宝一般。 “傻龙...”魂尊轻喃,大抵是在心中所念,不料说出了口。” “师傅,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日后若是这般冒险之事,还是让君颐尊神去吧。君颐皮厚肉糙,受点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也是一路受伤过来变成尊神的。” 但是青龙不一样,这细皮嫩肉的,若是磕碰了哪,她这心上就不爽快了。 正在浮游之境中碾磨莲子粉的君颐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青龙嘴角微抽,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君颐尊神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说,小青龙,有什么事只要躲在本尊身后便可。” “......” 他如今真正的修为,怕是早已与君颐不相上下了,躲在她的身后...亏她说得出来。 大抵在她的眼中,他一直便是那刚来千魂宫的小青龙。 魂尊喜欢上他的唯一好处,便是他不用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只要陪在她身边,她渴了递水,她饿了递糕点,她困了将人借她靠靠。 这般细水长流的感情,是他喜欢的,日后却奢望不得的。 他对魂尊的感情并非是一见钟情,犹记得当年他第一次踏入千魂宫之时,她便要卿鱼赶他走的场景,又觉得有些好笑了。 那时的她,冷傲而又不近人情。 他能待在她身边,完全是因为佛陀所说的净魂之术的支撑着.... 第两百七十八章 吞并南国 但是,日子久了,或许有些东西也就变了。 净魂之术,也变得没有初来千魂宫时那般重要。 即便他见着她藏起的心经,也变得无动于衷。 她只知她对他的喜欢,却不知他对她也生了别样的心思。 .... 南国,京都。 一场动乱让京都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昭国的这块肉还未夹到嘴边,便被人截胡了去。 北国国君,不知为何突然下令,攻了南国京都。 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并不是北国的突然下令,而是在短时间,北军已军临城下。 长孙狄卿大开城门,不战而败,这长孙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大概会气得重轮回道之中爬出来。 这不,通南神君正拿着玄镜,看着凡间发生的一切。 他满眸子都是悔恨之意,当初,若是他直接将长孙狄卿送回封地,这南国应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马背之上的男子,一身戎装,倒也像极了赵远年轻时的模样。 “赵哲安,是你!” 钱御史本在城门之上,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见到自己的女婿攻了城,这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窃喜。 “是我又如何?” 赵哲安眉目之中透露着一丝英气,早在涑河失守之后,他便离开了南郡,一直向北,去了北国。 他同赵远政见不同,若是选择,自然也选择北国。 钱御史半日憋不出一句话,但在大军面前,亦不好这般没了底气,便向下道:“赵贤婿,年少有为...” “姓钱的,少跟我攀关系,这亲,如今我不认,我已经娶了北国的女子为妻,那糟糠的女子,你带回了去,便是。” 赵哲安远比赵远心狠的多,所谓虎父无犬子。 赵远好歹也还是怜香惜玉之人,在南国之时,没少亏待过自己的夫人们,只是在逃往梁国之时给她们撂下了。 而这赵哲安,竟也不顾这般。 “够了,给孤闭嘴。” 这国难之前,敌军已在城下,这两人竟在扯家事。 简直不知轻重。 “南王,我且代北君问候于你,京都城门已开,北君不会为难京都之中的百姓。” “嗯。”长孙狄卿淡淡应和。 日后,他便不再是南王,而是北君的阶下囚。 “来人,为南王上铐。” 赵哲安微微勾唇,抬眸见着那个发丝凌乱的君王,这也算是报了将军府之仇。 “不必了,只要北君好好待这南国百姓,孤以一死断了北君的猜忌。” 这话音未落,长孙狄卿已抹了脖子,那血静静地渗入了城墙的砖头之中, “陛下!”身后传来的是起伏不定的惊呼声,却无一人敢靠近长孙狄卿的尸首。 九重天上的通南神君看到这一幕,气的将玄镜直直摔了出去。 南王宫之中,风凌已醒,她站在王宫的高处,眺望了那京都城墙上的慌乱。 一旁站着张太医,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没了心中的大石的那份释然。 “他死了....” 长孙狄卿不知道的是,风凌早就已醒,她与张太医串通好,设计了一出出好戏。 才让长孙狄卿在处理北国急报之时,分了心神。 多数的函信被张太医调换,也难怪北军一路畅通无阻,他在君临城下之时,才知道南国将破。 谁也知道,这南王宫最得南王宠信的太医院医首,竟然会是北国的奸细。 “风姑娘自由了,这令牌可保你在南国与北国一世无忧。” 张太医将一枚做工精良的玉牌递了过去,风凌并未接手。 她淡淡道:“此生,他死的那一刻,大抵我便已被关在了枷锁之中。” “一切由姑娘自行做主。” 他最后还是将那玉牌放在一侧的扶栏之处。 三日后,南国局势已定,除了没有长孙狄卿,一切如常。 至此,南国沦为了北国的附属之地。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云变化之快,似乎谁也未料到。 陆洲的四国,其中的一国已被吞并。 长孙狄卿的尸首入了皇陵,风凌潜入皇陵,在他的棺木之前自尽了。 他说过,要陪着她一世,南王的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换作她陪他也是一样的。 此时,谁也不会记得,冷宫之中,还有一堆泛着腐臭的白骨皮肉。 风凌在自尽前,心中并非全是悲痛的,还有心满意足,毕竟最后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一人。 此世,因着身份,她即便到死,也只是一个风姑娘。 他先下了黄泉,若是她在那道上走的快些,追上他,是不是能挽着他的手,同他并肩走在一侧,不再顾忌这身份之别。 风凌不知的是,长孙狄卿在她昏迷之时,便写好了诏书。 那诏书之上并非是封妃,而是封后。 长孙狄卿想让风凌她成为他的南后,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成为他的后。 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心中舍不下一个女子。 他曾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风凌,心中暗暗发誓,只要风凌能够醒来,即便是他让出王位,成为封地的王爷,他也是愿意的。 ...... 十日后,梁国,驿站。 经北国吞并南国一事,让上官烨头一次觉得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 “那些乔装成难民的昭国暗卫都是做什么的?” “主子,我们在南国安插的人,似乎都没有了回应,大抵....” 只有一个结果,便是所有他们的人都已经被暗中除去。 “羲和,你先回昭国,查清一切。” “可是...主子...” 如今南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此时才知道。 从消息的延误角度来看,这其中已经出了问题。 如今,赵冉草还未除去,这主子若是让他回昭国....万一那忘忧草没有了效果.... “北国这些年暗自休养生息,何时变得这般强大,若是不查清楚,此后这陆洲之争,便轮不得本殿插手了。” 上官烨隐隐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改变着整个陆洲的局势,而那只手似乎在阻挡和背离的他的意愿。 羲和并非是不知轻重缓急之人,这赵冉草虽重要,但是如今这北国的威胁,更大。 “主子切记,在归昭国之前,千万不要同赵府走得过近。” 至于为何缘由,恕他无可奉告。 第两百七十九章 没有能耐 “此事,本殿心中自有打算。” 上官烨摩搓着扳指,若有所思。 关于赵家小姐一事,有必要调查清楚,但是必须支走羲和。 左右恰逢这南国出了这样的事,正好派羲和回昭国,重新调动暗卫部署在南国的一切。 羲和不似参商,留在他的身边,自始终中不过是多了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早日打发走,对他而言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主子,苏姑娘在门前....不知...” 门外的侍卫进了屋子,这房中的气压较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烨殿下的心情不太好。 他这握着侍刀的手,不争气地微微颤抖着。 好歹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侍卫,但是还是被上官烨的气势所镇住了。 上官烨听到来人的的话,眉间生了一丝不耐烦。 “说本殿如今有事,先让她回去。” 苏婧儿究竟是否是纪世超的女儿,这还有待商榷。 他转念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女子,似乎这几日都未见过李漫雪。 “你可知漫雪姑娘去了何处?” “属...属下....不知。” “罢了,你先下去吧。” 上官烨摆了摆手,拿起了案桌上的毛笔,提了几句诗。 苏婧儿在门口端着药膳已有多时,她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是这周身属于天狐上神的修为,还是不在,眼下她也只能安安心心地当她的随行医女。 见侍卫出来后,她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 苏婧儿的目光有些热忱,这惹得那侍卫的脸颊微微泛红。 “苏姑娘,这烨殿下因那南国之事如今忧愁着,大抵不能见你。” “那劳烦小哥,你将这个交给烨殿下...” 侍卫点了点头,接过了苏婧儿接过来的药膳,这面上显得有些为难。 其实,他真得很想告诉这苏姑娘,也烨殿下根本不想见她,此前她送的所有药膳,都进了他的胃中,却又不想这般天仙的女子感到委屈。 烨殿下本就这般寡情。 他在烨殿府当差不久,便随同烨殿下来了这梁国,察言观色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烨殿下似乎对李丞相的女儿上了心,那又是昭皇赐下的婚约,苏姑娘这一片痴心或许错付了。 .... 上官烨念叨的漫雪姑娘如今在赵府的池子中同赵冉草戏水。 “怎么,今日想到来寻我了?” 上回那封信中,可是说的明白。上官烨便是她的烨哥哥.... 赵冉草一身轻纱,甚是悠闲地靠在石壁侧。 梁国正值热火之季,这泡在池子里头,比在任何地方都要来的舒坦。 “只是听闻你过几日便要成亲了,想来看看。” 这李漫雪一提成亲,赵冉草才想起来,这一月过的甚快,似乎确实是过几日,便要嫁给宗泽了。 宗泽最近大抵忙着成婚的事,总不见人影。 赵冉草有些淡漠地回应她:“嗯,要成亲了。” “若是,你真的喜欢烨哥哥,我便将他分给你一半。” 李漫雪虽不喜欢男子三妻四妾,但是若那人是冉草,似乎也愿意了,毕竟依着她的身份不可能做妾。 赵冉草无奈地勾唇,李漫雪虽然看上去同她一般大,但总是有一股子小孩子心性在里头。 “宗泽待我极好,正如你此前那封信中所提及的,这般良人在身侧应当好好珍惜。” “真得是这样么?” 那日,她陪她喝酒之时,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若我还未回昭国,便一定观礼。” 李漫雪拍了一阵水花。 “观礼不观礼倒是无关紧要,记得把份子钱备好。” 她可是要靠份子钱挣银子的女人。 “赵冉草,你莫不是掉进钱眼子里头去了。” “若是钱眼子能让我掉,或许我已经在那眼子中有数年了。” 李漫雪竟然觉得有些无力反驳这赵冉草的一顿歪理。 “.......” “府上来了一个新掌勺,你若是有空,晚些时候,便留下来用膳吧。” 醉香楼的厨子在赵府的好处,便是这膳食做的像是日日在酒楼一般,样式多且不重复。 金子承也不知从哪挖来的掌勺。 “若是在外头耽搁太久,我恐烨哥哥会担心,这晚膳还是作罢了。” 李漫雪下意识推脱,只是这借口有些不合适。 赵冉草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李漫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了是不该说的话。 “冉草...我不是故意...” “我是要成亲的人,漫雪,他是你的便是你的了,同我无半点关系。” 真得无半点关系么? 她为何这心中似乎依旧有些酸胀感? 其实,她知道若是上官烨有半分挽留她,不让她嫁给宗泽,或许啊,她便就真的会推了这门亲事。 北国攻南国京都的那日,卫宗泽吐了血。 凡界成婚似乎还有些规矩,便是双方的长辈得在场做个见证人。 他本想去南国,把卫老侯爷给送来梁国,阿草所念及之事,他定会全部为她实现。 如今赵远与芷宵在赵府,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卫老侯爷有金符护身,他此时动不得老侯爷,更别提将他从南国瞬移至梁国。 夕泽站在在卫候府西苑前之时,卫老侯爷已急匆匆地调动了家军出了卫候府。 京都卫侯爷府.... “小侯爷,你怎么回来了?” “本小侯爷想回就回,哪有这么多问题!” 夕泽同卫宗泽虽顶着同一皮相,但依旧有所不同性子,妖王没有凡人的半点耐心。 那婢子见着夕泽的模样,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的窃喜。 老侯爷身边的嬷嬷曾夸她生得水灵,若不是卫小侯爷执意要去梁国,如今,保不准她已然成为他的第一个通房丫鬟。 如今小侯爷又出现在卫候府,只能说是她的机会来了。 今日的京都,有些死寂。大街之上,无一人闲逛游玩。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除了能看到那些朝堂之人的马车堆积在城门前,便没有什么东西了。 老侯爷一把年纪,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高管家,帮本侯爷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卫家军是用来保护卫侯府的,北军兵临城下之事,卫老侯爷压根不信。 陆洲大地上的人都清楚地知道,北国居于陆洲最北端,常年有雨雪日子,反正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北军都没有攻打南国的能耐。 第两百八十章 守孝三年 一阵阴风拂过,长孙狄卿的尸首,从城墙之上掉落。 大概是因为九重天的通南神君气极,拾起摔落的玄镜,吹了灰尘所致。 “这....” 城墙上的南军纷纷低头,望着底下的长孙狄卿,那是他们的王。 或许是觉得报应...钱御史掩目,不再看长孙狄卿的惨状。 卫候府的高管家,见着城墙下,那一抹熟悉的明黄,腿软了下去。 半跑半颠走地去禀告卫老侯爷,这北军在城下是真的,南国大难,竟来的如此悄无声息。 卫老侯爷早就听到前头的巨响,自己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他虽有些老眼黄花,但是依旧是能认出那抹明黄。 一时之间心处剧痛,吐了一口老血后,卫老侯爷陷入了昏迷。 想他卫家世代忠贞,这南王一去,敌军在前,他卫家军即便是上前应敌,也是以卵击石。 若不是长孙狄卿决定封锁南国京都,大抵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所有的消息,都被掐断。 北军几乎不费一丝一毫之力拿下了南国。 卫老侯爷被抬回了卫候府,自然也没有见到赵哲安身骑军马入京都之景。 原本躲在家中生怕战乱祸及的百姓,听到一声炮仗声,纷纷出了门。 北军入京的第一件事,沿街点燃了喜庆的炮仗。 南国换新君之事,在次日一早,便传遍了南国京都。 卫候府依旧是一片死寂。 自老侯爷被抬回了府,卫宗泽便一直守在他的榻前。 夕泽虽想掐诀回梁国,但见此场景也不好再动手。 望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卫老侯爷,卫宗泽的眼眶略湿,这是他老爹。 往日的卫老爷子打骂他的场景历历在目,若是他听了他的话,早日入朝为官,辅助南王,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前南王长孙通南对卫宗泽多有赏识,若不是他一己之私.... “爹,你醒醒,我快....成婚了,你若这...般睡着,如何....能见到.....你的儿媳妇,你不是还想抱孙子的么?” 卫宗泽哽咽着,他虽然不愿娶赵冉草,但.... 卫老侯爷转动了眼眸,片刻后,便睁开了。 他的身子本大不如前,这南国换主,对他打击过大,即便不是这郁结突至,他也会随了长孙狄卿去了。 或许,他早应该随长孙通南一起离去。 本想着这南国依旧是长孙皇室的,不管这君王是何人,只要其姓长孙便好。 他卫家世代始终效忠的长孙皇室。 “泽...儿,你回来了。” 卫老侯爷颤巍着手,眼里也含了些泪光。 “是...爹,我回来了。” 这段时间不能在他的身边尽孝,是他作儿子的失责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只手还未触碰到卫宗泽的脸,便垂了下去。 “爹!快来人!快来人!” 高管家,站在一侧,低着头,他知道他那老主子已去。 “小侯爷,请节哀。” .... 卫侯府的丧事数着日子可与长孙狄卿的国丧一同举行。 夕泽本想借着妖力,让卫老侯爷再活一阵子。 却被卫宗泽拦下了,即便再舍不得,因为他爹说过,不可破天道,一切事遵循原本便可。 何况,如今南国易主,他那般忠良,也不愿苟活。 “我同阿草的婚事,不可...” 卫宗泽的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有些血迹,兴许是悲痛过渡所致。 “你说什么?” 这卫老侯爷刚去,按着南国的丧礼,他必须守孝三年,因此断不可娶赵冉草。 “守孝三年,再娶。” 夕泽从这榆木的凡人身上出去,“卫宗泽,你给本王再说一遍。” 三年,时间最容易生变,他不知道阿草的阳寿,若是在这三年之内发生了变故,明明要到手的娘子被潜烨那个无耻之徒给拐跑了,到时他又得朝谁说理去。 “如今,我爹刚过世,断是不能娶妻。” 夕泽伸手,卫老侯爷的身子从榻上悬浮起来,还未过一刻钟,黑白无常还未过来。 若是此时他动手让他活了过来,也并未没有什么不妥。 “你这妖物,快住手” 卫宗泽心中焦急,气血上涌,喷了一口血。 “罢了,不管如何,本王借着你的身子,你想娶也好,不想娶也罢,都得娶。” 要不是为了躲过千婉婉,他本可以只化身成卫宗泽的模样便好,这俯身一事,毕竟是异体,其实对他的损害也及其之大。 “你若不娶,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要为谁守孝。” “好...我答应你,娶阿草,把我爹放下。” 卫宗泽终是妥协了。 这妖物狡诈,他区区一个凡人,确实是斗不过。 ...... 北君派了赵哲安留守南国,从另一方面已经说明了赵哲安会成为南国的新主。 赵哲安也算是遵守了诺言,未伤这南国京都内百姓分毫。 北军沿路来京都,一路上安置了许多难民,这民心之安,帮他稳定了局势。 带着斗笠的赵管家站在人群之中,嘴角微扬。 大公子不愧是大公子,这将军府有望重新在南国立足。 当日,赵管家与常君颐被关押在牢狱之内,本要被处死,一道金光闪过,他的人便出现在了京都城门口。 如今想着,也觉得十分诡异。不知常公子是否同他一般,逃出生天。 北君会用赵哲安,多半也是因为将军府与常家为表亲。 本是君颐尊神顶用常君颐的身份,改了一些人的记忆,却不知为何坐实了将军府与常家表亲的关系。 赵哲安的马还未进入南王宫之中,便被人拦了下来。 “哲安,你当真不顾我们母子了么?” 那女子声泪俱下,众人皆知她为何人,是钱府的大小姐。 昨日宫里头有逃出来的宫婢说这钱府的钱妃已在宫中横死。 钱御史这身份委实尴尬,不知赵大公子会如何处置他这前丈人。 马背上的男子冷哼:“不过是堂下之妇,来人,拖出去斩了。” 有些人,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纵使昔日同榻而眠,今日也可不顾旧情,取了性命。 “哲安....” 女子跪倒在地,赵哲安收回了冷眼,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还得好好感谢这个女子,如若不是她当日在南郡对他说的那番话,他也不会成为这南国的新君。 “拖下去!” 或许,让她死的痛快,便是最好的感谢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族谱除名 前南国大将军之子赵哲安成为南国新主的消息传至梁国后,在梁国京城炸开了锅。 一时之间,上门巴结赵远的梁国贵族又多了几位。 本以为这赵远在梁国已掀不起什么腥风血雨,没想到他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不过,北君倒也放心将偌大的南国交给赵哲安。 梁国,赵府。 雕花木窗前的栀子花已然开了,时不时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 “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哥他成了南国新君?” “嗯,你大哥这书信已在你父亲的案桌上,这还能有假?” 芷宵轻拍了拍她的手,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至尔后,她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女儿。 这时间过得真快,大抵还有三日,她便可亲眼见她嫁作人妇了。 安儿在信中,也提及了卫老侯爷逝世,不知宗泽那孩子是否已经知道。 在赵冉草的印象之中,赵哲安并非是个有野心的人。 如今突然成为了北君的心腹,她这心中还是难以接受的。 不过,若是这般,染鹤、染川便能好好的。 ..... 梁京城的一处客栈之中,染音拿着琴,本想去这京城大街上去卖艺去,却被染川拦了下来。 “你这琴音太过招摇,如今咱们可是在梁国!” 夕泽将他们丢在这客栈之后,便再未有出现了,亏得他们当时在怡翠院的账房之中,其实本来也打算收拾东西,逃命去。 这手上还拿着包袱、银两,不然,这两手空空,也只能在街上卖艺了。 梁国与南国不同,若是真的在街上卖艺,他们定会被人捉去牢狱去,或者被达官贵人藏在府中欣赏。 “如今,我们该如何?”染扇手持蒲扇,倒也别有一番风姿。 染鹤随着景霜去了景府,他们也算是群龙无首。 “等...”染川低眉,赵冉草将他们交给他,如今正是挑起大梁的时候了。 摸清梁国的局势之后,再去联系小姐,不然若是急匆匆的上门,定会给小姐惹来祸患的。 “染川,今儿我在这客栈听说,小姐三日后要同卫小侯爷成婚。” “......” 染棋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沉默了片刻。 不是喜欢的是上官殿下么?竟这般轻易地嫁给了卫小侯爷? 他们不在小姐身边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其实,嫁给卫小侯爷,也是不错的。 “咱们得去!”染扇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甚是期待赵冉草的婚宴。 “那是必须的,不过这份子钱....好像不够!” 众人的眼光纷纷转至摸着琴的染音身上。 “.......” 他们能死里逃生,小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敲诈他们的份子钱? 话说,不知如今的南国究竟怎么变得怎么样了。 北军入南境前,他们便收到消息,因此匆匆收拾行李准备逃离京都,地道早就挖好了,纵使长孙狄卿再怎么封锁南国,他们还是有法子逃出去。 主要也是因为南国京都不似他国,没有护城河。 若是多了护城河这个阻碍,这地道无论如何也是挖不了的。 “还记得咱们是如何来了这梁国的么?”染川突然转了话题。 那时,似乎有见到一个人影。 众人摇了摇头,这记忆之中毫无印象。 或许是上天可怜小姐...不...是可伶他们,才将他们从南国送来了梁国。 “罢了,不管咱们是如何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既来之,则安之’。” 一切,还是等真正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 景府,书房。 景霜挺着小肚子一脸严肃地站在景臻的面前,如今她有了身孕,自然是跪不得的。 “三哥,我...” 她的眉目之中又多了几抹慈祥。 景臻的低眸,眼眸子未曾离开过他昔日为赵冉草所作的画。 见景臻未有反应,景霜瞥了一眼那案桌上的纸。 “三哥,你都想起来了?” 景臻淡淡道:“嗯。” 确实,他都想起来了,在他成为景家族长的那日。 阴差阳错的记起了一切。 虽知道有冉草已再无可能,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 “你可知,我本想处死那个清倌,霜儿,你身为景家小姐,你可知此行,给景家的脸面抹上了多少灰?” 景臻的语气微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若是没有记起赵冉草之前,他定会狠狠处置景霜犯下的大错。 但是如今,他心中明了了有些感情,故不会这般做。 “三哥,你未见过染鹤,他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是个清倌,再说,若是清倌也是那楼中的掌事清倌,这身子还是干净的。” “你!”景臻不知该如何说她了,这像是从女子是口中说出的话么? 这些年,还是对她缺乏了管教。 景臻若是知道赵冉草这些年所说的话,比景霜更混账,而这些混账皆是因他而起,不知心下又会做何感受。 “三哥,我已怀了染鹤的孩儿,木已成舟,若此时杀了染鹤,你便是我孩儿的杀父仇人。” 他已为人父,有些理儿,自然是想的明白。 “此事,即便是我不插手,难道大哥会放过你么?” 她想的倒是天真,景寒最注重这景家的声誉,若是发了狠,把她腹中的孩儿与染鹤一同杀了,也不是没有那可能。 毕竟,当年是景寒亲手为他灌下忘忧草的。 “大哥...” 景霜的背后有些发冷,景寒确实有可能会这般待她。 “今日,你回府,自是有人去禀告给大哥,我暂且可以护你一次,此后远离景家,在族谱上,我会帮你除了名目。” 他虽是族长,却是景家的族长,可以为她做的,便只是在景家的族谱上将她除名。 如此,既然不是景家人,也不会丢了景家的脸面。 景寒也没有理由对她下狠手。 “三哥...真当要这么做么?” 景霜站的久了,腿有些酸痛,便倚着木椅坐了下去。 她虽想离开景家,但是染鹤对她说的话,让她不得不深思考虑景臻的建议。 为他们的孩儿谋一条后路,若是她真得在景家的族谱上除名,那么她便会失去所有景家势力,如若,她只是一个外人,知道的秘密众多,亦是躲不了被处死的命运。 第两百八十二章 心处之痛 三哥,真得是为了她好么? “霜儿,你自小任性....” “三哥,无需多说,除名之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如今大哥不在府中,我同染鹤住在景府。” 景臻未言,只是望了她的肚子一眼,兴许默许了她。 “你好自为之...” “三哥,也是。” 景霜看的出来他未放下赵府的那个女子,三哥如今已经身为景家族长,有些事,还是趁早放下为好。 ...... 婚期将近,这梁国的天,开始了连续不断的阴雨。 赵冉草站在窗前,眉头微蹙。 他的身子骨还好么?驿站可是有暖炉? “阿草,你在想什么?” 卫宗泽眼窝深陷,看上去有些颓废,他刚从南国归来,在卫老侯爷的灵堂前守了几日。 夕泽看不下去了,怕这凡人的身子支撑不下去,便又附上了他的身,掐诀离开了。 亏得那几日,千婉婉这人在北国,若是在南国,定能察觉夕泽的位置所在。 若是被千婉婉寻得,卫宗泽与赵冉草的婚事,即便不因为卫老侯爷取消,也会因为千婉婉的阻止而中断。 赵冉草转身,望了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一眼。 “宗泽,这几日,辛苦你了。” “......” 卫宗泽陷入了沉默,因为那一部分意识,已经沉浸在丧父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阿草,我们成亲后,可否回南国?” 他的卫侯府需要他,老侯爷已经不在了,有些东西还是得处理好。 赵冉草将目光转至窗外,这栀子花,白洁,花瓣之上多了几滴露珠。 清香雨水混杂着,消失无了踪影。 “大哥已成为南国新君....” 赵府,如今已是众矢之的,若是真的要回南国,有些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在路途之中,难免会有人绑了他们,威胁赵哲安。 “南国是我们的故土,落叶归根,我们会回去的。” 但是不急于一时。 赵冉草不知卫老侯爷之事,无法理解卫宗泽内心的苦楚。 而夕泽压制着他的意识,让他始终不能将这份苦楚诉说出来。 他转身,见到了榻前放着的喜服,幽幽道:“阿草,穿上这喜服,定是极美的。” 赵冉草淡淡唤了一声:“宗泽....” 卫宗泽抬步离去,并未理会她。 他们两人都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却一直在强扭着。 一步步是如何走到今日,谁也不知道。 君颐坐在榻上,神情悠闲,这便是看客同戏中人的区别。 这喜服镶着金边,珍珠玉石,她竟然不为所动,也是一件奇事。 赵冉草不知,三日后,不止是她成婚之日,也是卿鱼从西海出来的日子。 君颐望着窗前那个身形娇弱的女子,头一次觉得历凡劫于她是一件好事。 日后才能更狠绝的断了情根。 “阿烨,你可知我真的要嫁于他人了。” 她的声音很轻,总是透露着一股子悲凉之气。 驿站中,上官烨正蜷缩在榻上,不想见任何人。 即使李漫雪来了,他也将她挡在了门外。 他这身子骨依旧没有躲过这阴雨之日,细细绵绵的疼,让他眼前出现了幻觉。 果然,有些成了习惯的事,即便没有了记忆,还是会下意识的浮现某个人的声音与身影。 ...... “阿烨,你将这姜汤喝了,我听参商说,你这身子骨是因为受寒所致,姜汤暖身,便好了。” 锁月阁的暖炉总是比不得她的只言片语来的温暖。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静静听着屋外的雨声滴答滴答。 “阿烨,若是你要娶我的话,我们先在南国成一次婚,然后随你去昭国再成一次婚吧。” 那个女子的眼眸之中总是透着狡黠之气。 她似乎坑骗过他多次,在昭国核对账目之时,不知为何突然少了十万两黄金。 大抵也是被她坑骗了去吧。 上官烨蜷缩在榻上,面色虽痛苦,但嘴角却微微扬起。 她想成两次婚,应该是想骗些份子钱吧。 “阿烨,你这疼不疼?” 她指着他的心窝处,问他,他摇了摇头。 “可是,我疼。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 她总喜欢和他说些甜腻腻的话,参商也说,他因为她没有了往日的精明。 喜欢上一个人,连脑子也会同她一般蠢钝。 上官烨不知道的是赵冉草也只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变得蠢钝。 “本殿这些都是旧疾了,放心,待这雨停了就好了。” 那是他头一次让人看到他那副模样....他早就疼习惯了... 驿站之中有暖炉,案上也有方才苏婧儿差人送来的姜汤,只是,为何这心处有钝钝的疼。 成婚?她要成婚? 赵府的二小姐要成婚了与他又有何干系。 这几日,耳畔总是回响着她的声音。 神情悲凉,见不得一丝喜悦地告诉他,说她要成婚了。 像是他负了她一般... “主子,卫宗泽差人送来了喜帖。” 屋外的侍卫声音响起,上官烨艰难地从榻上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了门,接了喜帖后,又关了上了门。 此前,密函之中所提及的除了南国换新君一事,似乎还有那朝堂重臣离世的名目,他犹记得这第一个名字,便是卫老侯爷。 在卫老侯爷的丧期之内,便着急成婚。 卫宗泽可真是一个大孝子。 上官烨拿着那喜帖,只觉得红的刺眼,打开之后,赵冉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头。 他只觉心处的钝痛加剧,将喜帖弃于案桌之上,任由姜汤倒在上头。 卫宗泽送来喜帖究竟是何意? 在他的印象之中,卫小侯爷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他与他未见过几面,说不上什么深交。 卫宗泽与赵冉草的喜事,为何要宴请他呢?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君颐尊神所安排。 毕竟赵冉草此世马上就要结束,他自然得圆了她的心愿,加上新魂总是跟着上官烨,他也不好下手。 如今给上官烨送了帖子,这般自然顺理成章可以走后面的路。 可惜,尊儿经此,又不知会在何处轮回去了。 他与她其实都明白,她归位西方天的可能性不高,但还是决定试一试,因为卿鱼等不起了。 她饮酒清醒之时告诉他,其实有些时候,轮回活着,也不顾如此,事事不顺遂,还不如魂灭于这世间。 当一切都不存在之时,也无法徒生出这些愁绪。 第两百八十三章 累死马了 或许他们身为尊神的日子,太过无极漫长,才会让她生了那般的心思。 尊儿将魂灭说的那般轻巧,大抵也是因青龙所致。 若不是佛陀闲来无事,往千魂宫丢了一只龙,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 总的来说,这还是得归咎于西方天的那位。 做尊神的总归也不是那般随心所欲。 ...... 南国风云变化太快,短短一年之中,换了不少的主。 南郡那一批盐矿一直被扣押在官仓。 “家主,如今南国已易主,这当下盐矿是否可交于暗蛟门的接头人。” 自长孙狄卿封了南国京都的那一刻起,柳元颜的盐印就已经没了用处。 柳家与暗蛟门的生意,一直在暗中联络,如今看着形势,已经可以摆到这明面上了。 “岚儿,咱们暂时只能按兵不动。” 这一动,草木皆兵,保不准整个柳家就毁在他的手上了。 “可是家主...” “赵哲安同柳家也算是有些根源,毕竟是在元颜膝下长大的,与柳家总是有几分情分在里头。” 柳岚之所以这边般着急,也算是为了能去昭国看上官烨一眼。 这批盐矿是送至昭国昭京的,她可能趁着机会去烨殿府拜访一二,上官殿下应该还记得她。 事实上,是柳岚多想了,上官烨对女子的印象极差,若非是赵冉草这般的女子,或是身份特殊的女子,压根没那印象。 “是,家主。” 这柳家日后,还得仰仗自己撑起一片天。 想到这柳岚微微勾唇,眸子中多了几分阴毒。 如今,涑河之水,已全然退了下去,之后南国所面临的问题不再是洪涝,而是饥荒。 这历朝历代的经验之中,凡洪涝之灾,灾后必有饥荒。 这南国如今虽有了新君,但依旧是多灾之年。 本身在各国的朝宗之中,都没有像南国这般荒诞的,一年之内连换两君。 不管南国会有怎样的未来,如今它都只是由一番大国的身份沦落成了附属国。 这同时也意味着南国每年返还北国的朝贡,要缴纳此前的五倍。 若有饥荒之年,南国的百姓可以被北国当做牲畜任意贩卖。 国弱则受欺,是历来君王都知道的死理。每一代顺位继位的君王都是经过重重考验,总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就像不管长孙吉再无用,他天性纯良亦是会成为一个明君。 长孙通南在南国的王位上呆了大半辈子,识人的能力自然不差。 他的六皇子空有野心,而不能真正为天下百姓着想,长孙吉自然比他更适合做那南王。 只可惜造化弄人,有些时候野心手段自然要比纯良丢了性命更能走到最后,也更能笑到最后。 …… 昭国,烨殿府。 羲和这一路并未有休息,半途累死了一匹血汗宝马,只用了三日,回了昭国。 羽生匆匆迎了出来,见羲和这脸色略有不对劲。 “羲和,可是烨发生了什么?” 他的体力在暗蛟门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体力再好,也经不起这番折腾,毕竟他是个凡人。 因此,还未回答上羽生的话,便晕厥了过去。 “来人,快请大夫。” 一旁的两个侍将他匆匆扶去了厢房,御医也提着箱子急忙忙地赶到。 羽生左右挪步,这纤纤玉手拽紧了帕子,这羲和是跟着烨一同去梁国的,难不成真的是烨发生了什么事?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跟着一同前往的。 昭国之内早就有人对烨虎视眈眈了,如今他烨去了梁国,这正好不是给了他人下狠手的机会么? 榻上的羲和双目紧闭,这可让羽生的心七上八下的厉害。 “羽掌事,这羲和大人,未有受什么外伤,他这副模样应该是劳累过度所致。” 她自然也能从府前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黑马推测出一二。 羲和这般急着回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在羲和醒来之前,羽生竟设想了上官烨的十几种被刺客捉住的可能。 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在心上,或许就注定了她此生不会得所爱的结果。 “羲和,你可要快些恢复过来。 羽生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厢房了。 上官烨自从离开了昭国似乎从未派人往府中送过信函,如今突然将羲和遣回。 羽生的心....略有不安。 参商已回烨殿府,景玉此次派他的任务,因赵哲安之故,不得不终止。 景玉从梁国归来之后,未直接回了昭国,而先顺道去了北国。 赵哲安会成为南国新君的消息,早就传入她的耳中。 景玉如今比上官烨更为担心,这北国背后之人。 看来是他们小瞧了北国,这卧虎藏龙究竟是藏了何龙何虎?这般轻易扭转了南国的局势不说,还将南国收入了囊中。 若是二十几年前,她还能猜出是何人所为,能玩弄权术之人,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个国的人,只有他。 她亲手挖去了纪世超的心,自然知道,如今这北国背后之人不可能是他。 这几日,暗蛟门的一切行动都被北国这一举措给搅停了。 似乎除了南郡柳家那不要命的孙子,还在暗中联系他们送盐矿之外。压根没有什么人找上门,因此他们也可以趁着这段时日,好好整顿整顿。 ...... 北过境内,大雪纷飞。 北国百姓常年将自己裹的严实。 千婉婉赤足站立在冰渊之上,底下的魔兽在咆哮着,凡人因隔着结界,听不到半分魔兽的吼叫。 “小尤,你且在此处再呆几日,我马上回魔界,让父尊派人来救你。” 魔兽瞬息安静了下来... 这几日,千婉婉一直在寻找夕泽的下落,她想着这陆洲四国只差北国未追寻,由此猜测夕泽一定是在北国境内,便停留在此处,多寻了几日。 没想到未寻得夕泽,竟然寻得昔日之出现在魔典中的魔兽。 这封印的结界,估计有些年岁了,因此在魔兽撞击结界之时,似乎总能听见清脆的声音。 这魔兽出现在了凡间,预示了这六界要生变了。 大乱是难免的...... 与此同时,西海之内,波涛汹涌,卿鱼的身子发生了些变化,那压制异魂的鳞甲在渐渐脱落。 君颐告诉她,尊上不久便回归位,她无论如何都得撑着这残旧的身躯,同尊上见面。 第两百八十四章 狼狈为奸 她是第一灵侍,定能撑住的。 这万年来的苦痛都能受得住,这不过掉了几片鳞甲罢了。 卿鱼不知的是在西海之下的异魂已经早就渗入了西海之水中,若不是海兽的鳞甲压制着,它们早就可以逃出去了。 卿鱼身上的鳞甲脱落完全之时,便是异魂出西海之日,这副千魂宫第一灵侍的躯壳也会为它们所用,到那时,意识被异魂所蚕食的卿鱼灵侍便会消失于这世间。 异境中的异兽多由魔兽、妖兽幻化,在忘川地狱的朱厌事实上已挣脱了锁链,冥界丢了九天檀香木,还能困住他已经是费了冥帝的一番心力。 自潜烨帝君历劫踏入轮回道的那一刻,冥帝的心就没有安宁过。 万灵姜的崩裂声,他在冥宫之中听得清楚。 潜烨帝君的命数未定,多在凡间一日,六界就多一分危险。但愿他能早日归来。 与此同希望潜烨归来的还有九重天上的司命神君。 九重天之上的司命府邸,似乎还能看见几处零星的火苗。 他的府邸自上回被通南神君炸毁后,便一直在修建中。 亏的九重天不似凡间那般有阴晴变化,不然他只能借宿其他神君的府邸。 不过,这眼下左右除了花神愿意,其他神君大概都想离他远一点。 兰芝上神在九重天是出了名的泼妇,谁敢收留这泼妇一家,这府邸的顶还不让人给掀翻了。 再说,司命神君平时没少在他们历凡劫之时,坑害他们。 平日里要不是潜烨帝君在,他们不敢生事,或许早就同通南神君一般炸了司命的府邸。 借宿,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些修了这屋顶。” 兰芝上神的声音响破天际。 “本君这不是在修么?” 司命神君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敢小声嘟囔着。 偶有路过的神君,只是摇头叹气,谁不知这司命神君是出了名的惧内。 司命神君颤巍巍地掐决捡起了砖块,这些砖块都是从神山中寻来的。也不知为何最近像是见了鬼一般,修府邸的仙神都消失了去,他修个府邸也只能亲自动手。 他这手是给人写命薄的贵手,什么时候开始做起了这等苦力活计。 这心里算是有苦难说。 司命神君前日夜间又去了一趟天烨宫,本想依着帝星演算出帝君的归期,不料碰上了星辰神君。 不知是星辰这小子有意还是无意,拉扯着他寒暄了半日,自然害的他错过了时辰。 帝星虽然暗淡,但是在一段时间内总是会有稍亮的一些时期。 被星辰神君一耽搁,下次又不知是何时能凑上好的时机了。 ....... 天玄宫之中,潜玄一人站在月色之下,显得无尽的落寞。 天狐的记忆已然是恢复了,却依旧选择留在了潜烨的身边,虽说是一个他早就料想到的结果,还是止不住的神伤。 “神殿,帝君不知何时归来,这九重天.....若是神殿真当喜爱天狐上神....那夺了也并非不可。” “星辰,你是想让本殿夺了这九重天。” 星辰神君站在天玄宫的苍树之下,眸中有暗色涌动。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充满灵气的九重天之中还会留存着这么一丝邪气在神君的身上。 前青龙帝君所犯下的过错,多数在此世才会应验。 蛟龙一族,需要一个首领,而潜玄是最好的人选。 “本君只是给出一个中肯的建议。” 仅此而已... 潜玄望着星辰纤长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感。 或许,是他近日里总是偶遇星辰神君所致。 “你可知,若是本神殿输了这局会有什么下场?” 输了,依着潜烨的性子,若是寻常仙神,只得是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潜烨既然能将潜玄带到神龙殿承认神殿的身份,自然也会斟酌他的下场。 “神殿可知这世间,本不是输就输赢,下场是强者所定。”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听星辰神君的口中道来,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强者?倘若有的选择,谁愿意成为弱者。 谁不愿意从一开始便高高在上,拿捏着这世间万物生灵的命运。 “本殿纵使知晓,又能做什么?” 他倒是说的轻巧,夺了九重天? 这六界之中,妖王、魔尊那个不是对九重天虎视眈眈。 “如今潜烨帝君在凡界历劫,若是他无法归位?那么....”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开始凝重起来。 “星辰,你可是九重天的星辰神君!” 潜玄三两步移至星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微扬。 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在夜色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潜玄早就想扳倒潜烨,这偌大的九重天,他徒然有神殿的身份,却没有神殿的实权。 而这一切都是拜潜烨所赐。 星辰神君勾唇,“日后,本君定当全力辅佐神殿。” “星辰,本殿瞧这今日星空极美,你说呢?” “神殿说的极是.....” 没有人会知道,就在这样极美的星空之下,九重天的两个神,暗自结盟。 这是潜玄一党形成的初始,同时也为日后九重天的分裂奠定了基础。 近年来,星辰一直想接近潜玄,却不知以何方式同他交好。 加上潜烨在九重天,看上去不问世事的模样,九重天的任何一件小事也逃不过他的眼,鼠神便是一个例子,不过是偷吃了些贡品,便活生生地被贬到了三重天,变成了鼠仙。 睚眦必报也算是潜烨帝君的一贯作风。 此次,也多亏了西海之内的海兽,给了星辰机会。 他闭关修炼了多日,才把那送给潜玄的修为给修炼回来了。 潜烨的踪迹出现在陆洲,这几日,星辰通过北斗星图,也找到了他的具体方位。 如今,若是要阻止潜烨归位,他们只能等凡人潜烨阳寿所尽,还有神识之前,毁了他的肉身。 潜烨帝君历劫,这九重天的司命神君定是知晓的,还有这冥界的冥帝。 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毁了潜烨的肉身确实是一件难事。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譬如说,天胎之日,百鬼夜行,冥界自个儿都顾不上,冥帝也没有闲暇去顾及潜烨。 第两百八十五章 大婚当日 三日转瞬即逝,梁京城内议论纷纷的这场婚事,终于拉开了序幕。 梁国,赵府。 远在南国的赵哲安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贺帖,另加些随礼,赵冉草这个妹妹,他还是放在心上的。 赵府上下喜气洋洋,卫宗泽购置了赵府旁侧的一处宅院,也算是作为暂时的新屋,本想直接入住赵府,但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在赵远的授意下,便买了这宅子,这昨夜才上了卫府的镶金牌匾。 铜镜前,女子红齿明眸,妆容姣好,这红妆与她的喜服相得益彰。 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霞帔,手臂缠“定手银”,千娇百媚,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清儿将凤冠为她戴上,并红方巾遮住了她的脸,那流苏盖头下脸挂着泪痕。 “冉草,日后便是卫家的人了,行事稳妥,切勿给宗泽那孩子添了麻烦。” 芷宵在一侧,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毕竟是女儿出嫁。 这些年,冉草这孩子虽闯了很多的祸,但本性善良,希望日后能做宗泽贤良的夫人,相夫教子,不要再出府抛头露面了。 赵冉草颔首,手上握着上官烨给她的十万两黄金的扳指。 她今日便要嫁给宗泽了,这三日,她头一次这般听话,好好呆在房中,未踏出去半步。 大抵心上受了伤,还未养好... 君颐站在她的身后,这铜镜之中其实能够倒映他的身影,只不过赵冉草盖着红盖头未能看见罢了。 他本初便是喜神,在新人们成婚之时,随缘出现。 若是这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婚事,那么这家人定会幸福一生。 可惜今日是尊儿的喜事,君颐的神色凝重,赵冉草的命石便在他的手中,那命石上发出着凡人所看不到的异彩。 梁国的驿站之内—— 拿着喜帖的上官烨始终觉得有些烫手,他究竟要该不该去那个女子的喜宴。 他在权衡利益.... 赵远与梁国皇室有所牵连,如今赵远也算是只有赵冉草这么一个女儿,该去的人,自然都会去。 “烨哥哥,你好了么?” 李漫雪一身喜气出现门口,看样子也是要去那赵府去观礼的。 “漫雪,你去便可,本殿还是不去了。” 上官烨转身,不知为何有些退缩之意。 他头一次觉得没有勇气去见那个女子,一想到她身着喜服的模样,这心处便有些不规律的跳动和慌张。 “烨哥哥,你当真不去么?” 李漫雪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君颐突然出现,施法将上官烨也弄晕了过去,果然是今日。 这新魂之力脆弱,在遇到尊儿的本体之后,变得更为脆弱了。 看样子,不管尊儿归位不归位,新魂的阳寿也所剩无几了。 既然是新魂,自然是没有转世的机会。 君颐望了上官烨手中的喜帖一眼,想来这小子也是想去尊儿的喜宴的。 虽说这帖子是自己之前设法送来上官烨手上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上官烨不来,君颐定也是要施法将他带过去的。 在将人拎走之前,君颐为他换上了喜服。 亏得这卫宗泽的身形同上官烨的类似,不然这喜服,铁定是不合身的。 看着青龙平日里穿青衣惯了,如今穿喜服的模样,也算是别有一番妩媚在里头。 这金色的发冠,与他光洁的脸相映衬,人若桃花。 这般美男子若是放大大街之上,定会引来女子们的阵阵尖叫声。 君颐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青龙这皮相与自己相比也差不多。 尊儿能爱的这青龙死去活来,大抵也是因为青龙那张脸的缘故。 在一定境界之上,他们做尊神的,对于皮相早就有脱俗的见解。 虽说美人在骨不再皮,但是西方天没有皮相丑陋的尊神。 此超脱凡俗的见解,大抵也是因为对旁人而言的。 君颐施法将李漫雪的魂魄凝聚在浮游水球之中,那水球之中所呈现的并非是一个人的身影,而是记忆的片段。 这也证实了李漫雪不过是由尊儿记忆凝结成的产物。 若是君颐再望那浮游水球几眼,定能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眼下,君颐心中担心着西海的卿鱼... 他的心中只念叨着:为了卿鱼,尊儿归位之事,切勿不可耽搁。 殊不知.... 另一边,夕泽在一处玄洞之中醒来,四周布满了结界,那是以他之力在一日内无法破除的。 今日分明是他同阿草的大好日子,究竟是谁将他关在此处。 若是被他知晓,定会扒了那个人的皮,抽了筋,直接丢到了妖界最深的深渊里头去。 那玄洞的尽头慢慢出现一只羽兽的影子.... “是你?” 云白扑腾着翅膀,略有些笨拙地飞到了关着夕泽结界前。 这是阿草的鸟,他自然认得,西风的羽兽,本应该是芷宵郡主之物。 夕泽恍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凡界的这些日子,他只想着阿草,险些坏了正事。 赵远这只混沌妖兽究竟是前世修了什么福分,竟然能做他的丈人。 来凡界,除了阿草之事,更重要的便是寻回这混沌妖兽。 眼下,他被关在此处,要破这结界,至少需两日的功夫。 若不是这身子出了状况,他饮了多日凡人的血,也不会连这般简单的结界也破不了了。 君颐设下的结界看上去简单,却加注了他的些许神力,来自西方天的神力,远不及夕泽想象的那般简单。 云白未回应夕泽的话,它如今可是看着他的守卫。 妖王的实力如何,谁也不知。 君颐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派了云白守着,便亲自将它从猨翼山接了回来,来到了这个玄洞。 “是潜烨派你来的?” 夕泽的桃花眼微眯,打探这结界外的短毛畜生,不过这云白没有半分想要理会他的意思。 大概是和君颐尊神相处了几日,便找回了当年千魂宫第二大灵侍的感觉,自然有些瞧不起这妖界的妖。 虽说夕泽是个妖王,但终归只是一只妖罢了。 听君颐尊神说,他想娶尊上,它的第一反应便是痴人说梦。 不过,它也觉得奇怪,这尊上是历了多少轮回,才修来了桃花运,就他们的尊上,是个男子都不会要的。 譬如,那个佛童弟子便是如此。 ...... 第两百八十六章 灰飞烟灭 平日里,魂尊便时常教导他们,不可做辱没自己灵侍身份的事。 此世虽是羽兽,但它依旧记着。 “短毛畜生,这嗓子是被毒哑么?” 云白在结界外来回的走,就是不回应夕泽的话。 当下,不知发生了什么... 夕泽的手上暗自汇聚了妖力,本想同这结界较量一番,不知何处传来了声音,清脆有空灵:“妖王,一日之后,本座自会放你出去,切勿白费力气了。” 那团妖力渐渐隐去,这声音的主人,修为远在他之上,若是硬拼了这结界,确实是白费了力气。 虽不知此人究竟为何要困住他,但是定是与阿草脱不了干系。 “本王不管阁下究竟想做什么,若是一日之后,梁国赵冉草有恙,阁下....” “妖王自可放心,本座不会对区区一个凡人动手。” 他只会对西方天的魂尊动手....今日尊儿这命石,必须捏碎了。 君颐能抽空来同夕泽说几句话也实属不易,他算得极准,离吉时还差四个时辰。 ...... 另一边,迎亲的队伍绕了整个梁京城后,终于到了赵府。 夕泽也算听从了那萧九的建议。 萧九那小子对他说这成婚得要排场,像赵二小姐那般招摇的女子,自然喜欢这一套。 他便计划了一场从赵府旁侧起的游街,敲锣打鼓满梁京城走,让这京城里头的人都知道今日是他迎娶阿草的日子。 若是这喜事在妖界,他定然会弄得六界皆知。 同帝君抢女人,其实不用夕泽动手,各界的八婆便会将此事传得六界皆知。 萧九提议的这一出,同时也为君颐赢得了些时辰。 这样,他便好安排在接近赵府之前,将新郎官给换了。 梁国的百姓早就听闻卫小侯爷仪表堂堂,一表人才,都想一睹其风姿。 只是这马背之上的男子呆着半块银面,遮住了容貌。 众人们纷纷猜测着,难不成小侯爷容貌有损? 大黑马头是绑着红花,萧九在底下慢慢拉着马儿,上官烨的身子有些僵硬,却也坐的稳。 君颐本想将他直接幻化出卫宗泽的模样,然后附了他的身,在尊儿面前再幻化出上官烨原本的面貌。 只是这捏碎命石的时辰,不能出了乱子。 其实,最根本的是,这青龙之身,前世乃是潜烨帝君,前前世是佛童弟子,这身上怎么都是有佛陀的印记,君颐压根附不了身,这么一来,他只能用傀儡之术。 ...... 鞭炮声不绝,赵冉草在清儿的搀扶下出了府,今日本是清儿同她一起嫁过去,但是这萧九大抵不太愿意,如此便只能作罢了。 见着底下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上官烨下了马。 君颐一直隐藏在人群之中,赵冉草的命石微微被他握的有些发烫。 身着喜服的男子,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个赵冉草。 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是能察觉出他的气息、脚步的。 上官烨方才下马的一瞬,即便还是盖着盖头,她还是认出了他。 “小姐,这红盖头,得入了洞房,让小侯爷亲自掀开。” 赵冉草伸手作势要将盖头掀开,却被清儿紧紧抓住了手。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手劲变得这么大了。 上官烨缓缓走至她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颇有一种握着一辈子不放手的感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抵是触碰到他大拇指的血玉扳指,赵冉草更确信这身边的人并非是宗泽而是那个人。 本想甩开他的手,她却似乎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直直往那个 一瞬之间,天上打起了闷雷,一场大雨突来。 鞭炮在雨水中依旧炸响了,只是围观的人群纷纷躲去了屋檐下头。 上官烨握着她的手未放,雨中仅有他们二人。 周围的凡人似乎看不见他们一般,各自慌乱着躲雨。 “阿烨...” 女子的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身子渐渐成了半透明之状,见这一幕,君颐随即掐指,面色微变,果然大事不妙。 他手中的命石,自动有了裂痕。 一时之间,君颐也分不清究竟是尊儿本意所为,还是这天象异动。 按着黄道吉日推算,这分明应该是晴空万里之日,梁国这般日子里,鲜少会有阴雨。 星辰神君在上头远远望下来,见凡人潜烨所站之处,失去了神息后,便收了手中的玉瓶。 “神殿,如此,帝君即便是归位了,也失去了修为。” 潜玄勾唇,这异水是从西方天偷来的,这场雨是他们为潜烨准备的,用异水夺了潜烨修为,他也好安了些心。 “一切待百鬼夜行那日再说吧。夺了修为,他依旧是九重天的神,但如若毁了肉身,没有那一副神躯,那潜烨便是什么也不是了。 这魂魄游走于这六界,最终也逃不了被蚕食的命运。 即便是冥帝也帮不了他,这一次,潜烨又要如何脱身? 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离三月三的天胎之日,还有数月,然这数月之中会发生什么变数,没有人会知道。 这来自西方天的异水,确实对潜烨的修为有了影响,但对此时的上官烨却毫无作用。 因为潜烨如今毕竟是凡人,左右也是没有修为傍身,但他阳寿将尽之时,或许便能发现异样了。 这异水对赵冉草无疑是起了作用,一方面是因为她的一部分记忆转生成了凡人,她的魂体不完整;另一方面便是,她前世的肉身是一株草,这西方天的异水,能将她化为虚烬。 “尊儿,你怎么样了?” 君颐见她额间的金符闪现,便随即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袖中的浮游水球发出了些亮光。 “君君,本尊好像有些撑不住了你。” 魂尊的面色苍白,似乎马上要消失一般。 上官烨因被君颐施用了傀儡之术,他的手一直握着赵冉草。 但眸子中的惊慌却没有被君颐所控制。 “君君你放了他,抹去他的记忆。” “尊儿,你勿要再说话了,这本座先用那浮游水球,为你抵挡这异水。” 这浮游水球之中是她的记忆,部分忆魂归位,应该能先稳住她的元神。 若是不能稳住,她所面临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第两百八十七章 元神没了 君颐一手握着浮游水球,一手握着此前魂尊给他的命石,两手微颤抖。 想他做尊神以来,只有两次感受到惧怕。 第一次是千魂宫乱魂,卿鱼同这女人一起消失在六界之中。 第二次便是现在,卿鱼的命如今四舍五入便就握在他的手上,如若尊儿灰飞烟灭了,他得猴年马月才能将卿鱼娶回浮游之境去。 上官烨的眼眸从未离开过赵冉草,但她只光顾着和那个眼角有泪痣的男子说着话,半分未顾及到他。 周围静悄悄的,似乎有一层什么东西将他们与外界隔了开来。 这是君颐设了结界。 上官烨得脑海之中翻腾着些东西。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子应该是常君颐,他没有想到北国常家竟也跟到这里来了。 此前,他对赵远与常家的关系深感怀疑,但自从北国国君下令赵哲安接管前南国,他便相信了常家与赵府的表亲关系。 “君君,这异水对他的修为有损,你带他上西方天可好?” 赵冉草的眼中浮现着一丝忧虑。 只要潜烨上了西方天,佛陀不可能不救他,这事关六界,自然得查出来是谁盗走了异水,并且知道了潜烨在凡间历劫之事。 “傻尊儿,如今你自身难保了还顾念着他么?” 她确实是傻,即便他一次次伤她,她依旧不忍心看他没了修为。 浮游水球同那命石在君颐的施法下,慢慢汇聚在一起。 上官烨望着赵冉草额间慢慢变弱的金符,脑海之中像是炸开了。 “你....!” 君颐如今为稳住魂尊的元神压根顾不上上官烨。 没想到他挣脱了傀儡之术,赵冉草已合上了眸子这异水逐渐封闭了她的五识,但她知道,身侧的男子大概是挣脱了傀儡之术。 上官烨松开了赵冉草的手,他的气息远离了她几分。 不过,她也不怪他,毕竟如今他是个凡人,不管是谁大概见到魂体都会吓得躲得远远的。 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小青龙便是初见魂体也是这般,而她总喜欢拿着魂体去吓唬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起,青龙便不怕这些。 隐隐约约是她在他面前化了魂体之后。 浮游水球中的一道灵光突然闯进了他的身体里。 “傻草,本殿此生只娶你一人。” “师傅,嫁我为妻可好?” “此生,本殿定不负你!” “师傅,我终是要回到佛陀座下的。” 当那些记忆被打散之后又再度融合之时,上官烨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何人?自己身在何处? 他只是颓然地坐在地上,抬眸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 终是记起了此前被忘忧草所覆盖住的往事,还有此生不属于他的记忆。 “君君,将他带去西方天!” 君颐对魂尊的话不为所动,只顾着为她输送着自己的修为,如若她的元神保不住,便会重蹈万年前的覆辙。 被她净魂之术所镇压的的异魂,将会再一次挣脱封印。 眼下,他们并不知异境之中的情况,若是异兽们借此作乱,异魂在这时间重新炼化本体,那么,一切就完了。 “尊儿,闭嘴,若是你活不下来,本座是不可能带他上西方天的,本座告诉你,若是因为你灰飞烟灭,让本座的卿鱼回不来的话,本座必定毁了他的肉身,让他此后成为游魂,六界之中无归处。” 君颐的语气微冷,这才是西方天尊神本应该模样,冰冷而不近人情。 同他相处了万把年岁,魂尊自然是知道,君颐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君颐,答应本尊,带他上西天,至于卿鱼,本尊会救她出来的。” 魂尊转头,依着青龙气息方向轻轻又唤了一声:“阿烨。” 她虽看不见他,但不管那一世,他的容貌,她都记得。 今日,本是他们的大喜之日,这场雨下的有些急了些,可惜还未礼成。 不过,能见他同她一样身着喜服的模样,倒也是不枉此生,她陪他一同落入这凡尘之中。 此生,她本想寻他报仇的,不料失算又被他的美色迷惑了一次,青龙,不愧是青龙,不管轮回多少世,佛陀的宠儿,这容貌总归是万人堆中一眼能够寻到的那一个。 他在梦境之中同她说的,她都还记得。 此次,又是他的历劫,而她又是的情劫。 但是...她大概没有他那般好的命数。 君颐思忖着魂尊的话,一个连自己元神都不能保证之人,不....难不成,她想.... “尊儿!” 他没有来的及阻止,那个女子消失无踪了,与此同时,西海之中的卿鱼被一个光晕托离了海面。 “尊上?” 这熟悉的气息确实是他们的尊上无疑 “卿鱼,对君君好些.....还有...” 魂尊之元神已经无法重聚,这话还未说完,便坠入了西海之中。 君颐赶到之时,见到昏迷不醒的卿鱼躺在礁石上,西海之上泛着点点星光你。 他知道,那是尊儿。 ....... 赵府前,一切恢复了平静,雨下的急走得也急。 结界早在君颐追寻魂尊之时,便被扯下。 上官烨本用来遮面的那银色面具早就不知脱落在何处。 金冠垂落到了地上,他的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 “上官殿下?我家小姐呢!” 清儿上前,本想好好教训上官烨,心中虽然有很多粗鄙的话,准备骂出口,但是见到上官烨,这也没那胆... 不过小姐究竟是上哪儿去了,这成婚的日子,该不会逃婚了吧...方才人似乎还在这... “我家小侯爷呢?” “......” 上官烨不顾周围声音,踉跄几步起了身,西海...他要去西海,师傅说,她去救卿鱼灵侍,必然是去了西海。 她为何总是这般一声不吭的想要丢下他。 当年之事,众人只知道是青龙引来了天罚令,亲手送魂尊入轮回。 却不知是魂尊为了让青龙逃脱罪责,自毁了魂体,这才入轮回。 这千魂宫的异魂,并非是魂尊放出来的;即便是醉酒,她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事呢? “上官殿下,你为何会穿着我家小侯爷的喜服?” 萧九眼尖,发现了那散落在旁侧的银面。 上官烨自顾着爬上了迎亲的黑马,不理会任何人,驾马直往西面去。 一直往西,自然是能到西海的。 第两百八十八章 她一定在 西海距陆洲有数万里,距梁国更甚。黑马儿还未带他出梁京城,就已经倒下了。 上官烨跌倒在地,那身红衣喜服上沾满了泥水,脸上生生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似乎没有了知觉,躺在积水的地上,心中悲痛,质问着苍天为何如此捉弄于他? 偶有路过的百姓想要拉扶他一把,却被他身上的冷冽之气所骇住了步子。 月上梢头,空气之中弥漫着燥热。 哒哒哒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到了京门。 参商一路风尘仆仆从昭国赶来,这马蹄子刚进了梁京城,便见着一个红衣鬼,吓得马儿后退了几丈。 待他看清了地上的人的面容后,随即跳下了马,踉跄了几步,几乎是滚到了上官烨的跟前。 “主子?” 参商半惊半疑,此人真的是他那绝代风华的主子,昭国的二皇子上官烨么? 究竟发生了何事,羲和似乎并未同他说明主子的境况。 这一身喜袍,主子成亲? 上官烨的眼神空洞,脸上的血已凝结,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诡异。 “参商...告诉父皇...告诉玉姑姑,本殿...” 上官烨的眼皮沉重,昏迷了过去,那嘴角淌着触目惊心的血。 参商小心翼翼地探了他的鼻息,还好有较为微弱的气传出,他立马背起上官烨上了马,赶去了驿站。 ...... 幻境之中,上官烨终于看清了那个时常出现在他梦境之中黑影的脸。 “青龙,如此一世,觉者之心,你可明。” 佛陀的佛光照在他的身上,虽然温暖,但不通心底。 “孤错了,尊者,可让她回来。” 他是九重天之上的潜烨帝君,如今却也只能委屈求全。 “你可知,此一世,你的劫难还未渡完。” 他自然是知道的.... 还未一统陆洲,还未查清北国与纪世超之间的关系,还未寻得龙都。 可是,他既然已记起一切,再继续历劫又有何意义。 “尊者,她....” “觉者费此心神助你转世,并非是让你继续渡情劫的。” 潜烨自然是知晓佛陀的一片苦心,但他对她有过承诺,每一世都未有真正兑现过。 “尊者,可否再给孤一世。” 佛陀的莲花座有些冷,他悬浮着身子坐在上头,整个身子像是被僵住了一般。 “帝君,你这是再同觉者讨要她的命。” 不管经历几世,他的情根若是不断,依旧会被魂尊困住了心。 魂尊天性孤傲,当初能为了他做那样的事,也算是动了真情。 早知如此,他便不该让将青龙的情劫引至魂尊的身上。 “尊者,孤...” “你可知你如今修为尽毁,觉者要你应下君颐,与他一同回西方天。” “好!” 他同佛陀之间的对话,总是这般耐人寻味,令人摸不着头脑。 君颐抱着卿鱼出现在潜烨面前之时已是第二日。 他那袭白衣上沾染了些血迹,眉目间有些无奈。 “你的魂魄同本座走。” 潜烨从榻上艰难地起身,唇间干裂,像是大限将至,阳寿已尽。 “孤...魂尊...如何了...” “尊儿,她化作了西海之上的星光,这是她的命数,不怪你。” 君颐的语气微凉,他完全没有想到尊儿竟然为了让他带青龙上西方天,不惜以自己最后的元神将卿鱼换出。 若是卿鱼知道,此生别说嫁给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理他了。 “化作了星光....” 潜烨捂住心处,只觉喉咙之中有些腥味。 那是...剜心之痛... 万年前,至少他知道,她还在这世间,他定能寻到她,可如今...... “不可能,她是魂尊,是六界之魂根...” 她曾对他说过,她是不死不灭的,除非是.... 反正,他不相信她会这边轻易地离去。 如若不是因为他如今是凡人之躯,定不会让她轻易去西海。 “青龙,本座不管你信也好还是不信也罢,如今,你此一世,已到了尽头,在黑白无常来之前,快同本座上西方天,洗去这一身的异水。” 这异水不去除,再过几日,他这修为恐真的救不回来了,也就便无法归位了。 君颐知道尊儿救他,兴许不是为了私情,而是她知道,这六界不能没有潜烨帝君。 “这既然是她的一番苦心,孤自然会跟你走。” “你知道便好!” 潜烨躺回了榻上,等着君颐施法让他魂魄离体。 不管如何,他既然能经万年再次同她相遇,此后,定也能再寻到她。 方才,在幻境之中,佛陀的话中有话,他绝不相信那个额间有金符,行事张扬的女子,会这么轻易地魂灭于这天地间。 此一世,他们之间终究也是颇有遗憾。 君颐也不相信那个唤他“君君”的女子,会这般轻易化作星光。 但是他又不能否认的是魂尊的元神的确没了。 ...... 玄洞的结界已消失,夕泽顶着眼底的乌青,去了赵府,见那大红绸缎还在,微微放宽了心。 萧九看到卫宗泽后,立即跑至他身前。 “小侯爷,你可回来,昨日你同二小姐去了何处,这府上都急成一锅粥了。” 夕泽蹙起了眉,“阿草现在人在何处?” 萧九这眼神躲闪,自然是不能告诉小侯爷,昨日昭国的上官殿下意图装作他的模样娶了二小姐。 只不过这二小姐究竟去了何处,大伙儿也不知,兴许是逃婚了。 这京城里,都传上官殿下疯了,昨日不少百姓见着他跌下马毁了容貌的模样,纷纷不敢靠近他。 “小侯爷,这二小姐兴许...兴许逃婚去了。” 逃婚? 她敢逃了他的婚? 夕泽仔细一想,觉的事有蹊跷,便闪身去了上官烨所在的驿站。 床榻之上,那个男子双目紧闭,脸上的伤已被人清理过了。 夕泽舒缓了一口气,见潜烨这番模样,这心中却少了往日里的奚落,眉间带有一丝忧虑。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阿草的失踪究竟是否同他有关。 潜烨似乎伤的极重...... 夕泽本想施法将他弄醒,这妖力刚触他的身子,便被反弹了回来。 佛光?是西方天的尊神! 夕泽转身,随即消失了。 西方天的尊神,他可惹不起... 不过,既然连着西方天都出动了,看来潜烨此次面临的事,并非是一件小事。 第两百八十九章 还剩神魄 西海之底,有些冰凉。 在君颐离开之后,那点点星光在异魂之力的作用下汇聚了起来。 魂尊是六界之魂根,是个异魂,都想瓜分她的魂力。 只可惜,她经过了神草那一世,还有这凡人这一世,只回来些记忆,这魂力自然是还未完全回来。 她急着用元神镇压这些异魂,却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桀桀桀,尊上,当年,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她的魂息太过熟悉,这些异魂自然认出了魂尊。 虽然还带有一丝凡尘味,不过他们能确定是那个同他们说笑的魂尊。 那个红色的影子,在水中闪着微光。 “有些许年未见了,你们还是老样子。” 女子的声音有些闲散,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这些异魂。 “话说,你们对本尊的卿鱼做了什么?” 其中一个异魂被她缠住了身子,她即便是散去了元神,零落的神魄,也终是强过这些异魂百倍千倍。 “尊上,这我们也没做什么,快放了我。” 异魂谄媚的模样同那凡间那只转世成了她爹的混沌妖兽一模一样。 。 金色的鳞甲在深蓝色的海中飘着,上头带了点点血迹,魂尊的神魄分化出一细枝将它们拾起。 如今既没有元神,也没有肉身,她也只能这般行事。 “这是?” “尊上,这什么也不是?” 她的神魄微微用力直接掐散了异魂,还好这净魂之术,即便是她的神魄也依旧使的出来。 真当她这神魄是瞎子么? 虽然只是一团影子,并没有双眸,但是她依旧能够视物。 不然也不会轻易将这异魂拿捏在手中了。 卿鱼身上的伤,是经过万年来被异魂啃咬所致,不过,它们竟然能够啃咬下卿鱼的鳞甲。 说明,她还是低估了它们的能耐。 “尊上,我们真没对卿鱼灵侍做什么,这鳞甲不关我们的事。” 其余的异魂的魂魄有些波动,它们虽然得到了来自异境的力量,但是魂尊毕竟是魂尊,净魂之术是它们的克星。 如今魂尊没有元神和肉身,想要离开西海,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片镇压着异魂的海域,因为怕人误闯,被君颐施了禁术。魂尊这下便更难出去了。 那红色的身影微动,这不见天日的深海,也不知要过几万年,她才能重聚元神出去。 ...... 这赵府之中,虽挂着红绸子,但那份死寂的悲凉还是隐隐约约存在着。 赵冉草的尸体被送了回来,听说是在梁京城的河畔发现的。 夕泽站在灵堂之上,总一种到嘴边的肉被人抢了一般。 大概是怒极了,便出了卫宗泽的身子,直接去了冥界。 卫宗泽的身子轰然倒下,因着卫老侯爷的逝世,他的本体如若不是被夕泽用妖力撑着,早就去了冥界。 这黑白无常也早就在他身侧不远处候着,见妖王离开后,便立即勾了他的魂魄。 “小侯爷!” 萧九扶起了他的身子,见他突变惨白的脸,下意识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的手微颤,这...小侯爷是随二小姐去了? “宗泽怎么了?” 赵远这步子有些踉跄,卫老侯爷在卫宗泽来梁国之后,便送来一封托孤的书信。 虽然他们在朝堂之上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卫老侯爷为了卫宗泽将半数在梁国的地下卫家兵送给了他,因此,他才会这么轻易将赵冉草嫁给卫宗泽。 只是,如今... “小侯爷,他...他去了...” 萧九这辈子没机会落过泪,他平日里看上去笑嘻嘻的,这心还是铁的紧。 大概自家主子走了,是真的难过,这苦色的脸,同清儿一般。 只不过,方才清儿已经哭哑嗓子。 “将军,景家三公子来了。” 赵远眼眶发红,摆了摆手,本不想见客,却还是见了景臻。 倒不是他想见的,而是景臻硬闯了进来。 “赵将军,冉草...她...” 景臻昨日听说赵冉草逃婚,便急急派了人去寻,方才手下的人前来禀告,说是有人在梁京城外发现了赵冉草的尸首。 怎么可能? 她那么狡猾的女子,这定是为了逃婚而诈死。 灵堂上的金丝棺木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景臻犹记得,她说这檀香味是能安她的心神。 从堂门到摆放棺木的距离并不远,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异常地沉重。 萧九抱着卫宗泽的尸体,蹲坐了下去。 他们的小侯爷是那般温柔的男子,本应该能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相伴一生。 虽说二小姐不够贤良,但是也算是能够相伴一生的夫人,两人在大婚第二日,纷纷去了黄泉。 不知究竟是缘分还是孽缘。 “冉草...”景臻的手颤抖的厉害,他抚着棺木的边缘,望着安静躺着的那个女子。 西门公主在门前,未踏入灵堂。 一脸狐疑地望着那口棺木,赵冉草真的死了? 她是跟着景臻来的,却不料看到这一幕。 “景公子,若不是...当初你抛...下了小姐,她也不....会落的...今日..这个下场。” 清儿的泪流满面,嗓子虽哭哑,景臻依旧断断续续能听见她所说的话。 “清儿,不可无礼!” “是,将...军。” 赵远神情像是苍老了些许,这赵冉草之死,给他太大的打击。 芷宵郡主被嬷嬷搀扶着,目光一直在棺木之上,未有离开。 本想着,她嫁为人妇,日后这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 如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心中埋怨着冉草怎么能这般狠心。 景臻将手垂下,眼里有些悲痛。 清儿说的对,如若不是因为三年前,他回了梁国复命,也不会饮下忘忧草,也不会将她忘却,这一别便是三年,是他的错。 “三公子,本将这府中还有丧事要办,关于龙都之事,日后在商议。” 赵远实在没有心情同他说什么,他扶起卫宗泽,让下人去请了大夫。 他没有护住冉草这孩子,也没有照顾好宗泽。 不管,萧九说的是否属实,还是得让大夫来看看。 赵远征战沙场半载,早就见惯了尸体,卫宗泽这模样,自然是魂归了黄泉。 他这般,也是不想让景臻知道卫宗泽的死讯。 “将军,我可否在此处再陪冉草几个时辰?” 景臻的面色略微有些挣扎,他如今并没有留下来陪她的立场与身份。 第两百九十章 本以诈死 他犹记得,那年初遇她之时。 她也是如在棺中的模样,一身红衣,明眸皓齿,站在小山坡上朝他得意的挥手。 景家的规矩森严,他素来不喜女子靠的太近。 赵府的二小姐先招惹的他,算是见色起意,偷了他的马在先。 虽有想教训这偷马女贼,却知道她的身份,不能动手。 赵府的二小姐,梁国芷宵郡主之女。 此次他前往南国,有的是正事需要办,哪能这般耗了心神在此等小事上。 “景家公子,你可要记得我,我是赵将军府上的小姐,赵冉草!日后可是要成为你娘子的姑娘。”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眼中尽是狡黠的女子。 她说她姓娘,是他的娘子之时,他的心还是没由来的一颤。 梁国爱慕他的女子多如牛毛,她的样貌并非上乘,若是丢在人群之中,他大抵也不会多看一眼。 此去,原来已经三年的光景了,物是人非,他娶妻生子,将她忘却,造化弄人,捉弄于他。 事实上,若非他当日的一袭青衣,赵冉草也不会偷他的马匹,年少时,这眼睛总会看错些东西。 当初,他曾赠与她紫阳花,并许诺,带紫阳花开之季,便是他八抬大轿将她迎娶回家之日,她的音容笑貌,还留在他的脑海之中,她怎么就突然离去了。 有些时候,即便此生无法相守在一起,只要各自安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这上苍竟然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他又并非是薄情之人,因赵冉草之事,此生都会心怀愧疚。 正如清儿所言,是他之故,是他之错,如若不是他,她依旧还是那个如狐狸般的女子,在阳春三月之时,偷了他的马儿说要嫁给他的女子。 ...... 在梁国客栈之中,得到消息的染鹤一行人,匆匆溜进了赵府,一切来的太快了。 昨日他们躲在人群之中,还看着小姐被清儿搀扶着,小姐分明是活生生站在他们的眼前,目光所及,还朝他们扬起了嘴角。 她是在那场雨后失踪,他们不相信赵冉草会这般轻易离去。 这怡翠院之事,她还未处理妥当,还有前南国朝堂内的那一批人。 她怎么可能撒手于人世。 “鹤,你说小姐,她的死有几分是真的?” 染鹤抿了抿唇,沉声回应了染川,道:“川,此事待我们看到小姐尸首之后,再下定论。” 他不想告诉染川,早间他在景府之中听到景府下人传来的消息,证实了赵府灵堂之上放的正是赵冉草的尸首。 他和他们一样,希望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没有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们在梁国的计划,还未开始半步,若是她走了,他们如同一盘散沙。 染音早就哭红了眼,他的年纪虽小,但在他们之中最能察言观色,这染鹤即便说的再理智,他都知道小姐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卫小侯爷似乎也... 如此,小姐独自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也有一个伴。 染音实际上便是羲和的弟弟,剑宗的二公子——羲音,当初羲和在南国与他失散。 那时染音的年岁较小,有些东西他早就记不得了,但是他脖间所挂之物,不可否认他便是剑宗二公子,这江湖第一剑客的胞弟。 此事,赵冉草还未来的及同染音说。 因为暗牢之中,虽对想要杀她的羲和惧怕极了,但是还是在恍惚中看清他脖颈之间同染音一样的的挂坠。 由此,凭借赵冉草多年来看话本子的经验,这人生百态,曲回轮转,自然不难推测出羲和同染音的关系。 加之,听羲和的语气本是想直接杀了她的,留着她的性命,应该也是为了打探羲音的下落。 她心思玲珑,很多的东西,都能清楚,却不清楚自己的命数。 有些时候,活着看戏,不过是看他人的戏,而即便是自己身在戏中,也不能弄清自己究竟是何种立场。 赵冉草也曾想过,是否要修书一封前往南国,告诉染音他的身世,但是一想到羲和定是奉了谁的命要杀她,羲和自然不可能同染音站在同一立场,她断然不能让染音为难,故打消了那个念头。 江湖剑门之中,形势不比这朝堂简单,反而更复杂。 她也是为染音考虑,那刀光剑影,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不适合他。 江湖规矩,她混迹市井,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 剑宗之家必出剑客,那剑客都是丢进深山之中同野狼搏斗的,染音的武功不到家,加上他连那京都左大街的王麻子家的大黄都怕,更是不能成为剑客。 染音这纤纤玉手,还是留着弹琴的好。 其实,赵冉草看上去是个寡情的女子,但是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是重情重义的。 染棋手中握着的白棋,早就化成了一丝粉末,但他依旧是紧紧地握着,这副棋少了一颗便成了废棋,正如他没了小姐,也算是一个废人。 看着他们颓然的神情,染鹤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许久,不远处传来了些动静,他们这才稍稍从悲中缓出来。 眼下还是得先去看看小姐。 “染扇呢?” 染川的眸子微动,想着前方的动静,兴许是他传出来的。 扇子向来是他们五人之中行事最为冲动的,如今在梁国赵府,并非是南国将军府,他们的身份不清不楚,定会被府上的人捉起来的。 这是小姐府上的人,他们即便是被捉住了,也不好反抗。 堂前,清儿示意侍卫松手,她认得这扇公子,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捉住拉出狠打一顿。 景臻方才同西门公主一同离去,赵远也陪着昏厥的夫人,下去寻大夫,如今这堂前冷冷清清。 “扇..公子。” 清儿双唇微动,这嗓子除了哽咽声,便无法再发生旁的声音了。 “那是小姐?” 染扇的身子微颤,不...不可能的! 她可是赵冉草,怡翠院的掌柜,这银子都还未赚个满钵,怎么舍得去了黄泉? 小姐最怕冥界的话本子,这般去了定会怕的,那下头没有人给她哼曲吟唱,无聊至极,也不知她熬得过去么? 本以为是她的炸死... 第两百九十一章 化千叶草 可如今看来,小姐却是真的走了。 染扇上前,紧紧盯着着棺木之中女子的手上的疤痕,那是当年他不小心用扇骨将她划伤之处想,还有她的耳垂上一处。 再短时间想要寻一具女尸,并不难,但是要在诸多细节上做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那个可能。 棺木之中,这个面目苍白,毫无生气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小姐,赵冉草。 “染扇!” 染鹤一行人出现在灵堂之上,躲在后头的醉香楼掌柜微微缩了瞳孔。 他们怎么在梁国?! “小姐去了...” 染扇垂了眸子,染鹤不再上前,而是提起衣摆,直直跪了下去。 身后的染音、染棋以及染川也纷纷跪了下去。 这个灵堂一片肃静,没有一点声音,一阵妖风拂过,显得尤为诡异,众人被这没由来的妖风刮的纷纷闭上了眼。 “她还未嫁给本王,本王是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归位的。” 那身红衣如同她一般张狂,那棺木突然升起,消失无踪了。 当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这装着赵冉草尸体的棺木已被盗走。 这究竟是何方邪祟,竟然盗走了她的棺木。 旁人未看清,但是金子承却将那妖看的一清二楚。 是他? 这个红衣男子,曾在醉香楼出现过。 相比见到染鹤他们,金子承苦瓜着脸,对夕泽这妖倒也没什么惧怕,只是他这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亲眼看见妖怪抢尸体。 赵冉草之死本就有些古怪,本以为能少一笔份子钱,如今没了东家靠山,他虽有个茗天楼,行事还是要注意些。 自古便说商人重利,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赵冉草一走,为金子承省下的银子,可供他在陆洲四国内开不少的酒肆了。 这人没了,与他又有何关系生意还是要照做的。 他本就劝说过赵冉草,要慎思与卫宗泽的婚事,此前这小侯爷眸中出现红色,应该也是这妖附身所致。 这么一来,有些东西也能够说的清了。 赵府因为赵冉草不翼而飞的尸体,又掀起了大波。 芷宵郡主本因为悲痛欲绝,心口疼痛,当得知有人盗走尸体,直接昏死了过去。 “到底是谁!给本将查,本将要将他扒皮抽筋。” 赵远的额间的青筋暴起,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失控的边缘。 这便是他的报应? 在知天命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一世,他刀剑下的亡魂不少,他记得每一个被他刺死的敌兵临死前的眼神。 是不甘和咒怨的眼神。 从前他向来不信这天道轮回之事,只信他手上的刀,他手上的剑。 杀的人多了,突然之间也就信了,他手腕上带着芷宵为他所求的佛珠,杀戮多重,果然是不受佛陀护佑。 这连着报应在冉草身上,让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这个曾经征战四方的将军,两鬓渐斑白,他失落地坐在地上,拨动着一颗又一颗佛珠。 此时的赵府,除了乱依旧是乱。 所有侍卫都已出动,只是为了寻找二小姐的尸体。 这说来也怪,连着卫小侯爷的尸体,竟然也消失无踪了去。 ...... 此时,赵冉草的本尊,正在西海之下,逗弄着异魂。 她的身影时不时望着上头金光闪闪的禁术之印,君君那个傻子,大概是专门给她设的禁术。 这几个时辰,魂尊以完全能够汇聚神魄了,但是因为因为不知道这元神珠去了何处,她无法重新汇聚元神。 “你们?藏的?” 魂尊挑眉,身影有些波动,这几个时辰虽不长,但是异魂们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性。 若是这身影依着海水波动较大的话,魂尊定是动怒了。 但若是这小小波动呢,她说的话大概也只是同他们说笑罢了。 这年头,这些尊神总说他们不容易,而他们这些做异魂又什么时候容易过。 早就不记得自己肉身长何模样也就罢了。 好不容易有逃出去的机会,便被魂尊截了胡,她赖在它们身侧。 表面上虽说是看着它们,而这实际上,分明是让它们给她做苦力。 用这西海的灵草搭成窝,养神魄也好,养魂魄也罢,都是极佳的。 不过凭它们之力,一个时辰也采不得那么多的灵草。 “都愣着做甚?还不快些去寻本尊的元神珠!” 这一日寻不得她的元神珠,即便这神魄养的再好,也没有不可能引了魂魄,去重塑出一个元神。 那么她又要在这暗无天日的西海底下究竟呆多久呢! 那只傻龙,究竟会去随君颐去西方天么? 魂尊的神魄化为了一个水球,周身被这些异魂寻来的灵草所裹着,哼着在凡间染扇教的小曲,不不惬意。 西海之上,突然乍起一道水波,生生将那禁术印给劈开了。 妖气? 暗红的棺木从高空丢下,直往魂尊的神魄砸去。 这究竟是哪个狗兔崽子? 简直是不想让她活着。 若是被这加注了法术的棺木砸了个正着,她就不用让异魂给她费力寻元神珠了,当场魂灭了。 在西海之下,她以魄制魂,能压制这些异魂。 但是,一旦被外界所破了这禁术,坏了她的神魄,日后即便寻得元神珠,她也活不了,更别提这些异魂会如何。 棺木的方向有些偏离,不幸之中的万幸,她的神魄没有被棺木所砸中。 不过,这棺木之中的这个女子为何看着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在凡间历劫之时的“她”么? 夕泽悬浮着身子站在西海的上空,他通妖界的秘术追寻到了她神魄的下落,去了一趟赵府,拎着她的尸体便赶来了。 之所以动用秘术,是因为夕泽去了一趟冥界,一无所获。 虽不知他被君颐尊神关在玄洞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有劫难之事是真。 君颐此前也为赵冉草算过一卦,目前看来这命中的大劫似乎还没有渡过去,便快要歇菜了。 夕泽此此来西海,带了妖魂草,他本想以妖魂草为引,将魂尊的魂魄汇聚。 可惜,她乃上古魂尊,这魂力未恢复不说,这神魄如今也弱得让妖魂草不知在何方位。 夕泽举着棺木也没得办法,最终决定硬着头皮一试,以她的尸体为引,想着应该能够聚起她的魂魄。 第两百九十二章 断了情根 不料,没有聚起她的魂魄,险些毁了她的神魄。 上方传来的声音让魂尊的嘴角微抽。 “阿草,我定会救你的!” 夕泽的声音之中,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 没有想到这妖王竟然对她痴情到这种地步,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只不过,这妖魂草时这样用的吗?她如今本体虽然是草,好歹也是根神草。 如今这妖魂草分明是在吸食她的神魄,红色的影子晃动的厉害。 夕泽用妖魂草摆明了不是想救她,而是想让她在这个世间消失。 异魂躲在棺木之中,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能坐收渔翁之利,隔岸观火看着这妖如何同魂尊斗法。 赵冉草的尸首慢慢悬浮了起来,那红色的喜服,苍白的容颜,显得极为诡异,偶有鱼虾在她的发间游走,被吓的翻了白眼,浮上了海面。 若是常人的尸体,在这海中,必定会成为这鱼虾的下肚之物,这赵冉草的尸体上被人动了手脚,自然那些鱼虾靠近便必死无疑。 凡间之术,有时比妖术更为让人觉得恐怖与不解。 这手脚是谁的动的,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了。 西海的海面上,由于妖魂草的作用,渐渐幻化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魂尊的神魄便是处在了这漩涡的中央,那具尸体早就不知在何处。 夕泽见到魂尊的神魄,这才安了心,她确实还在这世间。 “阿草,本王说过,会救你的。” 夕泽的嘴角扬起的得意的笑容,眼眸中洋溢着的是赢了一局的喜悦。 他并非像救她,而是...只是想赢过潜烨。 喜欢也好,阴谋也罢,这些日子,他伴在她身侧,对她的感情愈发的明朗起来。 但凡潜烨帝君想要,他统统都会得到。 不过,他对阿草确实有一种奇怪的感情,恍若千万年之前便已相识一般。 那漩涡在不断的缩小,直至一个点后,魂尊的神魄被那妖魂草完全吸收了,整株妖魂草变成了赤红色,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光。 “阿草,本王这就带你回妖界,让花妖好好养着你。” 那红色的衣诀飘飘,西海的海面上平静极了,深渊之下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棺木微微勾唇。 与此同时,西方天突然敲响了丧钟,倚靠在泉池旁等卿鱼的君颐腰间的酒壶滑落,碎成了一地。 这是? 西方天有尊神...崩了。 他这被提起的心,有些七上八下的。 掐指一算,那西海的禁术被人破了,这莫不是尊儿。 万年前,尊儿下了轮回,这丧钟似乎没有响过... 如今,她的元神尽毁... “尊上...君颐,这是尊上?” 卿鱼的真身在靠向泉池岸边君颐的位置,她的眼眸子中一片赤红,流出的血泪。 “卿鱼,尊儿救你,并非是想让你为她血泪,自伤元灵的。” 君颐蹙眉,掐诀收了散落在地上的酒壶碎片,有些无奈。 那禁术是为了封住魂尊的元神珠,让她在西海之中,能有一线生机。 尊儿灭魂,这是他料想到最坏的结局。 因果轮回,不管是谁破了他施下的禁术,或许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 九重天的瑶池之中,早些时候被佛陀种下的金莲突然消失,出现在了西方天。 君颐将潜烨带回西方天之后,便将他丢在了青莲殿。 青莲殿同此前别无一二,满是诵经念佛之音。 潜烨因西方天突响起的丧钟从莲花之中苏醒。 丧钟之声,他最熟悉不过,青龙帝君,也就是他的父君,作古化元之时,也是这样的声音。 他的心微微缩紧,犹记得她说过,每一位尊神的丧钟都是不一样的,她的是三长一短。 方才,这丧钟确实是敲了三长一短... “尊者,此丧钟...”潜烨本想起身,但是这周身被金莲禁锢住,奈何怎么也动弹不得。 “你凡界之肉身已被毁,如今觉者用金莲为你重塑神骨,在西方天修养些日子,自可恢复青龙真身。” 至于魂尊一事,自有她的命数与变数,不过眼下,他还不想过早告诉潜烨。 这天机不可泄露。 她当真魂灭? 当年他亲手送她轮回之时,她告诉过他,她不死不灭,不管轮回多少世,总会想法子寻他报仇。 但如若在西方天听到她的丧钟之时,他便可放心,因为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之六界之中碍着他的眼。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割开一道口子似的,她若是不在了,他留在这世间又有何意义。 凡人上官烨尚且还有一统陆洲的使命,他虽为九重天的帝君,但是这转世为了谁,这其他人不知,佛陀这心里应当是知道的。 若如不是佛陀明里暗里透露给他,只要轮回转世成了九重天的帝君,便能早日寻到她,他也不会傻乎乎担起了六界的责任。 “她若是不在了,孤活在这无极时光之中又有何意义呢?” 潜闭着眼,将魂魄汇聚在他的元神珠一处,眼看那青光要炸裂,却被佛光护着各正着。 佛陀摇了摇头,这万万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太难了。 好不容易培养一个接班人,这货竟光想着女子,竟还想自毁了元神,随魂尊那狡诈的尊神去了。 说来也算是他的失策... 潜烨如今陷入了沉睡,这也不能怪他心狠了。 一颗含着魂尊记忆的琉璃珠从他的魂魄之中被取出,日后,不记得那个女子,大抵便能好好做他的帝君,过几段日子,待功德圆满,潜烨便能成为下一任佛陀,他身上的担子也能真正放下了。 这琉璃珠先放在他这青莲殿中保管,以免节外生枝。 佛陀离开前,突然记起一件事。 之后,他在潜烨的金莲前驻足了半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他的情根斩断。 这样,也算是没了后患。 帝君的情不应该只给一人,而是这万物众生,不是独爱,是博爱。 为情所困之神,注定不是一个好神。 最主要的,大概是因为青龙与魂尊,命中犯冲,注定不能在一起。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说辞。 其实最最主要的是,西方天还没有成婚的尊神,他们若是开了先河,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两百九十三章 结束历劫 凡界,陆洲... 染鹤带着一行人一路向北,最终在北国的边境隐居了起来。 那皑皑雪山之下,尽是珍宝,他们会依着赵冉草转交个清儿的话,好好看守此处,助赵哲安坐稳新君的位子。 赵冉草的尸体失踪一事,成为了梁国史上谜案。 在尸体被盗的第三日,赵府被人屠杀,满门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金子承动用了茗天楼,为赵府料理了后事。 赵远护着芷宵郡主而身亡的模样,让他微微有些惊诧,世人都说赵将军薄情,之所以带了芷宵郡主来梁国,不过是利用她郡主的身份。 或许,他们都看错了这个在权谋中央斗了十几年的男子。 就在赵府全口人下葬的日子,梁国驿站突然天降了大火,那火恰恰是生在了上官烨的屋子之中。 参商随一众的侍卫,奋力救火,却也只救出一具烧焦的尸体。 那脸上的伤口,无疑证明是他们的主子没有错。 因为上官烨的离世,使得陆洲出现了短暂的动荡期。 苏婧儿在上官烨离世之后,便自尽了,潜玄用三味真火毁了潜烨的凡间的肉身后,便一直在凡界候着天狐,因为他知道,天狐因为潜烨定是不会久居于凡间。 这没想到,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她便为了潜烨自尽。 “婧儿,你终于归来了!” 潜玄傻愣愣地站在一侧,望着她。 天狐沉默不语,只是凝眸望着地上上官烨的尸体,这火乃是三味真火,必定非凡人所为。 究竟要是谁,想要害帝君! 这般卑鄙下流,还挡了她本来可以成为他皇子妃的命数。 “你可见到帝君了?” 许久,天狐才注意到身边有个潜玄神殿在看着她。 “未曾见到帝君,本殿在上头这凡间突然起了神火,便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潜玄的眼神躲闪,可惜天狐的目光未有在他的身上停额留过久,便已然又将目光转回了上官烨的尸体之上,就未发现潜玄的异色。 她只觉得心中堵塞,她同帝君之间的缘分为何会如此浅薄,她不过是想成为他的妻罢了。 天狐捂住了心口,朱厌留下的伤似乎有发作的迹象。 “婧儿!” 她的双目发黑,在潜玄伸手扶住她之前,便昏迷了过去。 潜玄面色慌张,赶忙将她抱起,掐诀闪身去了猨翼山。 他曾偶路过那山之时,见到妙手殿的医神同太白官神正在那山顶上,吟诗作对,潇洒恣意。 似乎早就把寻找千叶草一事给抛至脑后了。 这些无用的老东西,就应该被丢进轮回洞之中,好好历劫历劫。 不过,话说回来,昭国烨殿下在梁国的突然离世给昭皇很大的打击。 一个月后,上官英招驾崩,但是上官皓并没有顺利继位,而是被景玉活生生做成了人彘。 昭国以上官烨离世为借口,攻下了梁国。 归位了的英招神君并没有直接回了九重天,而是在冥界等一个人。 等他的玉妃,想来若是景玉知晓他并非凡人,定会急的跳脚,此一世,他们相爱相杀相斗了一世。 她同纪世超那龌龊之事,他其实早就知晓,本以为她会回头,没想到她直接动手剖了纪世超的心,在接到密探的函信后,他捂着自己的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古话徒不欺他,最毒妇人心。这暗蛟门的存在,他是知晓的,由着她胡作非为,本是宠她,没想到这女子的野心比他更甚。 如今,陆洲大陆之上,北国与昭国两国鼎立,日后的局势变化与他无了干系。 北国国君入南国京都,北国因为地势偏北,处极寒之地,若是想要同昭国斗,还是需要南国之地。 赵哲安便被遣回了北国的原都城,而此时染鹤一群人早已在此候着他多时了。 如今这赵府的唯一独苗便是赵哲安,无论如何,染鹤染川他们也会拼尽全力护着他的。 ...... 混沌妖兽赵远在妖界的妖门前苏醒过来,在凡界经历的一世恍若只是一个梦罢了。 夕泽负手站在他的面前,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怎么,将军这梦还没有醒么?” “....王...上。” 赵远身子微颤,随即起身。 “有西峰的小殿下做妾,你这日子过得,连本王都羡慕的紧。” 夕泽虽用着嬉笑的语气同他说话,但还是让赵远觉得头皮发麻。 “这...王上,是司命神君将我逼到了那轮回洞,我也是无奈才跳了下去,也才有了这场凡间之事。” “那你手上的红线,又该做如何解释?” 敢在他面前诓骗他,这混沌妖兽还是嫩了些。 这红线,是当初芷宵殿下在月老神那处的时候扯来的,赵远面色纠结,似乎也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罢了,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本王暂且也没有工夫同你算账,如今潜烨应已归位,你既然同西峰的那个丫头有缘,便继续留在九重天,做本王的探子。” “是,王上。” 夕泽大抵还不知道,潜烨并非已回到了九重天,而是在西方天的青莲殿静养。 赵远随即消失在妖门,心中怀有一丝丝欣喜。 不知他同芷宵那丫头在九重天相遇之时,会发生什么事。 在凡间多日,这妖界积压的政事,被阿影那个蠢货弄的一团糟,如今需他过目查验一番,他确实没有时间同赵远扯那些陈年旧事。 赵府满门被灭一事,并非是他所为,不过这样也好,赵远归来,他便不用寻其他的混沌妖兽,毕竟在魔界边缘弄一只,也并非易事。 昨日,夕泽抽空又去了一趟冥府,将萧九的魂魄盗了出来。 这萧九资质尚可,若是好好培养,必定是他妖界厉害的妖将。 最重要的事,他若是没在妖界,还得有个妖帮忙应承着处理妖界的要务。 南北妖界统一虽有一段时日,但是这妖心始终不合,总会出现在边河打伤小妖之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若是妖界之内便有异心,他日又如何能顺利攻上九重天。 这些时日,光顾着阿草,耽误了许多正事。 被夕泽带回妖界的妖魂草,已被种在了妖王宫的一处角落之中,没有妖会知道这一株妖魂草日后会给妖界带来多大的祸患。 第两百九十四章 生了变数 三个月后,潜烨帝君从西方天归来,九重天瑶池处发出了异彩的光芒,彩鹤环绕在天烨宫之上。 前日,天烨宫上方的帝星重新亮起了光芒。 而天玄宫中,处处透露着一股子阴沉之气。 潜玄的眉头自前日起便再没有舒展过,一是因天狐的伤,如今还未取得千夜草得以根治,二是因为潜烨的帝星突然闪耀,这定是说明了潜烨不日很有可能归于九重天。 “潜烨的凡人肉身不是被毁了么?为何他又归来了?” 潜玄站在天玄宫的屋顶,这夜色有几分光亮。 一旁站着的是拿着星图在推算帝星的星辰神君,明明这一切都是如此天衣无缝。 先用西方天的异水,夺去了潜烨的修为,再用三味真火毁了他的肉身,按理说,他是不可能这般快就回了九重天的。 若不是西方天的尊神插手了他们九重天的事。 虽说为了六界,也正常,但是确实打乱了他们的计谋。 这段时间,他们拉拢的仙神,还不过十,如若帝君想要用回溯之境去寻暗害他的人,他们岂不是会被立刻揪出来。 “星辰,你说,本殿如今该如何?” 潜玄满目愁虑,他可不喜欢在凡间历劫,或是受那诛神殿的滋味。 “神殿,如今帝君归来,对外也只能称是闭关归来,若是帝君真知晓了咱们暗害他之事想要对神殿你动手,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也难。” 一般而言,这历了凡尘劫的仙神,一般是不会想要通过回溯之境去刻意记起,自己在凡尘所遭受的劫难的。 这没准,帝君压根没有那念头。是他们多虑了。 “但愿如你所说。” 这帝君归来,九重天最高兴的莫过于司命神君了。 虽然,这府邸还是未修葺完全,勉勉强强还是能挡风遮雨的。 司命神君躺在自家的院子中,捉了一只金乌的幼鸟,晒着。 享受沐浴在日光之下的舒适,这个法子还是从花神那得来的,要他说,这九重天之中,最会享受还是花神,这整日里用花瓣保养皮肤,虽是个男子,比女子还懂得一些养护之道。 “如今帝君可算是平安归位了,本神这心也安了许多。” “哼”兰芝上神睁开了眼睛,拿着芭蕉扇便往司命的头上刮去。 “此次咱们这府邸的损失,你可千万要同帝君好好说说,这不求那通南神君赔咱们一个屋子,只要将这府邸恢复如初便好了。” 司命无奈的点了点头。 同潜烨帝君讨说法,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他只能面上应和着这婆娘,此等小事还是不要劳烦帝君为好。 ...... 瑶池之中,一株金莲浮在水面之上,潜烨从上面徐徐地走了下来。 他身着冰蓝的丝绸,上头绣着雅致的金边花纹,与其头上戴着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那容颜虽俊美,但是总是给人以冷到骨子里的严寒。 瑶池两侧站着一众的仙神,大概也是迎接帝君出关的。 不少神的心中有疑虑,这潜烨帝君这出关,为何是从这瑶池之上的金莲上出来的? 他们之所以会来这瑶池,主要是因为这彩鹤的鸣叫之声。 自古九重天出现什么大喜事,这彩鹤才会成群地出现,彩鹤乃是神鹤,他们也算都是凑热闹来的。 不过,不少的仙神在日前便收到了司命神君的招呼,这帝君要出关了。 有些在潜烨帝君眼皮子底下不能做之事,尽早藏好了去,以免节外生枝,被罚下凡界。 司命神君的这一举措,看上去是为了同天为神的同僚们好,实际上,也是为了自己,因为一旦被罚下了凡界,他司命神君便总是能多一个仇家,这不,通南神君前不久在毁了他的府邸。 这英招神君如今站在司命神君的斜对面,用那阴狠的目望着他,大抵也是恨上他了。 只希望,这英招神君能对他的府邸手下留情,不然他又该如何同兰芝那婆娘交待。 “你们在此处等孤?” 男子冷冷的开口,引得众人背后发凉,这帝君不过是闭了一个关,怎么比此前更要冰冷。 看来接下来九重天倒霉的仙神只会多还不会少。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太白官神。 在潜烨开口后,太白官神便没由来地跪了下去。 “怎么?太白这多日不见孤,又想下凡界了。” 众神在心中为太白官神祈祷,话说,这太白官神好歹也是一个神,这胆子竟如此小,还真是辱没了他们仙神的骨气。 “我只是多日未见帝君,着实想念,这一激动才跪了下去。” 本是对太白官神持同情的仙神一听这话,便纷纷在心里头鄙夷这马屁精,这不愧是整个九重天最会拍马屁的神。 不过,这太白官神哪是激动,分明是心中因寻千夜草之事有鬼。 这些日子,他同医神在猨翼山,那叫过的是一个舒坦。 千夜草是什么,早就丢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孤不在的这段时日中,司命神君可还安好?” 被帝君点了名的司命神君,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这众神的罪行给揭露出来,这一个个简直是衣冠禽兽。 潜烨见他那模样,嘴角竟然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罢了,司命、英招,你们随孤一同回天烨宫商讨要事。” 有些事,还是要处理的。 ...... 千婉婉赶回妖界之时,经历了凡间的三十年。 这三十年之中,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夕泽的下落,三十年前,在一具凡人的尸体上好不容易寻到了他的下落,那凡人却被大火烧得连灰都不剩,本想寻得他的魂魄,好好追问一番,这魂魄却早就入了轮回。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的泽哥哥为何要成为凡人的国师,他在凡间究竟做了什么。 之所以傻乎乎地在凡间找了三十年,是因为每次来这妖界,都只能看到阿影那个蠢货。 夕泽有意躲着她,除了在西海那一回没有收敛他的妖气,旁的时候,纵使在妖界,他也会可以敛了妖气。 这妖界不比凡界需要靠附身凡人来躲开她,这众妖的妖气,本就是最好的掩护。 妖王宫的花花草草被花妖照顾的很好,今儿这妖花的香,都飘到了妖门处。 第两百九十五章 丢神龙殿 “你手中的是何物?” 一团黑气在妖王宫之中来去自如,众妖都知道,缠着他们王上的魔界郡主又来了。 “回...回婉婉郡主,这..是妖魂草。” 花妖捧着妖魂草的手颤抖着,这妖魂草,王上可是下了死令,让他好生照顾着,若是出了差错,他就不用活了。 “妖魂草?” 据说,这妖魂草也算是妖界的一件宝贝,能够吸食濒临消失的魂魄,以妖魂草为引,重塑其魂。 只不过,这借着妖魂草重生的,必然日后只能是妖。 而且,这本体也只会是草。 想起草,千婉婉的眸子之中没由来有些火气。 神界的那株草,蛊惑她泽哥哥不浅,若是下回让她碰上必定用鞭子将她抽的魂飞魄散。 “婉婉郡主,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小妖就先告退了。” 他还得将这草好好浇些灵水,好让王上说的那个姑娘,早些化形。 “等等...” 千婉婉的眸中闪过一丝怀疑。 “婉婉郡主,还有什么事么?” 花妖转身,这背后全是汗。希望婉婉郡主早些饶过他,放他走。 千婉婉盯着花妖手上的妖魂草,想要将其盯出一个窟窿来。 “泽哥哥何时将这妖魂草养在妖王宫的?” 他是要救人? 难不成在凡界看上了什么女子? 女子的心中总是会对自己爱慕的人有诸多的猜疑,这妖魔也不例外。 “这..这小妖也不知,是阿影大人,将这妖魂草交给小妖的。” 阿影?他不过是个蠢货,虽然修为高,但还没有能需要妖魂草的时候。 不过,这花妖倒是给了她寻得夕泽的方法。 花妖转身,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幸亏他机智,半句话都未提到王上。 这王上本就躲婉婉郡主躲的紧,这若是被她知晓,王上是为了女子,用了这妖魂草的,还将妖王宫给翻过来。 眼下,妖魔两界虽看上去交好,实则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其实,对妖界来说,他这小妖,还是挺希望他们的王上能够娶了魔尊的女儿婉婉郡主的。 这么一来,王上便是魔尊的女婿,怎么说日后若是魔尊千杀帝去了的话,魔尊膝下只有一女,这半壁的魔界不就顺理成章是他们王上的么? 王上向来有夺了魔界的野心,在他看来,不费一兵一卒能得到魔界的法子,只有将魔界的婉婉郡主娶回来做妖后。 一团黑气在他的身后消失,随后出现在了阿影的屋中。 阿影正在批阅着妖界的奏折,旁侧蹲着一株半人半草的萧九。 “这妖界,原本是有两个的么?” 萧九侧着头,不解的问道。 阿影瞥了他一眼,虽然觉得有些无语,但是还是非常认真地给他解释道。 “原本这妖界分裂成了南妖北妖,如今被王上给一统了。” 他说的够简单明了了,这凡界过来的凡人,为何还是以这傻妖的模样看着他,真是够蠢笨的。 “阿影,你在同什么说话?” 听到千婉婉的声音,阿影拿着笔的手,抽搐了一下。 婉婉郡主怎么又来了? 他只是一个影魅,平日里帮帮王上处理处理政事还行,这面对千婉婉,没有那份脾性。 那时,在九重天的神渊阁,他跟着王上,这意识也才初醒,这完全有了自己的意识后,他明白了王上为何想要躲着这个个女子远远的。 “婉婉郡主,没有什么,只是妖界新来的妖,有些事还不太懂。” “对了,本郡主想问你一件事。” 千婉婉走到他摆放奏折的案桌前,未看萧九一眼。 其实,也是因为阿影在暗地里悄悄挪动萧九的位置,挡住了千婉婉的视线。 王上说过的此时,还未到时机,还不能让萧九示妖。 萧九是凡间卫宗泽的书童,千婉婉若是见到他,定会认出他。 因为那具由着夕泽气息的尸体便是他主子卫宗泽的。即便是三十年前的事,千婉婉也依旧记得清楚。 因为她头一次见凡界的男子哭的那么惊天动地,不输女人、 “婉婉郡主有何事,便直说吧。” 千婉婉仔细端详了阿影,总觉得他同以前不同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同。 “方才本郡主在王宫中碰见花妖,他手上拿着妖魂草,本郡主也就想问问你用这妖魂草有何用?” 何用? 他自然没有什么用,想来这花妖也算是机智,为将王上供了出去,不然倒霉的肯定不止花妖一个,自然到最后也得加上他陪着。 “大抵是在这妖界有些无趣,养着玩的。” 阿影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借口适合他。 养着玩?妖界的宝贝,他这区区一个影魅竟然养着玩。 千婉婉终于知道他同此前在九重天有何不同,或许为夕泽处理了几日的政事,以为自己便是妖王,来了脾性。 从前的阿影似乎从来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眸子。 “泽哥哥可知你将妖魂草养着玩?”千婉婉淡淡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一丝丝怪异。 颇像严母在教训着自己不懂事的孩儿。 “王上前不久从招摇山带.....啊!” 萧九暗自咬上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提及王上。 阿影意识到后随即住了口。 “前不久,泽哥哥可是回来过?”千婉婉的眼眸中多了几缕微光。 阿影心生一丝懊恼,他为何会提到王上... “不曾...” 若是在同婉婉郡主绕到王上的事,怕是迟早捅破了那妖魂草的事。 “若是婉婉郡主没有什么事的话,便先行离开吧,阿影还要处理妖界的政事。” “阿影,你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妖界的王了吧?” 千婉婉的面上生了一丝薄怒,这影魅竟然想赶她走。 “阿影不敢,只是王上离开妖界前,要阿影好好处理这妖界的大小事物,若是出了岔子,这王上怪罪下了...” “够了,本郡主明日还会来,泽哥哥总归是回到妖界的。” 她自然不能坏了妖界之事,若是到时候这阿影在泽哥哥面前数落她,她在泽哥哥心中的印象必定大大折扣。 一团黑气散去,阿影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你这蠢妖,险些坏了王上的事!” 萧九不过几日,大抵也算是摸清了这阿影的性子。 “你不过是半人半草的妖物,还是顾好自己。” 第两百九十六章 生小龙仔 “这王上可说了,一个月之内,你必须知晓妖界上下的一切事物。” 萧九抿了抿嘴,他本是凡魂,这妖魂草之效发挥,如今他这身子行动也不便,若是有了双足,凭他此前为卫小侯爷打探消息的那灵光劲。 若是他想知道妖界上下之事,自然不需要一个月,十天足矣。 “那还得劳烦阿影大人了。” 毕竟是个妖界的官,他方才确实有些失礼了。 阿影见手中的奏折拿起,为萧九念了起来。 另一边,夕泽站在妖界的地宫之中,研究着如何让阿草的妖魂草早日化形。 数着日子,这萧九的已经化成了半人半草的模样,阿草这妖魂草分明比萧九的更为悉心照料,为何迟迟没有化形的趋势。 这妖界的典籍有限,赶明儿还是得上一九重天的神渊阁,顺便瞧瞧刚历劫归来的老东西。 但愿,通南那老东西不记得自己曾经以昭国国师的身份见过凡间的他。 夕泽手捧的籍册,恰好记载着妖魂草的由来。 这妖魂草其实同魂尊也颇有渊源... 当年,她带着青龙在妖界寻找聚魂的魂引,曾在妖界呆上大半年。 魂尊其实压根也没有真心寻魂引的心思,只是见着妖界之景好看罢了,她便动了带着青龙来花前月下的心思。 这没有寻得魂引,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那时的妖界还没有这么多妖,魂尊总喜欢让青龙化了真身,那树荫之下,她躺在他的脊背之上,透着那稀碎的光影,望向西方天。 “小青龙,你觉得这妖界同西方天相比如何?” “......” 青龙沉默不语,就怕她心血来潮想在妖界长住下。 魂尊摸了摸他的鳞甲,“小青龙,你陪本尊留在妖界可好?” 青龙蹙眉,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留在妖界? 她可知这妖界的妖气若是沾染久了,她这尊神也会做不成,是要化妖神,届时便是全西方的尊神一起来这妖界讨伐她的日子。 他真想不明白着背上的女子,在游山玩水的闲暇之余,也从没有修过佛法,真不知她每年是如何安然度过尊神大会的。 “师傅,你又在说笑了,若是在留在了妖界,这千魂宫的大小事物,卿鱼、飞鹏他们.....” “他们自然能应付的过来!” 魂尊对自己的下属,怀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这信任源自于连年不断她的偷懒,使得千魂宫的灵侍都练就一身好本事。 “小青龙,你陪本尊留下来,生一窝小龙仔,如何?” 青龙的面红黑交加,这... “......” 此话,他无法回答她,龙仔他生不出,她是天生的魂体,大抵也是生不出龙的吧。 魂尊施法将他变化了人形,躺在他的怀中,手指勾卷着他的青丝。 “要不你同本尊试试。” “师傅,你看着草似乎有引魂之效。” 青龙的微红着面,随手在从地上抓了一把草,递给了魂尊。 她接过了手,细细端详着这草上的纹路,确实同旁的妖草不同,便守在了锦囊之中。 “师傅,你要不再仔细看看。” 这引魂的妖草,是她将他坑骗来妖界的幌子,自然怎么也得装得一副认真钻研这草的模样。 魂尊起身,拿着青龙递给她的妖草对着金乌照了照。 “师傅,这可是引魂之草。” 魂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日后便唤这个为妖魂草,是本尊发现的。” 这功劳似乎抢的有些神不知过不觉的,但是只要她不提及要生小龙仔的念头,在青龙看来一切好说。 首先不管她是否能生出小龙仔,他们隔着的东西太多,这首先便过不了佛陀的那道坎,如今在她的逼迫下同她亲近,已经是有违常理了。 若是再同她生出小龙仔,那可还了得。 她是一个西方天的大魔神,龙仔们若是继承了她那胡来的性子,青龙能想象到自己以后的凄苦日子。 有些东西,若是能糊弄过去,便糊弄过去吧。 为了炼化这妖魂草,魂尊其实也费了不少的心力,在妖界的大半年中,几乎每日都在悉心照料这妖魂草。 一日,青龙提着一个濒临消失的妖魂来到了她的面前。 “师傅,这是徒儿在山下刚捡到的魂,新鲜着,可试试那妖魂草。” 魂尊眯着眼打量着那只魂,生得倒是极美。 青龙这性子,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莫不是看上这妖女了。 妖魂草就在她的手上,这救不救也就是在她一念之间的事。 “为何救她?” 凭着青龙敏锐的嗅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蠢事。 “师傅,这妖魂草,已经养了数日,却未有发挥它之效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在妖界得一魂...” 看魂尊的脸色微变,青龙住了口。 因为他怕自己再这样说下去,她又要对他胡来了。 “本尊且问你,这妖女同本尊想比谁更美?” “师傅,这佛陀说了这皮相之事,乃是外表,徒有其表之神是西方天之耻。” 关于这谁美的问题,在青龙这里永远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众生模样最美。 他眼中早就没有什么美丑之分,只有善恶之分。 她若是不喜自己此时这模样,施法幻化另一副面孔便好,也没有什么需要同这妖女好比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她比本尊生得好看?” 他这话,怎么说便都是这个结局,他也早就习惯了魂尊的胡思乱想。 “我...没有!” 他怎敢有这个意思,不怕她逼迫他生小龙仔么? “没有?” 魂尊的语气之中透着狡黠,有些回答,他应该直接果断地告诉她的。 若是他爽快地直接告诉她:“是师傅更甚一筹。” 她自然喜笑颜开的用妖魂草为这妖女凝了魂魄,青龙只知道这妖魂草能聚魂,却不知需要她加注损耗些修为。 青龙捉住妖魂的手缩了缩,“师傅,这永妖魂草,同谁美有何干系?” 魂尊突然觉得她这徒儿还是太年轻,未经历世事,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懂,她还是得寻个世间好好教教他,这为人处世之道,省的这日日被那佛法给害惨了。 算了,还是改日带他去凡间,看看旁的夫君是如何讨好自家夫人的! 第两百九十七章 妖草被偷 天烨宫之中,潜烨帝君坐在高位之上,手捧着自己的命薄,这黎轩籍是佛陀亲手交给他的。 他分明记得这是放在神渊阁中好好保存着的,不知为何又会出现在佛陀手中。 在西方天的青莲殿中,君颐尊神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依旧是无法参悟。、 底下站着的英招神君和司命神君一脸迷茫且心中胆颤,这潜烨帝君刚出关便召见他们究竟是何意? “英招,孤不在的日子,这御花园可有异象?” 英招神君上前,镇定地道:“回帝君的话,未曾。” 本是垂眸看着黎轩籍的潜烨,突然抬眸望了英招一眼。 “去查!” 英招自然是懂潜烨帝君的意思,大抵是知道御花园之中混入了什么妖魔,他立即消失在大殿之上。 这九重天重地混入妖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神渊阁虽有妖魔,但是依着惯例,除了帝君召见,他们是绝不能越过那铁锁链半步的。 而这九重天的御花园之中藏着太多的东西,一般来说,若没有帝君的命令,是不可随便进的。 “帝君,您老唤本君来...” “孤唤你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这几日,批几个命格给孤过目。” 司命神君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不知这帝君葫芦之中究竟是卖了什么药? 难不成又要送几个神下凡间历劫历劫了? 不过,这帝君想往轮回洞中丢人,也轮不得他操心,他也只能应下,府邸之中多的是他平日里无事做的命格。 潜烨收起了黎轩籍,便打发了司命回去。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分明不是让司命和英招办这两件事,需要办的那件事得仔细斟酌,他还是得再考虑考虑。 这些日子在青莲殿,他听了不少的佛法,但是总会想起当年母君当年的话,做个六根清净的帝君。 神心比往常静了不少,似乎什么在他的心中都掀不起一丝波澜一般。 “帝君,天狐上神在外头求见。” 婧儿?她来做什么? 妙手殿似乎已经有了千夜草的消息,相信不日她便可痊愈,那么潜玄这小子应该会很开心。 只可惜,这婧儿一门心思在自己这儿。 潜烨想想下回还是寻月老神,找根万年的红线将他们绑起来。 “孤乏了,你先让她回去,孤改日去天狐宫见她。” 这玄龟是从青莲殿带回来的,天烨宫虽有神兽,却没有传唤的神侍。 潜烨看着这玄龟总是咬着自己的衣角,便将它带回了九重天,化作了传唤的神侍。 这佛法讲究缘,这玄龟或许日后会同他有不浅的缘分。 彩鹤一直往南边飞去,今日的云霞显得格外的美,金乌带着紫色轻纱飞回了鸟神的府邸。 被潜烨拒之门外的天狐,心中别提多难过了。 当初在凡间没有好好把握机会,嫁给潜烨,成为他的皇子妃,如今在这九重天想要见他一面都难,她又如何有机会? 不过,这事在神为,帝君此次归来,隔着那扇宫门都嫩感受到一股子冷意,她没有机会,别的神女们定也是没有机会的。 想到这,天狐微微勾起了唇,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着这先得了月的神,也应该是她。 潜烨一人坐在殿上,这手中握着的是有几丝裂痕的万灵姜。 朱厌逃了,这是冥帝刚告诉他的消息。 这六界之大,想要将他重新捉回来关押在忘川地狱,难上加难。 当年,他并非凭借一己之力封印朱厌的,还有当年他父君留下的法器,因为那法器之上保留了他父君绝大部分神力。 这才顺利阻止了天乱。 眼下,他刚出西方天归来,这西海的异动,他在玄镜之中,也都看得清楚。 想必朱厌此次的脱逃,定与万年前魂尊放走的异魂有关。 本是被镇压在海底的异魂,如今借着一具凡界的尸体,在六界来去自如,眼下虽然没有搅弄出什么事来。 日后,必定会让六界生了乱的。 这万灵姜,是南方天之物,当日,那无尊已经化为了灰烬,这万灵姜大抵也无处可寻了。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难事,随后潜烨起身,负手站在窗边,抬眸望向那藏在云霞身后的小金乌,亦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竟觉得这般舒坦。 他始终希望六界安宁,众生静好。 ...... 妖界,妖王宫。 夕泽依旧是在地宫之中研究着妖魂草的事未出来,花妖将藏着魂尊的妖魂草放在桌案之上,本想为它浇浇水,这转身去寻那浇水的器具,那妖魂草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花妖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应该如何向王上以死谢罪。 究竟是何方的小贼,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偷了王上交待给他细心照料的妖魂草。 过了片刻后,花妖躺在了地上,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他这妖命怎么这么苦,若是王上知道,是他失职,那么,他是会被扒皮抽筋,还是丢进蛇窟之中去? 一团黑气在转角显露了出来,千婉婉手中捧着妖魂草,嘴角上扬。 她心想不管这妖魂草是泽哥哥的也好,还是那无礼的臭阿影的也罢。这草的魄想要凝成,还得看她的心情。 眼下可以轻易地看出来,她的心情不佳。 她盗走这妖魂草也实属无奈,谁让泽哥哥总是躲着她。 千婉婉伸手将盆中的草籽倒了出来,正是奇了怪了。 那日,她分明看到这草有根有叶,如今怎么竟然变成了赤红色的草籽。 难不成这妖魂草也能“返老还童”? 管不了那么多,千万婉婉施法给阿影送去了魔蝶,大抵是通知他,这妖魂草被她拿走了。 收到魔蝶传音的阿影,腿有些发软,这魔界的女子,都是这般害人不浅的么? 被花妖所照顾的妖魂草,是王上所下的第二条死令。 这妖魂草没了,他们都得被丢去喂蛇。 “这魔蝶说了什么?” 萧九见阿影面色沉重,便好心开口问了一句。 “此事与你无关,你暂且还是别管了。” 阿影也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妖魅,这不过几日功夫,有些事,便开始为萧九担心他的安危起来了。 “我们好歹日后也是要为王上做事的同僚,你....” 第两百九十八章 他也想的 “多事!” 阿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萧九一人在一堆的折子前,看着上头乱舞的妖文。 眼下他离了轮回道,不知道清儿那个死丫头是否已经轮混转世了。 本想等小侯爷的喜宴散了后,再同她成亲了,可惜没那机会了,当日一起赴黄泉,心中还是愧对于她。 之所以不同意她与赵二小姐一同出嫁,是因为他想给清儿唯一的,这成婚只成一次,同他人一起成什么事,特别是同主子们一起,这风头都没 如今他能得到王上的赏识,免去了轮回,也不是一件坏事,日后等能化了双足,再同去凡间寻清儿那死丫头。 ...... 魂尊的神魄被万年前自个儿弄出来的妖魂草禁锢着,着实难受的紧。 在妖魂之境中,无数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着。 都是自己当年造的孽,没想到因果轮回这么快便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也都怪当年青龙带回来的妖女。 当年,那妖女告诉她,早就在妖界观察青龙多日,发现他正在寻找魂魄,这不,她为了接近他,才捏碎了自己的元神,被青龙拾到。 魂尊一袭红衣倚靠在树上,眼眸子从没正眼瞧过那妖女。 她淡淡道:“愚蠢的妖。” 青龙为魂尊去河畔打水去,此处只剩下她们两人。 “我虽是愚蠢,为他甘之如饴。” “你可知他是谁?”魂尊将视线转至那远处的青影。 要是放在平时的话,遇上灭蒙公主之时,魂尊定早就动起了手,可不知为何,她此次竟想同这乳臭未干的小妖女,好好说说。 有些东西,不是她所能希冀的。 “我知道,他是西方天的神,但那又如何?” 妖女的语气之中透露的自信,让魂尊微微蹙起了眉。 “为何喜欢他?”她接着问道,这个问题恍惚之间也是问她自己,为何会喜欢青龙。 样貌? 这西方天多的是同他一般俊美的尊神,君颐那家伙便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脾性? 青龙却是有一副好脾性,即便她如何刁难他,他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傻龙的模样。 “尊神,有时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妖女的嘴角勾起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魂尊心下了然,将千丝万缕的蚕丝将妖女裹住,丢进了妖魂草的妖魂之境,炼化几日,将记忆化去,然后便凝结成新魂,也不会记得她们之间的话,至于对他们家小青龙的爱慕之情自然也会忘的一干二净。 青龙用荷叶,捧着水归来之时,见那妖魂草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想到她还是救了那个妖女,便觉得魂尊对世间万物还是有一丝悲悯之情的。 “小青龙,这妖已经入了妖魂草了,你大可放心了。” 魂尊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刺刺的疼。 喜欢,究竟是何种玩意儿,而小青龙又何时会喜欢她,答应同她生小龙仔呢? “师傅,你定是渴了吧,来喝水。” 那水珠在荷叶之上熠熠闪光,带这妖女魂魄重新凝成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回西方天去了。 做尊神的,压根不需要喝水,进食,只是魂尊起了兴致想要在这妖界过一过凡间的生活。 苍天妖树旁,便是她施法造出的院子。 院中有鸡鸭,小池之中还养着一些鱼虾。 去九重天之时,他们也顺道盗走了食神的基本菜谱。 好在这青龙学什么都快,做出来的膳食还是可口的。 要说,这魂尊也算是一个颇有心机的尊神,凡事都让这青龙亲力亲为,只是为了让他记住与自己的这一段岁月。 有些回忆不是靠瞎想的,她想让青龙无论在做什么事都能想到她这件事上,还是下了不少的苦心。 魂尊见着那水讨好她的青龙,微微勾了唇。 不知他何时会懂自己的一番苦心。 青龙望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心生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但是女子抢先一步,撞入了他的怀中,他们坐在妖树下,如同往日她缠着他一般。 妖界的风有些甜腻,魂尊开了妖魂之境,彼时让被蚕丝缠得紧紧的妖女将这一幕瞧的清清楚楚。 哼,小妖,这零星的本事,也想拐走他们家的小青龙,没门。 “小青龙,这水甘甜,你要不也尝尝?” 魂尊眼中带着笑意,她抬起头,伸手板下了他的脖子,动作行云流水。 青龙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想推开她,但魂尊已将水渡进了他的口中,神龙心慌乱,不知手该放在何处。 “喝下去!” 她的传音之中,带有一丝丝威胁之意,青龙无奈,只能将那水咽了下去。 妖魂之境中的妖女,见着一幕,瞬间魂灭了,这妖魂草也没能将她救回来。 因为妖女的执念本就是青龙,这执念生了变数,这魂便也跟着消失了,她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师徒二人,不曾想到他们之间,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神可忍,妖不可忍,于是,觉得是魂不聚也罢,挣脱了万千蚕丝,自灭了去。 “师傅,这妖魂草为何枯败了?” 魂尊躺在他的怀中,微喘,“大抵,那妖女不想活了。” 青龙狐疑:莫不是师傅动的手脚? “如此,再在妖界呆上一段时日吧。” 青龙颔首,这妖魂草没了效用,也只能先在妖界再呆上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待一轮妖月升起,魂尊已合上了眼皮,躺在青龙的怀中睡了过去。 青龙望着那妖月,眸子中透露出一丝不似平日里的冷静,却俯身亲了她的额。 他也在想,何时能生小龙仔? 望着怀中的女子,青龙的眉眼之中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妖界的日子舒坦,若是可以的话,他也想留在妖界陪她一世。 只有在夜深人静,她没有用那炽热的目光盯着他之时,他才能直面她的感情。 过了一阵后,青龙将视线转至了不远处的妖魂草,挥手对着那妖魂草加了一道佛印。 这佛印可妖魂草重新活过来,至于那妖女之魂,大抵也只能看天意了。 有些正事,还是不能落下的。 他可不愿在不久之后的尊神大会上,她被尊神们嘲落,不过,师傅虽然荒唐了些,但是对种草还是极有天赋的。 第两百九十九章 神龙殿前 魂尊料想到了自己可能会魂灭,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当年留在妖界的妖魂草弄成这个模样。 如今,自己被这万千蚕丝所束缚着,她心中苦不堪言。 因为那妖女,后来她在改进的所有妖魂草中都加注了千丝蚕。 现在妖界现存的妖魂草都是万年前的宝贝。 这草放的久了,凝魂聚神得能力就有了变化。 也不知这千蚕丝何时才能被化开。 “本尊这聪明一世,也算是全毁在了自己的手中。”魂尊无声的叹息。 她的神魄如今已凝结草籽了,如今在妖魂之境中被缠成了一个茧,也不知道何时才化茧成蝶的时候。 不过,这魔界的郡女究竟想把自己带去何处? 变成草籽之后,她可是娇贵地紧,受不得半分风吹雨打。 千婉婉掂量着手中的草籽,果真是这妖界的宝贝。 暗红色的草籽,晶莹剔透,若不是妖魂草,她必将用来填她在魔界的水晶池。 另一边,妖界地宫之中,夕泽这眉间终于有了一抹喜色,却被宫门前两个蠢货给毁了。 花妖战战兢兢地扯着阿影的衣袖,“阿影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王上一定会杀了小妖的。” 阿影面上看着沉着冷静,这衣袖之下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妖王有时看着和善,偶尔也能同他们开开玩笑话,但是一碰到对头认真的事,他狠辣决绝,不容一丝过错。 眼下这妖魂草之事,怎么看都是不能开玩笑的,他们如今都只能自求多福了。 “王上,阿影大人说有要事禀告。” 花妖提了嗓子,恍若这妖魂草丢失一事,同他没有半点干系。 阿影瞥了他一眼,真想把他拖出去,往死里打。 夕泽闪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看样子王上的心情还不错。 “怎么了?” 难不成又是婉婉来妖界了? 夕泽想着躲了这么她这长的时日,也是应该见上一面了。 “禀王上...妖魂草丢了...” 夕泽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你再说一次,什么丢了?” “禀王上,婉婉郡主从花妖那夺走了妖魂草。” 这婉婉理应不知道那妖魂草之中的事阿草,她要抢了这妖魂草大抵也是想让他现身罢了。 想到这,夕泽便微微放了心。 “你们先下去,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王上对待这妖魂草丢失一事,是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阿影的意料。 “是。” 两妖退下之后,那抹红影便消失了。 ...... 九重天,妙手殿。 夜半时分,突然多了两个神影在炼丹的丹炉下窃窃私语 “太白小老弟,怎么办?如今那千夜草还是没有下落,没有想到帝君这么快就出来了。” “咱们先不慌,这千夜草的踪迹确确实实出现在猨翼山附近。” 他们没寻到也没有什么办法,有些东西也是得靠天意。 譬如这天狐上神的命数。 若是这千夜草真得寻不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太白这哪能不慌呢,医神大哥是没有下凡界历劫过,他这千百次的轮回,怎么心底也是有阴影的。 “这寻草的宝器最近似乎又有了异动,这千夜草应该快要出世了。” 医神拍了拍太白官神的肩,大抵也是在安慰他。 九重天不可一日无医神,碰上个疑难杂症,这小医童也解决不了,只能仰仗他,但是太白官神就不一定了。 他本是就是九重天的一个闲差,有他无他,这九重天照样转。 “此次的宝器方位指向何处?” “神龙殿!” 太白官神的面色有些纠结,这神龙殿有陆吾看守,那是青龙神兽之宗,他们虽为九重天的神,没有潜烨帝君的授意也是不能靠近半分的。 “妖草怎么会出现在那?” “这天时之草,出现的方位自然非同一般的。” 终其,不过是天机之意... 千婉婉将草籽收在怀中,却不知在御风飞行之时,被风给吹了下去。 妖魂草也就这样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掉落到了神龙殿的附近。 说来也奇怪,这妖魂草一落地,便生了根。 大抵是因为这神龙殿附近日月天地精华较多的缘故。 一月后,医神同太白官神站在千夜草身前之时,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望着这草。 “太白小老弟,这是千夜草么?” “你是医神,本神怎么会知道。” 医神眯着眼,点了点头“看着像,应该就是了。” 他们此次是偷偷来这神龙殿,这陆吾每月初一都会消失一个时辰,可能去了昆仑虚。 妖魂草将魂尊的神魄完全炼化成了千夜草,她此时如一张崭新的白纸,不谙世事,只想着化成人形的模样,去世间走走。 千夜香看着面前的两个怪老头,总觉得他们的笑容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么一来,咱们终于可向帝君复命了,这千夜草费了我们多少时日?” 他们俩相视一笑,有些心照不宣。 ...... “禀告帝君,根治天狐上神的妖草,已寻得。” “哦”潜烨凝眸,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青莲殿待了几日,他竟然把婧儿的伤都给忘却了。 上回将她拒之门外,心下突生一丝愧疚,毕竟当日,若不是婧儿舍身为他挡了朱厌一掌,恐如今要寻千夜草的人是他了。 随后,潜烨放下手中的佛书,淡淡道:“那便有劳医神将千夜草送至天狐宫早些时候为天狐上神诊治。” “帝君,这...实不相瞒,这千夜草,老夫同太白都无法取得,如今只能靠帝君您下界,亲自去取,或是让英招神君......” 医神见恍惚瞧着潜烨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有些慌张,咽了口水,继续道:“帝君,不是老夫不愿意娶,而是这千夜草在那神龙殿附近,老夫与太白若是靠近的话,会引来陆吾。” 那只人面狮身的异兽,他可惹不起。 “无妨,孤便亲自下界一趟。” 医神总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帝君何时这般通情达理好说话了。 或许,天狐上神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 潜烨之所以应下,天狐的原因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他许久未去神龙殿祭奠他的母君了。 从青莲殿归来之后,他时而会出现心绪不宁之症。 比平日里,更冷上了三分也是正常。 第三百章 坏冷面神 下界,神龙殿... 潜烨站在神龙殿中,仰视着上头的悬浮的灵牌。 眉间带有一缕愁绪,陆吾站在他的身后,上次帝君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他还以为帝君会忘了龙母的忌辰,今日竟然来了。 “孤不在之时,这神龙殿可有异动?” 神龙殿也算是神龙的宗祠,外头的结界若是没有陆吾的授意,根本无法进入。 加之,此地也没有什么宝贝,谁又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不要命来看一看这灵牌么? “回禀帝君,未发现有何异动。” 陆吾的眸子微闪,他并无法保证是否有什么人进入了此处,因为这每月初一,他一定得回那昆仑虚之境。 当下,帝君这般问,自然是问他在之时,是没有什么异动的。 “帝君,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潜烨负手,将视线从灵牌之上收了回来。 “无事,或许许久未来,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帝君的这句话像是若有若无的轻锤打在了陆吾忐忑不安的心上。 陆吾不知的是,潜烨指的变化,并非是这神龙殿的变化,而是他心境的变化。 在离开西方天的青莲殿之时,佛陀让童子转告他:“帝君,六界的重任,不可卸下。” 这是他母君曾经告诉他的话,佛陀重提,难不成是提前预知算得了什么东西? “对了,陆吾,这神龙殿附近可有奇怪的草出现?” 陆吾摇了摇头,“帝君,这附近之事,下将便不知了。” 这医神告诉他,亲自取千夜草,量他也不敢戏耍自己,那么这妖草定是在附近,竟然能躲过陆吾的法眼,这更是证明了这妖草不简单。 潜烨这刚出神龙殿,太白官神百年屁颠屁颠来了。 “帝君,您老人家等等,这千夜草就在那处,快随本神去取吧。” 太白官神的额间冒了些虚汗,寻千夜草自然是需要宝器的,他方才在九重天同医神猜拳输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带路去。 “太白,孤怎么不知道你对这千夜草之事,何时变得这般上心了?” 潜烨的目光像毒蛇一般难缠,太白心中嘀咕这,当初不是帝君自己将这苦差事交给他和医神,还说不是不寻得千夜草,便将他们弄下凡界去,如此,他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寻到千夜草。 ..... 神龙殿附近的千夜香正探着草芽,望着不远处的神龙殿。 心想着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气势恢宏,总觉得其中藏了什么宝贝。 等过些日子,她化了形便能去看看。 白头怪说,那有龙,龙是什么,她也想见识见识。 不过,想到化形,千夜香突然垂落了芽苗,说来也是一件难过的事,她平日里没少吸收天地之精华, 这在她附近的花花草草一早就化了精怪,不知踪迹了,她却依旧是一副草的尊容。 偶时,天上有雨落下,这积了些水在旁侧,她低着头,看了自己的真身,险些要昏过去。 难怪那白头怪会说她真是一株怪草,这世间哪有草上长着叶子的。 亦不知,她化了人形会是何种模样。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还有十几日,她便能化人形了。 当潜烨的影子照着她身上之时,她觉得周身突然起了一阵寒气。 这个神,同旁的神怎么不一样,阴凉的风,让她缩了缩叶子。 “帝君,此草,正是根治天狐上神伤的千夜草。” 潜烨低头望着这草,未说什么,随即施法将她连根拔起。 这根须之处,赤红,同她草籽的颜色一般。 千夜香虽疼,却也无法说出来,因为这个神在她的身上似乎施了什么法术。 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容易捉弄人,眼看她就要化形了,却被这冷面神截了胡。 “此草为何如此重?” 潜烨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太白官神微愣了片刻。 尔后,他随即回道:“帝君,恐是千夜草吸收了神龙殿附近的天地精华所致。” 这养分足,生长的好,自然这分量上便重了。 只是不知,要如何服用这千夜草。 草芽微缩,泛了点点的黑色。 她重么? 这冷面神,虽生得好看,口中却吐不出莲花。 听白头怪说,九重天的神同三重天的仙是不一样的,神的法术与修为远远高于仙。 只要根据他们周身泛着的光晕便来辨认出他们是神还是仙。 所谓紫气东来,光晕颜色越紫的神,修为也越高。 千夜香推测这冷面神,在九重天也不是什么好惹的神,方才听另外一个神唤他“帝君”,总觉得帝君这个称呼有些耳熟。 片刻后,当她想起来白头怪说帝君是什么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带上了九重天。 天狐宫之中,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时而又神侍经过,带动微风,这花落纷纷之景显得绝美。 天狐上神拿着一方帕子站在阁楼上,嘴角微扬。 “上神,听说帝君为了您,今日亲自下了界,去寻来了千夜草为您医治这伤,如今帝君已在妙手殿,大抵不久变会过来。” 神侍面上露着喜色,恍若下一刻帝君来看的人是她一般。 “嗯,你先下去准备准备。” 天狐心中自然也是雀跃的,那日被帝君拒之门外,想必他刚归来也是有要事要处理。 这九重天多的是觊觎帝君的神女,天狐有自信同她们不一样,便也没放在心上,曾经龙母也教导过她,日后若是做帝后娘娘,要心怀大度。 说来,龙母当年差点将蛟龙一族屠杀至尽,也没看出什么她这个帝后娘娘有多心怀大度。 自古,若是当真喜欢自己的夫君,又怎可能将他拱手推至其他女人的跟前去了,更别提说让其他女人为他生个一儿半女。 凡界历劫之事,她依旧记得清楚。 眼下,帝君似乎好像将历劫之事抛之了脑后,自然也正合她意。 天狐想起赵冉草那女子在将军府占着她的帝君便来气,便扯紧了手中的帕子。 帝君能亲自为自己取妖草,自然是心中有她的。 这九重天帝君的性子是如何的淡漠,众神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是她毕生所求的男子,靠着这副皮相,男神们对她献多少殷勤,她都未睁眼看过他们,希望帝君不要辜负她的情为好。 第三百零一章 救活法子 妙手殿内的气氛有些冷。 医神接过了潜烨递给他妖魂草,瞥了一眼太白官神后,便开始细细端详这千夜草。 看来这太白小老弟做事还是挺靠谱的,他本以为,他们上回见了这千夜草,此次去这有灵性的妖草会遁地跑了。 不过,能取来便好。 若如这千夜草遁地逃了,罪过便会加注到他们的身上。 “帝君,这妖草,恐不能直接碾碎了炼丹为天狐上神服下。” 医神的神色严肃,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医神,你有什么便说吧。” 太白官神耸拉着眼皮,有些困倦,昨日同这医神老大哥猜拳输了之后,他便心中有所思,怕在寻千夜草的途中遇上了什么岔子,被帝君责罚而夜不能寐。 “帝君,千夜草本就是世间难得的宝贝,如今突然被连根拔起,这根部似乎失去了养分,如若再不好好养着,便是一株废草。” 潜烨蹙眉,“太白,你去将英招唤来,将这妖草先丢给他。” 尔后,他突然忆起自英招有要事在身,便唤住了太白官神,“等等,还是去把花神唤来吧。” 太白顶着眼底的乌青,见到花神之时,便被他周身的薰衣神草给弄入眠了,所幸他把帝君让他去妙手殿的事给说出后,此合上了眼皮的。 花神让花女带上了些沃土后,才出了花神宫。 “花神,此次帝君为何没有传唤英招神君?” 花女眉目带笑,提着刻着百花纹路的木箱跟在花楠的身侧。 “小花儿,切勿多问,不然下一个被帝君丢下凡间的便是你了。” 花楠敲了一下她的额,叹了一口气。 他把她从凡间带上来不容易,这九重天明哲保身的办法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发生何事,只顾好自己便可。 太白若不是太操心,每次也不会被帝君坑害。 其实潜烨帝君在他花神的眼中,也算得上是一个极为理智的神,对太白官神下手,自有他的想法,旁人也还是不要插手好。 另一边,花楠还未踏进妙手殿,医神便迎了上来。 “花神,你可来了。” “怎么?帝君还在么?”花楠关切地问候道,这语气之中,倒也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医神拼命地点了点头,“待会儿,这千夜草可是要靠你了。” “嗯。” 对花草一向敏锐的花楠,自踏入妙手殿后,便嗅得一股腐草的气息。 潜烨正在凝眸望着那株草,倒是他考虑不周了,当时伸手将她连根拔起。 “花楠见过帝君。” 潜烨的目光绕过了他,瞥向了他身后的花女。 这花神竟然将凡人带上了九重天,以为在她身上放了花灵,就能逃过他的眼一般。 “花神,处理好此事后,来天烨宫寻孤,孤暂且有要事,先行离开了。” “是,帝君。” 花楠眉头微皱,用护犊子的眼神温柔地望着他身侧的花女。 果然,即便是花灵,也逃不过帝君的法眼。 不过,帝君未当面揭穿,有些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花女胆怯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放下,勿怕。” 她听着他的声音,心也便安定了下来。 医神只注意潜烨离去的背影,也未曾关注花神这边发生了什么。 花神伸手拿起了方才帝君放在冰盒中的千夜草,这草还是烫手的紧。 千夜草乃是妖草,他这千年来研究的都是神草,这妖草,不止烫手还棘手。 “医神,此妖草,本神恐...” “花神,定要救活这草。” 医神上前扯着花楠的衣袖,差点给他跪下了。 自帝君从瑶池的金莲上出关后,他何尝不是同太白小老弟一般夜不能寐,这心思焦灼。 如今终于取得了这草,这岔子即便出了,也要给它填回去。 “要不,本神先用养神草的法子试试,不过这妖草特殊,得让府神再九重天弄个宫殿专门养护这妖草。” 不然,这九重天毕竟是神气环绕之地,没有妖气,这妖草暂未化形,也存活不了多久。 如今之计,是让她活,那么便是让她提前化形。 只是,她若有个意识和人形,此后要入药之时,可是要用其真身,想着不知为何他会觉得有一丝残忍。 “老夫这就去寻府神。”医神一溜烟消失无踪了。 “楠楠,这医神可跑的真快。”花女将木箱放在旁侧,取出了沃土,放置在冰盒之上。 “大抵是怕我不救这草吧。” 既然是妖草,其实还是让妖界的妖来处理,兴许更好,只是妖王那脾性大抵不会派妖来帮忙。 ...... 妖界—— 妖魂草丢失一事,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千婉婉像是失踪一般,怎么也寻不得踪迹,夕泽已下令,让半数的暗鲽出动。 这萧九已经化形有了双足,妖魂草幻化出他的本体真身是狗尾巴草。 大抵是因为他狗腿子一般的脾性。因为这狗尾巴的真身,让阿影笑话了好一段时间。 萧九做事灵光,妖界的大小事物,已经开始上手。夕泽下令将封他为左妖使,而阿影为右妖使,这么一来,他便可安心离开妖界,去寻找千婉婉的下落。 这天道好轮回,千婉婉在凡间寻了他三十几年,如今不知他几时能寻到她。 阿草的本体同凡人不同,若是要化形,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但愿,在他找到千婉婉之时,阿草依旧是那一颗草籽。 魔尊千杀帝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魔界的郡主,他的宝贝女儿会因为那一颗草籽不小心落了冥界,这好巧不巧地跌进了五道轮回里头去了。 这主要也是因为朱厌出逃所致,使得冥界的入口,开始变得异常起来。 不过,冥帝暂时用了当年擦拭九天檀香木的帕子镇住了冥界的入口,上头那残留了些这至宝的神力,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如今,千婉婉正在北国之中,经历着另一个女子的命数。 每一个落入轮回的凡人,其命数早就被定下,这命薄是依时而定,千婉婉抢了另一个女子的命数,这后面入轮回的凡人,各个都错乱了命数。 这就是所谓的一步错步步错。 夕泽若是想要用暗蝶寻赵千婉婉的踪迹,都是徒劳的。 不过,等到那女子的命数到了尽头,暗蝶应当是能找到的。 第三百零二章 千夜宫邸 半会儿功夫未到,医神已为千夜香寻好了住处。 距离天烨宫不远处,有一座荒废了的宫殿,那里原本是清娘娘的居所。 这清娘娘是潜玄的生母,这宫邸荒着也实为正常。 医神求着府神半日,既是送美酒,又是好言相说,府神耳根子软,才答应将这清宫的牌匾换成了千夜宫。 就这样,在花楠还未想好用什么土护着千夜香的根之时,这妖草连人带根被医神一起送到了千夜宫。 “医神,这清娘娘的宫邸...” “府神已无别的府邸能专门拿出一处,来养护这妖草。” 医神摇摇头,这妖界之物,变化莫测,若是随便置于九重天中养护,定容易岔子。 “罢了,这左右也是为了天狐上神,想必帝君也无话可说。” 花楠领着花女回了花神宫之后,独自去了天烨宫。 天烨宫中,男子一袭墨色金衣倚靠在梨花椅上小憩,耳边的青丝微卷,红唇齿白,浑身上下充满地生人勿近的冷气。 或是听到了动静,这眸子缓缓睁开,如同黑曜石一般,有了光亮。 一副神仙图呈现在花楠的眼中,如若他为女子,定会被他之风华所迷惑。 “帝君。” 花楠上前亲亲唤了一声。 潜烨挑眉,破天荒一副听八卦的眼神紧紧盯着花神。 “花神,想好同孤说什么了么?” “是,帝君。” 关于小花儿是凡人之事,他确实应该给帝君一个解释。 若是不好好解释,或许自个儿便会被他丢进轮回洞去历劫了。 ...... 凡界的龙都,是陆洲四国一直想要寻找的地方,梁国景家,北国常家徒有寻龙都之心,却力不足,百年来一无所获,在昭国皇子上官烨逝世的第二年,便被昭国给灭了,而这景家自然也落到了昭国手中。 但事实上,景家景玉早就将景家依托在昭国的国根上。 花神下凡并不是为了打乱这凡界秩序,而只是看上龙都的雪棠花。 这好巧不巧让正在寻龙都的景家后人发现了踪迹,也导致了龙都误闯进一个凡人女子。 这个凡人女子便是花女——景欣。 说来有些东西也算是个巧合这景欣恰是当年的景家族长景臻的孙女。 当年,赵冉草的离世确实给了景臻很大的打击,但是有些时候,时间确实是抹去一些东西,也抹去一些人的存在。 花神所要寻的血棠花,恰是龙都之内的永州。 他同景花的相遇便是在永州的一处客栈之中。 那日,他一身淡粉色的长袍,站在客栈的阁楼上瞧着永州境内的繁华之景。 花楠虽是整日里混迹在神女之间种花,谈论那养花之道。 毕竟也算是个男子,眉目之间也还是有那么几分英气。 下凡间寻雪棠花,无非是他觉得九重天的日子太过无趣,而下凡走走,徒增些开心。 那日,花楠遇到景欣之时,正值永州境内的花灯节日。 他闲的无趣,便想着出门同城隍爷唠几句家常。。 这门刚出,便被一女子撞了个满怀,她的眼眸子对上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恍若停下了半拍。 景家在这些年,研制了许多的法器,系在景欣腰间的玉石闪着微光——那是神迹! 他是?神? “姑娘,你还要抱着在下多久?” 景欣的脸上突然像煮熟的鸡蛋一般,她飞快的退离几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景欣垂眸不敢看花楠,好在他也不是什么恶人,而是九重天上的花神,同这区区凡人计较,总归有失些颜面。 花楠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罢了”,尔后绕过景欣出了客栈的门。 留景欣一人在原地,傻傻发笑。 神仙,她终于找到他了。 三日前,她是跟着花楠来了这龙都,如若不是花楠施法瞬间消失,凭借她的跟踪术,也不会跟丢一个大活人。 方才靠得近,闻见他的身上有花香,想来神仙竟像一个姑娘家往身上抹了香,便觉得有些好笑。 “掌柜的,我问你件事儿,方才那公子是不是住在你这客栈。” 此女子有些眼生,不像是永州之人,掌柜正思忖着,一枚金子砸在他的算盘钱,他的手微抖。 “姑娘,方才那位公子是三日前卯时入住本店的,喜欢吃本店内的酸菜鱼,不喜小二打搅。” “得勒,掌柜。” 景欣嘴角上扬,果断拿出了三枚金子,“掌柜的,你这客栈,我要了。” 那掌柜伸出去收金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客栈虽不值这么多金子,但也算得上是他祖传的东西,若是卖了出去,日后见祖宗之时,他又该如何交代。 “放心,你呢,也可以继续做这客栈的掌柜,但是客栈里头的人,包括你得听我的。” 这笔账似乎算他赚了,可是... 景欣见掌柜飘忽不定的眼神,继续道:“这挣来的银子全依旧归你,我不要半分。” “不是....姑娘,那这般图什么?” 景欣勾唇:“图那位公子,把离他最近的屋子空出来,本姑娘就住那。” 这神仙下凡,游历人间也好,有要事得办也罢,总归要有个住所。 “日后唤我小姐吧,还有去为那公子画幅想问,日后不管你的几代子孙看见他,他的住房钱就当是本姑娘买你这客栈花的钱。” 这景欣的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赵冉草的影子。 主要是因景臻退任族长后,总带着孙女混迹市井,在酒肆中听说书的,大概也就养成了赵冉草那份性子了。 她的背后有景家,潇洒恣意活着的代价,景家还承受的起。 掌柜的虽觉得不解,但是让店中小二安排屋子。 这姑娘出手阔绰,应该是皇都的人,身份或许不凡,他永州小小客栈的掌柜今日恐遇到了贵人。 花楠刚出了客栈便后悔了,这凡间的女子,看到他纷纷涌了过来,将花灯硬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不一会儿,他的手中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景欣手捧着雪棠花的花灯,凭借腰间宝器寻到了花楠。 还未等她上前搭话,花楠走至她跟前问道:“姑娘,你可有见过此花!” “自然是见过。” 景欣撒了慌,这雪棠花是龙都之物,初来此地,她又如何能知道雪棠花。 第三百零三章 妖草成人 “既然那个女子骗了你,为何还要将她带上九重天。” 潜烨拿起一侧的佛经,似乎有些没了耐心,听他与那小花女之间的爱恨纠葛。 “帝君可知何为情?当日她虽骗了本神,但是...” “够了...花神,下去领罚。” “本神只希望帝君在遇到自己所爱女子之时,也能大公无私。” 譬如那神草,虽然不知她如今在何方,但在潜烨心中自然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还有本神要提醒帝君,千夜宫那妖草,娇贵,本神领罚期间或许不能照料...” “滚。” 情面这东西,或许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即便花神与那花女之间发生过很多事又如何,这九重天的规矩倘若一个天神不遵却无罚,日后定有其他神效仿。 若是九重天所有神都带个凡人上来,那这九重天不就成了第二个凡间,加之三重天的那些仙们,又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苦心修炼。 因此,花神必须要罚,而且要重罚,至于那千夜草... ...... 千夜宫的月色,微淡。 被安置在在冰盒中草突然迸发出了激烈的红光。 千夜香身上的叶片突然脱落,这浑身的刺痛,疼得她想掐断自己的草根,一命呜呼去了。 在被冷面神带上九重天后,她再也未看见他。 毕竟是亲手拔了自己根的神,这心中总有几分不正常的想念。 每隔几日,花神便会协同医神以及太白官神一同来千夜宫,看看这妖草的长势。 晨间曾来了一趟,却不知这千叶草化形在夜半时分。 千夜香那草身在发光脱叶之后,便跌落在了大理石上。 当叶子完全脱落之后,一个女子赫然出现在千夜宫。 千夜香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臂极脸蛋,面色虽苍白,却也挡不住她的喜意。 她终于化形了,那她便能走过白头怪说的那些山川河流大地了。 但是为何她这人身同那些神不同。 天烨宫中,潜烨因白日里花楠对他的解释,而心生郁结了起来。 夜半时分,本是他入定打坐,提升修为的妙时,如今他这神心既郁结又烦闷,心不静,又岂能入定。 本是出来散散心,也不知为何这一散就移步来了千夜宫。 宫中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潜烨方踏入宫中,便见着一未着衣物的女子躺在地上,身子微颤。 她的周身,散落了一地的暗红色叶子。 这千夜草是化形了? 他随即施法为她披上了衣裙。 千夜香的眼中满是惊疑,这不是那个冷面神,他怎么会来? 潜烨熟读神渊阁内的典籍,自然知道这些精怪化成人形后,行为举措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千夜香艰难的起身,这脚尖如同被刀割一般疼得厉害。 她本能的伸手扯住潜烨的衣袍,扑入他的怀中。 “你...” 潜烨将她推开,千夜香直直摔了出去。 “妖草,放肆。” 他的声音入深渊中的玄冰一般冷。 千夜香大抵没有听见潜烨的这句话,便被摔晕了过去。 用白头怪的话,这冷面神应该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转身,本意要离去,突然想起花楠说的话。 这千夜草娇贵,若是养护不当,天狐上神的伤,便只能等下一株千夜草问世。 潜烨俯身,将她抱起,这清宫之中除了面前的小冰盒,便没有她的栖身之处,转念他还是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天烨宫。 千夜香并没有真正地昏过去,这小眼睛还留了一条小缝。 潜烨不知怀中这妖草的狡猾,还以为她同普通的精怪刚化形之时一般。 如若她身边没有那个白头怪,大概也是会同其他精怪一样单纯。 神龙殿附近的白头怪是一块长了白毛的石头,真身虽看着丑,但化形之后的皮相却也还看的过去。 他比她早一年化形,时不时会回来来吸收天地精华,偶会和她提及外头发生的事。 譬如这凡间的男女抱作一处,是会有孩儿的。 如今这冷面神抱着她,大概不久她也有孩儿了。 若是潜烨知道千夜香此时心中所想,不管她娇不娇贵,都会把她丢得远远的。 “本是真身时便极重,这化了人形依旧这边重,孤不知你这妖草究竟是吸收哪门子的天地精华。” 她听着他的话,眼睛上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冷面神竟然又说她重! 潜烨将她放在榻上,将花神受罚前的交给他的玉石放在她的额间。 千夜香只觉得有些清凉,身上因脱叶而受的伤,渐渐有些愈合。 “帝君?” 千夜香睁开眸子,轻轻唤了一声。 潜烨已入定,闭了五识,压根听不到千夜香唤他。 她取下额间的玉石,置于一侧后便下了榻,悄悄走到潜烨前。 睁大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不得不说,他这皮相,比她见过的所有皮相都要好看。 不过,她似乎也没有见过多少副皮相。 千夜香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冷面神果然是冷面神,这不说话,便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子的寒冷。 她抬头,发现他的眼不知何时睁开了。 “若是好了,便自个儿滚回你的千夜宫。” 潜烨的视线绕过千夜香望着那榻,眼里尽是嫌弃的意味,掐诀施法,换了一新榻。 她虽有些不谙世事,但是潜烨眼里那赤裸裸的嫌弃,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白头怪有句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定是被虏至了神界,虽不知这冷面神会对她做什么,但是眼下,还是得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帝君~” 千夜香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丝妩媚,潜烨眉头微蹙,果然是妖草,这才刚化形,便连妖精那份脾性都有了。 “帝君~”见潜烨不为所动,她又唤了一声。 潜烨压制着体内的怒意,这个女子真应该丢进诛神殿,好好知道一下九重天的险恶。 “帝....” “你若是再敢这般唤孤,孤便将你丢到瑶池里泡着。” 他本是想用诛神殿唬她,但是想到她也算是个妖,这诛神殿不一定能降伏得了她,便只能用着花草该用的法子。 “瑶池是何?” 潜烨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眼这女子果然有些愚笨。 “有些东西,你不必知晓。” 第三百零四章 看着讨厌 她本就是刨根问底的妖,这瑶池,她迟早能知道是何地。 这冷面神,看着便讨厌,日后还是见着他离的远远的为好。 “还杵在此处作甚,还不快滚!” 潜烨蹙眉,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千夜香心中小声嘀咕着,那白毛怪骗了他,分明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神,亏得还是帝君。 这副品性,能成为帝君,也算是他的气运高于旁神。 九重天有这样的帝君在,想来那些神,定是活的不如意。 想着想着,千夜香不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眸中流露出一副同情。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潜烨后,收到冷冽的目光后,随即提着衣裙,出了天烨宫。 这千夜宫...她似乎不记得在何方位了。 但做妖的,自然是有骨气的,她定是不会回去问那个冷面神的。 天烨宫,潜烨侧躺在新榻上,眉头蹙成一条线,好似平川下的沟壑,深深地无法填平。 一刻钟后,正当他入眠之时,耳畔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妩媚之中带了些许熟悉感。 “帝君...我有些不识的回去的路。” 他的眸子突然睁开,伸手一挥,将她丢回了千夜宫。 尔后,这嘴角竟然莫名扬起了一丝笑。 这九重天的神,太过聪明,来一个蠢妖,也算的上添了些乐趣。 自从他从青莲殿归来,这性子变了不少,分明本应该是一个正经严肃的帝君,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小孩子心性。 其实,若是花神对他坦白,那小花女的事,他竟还有一分要成全他们的心思,但是花神,竟敢对他有所隐瞒,这罚难自然也怪不得到花神的头上。 这妖草虽有趣,但她是千夜草,注定日后,会成为天狐上神入药的药引。 不过,有些时候,蠢妖有蠢福,能否逃过一劫,便是看她的命数了。 ..... 西峰之上,有些阴雨。 塔兰殿中,一女子蹙眉托腮,侍女在一侧,剥着葡萄。 “小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芷宵殿下历劫归来已有三十多日,每日里,总这般垂丧着头,也不知在九重天礼佛之时发生了何事。 女子微微张嘴,侍女将葡萄送入她的口中。 “小酒,我想下凡界看看,你愿意陪我一块去么?” 什么?侍女的眼中满是惊色,这芷宵殿下,上回去了凡间,差一点被凡人追着砍。 莫不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如今竟然又动了下凡的心思。 “可是,西王母娘娘说了,不准你下凡,小殿下难不成忘记了上回在凡界闯的祸事。” “小酒,你放心好了,此次只是看看凡间的景象,我定不会同凡人打起来的。” 芷宵望了一眼小酒,这西峰的令牌在她的手中,想要下凡,首先便得过了她这一关 她刚回西峰,便被西王母娘娘禁了足,这身上也被施了术法,没有小酒的令牌,压根出不了西峰。 这也就是为何这些日子芷宵愁眉苦脸的缘由了。 “可是...”小酒握紧了袖中的令牌。 西王母娘娘吩咐她,定不能放芷宵郡主出了西峰,也就是说不管这小殿下说什么,她都不能将令牌给小殿下。 “小酒,如若是你将令牌给我,下次那去九重天的时候,我便带上你,让你见见那朝思暮想的英招神君。” 小酒脸色微红,手中依旧拽紧了令牌。 她思慕英招神君已有百年,只不过神君多数时日在九重天,而她又在西峰,百年来也难见到几回。 “小殿下,你勿要说了,无论如何,小酒断然是不会将西王母娘娘的令牌给你的。” 小酒转身离去,气的芷宵殿下直跺脚。 好你个小酒,竟这般待她。 其实,芷宵真正想去的并非凡界,而是那冥界。 她想寻赵远的魂魄,看看此世他的模样。 赵府的那场劫杀,他是为她而死的。 梁国当初将她送去南国之时,本便未存有她能归来的意思。 送出去的女子,即便是归来,也是弃子。 赵远待她情意之深,在临死前同她约定下一世,只是,当魂魄离体之时,她才记起自己是西峰的芷宵殿下,除了再历劫,没有下一世之说。 眼下,她只想找到赵远。 此时的芷宵并未意识到,赵远其实也不是寻常的凡人。 她也早就忘记了曾在九重天与赵远的一面之缘。 当着夕泽的探子的赵远站在九重天的神树上,望着西峰的那一团阴雨,心中有些凉意。 他又该如何去寻她,同她说自己的身份。 他本是一腔热血上了九重天,偶然看到司命写的旁人命薄,而联想到了自己。 她是西王母的掌上明珠,而他不过是妖界的一只混沌妖兽,他又怎能跨越这云泥之别。 下一世?他们都未有下一世。 如今,妖王派他做九重天的探子,即便撇开了这云泥之别,神界与妖界势必会有一场天战。 他们的立场不同,就如同冉草和上官烨一般,即便相爱,也不得在一起。 赵远叹了一口气,见有神靠近,便隐匿在了神树间。 “听说昨日,这花神从天烨宫出来,便去了司命神君的轮回洞,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神女摇了摇头,“不知,但是隐隐约约听说同花神身边的小花女有关。” 这花神不在,五日后,便是西峰宴,没有花神,定会出乱子的, “帝君此次闭关归来,好似比之前更冷漠了。” “唉,若是帝君能对着我笑一笑,我宁愿跳那轮回洞百次。” 一提到帝君,那神女便一副娇羞的模样。 谁不知,这九重天的神女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本命党,自个儿思慕帝君,却又害怕帝君,还有一派便是站帝君和天狐上神,因为两神的容貌是六界公认的绝代风华。 “得了吧,司命的命薄,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投生成那样凄惨的凡人,我可不愿。” 确实,帝君狠便是狠在此处,每次给犯了事的神所批的命格,没有一次是圆满的。 可伶了花神,不知此次会经受怎么的劫难。 话说,那个小花女的事,为何她们好似没有什么耳闻。 这神界的神八婆去了何处? 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了...... 第三百零五章 成狗腿子 金乌升起,亮堂了整个千夜宫。 被潜烨挥手丢回千夜宫的女子如今正躺在了红木榻上,做着不真不假的梦。 “妖草,孤觉得,你这草叶拿来入药正为合适,这汤池为你备着,今日吉时,跳下去。” 潜烨靠近她,一把拉起她的手,想要往那滚烫,冒着热气的的池子丢下去。 千夜香浑身打着颤,不,她不要入汤池。 她这才成人形不久,不能这般被这冷面神残害于此。 “不要!” 她猛然睁开了眼,发现面前一个有个白胡子的神拿着她昨日化形的叶子,眼里充满邪气地望着她。 “妖草,你化形了。” 医神的语气之中掺杂着惊奇与无奈。 “老...头,你...是何人?” 千夜香开口,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哑然。 她的声音昨日还好好的,定是那个冷面神动的手脚,方才还想将她丢入汤池,至她于死地。 那热气扑腾,即便是梦,也觉得真切极了。 “老夫乃是九重天妙手殿的医神。” “医神是何物?” “医神就是医神,救死扶伤,你脉象有异,老夫这儿有丹药,你可先服下。” 千夜香接过手,犹豫了片刻,白头怪告诉她,他人给的吃食,不要轻易服下。 不过,这医神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应该没没事。 千夜香将丹药吞咽了下去,只觉胃中一阵翻腾,浑身发热。 这老东西骗她,这丹药有问题。 “你别用这眼神看着老夫,这丹药兴许有些副作用,但是于你不会有坏处。” 她心处的灼烧感渐渐强了起来,比昨日化形之时的疼痛感更甚。 千夜香蹙着眉,蜷缩在红木榻上,若隐若现快变化出真身的模样。 这老头告诉她的副作用,便是这般要人性命的疼。 以后她决定还是得听白头怪的,有些神果然不可信,不能信。 千夜香一副幽怨的眼神望着医神。 “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只能发出零星的一点声音声音,这老头难不成将她毒哑了。 千夜香的眼神让医神多了几分熟悉感,这妖草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你且歇着,这叶子,老夫先收走了。” 医神捋了捋胡子,走的干脆。 他握着手中的草叶,今有的他忙了,他可得早些钻研草叶的丹药去。 如今花神被罚入了轮回洞,不知何时才回归来,幸好这千夜草已化了形,不然留他一神在此,真不知该如何弄这妖草。 古籍中曾记载,这千夜草浑身都是宝贝,这叶片自然也是入药的良方。 眼下妖草的状况不明,还是先让天狐上神服用这妖草之叶为好。 千夜宫也算是热闹,医神前脚刚走,这不,潜玄便带着星辰神君来了。 “神殿,这妖草化形了!” 潜玄一脸镇静看着榻上静静躺着的女子,对旁侧的星辰神君道:“无妨,既然能寻得千夜草,潜烨自然也是有法子救婧儿的,我们走!” 丹药的副作用在慢慢消减,她心处的疼痛慢慢消失。 这份罪到了尽头之时,千夜香记起白头怪曾经告诉过她,九重天似乎帝君最大。 那个冷面神是帝君,若是她能讨好他,自然兴许在神界的日子便能好过一些。 这红木榻躺着难受,她扶着榻栏,缓缓起身,靠上了榻栏。 讨好冷面神的风险极大,一不小心或许就如梦境之中那边被丢进汤池里。 昨日潜烨同她说的瑶池,兴许就是这梦境之中的汤池。 冷面神,好狠的心! 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欠着他一般。 先是被冷面神拔了根,昨日又被摔了一次,连这梦中也不消停,他竟然还想将她丢到滚烫的汤池之中。 为了这条小命,她得兵行险招。 昨夜,他虽摔了她一次,但总归也抱了她。 他本可以施法,如同他将自己丢回千夜宫一般,亲自抱着她,莫非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喜欢上她了。 一想到这,千夜香微微勾唇,若是真这般,有些事便好办了。 但是,不过若是他真的喜欢她,那为何还要将她丢进瑶池,想将她活活烫死。 还有他那生人勿近的模样,和嫌弃的眼神。 再怎么说她都不敢靠近他,讨好之事又该从何做起呢? 即便她在这千夜宫中,似乎也能感受到隔壁天烨宫散发出来的冷意。 真不知道帝君早年遭遇了什么,变成这副模样。 ..... 天狐宫—— 被千夜香念叨的潜烨正在天狐宫中,他白皙无暇的手接过了天狐递过来的茶水。 “帝君,已许久未来天狐宫了。” 她听说他亲自为她下界取了妖草后,一直在天狐宫等着他,奈何迟迟未等到他的身影,今日突然前来,天狐心中欢悦极了。 “孤近日里不能来看婧儿你,全因这闭关归来琐事繁多,千夜草如今已经寻得,你也不用太担心。” 潜烨小嘬了一口茶,便将杯盏放下了,他生了离去之意。 “谢过帝君。” 天狐的脸上蒙着面纱,他不知她的脸若再没有寻千夜草,便毁了。 “婧儿,孤还有要事,便先行去处理了,你好生歇着。” 她的眸间闪过一丝不舍,他又是这般匆匆,他从来都是这样,待她冷冰冰的。 除了当日她为他挡了一掌,见他的眼里有忧虑,尔后便一直是平静入水,起不得一丝波澜。 潜烨负手站在瑶池的亭子之中,他确实有要是需要处理。 “禀帝君,藏在下一重天的妖魔已尽数被困住,下一步该如何?” 男子望着池子上的青莲,冷冷道:“接下来,自然是让夕泽和千杀帝知道他们的所举,乃是痴心妄想。” 哼,潜烨微微勾唇,区区妖界便想攻打神界,他定会让他们知道后悔二字如何写。 “天凇,如今九重天是否混入了混沌妖兽还未知,这些日子必须加强守卫,若有一丝妖兽踪迹,寻...至魂灭。” “是,帝君。” 瑶池之内,偶有锦鲤跃起,这锦鲤多数是从西方天的泉池中引渡过来的,极为珍贵。 片刻后,潜烨移步回了天烨宫。 这刚进去,他便退了几步,抬头忘了一眼牌匾。 没有错,这就是他的天烨宫,这女子是如何轻易进去的? 第三百零六章 心生悲悯 “玄龟何在?” 他沉声道,上方的神兽打了盹,放这妖草进去便罢了,这玄龟竟然也不拦着。 “帝君——” 千夜香拉长了声线,他听得尤为刺耳,未有半分思忖,他这手方挥起,术法还未施,便被千夜草一把拉扯住。 “小妖错了,帝君息怒,小妖再也不敢了。” 她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子,颇有一种哈巴狗讨好的意味。 玄龟藏这神柱后,不敢现身,昨日要不是见着帝君亲自将这妖草抱回来,他也不会放行。 帝君从西方天将他带回来,也算是于他有恩,他断然是不敢惹怒帝君的。 潜烨板着脸,对眼前的女子沉声道:“何事?” 这妖草看上去,虽一副本性纯良,天真无害模样,但是能混入这天烨宫,不惊动神兽,便可见其手段高超,妖魔之物,本就邪气,在未治愈婧儿的伤之前,对她不得不防。 何事?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要紧之事。 她只是在榻上躺的久了,便来天烨宫瞧瞧,看看能不能改善改善自己在帝君脑海中的印象。 若是她能抱紧冷面帝君的大腿,如此,便不用经历入汤池的活活烫死。 “小妖,昨日好似在这落下了些东西。” “落下东西?”潜烨反问道,语气之中含了几分讥笑之意。 用得着躺他的榻上去么? “怎么,是落了个榻?” 那倒没有,应该是落了一个狗腿... 这帝君虽然看着冷面,竟这般会同她说笑。 “帝君说笑了,小妖就是...就是...落了些草叶在....在这天烨宫里头。” 她扯着手腕上的一片叶,转过头,面色挣扎了半刻,终于拔下了自己腕上的叶片。 疼,他要的理由,真是疼死她了。 几点叶汁,低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显得尤为的刺眼。 那草叶被她偷偷丢在了脚下后,又被她俯身拾起。 “帝君,您看,这是小妖的,掉在此处了。” 她忍着疼,抬手将草叶子在潜烨的面前挥了挥。 潜烨一把握住她的手,夺过了她手中的草叶,妖草够蠢,这小把戏他又怎么会看不出。 为了寻一个理由,这般伤自己,怎一个“蠢”字了得! “孤听说,千夜草的草叶也算得上一件宝贝,怎么,不再扯下些?” 他的语气虽轻,她的浑身啰嗦了一阵,背后冷汗直冒。 若是扯下所有草叶,与杀了她有何区别。 难道他将她从下界带上九重天的目的便是想要变着法子想要她死嘛? “帝君!你!” “孤如何?” 他不屑同她说什么,眸子中始终是一股子清冷之意,直直绕过她,去了案桌旁。 在潜烨的眼中,大千世界始终敌不过一卷佛经,这便是佛陀希望看到的青龙模样。 这也才是下一任佛陀应该有的心境与情怀。 “帝君,小妖只是想知道,小妖的命数会如何?” 是死是活,总要有个说法。 命数?潜烨抬眸,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认真。 区区妖草,竟然也想知道自己的命数,究竟是可悲还是可笑? “妖草,凡事都有定数,有些时候过早知晓,于你并非是一件好事。” 千夜香有想过,他会冷哼一声,不理会她的质问,但是未有想到他竟然会应答她之问。 “可是...” 可是,或许从你在我未化形之时,便将我连根拔起之时,便应该知道,一切如何也不会成为好事。 她如今要做的,只有知命,然后逃命。 “妖草,若是无事便回千夜宫好好呆着,勿要出现在孤的眼前。”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之中,似乎多了些温柔。 大概是她见鬼了,会以为是冷面神的温柔。 她好不容易化成人形,断然不能这么早丧命在冷面神中。 潜烨同那个医神不过是看着她之真身是良药,才这般待她。 她这株草暂且还未养肥,目前来看应该是安全的。 这大殿之中,静的出奇,千夜香并未随即离开,而是蹲坐在神柱下,用手托着脸望着潜烨认真翻阅佛经的模样发愣。 见她安静,潜烨也未多为难她,只是脑海之中总是回想着方才她的话。 让他徒生了些恼意。 命数? 她的命数,多半是凄惨的。 他从未轻贱过任何一个生灵,牺牲她救天狐于她确实不公。 潜烨的悲悯之心泛起,抬眸对视了千夜香,破天荒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好一些的,日后要她真身之时,或许要设法保住她的魂魄。 她的眼中倒映这他的身影,他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你还不快滚?” 千夜香立马起身,逃回了千夜宫。 分明不是想这般吓唬她,他不知为何开口,便想让她滚。 此时的潜烨还未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根已断,神心之处一旦有异常的悸动,势必引来这心处的烦闷。 将她赶走,也是正常之举。 玄龟悄悄地跟在千夜香的身后,随着她一同出了天烨宫。 “你为何跟着我?” 她自然是看到了他,虽唤玄龟,这年纪尚轻,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机灵。 “妖草,你可知帝君...” “什么破帝君,就是一个冷面的神,冷死他得了。” 千夜香掀开袖子,将腰间的帕子给方才拔了草叶的腕上的缺口包扎了起来。 他大抵不会知道,这有多疼。 改日,他拔了龙鳞,大抵也便知道了她的痛苦。 “妖草,你这话说错了。” 玄龟一副奸诈的笑,望着她,让千夜香瞬间提高了警惕。 她的心中不禁暗暗地想,这九重天向来是神之住所,怎么她所见到的神,就无一个正常的。 “妖草,你这是什么眼神?” 自然是不想听他说话的眼神,帝君如此寡言的神,没有想到手下的神,竟这般聒噪。 “神龟大人,有什么话便快说吧,小妖还要滚回千夜宫。” 千夜香没好气地回应他,他大抵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自己这条小命。 妖草的命,不值银子,轻贱的很。 什么狗屁帝君,找个机会,她定要偷偷溜下界去。 如今不知道白头怪去了何处?若是他在身侧的话,定能像军师一般为她出谋划策。 没准不仅能逃走,还能教训教训潜烨帝君那个冷到骨子里的坏神仙。 第三百零七章 容貌可药 见她这般说,玄龟也没了话可说,兴许帝君昨夜会抱她回天烨宫,实属脑子抽了。 “如此,本龟便先告辞了。” 千夜香望着玄龟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蠢龟该不会回头便向帝君告状吧。 若是这样的话,方才依着她方才所说的,岂不是下回见他,会被他冻死。 但愿他除了生人勿进之外,没有那小肚鸡肠的性子。 这几日,关于冷面神为何会成为帝君这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 ...... 天烨宫,千夜香前脚刚走,医神便匆匆赶来。 “帝君,这千夜草不仅娇贵,而且化成人形的千夜草更需顾着她的喜怒哀乐,不然的话,这最终之效,恐不得以根治天狐上神。” 医神将千夜香化形那日脱落的叶片呈给了潜烨。 那草叶之上,泛着淡淡的紫红色,不知是血还是其原有的颜色。 “怎么?” 不就是一株妖草,这般岂不是要将当尊神供着。 医神收到潜烨的眼神,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其实也不需要帝君将这妖草当做尊神供着,只要他不要为难她,亦或是这副薄凉的性子待她,大抵都是可行的。 千夜草的药性最好之时,便是她觉得喜悦之时。 昨夜化人形所脱落出来叶子呈现的是紫红色,大抵是有些惧怕之意在里头。 潜烨将案桌上,方才千夜香自个儿扯下的草叶和那紫红色的草叶一并递还给了医神。 “帝君,这是?” “是方才那妖草身上的,你可看的出有何不同。” 医神的老脸上出现一排黑线,这帝君莫不是觉得他老眼昏花不中用了,连这颜色也辨别不出来。 不过,这...竟是青色的草叶。 关于千夜草的古籍中似乎未有关于青色草叶的记载。 他也无法推断这妖草的青色草叶是何意。 不过,关于这些不同颜色草叶的药效,他都得拿回去炼成丹药,挨个先让天狐上神服用看看。 等日后适应了这千夜草的气息,将妖草整株炼丹服用,天狐上神的身子也才能撑的住。 “帝君,老夫想问此青叶是在何机缘下从千夜草身上脱落的?” “她自个拔下的。” 没想到这刚化形的千夜草竟然有这份胆魄,自己拔下身上的草叶。 千夜草实为千叶之草,身上的每一片叶子,如同帝君身上的龙鳞一般。 医神捋着胡须,怎么也觉得是潜烨帝君逼迫这妖草拔下叶片的可能性大些。 但是,帝君行事也没必要扯谎骗他。 “帝君,老夫这就先行回去研究这千夜草的叶片炼丹药去了,” “嗯。” 潜烨望着佛经出了神,她的喜怒哀乐? 为了婧儿,他难不成还要屈尊哄着妖草。 他这堂堂九重天的潜烨帝君,怎么可能会做这档子事。 宫外突然听到了神侍的呼喊声,他不禁蹙了眉头、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各个像是约定好了,来打扰他看佛经,什么时候他的天烨宫变成这副模样。 “何事?” 玄龟上前回禀:“帝君天狐宫的神侍过来说,天狐上神吐了血,这性命堪忧,还劳烦您去看看。” “婧儿既然吐血,寻医神去便可,孤过去有何用?” 这些蠢侍,早晚有一日得全丢进轮回洞之中,好好经历经历凡界的磨难长长脑子。 “帝君,本龟看您还是过去一趟吧,毕竟....毕竟天狐上神钟情于帝君您。” 玄龟语气声长,颇有一种好言相劝的意味。 有句话说秀色可餐,意思是长得好看可以当饭吃,帝君这容貌,往天狐上神面前一站,那不会是饭而是最有效的良药。 潜烨放下佛经,起身移步去了天狐宫。 倒不是玄龟相劝所去,而是他想看看医神到底将那妖草的草叶变成丹药,那千夜草究竟对婧儿的伤到底有无帮助。 ...... 千夜宫中,一女子慵懒地躺在榻上。 眼皮开合,觉得无趣至极,赵远在外头鬼鬼祟祟望着里面好一会儿了。 方才,他在神树上站了一会儿,听了许多九重天有意思的事。 比方说这妖草便是其一,为天狐上神入药的药引子,化了人形。 撇开一切,光是凭着千夜草为他妖界之草,他也势必要将她救出。 亏得潜烨帝君能想得出来这种法子,牺牲他妖界的妖草来救神。 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挑起两界的祸事么? 此事,抽空他还是需要尽早禀明妖王,商量商量应如何从潜烨手中救出妖草。 如今,千夜宫中施有结界,他也无法贸然闯入,救出妖草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是谁在那?” 千夜香起身,走到宫门前,却未有发现什么神迹。 白头怪说,人在江湖漂,总归要多留了心思,不能被阴险狡诈之人害去了性命。 自从来了九重天,她可是未有一日安寝过。 未有化成人形之时,也有担心自己会在冰盒中冻死,后来发现冰盒中的寒意,压根比不过潜烨帝君的分毫。 化成人形后,本想抱住潜烨帝君的大腿,却没有想到竟还损失了自己的一片草叶。 她微微掀开了衣袖,将包扎着的帕子取下。 头一次拔草叶,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要她说,这潜烨帝君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分明见到她拔草叶糊弄他了,也不出声制止她。 她本可以顺着他给的杆,也相安无事地地溜出天烨宫。 只可惜,冷面神这个不开窍的帝君... 千夜香摇了摇头,回了她那红木榻上歇息去了。 这千夜宫的结界虽说困不住她,但也不是能来去自如。 毕竟她这刚化形,妖法的修习还不到位。 不知她在九重天以后的日子会如何?依着冷面神的说法,大抵也不能有个好的结局。 她着实烦心的很,最后想想这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思忖。 赵远在消失在千夜宫外,并非是去通风报信,而是躲过神兵。 最近不知怎么的,这九重天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总觉得在这平静的背后,有种异样在涌动。 神兵巡逻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搜寻的范围越来越大,让他压根无处可藏匿。 与此同时,这暗蝶似乎也失去了效用,赵远不禁想这九重天莫非在悄悄进行一场变动。 第三百零八章 卿鱼愧疚 西方天,浮游之境。 经过这些日子在西方天的调养,卿鱼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始终记挂着魂尊的丧钟而觉得心生愧疚。 尊上,真得不在了么? 君颐拿着酒童刚酿好的酒递到卿鱼的眼前,“卿鱼,尊儿那般狡猾的女子...”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接下去的话,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尊儿为了青龙当年放出乱魂之事,也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灭了自己的元神。 不得不说,青龙真是好手段,如今倒是从青莲殿回了九重天,再次忘却了前尘往事,好好当他的九重天帝君。 佛陀取青龙情根之事,君颐是知情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尊儿没有真正的魂灭。 按理说,这青龙的情劫是尊儿,若是尊儿走了,佛陀直接取了青龙的记忆便可,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取走他的关于尊儿的记忆。 “君颐,你不必骗我了,这西方天的丧钟已响,尊上又怎么可能归来?” 怎么可能归来? 万年前,她以鱼身化为海兽之躯将多余的异魂镇压在西海之滨,只凭着尊上的丧钟未响而吊着。 她知道她得活着见到尊上。 如今,尊上不在,千魂宫永葬在万林之中,她又该如何? “卿鱼,你说过从这西海出来便要同本座成亲的!” 君颐冷凝着脸,这些日子,她的心思,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再怎么,尊儿也回不来了。 与其陷入悲痛,不如忘却这件事。 “尊儿救你出来,并非是见你整日为她哭丧着脸,而是体恤你万年来在西海之滨所受之苦,卿鱼,你可知,尊儿希望看到的是你好好的活着!” 再说,那女子多半还不是为了卿鱼,而是为了那条小青龙。 同尊儿相处那么多年,又怎么能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呢? 卿鱼未言,只是接过了君颐递过来的佳酿,直直灌进了口中。 若不是她无能,在万年来还未除去异兽,尊上也不会为将她换出来,而毁去了元神。 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事实上,异魂之力,并非卿鱼想象的那般简单。 只要异境存在一日,这异魂便不会消失。 即便不是魂尊,其他尊神兴许也会毁去元神,镇压西海异魂。 “卿鱼!” 君颐的眸中有些纠结,虽唤住了她,却未有阻止她饮下那佳酿。 因为——那本就是为她而准备的酒。 喝了,或许便能忘记一些凡尘琐事,好好在浮游之境陪着他,做他日后的尊神夫人。 这万年来,他失去她,已经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若是她日日因尊儿心生郁结,日后他们还怎么过日子。 尊儿,究竟是消失还是存在,都有她的命数,而他们如今已是阻止不了了。 把这一切都交给天意,兴许上天垂怜,尊儿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她毕竟是魂尊,神魄能寄居这世间万物的生灵上。 如若真是那最坏的打算,其实还有一种法子。 那便是取佛陀那盗走存放青龙与尊儿记忆的琉璃盏,借助琉璃盏,用魂术再造一个尊儿出来。 但是,那便不是尊儿了,而是同尊儿由着一般容貌的女子,同他们此前猜测的新魂无疑。 凡界的李漫雪,被她 话说回来,夕泽用妖魂草聚了魂尊的神魄,无疑是助了异魂一把力,如今他们借着赵冉草的尸体,暗中祸乱着陆洲。 陆洲,在赵府被灭之后,醉香楼掌柜金子承将赵府盘下,改成了另一座酒楼。 他在梁国玩的风生水起,不过,可惜的是在一年后,昭国入境,他被误伤,终而又丧了命。 北国同昭国的恩怨也算是由此而来。 毕竟这金子承实际上是北国常家的人,北国能吞了南国,本就是打了昭国的脸面。 在陆洲的人们都一致认为,南国是昭国的囊中之物,北国此举压根就是在猛虎面前抢肉食。 北国与昭国,这梁子不管如何都是能结下的。 一洲也容不得二虎,也算是这个理儿。 染鹤与景霜的孩子刚出生,便被赵哲安认了义子,谁也未有料到的是,这三十年后一统陆洲的凡人会是一个清倌同景家小姐生的孩子。 昭国同北国宣战后的第十五年,昭国的兵力已经被削弱了大半。 暗蛟门与柳家之事,在上官英招死前便被处理的一干二净。 景玉虽然厉害,却也没有想到上官英招会对她留一手,在她的记忆中,那个男子身边的妃子虽多,但也算得上是宠爱自己的。 不然,也不会将抚养上官烨的重任交托于她了。 她只是玉妃,却空有一个妃位,上官皇室向来不承认她的身份。 景玉在生下苏婧儿之后,便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上官英招即便再宠幸她,她也没有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苏婧儿的死事实上给了景玉很大的打击,她未想到自己的女儿对烨儿那孩子如此情深,竟然会殉情了结自己的命。 ...... 战争纷乱之年岁,异魂也便在凡间吸食着凡人的精血。 只靠异境之力,想要养肥他们的魂,化去这万把年来在西海所受的罚难,压根不可能。 再加上魂尊在被卷入妖魂草之时,在他们的身上也施了一些术法,他们虽然躲在了这凡人的躯体之中,有些东西受限。 若不吸食凡人的精血,他们压根不能在陆上久留。 魂尊看上去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尊神,在关键时候,做事也靠谱。 她看似对万物一切都散漫至极,但是熟悉她的神,兴许都知道,有些事,魂尊比谁都较真。 譬如说对青龙的感情,便是如此。 从头到尾,不掺杂任何杂质,喜欢上了便是喜欢上了,即便是毁了元神,也没有一丁点退步和后悔的余地。 因为她知道——他值得。 青龙值得,所以她做了,无辜反顾毁了自己的元神,这爱恨纠葛来的蹊跷,而又不为人解。 世间情爱之事本就令人费解,更何况谁能知晓有些感情来得有多沉重。 看多了话本子的尊神,有些时候也并不知,自己也身在话本子之中。 或许,有些神将西方天的经书看了几万卷,也不会懂这个理。 第三百零九章 什么美梦 天烨宫,夜色微凉。 上空的星光,有些耀眼,在潜烨的眼中早已习惯了这片天际。 医神的话,如棉花一般敲在他的心中,棉花虽轻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却还是留下了痕迹。 那女子,他将拿她如何是好? 虽是妖草,毕竟是一条生灵。 潜烨僵着脸,玄龟站在他的身后,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帝君的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他知道,冷面帝君这心里头定是藏了事。 不然,也不会这抬头望这星光数次。 “玄龟,你去千夜宫看看那妖草。”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别扭,像极了孩童在置气。 玄龟勾唇,面上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帝君的心中想的是女子,这不早说。 随后,他转念一想,那千夜宫的妖草似乎有些不待见他们的帝君。 不过依着帝君这副性子,若不是这皮相,定不会有女子待见他的。 潜烨负手,偶侧头望了一眼玄龟远去的背景,深深叹了一口气。 医神想让他做的,其实也不难,也就是扯谎欺骗那蠢妖草的感情罢了。 午间,他去了一趟天狐宫,婧儿之伤,拖得太久,是他之错。 如若当日,他能一举灭了朱厌,也不会让她陷入险境,替他受过的那一掌,有些情是他欠她的。 他潜烨帝君无愧于天地,也算是唯独亏欠了她天狐上神,母君在世之时,应承了给她帝后之位,若是她伤好,那么还是早些将成婚之日给定下来。 也能护着她在下界的天狐一族。 如今在没有情根的潜烨眼中,于他而言,无论帝后是谁,也都无关紧要。 他知道天狐爱慕他许久,他们自小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娶她,大抵是最好的选择,也算是完成了母君的遗愿。 妖草之事,不过是哄着她开心罢了,若是能救了婧儿的命,也无所谓。 .... 妖草的寝殿之中央便放着一张大床,粗大的红木柱子上,挂了些红色的流苏。 玄龟到千夜宫之时,千夜香正躺在榻上做着美梦。 见此俗气的摆设,玄龟的额间出现了几条黑线,嘴角微抽。 究竟是何人将原本清新典雅的清宫,变成了千夜宫这副俗到爆的模样。 榻间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她倒是睡得香甜。 “妖草醒醒,帝君...” 玄龟这一提到帝君,千夜香随即便从梦中惊醒了。 大抵是想的自己被活活烫死和生生被扒了草叶的下场,吓的睁开眼的。 玄龟摇了摇头,这帝君向来便是这么管用! 千夜香睁着惺忪的眼皮,转头望向四周,却未发现那个冷面帝君的身影。 “玄龟,帝君在哪呢?” 这个臭玄龟,和那潜烨帝君是一路的神,看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说,哪有神半夜不安寝溜进人家屋中的。 “帝君在天烨宫,派本龟看看你在做什么。” 这日起星落,她还能作甚? 千夜香铁青着脸,道“玄龟大人,您觉得小妖我半夜不睡觉,能在这千夜宫做些什么呢?” 这些神,可千万别看她好欺负,她虽是区区一个妖草也是有脾气有骨气的草,若是把她给逼急了,看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妖草,本...本龟也是奉命行事。” 这么仔细想来,妖草这一女子,他突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若是要怪,还是都怪在帝君的头上吧,毕竟也是帝君下的令,让他来这千夜宫看看妖草在做什么。 “玄龟大人,那您可知冷面神寻小妖我...有何事?” 冷面帝君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直嫌弃她,哪还会有什么好心来看看她在做什么,难不成是知道她想要逃出去的心思,派这玄龟来监视她的? 无耻,真够无耻的! 她都自拔草叶了,他竟然还般待她。 不是说这九重天的帝君博爱,对世间万物有情,怎么到了她这儿,便是嫌弃和监视了呢? 神与妖之间,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信任和爱了吗? 千夜香的心中百转肠回,腹诽着潜烨帝君的不仁义。 玄龟只是静静看着她面上神色的变化。 这妖草也真是好笑,竟这般有意思。 只是,他也纳闷了帝君为何会派他来看看妖草在做什么? 难不成——帝君真得看上这妖草了? 没那道理,不可能,玄龟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料被眼前的妖草说了出来,“怎么?玄龟大人,莫不是帝君瞧上小妖了?” 玄龟想都没想便回道:“做什么美梦呢?” 自从因放她入了天烨宫被潜烨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也算是彻底认清了帝君对这妖草的意思。 那就是——压根没那想法。 “你甭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帝君大人日后可是要娶天狐上神为帝后娘娘的,你压根没那机会。” 玄龟一脸嘚瑟的模样,千夜香鄙夷瞥了他一眼。 她小声嘟囔道:“冷面神,谁喜欢谁遭罪。” 不过是一副皮相好一些,她还瞧不上这样的男子,对她这般的弱女子,帝君都能这般下狠手,想必天狐上神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小妖要继续休息了,玄龟大人,若是没有什么事,便先回去吧。” “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玄龟的脸上微微有些薄怒,弄得千夜香一头雾水:“玄龟大人,您究竟在说些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他说,日后还是随孤一同住在天烨宫。” 她知道,是他! 这腿有些不争气地抖了抖。 千夜宫好好的,为何要住在天烨宫? “帝君,小妖觉得此处甚好,不用挪动了。”千夜香转身面向潜烨,干笑了几声,脸上讨好的意味十足。 这下轮到玄龟在心中鄙夷妖草这只没骨气的妖。 “哦,是么?” 潜烨的语气虽淡,但总让人察觉到一丝压迫感。 千夜香连忙上前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颇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帝君,小妖这就跟您走!” 她的语气坚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妖在神的地盘,自是得听神的。 潜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千夜香的心中,委实憋屈,好什么好,她这命,真苦!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弱者始终是惧怕强者的。 第三百一十章 前路未卜 玄龟靠着柱子上,摸了摸鼻头。 帝君方才是这意思么? 难不成这妖草的白日梦真的做成了? 他的额间三连问号,不管怎么说,日后还是要对这妖草态度好些,如若不然,最后吃苦的可能是自己。 千夜香小心翼翼地跟在潜烨身后,望着前方那抹青色的身影,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还不快跟上!” 潜烨转身,却冷不防被女子撞了个满怀。 “我...小妖不就是跟在后面吗?”千夜香低着头,小声嘀咕着,退离潜烨几步。 他身上的檀香木有些熏人,让她总是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恍若心口被刮出一个小痕,里面放着细碎的琉璃片。 潜烨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若不是为了婧儿,他又何需这般。 “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千夜香揉了揉额头,哪是她不想走,难道不是因为他挡着她的路,害的她的头都被撞得生疼。 就说一靠近这冷面神便没有什么好事。 亏得她此前还想要讨好他,真是浪费了她的草叶。 这九重天的夜色虽凉,却再也凉不过千夜香此刻的心。 她本就生了逃离之心,如今去了这冷面帝君的眼皮底下,她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千夜香觉得这上天大概就是专门派这帝君来克她的。 如今,前路未卜,不知她这条小命还能活多久。 “日后在天烨宫,你便住在偏殿中,若有要事寻玄龟便可,无事不要来主殿。” 身前的人语气如冰,这身后之人口上应得极快:“帝君放心,小妖定不会来主殿打扰您的。” 她巴不得不要见到这位活阎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那日被丢进瑶池烫死了,或是被神侍拔去了身上的草叶,她又该向谁说理去。 ...... 神龙殿附近,白头怪不见了千夜香的踪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便是神八婆的转世,而八婆秘籍之上,恰好说了此生那株草是他的贵人。 这一场投生改变了他本是女人的事实,顶着这副白发吓倒了不少的生灵,也亏得那株草还愿意听他聊聊天,扯些他化形后在凡间趣事。 话说回来,这草,会去了哪儿?难不成她也化形跑了?上一次见她之时,她还告诉他需要一段时日方可化形。 这让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有仙神看上这株草,拔去炼丹去了。 像她们这般的妖草,能生长在神山之上,已是一件稀奇的事,加上她同一般的草不同,这真身之上尽是草叶。 自然被弄去炼丹,也实属正常。 唉!可伶那草,还未随他入世看看,这人间的繁华。 也是他好不容易寻得的贵人,本想将八婆的重任交给她,看来如今是不行了。 凭空失去了一个徒弟,这想着想着,白头怪的眼泪便止不住落下来。 小阿草,究竟是哪门子缺心眼的神将你拔走的,若是日后,我能上那九重天,定会替你报仇,专门将那仙神的事编排成册。 白头怪捏紧了拳头,也下定了修神骨的决心。 另一边,被潜烨罚入轮回洞中的花楠,如今成了北国境内怀翠院的头牌。 熙熙攘攘,多年过去,这北国已经完成了大一统,北国皇室未有子嗣留存于世,赵哲安将染鹤之子生生推上了王位。 景霜虽不愿自己的孩子坐在那孤冷的位置上,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这般。 北国境内民风开放,这怡翠院开遍了整个北国,若是金子承多活几年,定会觉得赵冉草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她有远见,又有胆识,更重要的其实是她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哥。 两人未有合作,她便先下了黄泉,颇有些遗憾。 怡翠院中,即便是白日,也颇有些热闹。 五彩的丝帐悬挂在楼间,妩媚而不失清雅,楼里的清倌们穿的规矩,这样貌身材,若是身份高贵些,定能引得京城女子尖叫欢呼。 “花花,又有女子来看你了!” 那老鸨的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白粉,抖动着身上的肥肉,移步到花楠的面前。 花楠眉头微蹙,不用猜,又是她! “姑姑,我不愿见你她,你让她走吧。” 他不过是一介清倌,整日里以在楼中伺候贵人卖笑挣几两碎银,从未想过要入什么府,做谁家女子的夫君。 “花花,你还是去看看吧,那女子怪可伶的!” 老鸨扯着帕子好言劝说,方才可是收了人家姑娘银子的,若是这花花不出去,她这脸往哪挂呢! 花楠无奈,只得移步,他俯身透着窗子往下看,那女子的视线正巧从转到他的身上。 啪!窗门被关上。 那女子的眼中,显然多了几丝落寞。 “姑姑,我还是不去了,你收了那姑娘多少银两,我两倍给你!” 老鸨面色纠结,扯着帕子有些犹豫:“这...这...好吧,姑姑这就赶她走。” 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有了眼力劲儿,老鸨这心中也纳闷地紧,楼下的女子腰间挂的皇家的玉牌,看着那模样举止也算得上是非富即贵,身份显赫贵人家的小姐,怎么就看上了清倌了呢。 还有,花花这小子怎么也不开窍。 不过,他如今可是她的头牌,若是被这女子拐跑了,她要上哪儿去找这日日能够为她捞金的小公子们。 那年大雪之日,她在城隍庙捡到花楠之时,便知道他的容貌定能在北国京城之中成为红牌,等了这么多年,这孩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老鸨移步缓缓出了屋门,准备下楼好好同那姑娘说说理儿。 这姑娘日日来怀翠院,也算是对花花情根深种,她先试探试探这姑娘能那处多少银子出来为花花赎身再说。 有些银子,花花不要,那都进她的钱袋子先,她先帮他存着,日后购置些华贵些的衣裳首饰羽冠什么的,也能多招揽些贵客。 “老妈妈,花楠愿意见本..本小姐了么?” 老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姑娘,花花你也知道,他...这身份,兴许只能赎身,才...。” 景欣随即从袖中取了一沓银票,塞到老鸨的手中。 “老妈妈,我眼下只有这些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花神历劫 老鸨的眼中像是发了光一般,这银票上的面额,粗粗算来似乎有数万两。 “老妈妈,若是不够的话,明日我再派人送来。” 她的好皇兄曾告诉她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有些东西却买不到,譬如这夫君,但她终归想要试试。 那日在大街之上,偶的瞥见花公子出游,一袭粉衣,头戴青羽冠,犹如话本子中所说的神仙。 在那日,她就认定了要他做她的驸马了,只是,这花楠也不知为何,对她如此冷漠。 景欣本是跟着花楠一同跳入轮回洞的,大抵因着司命的府邸此前被通南神君炸过,这轮回洞似乎也出现了问题。 她本是景臻的孙女,按理说,这轮回洞对凡人没有什么作用,冥界那便会取走她的部分记忆,让她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没想到,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景霜的女儿,不过,都流着景家的血脉,也无什么大碍。 这差错,大抵是黑白无常见到花楠太开心的缘故所致。 那日,入凡间之前,花楠可是把花神宫所有的花糕都放在了乾坤袋中,给冥界的阴差带去了。 他这人没有什么特点,就喜欢吧花神宫吃不完的花糕给送出去。 这花神宫的手艺,各界都有耳闻,冥界的阴官也自然也想尝一口的。 “花神,您在凡间放心,若是遇上什么事,即便是乱了司命神君的命薄,咱们哥俩也会护着您的。” 都说这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花糕着实美味。 在凡间,他们哥俩能帮衬着花神的必然是要帮衬着的。 对于花神犯了什么事被帝君罚下凡间历劫,他们也好奇得紧。 之后,将花神送走之后,他们见到景欣才恍然明白,这是因为——女人。 没错,英雄果然难过美人关。 这一个个的上神,还真是不消停。 帝君上回儿不是也自己带了一株草下凡界去么,怎么这下轮到花神,变得一点不通人情。 “阴差大人,能不能让我同花神一块儿投生。” 景欣的心中略微有些害怕,但景家之人总归是有些胆量,至少这面上还是镇定的。 “大黑,怎么样,这女子跟着花神,定是同花神有些关联的。” “小白,方才咱们刚吃了花神的花糕,还是帮这个女子一把吧。” “好!” 黑白无常窃窃私语,最后哥俩相视一笑,达成了同一共识,那便是让这凡间的女子重新投生。 这也导致了景霜和染鹤老来得女,因儿子已成了新君,这女儿自然也得封得个公主。 这些年,为了北国不出现储君之争的乱局,染鹤同景霜也算得上再未所出。 钱大小姐死后,赵哲安压根没有娶什么北国的女子,而是全身心投入在北国的朝政之上,那日,他是骗她的,却还来得及坦明,便动了狠手。 她同他的孩子也丧生在乱军之中。 兴许她恨他,但是他其实从未恨过她,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愿意被她勾引的吧。 这也就是因为赵哲安为何不扶持自己的孩儿登上北国新君的缘故了。 ...... 老鸨细细瞥过那沓银票,从先前的喜悦到慢慢僵住了脸。 她凝眸盯着银票上的一处章印,那是官印! “姑娘,你!” 那粉墙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意,做他们这行的免不了要同官府打交道,这印章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是京城衙门最高级别的章印。 “怎么了,老妈妈,这银票有什么问题么?” 景欣一脸无辜的模样,老鸨见着便知道这女子兴许也不知情这些银票上所盖的章印。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这些银票究竟是哪来的?” 这怡翠院背后的人依旧是染鹤染川一众,只不过,他们如今都云游四海,不知在那座山间潇洒恣意去了。 四舍五入起来,怎么说这怡翠院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东西。 “老妈妈,我大哥在朝中为官,这些银子都是大哥给的。” 景欣并未撒谎,她皇兄确实在朝中为官,只是,当的是皇帝,而这银票也确实是她皇兄给的。 不过,见着老妈子的神色,她多半是觉得这银票有问题。 好她个皇兄,竟给这样的银票洗耍她,今日回宫,她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老鸨的心中暗自有了判断,这女子应该就是当朝苏宰相的妹妹。 “苏姑娘,老妈妈同你这般说吧,这银票上盖上了章印,除了京城府衙和各监差处能用之外,若是被发现在旁的地方用了,都是盗用官银的罪名。” 老鸨心中虽痛,还是将银票还给了景欣。 有些时候银子是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一旦被查出来,即便鹤主子携夫人回来,他们这怡翠院也保不住了。 “老妈妈勿怕,今日我出府突然,兴许是拿错了银票,明日,对明日我便拿没有章印的过来。” 这老鸨心中哪能不怕,这宰相是什么人,这北国的京城里边,还有谁不知道。 她之所以同景欣坦露这银票的问题,便是不愿她再来。 老鸨捏了捏袖中的荷包,方才她给的银子也得好好看看底部有无官印,不然,可得把她害惨。 楼上,花楠见底下没了动静,便悄悄将方才关上的窗门又重新打开,留了一条细缝。 他细长的眉眼在此刻紧紧打探着下方的动静,显得略微专心,以至于身后来了人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既然喜欢,为何不愿见?” 来人一袭墨色的长衣,头带着金色的羽冠,显得有些贵气十足。 “苏宰相,怎么得了空来我这儿。” “还不是因为本相那妹妹,对你这花郎可是情有独钟。如若不喜欢当驸马,来本相宰相府当妹夫也是可以的。” 苏宰相拍了拍花楠的肩膀,懂他之人,便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苏翌,你知道此生我谁都不会娶。” “为了一件虚无缥缈之事,值得么?龙都,景家的人自会去寻,怎么说也轮不得你这三教九流的清倌来瞎操心。” 屋内霎时有些安静,苏翌有些心虚地为花楠倒了一盏茶。 “花兄,其实本相也不是那意思。” “哦,苏宰相有什么意思,同我这区区下九流的清倌又有何干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流口水了 “花兄,是本相失礼了。” 不过苏翌觉得纳闷的是,为何这景家的女子偏偏都看上了楼中的清倌。 景公主的亲母似乎也喜欢的是清倌,北国民风虽然开放,但这发生在皇室贵族中总是容易招惹来非议。 明日上朝,他得上奏北君,为景公主寻个驸马。 这般他的妹妹便少了一个对手,这花楠虽是清倌,但这容貌也好,才情也罢,都不输于任何贵族子弟。 若是能收于麾下,也算得了一个人才。 眼下赵哲安也归隐山林,北国依旧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京城内的残留的前朝余孽,虽多数被除去,但是依旧还是有剩下的。 整个北国也处于用人之际,这也就是为何他不顾脸面来这怡翠院里,同他会面的缘故。 “苏翌,你同她一般,左右也是为了想我离开怡翠院。” 花楠纤长的玉手,端起杯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楼里多得是酒,不知为何连茶中也带有几分酒意。 “今日,本相还有要事要办,便先行回府了。” “嗯。” 花楠眉头微蹙,望着远去的墨色背影,心中有些不安。 苏翌此人的手段高明,下一次兴许他要见他,便是在宰相府了。 这些日子,苏翌对他有礼相待,若是再不领情,驳了他的面子,日后便是刀剑相向,恐会牵连怡翠院。 怡翠院背后是当今圣上之事,鲜少有人知晓,就连老鸨,只知道一个鹤主子,对于其中的恐怕也不清楚。 花楠移步至方才的窗前,那女子已悄然不见了身影,想必她已经打道回皇宫去了。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认出了她腰间的腰牌,当朝的二公主景欣,同他也颇有缘分。 本想接近她,打听一些关于龙都的事情,可是那个人不允,如此,他依旧作为一个探子潜在这怡翠院里也好。 那个人只手遮天,就连他幼时被老鸨从城隍庙捡回,也设计得天衣无缝,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如同棋局之中棋子一般,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下棋之人。 这一生兴许都是可悲的…… …… 九重天上的消息,少了神八婆,总是慢了几分传出去。 “听说了么?帝君让一株妖草住在天烨宫偏殿。” “这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听说花神被罚下界之后,那妖草就住了进去,现在她们怀疑这花神被罚,是与这个妖草有关。” 四下,神女们在神树下讨论的热火朝天,而这事件的主人公,却躺在天烨宫偏殿榻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这都是没事做了么,不久便是西峰宴了,花糕做了么?”英招神君清了嗓子,这九重天还是要有些形象的,这聚众在此闲谈,像话么,若是被帝君看到他们个个都得受罚。 神女们退后几步,纷纷垂眸问安:“见过神君,” “等等,方才本君好像听你们说了什么草的事?” “兴许是神君听错了,咱们姐妹在想的是往年这西峰宴,都是用花糕,如今花神下了凡,不知可不可用草糕代替些。” 一位粉衣神女上前回话,这英招神君可是潜烨帝君身前的红人,若是被他知道她们在议论的是天烨宫偏殿妖草之事,她们哪里还有活路…… “还是花糕可口,草糕便不必了吧。” 他可不愿意啃草,过些日子,他得去花神宫为他在御花园的食人花换个盆。 被帝君外派出去探查妖界的日子还是有些艰苦的,英招神君见这些神女散去后,便回了御花园歇息去了。 神渊阁的那位似乎不像先前一般苛待他了,偶的在路上碰见,也不会追着他动手。 他们之间有些心照不宣。 本以为南国同昭国可以好好较量一番,若不是司命那混账玩意儿,也不会是北国大一统这样的光景了。 英招神君这前脚还未踏进御花园,这后脚便硬生生止住了,还退后了几步。 “帝…帝…帝君,您怎么在此?” “英招,为何见孤是这副模样,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不成?” 潜烨的语气虽淡,但总是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神王威严,让英招神君的心提了起来。 “帝君,那下一重的妖已经完全清理了,确实逃了几个漏网之鱼。” “嗯,孤寻思西峰宴便要到了,花神不在,孤看这九重天也属你对这些花花草草更为了解,九重天这边就交你全权负责。” 英招神君心下多是惊疑,这惊的是,往年来帝君是从来不参加这样的宴席,究竟是何让他转了性子。 这疑的是花楠究竟做了什么,才受了罚,在他的印象之中,花神也不似多管闲事的神。 见那抹青影远去,英招收了神,转头先回府邸休息去了。 …… 潜烨回了天烨宫后,便听见那妖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主殿的上方旋绕。 真是一株聒噪的妖草,竟连睡觉也这般吵闹。 他蹙了眉头,闪身出现在偏殿之中。 女子闭合着眼皮,四肢随意放着,仰躺在榻上。 潜烨僵着脸,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会有这般没有仪态的女子,若不是为了婧儿……,他大抵会毫不犹豫将眼前的女子丢出去。 睡梦之中的千夜香,怎么感觉这周身都有一股子凉飕飕的冷意,便缓缓睁开了眸子。 见榻前是冷面神,不但没有惧意,半起了身子,伸手勾住了他的手,将他带上了榻。 周身的温度没有再降,反而升了不少。 “冷面帝君,哼,日后待你落到我的手上,看我如何教训教训你。”兴许是梦喃,她的语气中少了几分比阿谀奉承和惧意。 千夜香的鼻息萦在潜烨的耳畔,让他的耳根子微微发了烫。 许久,潜烨觉得困乏之时,觉得颈间有了微微的湿意。 “妖草!” 一声怒喝,将千夜草彻底从梦中清醒过来。 她同冷面神为何会在一张榻上,这…她为何这腿架在了他的身上,还有这冷面神的颈间为何有口水。 难道是……她干的! 潜烨黑着脸,若不是这妖草将口水流到他颈间,大抵他便受她蛊惑了。 看来九重天确实是应该有个帝后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想再历劫 “妖草,还不快滚开!” “帝君,小妖不是故意的,这就滚。” 千夜香移开了腿,转了个身,跳下了榻。 活见鬼了,竟然把帝君……非礼了。 白头怪说过的,这般就应该算是非礼了吧。 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甚至在心里头为冷面神同情了一把。 “帝君…你可有伤着?” 潜烨这脸黑的,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千夜香的步子悄悄往后挪,她果然不能同这冷面神待于一处。 “你要去何处?孤要不送你一程。” “小妖…怎么…怎么敢劳烦帝君呢?” “不敢?孤看你胆子不小,方才不是说要教训教训孤么?” 方才…方才她有这般说过么?难不成帝君入了她的梦。 见千夜香的脸色变化,潜烨心下自然知道她想些什么。 “入你梦境?你还未有那资格配孤入你的梦,再说,收起你那番心思,对于你这种妖草,天生便是俗物,孤又如何会看得上。” 潜烨自己也有些吃惊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这样的想法。 这般的心口不一,倒像是被人施了术法一般。 世间苍生于他而言,没有丝毫差别,可唯独却对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千夜香的眸子微微有了变化,却也未反驳潜烨的话。 兴许认为他说的对,又兴许她认为这一切都没有活着重要,还是让帝君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这般比较安全。 她只是安静站在一侧,让人看不出心思。 躲在殿外的玄龟无疑也是听到了潜烨的这一番话,这额间的汗止不住了流了下来,帝君这心思果然非常人能以揣测的到。 这话宛如毒蛇,若是他是女子,定会哭着跑出来,幸亏他是风流倜傥的神龟,不是那妖草。 潜烨起了榻,理了理衣袍,蹙着深眉将颈间的口水擦去,随后便匆匆离开。 千夜香长呼了一口气,将这尊佛送走了便好。 日后,安寝之时,她得切记不能流口水。 只是想来她这不是偏殿么?帝君好端端地在主殿,跑到她的榻上来做甚? 方才帝君虽怒,但是细细想来,他那毒舌之言颇有些心虚在里头,莫不是就是帝君偷偷上了她的榻,想要非礼她不成。 一想到这,千夜香浑身打颤。 这个帝君,表面上看着一副冷漠的模样,没想到为神竟然这般不正经。 门外,玄龟见帝君匆匆从偏殿出来,便跟上了上去。 “帝君,要不青丘的姑姑来给这妖草讲讲礼。” 潜烨瞥了玄龟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帝君,本龟知错。”玄龟垂了头,他也算是好意,没想到帝君如此不领情。 这妖草如若帝君欢喜,留在九重天做个帝妃也不错,这还能同妖界修好。 “她是妖草同样也是药草。”潜烨留下这一句话,便消失在殿中。 玄龟恍然,对那眸子里透着狡黠的妖草突然生了些同情。 入了药的生灵,虽有转世的机会,但是身子上总归会有些残缺。 也不知道日后帝君是否能大发慈悲留她的魂魄,让她有转世的机会。 从天烨宫消失的潜烨,出现在了神渊阁的藏书阁。他许久未来此地,很多佛经竟然忘了放在何处。 “帝君。”通南神君面色纠结地站一侧,他心中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从凡界归来之后,他日日不得安寝,总是想着自己的南国被北国吞并之事,自然还有那个女子的下落。 他作为神渊阁的掌事,本不应该对凡尘情事上了心,可是羽生之后再昭国烨殿府的命数究竟如何了,他这玄镜之上,竟追溯不得。 这心揪的紧紧的,不是滋味。 “怎么,通南神君有什么事么?” “帝君,本君想要…想要下凡再历…” “怎么?是这凡界之苦还未受够?”潜烨从书架上取了一卷佛经,未抬眸看身侧的通南。 这九重天的神想要做什么,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偶尔心血来潮罚罚,也是让他们长长记性,舒适的日子过久了,总会觉得有些疲倦,且缺乏了一丝趣味。 通南神君不敢告诉潜烨,他动了神心,心上的女子未放下。 这前有花神为鉴,若是九重天一个个神都因女子而乱了五常,这天规便成了摆设。 他通南神君不仅仅是神渊阁的掌事,更是参与天规的制定神君。 若是由他起了头,那此后九重天的法理又会有谁会遵从。 潜烨收了佛经,抬眸瞥了通南一眼,道:“如今这西峰宴在即,你若是想去,等西峰宴之后,孤便允了。” “谢帝君。” 帝君今日不知为何如此好说话,让通南这慌张的心愈发慌张。 幸而神渊阁的事不过,各界的修习者都纷纷回了自家府上。 眼下,他要做的,便是先寻得羽生的下落。 千年前,他曾喜欢妖界的那个女子,可惜被妖王抢去做了妖后,如今碰上同她生的相似容貌的羽生,这有些情也算是情理之中…… 在凡界时,他那般宠她,若不是司命的命薄坏事,她也不会……想到这,通南神君望了潜烨一眼,这眸中有说不出的古怪。 想来帝君对凡尘历劫之事,没有多大执念,像他这般凉薄之人,兴许已经忘却了。 当初自己是南王之时,怎么就没想过好好教训教训帝君,让他老人家知道江湖险恶。 要怪也怪那些探子没有用,通南这心中多有懊悔。 “你…在杵在此处作甚?” “帝君,本神这就挪位。” 通南这心里头,正想着教训潜烨,被潜烨出声打断,他这心里着实惊了一跳。 亏得是潜烨一心在佛经上,也没有顾得上他面上神色的变化。 …… 西峰宴为西王母的生辰所设,邀请的皆是九重天有声望的神君。 历年来由花神全权负责,如今花楠被潜烨罚下凡间,这重任只能落到英招与通南神君身上去,这九重天懂花草的神君不多,加上西峰宴的规矩只能由男神负责,神女们打下手,今年也只能先如此安排。 西王母德高望重,有些薄面潜烨还是要给的。她本在昆仑虚住着,因为这芷宵小殿下的缘故,将这生辰宴放在了西峰之上,故称西峰宴。 第三百一十四章 妖都蠢钝 五日后,西王母的轿软停在西峰花宵宫的主殿前。 众神早早在两道候着,恭迎西王母娘娘。 芷宵被困在西峰已过去数月,任她如何想要从侍女身上偷走令牌,这奸计都未有得逞。 也不知如今赵远在何处?是否转世又已娶了别家的姑娘。 都说神仙寡情,这一届的神男神女们都奇了怪地钻进了情爱之中,抽身不得。 这姑娘家少女怀春,见不得情郎的哀思,大抵旁人懂不得。 “小殿下,西王母娘娘的轿软已经停在了外头,您还是快些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去恭迎娘娘吧。” “罢了,小酒替本殿梳洗梳洗。”芷宵垂了眸,看模样憔悴不少。 小酒的袖中令牌不离手,今日虽是西峰宴,但难保小殿下耍诡计,盗走令牌。 随行的神女在花宵宫前洒满了各色的鲜花,西峰虽不在九重天内,但也属这九重天的辖区。 这几日也算是把英招神君给忙坏了,不过也幸好有通南神君来搭把手,不然的话,铁定搞砸。 一袭紫衣雍容华贵,头上戴着金色的风簪子,肩上披着织女手缝的肩莲,西王母娘娘在神侍的搀扶中,下了轿软。 “吾等恭迎西王母娘娘!” 这声音响彻西峰上空,也算是给足了西王母娘娘的面子。 潜烨帝君迟迟未有现身,通南神君本以为那日帝君在神渊阁里头的那番话是要来参宴的。 不过,他不来才叫正常,若是来了的话,不知要掀起多少波澜。 “各位仙神,都免礼了,今儿同往年一般,也算得上是家宴,尔等无须多礼,自顾饮酒作乐便是。” “吾等谢过西王母娘娘。” 九重天有帝君那性子的神在,好多神只能偷偷作乐,这西峰宴,帝君不来也正合他们的心意。 “今年花神不在,不知这花糕是出自谁手?” “听说帝君将这事交给了英招和通南,咱们待会儿便知道了。” “花神究竟犯了何事?你们可有知晓?” “不曾,本神君就说,这帝君自出关后,性子变得愈发古怪了,咱们平时没啥事的话,也离帝君远些吧。” 泰山神君同星辰神君在下头窃窃私语,潜玄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最近婧儿也不知为何闹了脾气,他屡次上天狐宫都被人拦了下来,本想着能在这西峰宴上见她一面。 没想到她称病,未有到场,他的心寒了几分。 西王母未先到宴席处,而是先去了花宵宫,见见她那不懂事的小殿下。 历了一次凡尘劫难,丢了西峰的一只羽兽不成,竟然还想着那凡人,将她自幼教的东西忘了一干二净。 珠帘之下,小酒还在为芷宵戴着珠花,见西王母娘娘来,便将那珠花放在妆盒中,无声退下了。 “娘娘安好。”芷宵欲要起身,被西王母轻按住了肩,西王母拿起方才小酒放下的珠花,为芷宵别上了发髻。 “你这丫头,多日不见,怎成了这一副瘦猴的模样,待会儿可别让众仙神们笑话了去。” “是,娘娘。” 虽只与西王母交谈了几句,这便让芷宵湿了眼眶。 娘娘如同她的娘亲一般,虽然有时严厉,但对她极好,那年她说她喜欢西峰之景,第二日娘娘便传信给府神,让其在西峰之巅开辟了这花宵宫,这羽兽本是昆仑虚难得是神兽,也被她一句喜欢,带至了西峰。 “丫头,本宫知道,你喜欢那个凡人,只是有些事呢不懂,他并非是普通凡人,同你断然是没有未来的。” 西王母拿起梳子,语重心长对芷宵道,为了这丫头,她也算是操碎了心。 这些日子,西王母没少翻看古籍,寻找将妖兽变成神的方法,只可惜这世间压根没有。 神与妖也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当年那个人不是也想九重天上的神君在一起的么?逆天道而行,只落得个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娘娘,您说…他…他不是凡人。” 芷宵的瞳孔微缩,心中有些慌张。 阿远,他不是凡人又会是什么?是魔?是妖? 在凡间的那些日子莫不是都是欺骗她的么? 西王母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一般。女儿家的心思,有些事,旁人劝说不得,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芷宵丫头,你要记得你是这西峰的主神,红尘缠绵的情爱之事,还是勿要沾染半分为好。” “娘娘,芷宵知错,让娘娘操心了。” 历来沾染情爱的神,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这千万年来,忘忧之地的忘忧草一直被偷盗,也说明了沾染情爱的痛苦。 西王母望着眼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丫头,叹了一口气。 她怎会不知这丫头的性子,若是她真的知错,又何会三番四次想到小酒那偷盗令牌,想要逃出了这西峰呢。 “西峰宴已开始,丫头,咱们走吧,去见见众仙神。” 芷宵挽着西王母的手,一同去了花苑殿。 …… 另一边,天烨宫中,本在修心的潜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临时决定要得带上妖草去西峰一趟。 西王母那定有养护这千夜草的方法,如此,他便不必“哄着”那蠢草了。 于是,在榻上打鼾的千夜香又被潜烨一把拎了起来,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糯糯道:“小妖…小妖没有打呼噜,不应该吵到帝君您才对,定是帝君您老人家走错殿门了。” “妖草,随孤去西峰。” 千夜香瞬间惊醒,西峰是何处? 莫不是同瑶池一般的地儿,他有动了要煮她的心思。 “帝君,我能不去么?”千夜香一把抱住床柱子,半分不敢动,白头怪曾说她稀奇,这稀奇难道就不能同普通小草一般有好好活着的权利了么? 潜烨伸手一挥,她也没有逃脱的办法,只能被捆妖锁捆着走,还未出九重天。 这路上,便出现了一只妖兽拦了路。 “英招说的漏网之鱼,便是你吧。” “潜烨,你伤我族类,如今我定是要报仇的。” 潜烨微微摇了摇头,瞥了千夜香一眼,这妖界的妖为何都这般蠢钝。 报仇? 且不说他一掌便可教他魂灭,这妖兽真当九重天的神兽是做摆设的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是眼瞎 妖兽一掌袭来,潜烨本能伸手将千夜香捞起,闪离一侧。 “帝君,你!” 松手,这色神光天白日之下搂着她的腰,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放,红晕爬满了她的脸颊。 潜烨虽觉得这怀中女子真是烫手地紧,但还是搂紧了她的腰肢,救妖草,全是为了日后取她的真身救人。 她真当他愿意搂着她么?真是笑话。 不过,他倒是低估面前这妖兽的妖力。 “潜烨,你不配做这九重天的帝君。”赵远嘴角流有一丝血迹,眼中尽是愤恨的怒火。 “哦,孤不配?” 要是放在平日之中,他压根不会同这妖物多说一句话,如今也算是心情好,没有当场灭了他。 “帝君…你…将我放下可好?” 千夜香的心控制不住地扑腾着,这忽近的檀香味令她感到极为的不适。 脑子之中生了钝钝的疼意,有些东西存在过,即便是转了神魄,兴许也是有些痕迹在的。 “你若真想被这妖兽吃了,孤也不拦你。”潜烨的眸间多了一层笑意。 “那帝君还是抱紧小妖吧!”千夜香将头靠在了潜烨的颈肩。 虽然这脑子有些不适,但是小命更重要。 分明是一个嫌弃她及其深的冷面神,关键时刻还救她一命,同她这般亲近。 她今儿也算是体验了一回,白头怪所说的英雄救美了。 潜烨抱着千夜香,同赵远打了一个回合后,赵远已有些神志不清了。 “上官烨,你别得意,本将…” “怎么?还想拦着孤?不滚么?”潜烨沉声,随后,赵远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也没有想到帝君会有意放过他。 潜烨蹙眉,方才那妖兽怕不是被打傻了,千夜草口中淡淡重复着赵远唤的:上官烨。 为何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她觉得好似在何处听过?想来大抵是在白头怪同她说凡间之事时说过的吧! “啊——” 潜烨收了她身上的捆妖锁,松手之时未同千夜香打过招呼,这也就导致了她悲惨摔落在地结局。 “帝君!” 这冷面神为何放手之前也不知同她交待一二,只见潜烨略有嫌弃地拍了拍手,好似在拍什么灰尘似的。 若是方才,还对潜烨抱有一丝的感激之情,那么此刻,她只想让那妖兽踹冷面神几脚。 “方才不是你要孤放手的么?孤这下松手不正合你的意么?” 潜烨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千夜香心中恨的痒痒的。 “罢了,快些起身,孤还要去那西峰,没什么功夫同你在这里闲耗。” 搞得她好像有功夫同他闲耗一般。 冷王八的神帝君,她的真身虽是草,但也想像雪狼一般对着他咆哮。 千夜香从地上起身,理了理衣物,没好气地站在潜烨身前。 “是,帝君!”这几个字眼,几乎是她咬着牙说出的。 潜烨掐诀带着她御风飞行,虽是妖草,却无一点妖力,看来日后还是要教习她学习术法。 可是一个将死之妖学那么多作甚?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还未飞出几里,千夜香便一把扯住了潜烨的衣袍,满脸皱成一团,心中的雪狼消失无影,委屈道:“帝君,慢些慢些,小妖怕。” 千夜香的声音像棉花一般柔软,破天荒让潜烨头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护着一个女子的冲动。 随后,他减慢了速度,冷哼道:“没有用的妖草。” 知道冷面神这口中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也没抱什么希冀,他能安抚安抚她。 能慢些御风,她已是感恩戴德了。 “帝君,您身上为何总带有檀香味儿。” “……” 千夜香冷不丁问了一句,让潜烨微愣了片刻,他向来喜欢礼佛,整日钻研佛经,自然会沾染了檀香,至于为何总带着……似乎他也记不清了。 因为他忘记了,西方天的那个女人总喜欢拿着香灰往他脸上抹。 说什么让檀香味深入发肤,日后在何处她能嗅的到他。 魂尊不知的是,青龙听信了她的话,在她看不见的深夜,化了真身泡在了香灰之中。 这也就导致了他即便是转世,也总带着檀香味。 “聒噪。”潜烨冷冷道,却始终未回答她,这个自己看来,这个问题既愚蠢又无趣。 千夜香垂了头,不敢再多说,若是惹怒了他被丢下去,定会粉身碎骨的。 潜烨并未直接带她去了西峰,因为这掐着世间宴席已经开始,若是他此时前去,往那一站,定会扫了不少人的雅兴。 千夜香若是知道潜烨心中所想,定会夸他又自知之明。 潜烨收了诀,稳稳地落地在猨翼山前。 千夜香直直往他身上撞去,潜烨闪身一侧,她自然又摔的狼狈。 “蠢笨。” “无情。” “你说什么?” “帝君,我说这西峰真好看。” “……” “此处是猨翼山,并非是西峰,孤……” 千夜香被眼前的景象迷住,自然也没有听清潜烨在说些什么。 高大的树木环绕在身侧,偶尔有神鸟飞过上方,花草繁茂,金桂玉石,是她不曾见过的景物。 化形的时间不长,一直被困在九重天的两处宫殿之中,不知为何,她喜欢这里。 “帝君,你看那鸟儿的羽,是青色的。” 潜烨的额间出现几道黑线,这灭蒙鸟的羽,自然都是青色的,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帝君,帝君,你看!” 他负手并未看她手指着的地方,而是盯着她的脸,有一瞬,也会心生同情。 这妖草大抵还未见过这世间万物,便将被入药,着实有些可怜了。 她的眸间闪着亮光,他知道这是初生孩童对外物的渴望与热忱。 感到冷面神的目光,千夜香心口一滞,他为何这般望着她。 怪让人觉得有什么奸计一般。 难不成帝君先带着她来这边放松放松心情的,到时候丢进汤池之中煮的时候,他心底里也好过一些。 “……” 灭蒙鸟的青羽飘落,千夜香俯身拾起,这...为何她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许熟悉。 青衫男子,加这青色的鸟羽。 “这羽,便是那灭蒙鸟的羽。”潜烨忽然开口。 她又不是眼瞎,这方才从灭蒙身上飘落的,她见的真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魄配方 “嗯。” 女子颔首,也算是回应了面前讨厌的冷面神。 天际突然被墨色的浓云压住,这风雨欲来的架势,这雨不久便会倾盆落下。 “帝君,似乎要下雨了。” 潜烨抬眸望着那方浓黑的一处,心中略感不妙,那是——异兽的气息。 朱厌逃离忘川地狱之后,便去了凡间,之也就导致了当年陆洲大地的各国战事不停,北国能完成大一统,看样子也全靠朱厌换了地方,躲来这神山了。 见潜烨面色沉重,千夜香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雨莫不是有问题。 “滚开!” 一阵惊雷落地,砸开一个天坑。 待千夜香反应过来,已被潜烨带离了原地。 她抬眸望着他,眼中甚是感激,方才若是被炸开了花,这冷面神虽冷,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听白头怪说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恐要以身相许,帝君的皮相不错,若是待她再好些,嫁给他做帝妃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他还会想将她丢去瑶池煮了么? “妖草,你且在此树上呆着。” 未等千夜香唤住他,问发生了什么事由,潜烨早就闪身不见了踪影。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她的身子虽未被雨淋,但依旧是感觉有什么寒气入了体,冷的紧。 霎时,一个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那猩红的双眸,向她伸开了手。 桀桀桀…… “不记得我了么?”顶着赵冉草容貌的异魂,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若不是她的神魄牵引这尸体,它还以为那个女人死透了。 在离开西海之后,它便去了冥界的入口,准备迎接它们的朱厌大人。 兴许受到了冥气的浸染,尸体内的异魂凝聚,合多为一,如今这力量也强了不少。 千夜香退后几步,脚下打滑直直地摔了下去。 “尊上,这树滑,你可要抓紧了。” 那女子的笑声,刺耳极了,脚步渐渐逼近她正抓这树的枝干的手。 虽然这妖草也不碍事,但是并不代表此前他们之间的仇就能一笔勾销了。 数万年来的欺压,如今好不容易给碰上了,怎么也得报个仇什么的。 加上这妖草灵气之甚,能为它养魂,它怎么可能放弃。 “不要…不要过来…小妖坚持不住了,帝君你在何处!” 那手刚脱离树干,人便被那袭青衣裹走了,第三次,这是他第三次救她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定然是不管她死活的。 因为她死了,他也不用纠结自己如何取她的命,至于婧儿,便可食用了她的真身。 但是这异魂并非儿戏,若是被异魂入了髓,千夜草乃世间奇草,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帝君,小妖怕……” “妖草,你可知孤是何人?” “是帝君。” “不,是六界的神王。” 他的怀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护着的人又怎么会有事。 方才的异魂之气并非源于朱厌,而是那个女人。 异魂转身,它的身上穿的依旧是那日大婚之日的喜服。 见到赵冉草尸体的潜烨,面色微僵片刻,又恢复正常。 这个女子,虽未曾见过,但是…… “帝君,它过来了!”千夜香低头扯了扯他的肩袍。 “嗯。” 这就好了?帝君大人,小妖的命可在你手中!她这心中着急,生怕被那女子伤了。 千夜香未曾见过潜烨大开杀戒的模样,瞧着他这皮相,以为他就是个白头怪说的文弱书生。 她大抵也忘记了方才帝君同混沌妖兽相斗之时的飒爽英姿了。 潜烨闪身,虽怀中抱着一人,动作倒也凌戾。 眼看这诀就要到那个女子的身上了,他竟然生生收回了手。 “不!” 他的眸间有一丝的挣扎,便是这空档子光阴,异魂瞬间消失。 金乌出现,浓云消散,好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但那青衫男子怀中依旧抱着一个女子。 “帝君,你可是认识那个女子?”千夜香的眸子中闪过了八卦的光,帝君竟然在关键时刻放了那个女子一马。 “不识!” “那为何……?” “滚!”潜烨松手,千夜香又成功落地。 帝君大人,你知道你这般是不会有媳妇的么? 第二次,这是他第二次松手将她丢下,若是说方才他救了她三次,那么他若是再敢这么丢她一次,让她摔成狗吃屎,她就……就诅咒他一辈子都没有夫人! 对,就是一辈子没有夫人!孤独终老!可怜! 千夜香在心中腹诽潜烨之时,大抵忘记他是帝君,凡是神仙,这容貌都是永驻的,只有孤独,没有到老。 这地上落了些雨,她的衣物之上,沾染了不少的泥水。 感受到千夜香幽怨的眼神,潜烨便留了几道视线在她的身上。 他摆了摆手,为她掐了净衣诀。 “多谢帝君!” 虽然是他弄的,但是有些时候这表面之上,她还是用一副狗腿子的讨好他,比较安全。 帝君也算得上是喜怒无常的神,今儿能将你搂在怀中护着,赶明儿就是像她这般丢进泥中里头去。 潜烨带着她出现在猨翼山之巅时,云白正在那山巅望着苍茫的云海,哀叹他的主人。 西方天太过无趣了,他这一只单身鸟也不好整日在君颐和卿鱼之间但烛灯,这不,觉得猨翼山不错,便蹲守在此处。 当那抹熟悉的青影出现在鸟眼前,云白差一点跌下山巅。 好一个青龙,如今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峰的羽兽竟然出现在此处。”潜烨伸手,云白立即被锁在他的掌中动弹不得,“孤正愁着没有什么好礼相送,便送只羽兽,也算是不是空手前去了。” “……” 堂堂帝君这抠门的品性究竟是向何人所习得的,冷面神的形象又在千夜香心中跌了几分。 “青…青” “竟是只能说话的羽兽。”这也算是会说话? 云白见他身侧的妖草之时,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扑面,又是一株草? 佛童青龙转世之后,难不成一头扎进了草堆里头去了? 这身边为何总喜欢带着一株草呢? 虽是被妖魂草重塑了新魂,但这神魄还是老的配方,自然是熟悉的味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灭蒙秃鸟 被潜烨紧紧锁在掌间的云白,虽觉得那神魄有半缕熟悉,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株妖草会是他方才正哀思的尊上。 “帝君,这大白鸟还真好看!” 你才是大白鸟,你全家都是大白鸟! 若不是被受制于潜烨,云白恐要朝着千夜香吐口水了,他前世的厉害就重提了,堂堂千魂宫第二大灵侍,也算得上是魂尊的得力助手,这此生是西峰的羽兽,从本命来自昆仑虚,羽兽之中最厉害的便是他的父辈是轩辕大帝的坐骑。 眼前这妖草,太没有眼力劲了! 潜烨倒是未说什么,而是将云白收进了袖中。 “帝君,我们何时去西峰?” “三炷香之后……” “那帝君,您又怎么知道三炷香过了?” 潜烨的脸上冒起了几道黑线,又无法怪这妖草愚蠢。 大抵觉得帝君也不知道,千夜香便未再追问,她的视线被鸟兽所吸引。 云雾环绕之处,总能看见很多鸟兽,青羽的灭蒙鸟自然也在。 只是那鸟兽之中不知为何有一只是秃着的,那模样倒也是一只灭蒙鸟。 那是活得最久的一只灭蒙,到底心中有怨气放不下,安灵不了。 自从被魂尊拔了青羽之后,灭蒙公主便躲在山沿洞之中,数千年才出来一趟,不知是运气好,碰见了她朝朝暮暮想要见到的男子,还是运气不好碰见了那个拔了她羽毛的尊神。 她以为她换了一副躯壳,自己便不认识她了么? 灭蒙鸟一族有一神技,只要这一息尚存在世间的生灵,都能辨别得出来。 魂尊,便是化成了灰,她都能认出。 似乎是感受到那秃头鸟的恨意,千夜香退后了几步,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山,怎么都对她有敌意。 死秃鸟,要啄便去啄冷面神去! …… 凡间,北国。 都说这九重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春来之际,亦是北国皇室祭祀的日子。 北国二公主景欣一身华衣,发间的步摇被风轻轻吹起,偶有铃铛之音略耳,她面色清冷地站在北国最高城墙之上,手中举着的是祭祀的神火。 她的皇兄将此次祭祀的大任交给了她,并许诺等祭祀大典结束之后,便会将怡翠院的那个花清倌送到她的床榻上。 “公主,还有最后一个。” 身侧的丫鬟提醒后,景欣微微回了神,这微扬的嘴角有些僵硬。 她高兴的太早了,还是尽早完成大典,想来皇兄已经将人虏来皇宫了。 好一个清倌,这几月,她日日去怡翠院,却见不得他的人影半分。 他知道她的当朝的二公主,竟然也这般待她,真是气煞她也。 花楠可不能怪她,她想要留在身边的人,自然就算是求皇兄也要留在身边。 景辰同她年岁相差较大,自然也是对她极宠。 这天下男子,任她想要谁,除非那人去见了冥帝,不然总归会是她的掌中之物。 她只要将这神火,点在最后一个木纹之上便可,可是,为何她的手像是被人定住一般。 “公主,怎么了?” 丫鬟的神色变得有些慌张,这祭祀大典若是出了问题,北国的百姓定会发难于皇室的,国君也会受牵连。 “不是…本宫的手……不受控制。”有东西在阻止她完成祭祀大典,“帮…” 神火跌落,景欣的华服之上被烫了一个洞。 两道的祭官们纷纷跌倒在地,此乃不祥之兆,天要灭大北。 景辰负手站在不远外的亭子,身侧站着的是一个被斗笠遮住了大半脸的男子。 “如你所愿,朕的皇妹没有点燃最后的木纹。” “北君,并非是如了我的愿,而是您的愿。” 那男子的声音之中透露着一股邪祟之气,看着对景辰恭敬,实则景辰受制于他。 历劫的花神是他的最后的筹码…… 景辰握紧了龙袍之下的手,但愿他的皇妹不要怪他,这北国他从未放在心上,他只想她能安然活着,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活着。 面前这个男子,这天下没有人能逆了他的心思,如今赵哲安同他父辈早已隐居,不过问这天下事。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帮得了他的。 “我先走了,祭祀大典已然没有完成,北君,你好自为之,哈哈哈哈。” 黑影消散,留下景辰一人垂丧着头。 那个男子便是陆洲之上第一个进入龙都的人——纪世超。 世人都以为他惨遭横祸,就连亲手动手杀他的景玉,也未曾想到这个男子竟然还活着好好的,虽多年过去,但这容貌却一直未有变化。 “皇兄!皇兄!”景欣一手扶着发冠,一手提着衣裙跑了过来,这神火未点燃木纹,乃是大事。 “欣儿,皇兄看到了。”他怎么能这般无动于衷,那是神火。 不对,皇兄这模样,像是早就知道神火会灭一般。 “皇兄!”景欣眸间有些不可置信。 “朕有些乏了,灭神火是件大事,欣儿暂时便住在廷狱,等事后……” “皇兄,这一切,是你……” 不!不是他!一切都是纪世超,可是他若是说出那个在历史中的梁国太师,她会信么? “花楠呢?” “朕会将他送进宫,之后……” 她在廷狱之中,花楠进宫又有何意义。 景欣心中虽然有怒,但也没有办法,谁让面前这个是她的皇兄。 虽然不知他又在玩弄什么权谋,但是祭祀大典的玩笑开不得,她暂且去廷狱避避风头,希望皇兄能早日接她出去。 “罢了,罢了,皇兄你可上些心吧。” 景欣摇了摇头,摸了摸被神火烧破的华衣,眉间略有惋惜。 她甚是喜欢这华衣,还未穿给花楠看,竟这般被神火烧了去。 “朕会派尚衣坊重新做一件的……”他家这皇妹的心思,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不懂。 “谢过皇兄。” 得到了景辰的话,景欣这才让气喘吁吁刚跑过来的丫鬟,扶着自己去廷狱去了。、 景辰望着自家皇妹的身影,略有担忧。 那个人说,花楠并非是普通凡人,他暗暗猜测那个清倌大抵也是龙都内出来。 进宫,自然是会召他进宫。 连苏宰相都如此举荐此人,看样子,这花楠还真不简单。 不过,如今他应该担忧之事,便是如何向众臣和百姓交待神火一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婉婉痴傻 宰相府,书房。 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苏翌拿着宫中传递过来的书信,眉间皱成了川字。 “怎么?” 花楠坐在在一侧,手上端着上好的龙井,江南之茶确实好茶,他神态悠然,大抵是脱离了怡翠院,少了不少心思。 “祭祀一事被中断了,北国有变。”那个人告诉过他,若是神火中途熄灭,必然为北国引来祸患,只是苏翌未曾想到的是,北君竟然会让景公主挡了这担子祸事。 “那有如何?”花楠小嘬了一口,这茶水微烫,早知道应放着凉会儿在饮的。 北国有变,祭祀中止这与他们的计划不一而合,他苏翌想的不就阻止祭祀么? 今年是庚子年,陆洲大地必有会出现关于龙都的异象,上一个庚子鼠年的异象便是发生在前昭国纪府。 如今,那个人千方百计想要阻止祭祀,大抵也是因为知道这祭祀同龙都的渊源何在。 “你可知这拿着神火的人是何人?” “莫不是……”茶盏跌落在地,响起了一阵清脆之声,不知是茶水烫手,还是这话中之人烫耳。 “花楠,这龙井是本相派人从江南之地取来的,还有这琉璃杯盏……” 苏翌面露苦色,虽是宰相,但是他每月的俸禄也不见得多,也就是几十万白银罢了。 “是她么?”花楠未理会苏翌对这龙井的惋惜,大抵这银子之事他向来未放在心上。 “宫里传回来的书信上白纸黑字,是景公主。” 书房之中霎时无声—— 片刻后,花楠薄唇轻启,淡淡道:“苏翌,帮我进宫。” 苏翌抬眸,望了他一眼,“用不着本相帮,这皇上的人已在外头候着了,这段日子,在廷狱之中好好陪着公主,花驸马。” 他最后的一句“花驸马”,不知为何让花楠心中多了几分希冀。 “苏翌,多谢!” 留下这句话,花楠便直直出了宰相府的书房,一个公公模样的人果然已在门前候着他多时。 北国皇室,果真行事果决。 但愿那个日日在怡翠院拦他的女子能安然无事,他知道景辰定是会护着她,但是事关祭祀神火以及龙都之事,谁也不知道景欣的罪究竟是如何。 此次无疑是景辰坑害了他的皇妹。 …… 常府,一阵闹腾声起,府中的下人不用说都明白,这又是这常小姐发了魔怔。 三十年前,常家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常家公子纷纷在外惨遭横祸。 常家的家规之中便多加了一条便是所有常家子嗣不得离开北国京城半步。 毕竟相较于外出游历寻找龙都,这身家性命更为重要。 “小姐,眼看这天便要下雨了,你别跑了,快随婢子进屋去。”婢子跟在常婉婉的身后,直叹气。 也不知常家究竟倒了什么血霉,公子们纷纷没了之后,这后头出生的小姐也这般疯疯癫癫的。 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天道瞎子的话,这就是报应。 常婉婉一手拿着绣花针,一手拿着泥巴,在院子中胡乱疯癫地跑着。 不仅是冥界的入口出现了问题,就连着那五道轮回也出了故障。 魔尊之女千婉婉投生在了北国的常府小姐身上,大概是因为本体同魔体相斥,这才让脑子出了问题,成了痴傻的女子。 “乖婉婉,你先回屋去。” 常家老爷拄着拐杖,眼里尽是泪光,都是他的错,这好好的一个常家竟然变成这番模样。 早知如此,便应当同那景家相争。 常婉婉也不知为何,虽是痴傻,但也极听常家老爷的话,拿着绣花针踉踉跄跄地回自己的屋里,没有人会听清她嘴里碎碎念叨着的什么东西。 神火熄灭之事,早就在京城之中传遍了,各位大臣早就在北君书房前围得个水泄不通了。 他常家自然也不能缺席。 神火熄灭乃是大事,事关北国国运,景公主之过,其罪当诛杀之。 景辰想要包庇也难,将景公主押于廷狱之中,兴许是能安抚大臣,但终归不是一条良计。 自从北国大一统之后,常家与景家之争更甚,当初赵哲安让景家之人继承大统,费了很大的功夫。 其中,常家便是最大的阻力。 当年常家老爷丧子之痛,未有干涉,如今年近半百,已是身子入了黄土的人。 为了常家的以后,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扳倒景家的机会。 这北国不仅姓景还姓景,还姓赵,赵哲安也算是新北国一统下,半个开国皇帝了。 比起北国的任何一个皇帝更深入民心。 “老太爷,祭祀神火此事,该如何?”老常家的二叔站在常家老爷的身后,脸色有些病态,多是家中妻妾过多所致。 “自然是一个字——闹!” 这世间有些东西,没有理儿,只有百般闹腾,闹得全北国上下都知晓了,便才算引起了风波。 常家这几年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在京城的影响力越来越小。 “看来,姜还是老太爷的辣!” “非也!” 常家老爷叹了一口气,眸间多是无奈,他年事已高,本不应该如此无耻。 这种耍猴的本事,要是放在前些年,他是不齿的,若是放到那时,他定会派暗卫直接去暗杀了景辰。 景辰是梁国之人,其心不纯,这北国危也,在常家看来名不正言不顺,始终只能在一方站足地儿。 “二弟孙,这常家日后的事,便要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婉婉。”常家老爷拍了拍二叔的肩膀,这话说的有些临终托孤的意味了。 “老太爷,放心,我定会帮婉婉找到夫君的。”这老常家的二叔自然也知晓老太爷在担心什么。 常家老爷如今最放不下便是婉婉这个女儿,她这相貌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求娶的公子哥必然会踏破门槛的。 婉婉这亲事,必须在老太爷下黄泉之前定下来,不然老太爷这心中总是会有牵挂的,他挂着常家二叔名头,必然也会给那个痴儿寻一门婚事。 凭借常家的声望,为婉婉找到夫君不是难事,只是,这普天之下能真得对她好的男子,恐难寻得。 即便她此生不能找到这托付终身之郎君,他也会举常家之力助她。 第三百一十九章 灭蒙死因 “千婉婉,你究竟将阿草带到何处了!” 妖王宫里头的夕泽大怒,一手挥去了案桌上的书册,阿影、花妖及萧九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声,他们的王上正动着大怒,若是谁上前吱一声,恐怕这下场便是丢进蛇窟里头去了。 常府西屋子里正拿着绣花针扎泥的痴傻婉婉不禁打了几个冷颤,一侧的婢子为她披了件衣物。 千婉婉自那日消失之后,便未见了踪影,任他如何寻也寻不得半分踪迹。 萧九如今已经化成人形,数着妖魂草的日子,想必阿草也应该已经成了人形。 只是,如今她又该会在何处? …… 那秃鸟向千夜香俯冲过去之时,潜烨并未将拉她一把。 猨翼山的神鸟绝对不毁随意攻击其他生灵,这灭蒙鸟自夸父劈世以来便存在更是不会有这行径。 千夜香一瞬之间呆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将自己抛弃在一侧的潜烨。 灭蒙公主对魂尊积怨已久,本想到她面前先让帝君评评理,只是未掌握好速度,一下子撞上了千夜香的额间,自己一命呜呼了。 潜烨虽未拉她一把,但还是在她身前设了一道屏障,方才有异魂,这神鸟被沾染了些异灵,变得不太正常也是情理之中的。 在灭蒙公主靠近千夜香的那一刻,她成功被吓晕了过去。 潜烨望着地上躺着的一人一鸟,摇了摇头,尔后,掐诀将灭蒙公主的尸体丢回了洞中。 他无心害死了灭蒙公主,但从一方面也算是帮了她。 虽说潜烨是一个正经的神,但是这正经之间,他也会觉得无趣。 神八婆同那些神女的絮絮叨叨,潜烨自然也是知道不少。 譬如这灭蒙公主,她被魂尊拔了羽毛,失去了灭蒙公主的身份之事。 他知道这灭蒙公主活着多数是因为怨气,此次撞上了他所施法的屏障,送她入轮回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若是这世间所有人都纠结于往事无法忘怀,六界哪能安宁。 千夜香昏迷之中,恍惚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尊上,你还我羽翅!还我羽翅!” 她的眼皮微动,薄唇开合:“你是谁,小妖我不认识你!” 那女子独自垂泪,看不清面容。 “当年尊上你误以为我要抢走青龙郎君,便拔光了我所有的羽毛,尊上,你可知你的罪孽。” “什么青龙郎君,小妖我行的正坐得直,从不同你们这些女子抢男人。” 别以为仗着她刚化形什么也不懂,竟是将这些脏水往她的身上泼。 那女子渐渐化为一团亮光消失了。 …… 要说,确实是当年魂尊之错。 但是最有错的不是她,而是青龙,如若不是他收了灭蒙公主的东西,魂尊也不会大动肝火,拔了灭蒙公主的毛。 加上他此一世还间接将鸟给灭了,灭蒙公主的委屈也不知上哪儿讨去。 当年,魂尊宿醉之后,便掐诀闪身去了猨翼山山前大叫:“死鸟,给本尊出来。” 灭蒙公主哪里见过这阵仗,心中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处得罪了魂尊,本是吓的躲去了灵洞,被父鸟拽了出来了,大骂她不孝,这魂尊若是迁怒与他们灭蒙一族,那么她便是灭蒙鸟一族的千古罪人。 “女儿啊!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让西方天的尊神亲自到山前来?” “父鸟,我什么也没有做!”灭蒙公主虽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终归还是被灭蒙鸟君送到了魂尊的身前。 “尊上,小女年幼无知,若是有什么事惹了尊上不高兴,尊上尽管责罚便是。” 灭蒙鸟君留下这句话,便携夫人及一众灭蒙鸟不见了踪影,生怕牵连到自己一般。 “喜欢青龙?”魂尊的语气微冷。 灭蒙公主面露微红地颔首点头,这似乎是尊上第二次这般问她了。 莫不是想要给她同青龙郎君做媒,灭蒙公主的心忽上忽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做梦!”魂尊大抵看出了她的心思,眯着眼,掌心升起一道蓝色的光,瞬间吞没了灭蒙。 待魂尊若无其事地回到西方天之时,灭蒙的半条命已经没了。 许久未这般动手,心中好似畅快。 “师傅,你去哪儿了?”那一抹青衣出现在眼眸子里时,她的眉目也稍变得有些温柔。 “只是下了西方天到处逛逛罢了。” “真得么?”青龙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质疑。 她的发间有猨翼山的青叶,方才额间金符微闪,定是动了杀念。 如此推测她定是去猨翼山,并且对谁动了手。 “你又去寻灭蒙公主了?师傅,我同你说了多少回了,我不喜欢那个女子。” 魂尊沉了眸子,“你在袒护她?” 那金符微闪,她又想动手了,最近总是动不动起了杀念,他心中担忧是不是这千魂宫的魂魄出了问题,干扰了她的心性。 “滚!” 她从未想要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有些时候等的久了,心会累。 她不懂为何他能对一个猨翼山的臭鸟那般好,对她却是…… 青龙转身离去,未有一丝的停留。因为他懂她,更懂他自己。 千魂宫冷的时候,是没有理由的,这寒冰是她施下的,她一旦难过之时,便是这般冰封了整个宫,连着那些魂魄一同遭罪。 因此四大灵侍总会变着法子讨魂尊开心,但是久而久之,他们发现即便他们说烂了嘴,也敌不过青龙的一句话。 “师傅,我错了。” “错何处了?” “不该灭蒙公主的东西。” 这是卿鱼他们逼着他来的,因为千魂宫太冷,不仅那些魂魄受不住,连他们也受不住。 “还有呢?” 千魂宫的温度在渐渐回暖,躲着暗处的灵侍们纷纷希望这青龙能争气些,挑尊上喜欢听的讲。 还有?他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只是他说不出口,那灵侍们还在柱子后看着,总归有些不好意思的。 魂尊的心中微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髻,喜欢当真是喜欢呢! 爱一个人,总归有些时间,即便真成了执念,这执念也只能到她结束此生之时。 其实,她被他送入轮回之时,本就做好同他了去一切尘缘的准备。 第三百二十章 妖草药效 “妖草,若是再不走,你便留在这猨翼山做神鸟腹中之物。” 潜烨清冷的声音响起,千夜香也顾不得什么,为了她的小命奋力睁开眸子。 方才那个女子该不会是那只秃鸟吧? “帝君,那只秃鸟……?”潜烨默不作声,那只灭蒙之死,左右还是同他有些关联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帝君,西峰……究竟是什么东西?” 潜烨自顾掐诀,御风而起,千夜香的腿微微打颤,大抵方才那穿着喜服的女子害的她从树上跌落,这心中埋下了阴影,俯视下方,心中徒生了一股子的惧意。 她扯这他的衣袍,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果真,冷面神确实为冷面。 …… 此时,西峰之上,依旧欢歌笑语,这丝竹之声由神女们所吟唱,水仙袖在殿中飘飘然的模样,甚是好看。 西王母协同芷宵居于主座之上,芷宵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假意的笑容。 “丫头,看看这大殿之上,有哪位神君是瞧得上眼。”西王母小声在芷宵的耳畔说了几句。 芷宵的脸色微变,心微微一沉,忘记旧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出现新人。 正如凡间所说,不闻旧人哭,只见新人笑。 但是娘娘她忘记了。她不是那般容易将心中挂念之人,果决抛弃了去的人。 娘娘也低估了赵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未等芷宵回应西王母的话之时,一阵神光乍现,是个神,都能知道那神光来自谁。 神界有规定,不过何种宴席,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这也就是潜烨在猨翼山准确算出三炷香的时间。 潜烨踏入花宵宫之前,本以为众神都已散去,没有想到都在。 正推杯举盏之时,不知哪位神君手打了滑,酒盏落了一地,碎了声音。 众神随即跪下,朝着潜烨便是一大拜。 “帝君,息怒,吾等知错。” 潜烨的额间冒了数不清的黑线,这些神君各个将这九重天里定下的神规当做了耳旁风,竟还在这里。 他身后的千夜香大抵从未见过这阵仗,这手依旧攥着潜烨的衣袍不放手。 幸亏潜烨在众神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端倪之前,将千夜香化了真身,同羽兽一般收在的袖中。 “各位神君,若是无事便各自归府吧,孤有要事同西王母商讨。” “是,尔等告退。”众神君捏了一把汗,纷纷退离殿中。 潜玄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星辰神君,星辰会意微微颔首。 虽不知潜烨有什么事,但是他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不能放过。 如今潜烨历劫归来已有一些时日了,但未提任何有关凡间之事,只能说明他们的事未曾败露。 “丫头,既然帝君有要事同本宫说,你便随小酒先先去。” 芷宵点了点头,同侍女小酒匆匆离开了殿内。 此时,在潜烨袖中的一鸟一草小声地交谈了起来。 “喂,大白鸟,你是神鸟么?” 千夜香顺了顺他的羽毛,云白甚是觉得无语,但却觉得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 也不知帝君上哪儿寻了这一株妖草,愚蠢! 云白细细想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此前尊上便也是一株草,只不过那时是神草,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仙神的模样的。 但这妖草…… “你这白痴的草,是如何留在青龙身边的?” 在云白的眼中,潜烨此神,性子扭曲,通九重天上多数神君不合。 在万年前的千魂宫之中,青龙性子虽也扭曲,但没有潜烨半分冷漠,他在这袖中,要不是一身羽翅护着,想必会被冻的瑟瑟发抖。 “小妖这命苦,本在下界好好长着的,几月前,这冷面神不知为何寻上了小妖,这硬生生将小妖从泥里拔了出来,要是再等七七四十九日,白头怪便可来接小妖……” 云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真的为妖草感到命苦,还是觉得她这张妖口太过聒噪。 外头一片寂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这妖草看来也还算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让帝君亲自去拔了。” 云白扑动翅膀,眼眸子中多了几分怀疑。 本事?她最大的本事便是睡,这日日闲暇无事,便躺在榻间休息。 “大概吧。”大概是帝君看上了她偷懒的本事,觉得有意思才将她从千夜宫放到了天烨宫。 其实她没有和任何人说,一株草的时候,她也是会害怕的。 在泥里未被拔的时候,白头怪不在,还有其他的灵草在,她总归是有伴的。 不过帝君也没安排什么事给她做。 她这心中想着便是那个冷面神想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然后待熟了之后,宰了。 大殿之上,西王母站在潜烨的身侧,虽也是地位极高之神,但潜烨帝君的清冷之气,即便是面目慈祥的西王母也无法驾驭的了。 也不知当初龙母是如何教出这样的龙子来的。 西王母细细打量了潜烨一眼,这孩子样貌生的倒是不错,若是芷宵愿意,做九重天的帝后,总比和那妖兽厮混在一起为好。 但她微微又有些担心,潜烨帝君这脾气是九重天出了名的,各路神君见了纷纷逃走。 若是芷宵嫁去了九重天,想都不用想,是没有好日子过的,更何况帝君身边似乎还有一只貌绝六界的天狐在。 一想到这,西王母连忙摇了摇头,不可不可,为芷宵那丫头找夫婿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潜烨这关于千夜草的事还未问出口,这西王母的心里已经将他同芷宵丫头的婚事分析得百转千回。 闻着西王母的一声叹息,潜烨有些摸不着头脑。 “西王母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 “近日确实有几件小事,不过无碍,帝君此次前来西峰,也是实属难得。”她的烦心之事便是芷宵那丫头,但方才的叹息却是为面前这清冷男子所叹。 “孤此次前来,是为了千夜草一事而来,不知西王母对这妖草有印象么?” 她自然是有印象的,这千夜妖草,是这世间难得的妖草,同时也是对付异境之中那些异兽的良药。 只是,所有的典籍上都未记载这个妖草的药效如何,故鲜少神知道此妖草能对付异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嘴角微僵 医神的医经之上,虽记载了千夜草一些特性,但是里头的关于千夜草的描述同天烨宫中的这株草目前状况不符。 由此医神推测,这千夜草还未到入药的时机,这才想出了让潜烨帝君“哄”着她的想法。 成形的千夜草同凡人一般有七情也有六欲,当一切满足之时,她额间便会显示出真身的图案。 只有到那时,方是用她真身炼化成药丹让天狐服下的时机。 花宵宫的大殿之上,显得有些诡异。 西王母略作深思,回了潜烨的话:“帝君,千夜草一事,你该上西方天一趟,本宫对这妖草暂无了印象。”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缕忧思,曾经同佛陀有过约定,任何关于灵草之事,都不可透露给潜烨丝毫。 虽不知佛陀在打了谜语,但是有些事,既然他交代,便是有其存在的道理。 “既然如此,是孤唐突了。” “无妨,本宫许久未见你了,犹记得当年你还是一条小青龙的模样,如今便成为了帝君,龙母在天之灵定能安心了。” 若不是有深渊戒灵姐姐,恐便不会有他潜烨的存在。 对于幼龙的记忆,他多数是不愿想起的,太因为过冰冷,太过黑暗。 众神都觉得他周身有神气过于清冷,对于一个自小在深渊寒冰之中长大的青龙,沾染再多的寒气也是极为正常的。 “对了,孤在猨翼山捡到了只羽兽。” “哦,帝君竟寻得那羽兽。” 羽兽本就是珍惜之物,母兽要孕育一只羽兽,要经历万年。 之后,孵化成蛋的途中会遭遇不少的变故,总而言之,活着的羽兽很是不容易。 潜烨掐诀,随即取出袖中的羽兽。 见大白鸟突然消失,千夜香的心一紧,不知帝君要怎么对付他。 方才,他们已到了西峰,只是不知为何帝君突然也将她收在了袖中,这黑乎乎的,她的心着实害怕得紧。 果然是丢了的那只羽兽。 “多谢帝君!这羽兽便是芷宵那丫头弄丢的那一只。” 羽兽是神鸟,流落在外头定会惹起心术不正的仙神得争抢,若不是潜烨帝君送回来,在外头丧命也是正常之事。 “西王母客气了,九重天中还有要事处理,孤先行归去了。” “嗯,帝君慢走。” 西王母并未挽留,说些什么客套话,因为她知道潜烨此神,也不喜此虚礼。 出了西峰之后,潜烨便从袖中将千夜香放了出来。 “帝君,你终于将小妖放出来了。”袖子里头可憋死她了,如今肚子里正有一堆苦水想要吐。 “想要回去?” 潜烨挑眉,千夜香随即禁了声,这些日子,她早就摸透这冷面神的套路。 他一旦开口想要威胁什么,定是觉得她太聒噪了。 这苦水不能吐,也吞着。不然,若是吐了,随后便得加倍咽下。 潜烨眸子深沉,没有人能猜的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方才,西王母提及让他去西方天一趟,若是说西方天有关于千夜草的典籍,他打死不信。 当初婧儿受伤之时,他没少跑过,妙手殿那关于千夜草的医经,多数是他从青莲殿的莲空尊神出借来的。 莲空尊神也曾告知他,关于千夜草的一些事。 只是不知为何今儿想不起来莲空尊神说的话,他的脑中似乎一片空白。 “帝君,小妖的腿麻了。” “……” 千夜香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想聒噪的,而是在潜烨袖中之时,她因为害怕而蜷缩着身子蹲着。 这蹲着久了,也实属正常。 “多事!” “……” 潜烨此次未有说她聒噪,到是出乎了千夜香的意料。 冷面神这般寡言,只有奚落她之时,会多对她说几个字,也不知道是如何坐上帝君这个位置的。 千夜香不知道潜烨是如何坐上帝君的正如当年的青龙不知魂尊是如何修成尊神一般。 “帝君,不是说带小妖去西峰的么?” 她似乎还未看过西峰之景,便被他硬塞进了衣袖之中。 她的腿不麻么?如此多话。 潜烨掐诀,为她揉了揉腿,千夜香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抱紧了潜烨的腰。 “帝君,我腿上有妖怪!” “你不便是妖?” 云层间,谁也没有看见,一向冷面的帝君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帝君,那不一样。” “又何不一样?” “……” 千夜香靠在他的背上,细细感受腿上的揉搓,又觉得这腿上的妖怪捏得她挺舒服的。 当千夜香意识到自己的手放错了地方之时,他们已在了天烨宫。 这不,刚落地玄龟便在宫门前候着了,这回他可挨了不少的石子。 神君们从西峰归来纷纷埋怨他不及时报信说帝君去了西峰。 这帝君想去哪,他又怎么能知道。 帝君这腰间,为何有两只手,莫不是沾染了什么? “还不松手么?孤是不是得找人将这双手给剁了?” 玄龟见潜烨身后渐渐出现的千夜香,心中吃了一大惊。 这…谁能告诉他…他不在帝君身边片刻,竟发生这等事! 吃惊的不仅仅是玄龟一人,与此同时,还有那双手纤纤玉手的主人。 天哪! 方才,她便是用这一双手抱着冷面神一路。 他?没有将她丢下去? 千夜香只觉手上发烫,后觉脸上也微微发烫。 见鬼了,她竟觉得冷面神有一丝丝的英俊潇洒。 在猨翼山,他护她的模样,在脑海之中回现。 千夜香提着衣裙立即跑回了自己的偏殿,关上了门。 潜烨见着千夜香的慌忙的背影,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目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玄龟,潜烨的嘴角瞬间僵住。 “别用那般眼神瞅着孤,如有下次,这眼睛便丢了吧。” 他的语气微冷,眉目之间丝毫没有做亏心事被捉住之时的不自在。 玄龟随即低下了头,他知道潜烨向来说到做到,只是他愈发看不明白这帝君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偏殿那女子关上了门,便坐在床榻上傻笑着。 今日,她这手出息了,竟然敢放在冷面神的腰上。 不过,这手一直烫着,会不会按时冷面神要剁她的手。 一想到这,她的头上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冷水。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定是了 如今,她的性命堪忧,这几次帝君虽护着她,恐也是因为她能入药。 白头怪曾经告诉她,他从未见过像她那般有灵气的草。 虽说是妖,却浑身是宝。 白头怪一旦对她的真身起了邪念,靠近她便觉得眩晕,如若不是这样,他便早动手了。 后来,之所以放弃了,是因为他觉得千夜香是一株有意思的草。 若是帝君也觉得她是一株有意思的草,是不是也不会取她的性命了。 于是,在天烨宫的千夜香便开始了她的狗腿子计划。 虽然觉得冷面神可怕,但是他每每都只是恐吓她,从未真的拿她怎么样,若是当成了帝君的狗腿子,她在这九重天的身份也算是万神之上,一神之下。 八字还未有一撇,千夜香便躺在了榻上做起了美梦。 这美梦终究是躲不过的情劫。 魂尊之时做过,神草之时也做过,凡人之时差点就得逞了,捏碎了命石,殒了命也实为可惜,如今再来妖草一世,也不知造化是否会依旧弄人。 这九重天上的神君并不多,绝大多数神君喜欢自由自在游历六界的生活,太清冷孤傲的,都是被神锁锁住了,或是在九重天有一方住所的。 毕竟九重天的地儿有些拥挤,府邸的造价高,需要交给府神一定的灵石或者修为,还要通过对神籍的种种考验才能入住九重天。 有些理儿,并非神仙有例外,身在六界之中,各有各的无奈。 …… 天烨宫,主殿。 “帝君,这西峰之宴上…可有要被罚的神君?” 闻玄龟之声,潜烨挑眉望了他一眼。 神君们好不容易放松一回,他也不是闲来无事就降罪于人的人,玄龟这话,怎么都像是想要为神君们讨罚的。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玄龟如此问,想必也是在九重天有了通气的神君。 “容孤想想——” 潜烨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不知什么时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劳烦他这个帝君来。 待玄龟离开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玄龟在宫门外踉跄着步子,手心满是汗,要不是多收了星尘神君几坛子酒,凭他的胆子哪敢向帝君讨罚。 他也算是为了那几坛子酒插了自己两刀。 天烨宫桌案上的信函闪烁着神光,这是一炷香之前,冥帝送上来的。 朱厌一事,已经让冥界出现了异常,看来眼下,还是要尽早寻得它的踪迹,再次将它丢进忘川地狱。经过上次的教训,那异兽早就不是当年的朱厌兽了。 若不是听信了天狐那女人的鬼话,它也不至于会落了个被封印在忘川地狱的下场。 幸亏,六界与异境不互通,这要是传回了异境之中,那些异兽定会狠狠嘲笑它的。 它虽是异兽,也是要有面子的。 “帝君,朱厌之事本帝已无能为力,还是尽早请西方天的尊神想出应对之策……” 冥帝之印前的最后一句话,简而言之便是不仅是冥界无了对策,连九重天的神君们大概也没有法子了。 这一点,潜烨比冥帝更为清楚。 潜烨捻抹着那信,直至其化为了灰烬。 他的眸子间闪过一丝决绝,若是重蹈当日,他定会以神魂神躯镇压朱厌至忘川地狱。 这是一个神王的责任,当年那般,此时亦是如此,从未变过。 “帝君,帝君!” 潜烨还未从生死大义的抉择中回过神来,便听得一女子向他奔来。 “帝君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狗腿子的第一步便是靠吃食笼络,白头怪念给她的话本子都是这样写的。 只是千夜香不知道的是九重天的神不似凡人,但同她这妖草一般是通过吸收天地之灵气的。 潜烨望着她的面容愣怔了片刻,不知为何将那异魂所控凡人女子的容貌同这妖草重合在一起了。 千夜香见潜烨的反应,心中想的是:白头怪徒不欺我! 这一招大抵是见了效。 “妖草,你可知你……甚是…” “贴心?”千夜香蹲在他的身侧,抬眸对潜烨眨了眨眼,那姿态模样,活脱脱像极了二郎神的哮天犬。 “甚是——” “贤良淑德?” “甚是聒噪!” 潜烨扶额,虽同她相处不过数日,凭借他往日看神君的经验,贤良淑德这一词若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他便自己的潜烨的大名倒着写。 “帝君!你怎么能这般说小妖。”聒噪一点就是对九重天做贡献,毕竟这地儿清冷安静,兴许就需要她这样的女子在,九重天也能够热闹些。 “孤这般说你如何了?”大抵连潜烨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同千夜香搭了话。 “帝君说的对,无妨无妨。”身前女子一脸谄媚的笑,让潜烨微微蹙了眉。 “你愣在此处,做什么?” “帝君累了吧,小妖给你捶捶腿吧。” “滚!” 千夜香的手还未触碰到潜烨的衣边,便被丢回了偏殿之中。 她伸手托着腮,看来直接做狗腿子此计不通。 不知白头怪说的美人计如何,铜镜中这张脸小巧可人,不说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总归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帝君那张脸比她好看,千夜香想着,这美人计还是不可,若是她反倒被帝君给迷惑,那不就失算了么! 罢了,无事之时,还是得多打听帝君的喜好。因为,做一只正确的狗腿子,才能长命。 于是,这世间稀有的千夜草,便走向了立志成为一代名狗腿子的道路。 医神那老头此前捡了她的叶子,下回得捉着他问问这帝君的事。 毕竟有句话说的是什么拿人家的手软,单枪匹马在这九重天混,实在太难了。 …… 凡界,北国京城。 “王上,确实有妖在这凡间的北国看到了婉婉郡主的下落,她一定在此处。” “相同的话,本王不想再听第五百零八遍。”夕泽铁青着脸。 从妖王宫出来寻千婉婉的踪迹已有数月,每日都有妖来禀告说看到千婉婉,却没有一次是真的。 夕泽的掌心隐隐显现出妖火,若是那妖再骗了他,便送其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请王上放心,此次定是婉婉郡主。” 花妖额间冒着虚汗,为了证明是婉婉郡主,他可是冒着性命去了一趟猨翼山,捉来一只灭蒙鸟来辨魂。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半人半魔 若是此次再寻不得婉婉郡主,他便可以拿去做妖王宫的花肥。 夕泽站在北国的高墙之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凡人,想起了昔日伴在阿草身侧之时的光景,他分明便可以娶她的。 现在想来,西方天的尊神和那只羽兽坏了他的事,他不禁开始怀疑起了阿草的身份。 若是说为了潜烨,尊神才插手,他倒是能够理解。 但是上回尊神分明是为了阿草插手的,此事过于蹊跷。她除了是九重天的神草,还会是什么? 京城之中,一处喧闹声引起了夕泽的注意。 月老庙前,这常家二叔硬是将常家小姐拉了过来,那日常家老太爷将婉婉托付给他之后,便卧病不起。 常家的担子便落到了他的身上,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景公主灭了祭祀神火之事闹大,次而便是这婉婉的婚事。 这月老庙本应该是她们女子应该来的地方,这不,坊间的大师说,若是已成亲夫人来了月老庙,日后不免会出现红杏出墙的事,常家二叔的女人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个敢红杏出墙,因此府上的夫人都称病推脱不去月老庙。 所以,也只得是他带着这个痴傻女子前来。 “放…放手……婉婉…婉婉不去。” 常婉婉一脸惧怕的神情,若不是京城百姓都知道常家出了一个痴傻女儿,都会以为常家二叔硬拉着女子来求姻缘。 夕泽看清了常婉婉的面容,还未能身侧花妖反应过来便已经消失,后又出现在常婉婉的身边。 他一手握住她的腕,瞬间将她带到了别处。 常家二叔只觉眼前一抹红影晃过,手上一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婉婉不见了! “来人,来人,给本家找……” “家主,找…啥?” “婉婉!婉婉丢了!” “!” 因为常婉婉的消失,人群的喧闹之声更重了,谁不知道常家老太爷最宝贝这个痴傻的女儿,若是丢了他这个暂时的常家家主也不用做了。 他们要找的人如今正在北国京城的一处巷子中—— “没想到你竟然在此,亏得本王好找。”夕泽开口,眸子呈赤色,若是普通凡人的话,定会觉得自己见到了妖怪而吓的屁滚尿流,但是常婉婉神色如常。 因为常家修习的便是五道术。她此前在常家老太爷的书房看到过妖的画像。 常婉婉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红衣男子。 他是谁? 为何要寻她? 他这般怒意滔天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早些逃走去较为安全。 千婉婉微微挪步,却被夕泽逼近了墙角,平日里有婢子们护着她,如今身边没有了人,她又该如何? “本王再问你一次,将妖魂草放在何处了?” 他的气息步步逼近,面前这个男子虽生的俊俏,只是……更加危险。 这些年在常家装疯卖傻,眼看就能拿到常家的秘宝了,千万不能被这个男子给毁了。 “你……不要过来,我会叫爹爹来打你。” 夕泽突然停住了脚步,她?! 他方才本以为千婉婉掩住了魔气,藏在了凡间,如今看来是成为了凡人。 也难怪她的魔瞳之中没有了紫色。 “婉婉?”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你…怎么认识我?”她的声音之中没有往日里的盛气凌人,只有痴傻孩儿的糯糯声,不禁让夕泽的心微微一软。 此事,还是得告诉魔尊,这凡间女子多数苦命,她如今还落得个痴儿,还是尽早让魔尊恢复她的魔身好。 “婉婉,本……我的是你的师兄,也就是哥哥,你可愿同我一块走。” 夕泽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诱骗女子。 “爹爹…说了,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走。” 她虽因轮回变得痴傻,总归会有清醒的几个时刻,如今便是她清醒之时。 常婉婉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夺得常家秘宝便是她此生应该做的事。 她的那个父亲,正卧病在床,常家之事都交给了常家二叔那个蠢货,如今正是夺得秘宝献给那个人的时机,她清醒之时不多,又怎么能轻易跟他走。 “婉婉,你可知我不会害你的!” 他虽有的是办法将她虏回妖界或是魔界,但是如今凭她的肉体凡胎恐承受不得半点妖气和魔气。 若是她不能恢复,他又要上哪儿去寻妖魂草的下落。 千婉婉究竟是因何变成这一副模样也无从知晓,等等,兴许阿草也变成了凡人…… 陆洲已一统,她又会在何处? 花妖拿着灭蒙鸟屁颠屁颠赶到:“王上,这灭蒙神鸟说了,这个凡人确实是婉婉郡主。” “……” 夕泽未有理会花妖,而是动手取了常婉婉的记忆,随后用妖法将她丢在了月老庙前,常家的人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她。 如今,妖魂草的下落未明,他最后决定还是先告知魔尊关于婉婉一事,自己留在北国京城中寻寻是否有阿草的影子。 既然能找到婉婉,定也能找到她。 花妖捏着灭蒙的手微酸,灭蒙鸟挣扎扑腾着,这鸟随后便脱离了他的手掌。 可惜了,这可是神鸟! 虽觉得可惜,但是王上既然已认出婉婉郡主,自然是不需要这灭蒙鸟什么事,逃了便逃了也无什么大碍。 …… 宰相府,一处阁楼之中,一只细长的手握住了方才逃出花妖掌中的灭蒙鸟。 “有意思,看来这下凡间有热闹了。”那声音妩媚却带有一丝阳刚,似雌非雄,似雄非雌,听得只叫人竖起了汗毛。 苏翌站在她的身后,眼眸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紫光,那是魔瞳应有的颜色。 “左使,神火如今被灭,我魔入龙都也失去了机会……” “不,苏翌,有些时候,龙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龙都,是凡间最重要的地方,也是人皇居住之处。 妖魔虽可以轻而易举寻得龙都入口,便进入龙都,但是进不了龙脉之处。 凡人虽不能轻易寻得入口,但是能进入龙脉之处。 苏翌不是魔,却有一双魔瞳,他们便是妖魔安插在凡间的暗鲽。 是半魔!同时也是半人! 凡界虽在六界之中处劣势,但是有龙脉护着的凡界,依旧是不容小觑。 第三百二十四章 妖王诡计 半人半魔已渗透了北国京城的各处,魔界的战略同妖界不同,千杀帝想借着半魔攻占这个人间,毕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总归是比修为那些仙神好对付。 一旦他们占领凡间,三重天的那些仙也不成什么问题了。 千杀帝站在魔界最高的混沌之处,如高位者一般鄙夷着下方被捉来魔界的凡间婴儿。 大道天行,他们魔界总归有一日能能摆脱这一片混沌。 “魔…尊,大事不好了。” 老魔相四脚爬得极慢,但这动作倒也迅速。 千杀帝瞥了他一眼,轻声呵斥道:“老东西,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魔相全当千杀帝在放屁,他见过的世面比千杀帝吃过的魔灵还多。 “魔尊,妖说派妖过来传信了,说……” “妖王说什么?又要给本尊送女人来了么?” 虽说妖界的妖女个个妖娆,但见得多了,也觉得也就那样。 “不…不是,妖王…说婉婉郡主变成了凡人!” 这凡人目前只还是半魔,他们魔界的郡主竟然变成了凡人,这对于整个魔界来说都是能造成恐慌的事。 “什么?!”千杀帝的腿一软,朝着魔相怒喝道:“谁干的!” “魔尊,这妖王也未说明是何方神圣所为,只是来通个信。” 千杀帝捂着心口,这婉婉可是他的心头肉,若是她有个好歹,他即便是称霸了六界,后继无人。 本想着让凡人都变成了半魔后,便开始张罗她同夕泽的婚事,没想到,造化弄人,眼下竟变成了一个凡人。 他连连叹息,魔相见此便安慰道:“魔尊,此事莫不是妖王的诡计吧?” “诡计?你赶快去寻凡间的魔左使。” 量妖王那小子也不敢骗他,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些年来,妖魔两界的关系紧密,加之婉婉属意妖王,他也有让妖魔两界亲上加亲的打算,妖王若是对他耍了诡计,百害无一益处。 魔相收了千杀帝的令,便匆匆赶往凡间去了。婉婉郡主一事事关重大,得盯着。 话说回来,被夕泽丢在月老庙前的常婉婉已被送回了常府。 常婉婉消失一瞬又被寻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常家老爷的耳朵里。 “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头子悠闲地躺在榻上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并不像是坊间说的那般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病态模样。 虽一大把年纪,阴谋诡计算计却不输年轻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为了婉婉下半辈子的幸福,他才出此下策的。 常家老爷倒也不是信不过常家二叔,只是有些是为了保险起见也只能这般。 “大宝,二弟孙这边,你还是得盯着些,他做事时而机警,时而糊涂,也没个准信。” “是,老爷。” 大宝是陪了他大半辈子的书童,这书童虽不是常家本家人,但在他的眼中与本家毫无区别。 常家老爷端着一紫砂茶壶,细细小嘬了起来。 将常家掌事的烫手山芋丢出去,果然这人也年轻了几岁一般。 …… 北国皇宫殿前,一紫衣男子跪着。 景辰派人从宰相府将他带入北国皇宫之后,便让他一直跪在这外头。 听说怡翠院的头牌入了皇宫,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宫人们小心翼翼探着头观望,虽未见到花楠的容颜,从他跪在那的身姿便能推断出是个美男子。 不过想来,能被景公主看上的男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皇上让花公子入宫,是为何事?” 苏翌站在御前,脸色凝重。若不是魔界左使吩咐,他不会来蹚这一趟浑水。 窗边偶有几阵风,吹动着案桌上未阅完的折子。 景辰将一卷被批满了朱砂印记的折子递给了苏翌,“朕也想问问苏宰相,又是何故为花楠而来?” 苏翌是北国的功臣,其谋略手段在整个北国也难寻出一个,他敬重这个宰相,并不是让其举着爱才惜才的噱头,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皇上,这折子还是留给您自个儿看吧,本相只想知道花楠之事。” “宰相真得不想看看这折子上说了什么?” 他,并非是不想看,而是早就已经过目。 这折子上无非写的是花楠惑主勾引景公主,使其故意灭了神火,阻断了祭祀大典。 苏翌不仅知道这折子上的内容,即便所有的折子都是未有署名,他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君王的心思远不如他的深沉,在他面前耍手段,简直就是一出儿戏。 “皇上,本相并非是来为花楠求情……”而是为他拖延时间。 如今跪在殿前的紫衣男子,身形同花楠相似,却并非真正的怡翠院头牌——花公子。 真正的花楠,已出现在廷狱之中。 廷狱阴凉、光线昏暗,虽是在白日里,也不禁让人背后发凉。 狱卒提着灯,将腰间的牢门钥匙扯下,转身将其交给了身后一身侍卫打扮的花楠,并对他道:“花公子,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花楠点了点头,接过了钥匙。 这牢门打开,一阵腥味扑鼻,草垛上一个身着华衣的女子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光想虽暗,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她。 神火之事,同她无关,他知道即便不是她灭了神火,祭祀也会被终止,因为那个人…… 见牢门前有了动静,景欣微微抬起了头,看见花楠的一瞬,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而是觉得他一身风华的人不应该让这牢狱弄脏了衣袍,尽管他做侍卫打扮。 “公主……”本心头有千言万语,这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花楠,你还是回去吧。”景欣知道,他是皇兄送进来陪着她的,在进廷狱之前,她确实是想要他陪在身侧,但是这华衣之下的伤口,让她明白,若是他来,只能陪她赴死,他那般的人儿,又怎么能同她死在这个地方。 花楠蹙眉,不知该怎么对她说,她所谓的皇兄压根不会将她放出去, 神火一事,景欣所面对的只有那已修葺好的公主墓,她的好皇兄压根没有想过将她放出去。 这血腥味极重,她想必受了刑,牢狱的环境极差,她金枝玉叶的身子又怎么能受得住。 第三百二十五章 求亲来的 牢狱之中,极为安静,静的连躲在草垛下那老鼠吱吱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景欣面色苍白地坐着,却像是听不到一般。 “公主,你曾问过我,想要这人间繁华,还是自由……” 花楠的语气之中多了几丝悲凉,若是当日他便应了她的情,他们兴许已经在游山玩水,好不快意。 “花楠,你先回去,皇兄答应让我在廷狱中待几日,便会应允你入我公主府,做我的驸马,多等几日便好了。” 身上细碎的伤口在隐隐作疼,皇兄从未骗过她,此次也定不会骗她的。 只是景欣不知道的是,景辰打算的事让花楠陪葬。 景家得了北国的皇位,北国多数贵族不同意。 景辰能成为北君的原因,除了赵哲安当年深得民心外,更重要的是其八十万的大军在北国京城驻扎,若非如此,景辰即便是赵哲安的亲儿子,这皇位也轮不得他来坐。 此次的神火,牵连之深,并非是他们二人所能想的清楚的。 “公主,明日子时,同我离开。” 花楠声音低沉,狱卒的脚步声毕竟,尔后,他面色沉静转身不再看景欣。 他未同她说清楚景辰的算盘,也未同她说清楚自己的感情,只是告诉她,明日他们再次相见的时间。 花楠希望她能够明白,他的心不是铁做的,其实他早该听了苏翌的话,没有顾虑地应了她的情。 如今,这祸事多数是由此前一步步走来的。 站在御前的苏翌突然打了个喷嚏,引得景辰一阵关心:“苏宰相可要注意身子!” 在苏翌的耳朵里,怎么也不像是君王的关心,更像是威胁。 怎么?难道这北君开始想要对付他不成! 若真是如此,这是一件极为荒唐的事,他苏某人虽是半魔之身,好歹也是真心为北国国事操劳的,景辰这个小兔崽子此举,可真是要伤了他一代良臣的心了。 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开口的一句:“多谢皇上关心!” “朕看着时辰也差不多,让花楠进来见朕。” 苏翌挑眉,唤住了即将出去的太监,道:“左右本相在此也无事,便帮皇上传唤花楠吧。” 景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苏翌何时变得这般积极了,这要是放在平日里,别说帮他唤个人,就算是推个门也需他开口半日。 坊间有一句话,说的便是当朝宰相的脸,那就是北国的脸。 意思不仅指的是苏翌的地位之高,更重要的是他的脾气拽,犹如同当年北国对待南国、昭国一般。 苏翌移步出了殿门,不知花楠在廷狱如何。 景辰要见人,花楠又未归,也只能让这假花楠前去觐见北君了。 也就是这个空档,一个暗子悄悄入了殿。 “皇上,这常家老爷已暗自勾结北国贵族,想借神火一事作乱。” 景辰听此消息,拿着折子的手微微用了劲,若非这折子硬,不然定会被景辰撕碎。 好一个常家,娘亲在北国之时,便告诉他景家的形势,常家向来视景家为眼中钉,只是景辰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想借着此事生事! 他知道娘亲的骨子中虽恨着景家,却依旧是以景家为荣的。 景家同常家的较量,从未停止过—— 染家军一众并非真正隐居山林,而是借着归隐山林的噱头去寻找龙都的踪迹。 景辰有时虽对这偌大的北国有一丝丝的无力之感,但还是努力在做一个明君。 “皇上,这人本相便放这门口了,府中还有要事,本相告辞。” “有劳宰相!” 凭他半魔的修为,早就听到了殿内暗子同景辰说的话。 常家?苏翌觉得自己也得回宰相府去会会。 毕竟这怀中还有他出门前府中管家递上来的熨金拜帖。 花楠从廷狱出来的及时,在假花楠入殿之前,将其拦了下来换回了衣物。 …… 宰相府—— 常家二叔已候着苏翌多时,他虽是常家掌事的,却也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扳倒景家,更主要的是那费脑筋的事,他向来一窍不通。 他此次来寻苏翌,只是为了一件事——求亲。 婉婉的婚事,不可再耽搁了。 这些日子,常家二叔掌握了京城之中所有未婚公子的消息,正打算一个个登门拜访。 而第一个在花名册上的男子便是北国权倾朝野的宰相! 传闻中的苏宰相虽然有些恐怖,但也不失为能护着婉婉的权臣,他硬着头皮来,做了不少准备,尤其是被苏翌赶出去的府邸的准备。 “苏宰相!”常家二叔一见到苏翌,这双眼像是见到了猎物一般发着光。 “不知常掌事有何要事寻本相?” 苏翌心中所想的是常家想拉拢自己,从而推翻景家。 只见常家二叔围着苏翌转了几圈,这目光之中异样让他蹙起了眉头。 “宰相一表人才,可是有喜欢的女子?” “常掌事,此话何意?” 常家二叔一开口,不仅让出乎了苏翌的意料,还成功让他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宰相已年方二八,就未想过娶个女子伴在左右么?” “……” “常掌事,有话不妨直说。” “我们家婉婉……同苏宰相,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翌嘴角微抽,额间冒了许多黑线,他本以为常家的人来,是想拉拢自己,没想到竟是来同他说亲的。 这北国京城里谁不知道常家小姐,姓常名婉婉,是个有名的痴傻女子。 “常掌事,若是没有其他的要事,本相便先处理公务了。” “苏宰相,我们家婉婉…” 他们的婉婉除了脑子不好使之外,这样貌身材怎么说都是在京城圈子里排上的号的。 苏翌摆了摆手,示意让一旁站着的侍卫将常家二叔丢出去。 聒噪! 就凭那个痴傻女子,还想做他的正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常家二叔倒是提醒了他,人生在世不长,兴许还是得要找个女子好好过日子。 在权位边上呆的太久的人,似乎想要找个心怡的女子,并不简单。 另一边,常家二叔摸着鼻子灰溜溜地划掉了花名册上的第一个名字。 第三百二十六章 明日娶她 看来,为婉婉选夫婿,还不是一般的难。 这花名册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北国京城的一方势力,常家二叔就算跑断了腿,也要给常婉婉寻得一个好夫婿,同时也要为常家的未来,寻找一个依靠。 虽然将苏翌的名字划去,他的心中却依旧抱有希冀。 最近因为祭祀大典,北国京城内的马车多了不少。 常家二叔从宰相府出来之后,并未直接回了常府,而是去了酒楼小饮了几杯酒,一侧的大宝佝偻着身子,嘴角挂着几丝诡异的笑容。 “爷,这婉婉小姐的婚事可这样……” “你老子的,不愧在老太爷身边混着的人,这东西还能想出来。” 大宝在常家二叔耳边絮叨了几句,他虽是常家老太爷身边的书童,但早就常家二叔给收买了,这不,常家老太爷那边在病榻上的弄假,早就给常家二叔给知道了。 大宝的计策虽好,但是实在为阴招。 给常婉婉做这事,若是被老太爷知道,他这掌事不用做了,很可能还会被逐出常家。 对于女子,他向来怜香惜玉,大宝此招太狠了,常家二叔拿着酒壶,示意大宝坐在自己的身侧,给他斟满了酒。 连他这样如同海王般的男子,也觉得这招阴险。 不过阴招归阴招,若是有用,那就是好计策。 “不亏是我常家大司马,下贱!” “彼此!” 两人面露奸诈的笑容,倒像多年交好的兄弟,不像是一对正常的主仆。 很显然,他们在对常婉婉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些日子,常家二叔还是得登门拜访这花名册上的每一个贵族公子,若是有公子对他们的婉婉一见倾心的话,倒也省去了他们的一番工夫。 北国的上方,一团紫气环绕。 魔相正在用魔勺寻找左使的位置,希望左使能够早日清关于婉婉郡主的事。 若不尽早寻得婉婉郡主,后果不堪设想。 这魔勺虽多年未用,但还是灵敏,未有生锈。 一炷香后,魔相站在宰相府的上方,身侧站着头戴斗笠的左使。 “魔相?你寻我作甚?” “左使,妖界传来消息说婉婉郡主不知为何变成了凡人,魔尊特派本相来凡间寻你,查清此事,并且找到婉婉郡主的下落。” “此事……”这千婉婉之事,他早就知晓,而且他还知道这千婉婉如今身在何处? “左使,此事劳烦尽快处理。” 魔相匆匆留下一句话,便消失了,因为他这耳朵听到千杀帝在魔宫中寻他不得,正大动肝火。 斗笠之下,那苍白的面容泛着青色,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本想利用千婉婉如今在常家的身份,来操控常家,如今魔尊既然急着寻女儿,那么他只能在常家造出另一个半魔出来。 今日,这常家不是派了人来么? 听说还是一个掌事。 “苏翌,今日常家来的人来寻你所谓何事?”魔界左使瞬移至苏翌身边。 “左使,您怎么出了阁子。”苏翌手中拿着的卷宗尽数滑落,没错,是被吓的! 冷不丁出现在他的面前,若是寻常凡人可能会被吓得一命呜呼。 还有,为何要问常家的事?莫不是那些魔人被常家发现了。 常家同景家向来以寻龙都为根,常家的五道术有追踪妖魔气息的本事,如今常家的子孙之中虽未有人擅长此道,但也不得不防着。 “常家的人,是来求亲的,想让本相娶了常家小姐常婉婉,常婉婉是个痴儿,本相给拒绝了。”苏翌慢条斯理地将午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心中对常家似乎又生了几分怨念。 他好歹也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在北国京城里也是排的上号的钻石王老五,怎么会沦落到要娶一个痴儿,简直是个笑话。 “明日,迎娶她!” …… 猨翼山的雨下的有些急,云白一身狼狈趴在在树下避雨。 此次从西峰出逃,身边还带着老主人,多日不见,这老主人吃肥了,载着她万里来了猨翼山,他已经吃不消了。 “羽兽,还有多久能去冥界?”芷宵拧干了身上的水渍,问道、 “主人,这,小兽也不知冥界在何处?” 上次去冥界不是靠了司命的轮回洞么?此次莫不是还得上九重天去,才能进入冥界。 “小羽兽,本殿的命好苦啊!” “……” 论命苦,还有谁能比得过他,这天地间没了尊上,好似也没有什么意义。 从前做羽兽的时候不见得有这般忠心,在尊上身边呆上一段时间,总是会有些感触的。 此次芷宵从西峰出逃,是在西王母的眼皮子底下逃的,这行为举止像极了叛逆出逃的闺中女子。 西峰之上—— 西王母拿着锦书,气的发抖,西峰宴上同她好说歹说,竟还是让她给逃了。 “小酒,拿飞花令,调动整个西峰的羽侍,把芷宵给本宫寻回来!” “是,娘娘。” 小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本以为经过西王母娘娘的一番劝说,芷宵殿下已经看开,不过一晃神的功夫,被殿下盗走了玉牌,顺利逃出了西峰。 不过,芷宵殿下之所以能够顺利盗走玉牌,同那个羽兽定是脱离不了干系。 西峰上的这些羽兽向来喜欢同殿下作对,如今竟然能帮着殿下顺利逃出西峰 西王母将手中芷宵留的锦书烧成了灰烬,无论如何,芷宵都不能和那只混沌妖兽再有牵连,这六界局势,看着平静毫无波澜,一触即发。 连日来的星象,不得不让人担忧这看似平静的背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样惊恐的事来, 想必,潜烨帝君也应该有所察觉,六界的劫难,同时也是他的劫难。 西王母即便有心也无力,毕竟这天劫,旁人插手不得。 眼下她需要做的事,只有等寻回喜欢上了那个混沌妖兽的傻芷宵,好好罚她思过。 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转的定律,有时候,强求不得。 即便是再有把握的事,也会有横插一脚的意外出现,这意外确实在冥冥之中又存在着定数。 所有人能做的——只有等,别无其他。 …… 此时,九重天之上,天烨宫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下回炸草 潜烨帝君一手撑着脸,望着那冉冉升起的香烟,千夜香跪在地上为他小心捶着腿。 大抵是熟悉了这些时日来草的殷勤,潜烨便未阻止她。 “帝君,舒服么?” 潜烨闭着眼,未回应她的话。 “帝君,你觉得小妖如何?” “帝君,你可不能再说小妖聒噪了!” 千夜香抬眸,像是在期待什么,望着潜烨的目光之中多有些眷恋。 这些日子,她也摸清了他凉薄的性子。 凡是得顺着他来,不可有半分忤逆的意思,那么有些时候做事便比较容易了。 潜烨睁开了眸,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觉得她今日头上带的簪花有些晃眼,便伸手取下了她发髻上的花。 “此物,是何人所赠?”他的语气微凉,她来这九重天日日在天烨宫和千夜宫,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簪花。 莫不是玄龟所赠? “帝君,你也觉得好看么?” 千夜香嘴角微微扬起,脸颊之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但凡潜烨多看她几眼,这不正常的红晕便多几分。 好看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晃眼地紧。 见潜烨不说话,千夜香打心里觉得潜烨是觉得好看的。 这簪花是在他的书卷之中寻得的,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他,簪花就是他的东西。 不过,看帝君这反应,八成是忘记了自己有这女子的玩意儿。 千夜香想着若是自己戳破了帝君的小心思,比势必会惹来帝君的不快,这狗腿子的活计,才刚起了效果,千万不可前功尽弃, “帝君,是玄龟大人的!” “哦——” 潜烨的声调不高不低,却也实打实落在千夜香的心上,帝君这一声,究竟是什么意思? 凭着这几日学到的东西,她还无法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千夜香为潜烨捶着腿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上头气压微低。 难不成是她答错了,不应该是是玄龟的,而是应该说是医神的,或是老太白的。 这几日,千夜香将狗腿子发挥的淋漓尽致,这帝君身边的神君,她都摸清了底细。 只不过,他们见到她时,总是会忍不住微微叹气。 恍若在可惜什么的模样,此时,帝君便会出声:“你们若是无事便去御花园锄草去,别在此处碍了孤的眼。” 千夜香隐隐觉得帝君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一般,心中痒痒的想要知道,但是又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不想知道。 “帝君,你若是喜欢,小妖便将此簪花赠给你吧。” “如此大方,孤倒是出乎意料。”簪花在潜烨的手中炸开了花,隐约能闻见那烧焦的气味。 这几日,潜烨自然也对这妖草的性子摸清了不少。 妖草好吃懒做,整日里想着吃食,对他阿谀奉承,还有一点,便是总喜欢跟着他。 然后,做尽谄媚之事。 若是花楠未入凡尘劫难,便会将千夜香之事说给花神宫内一众的花女们听,尔后同她们嗤笑她道:“瞧着,这妖草也就那么点出息“。” 是啊,她就这么点出息。 在千夜香的认知之中,活着便好,而在九重天,能决定她生死之人,也只有潜烨一人。 这也就是她费劲心思想要讨好他的原因,不过,自然还有一个随带的因素是因为,帝君天人之姿,她瞧着心喜。 见着潜烨炸了她的簪花,千夜香腿软在地,一时之间,手劲重了些。 潜烨被她捶得蹙了眉头,这妖草够狠! “滚!” “帝君,小妖不是故意的!” 潜烨的呵斥,差点让她眼泪直掉,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偏殿。 若是在留在此处的话,下一个帝君应该炸的便是她这株可伶的草了,虽然腿软了几分,但是该逃命之时,动作还是得利落。 千夜草垂着头,神情低落的模样,让潜烨觉得似乎是自己出了差错,冤枉了这妖草一般。 可……分明是…这蠢草对他不敬在先! “玄龟何在!” “本龟在!” 正在天烨宫窗前拔草的玄龟听到潜烨的传唤,随即化作了龟壳滚了过来。 见帝君阴沉着脸,玄龟觉得纳闷极了。 方才他可是见到那妖草来讨好帝君,便怕自个儿当了烛灯,惹帝君不快,才去窗前拔草去了。 帝君若是要怪他失职,也太说不过去了。 “这簪花,是你给她的?” 潜烨的语气之中,听不出半分怪异之处,但是在玄龟听着那可是心惊肉跳的。 大抵同这九重天的神君待在一起久了,才会对帝君惧怕地紧。 “帝君,什么簪花?”潜烨的话让玄龟听得一头雾水,他一个男子哪里来的簪花,还有的是帝君话中所指是她,又是何人?莫不是那株草。 神龟的心沉了沉,即便他有簪花,哪能送给那妖草,要送也只能送那九重天的神女。 尔后,潜烨掐诀将那炸开的簪花送到了神龟的眼皮子底下。 玄龟嗅着那股子烧焦的味,心下有些不安。那簪花瞧的陌生,怎么也不像是他的玩意儿。 不过,这花被潜烨炸的不成模样,即便是它真正的主人,也未必能认得出这簪花。 “帝君明察,这不是本龟之物!” “孤,自然也知道此物不是你的,孤唤你来,只是想让你寻得这簪花的主人。” 玄龟暗自腹诽,帝君莫不是开玩笑,若是这簪花安好,兴许他还能借着一息的神线寻得簪花的主人,这面目全非的东西,除了用回溯之境,压根没有办法。 不过,帝君既然想唤他寻这簪花的主人,又为何此前那般开口试探他。 若是他一不小心答错了,大抵真得会变成同这簪花一般模样,被炸开了花。 “玄龟,帮孤把天凇唤来。”潜烨语气微转,玄龟便知道正事来了。 天凇神将一向驻守神门,护九重天一片安宁,帝君传唤天凇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妖魔入侵,而另一个便是帝君要出远门了。 在偏殿的千夜香,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地睁着眼,回忆着方才究竟是哪一步路子走错了,这狗腿子做的好好的,今日会被帝君赶走,实在是因为运气不好所致。 经此一事,她大抵日后再也不戴簪花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带走她 但凡她收起那臭美的心思,也不会摊上这种事。 冷面神喜怒无常,小肚鸡肠,外加黑心肠,当狗腿子的时候,反正得小心些便是了。 不过,在天烨宫的日子,倒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胆战心惊。 正当千夜香准备明日的狗腿子计划之时,偏殿里突然传来了细碎而又熟悉的声音。 “妖草!”白头怪一处莲香炉中冒了出来。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这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白头怪么?千夜香见到白头怪的那一刻,泪水涌出了眼眶。 尔后,她满眼希冀地望着面前的白头怪道:“白头,你是来救我的么?” 白头怪一脸真诚地对千夜香摇了摇头:“不是。” 千夜香突然感受了白头怪所说的心凉如水是什么感受。 他此次来,也实属无聊,想起此前在九重天当差时,有些八卦还未编排完全,便想着来天烨宫找找灵感。 本是躲在主殿的,远远见帝君身侧有个女子,便不敢去打扰。 “妖草,多日不见,我还本以为你被那些得道的仙神拔去当药草去了,没想到合着是来了九重天飞黄腾达来了。” 不过,这比妖草上九重天来更值得令人惊叹的是帝君会留一株妖草在天烨宫的偏殿。 此事,天狐上神可知晓? “白头怪,小妖想随你去凡间,这神宫不好玩,那冷面神不是个好神。” 千夜香嘟着嘴,像极了西海的一种鱼儿。 不用猜,也知道她说的冷面神是什么玩意儿,可不就是潜烨帝君那尊大佛了。 白头怪虽心中对潜烨帝君有怨气,但是介于日后可能还是会归神位,嘴上便积了德,没有像千夜香编排潜烨帝君的事。 关于潜烨帝君的八卦之事,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件。 一是与英招神君的断袖之嫌,二来是和天狐上神的感情纠葛,三来…是…… 等等,白头怪一副打量的目光望着千夜香,心中思量了许多。 关于潜烨帝君的那个大八卦,可不就是同一株草有关的么? 说来,帝君的口味倒是挺让人那梦的,竟专门挑草下手。 “你这草,傻草有傻福,攀上了帝君走了运,好好呆在帝君身边吧。”白头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望着千夜香。 说完便欲要离开,千夜香拦住了他:“白头怪,你不能走!给带上小妖我!” 白头怪心中早有自己的考量,既然帝君这样安排,她的事,不论是福是祸,他断然是不敢插手的,若是被帝君不小心给发现,他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归神位了。 这副男子的丑皮囊,到底要背负到何时? 对于她这妖草来说能活着,便以足够了!哪里来这么多的计较!真是蠢草! “妖草,不是我这不讲义气,这些日子,你也知道这九重天的帝君是什么样的神,我只是一方灵神,可不敢做出拐走你的事!” 白头怪拉开了千夜香扯着他衣袖的手,毫无感情地掐诀回了莲香炉里去了。 千夜香垂着头,心情低落地躺在榻上,白头怪要走,好歹也要同她讲几个凡间的故事再走,他不知自己在这神宫之中有多无趣么? …… 此刻,天烨宫主殿,气氛凝重。 “帝君,上回您闭关前吩咐之事,未有出现什么纰漏之处,只是妖魔两界来往密切,恐早就在密谋些什么……” “区区妖界,还不足以谓惧,孤担心的是魔。” 天凇笔直站立一旁,这举手投足些看上去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这手中神器沾了不少血谋逆妖魔的血,他手下的亡灵多过御花园与花神宫所有花草的数目。 潜烨顾虑的没有错,相较于妖,即便在妖魔的交界处出现了拥有混沌之力的混沌妖搜,他们也是能寻得破解之法,但是朱厌逃离了忘川地狱,若是利用魔,最终幻化为异魔,便能凭一己之力,打开异境。 那么,事态将会比万年前魂尊放出异魂还要可怕的多。 异境之中的老东西们活了上万年,恐怕早就不甘心被画地为牢居于一方之境中了。 “帝君,你的意思是?”天凇略有不解。 “如今,九重天的神将还剩几成?” “三成。” 多数被他派遣去了三重天,如今身在九重天的确确实实只有三成。 潜烨迟疑了片刻,道:“天凇你派两成去凡间,一成留守天门便足够了。” “是,帝君!” 目前的形势虽未到十万火急的地步,但是不得不防。 凡间的土地神上禀说人间出现了凡人之魔,凡人之魔,形同凡人,却实为魔,俗称“半魔”。 半魔实际上在五千年前曾出现过一次…… 五千年前魔尊千杀帝看上一凡间女子,想将其娶回魔宫,不料那女子凡胎肉体压根无法沾染魔气,最后暴毙而亡,连个魂魄都没有能留下,但是那被魔气浸染的躯壳却依旧在凡间像是正常凡人一般生活。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清楚地知道,只是从那时起,便有了半魔的存在。 此事看似是被魔界暗自压了下来了,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些东西,神明在上,总归有神能看得见,但记得不记得便难说了。 土地神之所以有印象,完全是因为那日多看了那半魔女子一眼,被土地婆婆打了个半死,这才记忆尤深。 凡是半魔,看上去同凡人无异,但时而会显露紫色的魔瞳。 若凡间出现大规模的半魔,这凡界恐会沦为魔界的魔土,六界的平衡被打破,世间黑白便会失了序。 加上异兽异魂与之一同作乱,后果将不堪设想…… “帝君,是否需要本龟去西方天取净魔的法器。”玄龟在天凇走后,侧身对潜烨道。 “不必,凡间之事,龙皇已然知晓,净化半魔的法器如今就在龙都。” “是,帝君!” 玄龟额间的汗因一刻钟前的炸花簪之事还流着,他本在心中想着能帮着帝君是上西方天取法器,挽救一下自己在帝君面前的地位,但是没想到龙皇已先行一步。 他这心里总感觉是到手的功劳被抢走一般,不过,凡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魔界还是诡诈,竟想出这样的法子将凡人炼化成魔。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想赢一局 天孤宫中的桃花开了,不知缺了什么,没有往年那般繁茂,若是细细看来,枝丫上的这桃花的花骨略微有些发黑。 苏婧儿一手捏着桃花枝,眼中尽是阴狠毒辣。 神侍皆离她十丈之远,前些日子医神送过来的药丹,还是见了效,至少她的面上已经恢复如初了,而且这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发作的痕迹。 “帝君,你究竟是何时能回头看我一眼。”她的心中的爱意似乎渐渐变了味道,花枝折断,她这才松了手,提起了裙摆在树下舞了起来。 水袖起舞,桃花纷纷掉落。 站在不远处的离紫神君叹了一口气,潜烨与婧儿同他自小一块长大,她一门心思扑在了潜烨身上,又可有顾及过他。 六界之美人,于他如浮云,没有人会知道他离紫神君逍遥半生,偷偷将他的小婧儿放在了心上,这一放便是千年。 离紫对苏婧儿的感情同潜玄对苏婧儿的感情相似,只不过他的运气比潜玄好。 即便不能以心爱之人的身份伴在她左右,但他怎么说都是她的师兄,如同兄长一般也是能伴在她左右,护她一世无虞的。 “师妹,若是累了的话,来品一品师兄刚煮的茶。” 离紫用了传音之术,她知道她舞之时不喜他人打搅,当然打搅之人是潜烨除外。 苏婧儿收了收绸绫,径直走到了离紫煮茶的亭中落座。 “师兄,今日你这茶,比上次进步多了。”苏婧儿嘴角微扬对着离紫会心一笑。 离紫心下微怔,尔后回神道:“用了师妹这处的水,自然煮的要比此前在竹木居要香得多。” 这茶道之中的东西,离紫心知肚明,却不敢同苏婧儿解释。 因为就像感情一般,有时藏起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如窗户纸被捅破后,最终成陌路仙神,千万年难得一遇。 “师兄,这茶叶是何处取来的?”喝着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之感。 “上回西王母娘娘的西峰宴,我去西峰取了些。这茶叶实为上品,” 西峰宴? 苏婧儿有了些印象,这些宴席尽管她也很想去,但是帝君不去,她似乎也没有去的意义。 不过帝君处事寻常仙神难以猜测,最后去了西峰也不知何事? “师兄,你可知那日帝君去西峰所谓何事?” “不知……” 离紫将眼神转至他处,心间多了几分落寞之感,她的嘴上可果真是半句都离不得潜烨那小子。 不过,婧儿的好事应该也将近了吧。 那日,他从三重天的仙界上来,正巧路过天烨宫,听到潜烨同太白在商讨良辰吉日准备迎娶婧儿为帝后的相关事宜。 不管潜烨喜不喜欢婧儿,婧儿对潜烨,且抛开那救命之情不说,龙母的遗表之上载明了要婧儿成为帝后,他母君的命令,不得不违抗。 这个理应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离紫的心头却没有半分喜悦,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苏婧儿,因为他还没有那个气量去告诉自己心爱之人,她即将要嫁给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何况,那太白官神必定会昭告各界,他无需多说。 …… 天玄宫的那位神殿,近期来一直在忙着同星辰神君算计自家兄弟的腌臜之事。 也就因为这事,他已有一段时日未去天狐宫,潜玄并未知晓离紫来了九重天,还入了天狐宫。 “神殿,泰山神君已同意站在神殿这一侧了。” “本殿记得,早些时候,你便不是说过泰山他……” “神殿兴许记错了。” “或许吧,对了,这几日九重天天门处的神将,你可看出来端倪?” 星辰自然是看出了端倪,自从潜烨帝君接见了天凇神将之后,整个九重天的神兵神将便少了不少。 若是像寻常仙神一般过得糊涂,这六界出了什么大乱子都不管,何来有推翻潜烨的机会。 “此事,星辰你怎么看?” “帝君这个时候调兵遣将,定是出现了威胁六界之事发生。” 潜玄颔首,表示星辰说的对,但他知道这不仅有威胁六界之事发生,同时定是与妖魔有关。 “眼下,最要紧之事将太白官神变成我们的人。” “神殿,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太白官神所知道的东西太多,借着太白官神去找到潜烨的命脉所在,便容易得多。 不过要想将太白叛主,这可能性并不大,他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模样,在仙神之中也属做事认真的神君,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留在潜烨的身边,虽受尽潜烨责难,却依旧忠心不改。 太白官神对帝君的忠心比恐惧与埋怨多的多。 凡是历了凡劫的神君,其实各个对帝君的看法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帝君之所以能成为帝君在神王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并非全都是由于他青龙高贵而纯正的血脉,其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因素便是潜烨所拥有超凡的眼界与对神性的自我认知。 司命所写的命薄,看似荒唐,却也是煞费苦心。 “神殿,还有一事是关于天狐上神的……” 星辰虽知道自己不应该掺和进来,但此事有助于坚定神殿夺得九重天的信念,他也不得不做一个长舌的神君,将太白让花神宫做那天狐图腾喜戳告诉了潜玄。 花神宫的花戳一向用于仙神之间的喜事,婧儿的天狐图腾?花神宫花戳? 潜玄随即抛下星辰神君,准备自个儿移步便想去寻苏婧儿问个清楚,这脚还未踏出去半步,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寻她问个清楚,是九重天的潜玄神殿,还是潜烨帝君的亲系族…… 星辰神君见他纠结的面色,淡淡道:“神殿,不必忧心,如今离紫神君似乎对天狐上神也有意,离紫神君同天狐上神以及帝君师出同门,若是引了离紫神君,让离紫先同帝君相斗,神殿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你真当他们会将儿女私情看得这般重要么?”潜玄的眸子中多了几分阴冷。 一旦婧儿成了帝后娘娘,他与她便再无可能。 曾几何时,他也准备放手,只要她好一切便安好…… 但如今,他想赢一局! 第三百三十章 七彩云光 潜玄知道,苏婧儿是个聪明的女子,恋慕潜烨,不仅仅是因为潜烨的皮相,亦或是从小同她的竹马之情。 而是天狐一族在四海八荒的地位。 天狐一族是灵狐,一直以来同青丘神狐一族有纷争,苏婧儿若是能成为帝后,必定是先除了神狐一族,尔后再除去灵狐之中害她伤她之狐。 潜玄喜欢她,也并非是喜欢她这六界第一美人的皮相。 只是因为——多年前在桃花树下的那惊鸿一瞥,苏婧儿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如何也抹不去。 “星辰,当下设法派些我们的神暗中去寻找这些被潜烨派遣出去的神将,关于太白官神一事,待潜烨不在九重天之时,本殿再做打算。” “神殿,帝君似乎未有处罚西峰宴之事,玄龟那暂时还探不得那日帝君为何突然去寻西王母娘娘一事。” 玄龟虽是西方天来的,这心纯良,比太白官神容易拉拢,但是总归是潜烨身边的神,还是得防着些为好,不然出了反间的情况,他们也措手不及。 潜玄凝眸,他倒差点忘了还有这一件事。 “玄龟这神龟虽可信,但是咱们还是得防着,至于这潜烨为何上西峰一事,恐与芷宵郡主有关。暂且便放于一侧,还是调查那些神兵神将的下落为好。” 他这隐隐有风声听说在潜烨帝君前脚刚踏出西峰的花宵宫之时,西王母宠爱的芷宵郡主便逃走了。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西王母大怒,还调用了飞花令去追捕芷宵殿下的下落,此事现在还在九重天的神女中议论纷纷。 大抵是和潜烨扯上关系的儿女情事。 星辰神君颔首,便随即消失在天玄宫,潜玄说的有理,他们目前所做的事还是得弄清帝君究竟在做些什么? 潜烨帝君调兵遣将之事,除了天凇以及被派遣下界的神兵神将知晓,其余在自家府邸捏泥巴的神君们依旧过着闲暇无趣的日子。 由此,看九重天似一盘散沙,而事实上,但凡涉及此事的仙神,一并被潜烨下了神令。 只要有突发意外出现,这些仙神变会随机出动。 潜烨向来是暗中护着潜玄的,有些事,不知会他,也是想他安然无恙地活着。 他不愿看到自己在九重天唯一的亲人同自己一般,随时准备为了六界大义而牺牲自我。 有些时候,若是有的选择,没有人想做一个伟大无私的人。 但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总归得有人站出来。 …… 凡间,被潜烨派遣至凡间的神兵神将,大多驻守在龙都。 由于龙都有龙脉护着,妖魔难以入侵,也并不知晓里头发生了什么,这数以万计的神兵化身为普通百姓的模样,部分由龙道进入了陆洲。 彼时,魔尊千杀帝似乎还未有所察觉,因为他正忧愁着千婉婉变成凡人一事。 “魔尊,此事我已转告给魔左使了,不日应该便能查清婉婉郡主一事,定能尽早让婉婉郡主归来的。” 魔尊手中握着紫色的两生花,眼眸子中魔气涌动地厉害,熟悉他的魔便知道,他的心情略微有些不佳。 当初,千杀帝喜欢上的那个凡界女子成为了半魔之后,本是应该将其接回魔宫的,但是那女子不知为何逃走了。 一年后,魔宫前出现了一个魔胎,那婴儿啼哭之际,有那女子的魔音显现,说是千杀帝的种。 而这个魔胎便是千婉婉,千杀帝虽然心狠手辣,对千婉婉的身份半信半疑,但还是封她为魔界的郡主,授了她不少的权利。 两生花在千杀帝的手中慢慢枯落,这魔花不易栽培,枯落一朵意味着有魔会遭殃,因为总归会有一个魔成为复活它的花肥。 魔相在魔界之中多年的治愈了老寒腿被魔尊逼了出来,不禁腿软打颤着。 他这心中也清楚,历来都是凡人被魔化成半魔或是魔身,从来未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若是背后有操纵此事的人,这事情对于魔界来说,便是关系存亡的灭顶之灾。 当所有的魔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别说是攻上九重天,连妖界那群蠢妖都对付不了,凡人要上天,难上加难。 首先便是修道几百年,若是机缘不够只能先入轮回,若是机缘够了,这还得先上三重天修个仙,在三重天几千年后再历劫,若是历劫成功,那便是上神,若是一不小心没成,那也只能归仙位再来个几千年。 如此重复,琐碎,即便信念坚定的魔,兴许也会被时间磨去了斗志。 这泱泱魔界压根也没几个信念坚定的魔。 千杀帝垂眸,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确实也是无奈,只希望婉婉在凡间的日子能衣食无忧,即便是凡人,也要做那人上人。 “你再去一趟凡间,告诉左使,若是知晓婉婉的下落,便设法让她成为凡间的王。” “是,魔尊。” 魔相心中思忖,这凡间的史书他也有过目,女人干涉朝政,那可知要被浸猪笼的大罪,若是让婉婉郡主当了凡间的王,还不如直接将她送入冥界黄泉轮回,看看能不能找冥帝私聊这将郡主重新再转为魔胎的可能。 这心中虽这般想,魔相也不敢忤逆魔尊的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去一趟凡间寻魔左使。 不过,他亏得也只是个传信的,至于让婉婉郡主成为凡间的王的这个重任,得落到魔左使的身上。 最近几日,魔界的天总是莫名出现七彩的光云,若是在凡间,百姓们定会欢呼雀跃着大喊这是天将祥瑞,是大吉之事。 但是,在魔界这种乌烟瘴气时而产生混沌的地界之中,乃是不吉之症。 七彩的光会驱散魔气,这会让正在修行的魔体出现不纯的现象,对于魔的修行,实为不利。 先前的半魔之事,因这七彩光云也不得不中途停止,若是半魔之体出现不纯,定会惹来一些魔界无法控制之事,定会引起九重天的注意,是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整个魔界上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透着一股子的魔心慌慌的感觉。 第三百三十一章 狗腿意识 虽说,如今各界看上去都不太安生,但是九重天的上的千夜香依旧在榻上睡得香甜。 对于魂尊来说,这就是在九重天归隐的日子。 被妖魂草镇压的原有神魄的气息愈发微弱,她如今虽完完全全成为了妖草,但在心念的深渊之中,还尚有保留几缕关于魂尊的神魄。 安生至极的地儿,还有一处,那便是西方天。 卿鱼在君 颐尊神那酒的作用下,虽不说完全忘了魂尊,但将那女人在西海将她换出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君颐,我可是忘了些什么?”卿鱼拿着从凡间捡回来的魂逗弄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便开始养成了这个逗弄魂魄的习惯。 “傻卿鱼,当真若是忘了什么,只要记得本座便行了!” 君颐抬起手在弹了弹卿鱼的额,眼中满是宠溺,这嘴角微扬。 “君颐,我并非同你在开玩笑。”卿鱼伸手将他的手拍落。 “卿鱼,你可知本座也未再同你开玩笑!” 他等她太久,虽此前在瑶池有了夫妻之实,但君颐总觉得卿鱼的心中对他没有半分的归属信任感。 在卿鱼的记忆之中,距离魂尊消失的日子已有一万三百年整。 魂尊平日里虽是个臭美的女子,但是却不曾留下什么自己画作,她的模样似乎已经在卿鱼的脑海之中慢慢淡去。 事实上,魂尊的画像早就被青龙偷偷藏了起来,在千魂宫被移入万葬林前,他将那些她的那些画像都取了出来,并存放在妖界长的最繁茂的妖树之下,也就是当年他们一同种妖魂草的地方。 也因为青龙记得魂尊说过,喜欢这妖界的五彩缤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比谁都清楚。 唯独故意忘记一句,若他点头,她立马向佛陀表明对青龙的心意。 当年的青龙是个懦夫,当今的青龙却依旧是个懦夫。 若是当日赵冉草捏碎命石之时,他能够随即了断自己的命归位阻止她,也不至于让她自己去了西海,傻乎乎地同那些异魂相斗。 她不知自己已不再是万年前的魂尊,即便能一时之间用净魂之术制服异魂,也会遭到净魂的反噬,如若不是夕泽的妖魂草,兴许她真得会在这个世间消失…… 不过,眼下两人都失去了记忆,这些也算是陈年的瓜皮,不香了。 …… “妖草,给孤滚出来!” 榻间的千夜香睡得沉,嘴角留着口水,丝毫未有听见外头潜烨传音的咆哮之声。 照着医神所言,也算是时候,看看她身上草叶的变化,这几日他也算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好似也没有对她有那发怒之举。 眼下若是那草叶未变红,这妖草便可直接见冥帝去了。 潜烨见偏殿内半天没有动静,掐了诀在千夜香的屋中现了身。 “妖草,给孤起来!” 大抵潜烨帝君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日,去唤醒一株妖草,竟然让他亲自动手。 他不知为何顺手揪起了她的耳朵,有些时候,即便是忘记了什么,这习惯还是在的。 只是,这揪耳朵的习惯并非是他的。 千夜香吃痛,便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她睁着迷离的眼睛,朝着这潜烨眨了眨,问道:“帝君,你找小妖有什么事么?” 身为妖草的千夜香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他人打扰自己入眠之时,总会有些不在状态。 譬如她虽然念叨着要成为潜烨的手下的第一大狗腿子,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当狗腿子的自觉。 “……” 潜烨一脸黑线,大抵是习惯了千夜香的整日里那般讨好的姿态对着他。 此次寻她,其实倒也没有有什么特别重要之事,只是想使唤她去花神宫取些新的花糕罢了。 也亏得千夜香反应快,在意识到自己对潜烨说了什么之后,立马从榻上爬起。 “为何孤见你之时,你总是在榻上好眠,若是想要长眠可只会孤一声!”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帝君,小妖这不刚化形不久,九重天的天地灵气有些难以消化,便只好先吸着,后躺在榻上歇着消化消化。” 千夜香一副谄媚的笑容,让潜烨微微蹙眉。 他不喜欢她对着自己这般笑,那是生疏之中带有些胆怯,惧怕中的厌烦的感觉。 若是千夜香知道潜烨心中这般想她,定会急的跳脚。 她即便有这心,也没这胆。厌烦帝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做妖草的绝对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事。 “去花神宫一趟……” 千夜香伸手掏了掏耳朵,“帝君,你说什么?” 莫不是她听错了,帝君同意她离开天烨宫去九重天的别处。 “孤说过的事,从来不会说第二次,但是孤要告诉你,若是在一个时辰内,孤的桌案上没有花神宫的花糕,便拿你做了草糕也不错。” 潜烨消失在千夜香的面前,惹得千夜香急急忙忙地从榻上跳了下来。 威胁!又来威胁! 除了威胁,帝君便没有同她说过其他的话。 呵呵呵,这便是狗腿子的悲惨命运…… 帝君方才的意思是让她去花神宫拿花糕送到他的案桌前? 什么时候,帝君也开始要吃那些俗物了? 犹记得上回她献殷勤之时,本想借着花糕讨好他,被周身是大冰块的冷面神一手打落。 帝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佛书上,但还是抽空开了口,冷冷地对她道:“此乃俗物,给孤滚远些。” 直到现在她的手现在还隐隐约约有些疼意。 要不是自己熟悉了潜烨帝君的喜怒无常,这往后的日子里,指不定有多委屈。 话说回来,花神宫的花糕还真挺不错,她想着能做出这般美味的花糕的人,定是一位皮相同神心一般美的神女。 而当玄龟告诉她,这些花糕是男花神在受罚下界前做的,千夜香便对这男神多了几分好奇,不过,她同九重天的神女一般,更好奇的是为何花神被罚。 在她还是草之时,似乎隐隐约约记得应当是见过男花神的。 千夜香刚踏出偏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帝君让她去取花糕,竟不也不告诉她花神宫在何处? 九重天这么大,凭借她小妖的身份,去要寻花神宫,这不是为难她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偷吃花糕 “神龟大人,你可知花神宫这么走?”千夜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问了玄龟。 玄龟在殿门口候着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帝君在对待妖草这件事上,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本龟自会带你去!”他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往花神宫的方向去了。 看着玄龟的身影,千夜香不知为何真想冲上去,狠狠教训这玄龟一顿。 这老**他倚老卖老的模样,真是可恨!等她成为了帝君座下最厉害的“狗腿子”之后,定要将这老神龟派去打扫九重天所有的茅房。 没有花楠的花神宫,比往日里暗淡了不少。 宫前几朵花垂着头,甚是萎靡的模样。 花神宫中虽有打理杂事的神女,但或许由于花神的原因,不管怎么悉心照顾这些花儿,始终见不得它们重新变得繁茂起来。 “这便是花神宫,帝君还有要事吩咐本龟,若是你从神女那取了花糕之后,自己先回去吧。” “好的,小妖知道。”千夜香扭头进了花神宫,玄龟望着她的背影,眸间多了几丝复杂,让人看不懂在想些什么东西。 兴许是因为花神宫中都是花草的原因,让千夜香多了几丝亲切感。 远处的女子身穿紫纱衣,头戴金步摇,一步一步走近千夜香。 “神女姐姐,神女姐姐,帝君命我来取花糕来了。” 羽生凝神片刻,被千夜香唤醒了,方才直直盯着这小妖看,似乎是她失礼了。 “你便是天烨宫的那只小妖草?” “嗯嗯。”羽生的语气有些温和,让千夜香感到了久违的温柔,她也略做乖巧模样点了点头。 小妖草的举手投足间像极了那个女子,但这模样倒是比凡间那个女子讨喜地多。 数月前,羽生上神才从凡间归位,回到了花神宫。 她是羽生,当年在昭国的烨殿府,苦苦所等的那个男子便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帝君,阴差阳错她还记得帝君,只是有些感情不如凡间那般痴迷,毕竟是身为上神,感情之事自然也没有凡人那般较真。 当初,赵冉草的死讯比上官烨先传回烨殿府,她的心中并没有半点喜悦,更多的是担心上官烨在梁国会遇到什么不测。 羲和回来之时,她本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只是最后她没有想到上官烨会被三味真火给烧死了。 羽生后知后觉回到了九重天,帝君历劫之事多有不解之处,她闲来无事便看看关于自己的玄镜回溯,看看有何线索,但是至今似乎也没有什么头绪。 “神女姐姐,这花糕好吃么?小妖能不能先尝尝。” “自然是可以的,帝君要的花糕在花坊之中,你且随我来。” 羽生的心中有些纳闷,此前分明记得这帝君向来不喜欢吃食花糕的,此次竟会让小妖草取花糕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自从花楠被罚下界之后,带走了大部分花神宫库存的花糕,神在六界漂,总归需要些东西去打点打点。 那些花糕多数被花楠拿去孝敬冥界的阴差去了,如今现做的都是出自花神宫的神女之手,味道也相差不少。 羽生上神之所以会出现在花神宫,是因为她是如今的花神宫的代花神,代理花楠处理花神宫的大小事物。 譬如说,这西峰宴上的所用的花酒和花糕。 花神宫不可一日无花神,很多时候,看上去花神不过是在九重天养养神花神草的闲散神仙,但是实际上,这六界的花,都有花期,而花神便是安排花期开花的主神。 花神不在,很多花便会失了秩序,但好在每一个主神因为突发事件来临,都会有一个代为处理的副神在,羽生上神便是花神的副神,可暂代主神。 花坊之中,百花争鸣,五彩缤纷,各色的花枝缠绕,让千夜香眼花缭乱。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花香,不少的神侍在忙活着做花糕。 “小妖草,这花糕,你便可以给帝君送去。”羽生提起一个花盒递给了千夜香。 “神女姐姐,能不能给小妖两盒。” “自然可以,但是小妖草,你可要记住帝君不喜吃花糕,送花糕之时切勿多嘴。”兴许是见她看着亲切,羽生还是善意地开口提醒。 “是,神女姐姐,小妖记住了。” 千夜香咧着嘴,看似单纯的模样,眸间闪过一丝狡黠。 冷面神那个家伙,自打她入天烨宫之后,便未看见他吃食过什么东西。 天烨宫之中连杯茶都没有,他想要吃花糕多数是为了刁难她的。 事实上,潜烨才没有这闲工夫来刁难她。 只是单纯见千夜香这些日子这般殷勤,想奖励些吃食给她罢了。 拎着两盒花糕的千夜香刚出花神宫,并未直接回了天烨宫,而是在花神宫附近的的转角出,自己偷偷吃了一块花糕。 刚放进嘴里还未咀嚼过,一个黑影将她笼罩。 “可还好吃?” 千夜香的手哆嗦了一下,还好拿稳了花盒。 她缓缓转身,眼前之神,风度翩翩,细长的眉眼之中透露着比她还要狡黠的光。 “你是何人?” “本殿是九重天的潜玄神殿。” “神殿是什么?” 潜玄一脸黑线,沉声道:“帝君的二弟。” 本以为是那个冷面神,还好不是,千夜香心底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神,印象之中似乎没有见过。 什么!二弟?! 是那个冷面神的二弟,她后知后觉本能地退离了几步。 冷面神的二弟,自然同冷面神是同一货色,还是离的远远的为好。 万一自己讨好了冷面神,免于一死,尔后,又碰上这神殿,让她这还怎么活! 潜玄打量了千夜香一番,他知道她是何草,于苏婧儿有何作用。 他路过此地,不料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没想到只是为了偷吃一块花糕。 “你为何这般怕本殿?” “神殿误会了,小妖兴许是腿抽筋了,若是无事的话,小妖先回天烨宫将花糕给帝君送去了。” 潜玄点了点头,“去吧。” 听医神说,这千夜草只要心情舒畅,其叶子便可炼得宝丹,对婧儿的伤又好处,故此他只能由着她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换叶之期 她哪是怕,只是单纯想躲罢了。 什么帝君,什么神殿,不应该是凡间所说的瘟神么! 千夜香拿着两花盒,看上去如落荒而逃。 但是,落荒归落荒,她还没有忘记正事,这些日子做狗腿子,着实憋屈极了。 不在这花糕上动些手脚,怎么对的起帝君这些日子的“栽培”? 于是,在九重天的一颗神树下,便见着这副场景:一女子蹲坐在神树下,小心翼翼地挖着神土,嘴里还念念有词。 “冷面神,叫你欺负小妖,哼,别以为小妖好欺负!” 其中一个花盒被打开,千夜香手捏着神土,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将所有的花糕上头都被裹上了神土。 在合上花盒之时,她一脸得意的样子拍了拍盒盖道:“冷面神,小妖这就请你吃土。” 千夜香不知的是,自己的所做所为早被潜烨在玄镜之中看得一清二楚,自她出了天烨宫那一刻起,潜烨便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近日里冥界之乱,妖魔两界之乱,他这神心也忧愁的紧,本想开玄镜看看凡间半魔一事以及追寻朱厌和异魂的下落。 只是不知怎么的,玄镜中出现的始终是千夜香的身影。 他便顺道看看她究竟会做什么。 当看见妖草对着羽生上神谄媚地笑时,潜烨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小瞧这个妖草。 他本对羽生没什么印象,但是再见到她那一袭紫纱衣后,恍惚记起花楠曾有一次来天烨宫,向他请旨,除去羽生上神花神宫副神的身份。 因为花楠忍受不了——自己宫中有穿紫衣的上神在。 百花的颜色费了花楠好大一番心血调和,她的紫纱衣会破坏花神宫的花色。 羽生上神并非是好对付的神,竟也不知为何对这妖草温柔,潜烨也是纳闷得紧。 尔后,碰见潜玄之时,他以为她会如待自己一般去巴结潜玄,没想到她竟然还腿软退了几步。 真是没有骨气的草! 不过,又究竟是何人借给她的胆子,敢在花糕之中裹上神土? 天烨宫中,玄龟刚点了佛香,檀香之味,有些静心神。 当千夜香拎着花盒一脚进了天烨宫主殿之时,潜烨便抬眸直直望着她。 她心下一阵慌乱,不知帝君为何这般看着她,难不成已经知晓自己在花糕上动了手脚,念此,她的手微颤。 玄镜之中,她并非糟蹋了所有的花糕,而是那两盒之中的一盒。 至于是哪一盒?大抵怕是这傻草自己也搞不清楚。 因为她所做的记号,早就被潜烨在玄镜之中偷偷设法抹去了。 “帝君,神女姐姐多给了小妖一盒花糕。” 难道不是这蠢草自己要的么? 借着他的名头,要的?! “嗯。”潜烨点了点头,但眸子还是未转向别处,直直盯着千夜香,想是将她的脸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千夜香垂眸,略有心虚,微颤着手,将两花盒均是放在了潜烨的案桌之上。 “妖草,这花神宫的花糕想来味道绝美,还是你替孤吃了这些吧。” 什么??? 替冷面神吃花糕?若是放到之前,千夜香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自己多日来的努力未有白费,冷面神真是个好神!、 可是,这花糕之上是被她撒了神土的,这岂不是自己坑害了自己。 兴许怕帝君察觉到什么,在半路之时,她便把两盒花糕混杂在一起。 那时,正是玄龟进来点香之时,有片刻功夫,潜烨是未看着玄镜的,混杂一事他并不清楚。 “怎么?可是这花糕有什么问题么?” “不不不,帝君,这花糕怎么可能有什么问题呢?小妖此前已替帝君吃食了一块,味道尚佳,帝君不妨试试。” 千夜香连忙摆了摆手,急着证明这花糕没有问题。 “妖草,既然没有问题,便替孤吃了。”潜烨半眯着眼睛,这话中看似说的随意,也有几分逼迫之感。 她本就是草身,吃些神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千夜香开始犹豫,此事,不用说,就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随后,她缓缓打开了花盒,心中只念着自己不要取到裹有神土的花糕。 “帝君,真得要小妖帮你吃么?” “妖草,难不成想要孤喂你?”潜烨沉了眸子,这话虽听起来有些怪异,但是在千夜香耳中丝毫未听出来其他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不懂情事的草,即便白头怪同她说了多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她都抛之了脑后。 眼下,她满心满眼只有一样东西——花糕! 千夜香拿起一快花糕,递到了潜烨的眼前,眼中多了几丝恳求的意味。 不过这些,在潜烨这边没有一丝用处。 她大抵片刻忘了他是冷面神。 虽说是好坏花糕混杂咋一起,但也要在光线较强出才能辨认得出来。 千夜香手中的花糕,任凭她如何看的细致都辨认不得是否裹上了神土。 “疼——” 大抵是因为心中有所焦虑,加之叶期已到,花糕从她的手中滑落。 潜烨从容地看着眼前的这戏剧化的一幕,本以为是妖草耍的把戏,他还颇有耐心地等了片刻。 尔后,他轻轻唤了一声,“妖草?” 潜烨见她没有动静,本想让玄龟将她丢出去,但最后还是站起身,绕过案桌瞥了千夜香一眼。 这一眼,便让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 千夜香侧躺在地上,面上血色全无,不停地抽搐着身子,嘴里喃喃念叨的只有一个字“疼”! 看着她若隐若现的真身,潜烨蹙眉,随即将她抱起,瞬移至偏殿后,将她放在榻上。 “玄龟,将医神唤来。” 潜烨负手站在榻前,望着榻上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神曾经说过古籍之中有记载,这千夜草每月都会有换期,脱落叶片,然后长出叶片。 这样的叶片对于婧儿的伤,大有裨益。 苏婧儿不能随即服下千夜草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千夜香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苏婧儿受朱厌之伤,时日太久,有些内伤得靠这叶片所炼的丹药先医治修护,待内伤的伤口消失,才可服下千夜草。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失去控制 这妖草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再找下一株千夜草,也不知要到何时了。 潜烨望着这妖草,突然心生烦躁,匆匆离了殿,这段时间六界事物繁杂,特别是冥界同凡界的事,妖草的事同六界想比,并没有那么重要。 之所以会烦躁,他却也说不上来缘由,只是觉得这份未知的缘由来的可怕。 有些东西似乎失去了他的控制…… “帝君,医神来了。” 玄龟领着医神进殿之时,并未有看到潜烨的身影,但在踏入了偏殿的那一刻传来了潜烨的传音。 “这妖草若是无用,便直接下丹炉煮了吧。” 玄龟与医神不知为何同时觉得背后发冷,仿佛要下丹炉被炼丹的仿佛是他们自己一般。 “医神,这妖草可得拜托你了,本龟先回瑶池休息一会儿。” 他身上烧得慌,也只能借着瑶池之水静静。 医神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这背后虽发冷,还是提着药箱去为千夜香诊脉去了。 妖草这手腕处叶脉呈的是紫色,莫不是受了潜烨帝君的威胁,被吓得提前换叶了。 按理儿说,妖草第一次化形距第一次换叶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左右。 如今,只是两月有余。 他捋了捋胡子,甚是好奇帝君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好奇归好奇,依着潜烨的性子,医神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帝君倘若能向司命神君学上一二,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没媳妇的老青龙。 这妖草虽是为天狐上神入药的药材,但总归也是一个女子,对女子不应该都要怜香惜玉的么? 世间情爱之事,他不懂,不过听神八婆的八卦也了解了不少,唉,那老婆子也不知啥世时候回来,九重天没有神八婆的日子,终究还是少了些趣味。 她编排的那些故事,虽然多数是无中生有的,但是总归也是能让神猜到一点风声的。 “妖草,这换叶之期的疼痛,还是得靠你自个儿忍着。” 千夜香无疑已是听不到医神的话了,自被潜烨从下界拔上这九重天,她这劫难就没有少过,所经历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更甚。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神在莲香炉之中放入了镇定止疼的东西,千夜香皱着的眉头慢慢缓了过来。 她手腕之上脱落了不少的紫色叶片,每一片都沾染着红艳的血渍。 千夜香的眼皮缓缓睁开,整个身子虚弱的不成样子,恍惚只要一瞬,便会咽气一般。 她的口中被医神塞入了丹药,自然不会轻易咽气。 若是千夜香轻易咽气的话,想必他同玄龟都会下丹炉中陪着她。 毕竟这炼丹并非易事,火候时辰的把握总需要有个神在其中掐算把关。 “医神老头…小妖会死么?” 千夜香的嘴唇干裂,额间多了密密麻麻的汗。 对于生死,她从来都没有旁人来的那般淡然。 白头怪告诉她,一个凡人也好,一个妖也罢,有些时候看似有轮回,但确实是只有一生。 这句话,千夜香不懂,但是记得。 医神摇了摇头,眼眸中却多了几丝复杂。 古籍之中所记载的千夜草确实有换叶之期,但是没有载明有此疼痛。 依照他多年钻研医经的经验,多半是由于潜烨当日将她从泥中拔去之时,加注了太多的青龙之力。 这份疼痛,千夜香不得不受着。 “妖草,你这疼痛不过是正常的换叶之期,不碍事。”但是有些疼,是痛不欲生的疼,他这也不好说。 “不碍事便好……” 千夜香松了一口气,于她而言,只要能活着便好。 “这几日,你便好生的歇息,若有不适,可唤玄龟来寻老夫。” “好——” 玄龟站在一侧,见着千夜香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他并不知什么换叶之期,看着妖草这样子,还以为是被帝君打成的。 潜烨帝君,果然狠辣! 不知佛陀知晓了,还会不会继续让自己在潜烨的身边侍候着,引他顺利渡佛。 佛家的慈悲为怀,帝君似乎一点也不沾边。 他倘若心中只有大慈大悲,而没有小慈小悲,定是不能入天禅境,也成为不了下一任佛陀的。 “神龟大人……”千夜香欲言又止,吊着玄龟的胃口,让他着实不爽。 “妖草,你有什么话,就别这么吞吞吐吐,直说!” 千夜香怔住,不知这老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吃了火药一般,和那个冷面神极为相似。 玄龟是个好龟,其实只是见千夜香看上去一副快要见冥帝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他难受了之时所说的话,总归是有些不在状态的。 “……” “有什么便说,若是一不小心见了冥帝……” “小妖只是想劳烦你把帝君案桌上的花糕吃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冷面神定是没有动那花糕,依着他的性子要追究也不是不可能,眼下不如趁自己还是个伤患,销赃灭迹,抵死不承认。 玄龟虽心有疑虑,却还是破天荒打算帮千夜香一回,毕竟他也知道帝君本就不喜吃花糕,命她去花神宫取花糕多数不怀好意。 “妖草,你且记着,本龟帮你一回,这个人情日后需还。” 千夜香躺在榻上,点了点头。 若是玄龟知晓她花糕之中加了什么,必定是想要将她活煮的。 但是此时若不销赃灭迹,还是会被冷面神给活煮的,在二选一,她怎么说,宁可得罪这老龟,也不能得罪帝君。 这个理儿是个草都能明白! 她心中只愿玄龟吃不出那神土的味道,之所以想让他去,多半也算是为了报仇。 这些日子,在帝君身边的狗腿子表现,似乎触及到了玄龟的利益。 他明里暗里针对自己,就连方才还那般语气同她说话,这个老龟,她早就看他不爽了。 如今也算得了好好教训教训他的机会,她怎么说也不能放过。 换叶之疼,犹如换肤之疼,将旧皮扒下,长出新皮。 这听着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此时的千夜香即便有医神开的止疼的丹药,却依旧还是能感受到那强有力的细碎的疼痛在摧毁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迅速下旨 猨翼山,一处溶洞之中…… 一神一鸟互相依偎着,猨翼山是神山,但不乏有些许奇怪的洞。 云白陪着芷宵已被困在此处多日,西王母的飞花令着实厉害。 他们还未踏出此处上九重天,便被发现了。 “小殿下,你还是快出来吧,西王母娘娘定会饶过你的。” 小酒探着头往里看,却无法踏入溶洞半步,因为洞口被施下了结界。 “……” 芷宵凝眸望着洞口,她私自偷了玉牌出了西峰,虽伤了娘娘的心,但是未寻得赵远的踪迹,她断然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若是此时答应同小酒回去,娘娘不止会罚她禁闭千年,还会取走她与赵远的记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下这结界。 这般耗着,他们也无法进来。 “殿下,要不我们先出了这溶洞,娘娘没准还同意你与那男子往来。” “羽兽,你且好生呆着,等小酒夜间离去,咱们再偷偷溜上去。” 云白扑哧着翅膀,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若是自己也不想被困在西峰,他也不会答应芷宵殿下。 大抵不太适应这溶洞的暗淡的光线,他早就想出去了。 小酒有飞花令在手,若是此时出去,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一罚,娘娘动用了飞花令,兴许也是真的想要罚她的不听话。 此时,被芷宵殿下念叨的赵远,正在妖王宫养伤,上一次,他太过冲动,竟直接杠上了潜烨,潜烨虽故意放他离开,但是他还是被伤得极重。 夕泽站在他的身前,眼里闪过疑虑,这混沌妖兽,如今伤重,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九重天上又该派谁去盯着为好。 千婉婉一事还暂无头绪,如今九重天上的暗子也出了差错。 “王上恕罪。”赵远本想从冰榻上起身,却被夕泽按住了肩。 “无妨,你先养伤,九重天之事,本王自有打算。” 上回,他派了妖侍去了魔界通知千杀帝,关于婉婉化为凡人一事。 似乎在魔界弄出了不少的动静,在魔界的探子,似乎说众魔纷纷担心是有神故意为之,九重天已经开始准备对付魔界。 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却不知真假。 但是夕泽始终不相信是九重天所为,因为那潜烨此神,还没有到阴险狡诈的份上。 虽然平日里对那些神君同僚够阴险狡诈,但是在处理六界之事上,他断然不会拿此开玩笑。 魔界上方出现的七彩光晕射伤了不少的魔,连着与魔界接壤的妖土上也伤了不少的妖。 妖魔两界此时正联合研究这七彩云光的由来,压根抽不出时间去对付九重天那些俗神之事。 连着妖魂草的下落,他全权交给了萧九寻找。 因为千婉婉出现在凡间,那么妖魂草的下落便不可能在六界的其他处,阿草必然也是在凡间。 夕泽不知道的是他念叨着的阿草,早就由妖魂草幻化成了千夜草,并顺利化成了人形又戏剧化成功地与潜烨相遇。 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只是有些时候,我们都未必相信那安排存在。 …… 凡界,北国。 距离景欣被关在廷狱已过去足足十日,花楠也被景辰软禁在宫中十日。 安静的北国,似乎在暗中掀起了巨浪波涛。 常家凭着氏族的地位,联合一众大臣威胁的景辰的退位的事以当朝宰相苏翌娶常家小姐为终点。 宰相府中,一片阴沉。 苏翌手握短刃,正在院子中同剑宗的高手染音相较高下。 “未同他们隐居山林,倒也能见着北国的风云变幻。”染音嘴角微勾,昔日的少年如今眼角已起了一层薄薄的纹。 自从赵冉草走后,他便再未碰过琴,小姐不在了,他的琴找不到一个听音人,再弹又有何用? “羲音,本相倒好奇,你为何会回到了剑宗?” “苏相,你可知被好奇心害死的人不少?” “是么?” 威胁?他从来不放在眼中。 苏翌并非不知染音为何还是回到剑宗的缘由,早在请他入府的前一日,关于他生平的所有事都被制成了卷宗呈给他过目了。 江湖第一剑客羲和的二弟,曾是三十多年前南国的清倌,琴技高超,在当时有琴仙的美称。 最重要的是——那时他年纪尚幼。 在赵冉草死后一年,羲和这才寻得了染音,并与染音相认,将其带回了剑宗,之后便是认祖归宗,恢复了染音的身份。 几乎在同年,这江湖第一剑客羲和便离奇死在了烨殿皇陵。 世人都说是羲和忠心陪葬,但其中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当时还活着的人知道。 羲和一死,染音便顺理成章地称为剑宗唯一的继承人,也亏得染音天赋异禀,不愧是剑宗的子弟,五年之内,他便学会了所有绝妙的剑法。 于是,剑宗又出了一位江湖第一剑客。 他不喜江湖之人唤他“羲音”,因为他是染音,这是赵冉草赐给他的名字。 “羲音,本相还真想见见那个女人,只可惜……” “苏相,若是在不动手,兴许不久便可下去见她了。” 染音的眉间凝成了川字,他不喜旁人提到小姐半句,因为他们不配! 小姐视财如命,这些年,他们每逢清明之时,便给她烧一个铺子,如今在冥府里头,小姐应该也能算得上是一方富甲了吧。 若是赵冉草是寻常的魂魄,见着冥府里那一堆自己的金子银子,定是不想转世的。 苏翌的断刃虽快,但还是没有快过染音的剑。 “苏相,你分心了。 “够了,点到为止。” 苏翌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这胸口闷得紧。 “听说常家小姐,身形如虎熊,不知苏相何时好上了这一口?”染音将剑收进了剑鞘之中,语气有些揶揄。 “羲音,勿要同本相提常婉婉那个女子。” 苏翌沉了脸,那个女子,若不是左使的命令,他断然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没想到景辰下旨赐婚也如此迅速,从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为景辰挡了灾祸。 若不是他应下这婚事,想必景辰的御书房前现在还跪着那群无理取闹的臣下,景家与常家如今也算是靠上了他才停了“战火”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派上用场 娶常婉婉的事,因景辰的一旨诏令,尘埃落定。 苏翌即便再想反转这局面,也无力回天。 “宰相若是不想娶,为何又要答应常家二叔呢?” 染音不解,赵冉草在世之时,曾对他们说过,高门之间的男女之情,是同烟花之地的寻花问柳不一样的,但是一个男子若不喜欢另一女子,强行在一起,定是会遭受天谴的。 在怡翠院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同苏翌的多年的交情,染音不愿看到自己好友日后碰见自己心爱之人,成了那抛妻弃子,被世人唾弃的人。 “羲音,有些事,并非是本相自己能做主的,即便是那景辰,也会有受制于天地的那一瞬。” 苏翌拿起旁侧石桌上的干布,擦了擦方才同染音过招之时弄脏的短刃。 当今江湖第一剑客的剑法高超,内力深厚,被他踹了一脚也不知有没有弄出内伤来。 染音见他面露苦色,便揶揄道:“苏相,方才多有得罪,但是你知道的,我脚下留情了。” “无碍,也亏得有你在,本相的剑法也才会精进这么多。” 苏翌自然知道染音脚下留情,如若不然,他已经一命呜呼,这宰相府的暗卫早就出动诛杀染音了。 良师出高徒,这一点,他深信! 宰相府内的门客均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师傅,也是成就他在京城宰相地位的基石。 苏翌虽是半魔,但这副身躯,却不是魔体,要能承受日后魔界的魔气,需要有强健的体魄。 江湖之中的剑法武功,他虽不精通,但也学了个全。 昨日,他刚将聘书送去了常府。 常家老太爷过目后一乐呵,什么病似乎都好了,直夸常家二叔办事有道,日后常家的大小事物交给他也放心。 景辰的赐婚的诏书一到常府,全府上下都炸开了锅。 “苏宰相怎么可能娶痴儿小姐?” “听说皇上的诏令都下了。” “定是老爷的手段高超!” “苏宰相也算是人中龙凤,可惜了,竟娶一个痴儿做夫人。” 后院里奴婢下人们纷纷多嘴小声议论着。 常家老太爷躺在湖侧的琉璃椅上,一旁的大宝拿着纸扇为他扇着风。 “大宝,婉婉嫁给苏翌一事,你怎么看?” “老爷既然同意,便也还是相信苏宰相会对婉婉小姐好的。” 大宝拿纸扇的手,顿了片刻。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苏宰相竟然在赶走常家二叔后,在次日又同意了与常婉婉的婚事。 更没有想到常家老太爷竟然默许了…… 常家老太爷闭着眼,没了身上的那份担子,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他思量着苏翌此人阴险狡诈、手段高超,能答应娶常婉婉,其中定有什么利害关系是他们常家未想到的。 虽不知其间的利害关系,常家老太爷凭着自己多年来看人的本事,判断苏翌此人还是可靠的,至少在对待女子上,从未有什么不好的风声。 此前京城各府上送去巴结的女子,似乎都被退了回去。 苏翌在当朝大臣之中也算是洁身自好,不贪恋美色之人。 只是,宰相府门第高,不管常家氏族如何,娶一个痴傻女子总归是驳了他的面子…这一点,常家老太爷心中对苏翌也甚感愧疚。 婉婉嫁过去,不知会受苦还是享福,他只愿苏翌能护她此生无虞。 “老爷,日子定在下月初三。”大宝将聘书呈上,镶金边的红色折子,让常家老太爷的眼眶湿润了不少。 “初三好,是个好日子。” 想当年他也是那么一纸聘书送去了林家,娶了他那已故的夫人,若非是常子承与常君颐的离世,他那夫人也不会得了疯病,在为他生下婉婉之后便一病不起,最后在腊八那日香消玉殒。 他们都说婉婉的痴傻是因常家夫人的疯病所致,事实上,常家老太爷是知道常婉婉也是有清醒的时候。 常家的五道术,她懂,也会! …… 九重天上,同往常一般安静。 天狐宫的桃花变得异常繁盛,月老神路过之时对苏婧儿直言:“上神好事将近,老神在此先恭喜上神。” 离紫神君在天狐宫待了数十日后,便因天音上仙的历劫,回了九重天,他那个破院子还是得有人守着。 苏婧儿的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看来也算是离恢复内伤的时日不远了。 阁林不远处的小锦狐匆匆跳入了苏婧儿的怀中,蹭着她的脸,甚是亲昵。 “姑姑,可是有忧心之事?” “谈不上忧心之事,只是在九重天上久了,便想回天狐族看看。” “是这九重天不好么?” “不是,是姑姑想家了。” 苏婧儿摩搓着手中的冰沙石,天狐族即便再冷血,也是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待用了千夜草草身炼丹后,她便可以回天狐族了。 苏婧儿望着掌心的一坨黑气,嘴角微勾。 其实,她也不算是违背当日对朱厌的承诺,他之所以能从忘川地狱逃出来,少不了她的一份力在里头。 小锦狐是离紫留下的,大抵也是见她无聊,给天狐留个说话的伴。 因为离紫神君知道潜烨性子薄凉,即便是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子,也不会时时伴在她身边的。 但是,有些时候,感情一事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也不需要天长地久的守候,只在朝夕相伴,亦或是冷暖之间的抚慰,便可了。 潜烨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也知道天狐并非是那个同他朝夕的人。 娶天狐做帝后,只不过是因为龙母的遗表所求,还有九重天需要这样一个女子。 试问一心向西天神佛之神,哪里来的儿女私情? 更何况,他的情根与他此前的两世记忆都被封存在西方天的青莲殿之中,日日被莲空大师的经咒所洗涤。 压根没有爱上任何女子的可能! 即便那日从千夜香身上脱落下来的是紫色的叶片,医神也将其全部收集了起来,按着原先的方子将其制成了丹药。 至于这药效如何,还未给天狐上神服用过。 都说千夜草浑身上下全是宝贝,即便是紫色的丹药,在世面上也极为珍贵,先攒在妙手殿里,日后定会派上用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吃到自瓜 离换叶之期,已过去整整七天。 千夜香刚恢复身子,便手脚麻利地往主殿跑,偏殿与主殿相隔不过一道墙,她却已有整整七日未有见过那个冷面神。 最近倒是同玄龟来往密切,这蠢龟没有并没有尝出动了手脚的花糕之中加了神土,还因那花糕之事,同千夜香的关系好了不少。 主殿之中,一袭青衣站在窗前,他的神光微冷,夜色苍凉,却不如他身边半点凉意。 潜烨听着后头有动静,缓缓转过身,见到千夜香之时,眼里神色有了波动。 “帝君,小妖好了!” 千夜香咧着嘴,眸间尽是谄媚的笑意,狗腿子似乎做的越发上手了。 “日后勿要跟着孤,听见了么?”潜烨依旧如往常一般凉薄。 听面前的青衣神王此言,千夜香本想上前的狗腿停住。 冷面神似乎看上去心情不好,她又何必自讨没趣,玄龟这几日也同她说了一些关于冷面神的习性。 遇到此番情形,是断然不能再向前的,不然倒霉还得是自己。 “那小妖先回去了……” 他没想到她转身回去,如此利索不拖泥带水。 “等等!” “帝君可还有什么事?” “既然好了,再去花神宫取些神土过来。” “神土?”千夜香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早就沉下的心,立马被提到了嗓子眼,“帝…帝君,您要神土做什么?” “妖草,你只管取来便可。” 潜烨移步走到案桌前,拿起了此前未看完的佛书。 待千夜香转身后,他放下了书,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落。 “怎么了,妖草,方才帝君说了什么?”玄龟在外头候着,见千夜香往外离开天烨宫的方向走,便迎了过来。 千夜香自顾自走着,她心中郁闷,自然是不想搭理玄龟的。 此时,玄龟的心下多了不少的猜测。 难不成是想让妖草卷铺盖走人? 难不成是想让妖草去那诛神殿自生自灭? 不对,这千夜草乃是治愈天狐上神的药草,帝君断然不是不会轻易毁了她的。 “妖草,你倒是说句话,帝君让你去何处?”他似乎比她还着急。 “花神宫,取神土。”千夜香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应了玄龟的话。 “那你早去早回!” “嗯。” 千夜香比任何都想知道潜烨这花花肠子下,究竟藏了什么心思?还有,究竟他是否知道自己想让他吃神土的事。 那个花神宫的神女姐姐看着眉目温柔,也不知有婚配否? 她未在下界当妖草之时,那周身的癞蛤蟆蔺草都在做着娶神女的美梦。 白头怪说这些蔺草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想来也确实是如此…… 玄龟说帝君打了几万年的光棍,还没有夫人,但是天狐宫有个上神,若是不出意外能成为帝君的帝后。 一想到冷面神会有夫人,她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太舒服。 千夜香的思绪飘的极远,以至于碰上通南神君之时,被撞倒在地。 “那个不长眼的东西!” 千夜香闭着眼便来了一句,虽不知这话是从何处学来,但此情此景说这话,正合适! “什么妖物,胆敢在九重天行凶,撞本神君。” “天烨宫的千夜草!” 玄龟告诉她,人在外头飘,只要报上天烨宫的名号,众神也不敢为难。 关于九重天之上的规矩,还得多亏了玄龟。 通南神君将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打量的清楚。 “就你,是天烨宫的?” 千夜香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通南神君的话, 这下轮到通南神君纳闷了:“没道理,帝君怎么可能养个妖物在身侧。” 莫不是…千夜草! 看着样子像…极像,她的手腕之处分明是千叶的印记,听说要是千夜草的药效极佳之时,额间会出现叶符。 虽不知真假,但那时,定是她的死期。 “帝君就是爱养小妖这个妖物在身边,神君有什么问题可直接上天烨宫问问帝君。”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妖物!” 通南神君笑了笑,确实,他得上一趟天烨宫,但是并非是为了问关于千夜草一事,而是问问帝君曾说待西峰宴结束后,便让他下凡历劫的事宜安排怎么样了。 没有潜烨的手谕以及司命的新命薄,即便他进了轮回洞也还是无法进入冥界的五道轮回处进入凡间历劫的。 “妖草本神君还有要事,便先走了,下次请你去本神的神渊阁喝杯茶。” “神君慢走!”千夜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忘记了白头怪的教诲,若是有旁人将她撞倒,分明得是要狠狠地撞回去,哪能轻易放走那个神君。 不过,既然是九重天上的神君,日后定还是有机会见到。 他方才说的“神渊阁”又是什么地方? 罢了罢了,她还是先寻神女姐姐问问冷面神要的神土为好。 九重天的树下都是神土,潜烨派她去花神宫主要也是想弄清她提前换叶的原因。 他在玄镜之中只见了她吃了花糕,事后曾让医神看过,似乎也没有问题。 但是她提前换叶总归会有个缘由的。 医神虽心底明镜似的,定是因为潜烨帝君的压迫给妖草吓得,但是他还是若有若无将换叶的缘由扯到了其他上。 这才出现潜烨为了找千夜香提前换叶,又将她派去花神宫一幕。 花神宫的神女们纷纷有着自己该忙活的事,有钻研花糕的神女,也有正在栽花种草的神女,还有举着太白官神送的花肥在施肥的神女…… 九重天中最多神女的地方便是在花神宫,在忙活着琐事之余的神女们,簇拥在一起,谈论着九重天近日里来发生的怪事或是某某神君的风流之事。 千夜香好巧不巧,刚往花神宫里头这么一站,便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听说了么?上回来的那个小妖草,似乎是千夜草!” “什么?竟是千夜草!” “那株万年难遇的妖草,若是我得到了定会将其视为珍宝好好护着。” “我还听说,帝君对那株草似乎很是照顾,还请了医神看护她。”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星空天海 “芍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帝君能派医神照看那妖草,完全是为了天狐……” 神女的声音渐轻,千夜香隐约听到了一个天狐。 心中猜想必定是天狐上神,不知在那上神生的如何花容月貌,下回让帝君带她去天狐宫渐渐。 不知是哪个神女起先叹了一口气,后面的神女纷纷跟着叹了气。 “不知神八婆被帝君罚到了什么地方。” “是啊,没有神八婆,这九重天的日子太过平淡。” 唉—— “花瓣都晾出去了么?”羽生淡淡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子疏远,聚在一起的神女们入同惊弓之鸟一般都纷纷散了去。 “羽生上神安好…花瓣已经晒出去了。” “若是让本神再看你们这般聚在一起,各个都去花海之中面壁去。” “上神,我们不敢了——” 羽生不再理会这些神女,而是越过她们缓缓走到了千夜香的跟前。 她如上回一般温柔问道:“小妖草,今日来是取什么的?” “帝君…说…神土。” “今日这神土都被取完了,小妖草明日你再来吧。” 千夜香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丝胆怯,倒不是怕羽生,而是一种崇敬。 这变脸之神速堪比冷面神,想羽生上神定是白头怪口中所言的绝世高手。 最近到了百花盛开之季,也算是花神宫最忙的时候,每日的神土现存并不多,都被送去了花海。 神君们一般也不会用到神土,于是,花神宫的库房里头并没有留存太多。 千夜香捏着衣角准备转身回天烨宫,羽生唤住她,递给她一盒花糕。 “小妖草,这个你拿着,日后若是无事,可常来花神宫寻我。” 千夜香点了点头,接过花盒后,心情愉快地迈着莲花小步离开了花神宫。 羽生站在她的后头,眼中流露出更深的同情。 作为花神宫的副神,算得是一个惜花惜草之神,若是在它们未化形之前,将其炼丹,也尚可不会那般残忍。 花草有灵,化了人形之后,七筋八脉都是会疼的。 前些日子,她偶然路过天狐宫,听到了离紫神君同天狐上神的说的话,兴许不日帝君便要拿着妖草炼丹了。 但愿,医神能手下留情,让小妖草少几分痛苦。 “芍药,明日这妖草还会来,你先去为她准备一些神土。” “是,羽生上神。” 芍药是花神宫的第一掌事,神女们关于花草的很多事都交给芍药掌事处理。 在吩咐了神土的事之后,羽生便转身回了自己的花阁,百花之事,没有花楠在,于她还是有些难处的。 不过,既然西峰宴都能安排妥当,百花之事,她也自有分寸。 羽生身后的一群神女们心中起了不少的疑虑,不知这羽生上神又是何时同那妖草有了交集? 在她们的眼中,与羽生上神简直是女帝君,同潜烨帝君一般冷面,不好相处。 …… 九重天最美的地方是在星空海,每到夜半时分,那一片暗色之中总会闪现一些耀眼的星光。 星辰神君总喜欢坐在神树上,遥看那片无尽的星际。 曾经有一个女子告诉他,仙神之神魄陨灭之时,便会有凝结成颗星,但是那颗星不似活着的正本位星那般耀眼,而是如灰尘一般被暗色裹挟。 他知道的,她一定在那星空海中,看着九重天,同时也在看着她。 蛟龙一族的仇,迟早有一日会报的。 只是,潜烨神殿似乎对潜烨的恨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 若是想激起二人的矛盾,兴许只能借着苏婧儿。 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此乃正解。 一无所获的千夜香从花神宫回了天烨宫,本以为会受什么冷面神的什么责难,但在天烨宫主殿之中又未见到他的身影,千夜香只好先回了自个儿的偏殿去。 屋檐之上,星空满布,潜烨负手站在一处星云之上,通南神君蹲坐在宫檐上许久。 “帝君……” “通南,你真得想好要下凡间再历一次轮回么?” “是——” 他想找到羽生,却不料那羽生是花神宫的副神。 九重天上的神君神女虽不多,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神,兴许待作古化元了也不会碰上。 上一次的轮回,多有遗憾之处,若是帝君能看他辛劳的份上,送他一个好的命薄,那就再好不过了。 潜烨沉默了许久,薄唇之中缓缓吐出一个“好”。 “通南,你此次下界,孤希望你能查清凡间半魔一事,至于这命薄一事…孤会取了你神君的记忆,留你一声神躯神力。” “帝君,您的意思是?” “没有命薄,你自己便是命——” 通南心下了然,帝君并不想他再轮回,却也应允了他下凡一事。 留有一身神力,兴许是一件好事,但是若取了他的记忆,他会不会忘记那个女子? “帝君,本神还有一个请求。” “说!” “可否保留本神上一世凡人的记忆。” “通南,看来你在凡间还有为放下的东西。” “帝君,这大千万物,放不下才是常理。” “此乃仙神大忌,若不能放下,一生无极光……” 潜烨抬眸,望向那片星空海,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通南头一次见潜烨帝君这番模样,他不免猜测帝君是否同自己一般心上放不下那个南国赵将军家的二小姐。 他是南王之时,本也生过将赵远家的二小姐赐婚给上官烨一事,但是被他混账的儿子给阻止了。 赵冉草在南国的产业确实令人生畏,若是他真的赐婚的话,相当于为昭国的质子送上了兵马粮草。 在玄镜之中似乎无法看到帝君同那凡人女子结局,通南神君对帝君如何在凡间死去产生一丁点的好奇心。 “英招神君,还要听多久?” “帝君,本神知错。” 潜烨挑眉,弹指将英招打了出来,他早就知道这小子来了,迟迟不动手,只是以为他自个儿会现身。 “怎么?你也想下凡?” “回禀帝君,本神愿同通南神君一道调查魔界在凡间的半魔一事。” “孤怎么不知道你们现如今如此沆瀣一气,同仇敌忾了。” “兴许是历了一次凡间的劫难,明白了些许道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进话本子 通南神君抿了抿嘴,虽然不是很想同意英招神君的话,但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通南在凡间有放不下的事,那英招你又因何缘故想下凡?” 英招微愣,似乎没有想到潜烨会问他们这样的问题。 倒是有一瞬间,觉得这帝君是他人假冒的。 “本神也是听说了凡间的半魔一事,心下有些焦急,便看看能否为凡界龙皇出一份力,将此事调查清楚。” 潜烨勾唇,眸间闪过一丝嗤笑,这一个二个的老东西,竟然学会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扯谎骗他。 “既然如此,你们二神便下界去,这九重天上一日,凡间一年,孤只给你们一日的光阴,若是不能调查清楚,便不用回来了,留在凡界龙都侍奉在龙皇左右。” “是,帝君。” 通南与英招相视片刻,辞行转身便下了界,潜烨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有取走通南的记忆,要对付半魔,非有神君的记忆不可。 主殿内夜明珠的光微微有些亮。 大抵未见到帝君,心下有些不安,千夜香便在桌案侧的美人榻上坐着等冷面神。 等了好几个时辰,还是未见着潜烨的身影,她便沉着眼皮进入了梦境。 都说白头怪编的话本子里男子好看,确实不假。 “妖草,你见着那个男子了么?”白头怪的熟悉的声音传入千夜香的耳中时,却总透着云雾让人摸不清。 话京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千夜香腰间虽系玉袋,那玉袋子中却没有半分银两,她瞧着马车上的那个男子,芳心不自觉地微颤了几下。 “别吵,看见了…看见了,同那个…冷面神生的一个模样,唇红齿白,羽冠系发,甚是好看。” “妖草,你先在里头看看,本怪外头看着你。” “白头怪,你在说什么?”千夜香一头雾水。 “妖草,这是话本子里头,你只管勾搭那个男子便——” 此时,她梦境之外的白头怪却因潜烨帝君突然进了主殿,不得已躲了起来。 千夜香的此梦境非彼梦境,是白头怪研制的话香所成……这药材还是偷了妙手殿医神的。 所谓话香,只要燃上,便能入了他弄出的话本子。 当然,这话本子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勾搭? 千夜香半惊半疑,白头怪这是想让她送死么? 做个狗腿子便够了,若是真的去勾搭帝君,保不准便被他丢出天烨宫十万八千里去。 正当千夜香准备离那载着潜烨的马车远远的,不料那马儿似乎发了狂的冲了过来,将她直直撞飞了起来。 大抵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马车中的男子飞出将她拦腰抱住。 “姑娘,没事吧!”潜烨的眸间如三月的阳春,扬起的嘴角,让千夜香的心不知安放在何处。 好一个白头怪,竟这般坑她。 若是出了这话本子,再看到帝君,她这草心不慌才怪。 “公子,是马儿受惊,属下失责。” “无妨。”见千夜香没了反应,潜烨加重了声音道:“此事因本公子而起,让姑娘受惊了。” 怀中女子太多过重,她这一受惊失了魂,遭罪的是他这个潜公子。 千夜香回过神后,急急忙忙从他的怀中跳了出来。 “多谢公子相救。” “无妨。” 千夜香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白头怪所说的话。 勾搭他?那要如何勾搭? 她犹记得当日,白头怪可是同她分析过,凡间女子的习性,要想留住一个男子,要做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闹同上吊为何意,她还不知,不过这哭,于她而言,也还算简单。 千夜香想着,眼眸子便渐渐湿润了,随后,泪水便止不住涌上了眼眶。 戏精,果然是戏精。 若是来世不做草,做个祸害良家妇男的狐媚女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姑娘,怎么了?” “公子,奴家怕怕。” 潜烨温声细语的模样,让千夜香觉得怪异至极,但是他能这般对她说话,总比他沉着脸冷声对她道:“若是让孤见到你再流一滴眼泪,这眸子不要也罢!” 她这“怕怕”是按着白头怪曾告诉她的话本子说的,不知为何,说出来的时候,这鸡皮疙瘩直冒。 白头怪当初莫不是哄骗她这个小姑娘,编出来的词。 “本公子这有些银两,如若不成姑娘拿去压压惊。” 银两又是何物? 潜烨将从随从那将银两递给了千夜香,她接过手,觉得有些沉。 “公子,好沉。” “这些是本公子的心意,姑娘你便收下吧。” 她说的是沉,也并非是不要的意思。 潜烨转身回了马车,千夜香慢慢扯开了潜烨给她的银袋子,这眼睛被明晃晃的银子闪到了。 “这…这莫不是白头怪说的……银子!” 好看,虽重,她喜欢! “帝…公子,你家还有这银子么?” 千夜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潜烨上马车的脚一抽,整个人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冷面神,这还是遭报应了?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方才见潜烨一摔,她这手一抖,一不小心让钱袋子砸中了自己的脚。 疼—— “公子,小心。” 身侧的随从欲将潜烨扶了起来,却被其一把推开,潜烨自个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些狗腿子总是马后炮,若是方才能扶住他,也不会落得个摔了。 千夜香弯下身子,忍着疼将银子捡了起来,凡间有句话说“和谁过不去都好,千万不能和银子过不去。” “姑娘,本公子家还有银子。” 他们潜家,什么都没有,就属银子最多。 “那公子,小妖…奴家能随你回家么?” 潜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被身侧的随从扯了扯袖子 那随从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公子,您忘了咱们的府上的银子都被老爷赌了,输光了。” 千夜香难得见潜烨的面上的神色变化。 “公子,怎么了?” “无妨,姑娘要是想来本公子府上,便来吧。” 潜烨递给她一块潜府的玉牌,这才转身又回了马车,此次算是站稳了。 “小姐,你怎么又犯病,自个儿跑了出来。”丫鬟气喘吁吁地停在千夜香的跟前,一脸嫌弃地望着她。 第三百四十章 入赘女婿 只见那丫鬟身穿一袭淡黄色的衣裳,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看上去聪明机灵 “你是谁?我不曾见过你。” “小姐,我是清儿,你又犯病因此忘记了奴婢。” 千夜香瞥了那丫鬟一眼,随后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再不曾移开眼。 什么犯病,这是白头怪的话本子,这蠢丫头自己才有病。 “小姐,快随奴婢回府,府上来人了。” “我不是你家小姐,我不回去。” “……” 清儿一脸黑线,只能是用老办法,上手拉住她的手,用眼色示意暗中的几个大汉。 大汉身形魁梧,千夜香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由着他们将自己扛回了府。 这大街之上,百姓虽多,但是似乎早就见惯了此等场面。 千家的小姐,有病,隔三差五出来偷东西,还喜欢打人。千家老爷无奈也只能花重金从少林寺专门请了大罗汉来看着,但是千小姐的脑子不笨,灵光,因此总能被她逃出来。 “你们能不能将我放下,我自己能走。”被人扛着,颠簸得她七荤八素的想要吐。 “小姐,你就便耍那些诡计了,你不记得上回你也是这般说的,害得奴婢们找到半夜。” “……” “这次不一样,放心,我不跑。” 任凭千夜香好说歹说,清儿就是不松口,还拿出怀中的帕子将她的嘴堵得牢牢的。 此次潜家的大公子上门,是来提亲的,老爷早就想把小姐送出去了,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也不知要等上猴年马月才能给小姐嫁出去。 听说潜家的大公子,今日才归话京。 千家同潜家的婚事,完全是因为潜家老爷的败家赌输了自己儿子的下半辈子的幸福。 潜家的公子很多,但是刚归京不懂话京城内女子行情的少爷,也只有千夜香在街头讹诈的那一位潜大公子。 听说早年便被送去苗疆,学习蛊虫的控制之术。 不知道底细的外人,定会对这大少爷肃然起敬,并对他的所学蛊术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然而,但凡一个熟悉潜家的人都知道,这大少爷吃不起苦,在离苗疆还有一千里的蓝县罢工不走了。 蓝县风景宜人,小桥流水,避开俗世。 若不是潜家老爷赌输了家产,借了千家的银子八百里加急让潜烨回话京,他此生兴许会在蓝县内做个纨绔子弟,在买下的小别院里日日笙歌。 千府内—— 千家老爷打量着面前的未来女婿,心中羡慕嫉妒潜家老爷那败家子,是怎么生出这个风华绝貌的男子,且不管潜家欠了千家多少银子,他家这闺女怎么也都是赚到了。 潜烨在府中等了些时辰,见千家小姐迟迟不出来,有些无聊,便借着出恭的由头,在府上放风转悠了起来。 “你们家小姐生的好看么?”潜烨拉住一个千家家仆便问人相貌。 “潜公子,你说的是哪一位小姐?” “自然是本公子求娶的这位千二小姐。” 千家府上的仆人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丑?” “不知道,小的是刚来府上的,还未见过千二小姐。” “罢了……”该见之时总会见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并非是这家仆不知道千夜香的脾性和相貌,是千家老爷怕到手的女婿给跑了,早在潜烨来的前一日,便召集了府上的所有人,让千家管家吩咐下去,不可向潜家大公子,透露出半点关于千夜香的消息。 按理儿潜家公子这副皮相,谪仙般的不会在意自家夫人的样貌。 没想到……还是对千家小姐的相貌上了心。 后堂一阵动静传来,千夜香被人扛着回了府,嘴中塞着帕子,模样像极了被无耻可恨的人贩子拐卖的良家妇女。 若是照着往日,他们可都是从前堂将小姐直接扛回千家祠堂跪着,这不是今日有贵客在,才从后千家宅院的后门入了后堂,准备把千夜香架着进屋梳洗一番再丢出来。 听见动静的家仆还哪敢让这潜家公子再闲晃悠,直直让他去了前堂候着。 千家老爷拿着茶盏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家闺女回来的动静,即便是坐在屋中也能听得清楚。 从少林寺中请来的罗汉果然比府上养着的这些家仆好使。 “千老爷,这府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潜烨被家仆几乎是推着进了屋,这外头的哀嚎声,他不是没有听见。 这千府真当恐怖如斯,他爹怎么放心将他这般如花似玉的美男子送来这千府。 若不是他那混账的爹欠千府的银子过多,也不会牺牲他来入赘了。 但愿这千家小姐不会是那类彪悍的女子,他更喜欢温婉些的女子。 “千老爷?”见千老爷似乎出神之状,潜烨沉声唤了一回。 “潜公子,不,潜家女婿,你放心。” 这府中哪里能发生什么事,最大的事也就是他那犯病的女儿。 不过,兴许有了夫家,夜香这性子也应该会好些了。 当初虽然同潜家约定是入赘,但是他还是会将话京的一处别院赠给他们当做成婚后的府邸。 把千夜香送出千府去可是千老爷的心头大事,怎么可能会由着她再留在千府内。 另一边…… 千家小姐的闺房之中,尖叫之声频频传出。 “清儿,啊…你……啊!别动小妖的头。” “小姐不梳妆,怎么能见潜家公子。” 清儿的声音有些无力,大抵是伺候这尊大佛给累的。 为了防止千夜香乱动,两侧的罗汉死死按着她的肩,明明只是梳个妆,看上去却像是赶鸭子上刑场一般。 铜镜之中的女子,鹅蛋脸儿,柳叶眉,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小美人。 “小姐,你若不说话,定能迷倒一众的话京公子哥们。”也不用害得老爷要用这般手段,招潜家公子入赘了。 迷倒? 白头怪说过,那是绝世美女才能用迷倒这个词儿,难不成在这话本子中,她就是传说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美女。 清儿看着自家小姐那般模样,摇了摇头,没得救了。 不过,潜家大公子今日才回京,似乎人还未回潜府,便被推着来了千府,难!太难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夫君帝君 “小姐,今日见潜公子得穿的喜庆些,这红衣再好不过了。” 千夜香抬头瞧着清儿手中拿着的红衣,眉头微蹙,心口生了闷疼。 “不,不穿。” 清儿用眼神示意那两罗汉,罗汉们出移步出了屋子,千夜香本以为此次清儿能遂她的意,不料,这两罗汉前脚刚出去,后脚便有两个膀大腰粗的嬷嬷一脸凶相进了屋子。 “小姐,老奴们多有得罪了。”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千夜香瞳孔微缩,心上渐觉不妙,分明是个小妖,竟怕了这些话本子中的假人。 只见两嬷嬷强行上前将她的衣裳多数拉扯下来,又将那红衣为她穿戴完毕。 “小姐,如此便可以见潜大公子了。” 清儿点了点头,甚是满意地在一侧双手击掌,敲出了清脆的掌声。 “你们先下去吧。” “是,清儿姐。” 虽说看上去是凶狠的婆子,但是举手投足间还带些贵气,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不过,他们千家怎么能说不是大户人家呢? 整个话京,别的不说,七成以上的赌坊都是他们开的。 这也难怪潜家那个嗜赌如命的潜家老爷会中招,赔了儿子的幸福。 天底下最坑儿子的老子,非潜家那个赌鬼莫属。 “小姐,你可随清儿去前堂面见潜公子了,切记不要胡说八道,让老爷丢了面子。” 不然,这府中今晚的晚膳之中,便没有鸡腿吃了。 府中下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看上去虽有钱,但事实上抠门的紧,总喜欢苛待下人的膳食。 一个府邸一般的人家只设一个库房,他们千府有五个库房,第一个库房之中听说装满了金子,却没有人靠近过。 因为千家老爷信不过自己府上的人,总喜欢花重金请外头的护卫。 为了腾出请护卫的银子,千家老爷让府上的下人们吃了一个月的白面馒头,直到现在他们听到馒头,亦或是白面二字,胃里便有酸水在翻涌。 “知道了。”千夜香垂着头,似乎被那嬷嬷们吓的没回过神。 “小姐知道便好,这女儿家总归要像一个女儿家的样子……” “清儿,你再说下去,潜家公子就要在府上过夜了。” “……” 千夜香嘟着嘴,只觉得面前的丫鬟啰嗦极了,分明和她年纪相仿,这叽叽呱呱能说好一大堆。 但是,不知为何,她似乎喜欢被这清儿啰嗦的感觉,恍若在此前,非话本子之中发生过一般。 “好好好,小姐,快随清儿去前堂,已让潜公子就等了不少时辰了。” 潜烨手捧着千家的琉璃盏,这茶虽是不错,但那女子究竟何时才会现身,他这心中略有有些不太平静。 如这方天际微微有些阴,不久便会落了大雨一般。 铃铛儿发出轻轻的响声,却未见其人。 但千夜香抬脚踏入前堂,见到潜烨的那一刻,心湖之中泛起了波纹。 他宛如神袛一般站在她的眼前,翩翩公子,这傻草的芳心又怎么能不动呢! “姑娘,是你!” 潜烨随即认出了被自己马车惊吓到的女子。 千家老爷的头上不知为何冒了些许汗,心中腹诽着他那杀千刀的女儿,好端端寻得一门亲事怕是要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遇上潜公子的。 看潜公子这反应,定是和夜香给潜公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虽说潜烨本就是神,但披着话本子之中凡人的衣袍,身上没了帝君的冰冷,还是怪让人心动的。 千夜香正沉浸在潜烨的绝色风华之中出了神,压根不知道自家老爹心中的所思所忧。 见她未有反应,潜烨又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这千姑娘怎么同她爹一般木讷,同他人说话之时容易出神。 “公子,你怎么上我府上来了。” 难不成是来要银子的? 那袋银子在她的梳妆盒下藏着,谁都要不成。 银子同潜烨相比,看来貌似还是银子更重要。 “……” 被千夜香这么疑问,潜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来这千府是为何的了? “女儿啊,还不见过潜大公子,日后他便是你的夫君了,你可要好好收收这顽劣的性子。” 千家老爷语重心长地对着他们二人念叨。 夫君?帝君?看上去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白头怪不是让自己勾搭他么?这看来似乎不用勾搭,就变成了囊中之物了。 “姑娘,你便是在下要娶的女子么?” 千夜香含羞点了点头,帝君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那味了。 “那日后,公子便是奴家的夫君了。” 奴家? 千家老爷真想一掌拍死自家的女儿,这青楼之中的烟花女子的话学的一套一套的。 潜烨轻咳,瞥见千家老爷铁青的脸,才意识到千夜香自称的不妥。 他一贯洁身自好,好音律,蓝县那等边远小县,也只能花银子雇些烟花女子来府上奏乐,自然也只是纯粹的奏乐而已。 也怪自己这些年同蓝县的烟花之地的女子交往甚密,整日里听她们左一个奴家右一个奴家习惯了。 这正经家的女子,似乎不能如此自称,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千家小姐看着和善,他日后嫁进来之后,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这一点他家那老头应该可以放心了。 “女婿,若是不忙,今晚便留在府上用膳吧。” “夫君,奴家想去你的府邸看看。” 千夜香掏出一块玉牌,在众人面前晃荡,这是方才在大街之上,他给她的玉牌。 千家老爷见此喜上心头,原来他们这姻缘早就定下了,这玉牌莫不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看来此前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也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桩婚事怎么看都是板上定钉的事。 “甚好,夜香,你便陪着女婿去看看未来的亲家去。” “嗯嗯。” 在千家老爷眼中,千夜香难得乖巧听话,看来日后嫁了人,这易犯病的女儿定会变得不一样。 潜烨移步,心中颇有无奈,但还是笑脸相迎,移步准备回自家府邸。 他知道潜府那老头已破产没了银子,定会从他这儿扒拉走些银子,本想来了这千府之后,去一趟钱庄,但是眼下只能做好送银子回府的准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解释清楚 “夫君,走吧。” 千夜香熟练挽上了潜烨的手,笑靥如花朝他一笑,让潜烨这心下顿时不由得生了莫名的恐惧感。 话京正处于春意朦胧之际,树枝间时而有小飞鸟穿过,想必都是来躲雨的。 这不,潜烨的随从刚拉开了帘子,雨倾盆而至。 “夫君,快进马车去。” “是,夫人。” 虽说他们还未跪拜过天地,见方才千家老爷那副热忱的模样,他也算是板上钉钉的千家女婿了。 潜烨一脸别扭,还是唤了一声夫人,千夜香听此嘴角微扬。 做他帝君的夫人,看来也只能在这话本子中做做白日梦。 然而,千夜香此时不知道的是潜烨压根没打算娶她。 入赘一事,着实丢面子,但是他那老子说,等千家那府邸骗过来之后,再帮他脱身,如今他只能巴结着这千家小姐, 感情一事,强求不得,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他对她没有那份子悸动,不想娶她,也实属正常。 “冷面神,你若是早这样,小妖我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马车内,千夜香一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的雨,发了愣。 方才不过也算是装装样子罢了,如今马车内只有他们二人,也没有什么好装的。 对冷面神,她如今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即便是话本子里的人,帝君还是帝君。 别看他温润如玉的模样,万一是这温柔乡里藏了一把刀,到时她怎么被捅死的都不知道。 潜烨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这夫人在嘟囔着什么? “夫人,待会儿若是到了潜府,见了我爹,千万不要听他的瞎话。” 千夜香点了点头,未再看潜烨,她这心头如同话京上头的天空一般阴郁。 不知白头怪何时将她接出去,再在这话本子中看着帝君这张脸,日后她可能就得犯很多病了。 潜烨心里也纳闷,这千家小姐变脸的速度让他有些咋舌。 难不成是不满这桩婚事么? 他细细一想,额…似乎也不应该啊,这夫君夫君一口一个也叫的顺口。 难不成真如烟儿说的,女人心海底针,他还参透不了其中的玄妙。 怪哉,怪哉! 马车外的随从被大雨浇了个落汤鸡,拿着缰绳的手抖了一下,马车车轮似乎也碾压到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 “千姑娘,小心!” 千夜香死死抓住了马车窗沿,,生怕自己被甩出马车去。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有想要往潜烨那边靠的意思,看来也是想通了。 但是……潜烨便想不通了。 不过,幸亏方才也只是虚惊一场,不然在回府的途中,让千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他们潜家又该拿什么来赔。 待马车稳住之后,千夜香没由来的开口说了一句:“夫君,应叫夫人的!” 潜烨微愣,嘴角微扬,心中方才颠簸起来的大石,这才落了地。 “夫人说的对!” 为了潜家,不管如何还是要待这亲成了再说,千万可不能出什么变动,不然他那老爹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 “公子,千小姐,你们没事吧。” 车帘被掀开,潜家随从探着头进来,潜烨将头转至一侧,无视了来自这阿贵的忠心问候。 瞧瞧这些玩意儿,一个个马后炮一样,怎么不在他被颠马车的时候再同他问候几句。 今儿回话京,大抵是没有看黄历,总之时和这马车过不去了。 这腰上隐隐有痛意传来,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千夜香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无碍,快些回潜府吧。” “是,小的这就快马加鞭去。” 潜烨摩搓着手上的扳指,眸间闪过一丝狠意,若不是千夜香在车内,他定会把阿贵一脚踹下马车去,这狗腿子的忠心去了何处??? 在帝君身边做了几日的狗腿子,这周身的气压熟悉得紧。 她难不成说错了什么? 话本子里的帝君,难道也会那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时不时抽风? 千夜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潜烨一惊下意识抽回手。 “夫君怎么了?” “你别碰我!” “……” 她见着潜烨这表情,一下未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帝君这样子,活脱脱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 可惜……只是话本子…… 一想到这,千夜香又继续陷入了忧郁。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了白头怪的声音。 “妖草,这话香,我点多了,你便在这话本子里多待一会儿,帝君…帝君可能也……闯……闯进去了……” 千夜香这心中宛如一百头泥马奔腾,“白头怪,什么叫帝君也闯进去了???” “帝君方才…方才……方正见你笑的奸诈,便入了你的梦境,这梦境是由话香萦绕而成,一时半会儿若是香未烧完,还出不来。” “可是,总归你得告诉我小妖,帝君是在话本子里是何人……” 千夜香隐隐觉得周身开始散发着诡异之气,身侧潜公子的瞳孔之中闪过一道青光。 完了……这下真完了,温润如玉的夫君没了,这冷面神真得来了…… 她本以为白头怪走远了,不料耳中幽幽传来他的声音。 “妖草,你还得勾引潜少爷,在这话香之中,本怪加了点东西,若是在话本子你勾引潜家少爷不成,你兴许只能留在此处了。” “这是冷面帝君,白头怪你没毛病吧?小妖不要命了去勾引他!” “妖草,你别怕,就算是帝君,这神力一时半会儿也被禁锢住,如今潜家欠了千家的银子,帝君必定会娶你的。” “……白头怪!” 白头怪的声音消失,千夜香缓缓侧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潜烨,讨好的干笑道:“帝君……” 潜烨正襟危坐同她对视着,这姿态模样哪能同原本的潜家大少爷。 “妖草,你最好给孤一个解释。” 他只是入了她的梦境罢了,为何被禁锢了神力,还有她奸诈的笑是对着梦境之中的自己的么? “帝君,小妖在主殿等你,见你许久未归,便入了梦,这之后的发生的事,小妖也不知……” 她还没有无情到把白头怪给供出来的地步。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成了垫背 “哦,不知?” 这男子淡漠懒散的语气,让千夜香背后透着凉气。 潜烨继续道:“那妖草,你可知话本子?” 千夜香的手哆嗦了一下,看样子是瞒不住帝君了。 “帝君…这……眼下,帝君应该是要同小妖去帝君的府邸……” “嗯。” 潜烨颔首,倒也没有说什么压迫她。 不过,有这尊大佛在,千夜香怎么可能坐的安心,这双腿正打着颤,心中忐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同帝君挤同一个马车内。 奇了怪,冷面神没将她轰出去。 马车的车轱辘停下之时,外头的雨正好停了。 潜家老爷虽然输光了家当,但是这镶金的牌匾还留着,因为这手头再紧,也不能丢了排面。 千二小姐随同自己龟儿子回府的消息,早就在一刻钟前传入了潜府。 这潜家上下如今正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准备迎接未来的大夫人。 阿贵掀开了帘子,总觉得里头的气氛有些怪异,大公子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难不成方才他们闹别扭了,这千家小姐整个人都快贴上了车壁。 他思忖这自家的公子,在蓝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怜香惜玉的男子,对烟花之地的女子都体贴的很,方才两人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对这千家小姐……有些不太一样。 都说男子都是端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看来自家公子有些飘了,这人还未娶进门,竟开始这般,看来日后…… 不过,他只是一介下人,管不得主子的事。 “大公子,千小姐,潜府到了。”阿贵随后自个儿跳下了马车,取了梯子。 千夜香小心翼翼低着头,准备下车,潜烨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同她一块踏着梯子下了车。 潜家老爷眼尖,正瞧见了这一幕,心中本就担心烨儿会对千家小姐爱答不理,没想到烨儿还是有一手。 “烨儿啊,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便是千家小姐吧,来来来,随爹进府去看看。” 本以为这潜家老爷许久不见大公子,甚是想念,但未想到潜家老爷直直绕过了潜烨,拉起了自家未来儿媳的袖。 潜烨抬起自己落空的手,眼眸之中微微闪过一丝不悦。 看上去虽于理不合,但是潜家的人都已见惯不惯,自家老爷只要见个日后要熟络的人,都会这样,管家的好几件衣袍已被他拉扯坏了。 千夜香本还在自己被潜烨牵着的手上未回过神,又匆匆被潜家老爷强行热情地拉进了潜府中游赏去了。 当潜烨见到潜家老爷之时,脑中似乎被人击打了一般。 那是——他的父君,青龙帝君,自潜烨出生起,虽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是父君的神容还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抬眸望了上方的天际,心下的疑惑更深。 此处究竟是何处?为何自己神力全失,又看到了自己同父君一般容貌的人。 潜家二公子潜玄匆匆赶来,甚是熟络地上前拥住了自己多年在外的大哥,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见潜玄此举动,潜烨也愣了片刻,他本不喜人亲近,从那寒宫将阿玄接出来之时,他记得那个孩子的眼中多是强烈的恨意,如今竟能这般拥住他,让潜烨的眼眶没由来有些湿润。 “阿玄,多年未见,你长高了不少,今儿大哥回府给你从蓝县带回了不少的礼物,待会儿派人送去你屋中去。” 这话,不自觉地说出了口,潜烨也未在意,兴许知道在话本子中,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大哥,爹私库之中还有银两,昨日我偷偷去看过了,还未真正到穷途末路,若是你不喜千家小姐……” “阿玄,此事日后再议。” 潜烨沉了眸子,打断了他的话,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话本子,并且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会娶了妖草。 而潜玄在收到了潜烨的眼神,也住了口,抬眸发现潜管家正在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在潜府的一众下人之中,潜烨看见了太白官神。 看来这话本子,还尽都是些熟悉之人。 “阿玄,他是何人?” “大哥,你忘了太白么?他是潜管家的儿子,同我们自幼一块长大的,日后想来也是要继承潜管家衣钵的。” “大抵有个印象,兴许是太久未回潜府了。” “……” 在后头听着大公子同二公子的寒暄,若不是潜烨眸中偶有的寒意,阿贵会以为大公子还是原来的大公子。 有些变化,即便一瞬,身边的人,依旧是有所察觉。 不过,想来大公子舟车劳顿这么多日才赶到话京,起些性子也正常。 另一边,被潜家老爷拉到府院之中的千夜香,手中被塞满了银两。 “大儿媳,这都是爹的一点儿心意,日后对烨儿好些,那孩子自小便苦,还因老夫这身体之故,独自去了苗疆去探寻那控蛊之术。” “爹,你放心,那个…夫君…夫君定会被我照顾的很好。” 知道是真帝君,这夫君唤的也开始变得拗口起来了。 这银子,还真够沉的!千夜香暗自使了劲儿托着银两,这脚尖隐隐泛着疼,此次可千万不要被银子砸了脚才好。 潜公子说他家不差银子,看来果然不差。 事实上,潜府在老爷输光家当前,也算是话京里数一数二的豪家,坊间都传潜府的银两是堆满了院子。 只可惜家道瞬间败落,果真也应了世事无常那句话。 下过雨的鹅软石小路,有些打滑。 潜家老爷将银两给了千夜香后,便自个儿去了后厨吩咐晚膳去了,让潜烨陪着千夜香。 “帝君,这是你府上的银子,有些沉。” 千夜香转手将银两递给了潜烨,总归得有个人帮她托托。 “你的银子,还想让孤来?”这妖草想的倒是美。 “帝君,日后你嫁到小妖府上来,花的可都是小妖的银子,合着这应该是咱俩的银子。” 话还未说完,千夜香的脚下便打了滑,直直向潜烨扑了过去。 若是神力还在的话,潜烨定能立马脱身。银子被撞散了一地,他未出意外,成了千夜香的垫背。 潜家下人见状,竟无一人上前帮忙,反而退出了一丈远。 第三百四十四章 送去大漠 所谓非礼无视,这光天白日之下,大公子怎么也不知注意些。 还有这千家小姐也是,好端端地就往大公子身上扑。 下人们捂着眼睛偷笑着,阿贵偷偷溜去了后厨,这等好事,还得快些告诉老爷去,没准能领些赏。 这些年都在蓝县跟着大公子都没有讨到什么油水,同大公子在蓝县的日子,他就像一个管家一般,日日盯着账房的动静,生怕大公子学了败家老爷,这食衣住行可不得扣着点。 如今回了潜府,怎么说也要重拾当年他潜家第一狗腿的风采,向败家老爷讨要赏钱。 其实要不是他当年行事颇得老爷的赞赏,老爷看中了他那股子机灵劲,他兴许也不会随大公子去蓝县了。 “妖草,你可还躺着舒服?” 千夜香瞳孔中略有了波动,脑海之中浮现了不该有的记忆。 烟雨朦胧之中,那一袭青衣,牵动着她的心魂,神魄之中残留的一丝忆魂疯狂地扯着她的稚幼的草心。 千夜香无意识地轻唤了一声:“病秧子……” 她被潜烨的一声冷喝,惊醒了过来。 “你想让孤在地上躺多久?” 这地上的雨水还未干,渐渐渗透了衣物,让潜烨有些不适。 他微微蹙眉,腰间细碎的疼意似乎有些久远。 千夜香慌张起身,殊不知自己的眼角早就挂上了泪丝。 “人呢?阿贵!”潜烨转身,未理会她,他最不喜看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厌憎。 “大公子,我在这。”还好赶在大公子唤他之前给老爷递了消息,阿贵掂量了手上的几两碎银,嘴角微扬。 “还不快滚过来,为本公子取一套衣物,去厢房去。” 他料定自己这败家老子,不会留着自己的青竹阁,换个衣也只能去那厢房,着实无奈。 幸亏此次回来,知道走不了了,带了几身衣物,如若不然,这衣还要话京的裁缝现做。 找裁缝做衣倒不是难事,难的是他兜里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潜家公子初遇妖草的记忆在脑海之中萦绕着,潜烨扶额,叹了一口气。 此前打脸充胖子,为了安抚在大街之上被马车惊扰的妖草,将银钱都给了她。 神八婆这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玩意儿—— 编排着的话本子一言难尽,这父君不靠谱便算了,连着自己这大公子看上去也不太靠谱。 看来,神八婆的归位之期,他还得多加考虑考虑。 潜烨这人还未到厢房,后面便远远传来了看行李小厮的声音:“大公子,不好了,您的衣衫遭贼了,整箱被偷了。” “……” 这可还真是担心什么有什么,潜烨一脸黑线,沉着眸子,让人猜不得心思。 就说做凡人不好,好端端的衣衫也会被人偷走,真不知英招神君同通南神君为何想下凡去。 潜烨似乎忘了,他这是在话本子之中,而并非是凡间…… “大公子,要不将就一下穿小人的衣衫吧。” 阿贵这皮笑肉不笑的狗腿模样,让潜烨真想一脚踹过去。 这衣衫并非是被他人偷的,这是被自己偷卖了去,谁让大公子的衣服上镶了宝石。 他眼馋了许久,本想着回了潜府,老爷会给大公子置办些新衣,不料他还是低估潜家老爷的抠门德行,这也难怪会同千家结成亲家。 “大哥,你是不是欺负大嫂了。” 潜玄移步到潜烨跟前,看清了潜烨衣衫的污泥,担心道:“大哥,这是……” “阿玄,无妨,摔着了而已。” 说着,潜烨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愣在原地的女子身上,没想到这蠢草,竟还愣着。 “大嫂那模样看上去还挺可伶的。” “阿玄,那你可听说过有一句话,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 看着大哥的模样,潜玄这心下了然,想必大哥这身就是因这大嫂所致。 “阿玄,有银两么?”没想到他堂堂帝君还有此等借钱窘迫的时候,不过都是自家弟弟,倒也无妨。 “大哥,方才听那随从说,你的衣衫叫人偷了,如若不嫌弃可以借我的,至于这银子被爹扣着,我……我实在也没有……” 潜烨颔首表示同意,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尔后,他朝着不远处的女子,喝道:“蠢货,还愣着作甚!” 只见那女子身子微颤哆嗦了一下,随即跑了过来。 潜玄扯了扯潜烨的衣袖,俯耳轻声提醒道:“大哥,如此待大嫂不妥,若是千家同潜家的婚事作罢,爹说咱们都得去大漠喝西北风去。” 大漠穷苦,连这屋子都没有,只能住在山洞里,府上的远亲方伯便是常年在大漠喝西北风的,日日顶着憔悴的面容,皮肤黝黑,不像是平常能见到的活人。 他可不想去大漠那鬼地方受苦。 “大嫂,晚膳已快准备好。” “嗯嗯。” 千夜香抬眸望了一眼说话的人儿,方才似乎没怎么注意,如今看着极为眼熟,这不是当初在花神宫外遇到的潜玄神殿么? “你?” “怎么,大嫂可是见过我?” “不曾,不曾……” 千夜香摆了摆手,心中思忖这话本子之中的人,莫不是白头怪按着外面的仙神的模子做的吧。 不过,这话本梦境倒也有趣得紧…… 与此有同样想法的就是身侧的这位帝君。 潜烨虽知道这是神八婆的手笔,但对于为何能见到已故的父君甚是好奇。 按理说,父君作古化元之时,神八婆还未列神位,这话本子真真假假,玄妙得紧。 他这神力虽被禁锢着,但是如若他真的不想留在此处,自然是有办法脱身的,仅凭着青龙龙啸,冲破这禁锢也并非难事。 “阿贵,你去随阿玄取衣衫。” “是,大公子。” “大哥……” 大抵不想潜玄再与千夜香有过多的交谈,潜烨便让随从跟着潜玄,早些取了衣物,让他尽早换衣为好。 潜玄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大哥这脾性,也只好让阿贵跟着自己先离开。 不过,大嫂在话京的名声,他也是略有耳闻,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们二人是否能顺利成婚。 眼下,潜玄只愿潜家老爷能打消将自己送去大漠的念头。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是此意 “帝君,小妖……方才不是故意的……” 装? 这小妖点心思,她狗腿了那么多日,难不成他会看不出来么? “如今,孤要留在这话本之中,寻些东西,你同先对潜家大公子那般待孤便可。” 潜烨一本正经地对千夜香道,这小妖对潜烨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移。 帝君寻东西?白头怪能在这话本子中放什么东西么? 若是宝贝,让她先寻得了,也算能找到一个能威胁冷面神的东西。 不过,她也只能这样想想,若真当要做这样的事,恐怕还是差点儿胆量。 “可是,帝君,潜家大公子会变成小妖的夫君,让小妖待你如夫君,小妖不敢。” “不敢?方才是谁将孤压倒在地。” 潜烨指着身上的污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不知是潜家大公子的风流倜傥,怜香惜玉,还是这冷面帝君也起了玩笑的心思。 千夜香一脸窘迫,方才分明同他解释过,自己并非是故意的,这阴雨日子里,脚下打滑也实属正常。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应同潜烨说的敢不敢的问题,阿贵的声音朗朗传来:“大公子,衣衫取来了。” 潜烨转身,大步走到阿贵身侧,接过了衣袍,自顾去了厢房换上,阿贵跟在身后,像个跟屁虫,如同那天烨宫的玄龟一般。 顺着潜大公子的记忆,这东拐右拐便到了东侧厢房。 此次若不是潜玄在,没有银子,他兴许只能穿着这马后炮阿贵的随从衣衫了。 千夜香并未跟去,而是被潜家老爷请去了后厨。 这菜品还是要儿媳妇亲自过目,今日可是忙坏了潜府的厨子们。 因为潜烨与千夜香成婚之时的菜品,是由潜家负责,这背后的银子是由千家来出。 潜家急着嫁儿子,定要抓紧时间确定菜品,这才让后厨的厨子们挨个把菜烧全了,一旦菜品确定,之后七七八八的喜宴也就能搞定了。 潜家的败家老爷也算是老谋深算,在潜烨刚踏入话京之时,便派下人盯着了,马车行至何处,是何时辰,去了千府又停留了多久,都算的一丝不差。 为了嫁儿子这事,连千家也被算计了进去。 话京外头纷纷传那潜家老爷败家输掉了全部家当,殊不知,潜家老爷精明着,潜家能长年立足于话京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背后靠的便是潜家老爷的这一份隐忍和谋略。 若是说潜烨笑里藏刀,那么他这败家老子笑里藏得便是超级无敌大钢刀了。 他早就看千家那个老头不爽了,话京的朝堂分为两派,一派以北辰君为首,一派以西池君为首。 潜家与千家是话京之中最大的财阀主,虽看着两方都在勤勤恳恳地经营着自己的赌坊,青楼,酒肆,但是背地里,却是北辰君与西池君最大的财力来源。 正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这眼看一虎要进牢笼之时,巧了,这时有个算命的八婆路过潜府,给潜家老爷泄露了天机,尔后这一场蓄谋已久的喜事,便拉开了帷幕。 同千家成为亲家简直是开玩笑,千家抢潜家银子的时候,从不手软,他潜家虽认了,但是小肚鸡肠是要记挂在心上的。 千家小姐臭名昭着,怎么可能配进他们潜家。 如今只能委屈了烨儿,说起这事,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潜烨自幼聪颖,却不愿意留在府上,弱冠之时故意同他作赌,潜家老爷没想到自己的龟儿子耍阴招坑了自己一把,人驾着马车逃出了话京百里外,他才反应过来。 亏得潜烨有孝心,每个年头,会往家中寄些信函,不过寄回的信函之中多数提到的是在蓝县银子不够花,想要调动银两。 数数春夏秋冬,已有多个时季了。 潜家老爷也生怕自己的宝贝龟儿子在外头饿着,于是便专门在千里之外的贫穷小蓝县建了个小钱庄。 里面的钱够潜烨挥霍了的半生的,只不过,阿贵天生忧愁命,总怕大公子将所有的钱财花光,这蓝县与话京相距千里,到时候一路喝西北风也不一定能喝回话京。 每逢见着潜烨请了烟花楼的狐媚子回府弹琴,阿贵的心便在滴血,在心中数落大公子的败家行为。 …… “儿媳妇啊,这菜如何?” 千夜香嚼着五花肉,心情有些郁闷,但是这面上还不能让帝君的爹失望,只能点点头,含糊嚼着说“好吃!” 此前,分明听白头怪说,这凡间的菜品,都是绝世美味,任何一样都是比天地精华美味。 可今儿是什么情况,尝遍了面前的这些,盘盘味同嚼蜡。 白头怪莫不是故意坑她,色香味俱全,这色香倒是都有了,但是这味儿就是缺了。 “若是好吃,那两日后,你同烨儿的喜宴,咱们就定这些了。” “两日后?” 这也太着急了些...这凡间成婚不都应该是三书六礼,需要好些日子的,她虽然读书少,但是听白头怪讲的多,自然也便知道不少。 “儿媳妇,老夫这烨儿,自小便想嫁你这般的女子为夫,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定是要早早嫁出为好。” 潜烨在厢房之中正换着衣袍,不禁打了几个喷嚏,不知这败家老爹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可是…小…我还未准备好娶帝…潜大公子。”千夜香放下筷子,摸着袖边,面露为难。 “儿媳妇,这无需你准备,这些杂碎事,由亲家同老夫一块来,你便安心抱得美人归便好。” “美人归?” 帝君确实是个美人,但是就是冷情了些。 方才他让她将他视为原来的潜家大公子,也不知何意。 莫不是看上她了? 这念头刚上心头,便被千夜香狠狠掐断了,她直摇头。 在天烨宫里头已经瞎想过了,这话本子的美梦中还是同潜大公子做为好。 潜家老爷见此,原本这落地婚事的大石头又被提了起来。 他日后的计划可都捏在了面前这祖宗手中。 “儿媳啊,这烨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直言,但凡老夫能让烨儿改的地方定会让他改的。” “爹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千夜香这般唤自己,潜家老爷心中一喜。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扳倒千家 为了潜家能扳倒千家,为了北辰君一派能成为话京中唯一的主派,他潜家牺牲了太多了。 除去耽搁他烨儿的人生大事,还几乎赔光了他潜家在话京足足十年的积蓄。 这十年的积蓄虽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足够普通百姓经营小家本买卖百年。 “爹爹,这些菜,我都尚可,喜宴的事便全权交付给两个爹爹了。” …… 另一边,潜烨已换好了衣袍,青色确实是比墨色更适合他。 “大公子,二公子这衣衫穿在你身上,甚是合适……这身姿如……” 阿贵的马屁劲儿上来,一下还不想停下。 潜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转身!” 阿贵未有犹豫,立马儿便转了身。本以为大公子有什么事,没想到随之而来的重重一击,让他差点飞出屋子。 如此凶狠,这还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潜家大公子么? 本以为大公子的变化,只是因为刚回了话京,不适应所致。 这么多年,大公子何曾欺负过他?潜烨的这一脚,踢的让他怀疑人生。 “大公子,阿贵可是说错话了…” 虽被踹出去很远,作为一个正宗的狗腿子,阿贵忍着痛,使着一马当先的劲儿的屁颠地起身,站在潜烨的身边。 “没有…” “那大公子为何要踹阿贵?” “自然觉得你聒噪。” 潜烨挑眉,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慵懒。 “大公子……” 阿贵挠了挠头,一副委屈的样子,眼中扑闪着泪光。 但是并未引起潜烨的一丝注意。。 他淡淡道:“晚膳准备好了么?” “大公子,后厨还未传话过来。” “那暂且在这厢房之中候着你。” 潜烨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嘬了一口,尔后直直吐了出来。 “啊呸,这是什么陈年老茶?是本公子能喝的么?” “大公子,这…” 这是低估了老爷的抠门,还有打扫这屋子婢子的勤快。 啪—— 一声脆响,只见那杯子落了地,碎开了花,而碎片周围出现一双黑靴子,瞬间被也溅开花。 “你这逆子,这多年不见,脾气看来是渐长了,都敢摔老夫的紫砂杯了,千金!这可是千金的杯盏!” 潜家老爷气的胡须都发了直,幸亏让儿媳留在了后厨,不然的话,她见到这逆子这番模样,这婚事还结不结了。 这是潜烨第二次见到潜家老爷,方才是在潜府门前,此次是在这光线昏暗的厢房之中。 父君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模样虽是如此,但眼前的潜家老爷似乎多了几丝温和。 印象之中的父君,同他一般是帝君模样,也只能是冷面的模样。 “逆子,你说…你……” 潜家老爷见自家儿子沉着眸子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生了一丝惧意。 “爹,你瞅瞅,这紫砂壶之中这是什么陈年老茶,不说放着有十年,也有五年了吧。” 熟悉的语调从眼前的青衣男子口中传出,不仅让潜家老爷湿了眼眶。 “烨儿,爹想你了。”本以为会上演一场父子相见感动的画面,不料潜家老爷接着道:“可是这紫砂壶杯盏,是千金难买!” 他这心疼,这紫砂壶本是由苗疆进贡给北辰君的,潜家老爷一见,爱不释手,便暗自私扣了下来。 说白了,这杯盏还是偷来的,不花费一分钱。 “爹,孩儿不久便要入赘千家了,你还舍不得这一个杯盏的银两么?” “那倒是不会,只是习惯了肉疼。” 潜烨的额间冒了几条黑线。 阿贵在一侧看的一愣一愣的,这老爷同大公子究竟是什么奇葩父子。 这处厢房的紫砂壶,多年前他分明记大公子看上了,便偷偷带上了去蓝县的马车,此次因为行途遥远,便将那紫砂壶杯盏留在了蓝县。 这摔的,分明是个赝品…… “烨儿,爹不是肉疼,只是怕你这般性子被千家小姐知道了,定可能有退婚的风险,要是真这般,咱潜家就完了。” 北辰君押了大注在他们潜家,若不能在三月后如计划扳倒千家。 此后不仅无法削弱西池君在话京的势力,而且还会面临被驱逐出话京的可能。 事实上,潜家老爷担心的是这个。 “爹,你放一百个心,那千家小姐定不会退了这门亲事的。” 那妖草就算有那心,也没有那胆子不听他的话。 不知为何,潜烨这话让潜家老爷觉得自己儿子似乎突然长大了,懂得掌控之术了。 如此,有些事,也就好办了。 既然插手了朝堂之事,那么他们潜家便没有选择,不是成就是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世间最浅显易懂的道理,却是最残酷的。 若是潜家败,那么北辰的势力多半也会瓦解,话京面临的风云变化,没有人会料得到。 若是千家败,则是西池君的势力瓦解,西池君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成了话京之左帝。 其实也没有多大损失。 然而这只是潜家老爷的想法罢了。 千家倾己之财力供着西池君,是因为自家祖坟在西池左帝手中拿捏着,若是同潜家联姻,便能获得潜家的支持摆脱西池君的控制,夺回祖坟的控制权。 千家老爷在话京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如今潜家虽看似一时贫弱,也是他们示弱罢了。 有些道理,明镜儿似的,但都是扯不开的皮。 “后厨已备好晚膳,烨儿你切勿惹怒了千家媳妇。” “知道了,爹。” 潜烨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惹怒? 那蠢妖草,如若能不惹怒他,便好了,他没那么空闲功夫去惹怒那蠢妖草。 潜家老爷离去之时,眸子明暗不清,不知又在思忖着什么计谋。 外头的雨抽了风一般,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潜烨瞥了一眼屏风上换下的衣物,转头对阿贵道:“你,将这衣物拿去洗了。” “大公子?我?” 阿贵瞳孔微缩,他怎么说也是大公子身边的第一狗腿,洗衣?这不是埋汰他么! 这等粗活,他什么时候做过。 果然,自公子离开蓝县之后就变心了。 以往都是“小阿贵,小阿贵”的唤,如今这粗活竟喊上了他。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思寻故人 话香燃烧至一刻钟后,英招神君便同通南神君一起下了凡间。 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使命,便是暗中调查凡间半人半魔之事。 在距离凡间龙都十万里之时,通南神君停在了云端之上,风轻轻吹动着他的衣诀,他的眸间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此番的心思。 “英招,你同本君也算是患难于共的同僚,此次本君下凡,是当年有未完成的执念,本君想寻羽生之下落。” 对于通南神君的话,英招甚感不解,羽生上神在花神宫好好做着她的花副神,为何要去凡间寻? “在本君归位之后,并未在玄镜内发现羽妃的踪影,本君在凡间死后,她并未入本君的皇陵陪葬……” 英招从未看见通南这般认真,模样,每每在神界碰见通南之时,通南皆是一副清冷的老夫子模样,追着他狠狠地打,只不过是因为昔日里偷了几株花罢了。 不过,没想到羽生上神还真当有本事,引得老夫子动了情。 仙神历劫,在玄镜之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凡间往事以及凡人的,至于其他仙神,一概被抹去了。 因为,玄镜也是要保留仙神的面子的,这还是当年太白官神施下的术法,不过,他只是想保留自己的面子。 神八婆无仙神可编排之时,便专寻这些历劫归来的仙神。 他们在凡间之事经常被神八婆利用神职之利编排的面目全非。 “通南,你对本神说这些话,可想到后果。” 帝君派他们下凡,是让他们暗中调查解决凡间半人半魔之事,并非是为了让他寻他的羽生。 何况,羽生并非是凡人,即便他寻得了,他们也未必能成就一段佳话。 羽生可是比那司命宫的兰芝婆娘更恐怖的存在。 不过,至于这入了凡间历劫的缘由,英招也思其不解,多半兴许是为了帝君,或是旁的,他也猜不得。 英招沉默了许久,尔后道:去吧,其余之事,有本君。” 眼前早就没了通南神君的身影,只听得空中悠悠传来一句:“至此,你与本君之间的恩怨两清。” “……”,英招一脸黑线,这破事早该两清了。 不过,帝君让他们历劫的用意,渐渐明晰,这不是为了罚他们,而是想让他们讲和。 千年的恩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想到通南这老东西方才说的话,英招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不管怎么说,至少日后不用再挨打了。 他忘了告诉通南一件重要的事,那便是他所要寻的羽妃便是花神宫的副神——羽生上神。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被通南神君压榨了千年的画面,英招想着解气,便由着通南自个儿绕几个圈子寻羽生上神去。 若是这个榆木的老夫子从神渊阁多出来走走,也不会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羽生上神。 那婆娘,简直一言难尽。 通南神君也一言难尽,兴许这也就两两凑对了吧。 此时,九重天上的月老宫中乱作了一团。 缘童子理着缠在一起的红线,愁苦着脸,“师傅这般偷懒,这结不解开,更乱作一团。” 月老神打着盹,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任何大事,要是同他的睡觉相比,都是其次的。 因为缘分这事,那可不得是越乱越深刻,情爱之事,也就是这点能耐,任它如何翻腾,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 话香缠绕之境,亦是如此。 潜府,雨依旧下着,还未曾停下。 这前厅的菜品尽数上了桌,望着一桌的饭菜,千夜香已然没有了胃口。 “儿媳啊,这饭菜可还合口味?” 这句话,她已听了不下数次,似乎怎么也回答不对一般。 “爹,这喜宴的菜品就这般定下。” 潜烨兴许也实在听不下去,便先行一步为千夜香回答了。 千夜香侧眸望了一眼潜烨,心中顿时满是感激。 冷面神还是有一些良知的… 空气陷入一瞬的停滞,下人们纷纷低着头,暗自猜测着千家小姐与潜大公子的婚事是否能顺利进行。 不过这诡异的气氛,不禁让他们背后发凉。 “大哥,这么多年在蓝县,定遇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说来二弟听听。” 潜玄忍不住打破了僵局,潜家老爷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眼光。 不过,细细回忆着他这败家大公子,用着蓝县的钱庄,做的那些荒唐事,线人早就同他汇报过了,确实也上不得台面来谈。 关于潜玄的问题,潜烨还是深思了片刻,脑海之中依稀记得有一个唤作烟儿的姑娘,还有一座日夜笙歌的府邸。 在蓝县之时,这潜大公子应该过得可是相当的恣意快活,至于稀奇古怪的事,他想了许久都未有忆起。 于是乎,潜烨回道:“似乎并无什么稀奇之事。” “夫君大抵也是在屋中呆着,未有出过门,没有遇上什么稀奇古怪之事,也实属正常。” 潜家老爷轻咳,“儿媳说的对,烨儿便是如此,一向喜呆在屋中,练习书法,经文。” 若是让千家小姐知晓自家儿子日日寻那青楼烟花之地的女子,弹琴吟歌,这还得了。 “爹,在夫人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为夫在蓝县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让烟儿姑娘陪着喝喝酒,弹琴吟诗,附庸风雅罢了。” 潜烨拍了拍千夜香的手,脚下狠狠的踩了她一脚。 千夜香忍着疼,抽出了手,反手覆在潜烨的白皙手背上。 “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事,无碍,对了,既然烟儿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可有把她接回话京。” “夫人,为夫回京,只为迎娶你过门,哪能生了旁门的心思,将心分给其他女子。” “夫君~” 千夜香同潜烨的一唱一和,让在场的人傻了眼。 潜家老爷的咳嗽加重,这般若无旁人的秀夫妻感情也未免太过… 今日他这大公子不是才从蓝县回京,这两个人的感情也发展太快了。 这婚事还未办,便以夫妻之称,似乎确实于理不合。 “大哥,大嫂的感情真令二弟羡慕,待大哥同大嫂办了婚事,二弟也要寻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被浸猪笼 “阿玄,若是日后为兄有见着的合适的姑娘,为兄定会替你寻一个贤良的淑德的弟妹。” “那阿玄就先谢过大哥了。” 千夜香低头,自顾着吃自己的饭菜,心底儿纳闷了帝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热情当起了月老了。 不过,这也同她大抵也没有什么干系。 在潜府的这一顿饭吃的尤为不痛快,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潜家老爷吃撑。 下人扶着他去寻府上大夫消食前,他特意嘱咐让潜烨将千家小姐安全送回千府。 大概是觉得马车拘谨,千府与潜府只隔了一条街,千夜香同潜家老爷说了想步行,也算是饭后消食。 于是,在空旷的街头,又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一女子面露苦瓜色,点着脚尖为身侧男子打着伞,她身后的裙摆微微沾染上了雨水。 潜烨迈着步子,丝毫未理会身后女子。 千夜香这后悔莫及,如若知道帝君会这般待她,她倒还不如坐马车来的舒服。 方才这冷面神应和着潜家老爷好好的,虽说是帝君,但这装模做样的本事,不差白头怪所说的凡间戏子们。 本以为潜烨 “两日后大婚,你可准备好了。” “帝君,您真当要同小妖在此话本子中成亲么?” 千夜香不解,若是在话本子中成亲,那么日后出了这话本子,她岂不是…… 不管怎么样,这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但竟却还有些小期待。 “你觉得孤会娶你这蠢草么?” “……” “潜家大公子原本也未打算要娶你之意,潜家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小妖也未有想嫁给潜家大公子的念头。” 不就是这皮相生得好看些么?爱谁谁稀罕去嫁,她这小妖没那般远大的志向。 本是机密,他却说的轻松,大抵是不想给眼前这蠢草半点希望吧。 很多时候,只是那么一丁儿半点的希望的种子,兴许便会转成参天大树,树根缠绕成的执念,任何神力也无法撼动。 他虽时时手捧佛法经书,关于这情爱之事,他懂,也见过。 昔日南方天里取万灵姜时元常太祖与无尊之事,让他印象深刻。 爱不得,恨离别。 仙神能安然未遭天谴在一起的,这在这九重天之中,也只剩下了一对司命神君与兰芝上神。 花楠私自将凡间女子带上九重天,化作花女。 若是潜烨不及时阻止,花楠兴许也会走了无尊的老路,不知葬身在哪处的深渊之中。 眼前的女子,从下界带上九重天,是为了医治婧儿的伤,也只是为了医治婧儿的伤而已。 想起医神的话,潜烨突然驻足,从千夜香手中夺过了伞柄。 “帝君?” 还真不愧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冷面神,在这大街上走着走着,竟还会停了下来。 若不是她机警,一早反应过来,定会撞了上去。之后,那冷面神定会说:“这眸子生着作甚?” 然而,此次潜烨却只淡淡道:“此话本乃是神八婆所绘,神八婆将孤困在此处,不知是何用意,而孤无意进入你的梦境,只随同你一道完成这话本故事。” 这外头的话香,一旦燃尽,他的神力便不这个再受禁锢,但她若不能按着这话本所规定之路走,必定无法出了这话香所织成的话境。 “帝君,小妖并不知这话本所绘之故事,那该要如何完成。” “眼下,你与孤成婚,便是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如何,自然是走一步算一步,这又有何难事。 见着潜烨胸有成竹的样子,千夜香不禁想帝君莫不是早已知晓了白头怪这话本的结局。 “帝君,您可知潜家大公子同千家二小姐会是何种结局?” “结局大抵有二,一事白头到老,相守一生;二是成仇人,灭门仇人。” 她不敢奢望与这冷面神相守一生,千夜香想着的是她们千家真的会将潜家灭门了么? “姑爷,你可算是把小姐送回来了。” 这还未到千府门前,只见清儿挥动朝着这边挥动帕子,随后举着伞冲到千夜香的跟前。 “那小…我先回府。”千夜香躲进了清儿的伞下。 潜烨眸间含笑点了点头,但这份柔情似水的模样,转头便烟消云散了。 这雨这才真正停了下来,无一丝的眷恋犹豫,连着空中的乌云也都散了去。 在空荡的话京大街之上,阿贵远远跟在潜烨的身后,要不是老爷说了不能打搅大公子与千小姐,他也不会如此行径跟在大公子身后。 既要防着被大公子发现,又要防着被巡逻打更的误认为自己是歹匪捉到监牢之中去。 这年头,做个下人还真得不容易。 “阿贵,出来吧,千家小姐如今已被送回去,爹的那命令也算是完成了,你要是再躲下去,难不成想被西池君的人捉回去活刮了皮。” 阿贵上前:“大公子,您真聪明,竟知道阿贵跟着您。” “……” 此等事实,不用说出口来。 阿贵此人,忠心确实忠心,只是少了些许冷静,还有一处严重的问题,便是总喜欢将拍他的马屁。 这让潜烨想起了那太白官神,让他总有一种想要将其踹飞的冲动。 “对了,你可知千家的当家主母是何人,本公子为何没怎么见过。” “大公子,您不知的事,阿贵便更不知了,若是大公子真当好奇,可去坊间找那说书先生问问,没准便知道了。” “说书先生?” 自然是说书先生,当初潜家与千家暗自相斗之时,专门买通了下人得到消息,尔后寻说书先生去编排对方府邸之中发生的八卦之事。 “不过大公子,阿贵听说,千家府上的当家主母同下人私通,被浸猪笼了。” “如此荒唐之事,可是真的?” 这千家是有脸面的人,当家主母同下人私通,他怎么就想不通是何缘由,好好端着个主母不做,要与那奸夫做对亡命鸳鸯,身前身后都落不得一个好名声。 这神八婆做这话本子之时,究竟是何用意,荒唐? “这个,阿贵也不清楚是真是假,兴许是……” 潜府上的人瞎编的,亦或许是真的。 但不管是真是假,同大公子的婚事没有任何影响就好。 第三百四十九章 担心什么 另一边,刚被清儿接回千府的千夜香就被千家老爷给拦下去了书房。 “夜香啊,潜家那老东西可有为难于你。” 千夜香摇了摇头,道:“潜家老爷待女儿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自己女儿蹙眉,他这心下隐隐有些害怕这门亲事成不了。 “只是潜家晚膳做的太多,女儿这胃有些难受。” “……” 千家老爷长呼松了一口气,无奈道:“女儿啊,这潜家的大公子一表人才,你可要好好把握,此次同潜家的婚事只能成不能败,若是败了,咱们家的祖坟就要让人给刨了。” “什么?爹,谁敢刨开咱家的祖坟,让罗汉剁了他们去。” 千家老爷赶紧上前捂住了千夜香的口,“夜香啊,爹活着这么一大把年纪不容易,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你……”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甚是激动。 “爹,你怎么了?” 千家老爷的表情甚是滑稽,用袖子捂着嘴,小声道:“西池君,是西池君要动咱家祖坟,夜香,咱府上多的事西池君的耳目,让罗汉剁了他的话,千万不要让爹听到第二遍,西池君的性子不好,若是传入他的耳中,爹那些私库定要会被罚去充公,这祖坟已经丢了,这私库若是再被罚,整个千府便要同潜府一般准备喝西北风去了。” “爹,这西池君真当有这么恐怖么?” “这西池君的事,夜香你千万不要插手。” 若是插手,按着夜香败事能力,不用西池君出手,他们便可以直接搬离千府,前往大漠以北,喝西北风去了。 潜家那大公子看着可靠,定是做不出逃婚一事,但是眼前这个时常犯病的女儿就不一定了。 夜香若是要跑出去躲起来,若不是饿着,冻着,自个儿现身,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得的。 逃婚一事,夜香是做得出来的。 千家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愿两日后的喜宴上,没有什么意外出现。 这纵观古今,着急娶夫的,也只有他们千府。 西池君昨日夜间屈尊来了一趟千府,同他商量了自家女儿娶了潜公子后,该如何从潜家手中套得北辰君的消息。 两人高谈论阔到深夜,最终得出了最为妥当的行动——勾引! 这短短时日之间,想要撮合两人,压根没那可能。 成亲的匆忙,若是潜大公子与千家二小姐之间毫无任何感情,这婚事便是他西池君的一步废棋。 眼下,只能让千家小姐使尽浑身解数,获取潜大公子的信任,才能让这废棋动起来。 “女儿,此次算是爹求你了,对潜家大公子好一些,早日生个孩子,替爹拿回祖坟。” 这……生孩子一事,同拿回祖坟有何干系? 再说,在这话本子中,她与帝君能……有孩子么? “爹,你便放心,这潜家大公子定会娶了女儿的,此前在府上,爹也听见了他唤女儿夫人。” 这板上定钉的事,再着急也是穷着急。 …… 婚期已定,这两日,潜烨与千夜香各自在自己的府上,准备着嫁娶相关的事宜。 潜家大公子入赘千府的消息,虽早就在话京之中传开了,但是谁都没有料到,这婚期竟如此匆忙地定下。 京中百姓纷纷推测千家老爷这是迫不及待想要送走自家经常犯病的女儿了。 “小姐,明日你便要成婚了,可切勿要这般鲁莽。” “清儿,你说你同我一般年纪,怎么和老嬷嬷一般啰嗦。” “……” 清儿瞥了地上的碎玉簪,再怎么嫌弃都是自家的小姐,不过,待小姐出嫁,她就不能侍奉其左右了。 千家老爷今日一早便让千管家召集府上的家仆与丫鬟,安排几个下人同小姐一道去那有姑爷的新府邸。 清儿是北辰君安插到千府的探子,若是同千夜香一同去了新府邸,那这千府的情报任务,定要转交给其他探子手中。 目前,北辰君还未有计划再安插到新的探子入千府,侍奉千夜香的大丫鬟除了自己,还有小荷。 方才,她已设计让千管家让小荷随小姐入新府邸。 小荷手端着一个玉盘进了屋子,只见那盘子上从上至下放着凤冠与喜服。 “小姐,喜服已制好,你快些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绣女们虽赶制地匆忙,但是这绣工着为精妙,未出现一丝问题。 千家财力丰厚,在喜服上绣镶玉石,其实千家老爷本是想将金元宝缝在喜服上,但是考虑到这行礼问题,便改成了玉石。 如此,看上去也轻便了不少。 “这喜服甚是好看。” 原来白头怪说的喜服,真得很美很美。 不知帝君的喜服是否同她一般也是绣满了玉石。 此刻,在潜府,这成婚用的喜服,便呈现在潜烨的面前。 阿贵端着玉盘,颤巍巍的跪着。 “你让本公子穿如此俗气的衣物成婚?” “大公子,是老爷吩咐的,再说这镶金的喜服,如此豪气,这般嫁出去,千家的人定不敢欺负大公子的。” 潜烨蹙着眉,罢了,也不过是一件喜服。 他那败家老子在家当输光之时,能为了这喜宴做出这样的准备,让他极为感动。 这想着曹操,曹操便到,潜家老爷同潜玄踏入了屋子。 潜家老爷一脸喜气的模样,仿佛明日要成婚的人是他一般。 他走到潜烨的身边,小声提醒道:“烨儿,明日你便要离开潜府嫁到千家去了,切记北辰君的诏令,事成之后,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你脱身。” “知道了,爹。” 这是他今日第五遍听他这老父亲念叨。 早膳一次,茅房一次,走廊一次,亭楼一次,还有这屋内的一次。 如若不是要试喜服,潜烨还真想问问他爹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婚期已定,妖草已应,宾客也陆续住进了府中,喜宴也备好了,喜服也准备好了,只待明日他坐着昨日千家送过来的八抬鎏金轿子去新府邸。 妖草应该会随他一同入那轿子,但至于这时辰安排问题,兴许还需要琢磨琢磨。 “大哥,明日你便要出嫁了,这酒二弟便今日送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章 妄议者杀 陈年老酒,本是府上妹妹出嫁用的,没想到先给大哥用上了。 在话京,入赘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但是潜家作为京内有名的豪家,府中的大公子入赘,那可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了。 “有劳了,阿玄。” “是二弟应该做的,大哥客气了。” 潜烨拍了拍潜玄的肩,有些欣慰。 这几日在潜府,阿玄日日来寻他谈天说地,这份身为凡人的寻常兄弟情也算是在神八婆的话本子之中体验了一把。 “大公子,你就快试试这喜服吧,若是不合适,今日拿去改改还是来得及的。” 阿贵这心中急的,老爷将这事吩咐给他,若是没问题,他就能多两块金子。 大喜日子,他得在府中多转悠转悠,讨些喜气,没准能狠狠赚到他下半辈子不用在大公子身前讨活计。 潜家老爷在潜玄递酒之时,便匆匆离去,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 阿贵心中只念着给快些大公子试喜服,然后跟着老爷去,挣银子! “阿贵,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帮大哥便够了。” “是,二公子。” 阿贵心中偷着乐,二公子这话,正合了他的意。 待随从将门合上后,潜玄的神色凝重,从袖中拿出了潜家的花牌递给了潜烨。 “这是爹给的,大哥,今日北辰那便传来消息,很有可能会有行动,大哥在迎亲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山匪抢亲,一切小心。” “等等,阿玄,你说这话京内会出现山匪?”潜玄的话,让潜烨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大哥。北辰君已连夜从城外送进京内,千家小姐的轿子路过花巷之时,他们兴许便会出来,大哥万事小心。” 不知这北辰君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此举措,也真够愚蠢的。 首先,在自己的辖区引入山匪,即便不是设计,也会落的个守卫不利的名头。 “阿玄,你可知北辰君此举为何?”潜烨脱下了外衣,转身拿起了喜服。 “大哥,这等机密,爹是不会让我知晓的。” 潜玄为他拿着衣袖,毕竟是镶了金,还是有些重量的。 这潜家与千家各自准备喜服,若是拜堂之时,大哥与大嫂的喜服不相配,闹出什么笑话,该如何? 不过,这些似乎也轮不得他瞎操心。 这喜服穿戴繁杂,潜玄的眸间闪过一丝无奈。 “大哥,若是日后我成亲,定不会听爹选喜服。” “确实,不该听他的。” 本想着这话本子之中的成婚,也不过是假戏一场,潜烨便由着潜家老爷操办,自己落得个清闲。 但实在未想到他那败家爹,在喜服上竟这般舍得。 繁杂就算了,关键这金子,不轻! 潜烨突然想起了与苏婧儿的婚事,他似乎交给了太白官神负责,看来日后还是得自己再过目,以免太白那蠢货,同他这爹一般坑害他。 此刻,在织女宫吃着糕点的太白官神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神君,这是怎么了?”织女抬眸,瞥了一眼太白官神。 “大抵是帝君在想本君了……” 想着怎么变着法子将他罚下凡界,等等,莫不是帝君能看得到他在偷懒,思此,太白官神随即放下糕点,一本正经地当起了监工。 “织女姐姐,这喜服是帝君与天狐上神的,为了本君下半神年在九重天里的幸福,定要小心。” “神君,你还能不信我么?本神女的手里头经手的锦衣,比你历劫后在凡间吃的米饭还多。” “……” 这织女能不戳他悲催的小心脏么? …… “这喜服穿着合身,若是要改,便除去这些金子。” “阿玄,不可。” 潜烨方才忽然想通,潜家老爷为何要弄上这些金子,想来恐怕是北辰君的意思,若是没有些金子,山匪们又有什么由头半路打劫。 这由头虽寻得了,但此举,北辰君能有何好处。 潜家大公子被人当街扒去了镶了金子的喜服,这件事究竟有何利益所图。 这怎么看都是北辰君都是想让自己名誉扫地? 难不成潜家大公子与北辰君还有什么过节不成? “阿玄,你还记得爹是如何在话京站稳脚的么?” “大哥,爹来的话京之时,我还未出生……不过,大哥你为何突然想到这……” 潜玄还未说完,这门便被人突然推开了。 一身戎装打扮的男子进来,面色严肃对潜烨道:“右君上要见你。” 难怪方才潜家老爷那般慌张的神色,原来是北辰君要见他。 也正好,他可问个清楚。 眼下,由于潜家一事,原本押注在右帝北辰能够成为主君的人,都纷纷改了注。 左帝西池的胜算比其整整多出一倍,但是又因为千家小姐要娶潜家大公子,让京内的少部分人认为,兴许北辰君同西池君可能想要轮流坐上这主君的之位。 若是真的握手讲和,其实于话京百姓而言,兴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对于下了赌注的人,可都是要赔了老本的。 “劳烦右君上稍等片刻,我大哥将这喜服换了后,便过来。” “嗯。” 那人面无表情退出了屋子,又如一个木头一般站在门前候着。 他便是北辰君手下的死士——轶铭。 死士之中轶字辈的最强者,轻功第一,最擅长的是带着主子逃命。 北辰君在这右帝位置上多年,有一个致命的病症,便是怕被人谋杀。 寝宫五里之内,隐了十个不同门派的高手,他们分别在东西南北不同方位护着,贴身至少有两位大宗师以上的高手护着。 能让轶铭离身,来通报消息,已是极为难得,与此同时说明那北辰君对潜烨的重视程度。 在潜玄的忙帮忙之下,潜烨快速换下了喜服。 “大哥,万事小心,若是北……” 潜烨用眼神示意潜玄,外头有候着的死士。 北辰君养的这些侍卫武功高强,隔墙便能闻见动静,关于北辰君的话,无论好坏传到这死士耳中,那都是妄议君上。 妄议者,杀无赦。 他们以一个月为期,将所有妄议君上之人尽数暗中除去。 没有人会知道,兴许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而丧命于安宁的午夜。 第三百五十一章 土拨尖叫 一日后—— 长长的街道,被迎亲队伍拥堵着,两侧站满了前来的凑热闹的百姓。 “听说这潜家大公子算的上是国色天香了,不知千家那个犯病的女子修了几世的福,竟能让他入赘。” “是从苗疆回来的那个么?” “对对对,就是那位大公子,听说不久才归京,还不成曾见过。” “前几日,我倒是在这街上见过一面。” “怎么样?这潜家大公子真如传闻说的那般?” “宛若惊鸿……” 随着轿子入了街道,众人的眼神纷纷转至轿子,一时之间议论声戈止。 风微微吹过轿帘,偶能瞥见一潜烨白皙的面容。 修长的手指在轿窗沿漫不经心地敲击着,一下,二下,三下…… 此处离花巷子还有半条街,若是他算得没错的话,潜玄说的山匪,兴许并不是正的山匪,而是这常年流连在花巷中的黑丁。 话京内守卫森严,那城门分西北,每日每夜都会有有两队京卫看门。 一队属北辰君管辖,一队属西池君管辖,由于北辰同西池本就政见不同,这两队京卫之间也势如水火。 时不时因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而大打出手,这主子们都在背后看着,谁也没有想过要收手。 谁先收手,谁就没了面子。 这京卫长们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为了君上们的面子可不得奋战到最后一线才怪。 潜烨的轿软从众人面前缓缓抬过,那惊鸿一面,让人惊叹。 对于这朵鲜花插在千家那小姐的牛粪上,不禁摇头叹息。 …… 话京之中,有一条巷子,名花巷。 花巷同烟花柳巷不同,普通的烟花柳巷子里没有黑丁。 所谓的“黑丁”并不是皮肤黝黑的人,而是被药水浸泡过久,皮肤上起了黑斑的人。 药水生意,明面上在话京之中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北辰君需要能行军打仗的药人,在这花巷子的底下,是大大小小的药泉。 这些黑丁,便是失败的药人。 如今,因为西池君的插手,这药人事实上并未研制出来。 潜烨虽被禁锢了神力,但是这耳朵还是极为灵敏,自然是听到了黑丁们沉闷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主街。 他微微掀开了轿帘,探出头,还未来得及同阿贵说上话,便被一阵尖叫声惊愣了片刻。 “潜家大公子,英俊潇洒。” “潜家大公子,好帅!” “潜家大公子,啊啊啊啊啊!” 女子们的声音,竟盖过了这迎亲街道的锣鼓喧天声。 黑丁们的脚步定住了脚步,领首的人听到的前方的动静不敢抬步向前。 “前头是怎么一回事?” 北辰君站在花巷一侧的高楼处,将手中的茶盏放置一侧,问跟前的轶铭。 昨日,他在潜府召见了潜家大公子,那潜烨看上去一副柔弱公子哥的模样,但是他知道,潜烨非池中之物,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还未至几个时辰,看来这狼便将羊皮给丢了。 “君上,似乎是潜家大公子掀开了车帘。” “掀开车帘?” “他好端端的为何掀开车帘?” “这……属下也不知。” 这女子们的尖叫不可能凭空出现,难不成潜家早就知道了制衡黑丁的办法,是尖叫声。 潜家买通了两侧的百姓,让其以潜烨掀开车帘之时为信号,发出尖叫。 那么,黑丁们便无法上前半步。 好一个潜家,竟敢如此戏耍他,当初他就不应该听信那个潜家的老赖的说辞。 一旦潜烨嫁去了千家,极有可能产生反叛之心。 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制衡潜家的条件,自己的势力同潜家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君上,若是这计划无法实行,需不需要将黑丁换成影卫出动。” “不可!” 本是用那黑丁,便是想要将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在西池君的身上,如今若是出动了自己影卫,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若是被人查到自己身上,届时那西池君定会搅弄出大事,泼他一身脏水。 “若是计划无法……那潜家大公子喜服上的金子。” 北辰君瞥了一眼轶铭,伸出手狠狠赏了他一个板栗。 这个时候,他这死士不想着如何曲线救国地去完成任务,竟还想着那几分碎银。 轶铭只觉有些委屈,昨夜,君上分明答应将潜家大公子身上的喜服赏赐给他的。 如今计划未完成,他本想问问君上能不能今夜洞房花烛之时,自己偷偷去那府邸,将喜服偷出来。 “去寻黑风过来。” 黑风便是那些黑丁的首领,如今正在那花巷之中候着,待女子们的土拨鼠的尖叫消失后,再出动。 只是,这前头潜家大少爷的轿软虽已远去,但是这尖叫声为何一浪高过一浪。 昨日,潜烨应承将配合北辰君,如今人已在花巷前,却不见黑丁们上前抢劫。 莫不是计划出现了纰漏! 作为一个有信用的凡人,潜烨还是决定借着肚子疼,想要上茅厕的由头,喊停了轿夫。 纤长的手指,关节分明,如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这女娲娘娘造人之时,为何对这潜家大公子如此偏心,他人都是用柳条随意一甩,弄了模样,而这潜家大公子,这眼眸子,鼻子,耳朵,整张脸上,无一不是精雕细啄出来的。 “看见了么?潜家大公子下轿子了,朝我走来了。”一侧的女子扯着同行女子的衣袖,在潜烨迈出第一步之时,彻底昏迷了过去。 “芝芝,快醒醒。” 这没出现的玩意儿,怎么就昏了过去。 若是让北辰君知晓,定会将芝芝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迈出一步。 “本公子想问问能不能借用你们花巷的茅厕一用。” 潜烨捂着肚子,这神情模样像极了当年耍诈的魂尊。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潜移默化地留在了记忆之中。 “嗷嗷嗷,潜家大公子在同我说话!” 只见又昏迷了一女子。 轶铭奉北辰君之命,躲在一处转角。 见一个又一个昏迷的女子,心中对潜家大公子徒生了惧意,这功夫,他似乎从未见过。 竟能让女子发出尖叫之后,昏迷不醒,高手,实在是高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昭然若揭 若是有机会的话,轶铭还真想结交潜家大公子,本以为潜烨只是气质出众的小白脸罢了,如今看他这身手,以及这女子们的反应,凭自己的猜测,这潜家大公子至少是一个宗师级别的高手。 不过,他心生疑虑,为何这功夫似乎只对女子有用。 难不成是魅术? 久闻潜家大公子去了苗疆,修习那控制蛊虫之的蛊术,看来不假。 这魅术果然厉害,不用动一兵一卒便能让对方倒下。 此时的潜烨,并不知那北辰君的死士已对他生了崇拜之情,准备抽空拜个师,学个艺。 在挨刀的江湖上混久了,以自己的轻功并不是每次都能安然脱身,外加总要带一个贪生怕死的主子,所有的伤都是他挡着,虽是死士,但也是血肉之躯,他太难了。 而且有些时候,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之时,并非一直能使主子安然脱身,干他们这行的虽然随时准备为君上献命,但是这君上的命在不在,还是得靠天意。 “大公子,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这下了轿子,可会耽误了吉时,让千家小姐久等了可不好。” “这茅厕还未寻得,你着什么急?” 潜烨虽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是将他在蓝县时的风流潇洒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数日,他似乎已熟悉了原本潜家大公子的脾性,早将帝君的姿态丢到了离九重天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阿贵看着倒下的女子们,他也无奈。 这良辰吉时倒是其次的,大公子这番,如出嫁的女子半路掀开了盖头出现在百姓的面前,不过是问个话,竟引得这些女子纷纷倒下。 总觉得大公子此举有些水性杨花之意。 北辰君的所说的黑丁难道临时出了什么意外,如是这成婚之日,不按照计划来,不知这话本子会出现什么脱离掌控的意外之事。 潜烨微微蹙了眉,这话本子中的有些事,他还是上了心的。 偶瞥见转角的一身黑衣,昨日北辰君的死士在,想必这北辰君烨在不远处。 他下意识抬眸,正与北辰君的目光相撞。 北辰君的目光略有些深意,深意之中隐忍怒意,潜烨不解,这黑丁未按计划出来,关他什么事? 这君上耽误了他的吉时不说,还有责怪他的意思。 尔后,潜烨顺着北辰君的目光看到倒在一侧的女子,那女子看着虽作寻常百姓的女子的打扮,但这容貌上乘,透着贵气。 潜烨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北辰君为何如此望着他。 这女子定是宫中的娘娘,君上的女人对着其他的男子,心生倾慕,还晕倒了。 是个正常的君上,都会动怒。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不关他的事。 两日前,潜家大公子刚回京,碰见那蠢草之时,出了马车,怎么未见到女子们这副姿态。 他的绝世容貌确实不假,但他神力未恢复,如今还未到这种能迷惑众生的境界。 北辰君抓着勾栏的手,微微缩紧,他心情大好,带芝芝出宫,不料这女子竟然对着潜家这大公子发了痴。 他坐花街巡游之时,也没见到这些女子对着他这般热情。 若是这潜烨来争夺话京主君之位,京中女子数量远远多于男子,北辰君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看来,对潜家还是要上几分心。 北辰君对着潜烨挥了挥手,示意他回自己的轿子中去。 潜烨垂眸,瞥了一眼花巷深处,那些黑丁应该就在那里,散发出幽幽的兽气。 他的瞳孔微缩,这并不是普通的药人。 而是——妖兽! 高楼之处的男子,转身准备回北宫,今日之计,也算是泡了汤。 不光如此,他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将这黑丁从花巷中引出,并非是易事,得花上几个时辰,引妖息,让他们苏醒。 黑丁本就是不成功的药人,在引妖息的途中,折损之数众多。 还有,芝芝的身子本就不好,今日一见潜烨,还昏迷了过去。 不知要花上多少北辰宫之中珍贵的药材,才得以修养回来。 他所怒的并不是嫉妒芝芝倾慕潜烨的绝世容貌,而是因潜烨昏迷而损了身子。 潜烨上了轿子后,这花巷两侧的女子纷纷站了起来。 “若是潜家大公子早日回了京内,我定让我爹去那潜府提亲。” 一黄衣女子,摇了摇头,可惜,真是可惜了。 她便是西池君的女儿——西月,本是因为北辰宫中传来动静,说芝芝随北辰君出了宫。 西月此行的目的本是掳走芝芝这个女人,没想到见到了潜家大公子,早将那任务丢到了不知何处去了。 眼下,那芝芝已被北辰君的人接走了,也不知何时能等到机会。 “姑娘,这潜家大公子若是早回京内,哪能轮得到你,这话京的贵女们,早就挨个去拜访潜家老爷了。” 一侧的女子搭话,西月瞥了她一眼,未理会她的话,而是离身回了不远处巷子里的马车。 贵女? 她身为西池君的女儿,这京内又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她更尊贵! “告诉君上,此次任务失败,北辰君那边如上。” “是!” 眨眼之间,西月身前的人便没了踪迹,这轻功速度,能与北辰君手下的轶铭相较高下。 又有谁能想得到轶字辈第二高手——轶顺祥,会对西池君的殿下毕恭毕敬,对西池君俯首称臣。 黑丁一事,始终是西池君的心头大患。 此次西月殿下未掳走芝芝,引起前方动乱,让他们调查黑丁一事,乱了西池君的计划。 不知左君上会如何处罚他们。 西池君身份卑微,能久居左帝的位置,背后的手段与谋略,压根不输北辰君。 …… 迎亲队伍继续移动—— 潜烨坐在轿软之中,沉思着方才在花巷嗅得的妖兽之气,这话本子果然没有那般简单。 他本下令那天凇神将去驱赶妖兽,没想到那些落网之鱼,竟躲进这话本子之中。 夕泽此妖,不宜小觑。 近年来,妖界的小动作不断,看来,还是他这个帝君心慈手软了。 魔界在凡间制造半魔,妖兽潜藏在九重天。 妖魔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行跪拜礼 铜镜之前,红衣女子头戴着凤冠,一旁的喜婆为她梳妆发髻。 “小姐,真好看,潜家姑爷看了定会心喜的。” “清儿,就属你嘴甜。” 清儿扎着两个小丸子,隐去她平日的精明和若现的戾气。 若不是袖中的星辰牌微微发着银色的光,没有人会将一个府中丫鬟同北辰君的第一女杀手,联系到一起。 大抵是凤冠太紧,千夜香伸手扶了扶,正当她抬手扶凤冠之际,被扎了手,出了血。 血珠浮在空中瞬间没入了她的额间,她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熟悉的画面,恍若她成婚这件事在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一般。 白头怪说,这凤冠霞帔是凡间女子最期待的事。 嫁给良人,携手一生到白头,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至少,在白头怪给她讲的故事之中,相爱之人,终究是无法得以相守的。 府外的锣鼓声愈发大了,潜烨的轿软已经停在了府前。 按着计划,先在千府拜堂,之后二人再乘坐马车去那新府邸。、 潜烨刚下马车,便被千家的一众人围了起来,千家老爷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看上去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 “潜家女婿,你可来了。” “爹。” 千家老爷微微勾唇,无视了沿路女子的尖叫声。 他这女婿虽生得招摇,但是再怎么着只能娶了他的女儿,有些事压根用不着担心。 潜烨若是敢负他的乖女儿,他这千家的是能力让潜家付出代价。 “女婿,快些进去,夜香等你许久。” 潜烨颔首,任由众人簇拥着他进了千府,身侧的阿贵,腿有些发软,虽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毕竟在偏远的蓝县待了那么多年,还是有些胆怯的。 身为九重天的帝君之时,压根不可能看到这副场景。 若不是有潜大公子的记忆,现在潜烨身侧的所有人,大抵都会被丢出十万八千里去。 莲空尊神曾经笑话他:“潜烨帝君自带寒冰,这若是在三伏天,是可消暑的。” 潜烨笑而不语,他并非喜欢清冷,只是——习惯了清冷。 大抵是当年龙母将他丢进寒渊之中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这冷气怎么也驱散不了。 “大公子,小心些。”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不由得让潜烨回头侧目。 是他!离紫上神! 离紫对着潜烨点了点头,周身呈现出的紫气,让潜烨知道他并非是此处的话本人,而也是入了话本子中的神。 “西池君,安好——”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西池君会出现在千府,参加千家小姐同潜家大公子的喜宴。 潜烨站在一侧,阿贵扯了扯他的衣袍,轻轻唤着他:“大公子,快跪下。” 但是身侧男子一动不动,让阿贵这心提到了嗓子眼。西池君上,乃是话京左帝,日后这主君之争还未有个结果,若是现不知礼数,冲撞了西池君,日后,潜家不免难有好果子吃。 “你怎么来的?” “非要在这群凡人面前问本君这样的事么?” 潜烨勾唇,未言。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虽听不懂潜家大公子在同西池君说些什么,但是不免对潜家大公子高看了几分。 这潜家的公子,好骨气! 不过,这傲骨还未维持一盏茶的功夫,潜烨便跪了下去。 若是有人看的细致,便能看见面对双腿微微打颤的西池君。 离紫上神的内心是极具恐怖的,他这师弟,莫不是在折煞他。 他这免礼的话,还未说出口,九重天的帝君在他面前下跪了??? 潜烨一脸黑线,真想将身侧的阿贵踹到十万八前里去,他这身喜服本就重,被他一扯没有站稳,这一就给拉下来了。 “都免礼吧,今日是潜家大公子的喜事,全当本君是一个宾客罢了。” 离紫上前,亲自扶住了潜烨,这一举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汗颜。 坊间传闻,西池君早就与千家因为祖坟的事生了嫌隙,潜家有倒台的趋势。 西池君此番,难不成是想同时将千家与潜家收于麾下,现下就同那北辰君撕破脸皮。 但不管如何,西池君能来千府参加喜宴,也算是给足了潜家的面子,今日若是北辰君再出现,明日的话京的赌条大概基本上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偏转。 一府之中容不得二君,除非是金乌从西边飞起,北辰君是断不可能出现在千府的。 事实上,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北辰君早就赶去了千夜香同潜烨的新府邸。 前堂之上,红绸缎挂满了屋子,这大抵是潜烨第一次经历凡间的喜事,难怪太白这小子总喜欢曾下界的热闹,看着这副场景,心头确实多了几分暖意。 “大公子。” 见西池君已往主位上去,阿贵这才敢靠近潜烨。 “今日,礼成之后,你随即收拾东西,连夜往大漠的方向去,在五百里处候着,本公子有东西送给你。” “大公子?” 阿贵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惧意,难不成大公子因不想成婚,而想要连夜出逃? 这时机未到,他在潜府的钱财还未收拾,这匆匆离去,必然会亏了不少。 “放心,后日便能归来。” 潜烨压低声音同随从窃窃私语的样子,被离紫上神看在了眼里,没想到他这师弟在这话本子中还能同这随从这般亲密,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回来?折损了他的面子,这狗阿贵还想回来,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听阿玄说,大漠风干,生活艰苦,只能住在洞中。 潜烨细长的凤眼微眯,那般好地方,确实觉得听适合阿贵的。 多磨练几年,有些心性便成熟了,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了。 堂前,一阵喧闹声,千夜香被喜婆与丫鬟扶了出来。 微风轻轻吹拂着红盖头,半遮着面容的女子低着头,走向潜烨。 “吉时已到,行跪拜礼。” 喜婆用尽了力气,仰头大喊了一声。 千夜香同潜烨并排站在,如今她与他并肩,这份殊荣可同白头怪吹牛吹上几日。 只是心处不知为何总是有一阵隐隐的疼意…… 分明方才凤冠划破的只是手指罢了,所谓十指连心,看来不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继续行礼 潜烨面目如常,由阿贵搀扶着双膝跪下。 若是能早知道北辰君的计划无法成功,就派人将这些金子取下了。 这一身看着华贵无比,但只有穿上的人才知晓,行动有多么不便。 凡人成婚便就是这般麻烦。 “小姐,快跪下啊。” 一滴泪从红盖头下悄然滑下,任凭身边的人这么唤,千夜香也迟迟没有动静。 众人不禁抽气,想着这千家小姐是不是要当众悔婚。 果然,这犯病的女人,不可信。 千家老爷额上冒着冷汗,今儿西池君,夜香此举坑了他这千家。 早知如此,他便应该听了清儿那丫鬟的建议,为了万无一失,将人直接打晕绑了起来,免了这行礼的环节。 什么都没有,直接将人送去新府邸入洞房来的可靠。 “蠢草,你在做什么?” “帝君,能不能这亲,我们不成?” 千夜香小声喃喃着,总归是有了些反应。 “为何?”潜烨挑眉,侧目望着她,偶能见到她面上挂着的几行清泪。 这蠢草,哭了? 正当这时,千家老爷已经示意那喜婆动手,暗自将千夜香按着跪下。 只听“咚”的一声,千夜香膝间的玉石碎裂。 一时之间,在堂前的宾客从为潜烨的不值得,变成对千夜香的同情。 今日看来,这千家小姐也并非是真心想要娶潜家大公子的,两家人之间的利害关系,无关情爱,只关利益好处。 在高门之中,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还从未出现过新娘子当众不想成婚的。 喜婆的举措众人都看在眼中,觉得荒唐至极。 礼乐声愈发奏得响,掩盖了许多东西。 即便再觉得荒唐,众人们依旧欢呼雀跃的拍手称赞,因为这主位之上,坐着的他们未来可能的主君。 在西池君观礼之时的冲撞,驳了他的面子,千家就算是有一百个祖坟也是不够刨的。 “一拜天地!” “等等!” 眼看喜婆的手就要伸向千夜香的脖间,西池君出声打断了。 “左君上,这……” 千家老爷慌了神,不知这西池君想要做什么。 离紫起身,走至千夜香的身侧。 “本君且问问,千家二小姐为何不愿随这潜家大公子行跪拜之礼?” 西池君将目光转至千家老爷,他背后的凉意从见到潜烨那一刻起,便没有散过。 离紫不知这帝君的葫芦之中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在话本子中娶了这千家小姐,怎么看都是对婧儿的辜负与不忠心。 他今日本确实是来观礼的,只是没有想到潜家大公子就是——潜烨,他的师弟,同时也是九重天上的潜烨帝君。 见那女子似乎不愿同帝君成婚的模样,他还是出手阻止了喜婆的行为、 “本公子也甚是想知道千家二小姐前几日分明好好的,还朝本公子投怀送抱,如今倒是像本公子要强行娶你一般。” 潜烨的薄唇悠悠轻启,众人被这潜家大公子与生俱来的贵气所惊叹,这场面看着,潜家大公子更像是主君一般。 他缓缓起身,动作中带着慵懒,还有一丝压迫。 潜烨居高临下地望着蠢草,这世间恍若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不想么? “不是,帝…大公子,小妖不是……” “不是什么?” 她只是觉得心头难过,并非想要不同他成亲的意思。 千夜想初入尘世,大抵也不知什么是驳了面子。 潜烨觉得自己这一事,头一次碰上了这么蠢的妖。 平日在天烨宫偷懒也罢,现如今在这话本子里出尔反尔,她究竟还想不想出去。 “夫君,人太多,我怕……” 闻千家小姐此声,在场的宾客头上赫然挂着一道道黑线。 这千家的小姐,果然——有病! 难怪这方圆百里的男子都不愿意娶她,这次若不是潜家老爷那败家玩意儿,这绝世风华的潜家大公子这躲鲜花又怎么会插到了千家二小姐这臭气冲天的死牛粪身上。 离紫此举,虽只是为了他那小师妹出声,但是在当场的宾客的眼中却不是如此。 西池君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即便是有人横死在他眼前,他的眸子都不会动一下。 他今儿能开了尊口,想要替千家小姐做主的心思,那可不简单。 潜烨伸手扶起千夜香的身子之时,微微一顿,她这身玉石可并不比他的一身金子轻。 千家老爷也是个愚钝的木头,见西池君悠悠开口,早就偷偷站立在角落之中,想要移步离场。 “千家老爷,此事如何?” 没想道西池君的下一句便寻上了他,他的脚底心像是被人放了千万只蚂蚁一般,脚心又痒又疼,这迈出去的步子也不知往哪儿跨。 若是身在寻常人家之中,他身为夜香的亲爹,既然女儿说怕人,自然是要屏退这些宾客,让这婚礼继续。 而他们是京内的豪家,宾客之中多的是生意上往来的好友,以及朝中不少的同僚,随意将人赶走这些没有那么简单。 千家老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道:“君上,此事,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随后,他将那即将要迈走的脚往千夜香的位置移步。 这堂前的礼乐声不知何时又奏响了,咿咿呀呀,盖过了原本应有的死寂。 千家老爷瞥了一眼隔壁站在的潜烨,转而对千夜香低声道:“夜香啊,今日你不是答应过爹的么?忍忍夜香,若是此次你与女婿成不婚,咱们千家上下可都要去大漠过苦日子去了。” 见千夜香不为所动,他继续苦口婆心地道:“夜香啊,爹打拼这一辈子不容易,这么多年爹也没有求过你什么,把这礼行完了,爹这下半辈子也全靠你了。” 红盖头下,千夜香转动了眼眸,想了想,点了点头。 潜烨站得近,千家老爷的话,自然也是被他听见了。 见自家女儿点了点头,他朝着堂前大喊了一声:“没事没事,继续行礼。” 尔后对着西池君赔笑道:“让君上见笑了。” 西池君抽了抽嘴,他的神力并未被这话本子所禁锢,不管是千家老爷的话,还是潜烨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兴许做神太久了,这话本子的这一幕,他竟觉得有些有趣儿。 第三百五十五章 洁身自好 “吉时未过,继续行礼。” 即便是过了吉时,从喜婆的嘴里,不管何时都是吉时。 潜烨扶着千夜香的手并没有松,离紫瞥见,心中略有些担心,这帝君在这话本子的行为举止与九重天的大不相同,难不成真对千家小姐动了心思。 随后,离紫又很快的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否定了。 要想想面前这个可是他的师弟,他同他也算是自幼相识。 七万岁之时,有只火凤凰看上了他,见赤羽折断送给他作礼物,他连眸子也未曾转一下,将那赤羽丢去了无涯海。 十万岁之时,青莲池子中的仙鲤看上了他,拔了自己的鳞片给他作羽冠,他冷冷道:“孤有的东西,无需区区鱼怪赠。” 那只仙鲤并非是鱼怪,而是常年居住在青莲池子之中的锦鲤王,能调动六界所有水域之中的锦鲤。 十二万岁之时,他在三重天诵经之时,被猫族的女宣看上,将自己的眼睛挖下作为信物,都未能引来的潜烨的侧目。 女宣的眼睛是这六界不可多得的宝物,有能让日月星辰失色的神力。 十五万岁之时,青龙族的龙女设计本想寻他双修,却被打入了寒渊之中给冻死了。 龙母为了青龙一族操碎了心,被潜烨打入寒渊的龙女本是她设计而为,本以为青龙的血脉能得以永续,没想到自家儿子打死了青龙神族最后一条母龙。 但是,她并未怎么处罚潜烨,因为龙母知道,潜烨是青龙一族最后的希望,只希望他日后娶的女子生下的是龙。 天狐一族也算得上是与上古神族沾点亲戚关系,因而在遗表之中,龙母才会选择苏婧儿作为潜烨的帝后人选。 离紫眯着眼打量这眼前一身喜服的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眼看潜家大公子便要同千家小姐转过身来,西池君突然起身,神色有些不对劲,道:“千家老爷,本君这身体突然不适,借用你处的厢房休息片刻,这礼继续,勿要管本君。” “君上,可有什么不适之处,需要老夫去寻来府上的大夫看看么?” 离紫未理他,而是唤了轶顺祥近身,搀扶着自己走了。 方才,他已受过帝君的一次大礼,这高堂之位上,千家老爷站立一侧,若是要这跪拜之礼,那也只有跪他一人。 一二再再而三第受帝君的大礼,他还能活着出这话本子么? 他之所以会成为这话京的西池君,实属巧合,离紫本离开九重天,便去三重天参见某位仙尊的大会。 半路记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九重天,沿路返回。 路过瑶池之时,似乎撞到了什么,便落入了这本充满妖气的话本子中。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出去的法子,却没有半点头绪,这不,今日在千家见到帝君,也算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离紫虽是潜烨的师兄,但是帝君身份高贵,这礼仪尊卑,他们在修习的日子,便牢记在心了。让自己的救星跪拜自己,可是要折寿的, 见西池君走远之后,众人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些殊荣不见得是好事…… “女儿,女婿,你们还愣着作甚,赶快趁着吉时拜了堂,就可早日去那新府邸为我们千家开枝散叶了。” 千家老爷三两步走到方才离紫所坐的主位,示意喜婆重新来一次。 喜婆得了令,擦了擦额间的汗,仰天大喊道:“二拜高堂!” 千夜香也算是听了话,随同潜烨一起拜了这话本子之中的亲爹。 这喜婆看着面色有些苍白,被千家小姐折腾的病都快出来了。 日后,这豪门之间的单子,她再也不敢接了,虽说这银两来的快,看见的贵人多,但是她这一大把年纪,这小心肝可宝贵着,先被这潜家大公子与千家小姐吓着,尔后又被西池君吓着。 这吉时耽搁着,早就过去了,这礼讨不来什么好彩头。 干她们这行的,有些东西还是能算得准的,比如说潜家大公子同千家小姐日后即便成了婚,这往日里也会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不过,这些与她们喜婆并没有关系,这不只见那喜婆喊完“夫妻对拜!”之后,便没了踪影。 完成这些喜礼,他们这婚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千家老爷摸着自己少得可伶的胡须,摇了摇头,这闺女总算是泼出去了。 “潜家女婿,日后便是一家人了。” “是,爹。” 转角之处,轶顺祥正监视着这前堂发生的事,见大婚之礼已尽数完成了之后,他这才去唤了离紫。 “君上,礼成了!” 离紫上神自幼有个习惯,心里害怕之时,除了手会颤,在无人之时,总喜欢躲到桌下。 他在三重天小筑之中,有许多隐藏着的玉石桌,琉璃桌,雕花木椅桌。 轶顺祥进了千家厢房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手蒙住了眼睛,他知道西池君若是被人见到这副样子,定会大失颜面。 西池宫中,因这事丧命的不说有数百宫人,也有五十宫人了。 “礼成便好,礼成便好!”离紫从桌下钻了出来,面上紧张的神色已恢复。 入了话本子中的神,又怎么可能只有潜烨一人性子出现了变化。 离紫上神,在三重天是出了名的清冷神,毕竟同那潜烨帝君师出同门。 难为他持着丢师尊的脸,也不能丢帝君的脸的态度。在话本境地之中多了几分凡人的心性。 “君上,您还要继续随潜家大公子去那新府邸么?” 离紫摆了摆手,“本君被这潜烨弄得身心俱疲,还是早日回宫先。” 但愿潜烨能洁身自好,即便在这话本子之中做戏,也不能负了他的婧儿。 “顺祥,让人备马回宫,千家老爷那边,就不用去打扰了。” “是,君上。” 轶顺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君上主子还是有仁慈的时候的,西池君哪一次出行或是离去的阵仗不是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 兴许见到了潜家大公子,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今日的天,由晴日转阴,大抵是连老天也不看好这桩婚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惊雷炸坑 三拜之后,喜宴便开了宴。 此次的喜宴的菜品是由潜家而定,但是潜家未能开宴,一是因为没有银两雇佣收拾的下人,二是因为潜家大少爷是入赘,这宾客全往那千家跑去了。 入赘一事,本就不是光彩的事。 没有宾客碎嘴,潜家老爷也落得个清净。 将潜烨送出府之后,潜家老爷便去了潜家祠堂,这一去便是三个时辰。 潜玄略有些担忧,左等右等生怕自己的老爹在祠堂之中晕倒,便一脚踏进了祠堂,只见潜家老爷跪着,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对着祠堂前的众牌位。 这千家的喜宴已开,按理儿说要去亲家那,可是这府中的下人似乎没那准备,这爹似乎 “爹,你真当不去千家?” “玄儿,你大哥并非此处的人,若是日后潜家有难,也只能靠你了。” “爹,何出此言,大哥只是去了一趟蓝县而已,即便是嫁给了千家小姐,那也是玄儿的亲大哥,是您的亲儿子。” 潜家老爷摇了摇头,有些东西,这孩子不懂,他能不知道么? 是不是他的儿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千家与潜家守着这话京的秘密,相安无事了数百年,数天前,这天空出现异象开始,有些命轮就开始转动了。 北辰君藏着的药人,还有那些黑丁,秘话之中的东西,兴许不久便藏不住了。 “玄儿,有些事,你既不懂,爹又怎么忍心让你徒增烦忧,你就当他是你的大哥,同此前一般也可。” “……” 他本是没有烦忧的,如今却生了烦忧,这不正是他这莫名其妙的老子给的么! “是,爹,玄儿知晓了。” “至于,那千家的喜宴,咱们便不去了,现下,北辰君应该已经去了烨儿的新府邸,你老爹这副骨子,不想再给他人行跪拜之礼了。” 潜家老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亦不知潜家这局面何时才会结束。 事实上,他之所以不去千家喜宴,还不是舍不得那丁点儿银子。 这大喜日子,来讨赏银或是喜银的不少,寻常用几两碎银打赏几个下人,倒也无妨。 喜宴之上,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手头上没有个百两的银票备着去打赏,他这心底里儿总归是不踏实的。 潜玄自然也是知道他这爹的心性,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钻研商书去了。 潜家老爷的话已经很清楚了,潜家这担子会落到他的身上。 这潜家成为京内的好家,靠的便是经营买卖。 拿着商书的潜玄,不禁萧然泪下,突然有些羡慕他那入赘千家的大哥。 与此同时,千夜香同潜烨已经从千府出发,坐上花车去了他们的新府邸。 本因是潜烨入赘,这新府邸的牌匾还是千府,但是千夜香心中不安,便用了潜烨的名儿,镶金边赫赫大字“烨府”。 府前,潜烨与千夜香被丫鬟与随从搀扶着下了花车。 “夫君,你看。” 千夜香指着那牌匾,嘴角微扬,仿佛做了什么自豪的事一般。 潜烨嘴角微抽,那烨府二字旁的几株草是谓何意?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许久,转至一侧华丽的马车上,马车周围站着许多宫装打扮的人。 正当潜烨猜测是不是那离紫跟着过来了,北辰君一脚下了马车,引得众人又纷纷跪下。 “君上安好!” 千家老爷若是知道北辰君来,定会庆幸是留在自己的千府招待宾客,不然这北辰君的出现,定会让他胆颤几分。 虽然为了祖坟,他有弃了西池君投奔北辰君的想法,但这若是这明着被西池君知道,他这千家全府上下都就可以入了祖坟了。 “潜家大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不知君上前来……” “本君自然是为你的喜事来讨杯喜酒喝。” “君上……” “潜家大公子,这灼灼风华,连本君都自叹不如。” 北辰君这话怎么听都有些酸意,不过,潜家大公子确实是灼灼风华,北辰君这相貌确实比不了的。 千夜香轻轻转动着脖子,心中不解这两人怎么会在府前聊起了天,随后,她扯了扯潜烨的衣袖,示意他早些入府去,今儿从天明起便丫鬟嬷嬷折腾着,她有些撑不住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这时日不早了,那君上便随本公子一同进去吧。” 千夜香向潜烨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已经记不清这是潜烨第几次帮解围了,虽是她厚着面皮拉扯他,但她总觉得,自从进了这话本子中,那冷面神的脾性似乎转好了。 “夫人,你先去休息吧,其余的交给我便可。” 潜烨转而对千夜香道,若不是瞥见他眸中的冷意,她还真信了万年臭脸的冷面神转性子了。 不过,眼下,帝君让她回去,多是想要教训人,让她躲着,便躲着。 千夜香被小荷扶走之前,略有同情地望了一眼北辰君。 颇有让他自求多福的意味。 事实上,潜烨也并非想要对北辰君动手,只是,自从在千府见到离紫之后,花巷那黑丁之事,他不得不怀疑北辰君的身份。 他也想弄清这话本子为何成了妖兽的栖息之地。 如若不止是这一本子话本子所构之话境中出现妖兽,这神八婆之罪,该同扰乱六界的异兽一般是要被关在忘川地狱的。 同妖界勾结,够她在忘川地狱关上个数千年不得翻身,日日受那天雷刑。 这天上的雷声忽然而至,在地上炸开了一个大坑,惊了众人。 “此乃不祥之症,天罚之雷,快逃,快逃!” “这潜家与千家要遭天谴了!” “快逃!” “没想到千家小姐不仅犯病还能招来不祥!” 一时之间,府前原本的喜庆被打散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恐惧,还有流言。 千夜香拽紧了潜烨的一处衣角,只觉得金子硌人。 北辰君这前脚还未踏进烨府,便被那天雷声给吓晕了过去,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士,轶铭第一时间背上北辰君,直直往府内跑去。 潜烨望着那惊雷之处的天坑,蹙紧了眉头。 果然,这话本子,已开始被妖化。 本已回西池宫的离紫,闻街头巨响,已匆匆赶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 妖气聚集 烨府前,本应该散去的百姓,见着西池君的车辇,纷纷驻足停了下来准备看热闹。 能看见水火不容的北辰君与西池君站在同一屋檐下,也算得上是当世的一个奇观。 三年前,北辰君放下狠话,若是他日与西池君站在同一屋檐,必定自圈阵地,再也不出宫。 故而,每次两个君上,都会将对方的行程打听得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意外,不过,今日似乎确实是北辰君失算了。 这圈地之说,凭着北辰君这赖账的本事,总会想到办法搪塞过去。 “帝君,此处发生了何事?” 离紫用了传音之术,潜烨的神力因而被这话本之境给禁锢了,只能听到离紫的话,而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见潜烨迟迟没有回音,离紫无奈,只得亲自下了车辇,探究那天坑内的异象,只愿不要碰见讨厌的北辰君。 离紫是九重天的上神,若是放在此前,他铁定不愿与这些话本中的纸人打交道,掉了自己的档次。 但这北辰君为人太过分,屡屡惹他动怒。 “西池君,你怎么回来了?” “自然是因为看到了天降祥瑞才来凑格热闹,怎么千家小姐此话,看样子不太欢迎本君。” 西池君虽回着千夜香的话,但是这目光一直在潜烨的身上。 “离紫,这天坑之中有妖气。” 潜烨轻声道,语气之中颇有些耐人寻味,依旧是让人摸不清心思。 彼时,西池君已与潜家大公子比肩站立,众人虽驻足,目光只瞥至潜烨处一瞬,随即便低下了头。 “帝君,这话本子有异,若是能离去,还是尽快离去吧。” 毕竟是自己的师弟,虽说有时候因婧儿之事,很是嫉妒他,但是在关键时刻,离紫上神心中自然是有大义在的。 如今,潜烨被禁锢了神力,与普通凡人无异,若是有妖对其不利,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无碍,这区区小妖还奈何不了孤。” 这便是潜烨,即便在这样的时刻,还是这般不可一世。 有些时候,离紫在想,若是潜烨便并非是神王,而是妖魔之族,对九重天神族动了心思,那兴许九重天就不复存在了。 这霸气之中带有的狂妄,在仙神之中,若不是帝君,定会被群殴打散修为的。 千夜香心中倒是淡定得很因为她坚信白头怪是不会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的。 这妖气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因为她本身便是妖草。 “大公子,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咱们还是不要管这天坑了,快快进府去。” 一旁的阿贵开了口,让潜烨回了神,但是同时让他也对身边这位随从起了疑虑。 潜烨成个婚,甚是麻烦,先是在路上寻个茅厕,停了片刻,尔后,这千家小姐变了卦,现在又轮到了惊雷炸开了天坑。 幸亏这天坑所砸下之地没有伤了什么百姓,这让流言轻了不少。 毕竟话京内的两个君上的事,更能掀起波澜。 那可都是在赌坊之中的赌注。 驻足的百姓们多数也是自己在赌坊下了注的,这个时候,消息就是银子,多知道些消息,哪怕即便是流言,也能是换几两碎银的。 话京,同凡间最相像的一点,便是——碎银能使鬼推磨。 阿贵之所以想方设法攒下银子,并非是因为想让自己下半辈子好过一些,而是摆脱那卑躬屈膝的日子。 这人活得久了,有奴性,也有抗性,这阿贵便是后者。 作为北辰君手下第一批成功的药人,他也想体验体验做主子的感受。 “这是怎么回事?” 北辰君被轶铭搀扶着出来之时,原本铁青苍白的脸,有了血色,看样子已经缓过来了。 “北辰,多年未见,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一样的丑!” 除了潜烨与千夜香,在场的众人纷纷惊掉了下巴。 似乎都未想到西池君同北辰君多年来第一次的正面交锋,竟说的是这样的话。 “你!你!好你个狗西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样,若是有潜家大公子一般风流倜傥,相必你的君夫人也不会痛别人跑了。” 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北辰君的话,西池君的夫人似乎不是暴毙而亡的,而是跟人跑了,众人顿时觉得西池君的头顶之上被绿色的光芒所笼罩着。 站在西池君与北辰君身后的轶铭余与轶顺祥相视一笑,这是他们轶字辈的高手打招呼的方式。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心中所想其实事一致的——背起自己的君上立即回宫。 在百姓面前丢人现眼的事,北辰君与西池君这些年没少做。 看着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幼稚起来同三岁的幼童无疑。 这场未完的婚事,似乎中途变成了这两位君上的斗嘴。 潜烨的嘴角微抽,望着身前唾沫横飞的离紫,没想到这师兄平日里看着是一位沉着冷静的神仙,怎么到此话本子,竟成了泼皮耍赖揭他人短处的毒舌? 千夜香头一次见着两个大男人当众斗嘴,这看得她目瞪口呆。白头怪说的对,男子其实有时同女子是毫无区别的。 西池君同北辰君看着高高在上,竟也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 “北辰,你敢说说去年苗疆进贡的玉石,你没有派京卫偷运到自己的库房?” “西池,那你可敢说说,大漠进贡的琉璃黄金,你没有派京卫偷运到你的皇陵。” 众人闻此,纷纷抽了一口气,这步子都在不知不觉地继续往外挪,还是赶紧离开此“是非之地”为好。 他们这是见鬼了,再听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大抵察觉到了潜烨的目光,离紫这才停下与北辰君的争辩。 离紫心下后悔得紧,这身为仙神的高冷被他丢去了十万八千里,今日大概让他这帝君师弟见笑了。 北辰这小子,若不是这话京的君上,有话境之力护着,他定要用自己的万年的神力,将他摁在地上狠狠教训一顿。 “君上可是说够了,若是说够了便进府去,这喜宴准备的菜兴许已经凉了。” 北辰君与西池君同口异声道:“确实!那便进去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苗疆公子 朱红的府门透着厚重的气息,绚丽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金子的朴实无华,白玉阶上刻满那令人沉醉的贵气梨花,几步便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环绕着,这错落有致的样子,一看就是请过专门的风水大师看过宅院的风水。 这新府邸,即便没有费千家老爷多少心力,这财力定是费了不少。 千家老爷有的是银子,区区话京的一处宅子,便能与两位君上的宫院相媲美。 烨府之中,丝竹声奏起,似乎并为因为方才的天坑之事闹出什么大波澜。 该跳舞助兴的舞姬,依旧摆动着曼妙的身姿水袖。 “看看这烨府,潜大公子娶了一个好媳妇,虽说千家小姐时而会犯病,但下半辈子确实是不用愁了。” “这千家爷亏得没有入朝为官。” “此话怎讲?” “你忘了咱们这两位君上是什么人了?” 一人低声本掩面笑着,这突然背后发了凉,轶铭这刀说快步快,正抵在这男子的背后。 “妄议君上者,杀无赦!” “轶将卫,今儿是潜家大公子的喜事,不宜见血,还是饶了小的吧。” 轶铭拿着短刃的手微顿,大喜之时确实不太好见血光。 何况是千家与潜家的喜事,罢了罢了,还是等这夜黑风高之时,先让眼前这个男子多活几个时辰。 “滚!” 只见那男子微微勾唇,眼中无一丝惧意,悠悠走到别处去看热闹去了。 苗疆的第一公子——永宸,怎么会怕这区区轶字辈的死士。 若不是今儿是小香儿的大喜之日,他这心情好,轶铭哪有机会拿着短刃威胁他。 苗疆的蛊虫可不是吃素的,在取人性命之时,蛊虫永远排在这些冷兵器的前头。 永宸衣袍之下的手,泛着青紫,这臂上流淌的血管之中,有这世间最毒的蛊虫。 话本子中的苗疆与凡间的苗疆大径相同,若说要比毒,沾了妖气的蛊,产生的妖毒远比凡间厉害的多。 不仅仅能让凡人躯体瞬间毙命,更恐怖的是,能让死去的肉体凡胎直接化为灰烬。 这程度堪比仙神们散去神魄一般…… 苗疆第一公子永宸出现在话京,只为一件事,也是够匪夷所思的。 离开苗疆之前,那个高位上的女人召见了他。 在那高处寒气逼人的地方,苗女幽幽开口,眸子中甚是认真地问他道:“那女子要成婚,关你什么事?” “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 女人沉默,她知道他有他要完成的事,她插手不得。 “罢了,你去吧,若是有需要唤金玲便可。” 离开苗疆之前,她还是塞了一只蛊虫给他,虽在苗疆已无人是他的对手,但是她还是担心他。 苗女给的蛊虫是蛊中之王,一旦成为那蛊虫的主人,即便毙命了,也有重生的机会。 在话京之中的传说,多数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的秘密,苗女知道且清楚。 …… 烨府外,被人忽略的天坑之处,隐隐约约能看见黑焦的身影。 萧九的狗尾巴头上炸开了花,这黝黑的脸上多了许多的裂纹。 “这是什么地方?” 天策仪分明显示妖王要寻的妖魂草就在九重天,他这刚来九重天便被一道光炸进了这天坑。 想他区区一个凡人,从凡界爬到了妖界,再来了这九重天,似乎还未好好享福,便被那神光炸到这个地方,真是太悲催了。 萧九这心里虽然悲凉,但是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本是夕泽培养出来给处理妖界政务的,要不是花妖这小杂碎,他也不用亲自来出妖界寻妖魂草。 妖王在凡间虽寻得了魔界的婉婉郡主,但是因为没有找到妖魂草,妖王宫之中一直死气沉沉。 他本借着寻妖魂草,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这一出来,便被炸了。 此刻,清儿正在拿着千夜香的白玉簪子从千府匆匆赶来。 这簪子,是千家老爷从大尊庙求来的,当初算命的时候,说得让小姐戴着成亲,方才因为西池君在,千家老爷这心中胆颤着,便给忘了。 这天坑的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屏障住了,并未传出很远。 而且这天坑渐渐已一定速度漫漫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小洞,方才的惊天大事,想墙上脱落的墙碎,所有看到天坑的人,竟出奇地将这记忆从脑中移除。 清儿坐着千家的马车,并未听见什么动静。 下马车之时,只见前方的小洞之中,冒出了一个黑色的头。 “什么人!” 清儿拿着簪子,心中甚是惊慌,此人竟然在小姐与姑爷的府前挖地洞,定是心有图谋。 身侧还有马夫,若是直接将此人擒拿下,定会惹来猜疑。 萧九后面的动静,缓缓转过头。 她是? 清儿!这不就是他那活生生的清儿么? 萧九的眼眶湿润,他的老天啊,清儿这个死丫头,他竟然还能再看见她。 这是凡间? 萧九这心上忽上忽下,犹如冲天下地,这正想这说同清儿再续前缘的事,便被一道黑影盖住,一榔头硬生生的敲向了自己。 也亏得如今他已是妖身,头上只起了个大包,这凡人之力,顶多是将他敲疼。 再说,他是妖魂草转身的狗尾巴草妖,这草头本就能随意偏移,若是眼前的女子不是清儿,他大抵压根不会受伤。 他依稀听见这死丫头的声音:“快将他拉出来,绑至烨府的后门去,待我将这簪子给小姐送去,便回去禀告老爷。”、 还有禀告……北辰君…… “清儿姐,此人生得好丑,这身上极脏,如若要不还是给他洗洗,再送去。” 这大喜之日,这黑泥鳅的贼人,怎么看都会冲散喜气。 “无妨,此人若是有同党在周围,咱们多做一件事,便是给他留后路。” 萧九的脸上虽都是漆黑一片,但这额间的黑线更甚。 “……” 清儿握着手中的簪子盒子,移步往烨府去。 北辰君定也在里头,不知待会儿她是否有机会,将那关于千家近期的账目交给北辰君。 这千家账目的卷子,就在她的衣袖里放着。 偶尔不小心铁卷碰到手腕,还微微有些烫意。 第三百五十九章 是何礼节 烨府,内院。 将那府前洞中扒出的贼人处理好之后,清儿便寻得了跟在千夜香身边伺候的小荷。 “小荷,小姐人在何处?” “清儿姐,你怎么来了,可是老爷说让你来换奴婢回千家。” 心中想着能回千家,这小荷的眸子间多了几分光亮。 清儿掩着面,指着小荷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想些什么呢?老爷不过来让我送这小姐落在千家的玉簪子罢了。” 今日才是入府的第一日,这丫头片子便如此不愿,看来烨府兴许不是个好去处。 小荷不似清儿那般在北辰君手底下混,一个后院府上的丫鬟,跟着时而犯病的主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今日突然见到京内的两位君上,自然受了些许惊吓。 “清儿姐,你若是要去寻小姐,还是待会儿再去吧。” “为何?” 只见小荷面上突然微红,不语。 清儿是个明白人,自然懂得小姐同姑爷在做什么。 “罢了,小荷,那我便将这白玉簪子交给你,晚些时候,你记得要亲自给小姐,这是老爷从大尊庙之中求来的。” “好的,清儿姐,奴婢定会将这簪子交给小姐。” …… 此时,这天已微微有些暗下,应该说,这天自打潜烨从潜府坐轿子出去后,日头一直被云给遮着。 红色的蜡烛,暗影浮动,一切显得极为的静谧。 千夜香坐在喜房之中,红盖头已被扯下,心中总觉得西池君同帝君说的那个天坑之中的妖气有些过分的熟悉。 帝君竟然未让人去看看天坑之中究竟有什么,这倒是让人觉得诧异的事。 潜烨突然推门而入,千夜香随即站了起来。 “你……” 此前,未有瞧清楚她的容貌,这红盖头下,她的额间竟然多了金色的花钿。 虽如此熟悉,但记忆之中却没有哪个神女是这般模样。 千夜香见潜烨看着她微愣,眸间没了焦距,这失神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帝君,那北辰君与西池君可还在府上?” 两位君上抛去在这话京之中的身份,即便是出了话本子,想必也不简单。 “他们自然是还在喝着酒。” 喝酒? 千夜香纳闷,这两位君上怎么可能会同桌饮酒。 “帝君,你莫不是恢复了神力,然后……”然后对他们做了什么? 如若不然,这么两位水火不容的君上,怎么可能会如此。 “蠢草,你觉得就凭他们,用得着孤亲自冲破禁锢,动用神力么?” 西池君是他的师兄离紫上神没有错,但这北辰君的来历,如今还未明,眼下他还不能与离紫过多交谈,引来北辰君的猜疑。 想必,花巷中黑丁妖气之事,离紫应该已经知晓。 潜烨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之处,譬如说,离紫有神力在身,分明能脱身这话境,却未离开这话本,向他禀告这要事。 “帝君,小妖有个问题。” “问!” “帝君,可只他们说的洞房之礼,是何礼?” 千夜香侧头望着潜烨,眼中尽是天真与单纯。 潜烨轻咳,这洞房之礼…… “你不过是只小妖,要知道这么多做甚?” “帝君,如今在这话本子中你也算是小妖的半个夫君了,就告诉小妖吧。” 千夜香眨着眼睛,甚是乖巧。潜烨瞥了她一眼,便径直坐在她身侧的床榻上。 这女人,不过是入了话本子几日,还竟学会对他撒起娇来了。 只是,她忘了他可是她口中的冷面神,又怎会吃她的那一套? “帝君?” 千夜香探着头,只见潜烨合上了眸子,轻声道:“滚,今日你睡张那地板,床榻归孤。” “……” “帝君,这榻分明大,如若不行,小妖化了真身也行,不会占地方的。” 她自化人形以来哪里睡过地板,虽说不过是安栖之地,这地板也好,床榻也罢,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但是看着帝君这样子,不像是会屈尊的神,这地板铁定不舒服。 千夜香三两下脱了鞋,立马上了榻间,本想着帝君如今神力被禁锢着,对她这耍无赖的行为没有办法。 但是她忘记了潜烨除了是神,还是一个男子。 光从力量上来看,她怎么可能敌得过潜烨。 虽然是妖,却也是不会半分妖法的妖。 本合着眼皮的潜烨,以为妖草甚是听话地下了榻,睁开眸子扫了一眼屋内,却未发现那妖草的踪影,心头一紧。 在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帝君,你看这榻真的很大,除了你我,日后,还能放我们的孩儿。” “!!!” 潜烨一时之间语塞。 孩儿? 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孩儿? 再说,即便有是孩儿,那孩儿又会成什么模样? 他是青龙,她是妖草,孩儿是妖龙呢?还是青草? “帝君,若是潜家大公子不是你,他同小妖成亲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蠢草脑子之中究竟在装些什么东西,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问题? 不是他? 兴许那男子在大婚之前便逃了。 因为潜家大公子知道自己拿败家爹拿理由搪塞骗他,什么成了婚助他脱身都是假话,这不如他连夜逃去蓝县来的安全。 被千夜香这个问题一问,潜烨竟忘记开口让她滚下床榻,今日这成婚之礼,还是有些累人的。 他和衣躺下,渐渐入睡。 千夜香借着烛光,望着枕边人的测颜,一滴情泪划下。 小青龙啊,你还是成了本尊的夫。 这洞房之礼,他们早在万年前便已行了,当年差的繁文缛节,今儿也算全部补上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他的妻。 那滴血没入额间后,千夜香便想起了一切。 花钿是她的金符,虽失去了所有的魂力,以及转世的神躯。 只要她这神魄在,她这忆魂完整,那么她还是她,还是那个西方天不可一世的魂尊。 说来,也多亏了白头怪,这话本子本就拥有重生之力,在她被卷进这话境中的时候,忆魂已在暗自修复中,是今日大婚前的那一滴血,让她真正回来了。 千夜香伸手,还未触碰到那俊颜,便被潜烨的手拦截了。 “妖草,你想对孤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 君上扭打 “小妖只是见着帝君,细皮嫩肉的,想捏捏。” 她的眼眸中荡漾着他看不懂的笑意。 又重来一世,她的小青龙似乎又忘了她。 本以为在西海将卿鱼换出,异魂会要了她的神魄,兴许是命数未到,让那妖给救了。 有些事,忘了并非是一件坏事。当日,捏下命石之时,她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再见她的小青龙。 如今能看着他,静静躺在他的身侧,于她而言,大抵是佛陀那家伙手下留情了。 魂力散去,当一只普通的草妖,也是不错的。 千夜香不知道的是她这妖草并不普通,不仅世间难得,还是九重天未来帝后的心头药。 是妖草,更是药草! “你想要这般看着孤到几时?””他握着她的手加大了力道。 “帝君,好歹你如今也是小妖的夫君了,怎能这番对小妖。” “孤是九重天的帝君,你不过是只妖草…” 天色虽暗,屋内的红烛的光还是照到了千夜香暗淡片刻的眸子。 想她当日是那西方天的尊神之时,也没有嫌弃这小青龙是个没有府邸无家可归的小臭虫。 如今,不过是个帝君,竟还瞧不起她这妖草。 千夜香咬唇,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万年来,她在世间漂泊之时,小青龙究竟在何处? 难不成佛陀又让拜了什么师傅去了?何时竟然养成了他这般“嫌贫爱富”的性子。 这在看不起谁呢? 潜烨见着蠢草鼓着两腮帮子,有气不能出,憋着的模样,甚是好笑。 过了片刻,本以为这喜欢偷懒的蠢草已经睡下,没想到她悠悠开了口:“帝君,你听说过启恒尊神么?” 启恒尊神? 翻烂了神渊阁的典籍的潜烨,怎么可能不知道启恒尊神。 那位尊神的事迹,如今已在六界被编排成了不同的故事流传下去。 启恒是一只妖,没错,不仅是妖,还是一只修为低等的妖。 低等的程度大抵就是这全妖界没有比他修为更低等的妖存在了。 他光识妖文足足花了八万年,待他成年之后,不知在何处瞥见了某位尊神的七彩祥云,便励志要爬上比九重天更高的西方天。 彼时,即便是当年的妖王也未涉足过西方神圣之地。 不管多少比启恒尊神修为高的妖告诉他,这六界轮回五常已定下,是妖便是妖,再怎么做也是徒劳,无力逆天之时,他毅然决然躲到了妖还骨的洗净池子里头,决定要修炼成尊神。 将妖骨淬炼成神骨,最终剥离妖魄,成为那尊神,足足花了一百万年的时间。 百万成神,从小妖到尊神,启恒他还是做到了。 “你想说,孤不应该低估你的能力,没准你是下一个启恒尊神?” 潜烨轻笑,笑的是她的自不量力。 “帝君认为,小妖不行么?” “蠢草,有些时候,活着不必那般较真。” 她既然能从尊神变成由妖魂草转化的千夜草,便也能重新爬上那九重天。 潜烨只觉得这妖草好大的口气,殊不知自己即将成为那丹炉之中的药渣子。 他倒不是小看她,而是知道淬炼妖骨这一关,她定过不了。 启恒尊神之所以能够成神,并非是他常年的坚持,以及对那爬上西方的执念。 而是他是一只盔妖,盔妖之骨异于常人,能经历第一步的淬炼,但是她不行。 草妖的枝叶脆弱,不用那淬炼洗骨,只用小火慢炖,便能让她灰飞烟灭。 成为尊神,这一步步的,她没有那般机缘,强求不得。 连换个草**回来都费劲,淬炼妖骨简直想都不敢想。 “……” 这红烛帐中的气氛微妙,潜烨松了手,千夜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大抵是被这小青龙给气的! 不过有句话,潜烨说的有理,便是不必那般较真,因为,她便是较真了千年万年砸在他的身上。 当日分明也没有了感情,如今见他,这心间似乎还是有些眷恋一般。 果然,看来几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当周身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时,潜烨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子,若此懒猫似的,还是安安静静呆在他身侧,等着炼丹便好。 若是真成了尊神,大抵他…… 堂前,只听得酒壶破碎声一阵又一阵,这偌大的桌上,只对立坐着两位君上。 其余的宾客早就被京卫赶了出去。 “北辰,本君搁哪碍着你了,有必要么,喝个酒都不痛快!” “西池,你狗腿子的从你出生起就在开始同本君争!” 两人喝得头大,话多,有些话,不是京卫敢听到耳朵里的,轶铭与轶顺祥运了气,躲上了屋檐叙旧去了,虽侍奉的主子在不同阵营,但是轶字辈有铁令,这私下还是亲兄弟。 他们忠义两全,主子们丝毫不用担心互相交流各自的情报。 屋檐之下,两位君上依旧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从宫变到奸臣贼子,他们之间还是有挺多共同的话要讲的。 “北辰,你可…还记得,十日前,你在西郊……场狩猎的刺杀?”离紫端着酒壶,面色红润,微醺对着对面摊倒在地的北辰道。 “记得,你派人…的,本君这…账上还都记着呢!” “可惜……没得手。” 北辰君合上眼皮,干笑了笑:“西池,来,本君在这呢,你来啊!” 离紫摇了摇头,眸间突然多了一丝清醒:“就你这蠢货,现在本君动了手,这祸事可都落在了本君的头上。” “蠢货说谁呢!” 北辰君踉跄起身,直直向离紫扑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 “看把你给能的,没了京卫,你也就是一个臭虫,啊呸!” “反了,反了,你这狗蹄子竟敢对本君动手!” 今日这天,虽未艳阳高照,是个阴天儿,但却未落下一滴雨来。 此时乌云散去,这暗色的夜空之中还有几颗星星在发着光。 京卫们虽听到了动静,却不敢上前一步,远远又躲开了些距离。 但愿,明日两位君上清醒过来,能忘记今日在潜家大公子喜宴上所做的事。 两位君上小孩子玩闹的心性,让人着实哭笑不得。 第三百六十一章 重合起来 虽北辰君与西池君轰轰烈烈带着一众的京卫来了,但是却是空手而来。 要从他们手中讨到份子钱,潜烨与千夜香恐怕等出了这话本子,也讨不来。 京内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只要能在君上面前活着离开,那便就是黄金万两,荣华富贵。 无论什么都没有比关进牢狱之中,打个半死更来的更亏本。 活着,有些时候不是比挣得碎银多少,而是赌有命花碎银的日子还剩多少。 北辰与西池也不是什么凶残的君上,但是论起抠门来,却是无人能敌。 这美名其曰:京卫需要养着。 事实上,这从豪家们手头割下的肉都足够喂了。 北辰要养的那可不是京卫,而是能换下京卫替他争夺主君之位的药人。 花巷里那些药人,每日都得用金子养着,金水泡着。 五行之中,妖属金,只有见过这些药人泡在金水中,将这些妖气聚起,妖气便是活气,药人们只有吸食足够的妖气,才能正常行动。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烨府里头时,北辰君早已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西池君则被人搀扶着进了烨府的某一处高档厢房内歇着。 “禀君上,北辰君已离去,属下巡视这府上似乎没有北辰君的探子。” “罢了,先下去吧。” 离紫一脸疲倦,挥了挥手,示意轶顺祥退下,这北辰狡猾,有些探子并非那么一眼能看得出来,譬如——府中的下人。 不过,千家作为他的爪牙之地,没有道理能混进北辰君的人。 昨日与那北辰喝了太多酒,离紫决定今日还是先在帝君这府上歇息几个时辰,再回宫。 这一边,西池君刚躺下榻,便听见府中传来了一阵怒吼:“妖草,给本公子滚远些!” 这帝君的声音?什么事,能引起他这般吼叫,倒是也让他有些好气。 离紫凝眸片刻,还是继续躺下了,他累了,就算那天王老子出了事也不能挡着他休息。 只见烨府主屋之中,一女子抱着被褥,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前。 小荷一早便再门前等着伺候了,听见潜家大公子的吼叫便冲进了屋子。却没想到与自家小姐撞了个满怀。 “小姐,你没事吧!” 这小丫头片子倒动作麻利地很,快快扶起了千夜香。 小荷只觉拉着千夜香的这只手上微微有些湿润与粘稠,低头一看,竟是鲜红的血,便随即昏了过去。 潜烨坐在榻上,诡异的鲜红覆在他的脸上。 床榻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是个正常的人,怕是都会嘶吼然后起身往外跑。 可这潜家大公子除了方才的大叫,只是沉着脸,静静地坐在榻上,未挪动半分。 这是她又换叶了! 上回医神分明说,她这叶子明明每月才一换,这才隔了多少时间,叶子脱落了便算了,怎么还弄了一榻的血。 门外后知后觉的阿贵冲进了屋子,抬脚便想往潜烨身边靠,这一太抬眸,见到喜房内这翻景象,直直跌了跟头,想往外逃。 “大…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 听那些妇人们说,新婚之夜弄点伤也正常的,但是大公子这身上,看上去不是一点两点的问题。 “夫人,你……你难不成用刀捅了大公子?” 千夜香还未来得及解释一二,便听到身前阿贵震耳欲聋的声音:“来人呐!快寻大夫!” “……” 那是她的血,只不过她腕间的脱叶之处已经愈合。 “帝君,小妖真不是故意的。” 千夜香自个儿也难过的紧,昨日刚以为自己能做个普通的妖草,慢慢修炼回尊神之位,今日腕间莫名的伤,让她起了疑虑。 还有小青龙将她带在身侧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若是说看上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他是一个极具聪颖的男子,将一株妖草留在身侧,那只有一个原因。 难不成是记起了当年的记忆,认出了这妖草是她? 猜猜定是了,要不然,他为何要亲自见下了九重天去拔她的根,还有让她化形,入住了天烨宫。 只是,若是记得她,怎么可以这般凶她,真是一只臭龙。 此时的千夜香完全忘记了医神说的,以及她这妖草乃药草的事。 “帝君,这小妖也不是故意的,来擦擦!” 千夜香小心翼翼地拿出怀中的帕子,走到潜烨的身边,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污,露出了光洁的脸。 两人都自动忽略了屋内躺在地上的小荷,以及屋外头阿贵的惊恐声。 千夜香为他擦的认真,殊不知潜烨正在打量着她的眉眼。 她倒是同那个出现在猨翼山异魂女子有几分相像。 “帝君,看什么呢!” “自然是……” “小青龙,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师傅好看!” 不知为何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同眼前这蠢草说的重合了起来。 …… 凡间,北国。 离这景公主入庭狱已过去足足数月。而就在那数月前,庭狱生了一场奇怪的大火,没有人知道那火如何而来,又带走了什么。 只知道北君景辰动怒,破天荒狠下心杀了景公主宫中所有的宫婢。 他一心向佛,本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此次赐死宫婢,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高门的探子们虽已纷纷出动,但依旧是无一人知道当日庭狱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宰相府中一片安宁,这苏翌已经多日未有上朝了。 这苏翌还未着急,府上的谋士倒先替他着急了起来。 “苏相,您若似乎再不入宫,这这北君的下一道旨意便可能抄了这宰相府。” “怕什么?这常家的小姐不是还在么?” 他遵从了那道诏令,在这月初三的时候娶了常家的小姐。 虽是个痴儿,但是他也给足了常家的面子,该有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分也没有少。 只是他这颗心,大抵是给不了这个痴儿的。 洞房那日,他睡在了书房,睡的安心踏实,但是那屋子中的千婉婉便没有那般轻松了,这宰相府中的魔气折磨她无法入睡。 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再唤她:婉婉郡主,婉婉郡主,快回来,魔尊该担心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还不滚么 这几日常婉婉异常清醒,倒也没有像此前在常家一般犯痴傻。 “苏翌呢?”常婉婉神态悠闲地摆弄着的千层红的寇丹。 青葱玉指上,几抹红晕,甚是好看得紧。 “回夫人的话,宰相大人在书房会见贵客。” 婢子嘉儿小心翼翼回话,传闻常家小姐痴傻起来,最喜欢用针扎人。 她本是膳房的烧火丫头,这伺候夫人的美差,放在平时,宰相大人娶的是别家姑娘,那是怎么也不会轮到她的头上。 都说着常家小姐痴傻,但是自打她嫁入宰相府以来,似乎也未看到她痴傻过。 看上去,也算是一位明事理的夫人,但是这外头的谣言定也不是空穴来风,反正她小心翼翼点为好。 “你可知苏翌喜欢什么?” “回夫人的话,宰相大人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喜好的东西,不过,奴婢听膳房的大厨说,宰相大人似乎喜欢吃一道名为‘珍珠豆腐’的菜。” “好,本夫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嘉儿便低头退出了屋子。 常婉婉把玩着手上的步摇,心中正盘算该如何活得苏翌的信任,帮助那个人,在这话京之中管辖妖兽。 这苏翌似乎很不待见她这个痴儿。有城府的男子,定不会被美人计所惑, 但是这人活着总归是有弱点的,苏翌的弱点即便是藏着深了,依旧是存在的,只要是存在,那边定有机会攻下他的心防。 常婉婉不知道的是苏翌并非是普通凡人,而是半魔。 若是想要控制他,回了她父尊的魔宫取了降魔锁便可。 只可惜,毕竟千婉婉是误入落冥界五道轮回下凡界的,即便是有清醒的时候,却也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记不起任何前世的事。 府中的谋士前脚刚离开,这魔左使后脚便悠然出现在苏翌的面前。 “左使,这是去了何处?弄得一身伤回来。” 他的气脉不稳,脚步虚浮,身上的衣服略有残破,一看便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本使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多嘴。” “是,左使。” 苏翌恭敬的站在一侧,眸子间闪过不明的深意。 “对了,那女子,你可娶入了府中。” 魔左使捂着手臂处流出的魔血,忍着疼,侧头望向苏翌。 “左使,那常家小姐已在府上。” “那便好,好好待她,她是魔界得郡主。” “什么!!!” 常家小姐不是一个痴儿么?竟是魔界郡主,也难怪此前着左使会让他娶她。 “怎么?你可是有苛待婉婉郡主。” “那倒没有。” “这婉婉郡主是魔尊的爱女,若是你能将她留在身边,日后,回魔界,你兴许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的魔尊。” 魔左使抽了一口气,方才与那恶鬼混战,这伤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左使,苏翌知道了。” 魔尊之位,他并不感兴趣,正如他对着北国的江山不感兴趣一样。 若是他是那谈恋权位之人,压根不需要这宰相之位。 在他这半魔的心中,也是有大义在的,天下万安,便是他的心愿。若是真做了什么恶事,兴许也是局势所逼。 …… 话境之中—— 烨府上下,因为阿贵的惊恐,变得紧张兮兮的,毕竟这府上还住着西池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西池君被人行刺了去。 “阿贵,发生什么事了?” “大公子……血,都是血!” 烨府中的下人闻此一惊,这才是与千家小姐成婚的第一日,难不成变遭了刺客。 “快,寻大夫去!” 众人纷纷惊慌了起来,并跟着他往那喜房走去。 府上的下人基本都是从潜府出来的,或是从千府出来,这虽日子还未过上,府中便已自成了两派。 “定是你们千家小姐,犯了病,对我们大公子动了手脚的。” “你说什么呢?我们小姐只是喜欢偷逃出府,还有偷东西罢了,万万是不敢拿刀的,兴许是你们大公子对着婚事不满,想要动手杀了我们家小姐,反而误伤了自己所致。” 昨儿,清儿将簪子交给了小荷后,便回了千府,将府前地洞之事告诉了千家老爷。 千家老爷一听便慌了神,急急派清儿去烨府守着。 多一个丫鬟冲在前头,便能为夜香那丫头多挡一刀,她能活着的几率便越大。 虽说千家老爷早就想将这个女儿送出去了,但是作为父亲,还是希望她能平安幸福地活着,只要不要再他的眼皮底下做乱便可。 清儿心下虽迟疑了片刻,但左右还是来了这烨府。 “是啊,是啊!” 一众千府的婢子纷纷附和了起来,这在千府里,怎么瞧不起那犯病的小姐都没关系,但是在这外头,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得一致对外。 潜府不少的下人听此,便纷纷撸起袖子想要教训这群胡说八道的臭婆娘。 他们的大公子,虽多年不在府上,去了蓝县,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大公子一直是个老好人,定不会是那种杀妻的恶徒。 眼看两大人马就要到喜房前,只见,小荷出了门,将喜房的门给带上了。 “别吵打扰小姐与姑爷,这般闹腾成什么体统。” 清儿走至她的跟前,一脸焦急问道:“小荷,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清儿姐,没有什么事,姑爷同小姐闹着玩呢!” 千府上的丫鬟们听了小荷的话,都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潜府的人,却纷纷抽了一口气。 这丫鬟是千府,若是真的闹着玩,怎么可能弄得大公子一身血, “快,大夫,救救我们家大公子这。” 阿贵拉着大夫,绕过了小荷,和一众潜府的下人冲进了屋。 不料见到的是一副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千夜香的帕子早已落了地,这整个人,落入了潜烨的怀中。 这两人的唇,恰好相贴着。 此番此景又怎么会不让人误会? 潜烨微微推开千夜香,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若是再给阿贵一次机会,他铁定不会打扰大公子的好事。 见到这副景象,他们还能注意那满是鲜红的榻上?只快步离了屋子。 “不滚?你还要在孤得身上待多久?” 潜烨一脸铁青,千夜香随即反应过来,便起了身。 第三百六十三章 是手抖了 这小青龙不知何时脾气变得如此,不过是稍微亲近罢了…… 当年即便是把他给糟蹋了,量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都已成了亲,便是夫妻了,还有什么害羞的。 “帝君,兴许是小妖这手抖了。” 千夜香俯身,正准备拾起了地上沾满血的帕子。 潜烨微微蹙眉,面前这女子这语气神情都不像是当初那个蠢草。 千夜香似乎意识到了潜烨猜忌的目光,哪里还敢拾起那帕子,立马起身抱住了潜烨的腿。 她的脸上荡漾着狗腿子的笑意:“帝君,你便饶了小妖这一回吧!” 潜烨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想要将她的身上瞧出一个窟窿来。 早知道他会因这小事,同她动怒,她定要多亲几口,占尽了他的便宜。 混蛋小青龙,当年她可没有对他那般凶过。 不过,小青龙也不敢对她动手动脚,想起来虽然总觉得青龙负了他,但是其实,若是她站在青龙的位置上,兴许未能做的更好。 放出异魂,不管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那都是她的过错,怨不得别人。天罚是她该受得,只是,引来天罚的那个神恰好是他而已。 “大公子,西池君要见你。” 阿贵在外头喊了喊,这杀千刀的声音,让烨府上下的人都有了想把阿贵赶出去的心思。 西池君在厢房之中拿着茶盏的手微颤,这声音他记得,是帝君身边那个随从的,似乎唤作“阿贵”,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也正是因为阿贵的这一声打破了千夜香暂时的窘迫。她这抱上大腿的手,随即缩了回来。 记忆回来了,这狗腿子的事,做的就不够利落了,想想此前怎么着也是一个尊神,哪干过这么讨好小青龙的事,神草那一世短暂,那也是这小青龙护在手心里的。 怎么轮到变成了妖草,就这般没有人疼,没有人护。 不知是失血过多了,还是怎么,这头忽然变得有些重,千夜香还未起身,便两眼一黑倒地不省人事了。 “妖草?” 潜烨见状,立即见过她抱上了榻。 “大公子,您收拾好了么?要不要小的进来帮您。” 见鬼了,这阿贵今日这般热忱。这随从,他这大公子能不清楚么? 所谓无利不起早,办事三分靠谱,七分靠运的随从。若是放在九重天上,他铁定早就将他丢出十万八千里去了,哪能等他在外头瞎哄哄! “知道了,滚!” 外头,阿贵的手正方才门上,听到潜烨的一个“滚”字,便立即缩了回来。 他这心拔凉拔凉的,光是今日,大公子已经同他说了两遍的“滚”。 看来,这几日,他还是离大公子远些,若是惹了他的不快,大抵便离滚出烨府,滚出潜府的日子不远了。 屋内,潜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瞥了一眼榻上的千夜香,便出了门。 阿贵在门口颤抖着身子,不敢跟着潜烨,说来也巧,潜烨侧目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必跟来!”便独自去了离紫所在的厢房。 本是悠然坐在美人榻上的离紫,见到潜烨的身影,随机起身相迎。 “帝君安好!”离紫俯首作揖,甚是恭敬。 潜烨移步至他身前,道:“师兄,何时同孤这般多礼了?” 外头的人,早就被离紫赶到了方圆十丈之外。 他们此次的对话,没有人会知道,即便是那通天的高手,都未必能探听到分毫。 因为离紫出了将府中的人赶远,还在这厢房外头设了结界,这防的便是妖人。 “师傅曾说过,即便是师弟,更也是帝君,有些礼数,还是马虎不得。” 数千年前,有些教训印象深刻,时至今日,离紫神君也不能忘记,那因为失礼而受的罚。 “本君想知晓帝君的神力,何时能够恢复?” 这才是他此行唤他来的目的,离紫神君觉得自己头一次在话本子利用自己身份做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命令帝君。 “孤不知。” 潜烨确实不知道自己这神力合适才能恢复。这几日,因为要准备同千夜香大婚一事,他还未能入定试试。 “兴许孤……还需些时日。” “帝君这话本子之中的妖兽并非与妖界的普通妖兽一般,似乎是沾染了混沌之气的混沌妖兽。” 混沌妖兽? 他倒是此前碰见过一只,自不量力要同他动手,那日,他正要去西峰,便将那只混沌妖兽给放了。 潜烨恍惚之间记得,似乎那妖兽是要来寻仇的。 他放了那只妖兽,并非是因为他的慈悲心,而是单纯觉得似乎在何处见到过着妖兽,冥冥之中,似乎有人让他不要灭了他。 见潜烨沉默,离紫继续道:“想来,若不是普通妖兽,定是入不了这九重天的。” “孤倒是低估了妖王的能耐。” “帝君,本君还有一事,便是那北辰君的药人一事……” “此前,孤曾路过花巷,北辰君本想放那黑丁来嫁祸于你,但是不知为何那些黑丁为出来,孤在花巷之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妖气。” “此事,正是本君想同帝君说的之一,那花巷,本君曾经去打探过,但是奇怪的是,并未有发现什么妖兽。” “还有何事?” “还有妖兽藏匿之地,兴许……” 潜烨虽能想到夕泽会往九重天送妖兽,但是想不到的是他会用将这些妖兽藏在神渊阁的藏书楼的书卷之中。 这些话本子是神八婆留下的,利用话境构造出一方天地,来隐匿妖兽的踪迹,此不失为一则妙计。 同时,也能证明这九重天出了叛徒,神八婆早就被罚下了界,究竟是哪位神君有这样的动机? 潜烨暂时也未有任何头绪,神渊阁虽然属通南神君的管辖之地。 通南神君有几斤几两,他做帝君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通南神君历年来也属于兢兢业业之辈,也动不了什么坏心思。 到底是谁? 会是阿玄么? 天凇神将曾经告诉他,潜玄神殿私自会见妖界妖王之事。 潜玄做的很多事,潜烨其实是知晓的,包括在南方天里头取万灵姜的时候,遭遇暗算一事。潜烨不追责,不过也只想给他一个机会。 还有,阿玄毕竟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第三百六十四章 真要娶她 眼下凡间半魔一事,不知发生的如何? “帝君,你同婧儿真要成婚了么?” 离紫突然的一句,让潜烨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是,母君的遗表中……要孤娶婧儿。” 龙母的遗表? 为何此前未听起潜烨说过? 在西方天的青莲殿之中,因为佛陀取了潜烨的情根。有些东西突然记起,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遗表之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离紫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不过,能从潜烨口中确定这婚事,想着师妹终于能得偿所愿,他也为她感到开心。 门前不知什么东西落地,哗啦一阵响声。 潜烨心中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正要移步出去看看,离紫悠然道:“师弟,那不过是一个过路的猫儿罢了。” “师兄同孤要说之事,已说完。眼下,为了解决这话本境之中的妖兽,孤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先回去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本君也要快些离开帝君这烨府了。” “嗯。” 潜烨出了屋子,只见那一地散落的糕点,微微蹙眉。 那猫儿也好生本事,竟能偷了府上的糕点。尔后闯入离紫所布置的结界之中。 必定不是一只简单的猫儿。 兴许是一只妖猫…… 躲在转角的千夜香,一脸阴郁,她捂着心口处,嘴角缓缓流出了血。 这结界,是不小心误闯的,听着那婢子们说着什么抓心抓胃,她醒来便匆匆去了膳房,记挂着他还未用膳,便匆匆端着盘子过来了。 昨日的血未流尽,今日被这结界又伤了一回。 不过,她这身体已比上次换叶好上些许了,毕竟此次第二日能够安然醒过来。 又是一般的结局,本以为重来一世,已结束了他的情劫,未曾想到佛陀还是未有放过他们。 为人的一世,因他要娶自己的忆魂,而自己嫁给宗泽而结束。 此世,不过是将她的忆魂换作了天狐上神,他还是要成亲的,只不过那个女子不会是她。 眼下,他们不过是做戏罢了,这糕点不送也罢,他的心,大抵从未被她抓住过。 当年的天罚,于他于她都还未结束…… 千夜香头一次觉得潜烨活着便是来克死她的。 不知这一次,又是何种死法? 明知道会失望,可她还是如同万年前一般,心存了希冀。 若是此次,再“死去”,她只希望记忆能去的干净些,彻彻底底将他给忘了也好。 千夜香独自倚靠着墙角滑落坐在地上,不管是在何处,她的小青龙都不会在了。 在万年之前的小青龙不过是为了骗她的净魂之术罢了,万年之后的小青龙,也不过是为了骗她这真身,为他所要娶的女子续命。 医神同花神曾说的话,她如今不是那蠢草,自然是能明白是何意的。 方才,他让她滚之时,手中捏着是她的草叶,即便她浑身是血地躺在他身侧,冷面神大抵也不会为之动容,只惦记着她的草叶,她的真身。 一道黑影,将千夜香笼罩之时,她的心依旧是凉的。 “躲在此处做什么?”潜烨淡淡开口,语气之中没有往日的冰冷,但依旧是凉的。 潜烨回了喜房,见榻上没了妖草的踪影,便问了清儿,那婢子说是端了糕点送去厢房。 于是乎,他恍然离紫所说的那只猫儿是她。 只是,她去厢房,真当只是为了送糕点么? “帝君,小妖想回去了。” 潜烨微愣,倒未想到她会说这个。 话香虽未燃尽,但是白头怪告诉她,只要同潜家大公子成了婚后,在烨府寻到刻着金符的檀香木便可出了话境。 只可惜,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你与孤成婚不过一日,便急着回千家,这京内的百姓会如何编排孤。” 千夜香认真看着他的眼眸子,墨色之中,果然看不到当年她能看到的影子。 不过,她也未想到他想的是自己回千家的事。 “帝君,小妖不是想回千家,而是想出这话本子。” 此处无趣,多待一日,心便多痛一日。 若能出去,她便与以前一般,等着逃走的机会。 她虽然喜欢小青龙,但是还没有那般大度,送出自己的真身,让他人白头携老。 天狐上神为何所受的伤,她还有印象,同朱厌说的话,半分不差入了她的耳中。 小青龙若是知道真相,还会娶她么? 这个勾结异兽的女子犯下的罪行,比她放出异兽更严重。 至于天罚之眼为何没有看到天狐上神,是因为朱厌最终的结局还是被关在了忘川地狱之中。 她既然并未改变结局,自然不需受那天罚。 “如今,孤暂失了神力,你又有几分把握能出去。” “若是小妖说的是十足把握,帝君可能让小妖出烨府。” “不可能!” 眼下妖兽之事,还未除去,他也不可能放任她独自一人去寻这话境的出口。 千夜草是灵草,既可疗伤,亦可修炼。 妖兽若是食用了她,此后果是之后九重天承担不起的。 “来此处,本就并非是小妖之意愿。” “你觉得来此处,是孤的意愿么?” 若是放在平时,他断然没有闲工夫同她杠着,只是,这府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千家小姐突然消失,倒是坐实了他杀妻的罪名。 潜大公子的记忆不容他放任她离开。 这话本子里头看着平静,但是背后的凶险是潜烨不能预料的。 离紫的修为虽不敌他,但却也被控制在话本子中数日未能出去,她区区妖草,又何办法强行出去。 “是不是帝君的意愿……同小妖无关。” 千夜香轻喃道,她的眸子之中,有他看不懂的感情在,穿越万年的熟悉,让他的心处微微泛着疼。 “你说你要寻东西,但是小妖没有要寻的东西,小妖走小妖的,同你无半点关系!”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千夜香便开始觉得心里委屈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本堂堂一尊神,如今活着便不容易。 潜烨沉默,身前女子耍起性子来,让他略感无措。 半魔、妖兽、异魂异兽,没有人能预料的到,六界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如今,她还不能离开! 第三百六十五章 抛妻弃子 “……” 因为六界之内,她在他的身边呆着,才是最安全的。 见潜烨冷沉的一张脸,千夜香莫名觉得害怕,不争气地狗腿子本性显露了出来。 她发誓狗腿子是这妖草的本性,并非是她尊神的本性。 “罢了,若不能出去,小妖还是好好呆着。” “如此,便好!” 千夜香熟练了拉住了潜烨的手,从地上起来了。 潜烨一时之间也未推开她,“你……” 你曾经是不是也这样拉住过孤? 情根已断,任何不该有的熟悉,都会给他带来致命的疼痛。 “帝君,你怎么了?” 千夜香松了手,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无碍。” “帝君,小妖饿了。” 方才偷吃了膳房的糕点,味道还真不错,只可惜被离紫神君的结界给破坏了。 在千夜香的记忆之中,离紫神君,算是一只闲云野鹤,并不常见离紫在九重天晃悠,他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苏婧儿的天狐宫。 大抵也算得上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男子。 但再怎么可怜,也赶不上潜玄神殿。这神女无心自己也罢了,还看上自己的兄弟,试问这天地间谁想要让自己的心爱之人变成嫂嫂的。 这些神之间的爱恨情仇,再怎么掺乎,似乎她都是一个局外人。 爱而不得的局外人,兴许一开始她便不应该强求。 潜烨挑眉道:“饿了,便去膳房,昨日喜宴多的是菜……” “……” 那些宾客见着北辰君西池君入座,像是活见鬼一般,早早胡乱扒了几口饭就逃走了,那能还在这烨府安心用膳,这份子钱亏了也就亏了,还是命要紧。 这妖草虽看着能吃,但是也还是好养活的,方才这闹情绪,多数是听见了他同离紫神君说要娶婧儿一事。 他刚同她完婚,这即便是做假戏,心中总归是不舒服的,他这心下也起了丝丝的愧疚之意。 此等行径与那些负心人,抛弃妻子,另娶高门小姐,毫无差别。 “帝君,听说你们神仙是不用吃食的,如此确实少了不少的乐趣。” 这丫头的思绪总归是有些跳脱,方才还一副宁死想要出了话本子去的模样,如今像是一心扑在了吃的上。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活着,日后真要用她的真身之时,也不会下不去手。 拿她喜爱的吃食,哄骗着先。 只要老老实实待在他的身边,如此……便好。 “妖草,你觉得身为神,需要乐趣么?” “小妖觉得这世间万物只要是活着,便都得要有活着的乐趣,神也是。” 自打天下苍生的担子送到自己的肩上,他早就不知乐趣是何意? 也难怪他会活得如此……冷…… 从前的小青龙只不过是榆木,而他潜烨帝君,却是一块冰木。 她是神草之时,他也并非是这个样子的,不过是历了一场劫难。 在她被异魂困在西海底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潜烨见周身烨府的下人多了起来,便伸手挽着千夜香的手,这杀妻的罪名在京内可是要坐穿牢底的。 他与她还是看上去恩爱些为好,潜烨的这一动作,千夜香竟也未有什么觉得扭捏之处。 “帝君,小妖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帝君可记得自己曾经在九重天养过一株神草?” 她还是问了出来,神草一事,若是不存在潜烨的记忆之中,则说明佛陀插手了。 因为佛陀恐了,在大限之期未寻能让佛童弟子归来,这西方天章序会乱,是佛陀之过失。 “孤有无养过神草,与你有何干系?” 潜烨不解,也不想同她说那神草之事,因为那草在他的记忆之中,化了形便跑了,罔顾他这么千万年的照料。 他突然对这蠢草起了疑心,自打她是草形的模样时起,分明就跟着他的身边,医神与那花楠还未多嘴至和她说起神草一事,她又是如何知晓那神草的存在? 佛陀虽拿走了他的记忆,所拿去的不过是她为人形同他经历的点点滴滴,至于将她养在身边悉心照料的记忆,他还是有的。 潜烨的话,让千夜香无言可对,他就不能同她好好说话。 有何干系? 自然是有天大的干系,若是一佛陀之故,她的心下便能对小青龙谅解些,但倘若是这小青龙自己作的,不想记住他们的过往,去了忘忧之地,失去了记忆,这两者之上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同小妖的干系可大了!” 潜烨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何干系?” 这莫大的干系,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因为——龙母的遗表。 潜烨帝君与天狐上神的婚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神能改变,即便是告诉他,她曾经是他养在身边的那株草,听他絮絮叨叨千万年的草,潜烨未必会相信。 眼看膳房便要到了,千夜香一把将潜烨的手扯下,自顾着跑去寻吃食了。 潜烨见自个儿的手落了空,心中很不是滋味。 看来这潜家大公子对千家小姐,大抵还是有些情在的。 若非如此,初见那日,他也不会救她了。 但是,他始终不是潜家大公子,而她始终也不是千家小姐。 总是会有些火花,还未被点着,便被熄灭的一干二净。 清儿正端着碗碟从膳房之中出来,正巧碰见了千夜香,随即低头行礼。 “小姐!” “清儿,你这手上端着的是何种吃食,甚是香甜。” “不过是简单的甜羹罢了,小姐若是想吃,那膳房还有。” 清儿指了指冒着烟气儿的锅炉,心中却在盘算着些不为人知的计谋。 如今她在烨府,面对神秘莫测的潜家大公子,始终觉得还是小心点为好。 今日一早,西池君便传唤了这潜大姑爷,想来这烨府,最终未必能站在北辰君这一边。 北辰主子是何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年她在千家,即便再瞧不起千家小姐,还是生出了些主仆之情。 若是能从小姐这边入手,做了这北辰君一派的说客,成功留住潜大姑爷效忠北辰君,兴许能保住这犯病小姐一命。 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第三百六十六章 药人骨粉 京内,北辰宫。 琉璃砖铺满了偌大的宫殿,北辰君喜闹,这两侧的回廊之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铃铛。一有风吹草动,便哗哗作响。 这也就是手下暗影头疼的地方,若北辰宫真的被人围住,恐怕刺客的声音容易同这风吹动铃铛发出的声音重合起来,让他们施救困难。 虽说北辰君喜静,但是这宫殿之中除了他亲信的暗影,并无人迹。 今儿一大早才回了宫,北辰君本应该躺在榻上休息的,但是这心中慌的紧,便每隔一刻钟传唤一个探子,汇报烨府的消息。 他虽处处不服西池君,但是在就酒量上,不得不低头。 北辰君不知道的是仙神若不是自己想要醉梦一场,否则是永远不会喝醉的。 他如此焦心,是因为觉得西池君多在烨府一刻,潜家大公子反叛的几率便大一分。 “怎么,烨府那边有何情况么?” 北辰君侧头望了一眼跪在一丈之外的轶铭。 即便是这些贴身护着他的死士,他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 “君上,并无什么特殊之事,只是……” 轶铭垂着眸子,看着地上的琉璃砖块,心中有些挣扎。 昨日安插千府的清儿说在烨府门前有人挖地道。 那时,北辰君同西池君正喝上头,他也不好打扰,这不怎么算都是延误了消息,害怕君上会责罚于他。 “只是什么?” “只是,晨间西池君便召见了潜家大公子,尔后匆匆离去了。” 召见? 西池一向同千家交好,这潜家是他嘴下的肉,若是西池乱了当初立下的规矩,他定要让花巷里头最厉害的黑丁撕咬西池。 想着,这血溅三丈的画面便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北辰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君上,还有一事,便是千府的清儿已千家老爷派去了烨府。” 北辰君颔首道:“此事,本君已知晓,她去烨府也正合适,千府如今早就没了用处,找个时机炸了千家祖坟。” “是,君上。” 轶铭闻此心惊,但也不得不从了北辰君的诏令。 他匆匆退出了殿内,这任务难! 炸千家祖坟一事,也只有北辰君干的出来。 在君上口中的炸祖坟,并非是寻常的用火药炸了去,而是将祖坟里头的那些尸骨挖出来,用药水淬炼,注入魂气,成为药人。 在此过程之中,这些尸骨很有可能变成黑丁,也很有可能因受不了淬炼而直接炸成骨粉的。 做药人虽难,但是养药人更难。 …… 另一边,想着要逃出话本子的某草,已将膳房之中所有的甜羹尽数填进了肚子之中。 这不,手上还端着一碗,用作狗腿子,还是要顾忌面前这一直沉着脸的大佛。 “帝君,你要不也来点,这甜羹小妖此前都没有喝过,简直是人间美味。” “……” 潜烨嫌弃地将头侧至一边,躲过了千夜香递过来的碗勺。 若是放在当年,他可没那胆子嫌弃她,即便以口相喂,她也不是没有做过。 眼下,好心给他甜羹,竟被他这般嫌弃,千夜香这心里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你不喝也好,小妖自个儿喝了。” 正当千夜香要将那甜羹递到自己嘴边之时,潜烨伸手拦截了她,见那甜羹直直倒入自己的口中。 尔后,在千夜香的目瞪口呆之中冷不丁冒出一句:“甚是甜腻,为夫不喜。” 在意识到周围的一众目光之后,千夜香悠悠拿出帕子为潜烨擦了擦嘴角,道:“那日后,这些小妖…我都替夫君喝了吧。” 今日晨间,阿贵一闹,虽入了那喜房的下人们都说小姐同姑爷好着,但是有些人依旧是有些猜疑着他们之间是否真得出现问题。 因为,有些东西,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的。 不过,这大早上,小姐与姑爷便在此膳房之中你侬我侬,看样子是阿贵多事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至外头跪着的阿贵,外头的日头渐大,跪上两个时辰后,这人还不上天。 没想到潜家大公子看上去这般温顺的男子,似乎也不好糊弄,这阿贵好歹跟在他身边多日,也罚得下去。 此次,算是给他们长了自己的记性。 豪家之内,不能多管主子的闲事,不然便也是这个下场。 “夫君,这午膳,你想吃什么?” “……” 这甜羹才刚下肚,她怎么又开始盘算午膳了。 也亏得这话本子给了他们豪家的身份,若是一不小心去了穷家,大抵是养不起她这样的娘子的。 听潜烨久久不回应她,她继续道:“罢了,夫君你不喜吃这凡人俗物,午膳之事,我还是寻清儿去。”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入了你千府,夫人吃什么,为夫自然便吃什么。” 潜烨的话响起,听的周围人甜蜜蜜的,但是听的千夜香毛骨悚然,这帝君究竟在抽什么风,这般同她说话,即便是做戏,也大可不必如此。 可惜这夫君……并不是她的夫君,唉! “好,日后,夫君你便跟着小妖吃香喝辣的!” 她伸手拍了拍潜烨的肩,颇有一种刚认了小弟的大哥模样。 潜烨微微蹙着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大抵都知道,这是千家小姐同潜家大公子在说话,并非是各自意愿。 “大公子,大公子……阿贵晕了过去!” 潜烨正想移步出那膳房,只见一太白官神模样,却小厮打扮的人冲到了身前。 “太白?” 不对,他不是太白,太白那老东西是断然不会穿这般丑的衣袍的。 那日他刚回烨府,似乎也见到这么一个身影。 这太白官神若是知道自己在神八婆的话本子是这般模样打扮,定会气的吐血。 “大公子,你竟还记得小人!” 没错,他便是太白——潜府的下人太白,听大公子唤了自己的名儿,太白感动得热泪盈眶。 如今烨府的管家之位正空缺着,阿贵今日犯了事,他得好好表现表现,没准便能成了这烨府的管家。 他同阿贵一同入府,在潜家这么多年,他太白却一直只是小厮,看着阿贵这小人得志,得到老爷的打赏,伺候大公子发了财,太白这心里早就痒痒的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自然记得 “记得,自然是记得,本公子即便忘了那阿贵,也不会忘记你这小太白的。” 潜烨眯着眼,对着太白打量了一番。 这下人衣袍虽然丑了点,倒也与他较为合适,看来九重天引领时尚潮流的活计,还是交给其他的神君来。 小太白? 千夜香平日里见惯了严肃的帝君,未瞧他与人打趣的样子,如今看着,其实觉得他兴许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冷。 本来,小青龙也没有那般冷,同千魂宫的灵侍们,相处也融洽。 “夫君,那阿贵还是让他回屋歇息吧,这日头大,已跪了几刻钟了,再跪下去,恐怕……” “全听夫人的。” 潜烨勾唇,眼里的三分笑意,倒真像是潜家的纨绔公子哥。 阿贵此人究竟是何来路,他暂时还未清楚,不过,潜烨知道这随从定不简单。 今晨,阿贵带着大夫和一众下人冲进了喜房,明面上看是为救他,这这背地里留下一个隐患。 只要千家小姐出了事,即便不是他所为,也会推在他的头上,这分明是把潜家大公子要逃婚的心摆在了明面上。 究竟意欲何为?日后还得看看。 太白一听到潜烨的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阿贵的身边,小心将其扛在肩上。 好歹在大公子面前留了印象,这怎么着也得树立一个负责任、关爱下人的管家形象。 太白在心中默念着:大公子,你可要多看小人几眼,有机会摸摸小人身上的衣料,这确实就是做烨府管家的料子。 “夫君,你看那下人是太白官神么?” 千夜香踮起脚尖,凑着潜烨的耳畔小声道。 若不出他所料的话,如今太白官神正在织女宫,监督织女赶制着他同婧儿的喜服。 “不过碰巧同那太白唤了同名,一般模样,还有如此爱献殷勤。” 就如阿玄和他一般,神八婆写的话本子半真半假,总归是照着他们神君的模子写的。 太白官神的性子倒是挺像的,一样的让人想送下去历劫。 “这巧合之处,莫不是过多了。” 想着想着,千夜香愈发觉得白头怪将她送进这话本子里头的另有图谋。 刚入话境之初,白头怪便要她去勾引潜烨,这即便是勾引成了,潜烨成了她的夫君,似乎也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还有,白头怪让她寻找的有金符的檀香木,那不正是九天檀香木么? 他莫非知晓她是魂尊,还有潜烨西方天佛童弟子的身份。 千夜香正思着要事,她与潜烨的步子还在膳房的范围之内,便来了一波丫鬟簇拥了过来。 “大公子门前有好些人,说要来拜访您与夫人。” “嗯,将他们迎进前堂,用隔夜的馊茶水先伺候着,本公子与夫人马上便来。” “是,奴婢们知道了。” 隔夜茶水? 这好客之道,难不成是潜家大公子和潜烨老爷的抠门之道学了一个十成十。 说完,这一大波丫鬟便都匆匆离去,但在拐角之处还是停了下来。 “你们看见潜家大公子了么?” “看见了,看见了,还真的和传闻说的那般俊美。” “对对对,你说我们家小姐,究竟是什么神仙的命,竟能嫁给潜大公子为妻。” “唉,这命数一事,轮不得我们瞎琢磨,好好干活吧。” 这些丫鬟是随清儿一样今早刚从千家调度来的,还不曾见过潜烨,纷纷借着府前来了人的事来偷偷瞧瞧潜家大公子的容貌。 潜家大公子虽是天人之姿色,但是这对待宾客上的抠门之举,令人咋舌。 不过,自打前几天潜家大公子从蓝县归来,上潜府拜访的人便不少,但都被潜家老爷挡了回去。 说什么待嫁之中的公子不宜见客,潜烨这刚嫁到烨府来,因昨日两位君上上门恭贺之事,长了脸面。 如今上门而来的,基本上都是来巴结,或是探探口风的。 真正想来拜访的,也只剩下了那个苗疆的第一公子——永宸,但他想拜访得人并不是潜烨,而是千夜香。 永宸虽然昨日已参加千夜香与潜烨的喜宴,因身份特殊,用的是临时顶用了他人身份的喜帖。 今日的上门拜访,才是真正的意义上的与千夜香会面。 不知小香儿见到他会有何反应。 …… 千家小姐自小在苗疆长大,这一点鲜少有人知道,当年千家老爷在千夜香还是婴儿之时,便把人给送去了。 事隔太久,千家老爷忘记是哪门子的高僧说的,将千夜香送去苗疆避避邪。 谁知这一送就是十年,十年后才把人偷偷接回了京内。这偷东西的习性,大抵就是在苗疆养成的恶习。 “你是谁家的公子,报上名来。” “在下,苗疆第一公子——永宸。” 太白沾了沾墨水,立马在册子上写下一汉行小字。 立马走至下一位宾客前,继续重复记录。 永宸拿出折扇摇了摇,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惹来不少丫鬟的注意。 太白将阿贵丢回房中后,便匆匆赶回了前堂来。 好不容易能被潜家大公子留了印象,这几日为了他的管家之位,还是得多动脚,勤快些往大公子面前跑。 这不,因为潜烨刚回话京,有些人还不认识,得做一个花名册,按着册子接见。 等等,方才那男子说什么来着? 太白移身返回至永宸的身前:“敢问公子能否……” 太白这话还未说完,永宸便接过:“在下苗疆永宸。” 永宸暗自思忖着面前这仆人定未出国话京,这第一公子的身份,同他说了也不懂,便直接告诉了他来处与大名。 苗疆?难不成时大公子在苗疆的好友上门来了。 太白一脸奸笑,将方才写的名字划去,又在为首之处重现添上了。 “永宸公子,小人是潜大公子的随从,唤小的太白便好。” “嗯。” 说着永宸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塞给了太白。 太白收银子那速度,堪比他家蛊虫吃心脑,不带一点点客气的。 永宸略微感到有些吃惊,没想到这烨府还有这般厉害的高手。 “小的,多谢永宸公子!” “太白,客气了。” 这奴仆既然帮了他,自然能得到相应的报酬。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这老腊肉 “大公子,您只要看着这花名册,见人便好的。” 太白一手端着新鲜泡好的龙井茶,一手拿着方才记录好的花名册到了潜烨的面前。 千夜香与潜烨坐在湖畔的亭子之中,这湖边春色,未有瑶池的半分美,但还是可以勉强观赏的。 潜烨接过花名册,太白将龙井置于桌上后,便退下照料那些府前刚来的宾客,顺便捞些赏银。 要说还是永宸公子大方,这些碎银都够他一个月的工钱了。 听说苗疆之地,遍地除了虫子,便是金银珠宝,看着永宸公子那贵气模样,这传闻兴许是真的。 太白之些年,虽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但在潜府还是见过世面的。这些宾客身上的穿戴,也能看出写门道来。 潜烨翻开花名册,这为首的第一个人,让他产生了好奇心。 永宸,苗疆来的? 寻他?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潜家大公子似乎未到过苗疆,那么这永宸来,究竟是何意? “来人,把这永宸公子唤来!” 潜烨的手指一下两下叩在册子永宸的名字上。 千夜香瞥了一眼对面早已备好的茶水,隔夜凉茶,不知这第一位宾客是否会察觉到。 永宸,这名字相当耳熟了,好似在哪里听过。 在脑海之中忽出现一段记忆。 群山环绕,没有半分人气的地方,确实满地都是蠕动的蛊虫。 这些蛊虫之中,不乏有吸血的,食心肺,食脑的。 听着恐怖,但一般来说,这些蛊虫是不会轻易去食用外来之人的。 加之入了这苗疆之前,定会在虫水里头,泡上个五日,有了蛊虫的气息后,便能防住苗疆内的蚊虫叮咬。 一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在林间穿梭来去,对着不远出的男子大喊:“永宸哥哥,快将那蛊虫捉住,香儿要把它大卸八块。” 男子身形矫健,听着后头女孩的话,立马左右拦截那头戴金冠的蛊虫。 弯刀利落,直中要害! 让那飞速逃走的蛊虫措手不及,它的身子直接变成了两段。 本以为能在小女孩面前邀功,这没想到,小女孩下一秒便大哭了起来。 “永宸哥哥,赔我小虫!” “赔我小虫!” “赔我小虫!” 她方才不是说要将这丑虫子大卸八块么? “……” 小千夜香的哭声惊天动地,惹得林中一阵鸡飞狗跳,本在原地慢慢蠕动身子的蛊虫纷纷掉了头,恐被这音波重伤。 永宸捂着耳朵,大喊道:“小香儿别哭了,这儿,还没死!”他用弯刀指着地上分成两段的虫子。 那虫子已然分身一般,都各自有了头尾。 哭声戛然而止,永宸一脸黑线,他怎么敢杀了她喜欢的虫子,凭借她一哭二闹的本事,弄到苗女那,他下半辈子哪里还有活路。 小千夜香俯身,用臭干子将虫子收进了背篓之中。 “小香儿,你要这丑虫子有何用?” “自然……不告诉永宸哥哥!” 小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只让永宸心里发毛,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 这丑虫子,专门吸食的脸部的血,被吸了血的人,虽能活着,但是一般也没脸见人了。 小香儿用着丑虫子,多数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算着近日里似乎应该没有得罪过这小香儿。 虽没有看过那虫子是如何吸食脸血的,但是被丑虫吸食过后的人,他是见过的,蜿蜒细碎的伤口流着浓浆,一想到那个画面,这一日便可以不必用膳了。 “永宸哥哥,放心,这丑虫绝对不毁用在你的身上。”小千夜香望着永宸被吓得苍白的面色,捂住嘴笑得开心。 千家小祖宗的这毒蝎心肠也没谁了,苗疆自古出的都是本土的毒女,但此次,苗女应该会失算了。 自小便如此歹毒的,全苗疆应该只有这小香儿一人,恐他日后寻夫婿不易。 不过,小香儿反正要回京内的,夫婿一事,千家老爷自会盘算,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你方才说要将这丑虫大卸八块,永宸哥哥这思忖着,小香儿你莫不是要吃?” “香儿说了不告诉永宸哥哥,就是不告诉……” 想从她的口中探消息,做他的梦去! 一想到,小千夜香吃丑虫的样子,永宸瞳孔微缩,捂着肚子扶着树,便吐了起来。 这小祖宗,多半是想吃了这丑虫子,如若不然也不会让他一大早就跟着她来找。 苗疆之人都知道的规矩,要吃蛊虫,得晨间寻。 因为晨间的虫子才没有那么毒,剥离虫壳之时,也没有那么难。 “永宸哥哥,你怎么了?” 这老腊肉,该不会被蛊虫咬了吧? 千夜香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周围的蛊虫,按理说都是苗疆的第一公子了,若被蛊虫咬上,苗女该将他丢去血池子里去洗洗脸,苗疆也丢不起这个人。 “够了,小香儿,你永宸哥哥还没有这般没用!” 小千夜香笑着取出袖中的帕子递给了永宸,示意他擦除嘴角。 “嗯嗯,永宸哥哥是这全苗疆最厉害的男子,自然是厉害!” 这小丫头片子在想些什么,他闭着眼都能想到。 当年他全苗疆第一的这个位置,靠他吃遍了全苗疆的虫得到的。 论控蛊之术,永宸早已在苗女之上,之所以没有接手苗疆,也是因为他洒脱的性子不想受了约束。 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身前这只狡诈的小狐狸。 “小香儿,既然捉了丑虫,我们赶快回去吧。” 他们虽都浸泡过虫水,但这林间的秘蛊,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还是尽早离开的安全。 小千夜香点了点头,一溜烟跑得极快,只见后头的永宸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还想生个闺女,这下什么念头都被小香儿掐断了。 原来,女儿也是可以这般混世魔王,不知是他小瞧了孩子,还是小瞧了千家的小祖宗。 …… 烨府的亭中,偶有一阵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腥甜,谁也不知这新建的湖下,有多少具尸体。 婢子们陆陆续续往这桌上摆了满了糕点。 潜烨以为身侧这好吃懒做的妖草会惊叹一声,没想到千夜香不仅不为所动,还一副面色沉重的样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有何贵干 见自家夫人出神的模样,作夫君的自然要问候一番。 潜烨开口便是一句:“夫人,怎么了?”让千夜香惊地从回忆之中回过了神。 虽说妖草时而有些蠢傻,但是她能进这话本子中,绝对也不是巧合。 话说,他突然记起来,自己就是被这妖草的奸笑所引来此境的。 一个想问,一个想答…… 但这两人还未说上话,便被太白的一声:“大公子,人已带到。”纷纷将目光转至来人身上。 来人一身贵气,这眉宇之间透着“不缺银子”的气质,只是这腰间挂着的五彩的铃铛,着实看上去有些诡异。 原本坐在潜烨身边的女子,三两步起身移步至诡异男子的跟前,笑得像狗一般:“老腊肉,真的是你吗?!” “小香儿竟然还记得我,着实感动天地。” “你可是香儿的永宸哥哥,自然记得你,忘了小黑,也不能忘记你这老腊肉!” 千夜香捂着嘴笑得开怀,完全忽略了自家黑着脸的夫君。 “夫人,此人你认识?” 潜烨挑眉,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心下实则波涛汹涌。 好一个妖草,这是遇上老相好了么? 见潜烨周身气压不对,千夜香收住了笑,连忙道:“帝…夫君,这是…我的此前的兄长……” 兄长? 哪家的兄长会叫自己的妹妹“小香儿”? 想要上演的兄妹的戏码也不做全,潜烨翻遍了潜家大公子的记忆,倒是也没有寻得千家小姐有个兄长是在苗疆的。 但他左思,这终究是话本子里头的假人,倒是不碍事。 “大公子,在下永宸。” “嗯。”潜烨颔首:“永宸公子请坐,不知此次来我烨府,有何贵干?” “在下,自然是听闻小香儿成婚,过来讨杯喜酒喝喝。” “那永宸公子可是要失望了,昨日喜宴的酒早已被我倒入这湖中,永宸公子可闻闻这湖是否透着些酒气醉意。” 千夜香刚伸出去拿糕点的顿了顿。 帝君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方才出膳房之时,路过酒窖,下人们还在搬未喝完的酒。 这小青龙与这老腊肉似乎有些过节,怎么着话中的语气也透着些火药的气息,像是下一刻就要燃起一般。 “大公子无妨,昨日在下已在府上喝过了,只是见着两位君上在,不好与小香儿打招呼。” 永宸望了一眼千夜香笑了,没错,是面如桃花地笑了。 啪—— 桌上突然出现了令人猝不及防的响声,只见潜烨面色铁青,像极了当场捉奸的丈夫。 这红杏出墙的妻子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瞥了一眼他的手。 帝君,他不疼么? 凭借她这么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以及当年小青龙在千魂宫的表现。 她猜测,他定是醋了。 不过,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潜家大公子醋了,因为帝君依旧是帝君,怎么可能为她这妖草醋了。 她如今又不是魂力高强的尊神,这副尊容也比不上他九重天的天狐上神。 他有什么好醋的? 一想到这,千夜香便无视了他未发作的怒意,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对面的永宸。 “永宸哥哥,当日之恩,香儿无已经无法报答了……” “没事,小香儿,永宸哥哥一直在,当日之恩虽不足挂齿,但这糕点也太……” 太踏马抠门了。 久闻千家老爷抠门,但对救过自己性命的和尚,那可是相当阔绰,直接建了一座庙宇给他,这香火钱从来没断过。 小香儿作为他的女儿,怎么说也得拿出个百两银子出来,区区一块糕点,他的这些小虫子都不够吃。 潜烨在一侧,听着两人一来二去完全将自己给忽略了,那心情在暴怒的点上摇摆。 “永宸公子若是事便可回去了,本公子还有些宾客在候着。” 潜烨的手一下两下叩击着桌面,千夜香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对于王者的惧意,很多时候是从骨子里便有的。 怕归怕,到底是心中敢与潜烨置气的骨气草,她不怕死道:“夫君,这永宸哥哥初来府上,从苗疆一路奔波,小……妖我先陪……” 潜烨的手不知何时移到她的背后,狠狠掐了一下。 “夫人,你在说什么?为夫未听清。” “想来永宸哥哥来京内,定是有要事要做,香儿不应该妨碍永宸哥哥的。” 千夜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变化着,是个人都能看出异常。 “小香儿,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不不不……” 尽管这黑心龙已经松了手,但是手还在她的背后放着。 想着若是她再与永宸这老腊肉多说上几句,这背便可以不要了。 永宸看着面前眉来眼去的夫妻两,自然也能猜到些什么。 “小香儿,永宸哥哥就在京内最贵的客栈住着,日后……” “日后,香儿有本公子,不劳永宸哥哥费心。” 千夜香做梦也未想到潜烨凉薄的唇间能吐出这样让人心悸的话来。 “夫君?” “夫人!” 永宸随即起身淡淡道:“小香儿,既然你们还有要事,永宸哥哥便先行离去了”。 “永宸哥哥!” 他连这隔夜茶都没来得及喝上,倒也不是给潜烨气的。 能看见香儿过得幸福,他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她真的幸福么? 他从苗疆千里迢迢来话京,只是为了看她是否受天术影响…… 不过,如今看来天术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因为她还记得他。 “夫人,怎么了?” “小香儿,怎么了?” 两个男子同时出声,让千夜香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凡当年身边有个男尊神,如这老腊肉一般,她也不用看上这小青龙了。 其实年纪渐长,经历的事情多了,对皮相也没有多大要求。 君颐那小子看上去虽还行,但慵懒地像只充满酒气的猫儿,没有小青龙接近她的勤快,与卿鱼对上眼也不错。 不知他们现在在西方天成婚了没有? “夫君,可否派人去库房取些银子给永宸哥哥。” 潜烨问听此虽心生不快,但是还是唤了太白去。 他方才听永宸对她有救命之恩,想着这般用银子消了,也便放宽了心。 第三百七十章 母凭子贵 毕竟,银子能还清的人情,那都不是事! 待永宸走后,潜烨朝着太白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本公子不见客。” 他收回在千夜香身后的手,转而扶额,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样子是心累了。 若是她再多出几个兄长姊妹什么的亲人,昨日收来的喜宴的份子钱都不够给。 千夜香揉了揉背后,潜烨下手果然不带一点情面的,日后想必用她真身之时,不会心软,亦是不会……心疼。 潜烨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这糕点若是不喜吃,日后烨府就不用做了。” “凭……什么!” 她今儿又哪触了他的霉头,竟想动她的吃食。 “妖草,你以为呢!” 在外人眼中,这对新婚燕尔正在你侬我侬说着甜言蜜语,但是两人都知道,若是再点一把火,估计快要掀桌子分家了。 千夜香理亏,也知道潜烨为何刁难她的原因。 “帝君,你我不过是在话本子里,那永宸哥哥也不过是千家小姐的假兄长。” 千夜香顺其自然将头倚在潜烨的肩侧。 像是万年前,她倚着小青龙一般。 醋这些,至于么? “即便如此,也不该动孤得银子……” 潜烨的话,听得千夜香目瞪口呆,银两?他竟然在意的是府中的银子。 “……” 千夜香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果真,她在他心目之中,还比不上库房的那一堆臭银子。 看来,她不红杏出墙一次,倒是对不起他了。 正当千夜香盘算着如何红杏出墙之时,太白神色慌张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大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闻声,千夜香的头随即从潜烨肩处离开。 小白下意识瞄了一眼千夜香,眸色之中略有些纠结。 “有什么事便直说,看本夫人做甚?” “大……公子。”太白艰难开口,他这得征求潜烨的意见。 毕竟堂前那个女人……是上门寻大公子的。 “说!” “是,有个女子怎么也赶不走,说今日一定要见大公子,说……” “说什么?”千夜香接过话,似乎对太白口中的这个女子极具兴趣。 “说……今儿要讨个公道。” 太白低头,心中委实担心。 他祖宗的,大少爷才嫁给千家小姐,便来了一个女子说要带大公子走,还说什么让千家小姐滚出烨府的话。 明看着就大公子以前的相好来找事,大公子在外头风流,他也只略微知道一点点,没想到竟还搞大了那女子的肚子,真是…斯文败类。 这女子不是把大公子往那火炕上赶么? “是何家姑娘?” “赵烟儿。” 潜烨将置于一侧的花名册重新拿起,扫视了一番,在名册的最后看见那个女子的名字。 好生熟悉,是她! “快快把那女子请过来。” 千夜香在一侧自顾吃着糕点,听潜烨这急切的声音,未有预料——噎住了。 一侧站着的清儿上前为千夜香倒了一盏茶。 太白点头,激动道:“是,小的这就把赵姑娘请来。” 这是三儿要入门了? “妖草,无人与你争着吃...” “赵烟儿是何人?” 那女子竟惹得他如此,千夜香的心中生起了一丝不快。 此世虽对潜烨并不抱有什么希冀,但是在她离开话本子,离开他身边之时,她并不希望看到他的身边有任何女子。 这是身为旧爱的尊严性问题。 潜烨怔住,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对她说起烟儿。 他也只好略微解释道:“是为夫此前在蓝县认识的密中好友。” 千夜香嘟囔着:“小妖,看该是密中幽会的女子吧。” “你在嘀咕着些什么?” “没什么。” 潜烨不在理会身侧的蠢草,他的目光转至不远处一抹白影。 烟儿也算得上是潜家大公子的知音,若不是潜家老爷败家,他在蓝县听着烟儿小曲的日子,是极为舒适的。 这勾栏烟花之地的女子都认为赵烟儿能有飞上枝头傍大款的机会,但没想到潜家会出那样的事,潜家在蓝县的钱庄没了银子,潜家大公子过上了啃树皮的日子。 事实上,这些都是阿贵与那潜家老爷暗中做的手脚。 为的就是逼潜大公子回话京嫁给千家小姐。 潜家大少爷向来锦衣玉食惯了,哪能受得起这些苦,最后只能是乖乖地回了话京。 当赵烟儿出现在亭子之中时,诡异的气氛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 肚子? 她的肚子? 不用听白头怪的说,她记得凡人有孕就是这副模样的,这肚子大小看上去应该也有三四个月了。 千夜香恍然这女子为何赖着不走,是想母凭子贵!然后将她这正室扫地出门! 这凡人的话本子都是这般说的!好一个小青龙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千夜香心中气极,但面上总归是要拿出烨府当家主母的姿态,这三儿有了潜烨的孩子又如何,她依旧是这府中的主人。 要赶走刚过门的新夫,也是轻而易举,合理妥当的事。 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在她这可是要浸猪笼的。 “烨,我~” 女子半跪行礼,眸子间含情脉脉泛着水光,手中扯着鸳鸯帕子,这腰间挂着的蓝佩玉,上头赫赫印着的“烨”字。 这让千夜香藏在袖中的握紧拳头,手指关节发了白。 “烟儿,本公子说过你我之间,无论何时都不应多礼。” 潜烨起身离了石椅,移身至赵烟儿跟前扶着她入了座。 “来人,换了这茶水!” 合着,这定情信物都送了出去,一大早就给她上演着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她就不该吃那么多的甜羹糕点,这胃中恶心着,若是都吐了去,可亏大发了。 给她永宸哥哥就隔夜茶,凭什么这女子就得换。 千夜香微微咬唇,眸子正对上了赵烟儿,那女子竟对着她粲然一笑,好一个三儿,这是在挑衅她么? 千夜香松开袖中的拳头,伸掌直直往桌子上一击。 啪—— 疼! 小青龙那皮厚肉糙的,她这草皮草肉脆薄的很,拍着桌子,似乎能听见草骨断裂的声音。 这草骨开裂的声音似乎比这桌子发出的响声大得多。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想活了 听到动静,潜烨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千夜香,嘴角扬起,伸手便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赵烟儿的嘴边。 “烟儿,如今怀了身孕,得多吃些。” 那一个叫温柔模样,同以往冰冷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千夜香的眼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他小青龙的时候,也没看他这般温柔待女子。 真是一条色龙! 见色忘妻,真够狗! “烨……我……” 他莫不是忘记她不喜糕点,赵烟儿扶着肚子,胃里泛着酸水,倒比千夜香泛着恶心的吐得早。 “快来人,唤大夫去!” “是,大公子。” 于是乎,这赵烟儿几乎未与潜烨说上话,便被一众架着走了,婢子们看着大公子与夫人的面色,大抵也能猜上个一二。 这女子定是大公子的旧爱,怀上了孩子,来寻孩儿父亲, 所以说做男人,哪有不风流的! 一个时辰之前,这还看着大公子与夫人你侬我侬的恩爱,一个时辰后,这旧爱便寻上门了。 虽说是旧事所致,但这大公子还是给夫人带上了绿帽子。 坊间发生最多的事,便是三儿把原夫人赶出去。 这三儿是谁? 当下他们倒是看得迷离。 若是潜家大公子一开始便与这女子私定了终身,然后因为潜家败家老爷所致,受了压迫,不得不娶夫人,也不得不做出那抛弃人家姑娘的事,这笔账就理不清了。 …… 亭子之中,千夜香木然站着望着前头即将离去的男子。 如同当年他离去千魂宫一般,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那日,她在殿门前的候了他一夜,却始终没有等来他的回眸。 如今,千万年已过,他依旧那般心狠,也依旧唯独对她心狠。 白头怪说过,若是在话本子之中没了性命,那便是没了性命。 若是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局,此生活着还有何意义? 掌骨碎裂的疼意永远比不上心中的半分伤痛。 她转身望着湖,心如死灰。亦如当日她亲手捏碎自己的命石一般,本想着出了话本子,便逃离九重天,逃离他的身边。但一见到他同别的女子幸福美满,还有了孩儿的时候,她的心便像是被人拽紧了再碾碎。 她的小青龙,似乎永远都不懂她对他的情,那份感情是押上了她的全部。 她是一方尊神,本不该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重遇上小青龙不管是佛陀设计出的情劫也好,还是缘分也罢,她已经累了。 有些瞬时的奔溃,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直攒着失望。 那日,她远赴西海投海之时,便应该与异魂同归于尽的,如此波折活着回到他身边,真真假假,心上有平添了一道伤。 潜烨本要陪着赵烟儿去大夫之处,但是不知为何,心下徒生了些愧疚,这步子迈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 转头,只见那抹身影直直跃入了湖中,本想着让周身下人下去营救,奈何这亭子附近早已空无一人。 连清儿也跟去了赵烟儿处。 潜烨未有迟疑,三两步跟着跃入了湖中,心中的不安 他听得分明,她的掌骨已断,又跌入湖中,究竟是寻死,还是这话境之内的妖兽所害? 依着妖草的性子也不像是一个会自寻短见的草。 随着湖水的深度越深,千夜香嗅到的水下的腥味越重。 这还未被湖水给淹死,首先倒是被熏昏了过去。 早知如此,便挑一个舒服点的死法。 千夜香的眼皮开开合合,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万物归元,恍若,她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是万年前,在千魂宫极为舒坦的日子。 潜烨刚入了湖,便觉得这湖有些不对劲,这腥臭味同尸体腐烂的味道一致,臭味之中略带有些许甜味,准确来说,应该是妖尸腐烂的臭味。 周身似乎被妖法所控制着,眼看着千夜香的身子往湖水更深处的地方漂去,他却无力将她拉回。 这种无力感,久远而又熟悉,不,他一定要救她! 千夜香的魂魄一旦被这湖中的妖物所吞噬,别说不能拿她救婧儿,就连他出去恐怕也要费一番工夫。 除去这个利害关系,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有隐隐的痛意,若是抓不住她,仿若抓不住此生挚爱一般。 不! 潜烨的周身突然闪现了青紫色的神光,湖水涌动,如喷泉一般冲上天际,烨府的亭子直接被冲垮。 府上的下人只听得一声巨响,整座府邸被那神力晃动了。 本架着赵烟儿的下人们纷纷把人丢下,自个儿找地方躲了起来,地动山移,连主子都管不着了,哪里还管得着这上门的三儿。 永宸站在客栈最高楼,望着烨府的方向,神色严肃。 不好,那是天术之兆。 小香儿有难! 但是,既然是天术,他又怎么能插手,这地动即便是站在这远离烨府的高楼之上,还是能感受得到,他区区一话本子中的纸片人怎么也救不了小香儿的。 永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望着烨府方向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关于这话京的秘密,看来不久便会为人所皆知。 …… 与此同时,在烨府充满腥甜味的湖底,巨大的神力正在搅动着湖中的水。 一瞬之间,千夜香直直落入了潜烨的怀中,虽奄奄一息,但是还活着。 潜烨为了她冲破了神力的禁锢,尔后,一道青色的光闪过,直直将人带上了岸边。 “妖草,醒醒。” 女子虽有了半缕意识,但依旧紧紧闭着眼皮。 醒来做甚?见他同那女子恩爱么?心中这份执拗让她怎么也睁不开这眼皮。 潜烨的手小心翼翼握着怀中女子的手掌,她本裂开的掌骨,慢慢愈合了起来。 他蹙着眉头,望着怀中的女子,心中轻轻道:妖草,孤究竟是否曾经见过你,而忘记了你。 不管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定要平安无事活着才好,哪怕要取她真身救婧儿,她也一定要平安无事。 这个念头似乎在很久很久便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是多久? 他早已记不得了—— …… 见地动已停,太白立马从不知何处的屋子中桌子底下一溜烟往亭子跑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待他好些 方才自顾着自己逃命,把大公子给忘了,希望大公子与夫人不要有事才好。 当亭子坍塌之景出现在眼前之时,太白突然觉得人生灰暗了。大夫人与大公子想来定是已经罹难了。 天道不公,新婚燕尔第一日,便纷纷魂归水亭子。 只听见扑通一声,这太白便直直跪下了,哭喊着:“大公子啊,一路走好啊,大夫人啊,虽然大公子给你戴了绿帽,但是下去陪你了,放宽心,在下头定要待我们公子好些。” 太白哭丧着脸,谁能知道他分明差点便能够着烨府的管家之位的,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是不为大公子哭,可也得为他自己的管家身份哭上个几刻钟。 这做人呐,总归是有时运不济的时候,只是为何偏偏都让大公子给赶上了。 一想到大公子似乎还有个上门的相好,太白的眼里便亮起了光,这不是还有一个“大公子”么! 原本就要戛止的哭丧声,突然又来了一句:“大公子,您走的安心想,小的定会照顾好烟夫人和她肚子中的小公子的。” 想着这,太白便屁颠屁颠地往赵烟儿的方向跑去。 站在柱子后头的潜烨铁青了脸,怀中的女子嘴角微抽。 这太白确实……真狗…… 潜烨为千夜香修复掌骨后,他的手依旧握着她的掌未松开。 见她嘴角微动,想必没事了,至于为何不醒,大抵是想在他怀中多躺一会儿。 不知为何,他也没有将人给丢出去,而是遂了愿。 潜烨掐诀弄干了两人身上的水渍,尔后,大袖一挥,把烨府坏了的亭子,花草房屋都修好了去,自然也没有忘记取了那些人记忆。 所有目睹烨府湖畔水柱子的人,恍若做了一个梦般。 烨府这湖面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实则被潜烨施下了结界,底下神力与妖力混战着,波涛汹涌着。 他的神力虽然恢复了,但是冲破禁锢还是损耗了些神力。 怀中的人儿眼珠在皮下微动,思忖了片刻,还是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正对上了潜烨灼灼目光,千夜香只觉得脸上微热,本持着魂尊的厚脸皮,躺着潜烨怀中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但看着他眸光微闪……想来大抵是千家小姐的记忆在作祟…… 见她醒来,潜烨轻启了薄唇道:“醒了?” 千夜香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头靠在他的肩处,伸手勾起他的青丝,在手中把玩着。 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她在千魂宫午间浅眠时,总喜欢传唤小青龙当那龙肉垫子,只有在他怀中,才会让她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段时间,梦魂总会进入她的睡梦之中,扰乱她的神脉。 她每每从睡梦中醒来,总能看见他也是用这副神色望着她。 “发生何事了,为何会跌入湖中?” “……” 潜烨心中猜疑是那妖兽控制了她的心魄,想食用她这万年难遇的千夜草。 千夜香松开了他的青丝,将脸埋在他的颈间,轻喃着:“小青龙,可否现在就出了话境……” “为何?” 他不知她为何唤他小青龙,但心处微缩,有些东西虽断了,但是已开始冒出了芽儿。 “把我的……真身给天狐上神……” 潜烨只觉颈处温热,她的泪滑落,似乎滑落在他的心上一般,疼得慌。 她知道了? “即便孤取了你的真身,定也能保住你的妖魂……” “……” 他在向她承诺,定会让她活着。 千夜香合上了眼皮,没有再回应潜烨的话,有些事她还不能告诉他。 因为她是妖草,他是帝君,而同时她是魂尊,他是佛童弟子。 保住她的妖魂又有何用,看着他同别的女子……幸福美满 罢了,此次死不成,只能等下回… “大公子,夫人你们怎么坐在地上?” 太白这走着走着,脑子就空忘了事,只记得要去水亭子,半路便听到府前的动静,说什么西池君的车辇又来了。 远远便瞧着见大公子搂着夫人,本不想打扰,只是西池君又来了,总归主子们要准备准备接驾。 他这德性,刚开口就忘了,应该先告知大公子,西池君的轿撵已经入了堂前了。 “既然醒了,便起来吧。” 千夜香木然起身,俨然是一具木偶的模样。 “何事?” “回禀大公子,西池君不知怎么又折回来了,轿撵已经在堂前了。” 方才听到动静是在府前,这算着时间应该确实已经到了堂前。 潜烨自然是知道离紫为何回来,放在挣脱禁锢的动静不小,花巷那处的妖兽们大抵也都知道了藏不住了,纷纷躁动不安着。 “太白,你先扶夫人回屋休息,西池君自会来这亭子见本公子。” “是,大公子。” 太白这心中思忖这大公子也真够心大的,竟让西池君亲自寻他,他若不是烨府的人,他必定会说:这潜家的大公子真不识好歹。 太白上前,小心搀扶着千夜香,“夫人,夫人跟小的走吧。” 这夫人神情不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抵是因为烟夫人的事,同大公子起了争执。 唉,豪家之内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下人能操心的! 希望大公子能收收心,就算要找女人,也要暗着来寻,金屋藏娇多几个金屋都没什么事,千万不能上门来。 这新婚后的第一日便上门,简直有违夫德,不可说,不可说! 湖面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偶时有风吹过,竟然也未有动静。 潜烨负手望着湖面,这话本中的妖力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凭借他的神力竟然在一刻钟之内还除不了这些妖兽。 在太白走后,离紫现身于亭中。 “帝君,方才……” “离紫,这湖面之下,你猜是什么?” 离紫顺着他的目光,暗中掐诀探了探,却被潜烨所设的结界给打了回来。 “不知帝君何意?” “师兄,孤倒要问问你是何意?” 潜烨转身望着身前的男子,眸间尽是冷意。 离紫曾想过潜烨若是个魔,日后定是一个嗜血的冷魔。 如今潜烨这副面色,让他的神脉出现了不规律的弹动。 “帝君,这湖之中的妖兽,是在一个月前被本君发现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湖中妖兽 离紫知道那湖中的神血定是让潜烨发觉了。 以他之血,喂养妖兽。 背叛神界… 离紫的眸光出现了躲闪之意,”若是本君说,与那妖兽混战之时受伤所致神血落入妖兽口中,帝君可是会信?” “孤信不信早已无关紧要,孤只想只师兄究竟想做什么?” 妖兽之中有一种唤名为“妖鬼兽”,专惑神心。 此前,因为潜烨的神力被禁锢,他未从离紫的身上寻觅到那一丝鬼气。 如今神力恢复,自然能看出几缕鬼气的端倪来。 遇上妖鬼兽,是离紫的气运,他自然也不能怪罪其半分,但若是他这个师兄自甘堕落与那妖兽为伍,做出有违常理之事,这同门之情便到了尽头。 送去诛神殿,便是最好的结局。 “帝君,本君只是……一时糊涂。” 他的神思清晰,又是与潜烨师出同门,早就将驭兽之法学了个精通,确实是不会轻易被那妖鬼兽所控制。 以神之血,喂妖之兽,是同妖鬼兽做个交易。 神渊阁大大小小的话本子有数百本,每一本话本子之中,都是一方世界。 在这数百本话本子之中,也只有这么唯一的一本北灌注了妖力,藏了妖鬼兽。 这妖鬼兽同混沌妖兽并无任何干系,隐匿在这湖中,也只是被白头怪逼的。 妖鬼兽只想活着,而离紫只想要婧儿能有与潜烨匹敌的能力。 倘若日后潜烨有半分负了婧儿,他便撕开这些话本子中的禁制,放出妖兽。 即便是毁了九重天,也要护住一个女子—— 自私么? 他想了,便做了,有些东西,没有人能宣判它的对与错。 只是,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纰漏,他没有想到那妖草能轻而易举入了这话境,更没有想到的是潜烨会因那妖草而进入话境。 “师兄可知,所谓一时糊涂,会酿成滔天大错。” “……” 潜烨的语气之中流露出了点点无奈,他看似无情,但对周身之人并非能那般绝情。 离紫垂眸,并未再继续向潜烨解释。若是说因婧儿之故,这理由太过牵强,更上不得台面。 妖鬼兽太过狡诈,他并非没有悔过的念头。 亭子之中,两男子都陷入了沉默的境地。 突闻湖中一阵闷响,潜烨随即收回了结界,只见那湖面荡漾起几阵波澜,尔后便归于了平静。 湖底飘荡着妖鬼兽的残躯体,事实上,妖鬼兽还是逃走了,因为它——最惑神心。 即便是潜烨,最深的心里还是有念想着的东西。 潜烨袖下的手,正在流淌着珍贵的青龙之血。剩余的妖兽虽能嗅得那抹芬芳,但谁也不敢上前。 因为它们知道,那个神,是六界的帝君! “离紫神君,勾结妖鬼兽,即日起前往昆仑墟受百年之雷劫。” “是,帝君。”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尔后离紫便消失在亭子之中,抛下了一切,去受那雷劫,于他而言,这是潜烨心软了。 雷劫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这百年于他也不过是须臾之间所发生的事。 …… 夜幕降临,这湖边的风微微有些凉意。 谁也不知道,潜烨在那亭子里站了多久。 他手上的血,早已经干涸了,那妖鬼兽惑了他的神心,撕咬了他手臂。 也同时让他——看见了她。 大抵不过是幻境,但潜烨的心口却依旧有撕心裂肺的疼意。 他记得,那个男子说过,下一世要娶那个女子为妻。 大抵是做到了,所以在说护她妖魂之时,能少些愧疚之情。 在妖鬼兽编织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佛陀取断了他的情根,也取走了他的记忆。 邪祟之术,兴许是假的,但兴许也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还是得上西方天的青莲殿一趟。 …… 另一边,千夜香自从被那太白扶回了屋中,便再未踏出门半步,她望着窗外的夜色,蹙起了眉头。 一方面是因为那湖中的异常,她略有些担心潜烨的安危,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饿了。 所以说——绝食这条路,大抵于她还是行不通的,想要寻死的时候不能为难自己,该吃之时还是多吃些。 不过,饿死这条路,看来不太好走。 昨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这红烛还未被撤下,千夜香躺下,望着榻上方的在大喜红字出了神。 那赵烟儿会入府么? 潜烨此刻是在陪着她么? 还有,如今他已经恢复了神力,要出这话本子,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脑子之中有太多太多的事,像要在她的脑海之中炸开一般。 若是她能活着去西方天,定要让君颐带她去忘忧之地,要不取走记忆,要不断了情根。 唯有如此忘了他,才能活得洒脱。 正当千夜香胡思乱想到入魔之时,清儿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小姐,你真的不用晚膳么?再怎么生姑爷和那女子的气,也不能气坏自己,这不是让那赵烟儿得逞了她的奸计。” “确实,不能让她得逞,清儿,本小姐要这话京内最贵的东西,让太白去库房取银子带回府!” 她要将他库房之中的银子尽数花光。 潜烨腿刚迈进屋子,便听得有人要动他那库房的银子,这心情更不妙。 “清儿,你先出去!” “是,姑爷。” “等等,不许让太白动库房的银子!” “是,姑爷。” 清儿瞧着潜烨不好的脸色,丢给千夜香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立即溜了。 这大公子虽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清儿知道,若他真当要动怒,定会掀了这烨府。 “潜烨!”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让他有一种在空灵之中抓到飘渺的东西。 “夫人,这是想败光为夫的银子么?” 千夜香想抬起的手,微微垂落,他都已经恢复神力了,竟还同她打趣儿。 “帝君,好玩么?” “不好玩!” 纨绔公子哥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他抬起了手,挽起了衣袖,伤痕血迹,触目惊心。 “这是?那湖中究竟是什么?” 她的心微微缩紧,若不是为了救她,他大抵便不会受伤了吧。 只见潜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吐出了两个字“妖兽。” 第三百七十四章 修佛之龙 区区妖兽,断然不可能伤他如斯。 潜烨的眸色飘忽不定地落在千夜香的身上。 千夜香本想开口关心的话,说出口却是:“帝君为何连区区妖兽都应付不了?” 不过是落了一次水,这妖草的胆子看上去愈发大了起来,竟敢如此调侃他。 区区妖兽,他自然未放在眼里,与他相斗之兽,并非普通之妖兽,而是——妖鬼兽。 潜烨出奇未动怒,而是同她解释道:“妖鬼之兽,最惑神心,是孤失算了。” “……” 所谓惑神心,不过是寻其此生意难平之事,让如幻影重现。 妖鬼之兽,千夜香是知道的。 兴许是因为她已不是尊神之神体,而是妖体,在湖中之时那杂碎玩意儿才没有弄她。 不然,让她看到当年发生之事,她铁定也能着了那妖兽的道。 只是,潜烨难道不是那九重天之中最冷面的神,没想到竟然也被惑了神心,她倒是好奇的很,那妖鬼兽让他看到了什么。 万年前,那妖界才出现妖鬼兽,说起来,这杂碎还是与身为魂尊的自己有些渊源。 …… 当年,妖界。 就在魂尊快要真正将妖魂草炼养成之时,整个妖界都不知为何弥漫着一丝腥味。 那香气若有若无,但让所有能嗅到着缕腥味的妖,都陷入了昏睡之中,这腥味同湖中的那腥甜之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在那棵妖树之下,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小青龙的鳞片不知什么缘由开始渐渐脱落。 红衣女子半跪倚靠在树下,一条青色的巨龙在她身侧盘屈着,紧闭着双目,眉间几丝挣扎,看上去痛苦不堪。 他身上不知为何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皮肉外翻之处,鳞片尽数脱落。 “小青龙,你怎么了...你醒醒!” “小青龙,醒醒啊,本尊再也不打骂于你了。” “小青龙,你醒来,本尊便教你净魂之术……” 一听净魂之术,那青龙的眼皮微动,他真想睁开眼,拉住他这狗屁师傅的手道:“师傅,你是尊神,此次可不要再诓骗徒儿了。” 只是他疼得厉害,已处在真身模样,要睁开眼着实有些难。 见青龙未有反应,红衣女子大哭了起来,她是尊神,存在于这天地间便从不知泪为何物,即便再难过,撕几个魂魄的出气。 这是她头一次哭,曾经看过话本子中女子梨花带雨地哭,她也好想学一学,讨小青龙的怜爱。 只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上难过,不知怎么的,眼泪如泉便没有刹住车,幸亏当年天地主只派她掌魂,如若是龙系掌水的话,铁定会让刚造好的六界天地又再次进入洪荒之初时的模样。 小青龙虽双目紧闭,但是还是能听到他这师傅的鬼哭狼嚎的。他慢慢抽出龙尾,以柔软之处轻轻扫去她面上的泪。 他这边正疼着,她哭的聒噪,更疼了。 千夜香见他的龙尾有了反应,便松了一口气。 同时,这也才想起,自己应该传点神力将小青龙缓缓他的疼。方才自乱了阵脚,实属不该。 她抱着他的龙尾,将自己的魂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小青龙,那时,她在想,只要小青龙安好,即便要了她所有的魂力,她都是愿意的。 片刻后,青光乍现,他终于恢复了人形,也睁开了墨色的眸子。 魂尊一把将小青龙搂进怀中,闷的小青龙喘不过气来。 “师……傅,我……你……” 他这是没死,也快被她给闷死了。 魂尊微微松开了手,虽没有了方才的鬼哭狼嚎,但是这泪珠不断,还是小声啜泣着。 一滴……二滴…… 小青龙只觉得颈处落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微微抬眸恍然那是她的泪。 他的心上似乎也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一滴二滴敲着。 她对他的感情,他懂,却又不敢懂。 “师傅,我没事!” “小青龙……你…是没事了……但本尊……有事!” 坑了她那么多的眼泪与魂力,总归要讨要些东西回来。 她俯身便贴上了他的大嘴巴子,胡乱撕咬着,小青龙瞳孔微缩,正当他的手不知如何安放之时,她伸手将他的手扣至了自己的腰间。 他的心有些慌,若是佛陀在玄镜之中看到他这衣冠不整的模样,那便不妙了。 “师傅,你…” “此为...利息!小青龙,你知道……本尊……刚给了你多少……魂力么?” 还有她这眼泪,此刻眼睛红着还酸疼。 青龙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由着她胡来起来,心中不是滋味。 红衣女子的嘴角微扬,似哭似笑,这副尊容丑得紧,也只有青龙不嫌弃她,主要也是不敢嫌弃。 “师傅,你方才说我醒来便教我净魂之术,可是当真?” 红衣女子停下了动作,他非要这个时候,说怎么扫兴的话么? “当假!”他醒来还不是靠着她的魂力。 青龙倒是希望她永远不要教会他净魂之术,因为那般,他便可以多在她的身边待些时日。 她不知,他的心虽在躲,但是一直是躲向着她的方向。 “你的鳞片为何会变成这样?” 魂尊起身,拾起青龙耳畔的一片变了色的龙鳞。 本应该是青光色的龙鳞,不知像染了血色一般的红艳。 “大抵是染了什么妖邪之物,师傅,我已没事,上回那青鳞的扇被你弄丢,这一地的鳞片,可以正好再为你做把鳞扇。” 她才不要他的鳞片,灭蒙鸟的羽翅依旧足够了。 他是神龙,什么邪祟,竟能伤了他。 她不过走开片刻,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师傅,你放心,不过是小伤,我还能扛的住。” “什么邪祟?本尊这就让它消失在这世间。” 小青龙微微扯了扯她的袖子,颇有一种撒娇讨好的意味。 魂尊面色凝重,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敢伤她的宝贝小青龙,到底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青龙这样子,莫不是知道那是谁致他如此? “是女子?”她试探着问。 青龙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他这师傅当他是那招蜂引蝶的花儿么? 处处都能引得女子过来,上一次那女妖死的凄惨,做为修佛之龙,他这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妖鬼由来 这妖界,那些藏了坏心思的女妖多了个去,个个似乎都想将她的小青龙拐走。 “不是便好……那……” “师傅,不过脱落了些鳞片罢了,我已无大碍。” 青龙急急打断了她,生怕她去为那妖鬼兽寻仇。 魂尊只觉得他说的轻巧,这龙鳞是何物?即便是凡人,也是知道的。 于一条龙而言,那是护身之物。 “师傅,过阵子,这龙鳞便能长出来的,不用担心。” 那妖物是从妖魂草之中跑出去的,连他如此高的修为都被伤地落了一地的龙鳞。 若是她去,定也占不得便宜,虽说她是魂尊,但妖物凶险,且善于惑心之术,他这神根清净的人都能上了道,面前这红衣女子平日里便没个正经,不上道便是见了鬼。 魂尊并未理会青龙的话,而是拿起了那龙鳞放在鼻间嗅了嗅,她虽不及九重天养的神犬那般厉害,但是追寻这妖物的下落,还是不在话下的。 自家的徒儿被妖物给欺负了去,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若是不欺负回来,岂不是丢了她尊神的面子 “师傅……你……” 青龙的话,还未说完,魂尊早就已没有了神影,这妖界不过这屁点儿大的地方,寻一个妖物还不容易么? 杂碎玩意儿,敢伤她的人,她不把它给灭了,就不是魂尊! 翻过了几重妖山,在一处清泉湖畔,还是让她给找到了。 “就是你这个杂碎玩意儿,伤了本尊的小青龙?” 红衣女子一身凌戾,那妖鬼兽不过刚爬上岸吸一口天地之气,便被来人吓得落入了湖中。 魂尊张手,直接将那妖物从湖中提了上来。 与青龙相斗,它自是也受了不少的伤。 “你……趁人之危,本妖正伤着,不想同你玩。” 看着一团丑兮兮,这话音却是糯糯的童音,青龙说的没错,它果真能惑心。 魂尊掀开了它盖在面上的湿发,抬手便是一巴掌。 “丑东西,敢伤老娘的人,啊呸!” 在不知扇打了几个回合后,兴许是觉得手累了,魂尊这才停下了手。 妖鬼兽奄奄一息吐了一口气出来。 这究竟是何方婆娘?它这刚出世,本以为走大运捞着一条龙,吸了不少龙血,这一下全被眼前这红衣婆娘给毁了。 “本妖吸那大龙,管你这婆娘什么事?” “关本尊什么事?” 魂尊用力捏着它的丑脸蹂躏着,这丑东西竟然也问得出口这问题。 她家的小青龙,自小养在身边,虽然平日里在千魂宫,不少打骂欺辱他,但是也只有她一人能如此,眼前这丑杂碎,问这问题怕是不想活了。 妖鬼兽隐隐觉得这周身的空气有些不对劲,它未朝魂尊动手,不止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还有是在她身上嗅到了妖鬼兽的气息。 本以为是找到了同它一般的妖鬼兽,没想到竟是为那条大龙寻仇的。 “够了,本妖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你再敢对本妖动手动脚,便让你同那臭青龙一般的下场。” 魂尊掏了掏耳朵,她这是没听错么?自她列位尊神以来,谁敢朝她动手。 还下场? 西方天上,还没有她干不赢得架。 “丑杂碎,你知道你在挑衅谁么?” “你才是个杂碎,还敢骂...骂本妖!” 一个是掌万物之魂的魂尊,一个是刚出世的妖鬼兽,两位大眼对着小眼,让身后的青龙不由得扶额,叹息。 大抵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魂尊微微侧头,瞥见青龙的身影,脸色略微有些不太好了。 她方才那泼妇模样不会都被小青龙都给瞧见了吧? “小青龙,你何时来的?有伤在身,为何不在树下歇息,跟来做甚?” “师傅,我没事,你勿要同这妖物一般见识。” 虽同青龙说着话,魂尊手中拽着妖鬼兽的力气,加重了几分。 青龙上前挽住她的衣袖,这妖物狡诈,他担心她。 龙鳞都脱落了,这还叫没事,魂尊越想越气,伸手从妖鬼兽身上拔下一根毛,只见那妖鬼兽,疼得眼泪在眼眶之中直打转。 “你耍赖,本妖不玩了。” “本尊从不喜与你这般丑杂碎玩!” “……” 妖鬼兽虽丑,但是还是有自尊的。 魂尊周身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她的手心一阵烫意传来,尔后便急急将那妖物丢甩了出去。 重得自由的妖鬼兽随即落入了湖水之中。 “杂碎,杂碎,来追本妖啊!” 只见那妖鬼兽在拱起的水泉之上,得意的望着岸上的一双神。 “好烫!” “师傅,你的手...…” “小青龙,这狗崽子,本尊今日不弄死它,就不是西方天的魂尊。” 魂尊? 那湖中的水柱子突然停了下来。 “你是魂尊?”童音糯糯,透露出一股子阴邪之气。 妖鬼兽甩动着鬼尾,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难怪,它会在这婆娘身上嗅到自己的气息。方才制约于她,没有闪离,挨着好几个巴掌,也全因她是魂尊之故。 “怎么,知道本尊的名号,被吓到了,即便如此,你个丑杂碎,本尊还是会弄死你的!” 魂尊摸着自个儿手上被妖鬼兽烫起的水泡,嘟着嘴,侧头扯了扯青龙的衣袖道:“小青龙,本尊疼!” 青龙脸色苍白,眸子中墨色涌动,这妖物敢伤她,他自然也是想弄死这杂碎的。 只是,如今他的外伤虽已无碍,内伤却还未愈合,倘若轻易同这妖物斗,恐自己会伤得更重。 “尊上,您不能弄死小本妖这个小杂碎,本妖可是你的孩儿。” !!! 见过不要脸的妖,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来便认娘亲。 “若是本尊是你的娘亲,你为何要伤了你的父尊。” 青龙对上魂尊的眸,面色一红,这个时候,她竟还同那妖物打趣儿。 “那是……孩儿……没有认出您!” “本尊可没有你这么丑的孩儿。” 她与青龙皆眉清目秀,若是他们真生出这么一个丑杂碎来,想来她定是会跳泉池的。 “娘亲,我是小妖鬼,妖魂草之中的小妖鬼。” 只见它将头顶的须发全部翻了上去,圆滑光洁的额间露出了一个妖魂草形状的金符。 第三百七十六章 认妖儿子 “什么小妖鬼,本尊没听过。” 这年头碰瓷认娘亲,也不早一个好借口,她堂堂西方天的尊神,怎么可能有个妖兽的儿子。 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被佛陀大卸八块,丢进上古混沌之中,永世关着禁闭。 等等,妖魂草,这不正是她悉心养的那草么?什么时候这妖魂草之中多了小妖鬼。 见魂尊不认它这个儿子,那妖鬼直接变成了一个团子,在水面上打着滚,发出了鬼哭狼嚎的嘶吼声。 不愧是妖鬼兽,啼叫时像鬼一般,真是聒噪得紧。 手心处的伤,让魂尊微微蹙眉,这小杂碎不容小觑,这伤看似只是普通的烫伤,但是外头的皮肉,同青龙的伤一般像外翻侧,一直朝着外延伸。 难怪他的龙鳞会脱落,若是她再不止住这伤口,这肉身可能会被它这小杂碎给毁了。 “小妖鬼,别吵了,本尊的手疼。” 原本魂尊只有手疼,现在被这小杂碎哭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小妖鬼听到了她的话之后,哭声戛然而止,妖鬼团子滚至魂尊身侧,用眼珠瞥了那伤口一眼。 在收回目光之时一不小心对上旁侧青龙的眸,他的眸间尽是冷意,让它不禁打颤。 此前与大龙相斗之时,并未见到他这副神情,想来是担心它的娘亲所致。 妖鬼团子退离了几步,转动着它的小眼珠子,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为它的娘亲医治伤口。 “妖鬼,快救她!” 青龙虽只说了五个字,但是语气之中充满了威胁。 魂尊忍着疼微微侧目望了他的小青龙一眼,心中感动地热泪盈眶。 她的小青龙长大了,终于会担心她了,这也不枉她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带他四处游历。 定是这份真情打动了他,看来,再努力努力,未来青龙夫人的位置便离她不远了。 方才,娘亲说着大龙是它的父尊…… 父尊是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神吧。 妖鬼团子扮了一个鬼脸朝着青龙大声道:“父尊,不准凶本妖。” 只见青龙的语气柔软了不少,“小妖鬼,你忍心看着娘亲的伤口疼着?” “妖儿子,本尊疼。” 小妖鬼瞧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位神,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觉。 魂尊总觉得这是在与青龙合伙骗小娃子,但这小娃子却又不是普通的娃子。 若是日后他们的孩儿也这般,她铁定是要把他丢到千魂宫十万八千里地外的深山之中,喂野狼的。 “娘亲,本妖这就救你。” 听这妖鬼的话,青龙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总算是应下了。 她为了救他,已经损耗了不少的魂力,若是再动用她的魂力,大抵他们又要在这妖界呆上个几年了。 妖鬼团子上前,转动了舌头,最后用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一滴小小的唾沫。 那唾沫臭气熏天,看来妖鬼不仅惑心,还掩臭。这唾沫之气,与它身上的腥甜之味相差甚远。 青龙捂着鼻,“小妖鬼,这能行么?” 魂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的手若是遭此污秽,想必定要在泉池之中浸泡十日。 “娘亲,父尊相信本妖,本妖的唾沫准能治这伤。” “……” 天地之间,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妖物存在…… 魂尊闭了眼,青龙知道她怕臭,于是伸手盖住了她的口鼻。 青龙的身上总是有一阵檀香味,从前,她不喜;但如今,相较于那唾沫之臭味,这檀香味犹如那世间最香之味,安她心神。 妖鬼的唾沫成液滴状,一触碰到魂尊的手心,她的皮肉便出奇开始往里翻,须臾之后,恢复如初。 “娘亲,你瞧,本妖没骗你吧。” “……” 它虽确实没有骗她,但是这臭味似乎还未散去,即便有青龙捂着她的口鼻,她也已快要晕厥。 这小杂碎,真是又丑又臭...还脏。 “娘亲娘亲,你给本妖取个名字如何?” “容本尊想想。” 唤它个小酥饼,这嘴上喊着她娘亲,这又是烫她手心,又是臭气熏她,试问这天底下的娘亲有她那般被丑儿子坑害的吗? 魂尊假装在思考的样子,实则背后伸手捏了捏青龙。同时无音传唤着:小青龙,这丑杂碎,本尊可不认! “师傅,如今受制于它,咱们还是认了吧。” “那本尊便听小妖鬼父尊的。” 魂尊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青龙自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他想的是倘若再被它伤一次,他身上这龙鳞也不够脱落,到时候变成一条肉龙。 师傅定会嫌弃他,那时候,即便是他的净魂之术未学成,为了千魂宫的门面,她不赶他走才怪。 兴许他不敢回应她的这一份感情,也是这个原因。 自己不过是佛陀座下的佛童弟子,又如何能成为与她并肩之神。 日后即便修得大乘佛法,成为了佛陀的后继人,与她终归不是同一路人。 又丑又臭又杂碎,魂尊挠了挠头,她还真不知该给这个小杂碎取什么名字为好。 “父尊,这名还是你取,本尊肚里没有墨水。” “娘亲,取个名为何要肚中有墨水。” 它肚中虽没有墨水,但是这湖水还是挺多的。 这不为了证明肚中有水,小妖鬼张开嘴就喷了魂尊与青龙一脸。 “嗷呜~小妖鬼!” 随之而来的是魂尊的咆哮声,这臭味,若不是青龙扶着她,兴许便被臭晕了过去。 但是,从它肚中吐出了水,也让青龙的伤有所复原。 魂尊的嘴角微抽,实在不想认这蠢儿子,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臭水。 只听那“娘亲娘亲,你看本妖的肚子之中有水!”她不是瞎子,自然也是看出来,只是这臭水.... 额,啊忒! 一刻钟未过,魂尊实在忍不住胃里的阵阵翻腾吐了出来。 在扶着青龙休息片刻后,她便对着嘟着嘴的妖鬼团子,冷冷道:“你便唤妖阿粪吧。” 这吐出来的哪里是水,是积压了多年的粪吧。 若不是这小妖鬼着实厉害,他们目前不是它的对手,如若不然她定会让其死无葬身之地,弄死这小杂碎的。 有些东西,即便是尊神,不该忍着的,就不能忍! 除非——危及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第三百七十七章 唤名阿粪 妖阿粪有了个名字之后,便欢腾地在湖面上撒泼。 “本妖有娘亲了,本妖有名字喽,本妖唤妖阿粪。” 桀桀桀……桀桀桀…… 湖面上起着一阵又一阵的波澜,妖鱼妖虾们被搅动的七荤八素直往岸上跑。 虽是刚出世的妖物,一时之间,妖阿粪可说是称霸了这片湖。 隐匿在林间的妖物们听着方才西方天尊神与其对话。 心下可明了了这妖鬼兽是西方天尊神的孩子,更加忌惮它三分,不敢得罪它,都纷纷退避出了三丈之外。 岸边的魂尊虽掐了净衣诀,但是总觉得浑身依旧有一股子臭味萦绕。 “小青龙,我们真的要带这小妖鬼走么?” 她侧目瞥了一眼青龙,魂尊难得看他果决地摇头。 “师傅,若是将这臭杂碎放在千魂宫,那卿鱼灵侍们可都得哭了,日日牵引各界魂魄还来不及,还有处理这臭东西。” 只要它一吐水,整个千魂宫便都会嗅得臭味。 他怎么可能放任这又丑又臭的妖物在师傅的身边,若是她整日里蹙着眉头,最后遭殃的定是他。 别看平日里魂尊似乎宠着他,多数时候会是拿他消遣。 但他知——她对他的情是真的。 每每遇到危险之时,即便是耗尽她的魂力,她也会救他。 这份舍命之情,超脱师徒,亦超脱责任。 魂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间,尔后淡淡对他道:“本尊难得见你不喜一物。” 由此看来,这妖阿粪也不是没有用处。青龙之习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君颐说过,这样的神,没有弱点,也最适合做佛陀。 可是她想做青龙的弱点,同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一直忽悠着他,没有丝毫想要将净魂之术教授给他的念头,只想让他多呆在自己身边几日罢了。 …… 一阵鬼叫之后—— 湖面的波澜渐渐停歇了,妖阿粪似乎玩累了,便停在湖面一处。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魂尊与青龙,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惊天大阴谋。 青龙传音问道:“师傅,这妖魂草之中怎么会有这妖物?” “本尊也不知。”魂尊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尖,这是她撒谎之时才有的小动作。 但她也知道只有追起溯源,才能真正困住这妖鬼兽,不然日后它脱了幼性,有了自己的妖性,定会在妖界作乱。 这妖阿粪的由来,早在方才它吐她一脸臭水之时,便想了起来。 说来,这确实同她有些渊源。 一日午后,她如往常一样在妖树下照看妖魂草,不知树上什么粉尘落入了鼻息之间,引得她直打喷嚏。 其中一株妖魂草上,沾染了她的鼻液。 妖之息,染了她的气,这才形成了妖鬼,这也是妖鬼为何一肚子臭气的原因。 ……… 烨府,喜房之中—— 在千夜香回想了往事之后,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想到会在这话境之中会遇到唤自己娘亲的妖鬼兽。 万年前,她与青龙离开妖界之时,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设计将妖阿粪困在了妖界的湖中。 她起了榻,急急移身至潜烨的身边:“那你可有事?” 怎么可能没有事? 潜烨抬了抬手,将自己触目惊心的外翻皮肉给她看。 帝君同青龙一般是龙,这皮肉外翻之症同此前别无一二。 方才,只看到了干涸的血渍,如今看到皮肉,想来他定也脱落了不少的龙鳞。 一想到他当年那虚弱模样,千夜香拉起他的手,急急便往外赶,妖阿粪喜欢湖,那湖中的妖兽定是它。 “潜烨,同我去寻那妖鬼兽,它的唾液能疗伤。” “妖草,你是如何知那唾液能够治伤的?” 潜烨未有所动,因为他的伤已无了大碍,那妖鬼兽似乎忌惮他的修为,逃走之前将他给丢了一滴唾液。 他的伤止住了,但却未有愈合。 一株从神龙殿附近拔来的妖草,不久才在九重天之上化了人形,这妖鬼兽万年不曾出现,若不是连他都差点以为是普通的妖兽。 在妖鬼惑他神心的幻境之中,面前这女子身着红衣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潜烨拉扯着衣袖,这伤虽不外延伸,但是无法用神力不知觉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 “妖草,你究竟是何人?” “自然是千家小姐——亦是你的夫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若隐若无,直挠他心窝。 他的夫人? 确实,她如今明媒正娶了他这潜家大少爷,只是,他这夫人似乎有些玄密莫测了。 不知是被妖鬼兽打傻了,还是因为看到了幻境之事,潜烨的脑子此时变得异常迟钝了,没有往日身为帝君的英明,地主家的傻大个。 兴许,他就是那潜家大公子。 “孤得伤已无大碍,妖鬼兽的唾液无须去取,它已给孤。” 原来没事了……那便好! 千夜香闻声突然抽回了手,跳离了几步,她记得那小杂碎玩意儿臭得很。 见潜烨面色如常,她深吸了几口气,只嗅到了淡淡的檀香味。 “那……你可有嗅到什么怪味。” “似乎没有。” 妖阿粪在妖界的湖中反思了数百年,想着自己的娘亲和父尊为何要抛弃自己。 想来想去,只记得娘亲说过,它又丑又臭又杂碎。 此前它吐了娘亲一脸的水,定是因为这个惹怒了娘亲。 于是乎,在湖底的数千年,妖鬼兽整日整日吐口水,整日整日吃妖界的百香果,早就将自己肚子之中的臭水吐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口吐的是芬芳。 没有么? 难不成——这妖鬼兽不臭了? 不过,历经了数千年,想来它那肚子水应该也被吐干净了吧。 就在千夜香想着回忆那妖鬼兽的模样之时,太白突然闯进了屋子,声音如同那凡间的黄鼠狼一般尖叫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烟夫人肚子中的小公子要不保了。” “……” 只见屋内两人一动不动似乎在僵持着什么事,这场面一度让太白觉得自己是不是通传错了消息。 “哟,大公子,你这手上是被伤了?” 还未等潜烨说上话,太白三两步跑得贼快,立马出了屋子,直直拉起在赵烟儿处的大夫往那主屋赶。 这小公子再重要,那也没大公子重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改变话本 数日后—— 西池君在烨府消失的事情,所有来烨府的宫人们全权当做无事人一般,京卫们陆续抬着空的轿辇回了西池宫。 潜烨与妖鬼兽相斗之后,改变了原有话本子所有东西。 比方说,所有关于西池君的东西都莫名消失了,这让北辰君得了一个大便宜,话京主君的位置,稳稳妥妥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登基大典之上,北辰君这心里头空落的,似乎不管多么大的野心都填满不了。 听着下头百官的朝拜,祭天宣礼,他只能在心中哀叹这无敌是多么寂寞。 北辰宫,高位之上,一阵疲倦的叹息声传遍了殿中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唉!” 北辰君摇了摇头:“少了!” “君上,少了哪位国色夫人,臣这就派人去寻。” “潜爱卿,是本君……这心事少了!” “???” 潜家老爷在一侧扶额,他这有些摸不着北辰君上的调。 这君上刚登基不久,兴许是日夜操劳得多,脑子被哪位夫人给踹了。 这西池君消失之后,潜家便成了京内最大的赢家,至于潜家大公子入赘之事,也全当是个玩笑一般。 这心事一少,就会操心到别人身上,是个凡人都是这般无聊且无趣。 “爱卿,你那大公子何时休妻,本君的北月公主等不住了。” “君上,烨儿这事,臣也不知道,过段时间,等千家完全败落,兴许烨儿他自能脱身了。” 西月本是西池君的女儿,如今因为话本子之中的变化,变成了北辰君的妹妹,不管是北辰还是西池,她都是被宠在手心的公主。 潜家老爷摸了摸手上的扳指,他这儿子,他自个儿也摸不准,本说成了亲后就逃婚去,现在却和那千家小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给他愁的。 生怕他这大公子对那千家犯病的小姐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最后他就沦落成为棒打鸳鸯的业障了。 “爱卿,北月那丫头说了,三日后定会入那烨府的……” “这……” 这不是为难他么? 如今生意上的事,还未与千家完全割裂开来,若是急急将千家小姐当做皮球一把给踢走了,他们潜家在京内的信誉度,定会受影响,日后谁还敢他潜家合作。 正当潜家老爷心中焦虑着,只听北辰君徐徐开口:“爱卿,你不必为难,本君听说蓝县有一名烟花之地的女子唤赵烟儿,她都能入烨府,本君这公主定是没有问题的。” 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合适么? 潜家老爷袖中的手微抖,道义上的问题,他北辰君权势滔天,话京中的主,可以不用理会市井流言,但他区区豪家,若是这样做了,定会被人诟病的。 北辰君也不愿强人所难,自他登基一来,北月在日日来自己这殿中,说要娶潜家大公子做驸马,若是他不同意的话,她嫁入烨府也行。 也可不抛妻,只是得让她做那大夫人,毕竟堂堂一君公主,总归是不能做妾室的。 “此事,容臣同烨儿说说。” “爱卿,京内的商会的章印将会在三日后交给你们潜家…” 什么!!商会章印! 京内的所有豪家都求不得的东西,看来,北辰君为了他家这大公主也算是下了血本。既然只需烨儿娶个公主,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见潜烨俯首作揖:“请君上放心,臣定会派人通知烨儿收拾好屋子,三日后,恭迎北月公主的大驾。” “退下吧!”北辰君摆了摆手,这老东西确实是一只奸诈的老狐狸,没些交易筹码,连他都驱使不了他潜家。 “是,君上……” 潜家老爷转身,勾起一抹坏笑,商会这块大肉,若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那么潜家便真能成为垄断京内的豪家,富可敌国。 到那时,什么千家,林家,陈家的,潜家定能将其远远甩在后头,只要潜家能吃到的肉,必定让他们连汤都没的得喝。 …… 当潜玄将消息送至烨府之时,潜烨与千夜香正在那烨府那湖面上泛着舟。 这舟船已经泛了好几日了,小姐说什么要找儿子,烨府的下人纷纷不解,都觉得是千家小姐又犯病了。 多半是见烟夫人没了孩子,给吓傻了。 找儿子哪能上这湖面泛舟,那可不得关了门窗在那屋里的榻上寻! 只见舟上女子拿了一串烤好的番薯,往湖中探去。 “妖草,这样真的有用么?” “你不相信太白,也得信小妖!” 这可是她那臭儿子最喜欢吃食之物,当初将他困住在妖湖之中,也都靠了这番薯的功劳。 潜烨的手臂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看上去有些笨拙。 本是一点小伤,被太白弄出了大动静,潜烨老爷连夜赶来烨府探望,并送了不少的补品,让他好生歇着。 看着自己的父君,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能任由自己被大夫包扎着,至于为何最后为何会成了这一副模样,还不是因为眼前女子心血来潮要帮他。 “帝君,你真当不出话本子,九重天没事么?” “多嘴,孤的事,自有分寸,还是看好你的番薯,等着那妖鬼兽现身。” 岸上的潜玄,看着湖面上一片和谐,心下真羡慕兄长能会嫂嫂这般的感情,本是因这千家与潜家的利害关系才走到一起的,没想到大哥似乎还是挺喜欢这个女子的。 只可惜,他今日来便是告诉他们,三日后,北月公主即将入府的事。 “二公子,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阿贵瘸着腿,上次跪得太久,落下了病症。 潜玄闻声侧目:“阿贵,许久未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多谢二公子关心,受了些伤,无碍。” “嗯,好好养着,大哥也受伤了,这烨府还得你多加照看。” “二公子,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虽瘸了腿,但这狗腿风采依旧,太白那混蛋子想要趁机夺走烨府管家之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阿贵微叹了一口气,甚是恭敬地道:“不知此次二公子来寻大公子所谓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大哥既然在忙,我就不打扰了,你替我转告大哥,三日后,北月公主会入烨府,让大哥好生准备着。” 第三百七十九章 莫名其妖 什么??? 北月公主要来这烨府,这是哪门子的小事。 北辰君这是嫌烨府不乱,净来添乱。 当然这些话,阿贵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若是说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潜玄瞥了一眼那小舟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这步子还未跨出去几步,便听到阿贵的惊天大嗓吼叫起来:“大公子,快上来,快上来,发生大事了!” 千夜香拿着番薯的手一哆嗦,整块番薯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 只见湖中一暗影聚在一处,迅速吞食了那一块番薯。 妖阿粪的两眼一红,还记得当年娘亲给番薯,与这个味道相差无几,没想到在它有生之年,还能吃上,真是太感人了。 湖中突然生起了一小涌泉,千夜香扯了扯潜烨的袖子,她指着那处水泉,眼里有些兴奋:“帝君,看见没,这是那臭东西哭了。” “孤与之交手之时,未嗅得它臭。”至于妖草为何唤那妖鬼兽为臭东西,他略微感到有些好奇。 “哎呀,那是帝君呢不知,那玩意儿真臭,臭杂碎。” “孤觉得你似乎同妖鬼兽甚是熟悉?” 能不熟么?那是她的龟儿子,妖鬼团子若不是太丑太臭,她确实有带它上西方天的心思。 “大抵在梦中看到过几回吧。” “你这妖草,竟有梦中闻味的本事,倒是孤小瞧了你。” 千夜香微怔,他这是在夸她么? 自然是小瞧了,当年她名震四海八荒之时,他还是小青龙。只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成小妖草之时,他已然成了那六界之神王。 这身份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被颠倒了。 这几日,有他陪着她,寻死的念头轻了不少,千夜香想着,还是等他离她远远之时再离开这天地间,这般,大抵应该没有人会救她了,也能死得透彻些。 西方天的尊神,个个都看透了生死,她读了万卷佛书,却是在情之一字上栽了跟头。 见舟上的两人似乎并未听到自己的话,阿贵急了,又大声吼叫道:“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阿玄来了,只见舟上的人影晃动,似乎有要划舟的意思,于是他接着道:“二公子又走了,说三日后北月公主要入府邸,让大公子好生准备着。” “……” 本要起身的潜烨又直直坐了下去,北月公主又是何人?入府邸来做甚?他并未想多久,只觉得是这话本子之中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千夜香同他一般的想法,便也未放在心上,继续用番薯引诱着湖中的妖鬼兽。 她轻声朝着湖面唤着“妖阿粪”,只见,那涌泉之处,冒气了泡。 “帝君,定是在那!” “嗯嗯。” 千夜香脸上挂着笑意,扯了扯潜烨的衣袍,像极了在邀功的狗腿子。 潜烨颔首,那处妖气最甚,自然应该是妖兽藏匿之处,只是是不是妖鬼兽,还有待探查。 “妖阿粪,还不现身么?” 妖鬼兽在湖下观察了许久,有万年没有听到娘亲唤它,也不记得娘亲的容貌,它真的好想它的娘亲,只是,怕是来人的圈套,在湖中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水去。 “又丑又臭又杂碎!” 千夜香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朝着湖中大声道。 这声音想彻岸边,让阿贵的额间冒了汗,这大夫人该说的不是他吧,阿贵欲哭无泪,想来定是因为他通传北月公主的事,惹得大夫人不快了。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让大公子生厌,阿贵移着小步,悄悄离开湖边。 看来最近搬来烨府,这气运不佳,什么破事都让自己给碰上了,改日还得去潜府转角的活神仙给算算命数,看看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烨府管家。 他劳碌半辈子,总归得走上使唤旁人的路子,想来在蓝县的日子还是舒坦极的。 听说烟儿姑娘来了烨府,他还未见过,于是,阿贵转身,直直往赵烟儿住的厢房去。 …… 湖中的妖鬼兽再也按捺不中心中的对娘亲的思念,于是将头微微露出了水面,而等待它的确实一张大渔网。 “抓住了!抓住了!”千夜香一手拿着锁妖网,一手拍着潜烨的背,脸上的笑意更甚。 待她看清渔网之中的妖鬼兽,之后,随机松开了网,木然道:“捉错了,不是妖儿子。” 妖鬼兽一动不动,记忆之中的娘亲与面前女子的容貌虽然有些出入,但是终归是能够重合起来的。 童音响起:“娘亲,没捉错,本妖就是妖阿粪。” “可是妖儿子,没你好看,也没有你香。” 难不成这万年来妖鬼兽进化了? 千夜香心中充满了疑问,这再怎么净化,怎么能成如此可爱的团包子,没有道理。 潜烨在一侧看得一愣一愣的,本想让她闪离,以免被妖鬼兽所伤。 听他们的谈话,他觉得莫名其妙,妖鬼兽似乎是妖草的儿子,她这千夜草是如何能生出妖鬼兽的。 看他们熟络叙旧的模样,潜烨觉得自己的头顶闪这绿色的神光。 “娘亲,本妖这万年来好想你,你留给本妖的番薯,一日便吃完了,此后只能喝湖水,有一个不小心喝进了贝,卡住了嗓子,全给吐了出来,本妖这模样也就给变了。” 它一语带过了自己为了变得讨娘亲欢喜的伤心往事。 如今能再次看见娘亲,在娘亲面前惊艳了一把,一切都便值得了。 “难为你了阿粪……”千夜香伸手挠了挠它的头,妖鬼兽这眼眶又红了起来,要是放在万年前,娘亲断然是碰也不敢碰它的。 “娘亲!父尊为何这副模样着我们。” 经过这万年,它自然明白了什么是父尊,前些日子在湖下也认出了潜烨,这才给了他自己宝贵的唾沫。 误伤了父尊,它这心里也担心娘亲会把它大卸八块,如今看来还好,娘亲的心情不错。 伤潜烨其实也算不上误伤,因为在幻境之中,它亲眼看到了父尊对娘亲不好,所以在给潜烨唾沫之时,未让他能愈合此前的伤口。 “父尊?” 他何时成了它的父尊,堂堂青龙神族,哪能生出它这么一个妖物来,若是如此,六界大抵都会来讨伐他的。 第三百八十章 娘亲父尊 这年头连妖物都开始攀关系了。 “他不是你父尊。” “娘亲……” 怎么可能不是,它在他的幻境之中看得分明,定是父尊惹娘亲生气,娘亲不要父尊了。 潜烨虽不想认这妖鬼团子,但不知为何听千夜香如此道来,心里有些不太舒坦。 不是么?在这话本之中,他是她明媒正娶的夫君,不管如何,此刻若是妖物唤她“娘亲”,那么他必定是它的父尊。 只见那妖阿粪小心翼翼地拍爬上了舟船。 往日与青龙照顾妖鬼团子的事历历在目,她倒是有些怀念那时候。 潜烨看着身前的两妖,淡淡道:“既然捉住了,那般便靠岸吧。” 这几日,提着伤了的手,在这湖上晃悠这,他也乏了。 于是,潜烨掐诀,用了神力,让小舟尽快靠岸了。 太白见阿贵离开后,早就偷偷在湖边看着那小舟,这不,见小舟有要靠岸的趋势,让他逮到机会又能在大公子面前露脸了。 “来,大公子,夫人小心些。” 太白上前,扶着潜烨,他微微瞥了一眼大夫人。 只见后头的女子手中抱着一个孩儿,这娃是何时出现的? 太白立即收回视线,心里没由来一阵心慌,难不成千家小姐未娶大公子之前,也与他人苟合,这些日子是到了生产之期。 此前,因衣袍宽大看不出,这几日大公子陪着她在舟上生了孩子。 “娘亲与父尊这次不能丢下本妖。” “放心,娘亲不会丢下你的。” 但是——父尊便不一定了。 听到了那软软的童音,没想到千家小姐那么犯病的野丫头,竟然会生了一个神童,这刚生下来便能开口说话,这世间少有。 这路没走几步,太白的内心已想想象了多出大戏。 扶着潜烨的太白突然想起一件事,方才阿贵大喊一事,大公子似乎未有放在心上,他得好好提点提点大公子。 于是,太白轻声开口道:“大公子,北月公主若是来府上,定是要住主屋的,小的听说,她早就倾慕于大公子,很有可能此次来的目的是将夫人赶出去。” “什么!那女子来要将我赶出去。” 千夜香略微有些不淡定了,她怀中的小东西喊道:“娘亲,谁若是要敢赶你,本妖定会让她倒霉。” 她心中一暖,有些感动,没有想到,当初将妖阿粪独自丢在妖界,它非但没有心生怨气,反而以德报怨,着实令她觉得当年的行径有些可耻。 潜烨面色淡然,这烨府怎么说也是千家的,要将千家小姐赶出的可能不大,但是入住主屋,还是有这可能的。 不就是一间屋子的事,于他而言,如今恢复了神力,哪处都是一样的。 “无妨,让人收拾收拾东西……” 千夜香咬牙,面上怒意明显:“潜烨!” “何事?” 这厮竟还问得出口,见新人来了,就要赶她走,这数着日子,也没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 他们成婚才几日,这回门之事,还因为他的伤给耽搁了。 好一条青色大虫! 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竟还有脸问他何事。 “怎么说这府邸是本夫人的,收拾也是你这潜大公子收拾滚蛋。” 千夜香气急,一手抱着妖鬼团子,空出另一只手拽住潜烨的衣领,她这胆子大抵是因为看透了生死所致。 潜烨停下,转身望着千夜香,觉眼里充满疑惑,她是认了一个妖鬼兽做干儿子之后,胆子变肥了么? 什么时候开始,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了。 “为夫何时有说让你收拾东西滚?” “让太白收拾东西不就是本夫人滚的意思?” “你若真得想滚,为夫也不拦你。” 千夜香摸着妖鬼兽光溜的脑袋,真想放阿粪咬他。 若不是她知道阿粪的厉害,怕它伤他太重,早就那么做了。 万年前的妖鬼兽能伤他那般,万年后,这妖鬼团子的妖法,依旧不可小觑。 事实上,妖鬼兽因这些年喝那妖湖之中的水,妖力退化了不少,此次能伤潜烨,不过是因为潜烨此前神力受了禁锢,还被它入了幻境所致。 见双方争执着,太白的背后冒了一层虚汗,大公子与大夫人因烟儿的事生了不少的嫌隙。 若是再因北月公主所故他们这烨府何时能过上日日领赏钱的日子。 只见太白横插在两人之间,当机立断道:“大夫人息怒,大公子方才说的,是收拾收拾北月公主住的屋子,并非是让您收拾东西滚,您看着整个烨府都是千家的,不用担心。” 千夜香挑眉,这目光依旧锁紧了潜烨,沉声道:“本夫人有担心么?” “没有便好,为夫以为夫人害怕自己被赶出烨府,才这般举措……拉着为夫的衣袍不松手。” 哼—— “娘亲放心,若是父尊为了其他女子赶你走,本妖定会让那女子同父尊一块扫地出门。” 千夜香听着妖鬼兽的话,松了手,若是真当有那么一个孩子,倒也有趣得紧,只是,他与她能有么? 这一场小闹,结束于午膳的开始。 清儿提着衣裙急急赶到了湖边,似乎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之处。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膳房的厨子已把你要的烧鹅送到了屋里,再不吃就凉了。” 千夜香收回了目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烂青龙自个儿收拾自个儿去。 妖鬼团子在她怀中蹭了蹭:“娘亲,烧鹅是什么?” “自然是好吃的,走,娘亲带你吃烧鹅。” “小姐,他是……?” 清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姐何时多出了这么大的孩子。 她瞥了一眼潜姑爷,这才发现姑爷的脸色不是很好,难不成小姐犯病不知从何处捡了一个孩子,认作自己的孩子么? “清儿,日后这便是烨府的小公子了。” “……” 这那家的孩子生得这么清秀,被小姐捉了来,日后若是那家人报了官,寻上府来怎么办? 虽有诸多顾忌,清儿还是为将其说出口,因为看那潜姑爷的眼神,大抵也收拾后果。 于是,府邸出现小公子的事,纷纷传出了府外,坊间的流言,一时之间四起。 说什么神童转世,千家小姐与潜家大公子在湖上泛舟了多日所得。 第三百八十一章 北月灭蒙 三日的光阴,不快不慢。 在妖鬼团子吃了六百个烧鹅之后,北月公主这镶着金边的轿软,老老实实地落在了烨府前。 这轿软后头排着长长的宫人,他们的手中托着的琳琅满目的物件,这架势比当日千家小姐娶潜家大公子还要宏大,围观的百姓看着,心中纷纷羡慕不已。 这潜家大公子也不知是前世修了什么福,今生得了一好皮囊,竟连北月公主都会其青睐有加,看来这京内的局势似乎确实会大变。 楼栏之间,一袭墨色望着下方的人群,眸色之中流转着杀意。 “公主,已到了。” 婢女将轿帘子掀开,北月一身红衣,头戴金冠,只见着那鞋上还绣着鸳鸯。 她起身由婢女扶着出了轿软。 这哪是入住的模样,分明就是八抬大轿嫁到了烨府一般。 两侧的侍卫收到其眼神的示意,纷纷开始燃起炮竹。 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过后,侍卫们竟开始当街撒起了银两来。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快抢,这不是银子,这是金子!” “是金子!天哪是金子!” 这使得原本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俯下身子,争抢着地上的金子。 不愧是话京的北月公主,果然豪气! …… 烨府内—— 榻间,千夜香睁着惺忪的眼,外头喧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旁的潜烨侧卧着,这外头的动静并未打扰到他,因为他已入定。 一侧的妖鬼团子砸吧着嘴,嘴角还流有烧鹅的油渍,看样子睡得很香甜。 随着喧闹之声逼近,千夜香还是伸手摇了摇潜烨,“帝君,快醒醒,这外头好似要变天了。” 变天? 他堂堂已帝君在此,这话境之内,怎么可能变了天。 见潜烨没反应,千夜香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捏够了么?” “帝君,你醒了?” 上头的声音冷冷传来,千夜香的手哆嗦了一阵。 果然小青龙成了帝君后,不管如何这份气势还是会让她心生惧意的。 北月公主在府前一事,可是让烨府的下人们急个半死,但两位主子似乎还在屋内睡的香甜。 太白扯了扯阿贵的衣袖,满目紧张道:“阿贵,如今可怎么办?” 阿贵嫌弃第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如今也只好推门去!” 遇到这点小事,便慌乱了起来,此人还想和他争夺烨府管家之位,简直做梦! 本应该昨夜便提点大公子与大夫人一二,但因为夫人似乎与大公子又闹了脾气,他也不好去提点。 这北辰君的公主,并不好惹,一旦出了什么状况,这遭殃的可就是整个烨府,自然也是包括他们在内的。 眼看北月公主就要踏入府门之时,阿贵率领众小斯,正要合力推开门,便都摔了出去。 这门被潜烨拉开了。 千夜香抱着妖鬼团子,脸上有些憔悴。 “何事,这般喧哗?” “大……大大公子,北月公主……她她已经在府前,等你接驾。” 太白迅速起身,成了第一个回了潜烨的话的人。 “嗯,本公子知道了,都退下吧。” 就这? 阿贵扶着门,眸子间闪过一丝悔恨,他错了,低估这太白狗杂种的厉害。 为了展现自己的存在感,他并未同其他下人一般纷纷离去,而是走到潜烨的跟前,凑近潜烨的耳畔道:“大公子,这回北月公主有备而来,带了好些东西,若是能纳公主入府,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公子您的!” 潜烨微微蹙眉,淡淡道:“转身。” “是,大公子!” 阿贵以为潜烨在思忖着这事,没想到待自己转身之后,便是一脚。 大公子,他变了—— 不用再怀疑这事儿了,从前的潜烨虽看着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但是事实上,心比谁都黑。 别人不知道,他阿贵能不不知道么! 大公子这是嫁给了千家小姐,想要洗白自己干的那些个龌龊勾当。 三年前,大公子在蓝县偷了不少姑娘的帕子来卖钱。 两年前,钱庄之中的钱不够花了,大公子动了骗婚的念头,去大景 骗了大户人家姑娘的钱财之后,在大婚之日跑路了。 而现在,潜家老爷分明告诉他,大公子也是骗婚的,过些时候,就是瓜分千家家财的时候,到时候,千家小姐可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不远处偷偷瞥见这一幕的太白,正捂着嘴笑,这阿贵在公子身前的地位,看来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自己取而代之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轮着沉得住气,还是得是他太白! 阿贵眼眶之中泛着泪花,一步一步慢慢出了院子。 千夜香抱着妖鬼团子,略有些不解:“帝君,你为何这般待阿贵?” “孤只是觉得他聒噪。” 让他去骗婚,得了北月公主的财物,也亏的这阿贵说的出来。 若是身前这女子知道那狗兔崽子说的话,定会有和他一般的举措或许更甚,将他踹到十万八千里远去。 毕竟,再怎么说,她还是他的大夫人。 “今日,北月公主来了,你且随为夫去堂前看看。” “帝君,这桃花……” “嗯?” 千夜香咧着嘴对着潜烨没心肝地笑了:“真不错。” 又来一个女子? 不知道小青龙究竟是踩了什么桃花运,这话境之中,可真是桃花一朵朵。 九重天亦是如此… 看来,当年他离了她,定是过的很快活。 当潜烨搀扶着千夜香抵至堂前,看到北月的容貌之时,千夜香踉跄了几步,差点将妖鬼团子给丢了出去。 “北月见过潜家大公子。” 北月公主一脸娇羞地望着潜烨,希望他能多看身着红衣的自己几眼。 这…这不是……老熟人? 灭蒙公主? “怎么是你?” “千家小姐可是认识本公主?” 哪里是见过的问题,那是拔毛之仇,幸亏是在话境之中,这北月公主应该不记得。 身为尊神,当年也反思了不少,自己对灭蒙公主的行径确实有些残忍,她不过心慕于小青龙,却被自己拔了羽翅。 最近又因为青龙,在猨翼山魂灭于世。 潜烨在一侧沉默不语,那灭蒙公主,魂灭于他之手,如今北月公主又顶着她的容貌,这一切并非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好歹一眼 随同北月一块入烨府的宫人们都在院子外站着。 宫人们这端着的物件,亮瞎了阿贵的狗眼,若不是大公子嘴硬,这些多多少少能入他的兜里一些。 堂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潜烨沉默太久,北月炙热的鸟眼一直跟着他,最后,实在连千夜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最主要的是因为她抱着妖鬼团子的手酸了。 她直直将那娃儿,递给了潜烨,在潜烨接过妖鬼团子之时,她低声对潜烨道:“夫君,你好歹看人家北月公主一眼。” 他点了点头,她何时变得如此大方了? “北月公主能来本公子的府邸,可真叫这府邸蓬荜生辉。” “潜大公子,北月要在此处叨扰几日……” “公主只管住下,屋子本公子已然派人收拾妥当。” “有劳潜大公子了。” 虽同潜烨说着话,北月的目光已然移至了妖鬼团子身上。她时刻派人打听着烨府的动静,千家小姐凭空多出一个孩子,还是什么神童,她自然是不信的。 “这孩子…?可否让本公主抱抱?”北月上前,意图接过妖鬼团子。 不料,潜烨与千夜香同时退后几步,异口同声道道:“不可!” 这妖鬼团子今日看上乖巧些,是因为吃了六百个烧鹅个哄的,加之它困了,才老老实实地呆在它父尊的怀里。 若是被北月公主接过手去,误伤了她,到时候又的折腾一番。 北月眸子之中起了疑惑,随之的还有妒意。 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有什么可宝贝的,她在这烨府几日,不怕怀不上。 北辰君虽未明着说让潜烨娶了北月,但是这随行的宫人以及礼节队伍可都是按着公主出嫁时准备的。 百姓们以及烨府的下人们都看的分明,只要两个犯傻的主子还有阿贵与太白未看出来。 见北月神色不对,潜烨淡淡道:“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 “对对对,公主还是尽快回去休息!” 一侧的千夜香附和道,两人这颇有给人夫唱妇随之意。 “既然如此,本公主便派人先将行李收拾妥当,潜大公子~” 北月公主临走前还不忘给潜烨抛个媚眼,潜烨倒觉得没什么,这一旁的千夜香起了鸡皮疙瘩。 待北月走后,千夜香扯了扯潜烨的衣袖,道:“夫君,你觉得这北月公主眼不眼熟?” “夫人,你可说的是灭蒙公主?” 没想到他还记得,果然这狐媚子,万年前便给他留下了印象,到现在还忘不了,只唯独将她尽数给忘记了。 这不是故意的么?好一条青龙! “你为何这副神情看着为夫?” “没有为何?”千夜香淡淡回应他的话,转身便想回屋去休息,这一大早被人吵醒的感觉甚是不好。 “当日在猨翼山,为夫可是为了你而杀了她的,若是她在这话本子之中上是来寻仇的,你可要挡在为夫的前头。” 千夜香微微侧目,原来他记得是那件事,迟疑了片刻,她抬眸望着他道:“放心,我总归都是在你前头的。” ——包括生死。 小青龙,此次大抵又是我贪心了。 潜烨有些看不懂她的眼神,那种绝望之中出现丁点儿希冀的悲凉,为何会出现在她的眸中? “等等,为夫随你一块回屋。” 潜烨出声,腾出一只手,上前拉住千夜香。他怀中的妖鬼团子微微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又合上了。 “你——” 自从她投了一次湖,总觉得这妖草有轻生的念头,将妖鬼团子从湖中骗出的那一日,他便问了它。 它悠悠道:“湖中的妖兽还未有那般本事,控制岸上之人的意识,更何况,那人是厉害的娘亲,定是父尊惹得娘亲不开心了。” 潜烨回想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抵也是反思出些门道,譬如赵烟儿在府上多日,他都未去看她一眼,还有这几日,纵容宠着她为所欲为。 偶有一夜,他入定醒来,见她满脸泪痕地拥着他,嘴里嘟囔着:“小青龙,本尊真得累了。” 他假装继续入定,这心像是被人掐着一般难受。 虽无法判断她是否入了梦魇,但隐隐觉得她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爱而不得,担惊受怕。 只要天罚不停止,这份情劫便生生不息,每次遭受痛苦的都只先是千夜香。 先记起的人,先离去。 她每每都是先离开的人。 …… 北辰宫之中,一片静谧,琉璃瓦片上多了些许鸽子,正在扑哧着羽翅。若是细看那些白鸽,定能看见它们瞳孔之中的异样,猩红色看着妖艳极了。 若是在看几眼,恐怕能被不自觉地吸进去。 北月公主顺利入了烨府的事已经由暗卫通传给了北辰君,他便随即唤来了潜家老爷,三日前约定的商会章印,他得转交给那老东西。 “君上,潜家老爷已在殿外候着了。” “嗯,本君知晓了,检查好后,就放进来吧。” 京卫握着侍刀转身,这北辰君就是多疑,放进来的人,都得检查个连裤衩子都不剩。 这潜家老爷其实早在今日北月公主从宫中出去之时,便在了宫外一直候着。 他向北辰君讨那商会印章之事,能不积极些么? 光这件事,潜家老爷还专门请了东头的最有名气的裁缝做了一套新衣,这派头得给足,得让北辰君看看他要印章的诚意。 殿外,京卫们已满头大汗。 “潜家大人,小的说您,来这北辰宫穿这得和花雕一般,可是难为了咱们哥俩。” 潜家老爷一挑眉从袖中拿出了几两碎银,悠闲道:“拿去,你们哥儿今晚可以出去开开荤了。” “哟!多谢潜家老爷!” 两京卫接过银子,脸上堆着笑,看上去和那贼一般。 潜家老爷瞥了他们一眼,摆了摆袖袍:“还有什么要检查的么?” “没了没了,潜家老爷这身行头看上去年轻了十几年,可以与那染毛宫的公孔雀相争艳了。” “哈哈!就你们哥俩会说话。” 潜家老爷金边靴子踏入殿内之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银子在手真好! 北辰宫的京卫是什么德行,他岂会不知! 如今自己马上能拥有商会印章,这大把的银子就要进他兜里去了,他也不计较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赔了潜家 “臣潜家家主拜见君上,君上福泽常在。” 见到潜家老爷的北辰君嘴角微抽,“潜爱卿免礼!你与本君之间马上便是亲家了,日后这些虚礼一道免了吧。” 亲家? 他竟不知道他何时攀上北辰君这艘大船了,思忖着不过是北月公主入住烨府几日,还不至于成为亲家的地步。 因为在宫中候着,潜家老爷并未见到北月公主出宫的架势,便也只以为是去烨府住几日。 若是他能见到,定会直直丢了那印章,什么商会,宁愿过清贫日子,也不能娶京内的公主。 娶了北月公主,意味着潜家半数的银子都要归于北辰君的国库之中,这个买卖,就是赔了儿子又没了银子。 不划算!不划算! 潜家老爷看着那不远处宫人手中端着的印章,突然觉得不香了,还有一种想要将其摔了的冲动。 从前,觉得接手商会的印章,那可是潜家史上的光辉时刻,标志着日后潜家在京内的垄断地位,他终于可以带着亲信在京内大干一场了。 而此刻,北辰君说着亲家两字,他这心态完全崩塌了。 过了许久,当宫人已商会印章送至其跟前之时。 潜家老爷反应过来,缓缓道:“君上,何出此言?” 他虽然心中明白,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能与北辰君打太极便多打会儿太极。 “什么何处此言?” “君上,要不再考虑考虑?” 北辰君一脸困惑,他方才有说话了么?这潜家老爷年纪大了,果然有些不中用了。 北辰君摆了摆手,宫人端着印章已经到了跟前。 潜家老爷哆嗦着手,压根不敢接过那商会印章。坑儿子的事,虽然没有少做,但是此次事关重大,还是得慎重。 “怎么,潜爱卿,这不是你一向都想求之物,如今送到跟前来,肉可在嘴边了,过了这村可是没有那店,本君早就想清楚了,倒是你…” 北辰君摸了摸龙椅之上的龙头,潜家老爷的背后发凉。 威胁,这是稳稳妥妥的威胁! “臣遵旨!” 这君上都摸了龙头,他还有什么后路可言,坊间的传闻真真假假,这君上摸龙头,你就得掉脑袋。 潜家老爷背地里支持北辰君这么多年,他的一些习惯,自然清楚。 于是乎,只能毫不犹豫地接下那印章。 罢了,不过是银子少挣些的事,留得这命在,不怕没钱挣,至于其他的事,日后再议吧。 北辰君见潜家老爷接过了商会的印章,嘴角微微上扬,恍若得逞了什么奸计一般。 这老东西收了印章,就等同于北月真正嫁给潜烨,这笔买卖划算于他是划算的,因为这话京之中除了他,北月也是能够成为京内君上的。 将北月嫁出去,简直是一箭好几雕了,多了半个国库不说,还少了一个抢君位的人。 北月虽是北辰君的妹妹,但是,宠爱归宠爱,君位不动摇才是根。 片刻后,潜家老爷接过一印章便垂着头,心情低落了离开了北辰宫。 如今在烨府内陪着自个儿夫人的潜烨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君一枚章给卖了。 …… 烨府—— 千夜香小憩后,睁开眼,便见到一副诡异的画面——潜烨正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葡萄,仔细地抽剥着它的皮。 “帝…君,你……在做什么?” “孤在剥葡萄,有何好奇之处?” 好奇,自然是天大的好奇。 堂堂九重天的帝君,竟然在剥葡萄,只见那妖鬼团子在一次吃的正欢。 嘴里嘟囔着:“父尊,父尊,本妖还要!” 千夜香看到这一幕,差点红了眼眶。 “帝君,你既然恢复了神力,为何不用神力剥着普通。” “妖草不觉得亲自剥葡萄多了几分情趣么?” 潜烨拿着葡萄的手微顿,这…大抵是给忘了,没了神力这段时间,自己亲力亲为多了,动用神力,还是有些生疏。 千夜香嘴角微抽,这情趣,可真有这小青龙的。 “娘亲抱抱!”妖鬼团子见千夜香起了榻,便装势张开了双臂。 “团儿,娘亲刚睡醒,让父尊喂你再吃会儿!” 这好歹是个妖物,竟这般缠人,她好不容易多休息些,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找麻烦。 这青龙身为帝君,看着高冷极了。 没想到会这般哄孩儿,至少在她小憩之时,未被妖鬼团子吵醒。 当年也曾想过同他生个孩儿,这亲了亲了,搂也搂了,在忘忧之地也把那事儿给办了,怎么就没怀上。 她自个儿也纳闷,兴许那日应该上求子观音那儿超度超度婴魂。 如今,这妖草身子生出的孩儿,定没有神体生出的厉害。 想到这,千夜香叹了一口气。 “娘亲,这是怎么了?” “在想给你生个弟弟——” 这话刚说出口,千夜香便住了嘴,红霜爬满随即爬满了脸颊,她这嘴让她这万年老脸往哪搁去。 妖鬼团子一口葡萄籽吐在了潜烨的光洁的脸上。 他的眸子深沉而有光,手中本拿着的葡萄早已不知滚落何处。 “父…父尊,本妖不是故意的。”这妖鬼团子虽不是妖草亲生的,但这举手投足间的窝囊狗腿模样,两妖倒是如出一辙。 眼看妖鬼团子的鼻涕眼泪就要显现出来之时,潜烨柔声道:“孤,这也不是没怪罪于你么?” 这还是帝君么? “方才我…未休息好,继续…休息区了…”千夜香转身便往榻间去,亏的有妖鬼团子帮她,也算解了方才的窘况。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帝君,你定是听错了,我什么也未说。” 给妖鬼团子再生一个……妖弟弟。 潜烨扫视千夜香一圈,听府中养猪圈的婆子说,这瘦成杆子的母猪是生不出仔的。 她这妖草若是想生,还是得多吃些,胖一些为好。 “膳房的烧鹅烧得挺多,今晚你陪团儿一起吃吧。” “好啊,娘亲,你同本妖一块吃烧鹅!”妖鬼团子眼里尽是欢雀。 可怜了千夜香,要怪只能怪前几日吃得多了,如今她可是一闻到那味儿,便想吐的。 帝君让她吃烧鹅,莫不是因她的话,在变着法子罚她么! 黑心龙果真黑心! 第三百八十四章 烧鹅厨子 话说,这赵烟儿自从入住了烨府,便再也未见过潜烨,凭空得了一个烟夫人的名号,这心里不踏实。 来烨府,其实算是躲难的,她这肚里的孩子福薄命短,没出生就没了。孩子是谁的,她与潜烨都心下明了,反正不管是谁的孩子,都不可能是潜烨的种。 因为潜大公子虽纨绔,但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他是不会沾染半分的,顶多也只是让她们弹个小曲儿,消遣消遣光阴。 被他骗婚的貌美大家闺秀,他都没半分情意,又怎么可能对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生了情愫? 潜烨虽没有来烟阁再看她一眼,但是那吃穿用度,还是不曾让下人亏待过她的,一切与两位主子一般。 阿贵与赵烟儿也算是老熟人了,这不没事便往烟夫人的阁中跑。 烟阁内,阿贵一进屋便看到赵烟儿蹙着眉,捂着肚子,一脸苦色嘴里嘟囔着:“我的儿啊!” 这孩子虽然来的不是那么光彩,但总归是肚子里的一块肉,身为娘亲的,哪有不难过之说。 “烟夫人,您放心,大公子日后醒悟过来,定还是会记得您的好!” “罢了,我身份卑微,也无须让他记得。” 阿贵这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水平不咋地,但是还是讨好了赵烟儿。 他思忖着大公子真不是个东西,可怜了烟儿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大老远从蓝县过来,都不来看她。 这烟儿姑娘果然是个好姑娘,即便没了孩子,也不在府上闹腾。若是那大夫人,还不哭天喊地花光大公子的钱财。 这几日,他暗中观察着,大概也摸清了千夜香的脾性,这个大夫人,他素来不喜,因为她总喜欢唤太白跑腿,这府上管家人选,让阿贵这心中没了把握。 眼下府中又来了一个什么北月公主,看那架势,烨府日后定是不会消停了。 “阿贵,今日这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般热闹,恐是有什么大事。算算日子,似乎也不是烨的生辰,这敲锣打鼓放炮竹更像是娶妻,但她又未曾听到什么风声。 “还不是北辰君的妹妹——北月公主要来府上住上个几日。” “北月公主?” 想起大公子给自己的那么一脚,这后边还在隐隐泛着疼,北月公主这明着对大公子有意,这都送上门来的大金矿,也不知大公子是怎么想的。 往年要骗婚骗银子,答应得比谁都快,怎么回了京内,便像个怂包一般。 虽是公主,到底还不是一位女子,凭借他家大公子魅惑众生的本事,怎么说还是能一举拿下,后骗得银子闪人的。 赵烟儿捏紧了手中的绣帕,没想到这君家的公主都对烨起了心思,这于潜府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并非是一个人大老远从蓝县赶来京内,而是被潜家老爷派人请来的,来寻潜烨那日,也是安排好了的。 潜家老爷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潜烨看似风流,骨子里还是一个薄情之人,即便是有着当日醉卧同一块地的情分,他都未来搭理她一回。 在亭子之时装出对她的关心,全然是给他那个大夫人看的。 这潜大公子的心,藏的深,旁人看不出,她却看的分明。只是她看不懂烨眼里的挣扎为何意? “烟儿姑娘,北月公主人如今已经在府上了,这段日子还得委屈你不要出这阁院了。” “我知道了,多谢阿贵提醒。” “烟儿姑娘客气了。” 这是他应该做的,当年在蓝县,他与大公子初到之时,被骗了不少银两,都是靠烟儿姑娘讨回了银两。 事实上,赵烟儿于潜烨并非只是善通音律的知音好友,还是恩人。 对于北月公主一事,赵烟儿自然也是明事理的姑娘,高门之下,有些事这些年她混迹烟柳之地,听了不少故事也懂,不该沾染的腥,自是得躲得远远的。 见赵烟儿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阿贵这也就放心。 他这也是好心,君家公主的脾气,谁也不知道,不过今日偶瞥到她那面相,似乎不太好处若是碰上了恐会惹上一身腥味。 受点伤倒是小事,若是弄出了命来,可就亏大发了。 …… 膳房之处,因北月公主的到来,忙了不少,整个膳房都笼罩着烧鹅的气息,下人们进进出出,面色紧张。 锅灶前,一身穿白色大袍的男子着掌勺,额间流了不少的汗,看来日后还得另寻一个活计。 这烨府的大厨不好当,一个月也就那么丁点儿俸禄,日日做几百个烧鹅,这还不如去外头摆个摊子,做个烧鹅店铺来得挣银子。 正当他将一只烧鹅从锅中捞起之时,一名打下手的厨丁小跑了过来,面色焦急道:“王大厨,不好了,这几日,那小公子和大夫人日日吃烧鹅,咱们不管烧的什么菜都变成了烧鹅味儿。这锅勺都清洗了不知多少次了,还去不掉。” 王大龙抹了抹鼻子,这些日子都都泡在这膳房里头,他早已闻不清烧鹅味道与其他味道之差了。 “勿要着急,这事,本大厨再想想办法。” “小的们哪能不急呢!听到北月公主那院里传来了动静,说是公主不知怎么发了脾气,闻见烧鹅味就想砸东西,若是这味儿不尽早除去,咱们恐怕都得成了那刀下鬼。” 只见王大龙一脸淡然,继续将那烧鹅放进碗里,待会儿他得先出去洗洗鼻子,再寻解救之法。 这北月公主吃惯了北辰宫里头御膳,定是对膳食挑剔地紧,若是这膳食不得她意,兴许确实就是要掉脑袋之事。 他虽看着淡然模样,这拿着勺的手却抖得厉害。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先将烧鹅端给小公子和大夫人去,其余的事……” “好的,小的这就去!” 王大龙的话还未说完,府丁便端着碗盘一溜烟不见了。 他本想说的是其余的事——只能听天由命。到时候希望大公子念在他们做了这么多烧鹅的份上,替他们求求情。 依着王家祖传的去味大法,这烧鹅的味虽是能去掉,但是最快也要一日一夜,这还要将烧制烧鹅东西丢了之后才可。 王大龙回头瞥了一眼后面堆成山一般的烧鹅,无奈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必要纠缠 凡界—— 半魔的踪迹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一般,正如天烨宫那尊大佛的神影突然消失。 这让龙皇最近的日子过得舒坦不少,平日里就同九重天来的天凇与英招两位大神下下棋喝茶。 英招神君的日子也过得滋润极了,来龙都本以为面对着生死大义,干的是损耗修为的行当,现如此看来,是给自己这个神职放一个长假。 龙皇宫天楼亭子上,旭日和风,蓝天白云,正是做白日梦的好时机。 英招神君坐在石椅上翘着二郎腿,神情可是相当悠闲,他的手上是凡界最有名的桃花酿,晃荡几口,便有些醉熏。 “天凇,你的这些神兵天将打算什么时候撤兵,这凡间看来似乎已经太平了。” “昨儿,本将回了一趟九重天,本想去天烨宫将日前凡间的事告诉帝君去,你猜怎么着?” 天凇眯着眼,这卖着关子的模样,真令英招觉得讨打。 “你就甭在此与本神君卖关子了,帝君能在天烨宫中做什么,不用猜本神君也知道。” “那英招你倒是说说!” “同身边有妖草,亦或是……” 英招神君细嘬一口桃花酿,也开始卖起了关子,帝君那万年老单龙,早该寻个帝妃了。 日前,老单龙说要准备与天狐上神的婚事,却又将给天狐入药的妖草留在身边,明着是为了天狐,这暗着,帝君同妖草之间,这英招神君怎么看那一神一妖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天凇直直摇了头,他看见的,并非是帝君做了什么事,而是离紫神君神色落寞出现在天烨宫之中,而帝君却不见踪影。 “本将倒没看到帝君,而是看到帝君是师兄——离紫上神出现在天烨宫。” “竟有此事!” 按理儿说,离紫上神一贯待在三重天上,不怎么去九重天,能出现在帝君的宫中,恐有什么大事。 英招神君思忖了片刻,想来罢了,还是晚些再回九重天,这龙都的日子潇洒恣意,这个时候回去,万一遇上什么大事,那不正是给自己添堵么? “帝君既然不在,那咱们还是在龙都多留些时日吧。” “本将也正有此意!” 天凇端起桌上的桃花酿也饮了起来,平日里他正经严肃惯了,也是难得在龙都能放纵几回。 而另一位神君——通南神君。 他依旧在北国兜转着想要找到羽生踪迹,尽管每日通南神君巡回冥界一趟,却均无所获。 “羽生,你究竟在何处?” 通南神君一腚坐在了南国旧遗址坑上,今日这日头大,晒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他无声地叹气,最后还是决定去龙都与英招神君汇合去,在寻人的途中,关于半魔的事,他也未有懈怠,在如今的北国还是寻了些蛛丝马迹。 在北国以南之处,还遇到了被帝君罚下界的花神花楠,碍着同僚的身份,还是托梦给花楠,指点了他此时所遇到的迷津。 这羽生的下落太过蹊跷,莫不是她也不是凡人,而是仙神下凡,亦或是妖魔。 这个猜测让通南神君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万一羽生是什么妖魔转世,这眼下都寻不到踪迹,定是回了妖界魔界,他们仙神与妖魔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事难办! 而令通南神君喜的是若是同他一般也列于九重天的神位或是三重天的仙位,届时他便可以向帝君请旨做媒,这事能准成! 思忖片刻,他拍了拍腚上的灰尘掐诀去了龙都。 通南神君不知的是有个魔影正在不远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北国,宰相府。 “魔左使,通南神君已离开北国境内,看样子是要前往龙都。” “嗯,本左使知道了。” 只见那魔左使摆了摆手,一团紫气闪过,那小魔随即消失在宰相府的阁楼之中。 “苏翌,既然这神君已走,半魔之心可继续催动。” “是,左使。” 苏翌手中把玩着隔壁小国送来的夜明珠,因为北国境内出现神迹之事,让他们的半魔计划有所搁浅,很多已化成半魔的凡人,在这段时间之中因少了魔气的供养,又重新变成了凡人。 这不免加大了他们的任务量。 通南神君在北国已转悠了一个多月有余,看样子似乎在寻什么东西。 咚咚咚——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人?”苏翌瞬间提高了警惕性,他与妖魔之间的勾当,千万不能被外人所知,即便是被魔化的半魔也不能。 “夫君,是婉婉!” “你来做甚?” 常婉婉瞳孔之中的紫色闪现,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屋子之中定有魔存在,魔气浓郁,并非是半魔,而是纯魔。 魔左使瞥了一眼苏翌,神色焦急道:“那是婉婉郡主!” 苏翌这浑小子是不想活了么?竟同魔尊的爱女——婉婉郡主这般说话,简直是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左使息怒,苏翌这就去开门。” “本左使现不宜见她,你出去引她离去便可。” “是,左使。” 随后,苏翌便大步走至门前,打开了屋门,看着常婉婉手中的果盘以及她手上的小割痕,微愣片刻接过果盘,眸间闪过温柔,道:“夫人,这些小事留给下人们便可,无须你亲自做。” “夫君,婉婉在府上闲得慌,若是你再不让婉婉做这些,恐怕婉婉就得闷出病来了。” 常婉婉勾了勾唇,她知道苏翌的心里眼里都有了半缕她的影子。 “你若是这般伤着了,本相这心可要疼了。” “夫君,都是婉婉的错!” “你错在何处?” 苏翌假装捂着心口,惹得常婉婉眉间都是担心。 “不该……不该给夫君剥好吃的莲果。” “还有呢?” 常婉婉侧着头,一脸疑虑,还有么? 苏翌知晓她不知,便替她答了:“还有不准为了为夫受伤。” 里屋的魔左使,这耳里不知进了什么酸话,胃里一阵翻腾。 没想到,苏翌这半魔仔,平日里看上去一副中规中矩之半魔,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能装。 按着他们这般发展,日后再生个小魔仔,婉婉郡主即便是回了魔界,这苏翌的魔夫地位也能得保住。 这样一来,有些事,便好办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所剩无几 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所剩无几,加上这通南神君在北国一转悠,让他们的进度又倒退了几步。 “苏翌,本使先回魔界一趟,这婉婉郡主就有劳你先照顾着。” 魔左使传音给外头的苏翌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魔尊那边总归得有些交待。 这外头的苏翌闻此魔音也放下了心,自顾搂着夫人外出游玩风花雪月去了,从前身边没个女子,觉得也无妨,如今有个人陪着度过那无趣的漫漫春花秋月,大抵也是不错的。 话说,他已有多日未有见到花楠那个家伙了,不知道他是否寻得那景公主,那日的那场大火来的蹊跷,这诡计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参与进来。 在这场惊天大局之中,他也不过是一个看戏的。 花楠想要那公主,景辰最后势必会出手,那个人也会出手,兴许最后,这凡界由此变了天也不一定。 当年昭国太师设局太大,连他都摸不清了其路数。 …… 暗蛟门并未随着景玉的离世而瓦解,反倒是稳固了其在江湖上的地位。 景欣人如今正在暗蛟门总部地下宫殿呆着,她因那场大火,被人秘密俘虏至此处数日,整日里好吃好喝供着她。 这宫殿之中的人都戴着面具,还不曾有人为难于她。 花楠已在地宫一处地儿跪了些许日子,那个人始终未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少主,门主问您,知错了么?” “嗯。” 花楠的面目苍白,嘴唇干裂,淡淡吐出一个字,他所跪之处是玄冰与岩浆的交汇之处。 冰与火时隔半个时辰交替一次,此次对他重罚,说明那个人是真怒了。 花楠朝着屋内喊道:“义父,孩儿知错了,明日便带景公主离开地宫。” 里头的人拿起了一支血红的丹笔,在画卷之上临摹着脑海之中龙都的景象,并未理会外头的声音。 他将花楠放在怡翠院,是为了暗中寻找景家的秘钥,花楠倒好,秘钥未寻得,竟然被那景家女子拐走了去。 景家的女子,多数阴毒,当年他可是领教过的,这暗蛟门是景玉所创立,没想到最后也能成为他在这凡间的立足之地,若是那个女人知晓,恐怕棺材板都按压不住了吧。 望着屏风外那个身影,他突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纪世超虽然知道花楠是花神得转世才将其留在身边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人心终究不是铁做的。 生了那父子情,也实属正常的事!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光景,纪世超挥了手,示意让花楠起身。 纪世超抬眸扬声道:“花楠,如若有下次,等你的便不是这冰火地,而是万丈蛇窟。” 让他知错,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花楠方才的应和声,不过是为了让他打消疑虑,但怎么说也养了那么多年,他那肠子里想的什么,他自然知道个一清二楚。 他回顾往生,此世也算是没有白活,拿到密钥,摧毁龙都成为新的龙皇,不知再何时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这么些年来,同妖魔之间的交易只是为了那一步。 景家寻找龙都一事众人皆知,但是他们不知的是景家先祖曾已进入了龙都,还偷了龙皇的密钥。 关于龙都密钥一事,景玉女人也只知道一二,此刻她不知落入了哪里的轮回,成了何种模样。 纪世超勾唇,在画卷之上重重盖上了自己的红色印章。 都说魔喜红色,妖艳而邪魅。 他入魔,自然也喜这红色。 当年,他这放着好好的昭国太师不做,去寻龙都寻密钥,如今已因修魔之术,修成了长生不老,也只差密钥那一步,只希望最终能得偿所愿吧。 …… “少主,你可以离开了!”门侍弓着身子在花楠耳畔轻声道。 见花楠未动,门侍又重复了一遍。 “嗯,来,扶我一把,腿酸脚麻了。” “……” 门侍嘴角微抽,“少主,你此前不是说,身体好,跪几日没事的么?” “蠢货,那是跪这儿么!你要不来试试?” 花楠揪了揪那门侍的耳,待被扶起时,看着地上两块猩红的印,他心疼自己。 但是为了景欣,大抵应该是值得的吧。 “少主,你这样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变成个瘸子。” “那倒应该不会,这些小伤,义父那的药够了。” 即便是伤筋动骨,那个人恐怕也会想方设法去救他的。 这冰火之地,确实厉害,未来几日,他恐怕只能坐在榻上,这腿脚短期内不得动,明日送景欣离开,看来还是得寻几个靠谱的亲信去。 “少主,北君的皇榜还未撤下……” “本少主暂不外出,那皇榜撤不撤,同我无关!” 在那场大火之中,花楠动用了替身,被景辰发现之后,直接发了皇榜说那场火是他所为,正派人四处缉拿他。 有些时候,这黑锅被扣上了,就怎么也推不了。 “少主?” 门侍被花楠的话给呆住了。 “你这废话怎么这么多,没看见我这腿还伤着么?还不赶快扶我回屋休息去!” “……是少主!” 门侍背对着花楠,示意他上去。花楠倒是没怎么客气,上了门侍的背。 “想我风流倜傥,本在怡翠楼过的多潇洒的日子,唉!” 花楠忍着疼,开始在那门侍的背上无病呻吟了起来。 “他们说少主这是什么杜丹鬼花下死,自找的。” “你听哪个小兔崽子说的?” 这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全给他们的老宫主听进了耳朵里。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恨铁不成之意加重了不少。 这几年兴许对楠儿的管教太过严厉,这本性被压抑着,总归是不太好的。 不过,北君竟敢无视他的警告,这胆子似乎有些欠教训。 他之所以安然留着景欣在地宫,并非是看在花楠的份上,而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景家女子曾进入过龙都。 每个进入过龙都的人身上,都会留下印记。 那日在城墙之上,他便认出了她额间的龙花,破坏祭天大典,也有这个原因。 景家之女,兴许与他还真有孽缘。 …… 话境,花巷—— 妖气在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丰腴些好 “来人,把那厨子给本公主给砍了!” 烨府之中,北月公主院中发出了一咆哮声,震天动地,只能用诡异家恐怖二字来描述。 “公主,您小点声,这是烨府,不是公主府,若是被潜家大公子听见了,定会吓得不敢娶您的。”婢子再侧小心地提醒着。 北月随即噤声,她倒是给忘了这一点,看大夫人那模样,想必潜大公子定是喜欢乖巧一些的女子。 “嗯,本公主确实得注意些,来人,赏!” 那婢子的脸上忍着笑意道:“多谢公主!” 公主一向如此阔绰,但是最近一个月以来却很少打赏下人,想来是因为在大街上瞥见潜家大公子嫁给千家小姐一事,心中不喜才会如此。 如今,遂她愿入了烨府,只要把握好分寸定能讨到很多的赏赐。 “风儿,你去那千夜香的屋子盯着,有什么动静便同本公主说。” “是,公主。” 北月端着那碗碟,一下两下敲击着那木桌。 侍卫站一侧,恭敬地问道:“公主,那厨子还要砍么?” 听说着烨府的厨子是全京内除了御厨最厉害的,名唤王大龙,外县人士,有厨神转世一说。 若是要砍了,还是有些可惜的,他们兄弟几个还没吃上这传说中厨神的饭。 北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发慈悲地道:“罢了罢了,先留着他的性命,本公主被这烧鹅熏的慌,把这些东西都撤下,让随行的御厨带那宫中的用具重新弄些晚膳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 …… 另一屋中,潜烨同千夜香外加一只妖鬼团子吃得正香。 “夫君,方才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么?为夫什么都有没听见”,潜烨撕开了一烧鹅腿递给了妖鬼团子,柔声道:“团儿多吃些。” 那女子的声音,她自然知道是北月公主的,那同灭蒙公主生得一样容貌的北月,连这叫声都同当年的灭蒙如出一辙。 没想到这潜烨对着叫声似乎不为所动,他就不怕北月公主因他这烨府之事,动了怒,抄了他们的家么? 看这大黑龙这一副慈父的模样,嘴上说着不想认妖鬼团子,这身体上还是挺诚实的。 既是葡萄剥好送至嘴边,又是亲自撕那烧鹅腿。 没看出来帝君竟然这般会伺候人。 似乎意识到她古怪的眼神,潜又撕开了一只烧鹅的另一只腿递给千夜香道:“夫人辛苦了,这是赏你的!” 千夜香这胃里翻腾着,伸手推开了潜烨的手:“夫君也辛苦,你自个儿吃吧。” 妖物便是妖物,喜欢吃一样东西,即便是日日吃,也不会腻歪的。但千夜香作为一株有灵性的妖草,是同那些普通的妖物不一样的。 有些东西,即便再喜欢吃,也会腻歪。 正如有些人,即便再喜欢,时间久了,也会觉得累。 “还是夫人,辛苦夫人吃。” 此等俗物,难道不是她们妖物所喜之物,虽入了这话本子,他依旧是喝那晨露的习惯,不管有没有神力在,他这神体终究是不用进食的。 “哎呀,娘亲,父尊,你们都别推了,如若都不想吃,那都给本妖吧。” “好好好,就给团儿。” 千夜香嘴角微微扬起,看得潜烨一阵心慌。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重了,若不是这话境之中还有京内花巷里的妖物未除,他定是要立即上趟西方天的青莲殿一探究竟。 “你看什么?” “你笑什么?” “为夫只是觉得夫人有些干瘦,像竹竿一般一吹便倒,还是多吃些肉为好。” “夫君何时看出来我笑了,我这是嘴抽了而已。” 笑个屁,她的嘴微微有些僵硬。 小青龙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定是在盘算地如何将她养肥来,日后真身给天狐上神服下也有营养些。 虽说不能饿坏自己,但是也不能便宜了她人。 这副蛇蝎心肠恐怕只有他这条大黑龙有,她怎么可能中了他的招! 看来,日后这肉是吃不得了。 “娘亲,父尊说的对,你如今像根竹竿子,远没有当年本妖见到你那般——丰腴。” 当年丰腴? 应该说的是这妖草的前世吧。 潜烨上下扫视了她一番,似乎觉得那妖鬼团子说的有些道理,在它编织的幻境之中,那个红衣女子体态确实要比这竹竿草丰腴地的多。 千夜香低头看了自己一圈,抬眸道:“竹竿怎么着,我就喜欢当竹竿。” 这一大一小竟还敢嫌弃她,亏的不是他的真夫人,它的真娘亲,赶明儿人老珠黄了,定会被赶家门的。 白头怪说的对没错,这世间尽是凉薄之人! 只见妖鬼团子摇了摇头:“娘亲,你这就错了,本妖这万年来听那些妖女说,若是竹竿,父尊抱着就不会太舒服,比较咯人,到时候父尊去找那外头的妖艳贱货,娘亲你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了。” “……” 千夜香一脸黑线,想要敲死这个妖鬼团子,这话,是小孩子能乱说的吗? “放心,你父尊不用找妖艳贱货,那些妖艳贱货便会自个儿凑过来的。” 那北月公主不就是么? “娘亲,这话不能这么说,你若是丰腴一些,父尊自然不会被人抢走。” “???” 这些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潜烨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出声打断道:“团儿,这烧鹅你还吃不吃!” “自然是吃的,父尊。” 妖鬼团子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它伸手拍了拍千夜香的脸,“娘亲,丰腴…” 千夜香满脸黑线,这臭团子,如若不是她如今为妖草之身太脆,真想同当年一般,将这杂碎狠狠按在地上教训一顿。 潜烨瞥了一眼千夜香,只觉得有些玩笑不宜开得过了,这些日子,她在他身边,他也知道她的一些小性子,看着无所谓的模样,那背地里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他悠悠开口道:“团儿,你莫要同娘亲打趣了。” 随即又撕了一块烧鹅肉递给了妖鬼团子,用烧鹅见堵住它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膳房之中—— 王大龙的手,一直在抖着,方才北月公主的声音,他可听得一清二楚。 公主要砍他的头! 第三百八十八章 妖族大业 想他王大龙平生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过是府上一个厨子,竟然还要受此大难,真是天道不公! 呈给北月公主的菜品之中,哪里还有烧鹅的气息,都被他用洋葱大蒜掩盖了,这北月公主莫不是属狗的,鼻子如此灵光。 正当王大厨两腿一蹬,躺在长凳子上,想象着刀起刀落,经他之手鸡鸭鱼没有没了头的情景,心中的忐忑更重了。 “王大厨,王大厨北月公主那儿的侍卫说,你不用被砍头了。” 府丁匆匆赶到膳房,若是王大厨没了,他们日后定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凭着在膳房还没捞到手的油水,个个对王大厨的个人安危都担着心。 “你可说的是真的,北月公主真的不要我脑袋了?” “这还能有假!小的可是蹲在北月公主院里听得分明,公主怕大公子不喜,还同身边婢子说要掩去些性子。” “那就好,那就好。” 王大厨从长椅上爬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暗想,这北月公主定不能留在烨府之中,多留一分于他的项上人头都是威胁。 他们王家与君家有不少的牵扯,提供给花巷那些药人与黑丁的弹丸便是他们王家做的,这北月公主若是对他这个王家三十三代单传嫡子动手,一定会动摇王家在这话境之中的根。 想来,君家不识好歹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日后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去。 王大龙轻拍了衣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起了身。 “哥儿多谢了,有劳你去大夫人那问问有什么想要吃的,本大厨今日脑袋保住要给夫人做些好吃去的!” 府丁一脸困惑:“大厨,你脑袋保住与夫人有何干系?” “去去去,这儿没你的事。”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记得今日的饭菜之中多给小的加几块肉。” “放心,少不了!” 这府丁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大概是这王大厨经历生死给吓着了,说话没头没绪的。 王大龙眸中颜色暗淡不明,他自然是有他的盘算,怎么能告诉面前的小府丁呢! 这府邸终归是大夫人的,只能使劲儿抱住夫人的大腿去,他就可平安等到花巷那的事结束。 如今,大公子和夫人要是感情和睦,就没北月公主什么事,他可得在膳食上做一番手脚,让大公子和夫人感情更好些。 …… 北辰宫中,轶铭神情严肃地跪在大殿之上,整个大殿充满了一股子邪气。 高位之上的男子面目狰狞,偶发出妖里妖气的声音:“这具身体,终归是本君的!” “你……竟敢控制本君!” 北辰君的意识尚在,若不是因他大意,中了这妖物的招,便不会这样了。 “轶铭,你可真是本君的好死士!” 只见北辰君缓缓抬起手,轶铭的身子与地面脱离开来,随即被吸到了北辰君满是红血丝的手中。 “君……君上……” 北辰君扭转着自己脖颈,发出了咔咔咔的声响,瞳孔之中泛着同花巷那些药人一般无二的颜色。 轶铭的脖子被牢牢地拿捏在北辰的手里头,即便是轻功一流,却始终无法与妖力抗衡。 他体内的气魂,正在尽数慢慢被北辰君所吸走,片刻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具干尸。 谁也不会想到话京轶字辈的高手,竟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瞬间成为了一具干尸。 大殿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缓而慢的脚步声:“我倒是没想到这话京之中的凡人竟然还有气魂。” “你竟还在?” 赵远神情悠然道:“王上派我上九重天,这话境之中的事,我还没搞清楚,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去。” 若是他不在,又怎么会知晓这只妖想做什么,背叛王上,这混沌妖兽好大的胆子。 “赵远,我同你井水不犯河水,有些事,切勿要多管闲事,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披着北辰君身躯的混沌妖握紧了袖中拳头,他从混沌之中来,必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回去。 “高毅,你同我本出一源,你若是做出背叛妖王的事,日后的下场你可想清楚了。” “成败之间罢了,你以为本君会输么?” 南北妖族分裂在即,他这话境之中藏着的药人黑丁数量远远不止花巷里的那些,以他目前的修为虽不敌妖王夕泽,但是再给他些时日,待时机成熟,妖王也未必拿他有法子。 “赵远,你我同为混沌妖,得这修为上九重天,你可记得同族妖兽受了多少伤又背负了多少?” “为了妖族大业值得!” 高毅冷哼:“为了妖族,口口声声为了妖族,他夕泽利用我们这些混沌妖兽做过什么?你该不会都不记得了吧?” 赵远未再理会面前的男子,自顾径直往北辰宫殿门得方向去。 他记得那些死去的妖兽妖骨,所以他不会背叛妖王。 在一只脚正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刻,高毅的妖法已在凝聚,直到前头悠悠传来:“此事随你,我不会同王上说的!” 高位之上的妖随即收手,他笑了,他只是想告诉赵远,能为妖族大业的妖,不止妖王夕泽一妖,他也可以! 赵远闪身出了话境之后,便又在九重天的要塞之处转悠去了。 …… 话境之中,还有一只妖被困在烨府的后院无法动弹,自清儿把萧九绑来之后,因为西池君突然消失一事,话境有了改变,大伙儿便都将他给忘了。 不知过了几日—— “不好了!快来人呐,后院有具尸体!”不知是哪个丫鬟眼尖在杂草堆里发现了萧九。 萧九的眼真得极大,与那死不瞑目的人一模一样。 在附近小路采果的清儿听到动静,拿起剪子就往后院赶,只见到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小丫鬟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丫头片子,你说谁是尸体?” “奴…奴婢看错了!” 萧九拍了拍衣袖起身,那丫鬟吓得直直摔了出去,他好意想要去扶一把。却被来人一剪子刺了一刀。 “野男人,在后院鬼鬼祟祟竟然还想伤小荷!”清儿这边看得分明,怎么看都是萧九想要轻薄小荷。 野男人? 他何时成了野男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 绑着忘了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么? 平日里他就这清儿这小丫头肚子里没点墨水,这死了一回,来到这也还是没有点长进。 萧九撑着腰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我若是野男人,也是你藏在这里的!” 一旁的小荷视线在萧九与清儿身上流转,这清儿姐莫不是真的与这“野男人”有一腿? 清儿看她的眼神,随即往她脑门上一拍:“你这臭丫头在想些什么呢清儿姐我从来没见过他?” 尔后,她转而恶狠狠地对萧九道:“你这个野男人在瞎说什么?若是再干瞎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萧九凝眸,没见过他? 那日不是她将自己绑到此处的么? 看着丫头据理力争的模样,没见过他这一点定不是在撒谎,她没了那日的记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罢了,小爷我也不和你们这些婆娘说什么了,绑着小爷我这么多日,既然不记得,就赶快给小爷我放了,我也不计较了。” “哟,这是心虚了,野男人!” 萧九的眼里闪过一抹苦笑,不再与清儿相争什么,她同以前一般总喜欢与他吵嘴,他次次都没有让过她,如今让她一次也好。 “小荷,去告诉大公子,后院来了鬼鬼祟祟的野男人!” 只见那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往主屋跑去。 清儿双手交叉,一副清傲的模样,守着面前一声不吭的萧九。 “你看着我做甚?小爷又不跑!”萧九嘴角微扬,像个傻狍子。 这些日子被锁在在后院,他不是没有想过施妖法逃出去,只是想着她会来寻他,便一直等着他,没想到她竟转眼给他忘了。 没心肝的女子,真是热怪让人心恼的! …… 另一边,妖鬼团子还未吃够那烧鹅,便让人给撤下去了。 “团儿,你方寸之间已经吃了一百个了,若是再吃下去,这京内的人都会将你视为怪物,还是克制克制。” 千夜香的手上端着烧鹅盘子,她忍着胃里的翻腾。 若是妖鬼团子再这么一直吃下去,府上会给它吃穷不说,隔壁那公主不喜烧鹅味,还真有可能砍了他们的王大厨,那大厨同她关系不错,做的菜也合她胃口,砍了可就可惜了。 为了她日后的口福,只能让这妖鬼团子对烧鹅这玩意儿绝口。 “娘亲真坏,团儿还是喜欢父尊!” 万年前,它可不是这么说的,果然是妖物,说的话,这般容易出尔反尔。 潜烨开口在一旁映衬着:“团儿乖,你娘亲也是为了你好,这烧鹅对修为不好,还是少吃些。” “好吧~听父尊的!” 谁让它这娘亲此一世只是一个修为低等的妖草这妖法修为还不及它半点,但父尊不一样,他是九重天的神王,青龙神力深厚,此前交手之时,它只能伤他分毫的皮外伤。 那唾沫给潜烨,只不过是想在这时候相见相认之时留些情面。 一妖一神之间对彼此都有忌惮,如今它看似一口一个父尊的叫着,这心中何想,只有它自个儿清楚。 “大公子,大公子!后院…后院有……”小荷神色慌张地闯进了屋子。 “小荷,你倒是说清楚,后院有什么?” “小姐,后院有…有…野男人!” 潜烨望着身前一脸淡然的夫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这千夜香心下觉得有些不妙,这心跳得有些快。 “哦,夫人,是在后院藏了野男人么?” “你…你放屁,我…小…妖…我怎么会做出藏野男人的事!” 千夜香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大抵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荷,我…我没有藏野男人!”她转头用眼神示意小荷,帮她证明。 她万年来就喜欢上这么一条小青龙,若是能藏野男人,当年在千魂宫早就藏了一大批了,还会等到今日,做了他的夫人,等着他抓包么? “小姐,是清儿姐发现的,奴婢也不知是不是您…您藏的……?” 小荷蹙着眉,捏着帕子低着头,这大公子周身气压太低,让她有些语无伦次。 听着小荷这话,千夜香这心中算是又气又急。 这……这还是她娘家的丫鬟么?究竟是脑子太蠢,还是胳膊肘往外拐? 潜烨冷冷道:“是或不是你藏的,随为夫去一看看便知晓。” “去就去,谁怕谁。” 没有做过的事,她心中清白不慌,但愿那个男子不是来故意陷害她的。 就在此时,一直徘徊在院外的风儿提了步子,回了北月公主的屋子。 北月的眉头上扬,一副看好戏的神态道:“此事当真?那千家小姐在后院藏了野男人?” 风儿点了点头:“回公主的话,奴婢听得真切,潜大公子似乎动了怒如今正带人往后院赶。” “来人,随本公主一块去看看,若是这千家小姐真藏了野男人,那么按照这话京的法条,她那可是要被赶出烨府,净身出户的。” 本还想动些手脚,没想到那千家小姐自己露了马脚,早就听闻她会犯病偷东西,不曾想到这她这新婚不到一月,便开始玩起藏野男人。 …… 当潜烨带着一帮人赶到后院之时,地上只剩下了几根绳索毫无疑问人逃了。 北月急匆匆赶到之时,只见千夜香拉着潜烨的手摇荡着,小声撒娇道:“夫君,这不是……哪来的野男人么?冤枉我!” 潜烨蹙眉,这周围有妖气——乃千夜草的妖气,虽不能判断是何妖,但那妖定与面前的女子同出一源。 “最好是孤多虑了。” 他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枝,在她耳畔轻声道。 虽同小青龙亲昵数次,每每这般,心总归是控制不住,容易乱跳。 北月扯着帕子,将这一幕瞧在眼里,生出了想要将千夜香千刀万剐的念头,这年头,同她抢男人的女子,多数都下了黄泉。 “本公主怎么瞧着,是野男人刚跑不久,来人,给本公主寻!” “……” “帝君,这是咱们的家务事,这臭鸟来掺合着什么?” 潜烨勾唇,大抵这妖草太过天真还未意识到危险,小声道:“有孤在,定会将那野男人捉出来的。” 第三百九十章 另一株草 潜烨所想的是若出现了另外一株千夜草,兴许她便不用为婧儿入药了。 然而,话境之中断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那么一株草来,这让潜烨不免有些怀疑千夜香进入话本子的缘由。 至于是否真得私会同类野男人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多谢北月公主,本公子定会查清楚那野男人一事!” 潜烨淡淡开口,千夜香这心不规律跳动地更厉害,他这是几个意思? 是要寻那个所谓的野男人么? “我不许你寻!” “怎么,是夫人心虚了么?” “帝君,不是心虚不心虚,小妖我压根没有藏过野男人,若是她们诬陷我随便寻来一个,小妖我不是冤得很!” “孤说会查清楚便是会查清楚。” 她这脑子蠢笨,就算真藏那野男人,大抵也是被那人所骗,他怎么可能不信她。 这蠢草! 只见他们腻歪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话,全然不顾旁人,不知是感情真得好,还是…… “大公子,今日本公主请了御厨入府,不知大公子可否有方便上本宫主那用膳。” “公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夫人藏野男人之事,不管真假都着实令本公子伤心,今日也没了胃口,日后有机会,定会上门赔罪。” “既然如此,本公主便先回去,月儿便在屋里等着大公子来。” 北月公主听潜烨这番话,心下满意,带着众人纷纷回了自个儿的屋去了。 潜烨一副心伤的模样,好像还真有那么个夫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般。 千夜香这嘴角抽动得厉害,这帝君做起戏来,有时连她都难免真假。 从前的孤冷清傲都丢到了何处去? 这还是帝君么? 天上落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阴雨天就这般没有征兆地来了,千夜香抬头,伸手接了几滴雨落,她恍惚记得在阴雨天他的身子好像会泛疼的。 潜烨回眸,望着那个那个出了神的女子。 “还不回去,要杵在这儿几时,等你的野男人么?” 他的出声,让她记起了他是潜烨而不是上官烨,她也不是赵冉草。 那一世的记忆,如同玻璃渣中的糖,她为他受伤之时,他悉心照顾着她的场景历历在目,现今隔世见他,还有了前几世的记忆,这心口总会有些不正常。 他每一世都记不得她。 这情劫弄的,佛陀这大尊佛,也真够狠的! 不过,忘记归忘记,既然能有在一起的时候,便珍惜这一二的时刻…… 求死之心,一直在她的心底里压着,如今看见他如父尊一般对待妖鬼团子,那心便压得更底下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 潜烨每每见她这副神情望着自己之时,总觉得这妖草背着他做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几步走到她跟前,伸了衣袖为她挡去了头顶的雨。 “帝君,若你不是潜家大公子,还会对小妖我这般么?” “自然……” 妖草这问题,一时之间,潜烨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回想过往,这妖草,又蠢又懒,还胆大滔天对他无礼,自己没将她丢下界去便不错,若不是为了婧儿,也不会将她留在身侧。 “自然是不会吧!九重天的帝君本就是一个冷情的神,又怎么会对一株妖草那么好。”千夜香笑了,眼里闪过不被察觉的泪光,“夫君,我们回去吧。” 潜烨很想告诉她,或许是——会的。他虽不知她为何突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能依稀感受到她的淡淡悲伤。 话境之中的妖物未解决,他便不能带着她离开,上西方天将幻境记忆之中的事弄个明白。 “妖草,有些事,不必想太多,不管孤会不会,如今你可是本公子捧在心上的夫人。” “那夫君在此可要待本夫人好些。” “自然——会的!” 潜烨这话说的,将千夜香给逗笑了,他说的有几分纨绔子弟那味儿了。 白头怪说让她勾引潜家大公子,方能出这话境,莫不是坑骗于她,如今她已经娶了潜烨,怎么算,也应该是勾引成功了。 但她周身却未有出现出话本子的法门,那日,白头怪提及了九天檀香木—— 九天檀香木本就是她引魂的法器,当日应该是掉落于冥界之中,如今若说出现在这话本子里头,那也太过诡异与让人费解了。 千夜香瞥了一眼潜烨的侧颜,决定得等这雨停后,出府转悠转悠看看,有什么线索。 …… 另一半,北月的侍卫在烨府兜转了一圈,还是未寻到公主口中的大夫人的野男人。 “卫长,那野男人大抵已经逃出府外了,咱哥们都找了三个时辰了。” “让你找,你便找,哪里来这么多的废话!” 那侍卫长扶了扶自己的盔甲,这雨天,他也想歇工不干,可是他这不是没法子交差么? 他在北月公主身边当差多年,若是明日寻不得,北月公主可能才会罢休,今日寻不得,他们这一卫队都得喂驻扎在京外军营里头的野狼。 所以说,有些活计,拖着还得拖着。 此刻,他们所要寻的野男人,其实就在他们的头顶的树杈间站着。 “清儿,你瞧下头的侍卫,是不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萧九习惯性地拍了拍清儿的发髻。 清儿挤眉弄眼,眼中一团怒火,他对她施了妖法,这手脚都被定住了,还暂时让她开不了口,这丫头总不让人省心、 他是妖,她却没有一丝惧怕。 萧九凝眸细细看着她片刻,清儿究竟是谁,谁又是清儿? 上一世,她分明死了,按着冥界的规矩,是应该入了轮回,她又是如何没了此前的记忆跑到这话本子之中给人做丫鬟的。 不过,这清儿丫头片子也算是够苦命的,怎么都逃不过丫鬟的命,上一世是赵府的丫鬟,今此一世,又是千家的丫鬟。 若是能随他出去,他定能让她好好享福,做一回主子。 如今自己这妖力在手,又受妖王器重,妖界的妖们对他甚是恭敬,他总归觉得少了什么,如今看到她,他想起自己这是少一个娘子。 妖魂草之气,是能够互通感应的。 想必,妖王派他寻的那一株被婉婉郡主拐走的草就在此话境之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堪比造世 萧九看清儿憋得慌,便解开了她身上的哑咒。 她喘了一口气后,对萧九冷冷地道:“你是妖!” 这是肯定而并非是疑问,萧九咧着嘴,道:“清儿,你此一世的胆子大了不少,知晓小爷是妖,也未吓傻。” “你的真身也不过是一株草,还不至于到让我吓傻之时。” 北辰君是混沌妖兽,而她也算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自然也是只妖,平日里掩了气息在千夜香身边,似乎也未有被这面前的野妖给识出来。 清儿丢给萧九一个鄙夷的眼神。 面前这野男人虽是只妖,却看上去没有见过世面一般,恐怕也是刚修炼不久的妖。 清儿因被萧九的妖术禁锢着而站得笔直,许久她道:“下去吧,若是小姐待会儿寻我,恐找不到人了。” “你家小姐是方才在上官殿下怀中那个?” “什么上官殿下,那是潜家大公子。” 萧九心上多了不少的疑问,方才见那男子,眉眼分明当年昭国的上官殿下生得一模一样。 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话境之中碰见熟人,说来小侯爷也是个可怜人,本是大喜日子抱得美人归,不曾想到这大难一个接着一个。 不知是撞了邪还是怎么的,他们一个个都下了黄泉。 “好吧,应该是上一世的上官殿下,这一世的潜家大公子。” “你见过他?” “嗯。” 不管是潜家大公子也好,还是上官殿下也罢,这容貌搁哪都是最闪亮的仔,只一眼便是惊鸿。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上官殿下之时,自己……罢了……他记不起来了。 萧九解开了清儿身上的妖术,伸手搂住她,在无侍卫巡逻之处将其放下。 大抵是知道他是妖的缘故,清儿心中对其多了几分来自同类的熟悉。 “你来这烨府,是受何人指使的?” 萧九两眼一眨巴,想着这丫子想要翻旧账,他便陪她翻。 “小爷的姑奶奶啊,你可别冤枉小爷,你忘了个一干二净,小爷可都记着呢,那日……夜黑…不对!那日红日当头,小爷不小心落在了烨府前,你二话不说就将小爷视为了挖地洞的小贼给关在那后院多日。” “此事当真?”清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考虑着要不要相信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妖说的话。 “小爷拿妖命保证当真!” “既然如此,我便放了你,你可以离开了,想必凭你的本事要躲过那几个侍卫并非难事。” 若是被这话中凡人给捉着了,那可就真给他们妖族丢脸了。 萧九一听,这清儿想赶他走,便赖在了地上,“小爷不走!” “不走?留下来?说吧低等妖物你究竟有何目的?” 她这慈悲心可不会泛滥,从花巷离爬出了妖,即便是面对同类,在厮杀之时,也是不会手软的。 若是面前这野妖真有什么企图,危害千夜香或者破坏北辰君的大事,她定不会饶了过他。 “清儿,小爷的目的不就是……”,萧九老脸一红,伸出一根指头,眨巴着眼,点了点清儿肩臂,忸怩继续道:“不就是你么!” 清儿退后了几步,只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般。 “野妖,你休要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萧九正了面色,收敛了玩笑道:“清儿,小爷我…小爷我确实也是为了你……” 未等萧九说完,这清儿便仰头大喊道:“来人,野男人此处!” 听到动静的侍卫们纷纷掉头,说时萧九也逃的快,毕竟妖术在身,遁地上天都难不到他,逃个命自然也不在话下。 “人呢?” “侍卫大哥,刚还在此处,方才撞了奴婢便逃走了,往那逃的。” 清儿随意指着一处,她本也没有想害那野妖的心,只是见他纠缠于她,心生恼意,这才想这法子将他赶走。 “好,咱们追!” 那丫头片子似乎变了,萧九踏着高空的树杈,皱起了眉头。 …… 主屋本应该是要挪给北月公主居住的,但不知谁在北月耳畔吹了风,说什么大公子定不喜欢被人夺人屋子,这才少了搬屋子腾位置这件麻烦事。 从后院回来,千夜香便和衣躺上了榻,似乎又觉得有些困倦。 “父尊,娘亲这是怎么了?”妖鬼团子手中拿着糕点,嘴上留了些残屑。 “你娘亲本就这般,像只小妖猪。” 千夜香虽说是躺在榻上,但是并未入眠,将潜烨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这黑心龙在说她是妖猪。 “咯咯咯~”妖鬼团子笑出了声。 千夜香随即爬下了榻,揪着一大一小的耳朵道:“你是妖猪的夫君,是大黑猪,你是妖猪的龟儿子,是小臭猪!” 片刻后,她才觉得解了气,松开了手。 “娘亲,你捏着本妖好疼!” “夫人,你捏着为夫好疼!” 千夜香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潜烨,多大个人儿了,竟学起了妖鬼团子撒娇。 若再在话本子里待下去,他恐怕连那帝君的仪态都不知丢到了何处去! “那本夫人要不要再为夫君捏捏?”千夜香的语气听着潜烨心里有阵阴风吹过。 “你若是想…” 千夜香无情转身回了榻,困意上头她懒得同他玩。 潜烨抬手摸了摸自个儿方才被她捏着的耳垂,嘴角上扬,他想着若是放下帝君的身份,这边同她们玩闹也不错。 他并非是一个生来骨子里冷着的神。偶时他用玄镜看看六界之时,瞥见那凡人一家三口,过的其乐融融的生活,享受着天伦之乐,也会心生羡慕。 妖鬼兽自然也察觉到了千夜香的心情变化,方才父尊与她去了后院,可是发生了什么? “父尊,娘亲今日是不是不开心?” “你娘亲只是困了,带睡醒了便好!” 潜烨猜测妖草兴许也是感应到了与她同源之草,才会生了困乏之意。 那野男人究竟又是何种妖草?为何会出现在后院?真的是千夜草再现世了么? 潜烨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天机不可算,来路两茫茫。 这话境绝非借神八婆那个草包所能造,造出话境堪比再造世,除西方天的尊神有这本事,他想不出还有何人。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尊神之约 西方天之上,佛光四射。 莲空尊神面容正同君颐对弈,这盘棋局已下了几日不休,莲空早就想把君颐给赶走了。 只是却困在他所设的阵法里头,动弹不了。 “君颐,你我这儿棋盘境中已耗上了几个时辰了,这棋局,是莲空栽了认输。” “那你可得告诉本座那青莲殿里头的琉璃罐子放的是什么?” “丧钟已敲,魂尊那婆娘是回不来的,君颐你如今身边已经有那小鱼儿,便尽早把那婆娘给忘了吧。” 在过几个时辰便是佛陀就要开尊神大会了,他莲空尊神作为大首佛,需提前一个时辰到万佛宫。 “难不成那琉璃罐子之中的东西真的同尊儿有关?” “不不不……”莲空伸了衣袖,擦了擦汗道:“魂尊那婆娘的东西早在万年前就去了万葬林,如今这西方天可没有她的东西。” 魂尊当年犯下的大错,能够入轮回,多亏那只小青龙。 君颐眯了眯眼,大袖一挥,放过了他,瞧着莲空这心虚的表现,即便不与尊儿有关,也定与那小青龙有关。 “这尊神大会的时辰快到了,莲空你还是赶快去吧。” 他何尝想管着尊儿,还不是那小鱼儿日夜愧疚着,自个儿又不能直接从佛陀那问,只能缠着这尊大首佛了。 “君颐,佛陀的心思,你我都不能猜到,有些事讲究机缘,因果,存在于不存在都是存在的。”莲空临走前还是撂下了几句话。 “这参星佛法,你修好了么?怎么还同此前一般,废话这般多。” 莲空虽已走远,但还是听到了君颐无情的嘲讽。 “……” 他君颐虽说悟性不高,但是有些东西,总归比这莲空清楚。 那婆娘是世间万魂所化,没了那尊神之魂,才会引起了丧钟。 至于变成了什么魂,这世间之大,要寻的话,异常困难,没准被异魔妖兽一口吞了也不一定。 那琉璃罐子里头,此前分明好像记得是什么,卿鱼这一闹脾气砸了他的头,全然让他记不清了。 他还是再等等,待这莲空走远,他再溜进这青莲殿看看。 …… 万佛宫—— 金光普照,檀香烟在香盘之中冉冉升起,整个宫中的檀香同莲香缠绕,沁人心脾。 西方天的檀香味与潜烨身上的并不同,这西方天的檀香太冷,更无人情味可言。 佛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虽笑着,却让莲空尊神感受不到半点笑意。 “莲空,你来迟了,觉者已将佛书布好。” “同君颐尊神下了几盘棋,被困了片刻。” “嗯。” 君颐那小子平日里只会待在自己的浮游之境中饮酒,无事不登三宝殿,佛陀不用掐指推算,也知道是为了魂尊。 “佛陀,那魂尊……” 甭说是君颐尊神,这西方天的尊神们都对那魂尊的事关心的很。 即便过了万年,还是有尊神会时常提起那张扬的女子,也算是给弟子们做那反面教材。教诲他们,其一,身为尊神不能轻易动情,其二,不管是多么厉害的尊神,若是做了天理不容之事,也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 佛陀轻叹了一口气:“魂尊的事,这天地自有定数,觉者也不知。” 这万年来,他想培养的御魂之神,没有一个比得上魂尊有能力,乱子越出越多,当年异魂之事,到如今也没有一个妥善处理的方法。 前不久,话境出现异动,魂尊的气息闪现。 他知道,青龙的又一世情劫要开始了。 当年,魂尊同他有过约定,不能干涉她的轮回转世。 在放出的异魂一盏茶之后,她便来了万佛宫。 纵使是犯下大错,那女子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佛陀,本尊兴许马上便要入轮回。” “你又做了什么?” “千魂宫放了点东西出来……” “捉回来便可。” 他以为她不过是放了些生魂出来,没想到是异魂,放出能毁天灭地的异魂,她这胆子真够大的。 “若是本尊回不来了,望尊者高抬贵手放过本尊的轮回。” “好!”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虽简短,但是被盖下了佛印。 魂尊怕佛陀会出尔反尔,她是掌魂的尊神,若是真当要历劫,佛陀想必也会想办法帮她尽早结束历劫。 当初引来天罚雷劫,多数没怎么用力打到她的身上,反倒是因这雷力让她下界轮回躲躲。 这其中藏着的秘密,恐怕连当事的几个人都弄不清。 佛陀是个聪明的佛,魂尊只说不要干涉她的轮回,却未有说不能干涉青龙的轮回,当初青龙下界逆了自己的本意,但想着能让他多经历些,便也由着他去了。 从魂尊变成神草之时,她的命数便隐隐因青龙被牵着走了。 因魂尊异魂一事,让青龙成为佛陀这事,往后推迟了万年。 不知青龙的劫难还有多少才能经历完。 …… 尊神大会的七彩神鹤在西方天飞舞着,佛灯在空中大放光彩。 西方天的尊神们陆续到了场,却不见君颐的踪影—— 青莲殿中,君颐蒙着面,躲过了看守琉璃罐子的童子。 卿鱼本在那浮游之境歇着,看到君颐偷偷摸摸的模样,便跟了出来。 他来了青莲殿作甚? “君……” 未待卿鱼开口,便被君颐捂住了嘴:“小卿鱼,你先不要说话。” 分明看她睡下的,没想到竟跟了出来,这两人行事,风险极大,若是被发现了,他这面子就挂不住了,恰逢尊神大会,他们的神嘴可不把他给喷死过去。 “本座来还不是为了你,这青莲殿的琉璃罐子应该与尊儿有关,本座想偷来看看。” 卿鱼眼眶一红,没想到面前这个白衣男子,为了自己竟会去做这偷盗之事。 君颐会意,也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轻声道:“小卿鱼,本座这真心可鉴,你日后可要少欺负本座。” 卿鱼甚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他的情意,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将她送上西方天,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如今因自己对尊上的愧疚,还成了贼。 日后她定不会再欺负他的,话说,她又哪里舍得欺负他呢! 外头童子的脚步声渐近——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会累么 “咦,奇怪!方才明明听见有什么动静的。” 小童子挠了挠后脑勺,扫视了一圈琉璃罐子的殿台,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难不成是因为帮着莲空尊神准备尊神大会用的佛书,太累了。” 想着这个缘由,小童子自顾自言自语出了殿。 躲在殿台下的君颐送了一口气,不过,这青莲殿的童子也没有传闻之中那边警觉灵敏,按理说由天狼神兽所化,不应该这般蠢笨的。 不过,如此正好,若是被这青莲殿的童子发现了,定会惹出不少的麻烦事。 琉璃罐子之中有块水晶做成的藤蔓正在抽动着。 “君颐,这真的与尊上有关么?” “这个本座暂也不知,但若本座猜的没错的话,此物,应该是青龙的情根。” 他屏息,施法将那罐子挪动到自己的手中,尔后又掐诀幻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回了殿台之上。 卿鱼的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没想到那莲空尊神竟取了青龙的情根,难不成,负心龙也对尊上生了情愫。 那时她一门心思扑在千魂宫的大小琐事之上,只注意尊上受了情伤,未注意那与她同出于百岁坊的小青龙。 “君颐,你见过当世的青龙么?” “见过,此一世,他便是九重天的潜烨帝君。” 卿鱼蹙眉:“竟然成了帝君~” 她是西海海兽之时,便听闻九重天的帝君冷酷无情,惹得众神怨声载道,但也是六界难得奇才,独自一神便能将朱厌兽封印在冥界的忘川地狱之中。 “想必是佛陀所为,他至始至终没有放弃让青龙成为下一任佛陀。” “佛陀?” 君颐知道那尊佛,心中有大义,而青龙又是世间最具有慧根的神兽,假以时日,定能辅助六界之君处理好 君颐凝眸片刻,随即带着卿鱼掐诀闪离了青莲殿。 此地不宜久留,那尊佛大会已经开始,他的尊位若是空缺太长时辰,定会令人起疑。 亏得此前与灵蛇相斗之时,挑下了它的经脉,灵蛇的经脉与青龙的情根相似,只要莲空尊神一时半会儿不要接近这殿台,定能够以假当真。 君颐带着卿鱼回了浮游之境后,便匆匆去了万佛宫。 浮游之境中—— 琉璃罐子静静躺在在卿鱼的手中,她呆呆望着琉璃罐子出了神。 不知这小青龙究竟是何时被取走了情根的?若是他同尊上两情相悦,大抵尊上也不会沦落那般境地。 青龙的情根在琉璃罐子中时不时发出炫目的光芒,偶也能闪出几道画面来,隐隐能看到两道身影。 卿鱼虽知似乎可能窥探了尊上的隐私,她对着情根施法,还是看了他们的记忆。 …… 西方天的日子,并不无趣。 魂尊整日里寻法子挑他的刺儿,但又并未真的伤过他。 千魂宫的花,同其他地方不同,多数是青色的,卿鱼不知是什么缘由,但如今看到这情根,又瞬间明白了自己家尊上的痴情。 “师傅,若是我不是佛童弟子,那你便嫁我。”魂尊睡得香甜,自然是不知青龙说的话。 卿鱼捂着嘴,突然觉得小青龙有些可怜又可恨。 本以为小青龙是块榆木,整个千魂宫的人都知道尊上心悦于他,而他似乎半点不知情,原来这一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画面一转,只见青龙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凉的地上,他面容苍白,半截身子化为了真身,口中囔囔细碎着:“师傅,灭蒙鸟翅羽…所制成的羽扇…真的没有我青鳞的好看。” 他想给她这世间唯一,她懂么? 他以为不说,她便能懂,可似乎她错了意。 她以为的是青龙那是用自己的龙鳞在讨好她,让她这个有净魂术的师傅消气。 兜兜转转,两傻神都互相错过了。 兴许是实在看不下了,卿鱼将那琉璃罐子拿开了些,眼下还是等尊神大会结束之后,君颐回来,再行商讨这青龙情根之事。 …… 那话境事实上是佛陀同莲空尊神一同为了收拾魂尊当年的烂塘摊子所造,也算是给异魂栖息的另一方封印它们的天地。 在造出这话境的途中出现了很多有纰漏的废本,潜烨与千夜香所在这话境便是其中一境。 这话本子究竟为何会落到了九重天的神渊阁,大抵是看管佛书的金玉尊神看书睡醒后迷糊了,将这本要销毁的废本当成了佛经送出去了。 话京,大街之上—— 潜烨拿起酥糖,看着甜腻便准备放下了,不料被面前的女子一口含在了嘴里。 “……” 潜烨一脸黑线,缩回了手,拇指在袖中婆娑擦拭了许久,这妖草的口水……脏… 千夜香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潜烨的嫌弃,便拿起一块直直塞到了潜烨的口中:“夫君,这酥糖好吃,来你试一块。” “孤……” 还未等他说上话,潜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吞了那块酥糖的,只是觉得心头有些甜,口中也有些甜。 “确实有些甜意。” “所以说,你们做神仙的,空有六识不用,多亏。” “你区区一妖草懂什么?身为仙神这六识存在便是为了六界苍生。” 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六界苍生自个儿的事都有自个儿操心着,帝君这般,不会累么?” 潜烨摇了摇头,累么?早就习惯了。 千夜香明白面前这男子所说的话,说好听的是有大义,说难听些就是多管闲事,吃太饱闲得慌。 有些事,皇帝再急,这太监离得远了听不到看不到,也着急不起来。 “那便在这街上不做仙神,也不做帝君,做潜家大公子!”千夜香熟练地挽起他的手臂,对他展露了笑颜。 潜烨微愣,但也未挣脱。 千夜香拉着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侧目对他道:“夫君,那妖鬼团子才是小妖猪,它这吃了我们府中上千只烧鹅了,再这么下去,咱们没了银子,只能去喝西北风。” 只见身侧男子淡淡解释道:“烧鹅似乎并非用了很多银两…” 他本想说,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若能安抚妖鬼兽,再多的银两都是值得的,只不过这一开口,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想来是潜家大公子的纨绔劲儿上来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的银子 “夫君,那银子合着也不是花你的,你入赘我千家,那可都是我的银子。” 潜烨轻笑:“如此在乎银子,莫不是那四脚吞金兽。” 说起四脚吞金兽,似乎被他贬下凡间多年,也不知是否回了九重天,好些年没有动静了。 “四角吞金兽?” 见千夜香一脸迷离的模样,潜烨解释道:“那兽儿贪心的紧,最喜金银,在九重天之时看上孤的金银玉角,竟想偷了回去,被英招抓了个正着,于是被孤贬下了凡间。” 这四角吞金兽,她还是有印象的,当年她同小青龙在凡间玩之时,那兽儿还坑了她不少的银子。 “想来那兽儿即便是贬下凡,也是个贪心的主儿。” 世人忙忙碌碌只为了那几两碎银,这吞金兽忙忙碌碌,那是为了给自己囤金银窝。 “罢了,不说那兽儿,夫人,你此出府,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府中多日,觉得无聊,便想着出来玩玩。” 寻九天檀香木的这事,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这几日,冷面小青龙对她的态度好像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合着恐是要她的叶子,自从来了这话京,她恢复了记忆之后,脱落的妖叶都变成了红色。 京内大街上的喧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暗暗有妖气掺杂浮动。 “卖糖葫芦喽!甜甜的糖葫芦!” 千夜香的目光转至那吆喝着的小贩,只见他的肩上扛着那一大串鲜艳的红亮的糖葫芦,馋得她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潜烨蹙眉,亦是看到那个小贩,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 他虽未曾见过多少凡间的吃食,但是那糖葫芦所散发的酸甜之味让他这神龙鼻子微微有些不适。 还未等他开口,那馋嘴的妖草早就蹦蹦跳跳到了那小贩的跟前,伸手就取下两根糖葫芦。 千夜香拿出两锭银子,笑道:“不用找了。” 看得潜烨一脸黑线,想上前拉住这败家婆娘,自家儿子那点烧鹅钱不舍得,这两根糖葫芦一看就不值钱,还不用找了银子。 傻草果真是傻草! 千夜香三两步又蹦跳至潜烨的跟前,伸手递给他一串道:“夫君,来!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 那糖葫芦,潜烨并未接过手,而是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轻道:“败家!” “好心当做驴肝肺,夫君你不要也好,都给我好了。”见潜烨这般,千夜香嘟喃着嘴,心情略有些不好,直直将那两串糖葫芦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等等!” 千夜香眨巴着眼睛,不知潜烨何意,难不成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要吃这糖葫芦了。 可惜,为时已晚,都让她给舔了。 方才那小贩拿着糖葫芦远了,这糖葫芦之中又被酸甜味给覆盖了,他一时之间未有嗅得那股子妖腥味。 恐这糖葫芦定不是什么干净之物。 不过,妖草是妖,即便吃食了这些,应该也没什么事。 正这想着,身侧的女子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这……糖葫芦……有毒!”她头顶似乎还在冒着星星,千夜香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潜烨扶她入怀,瞥见她耳后俨然出现一道红色的花符。 这是? 上古秘符,这话本子之中竟然有异兽! 他周身的景象陡然发生了变化,话京消失了,所有京内的话人都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黄沙古渡,满天席卷的金沙,即便有青龙神力在身,潜烨护着怀中的女子也觉得异常吃力。 “青龙,你来了?” 来自悠远之境的声音,苍老雄浑有力,话语之中混含着灭世的狂傲。 “你是何物?”潜烨望着那黄沙凝聚成的身影,生出了一丝惧意,似妖非妖,似魔非魔,他的气息流露却是尊佛之气,凭借自己的神力,只有二字:“难敌”! “你该知道的!” 那身影笑了,笑声尖锐刺耳,令人不适。 千夜香尚有一缕意识,艰难地睁开眼,黄沙漫卷,他们这是到了大漠深处么? 她紧紧拽着潜烨的衣襟,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此时,她脑子里头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么死了,多亏! “孤在,勿要害怕!” 千夜香两眼一红,他知道她在怕,有他在,她的心其实才更怕。 因为,她是魂尊,不管这躯壳换了几副,元神毁了多少次,只要有她半缕魂在,或是意识碎片存在,不管过多少时日,她终归有回来的那么一天。 但是,青龙不一样,若是元神没了,那便一切就没了。 她担心害怕的是他。 曾经视他为所有,如今,他亦然是她毫无保留的所有。 那黄沙身影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两个渺小的人影,幽幽道:“万年前,对这婆娘那般可是后悔了?” 潜烨自然是不知这黄沙尊神在说些什么,但千夜香却听得清楚,心中也明了上方那老东西的身份。 说来,她同他还在西方天的尊神大会上打过照面。 “魂尊,许久不见!” 不见,不见,千夜香紧闭双眸,假装未有听到黄沙尊神的认亲。 她如今不是魂尊,魂力微弱,断然是敌不过他的,因而只能躺在潜烨怀中装孙子。 这黄沙尊神本来就难缠,也算得上是各界八婆之首尊。之所以会在这,不用猜,也是被佛陀给罚的。 “唉,可怜我在此处待了上千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老熟人,竟这般不理会我的存在,真是将我这心伤了个千疮百孔。” 黄沙尊神灭天地的狂傲之气全部散去,原本高大的身影突然缩小成了一个小老头,黄沙停滞散去。 只见那小老头移步至潜烨身前,笑道:“她只是吃了那妖红果,不碍事的,在装孙子蹭你便宜呢!” 虽万年不曾见到,魂尊这婆娘还是改不了色心,不过,还好只对小青龙这般。 潜烨闻此,扶着怀中女子的手一松,千夜香只觉那身子一轻,要摔下之时,狠狠勾住了潜烨的脖子。 “黄沙老儿!” 那妖红果确实让她觉得身体不适,晕了片刻后便好了,又不是故意蹭她小青龙的便宜的,再说就算蹭了,又如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多大点事 她又不是没有蹭过,多大点事,这黄沙老头至于这般大惊小怪,让潜烨松了手去。 “你认识他?” 潜烨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若是他没有听说的话,这黄沙尊神唤怀中这女子为那“魂尊”。 他不是没有听过魂尊的名号,万年前得那一场大劫,在神渊阁的典籍上记着。 魂尊掌的是世间万物之魂,面前的女子不过是株妖草,真的会是魂尊么? 千夜香对着潜烨困惑的眼直摇头,她若是见过黄沙尊神那也是魂尊的事了。 再怎么说此刻她是妖草,刚化形不久,怎么会认识年纪这般大的老头。 “魂尊,你这婆娘也太不仗义了把!当年若不是我放你去那忘忧之地……你……” “黄沙老头,你在说些什么呢!” 千夜香一听黄沙尊神提到了忘忧之地,大抵是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潜烨,起身上前便是揪着黄沙尊神的胡须不放手。 “你若是有胆再敢在青龙面前多说一句此前的事,本尊日后归位了,头一个不放过你!” “魂尊有事好说好说,千万别动手!” 虽不知妖草在同那黄沙尊神嘀咕说些什么,但是潜烨隐隐有些觉得妖草身份的可疑。 她难不成真的是当年的魂尊—— 难怪那妖鬼兽认识她,还偏偏让她做了它的娘亲,还有面前的黄沙尊神,才会唤她魂尊。 潜烨之所以认出了黄沙尊神,是看见其手中戴着金色镣铐所致。 西方天离九重天不远,有些传闻,飘着飘着便能入了天烨宫。据说西方天的尊神都循规蹈矩的,基本上不会有尊神犯下太多的错,万年来,也就那么一两个生得无聊的尊神。 其一便是因那异魂之错,早就消失在六界之中的魂尊,其二,就是面前的黄沙尊神了。 至于黄沙尊神犯了什么错,还得从一只老鼠精说起。 一日,黄沙尊神觉得无趣,便往那万佛宫之中丢进了几只老鼠,本想看看最后能有几只活下来,没想到那些老鼠个个因没有吃的,纷纷把那万佛宫的神烛灯油给偷吃了。 这西方天里头的东西,个个讲究的是缘法,所有吃神烛的老鼠基本都纷纷因为神力膨胀而涨死了过去,只剩下一只老鼠得此机缘,化为了老鼠精。 那只老鼠精名唤芝芝,也是害的黄沙尊神被带上镣铐的女子。 如今也算是成了北辰君的宠妃,但在这话境界之中,同混沌妖兽为伍,暗中制药人。 世人都说狐狸精惑心,但是,管不住自己神心的尊神,即便是只老鼠精也是能够被魅惑了去的。 当年,芝芝化形之后,便藏在了黄沙宫中,整日里逗趣讨好着黄沙。 万佛宫里头神烛的烂摊子,都被那几只死老鼠抗了下去,最终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守门童子的看守不利。 在黄沙宫中的芝芝,并非是一只安分的老鼠精,万佛宫中的神烛味道特殊,她一吃便忘不了,哀求着黄沙尊神去偷些回来。 那时的黄沙尊神,将芝芝看做了自己的灵兽一般,那都是放在手心里怕化的。 前有那么多老鼠都被神力撑死了,他怕芝芝再吃食神烛,她的鼠体不能支撑,也会爆炸而亡。 于是,好言相劝,还将从君颐的浮游之境中的酒给她,为她摘了不少增进修为的灵果,想来那些定比万佛宫之中的神烛好吃多了。 可那老鼠精似乎并不领情,还是偷偷溜进了万佛宫,这神烛没吃着,倒是将火给点了,万佛宫之中所供之火乃是三味真火,寻常火是烧不了什么东西的,但三味真火一烧,火势一传,差点烧到了佛陀的青堂去了。 最后,佛陀大怒,本要惩戒芝芝,却被黄沙尊神一句:“我愿替那老鼠精受过。” 最后佛陀大发了慈悲,饶过了芝芝,黄沙尊神被套上了金镣铐,所受之过便是看守话境界。 这话境有九九八十一方,黄沙尊神的有八十方化身,一方真身,不知是不是孽缘,让千夜香在这废本里头给碰见了。 关于老鼠精这件事,千夜香并不知晓,因为那会儿,她早就落入了轮回道里去,不知化成了万物之中的何物。 潜烨倒是在闲暇之事翻看典籍得知了黄沙尊神的事儿。 许久片刻,大抵潜烨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的两个身影有些晃眼,便恭敬开口道:“黄沙尊神,是您将我们引至此么?” “不错,小青龙还是小青龙。”黄沙尊神用甚是赞赏的目光打量着潜烨。 千夜香松开了拽着黄沙尊神的胡须的手,挡在了潜烨的身前。 如今已然是顾不得潜烨是否会起疑,若是黄沙老头对小青龙起了什么歹念,她该如何? “你这婆娘,好歹也是靠了我才将你与他那根红线给牵住的,现在多少世过去了,这是看我用不着了,被禁锢在此处,便这般防着我。” “够了,黄沙老头,别同小妖扯些有的没的。” 黄沙尊神的眼里多了些许落寞,本以为同是受罚的尊神,两神之间会有心灵互通之处,没想到这魂尊昔日黑心的很,如今依旧死性不改,心依旧黑的很。 千夜香侧过头,瞥了一眼潜烨,见他神色如常,自个儿的心更慌得紧。 “不知尊神请我们二人来此处有何贵干?” “小青龙,我可没让那你们进来,我这黄沙之地,当初是被佛陀施了禁制的。” “那尊神方才为何说——不错?” 这小青龙怎么变得这般愚笨,他那是在夸他有礼貌。 一时之间黄沙尊神也不知该如何同潜烨解释这不错二字。 潜烨眯着眼打量了这一方的黄沙世界,若是说不是黄沙尊神将他们引来的,又会是何人所为。 先是骗了妖草吃下了妖红果,后落入这黄沙之境中,究竟有何目的。 不过,这话境更可以看出是西方天的手笔了。 大概太久未有人见到他,黄沙尊神这精神十足,引得远处的满天沙子在空中旋舞。 “黄沙老头,你可知这话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千夜香问出这话之时,感受到了两种不同的迥异目光。 黄沙尊神嘴一抽,冷笑,她还有脸问得出,还不是面前这个黑心主的烂摊子。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谁杀千刀 “这全不是因当年那杀千刀的东西放出了异魂,佛陀同诸位尊神联合起来造了这话境,本意是为禁锢异魂所用……” 这黄沙老头阴阳怪气的,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么? 不过,事实确实她放出的异魂,她也不好辩解什么。 潜烨微微有些诧异:“尊神是说,这话境是用来困住异魂的?” “正是!”黄沙尊神捋着胡须道:“这废本之所以出现在九重天,让你们进来,也算是机缘巧合,一切自有天意安排。” 千夜香低喃:“未必是机缘……” 她曾与佛陀有过约定,不得干涉她的轮回,没想到那货,这么快便出尔反尔了,话境若是用来禁锢的异魂的,那么凭借她妖草之身,想进来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魂尊,凡事切勿多想,此话境为废本,本是要被销毁的,但当年我的真身已被放入其中,若是书毁了,我也将不复存在了。” “但愿如此!” 黄沙尊神的言下之意便是,天下万物琐碎事多,佛陀才没有闲工夫取管这魂尊的事。 自从轮回以来,她的心性变了不少,从前不像尊神,只是行为举止,而此时经历了如此多的事之后,全身上下也没了尊神的影儿,看来,这归位一事,也是遥遥无期。 “我已经沙门打开,你们若是要出去,随时出去便可。” 自己这黄沙之境,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招待他们的,早些离开于他们才是最好的。 毕竟这些年,此处的很多地方已被妖邪占据,由不得他控制,如今魂尊的魂力,他也能看出来些端倪,不如当年的千万分之一,同凡间的废人别无一二。 “黄沙老头,本尊还有一事相问,那九天檀香木,你可见到。” 千夜香悄悄伸手,点画圈示意黄沙尊神开了传音,有些事,不该让潜烨知晓的,还是不知晓的为好。 要说黄沙尊神之所以能够明白千夜香的手势,还多亏了当年魂尊拉着他还有君颐尊神,一起推牌九,凡间的玩意儿有趣着实有趣。但是,有趣归有趣,若是输了,可是要拿自个儿宫中的宝贝送人的。 他同魂尊一起坑骗了君颐浮游之境里头的酒,都是用传音这招来抽老千的。 “这九天檀香木,我倒是没见过,不过,此前这话境出现过异动,我曾在这黄沙境之中感受过一丝九天檀香木微弱的魂力,本以为是大限已至,自己出现了幻觉,如今看来,兴许那是真的。” “你在这话境之中可见过一个白头的妖物,身上应该有神的气息。” “见过是见过,但是只在你入了这话境之时便消失了。” 她妖草这一世,自有意识以来,白头怪就伴于身侧,他的存在犹如自己的启蒙恩师,这话本子不仅同西方天有牵扯,如今更是与妖物有了莫大的联系,这白头怪的身份不得不让她猜忌。 引她入境,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图谋。 “如此,尊神孤与这妖草便先告辞。”潜烨拉了一把千夜香,将她从与黄沙尊神的传音沉思之中拉了出来:“妖草,既然如此,先随孤先出了这黄沙去。” 这黄沙之境诡异,他恐妖草继续待下去,这妖身会被这风沙吹化了。 “等等,本……小妖还没……” “魂尊你且先随小青龙出去,这黄沙于你之妖身不利,他恐是担心你,你既然入了我这黄沙之境,捧着一袋黄沙出去,便可随时同我说话了。” “嗯。” 听黄沙老头这么一分析,千夜香的心暖上了几分,这一世的冷面小青龙还是担心自己的。 …… 出了黄沙之境后—— 千夜香同潜烨依旧站在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大街之上,她的手中还拿着未吃完的糖葫芦。 潜烨随即伸手拍掉了她手中的糖葫芦,这妖红果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若是这话中之人食用了,定会被妖化的。 “你……” 虽说是妖果,花了她好多银子,好歹让她多舔几口,舔糖浆不吃果子,应当也没有什么事,就这般丢了多浪费。 “还想吃着妖红果?不怕死么?” “那……银子。”不是花了太多,她心疼了。 “方才给钱的时候,倒是见你爽快。” 千夜香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糖葫芦,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朝着他们冲了过去,速度之快,没有半分吆喝让人闪开的意思,像是想要把人给撞死的意思。 刀光火石之间,潜烨拦腰将千夜香抱起,飞身至屋檐之上。 “你……没事吧?”潜烨拧巴地开口,自从妖鬼团子让他见了幻境,他这心中的某处地方似乎隐隐又生了根发了芽。 怀中女子一脸惨白,看样子是被吓得,但是还是装作了一副镇定的模样,拍了拍潜烨的肩侧。 “果真神力回来便是不一样!” “……”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里面走下来的是苗疆第一公子——永宸! 待潜烨看清了来人之后,略有嘲讽对千夜香道:“看来,是你的永宸哥哥想要你死。” “夫君,别如此阴阳怪气的,永宸哥哥好歹也是千家小姐的恩人。” 她轻扯了男子的青丝,示意他抱着她下去。 底下的永宸抬眸,瞧见这一幕,手心微缩,香儿这丫头,越发没清没重了。 那潜烨是何人,她真得不知么? 本想着香儿能够找到自己的良人,他这才未搅乱他们的喜宴,昨日去了一趟北辰宫,得知这潜烨并非是这话境人。 “永宸哥哥,你怎么……” 他怎么驾着马车,便朝这他们奔来,自己这点功夫,若是没有潜烨在身侧,恐怕会被撞成草本的。 永宸上前,一副紧张的神情:“香儿,你没事吧?方才这马不知怎么的失去了控制,还好有潜家大公子在,不然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永宸哥哥可要心中愧疚一辈子了。” “永宸哥哥,你看香儿这不是没事么?” 潜烨看着面前两人的一句一言的,完全将自己忽略了,突觉心中略有酸涩之感,便开口打断道:“永宸公子,如此快马加鞭,是要赶去何处?” 第三百九十七章 阴阳怪气 “我也并非要去何处,只是觉得心中烦闷,来这大街之上溜达溜达罢了。” 永宸将目光转至潜烨的身上,北辰君说,面前这男子不一般,不可轻易招惹或是得罪,能让高毅那混沌妖兽担心的,只有九重天的神君了。 不知为何自己竟看不出这潜家大公子身上的半分仙神之气,却时而到能看出个地痞流氓的纨绔。 北月公主还在烨府上住着,听传闻随时有上位的可能,也不知香儿之后的日子会如何? 潜烨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剜着永宸似乎两人之间有莫大的过节:“好一个溜达!” 瞥了一眼潜烨的脸色,千夜香觉得这气氛微微有些不对劲,便讨好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想来永宸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这大街之上,因方才马车的事,聚集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 不少姑娘纷纷因潜烨这纨绔相而倾倒,千夜香恨不得买个面具,给她家小青龙戴上,省的他在外头沾花惹草的。 “京内开了一家新酒楼,为了赔罪,香儿定要答应永宸哥哥去吃一顿。” “那是自然,永宸哥哥来着京内,香儿都没有好好招待你。” 千夜香扯了扯潜烨的袖子,眸间露出了诡诈的笑意:“夫君,不吃白不吃,这银子……” 潜烨面上的怒意明显,她看得出,但永宸公子对千家小姐的情意,她也不好驳了去竟那份记忆虽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但在脑子之中印得清楚。 “罢了,你若是想去,为夫便陪你去吧。” 永宸此人,看着眉清目秀,一脸无害的模样,这花肠子定是不少。 苗疆那是什么地方,千家小姐又为何会牵扯进去?回头,他都得派人给调查清楚。 听潜烨所言,这下,便轮到永宸脸色不好了,他请他的小香儿吃饭,这潜烨凑什么热闹。 那日,烨府出现了巨大的水柱,紧接着西池君便消失了,话境之中少了一方可同北辰君抗衡的人物,也算是他之过失。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也怨不得他,因为那妖兽,他确实难敌,但又相信面前这男子能护住小香儿。 “怎么,看样子永宸公子这是不欢迎为夫同夫人一块去。” “怎么会呢?本公子还不缺那点银子。” 虽是对千夜香说的话,但是潜烨的目光却依旧直直盯着永宸。 苗疆有种术法,能窥探对方心中所想,毫无疑问,永宸本想对那潜烨施术,却被他的神力给反弹了回来。 见围观的人越发多了,有百姓开始指指点点,千夜香老脸一红,伸手拉了两位男子直往前跑。 留下身后的一众话中人议论纷纷。 一路人甲叹了一口气,道:“潜大公子对千家小姐不是一般的好,看来这烨府马上就要热闹上一波。” “你懂什么?这北月公主不是入了府么?千家小姐这怕自己失了夫君,得开始找好下家公子。” “啧啧啧,要我说还是做着高门的小姐好,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之中,铁定是投湖自尽的命。” “要你说个屁,这是自古的道理,有钱人家,唉,终究是我们普通百姓比不过的。” 正当这些人在议论纷纷之时,人群之中藏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手中拿着弯刀,正准备跟着千夜香一行人的方向跟去。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婢女,神色慌张,深怕有人弄伤了她们的主子。 “娘娘,要不咱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急什么,你家娘娘这才刚出来,还没玩够呢!” 这小丫头片子就是话多事多。 芝芝不知那婢子心中所忧,若是被北辰君上知道了,她们可能又要免不了一顿责罚。 上一次,潜家大公子同千家小姐成婚那日,因为芝芝娘娘见到潜家大公子的容貌一时情难自以,昏了过去,这一幕不知怎么的被君上看见了。 回宫便大发雷霆将她们这些婢子恶狠狠打了一顿,她这身上的伤才刚好,芝芝娘娘似乎又要做什么事了。 但愿,不要是什么危险的事,不然,就是让她扒层皮也不够让北辰君消气的。 只见那戴斗笠的女子,身形入鼠,转眼便丢下婢子几丈之外。 那婢子意识到不对劲之后,随即提着衣裙马上跑,口子含糊念着:“娘娘,您可不要丢下我!” …… 另一边,那三人已到了酒楼。 潜烨面目铁青,冷冷道:“还不松手!” 千夜香说来动作也快,丢下了潜烨的衣角,拉着永宸的立马往二楼的包厢去。 潜烨的脸沉得更加厉害了,这个蠢草到底有没有良心,丢下自己的夫君就算了,还拉着一个想驾马车撞死她的男子说说笑笑。 她要松手,松的也应该是永宸公子的衣角,首先竟松了自己的,看他回去不好好教训她。 烨府膳房看来近三日都无须准备肉食了。 “夫君,你杵在那做甚?快些上来,此处的风景甚好!” 千夜香见潜烨迟迟不上楼,便朝下头唤了几声,凭着她妖草在潜烨身边的几日,冷面小青龙心中铁定是酸了,或是被永宸给气了。 她若是再不搭理他的话,凭借小青龙的现在的小肚鸡肠,自己恐怕回了府,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正所谓一报还一报,总归最后遭罪的是自己。 潜烨闻声抬眸间,瞥见那一刹芳华,心悸了片刻。 那女子嘴角挂着想要讨好自己的笑,眉儿弯弯,眼眸之中闪烁着微光,正朝着自己挥手,而是她身侧的那个男子叽喳地唤着小香儿,看着听着都着实在讨厌。 他微微蹙了眉头,移步上了楼,酒楼勾栏间,些许女子认出了潜烨,这就导致了潜烨每跨一步,便引来一阵女子的惊呼。 上头的千夜香,伸手抠着那木栏杆,像是要将其抠出一个洞一般,她的心中暗暗发誓,若日后带小青龙出行,定要让他戴面具,掩去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 狗帝君,也不知道走快些,想要这些女子都被送去医馆么! 永宸似乎意识到了千夜香的情绪波动,便道:“小香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永宸哥哥这就叫小二上菜。” 第三百九十八章 鼠精芝芝 她这都被气饱了,还谈什么饿! 不过,总归永宸哥哥做东请客,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道:“是有些饿了。” 潜烨踏上二楼间之时,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似乎在周围萦绕着。 “我说,你不能走快些么?挡着我的路了。” 闻声,潜烨回眸见着一位带着斗笠的女子,瞪着他。 妖气,应该是从她的身上传出的。 芝芝自然知道身前是何人,这一问,便是让这潜家大公子记住她而已,那妖气是她故意放出的。 潜烨是神君,定是会注意到妖气的,先同他打个照面,才有机会接近。 这男子的皮相,足以魅惑众生,若是能取下,安在北辰那货的脸上,她整日里看得也舒心。 芝芝本是想要潜烨这个人,但因为她对已婚之夫,没半点兴趣,想来还是决定取了他的面皮为好。 楼上的千夜香凝着脸,看似手上的筷子夹着菜,但是心中脑中都不在侧,小青龙那厮为何走得如此之慢。 “香儿,怎么了?是这饭菜不合口味么?” “永宸哥哥,我没事,我先去看看夫君。” “嗯。” 果然女大不中留,永宸露出了老父亲的笑容,也由着千夜香去寻潜烨去了。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随之是一片掌声,千夜香加快了脚步,本想是冷面黑心龙遇上什么事了,没想到看到一副英雄救美的场景。 气得她捏紧了拳头,但动怒归动怒,却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男子,眼眸子中压抑着怒火。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魂尊了,时而想着对灭蒙鸟做出那事,心中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加之,如今她的魂力微弱,这话境神秘莫测,在此处伤一人或是杀一人,谁也不知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潜烨失了神智,一脸迷离地望着芝芝,这手还勾搭在人家的腰间,对方才发生之事完全没有了印象。 “公子,公子!”芝芝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一脸媚笑。 潜烨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这让下方的婢子身子颤抖,她就说这娘娘总归是不能让她们消停几日,这水性杨花勾搭潜家大公子,若是被北辰君知道,整个宫的婢子,想来都会没命的。 娘娘怎么还不松手! 千夜香捏紧了袖口,合着这小青龙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还问上人家小姐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问生辰八字、是否婚嫁? 她实在忍不了了,怒声唤道:“潜烨!” 潜烨随即回过了神,破了妖术,这手一松,眼看芝芝要从楼梯间滚落下去,那婢子身形矫健接住了她。 “我………” 他呆愣着看那女子冲上前,伸手便是揪住他的耳朵不松手,将他一路拉上了楼。 “你什么你!可知现在在何处?” “潜烨,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生得有我好看么?” “啊呸!” …… 潜烨看着面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女子,不禁抿着嘴忍笑,但开口同她说的却是:“妖草,孤在想……九重天的那种刑罚能让你知道以下犯上……” “帝君夫君,小妖我这不是同你开玩笑的么?切勿当真了去。” 未等潜烨将那话说完,千夜香便急急松了手,不管是哪一种刑罚,她都不想经历。 日后,有些戏还是不能做的过了。 若是将他当做了真正的小青龙,同从前那般欺负,到时苦的定是自己,如今何不讨好他些。 “夫君太慢了,永宸哥哥这菜都要凉了——” “呵。” 潜烨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他烨府库房有的是银子,这顿饭他也不稀罕。 对于潜烨这阴阳怪气对永宸,千夜香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儿说永宸不过是个话中人,又没同他有什么过节,即便是酸了,听说帝君是喜怒不表于外,也应该是大度的仙神,不会这般小肚鸡肠的。 潜烨刚随千夜香入了座后,永宸便因有急事,匆匆告辞离去。 剩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一妖一神,沉默不语。 …… 另一边,对于那潜家大公子不怜香惜玉,将那妙龄女子抛下楼这件事,被酒楼之中不少宾客看在了眼里,又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 店小二倚着柜台,一脸阴邪地同宾客小声八卦道:“看见了吗?那人,刚入赘的潜家大公子!” “传闻不欺我们,这潜家大公子堪称人间绝色!” “对对对!” 听着客官的话,店小二手一滑,差点摔了去:“等等,你们不是男子,怎么对潜家大公子生了那等龌龊心思?” “听过一句话么?颜狗不分公子与姑娘,只要生的好看都可!” 一桌的两人,像看土包子一般望着店小二。 惹得店小二直摇头,这世界迷幻了,皮相真的有那般重要么?直教人抛开男女之别。 见小二正在与客官闲聊,掌柜的抄起勺子便向他的脑袋敲去:“小二,在此处偷什么懒,还不快些去后厨帮忙去!” 小二被掌柜的抓包之后,这议论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外面的日头渐大,眼看就要迎来了话京的春夏之际,有些桃花,也应该盛开了。 婢子扶着芝芝早已出了酒楼,神色慌张,害怕已经被北辰君派暗影发现。 “娘娘依奴婢看,你还是不要去招惹潜家大公子了。” “鼠儿,怕什么,有什么事本宫会帮你担着的,这次定不会让北辰伤你分毫的。” “是,娘娘。” 婢子面上的慌张看似少了,但这心还是提着的。 信娘娘她个鬼,等妖鞭抽到她身上之时,芝芝娘娘早就逃到不知何处去了。 “说来,这潜家大公子这面皮,本宫要了,今日咱们快些回宫,等哪天寻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再来挖他的脸。” “……” 芝芝的鼠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 婢子嘴角微抽,合着娘娘这不是水性杨花,是看上人潜家大公子的面皮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少些担心,毕竟害人才是娘娘的本性,她们老鼠精一日不害人,这小毛手像是被施了咒一般地疯狂长毛。 若是真的对潜家大公子生了倾慕之心,那是一件滔天的大坏事。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你是魂尊 酒楼之上,隔桌的窗户开着,微微有风灌进来。 “妖草,你是魂尊?” 潜烨突然开口,让千夜香刚饮下的一口玉酿喷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难不成小青龙记起来的?! 千夜香的心中像是有万匹马在奔腾狂奔,为何心中是期待与惊恐搅和在一起而来的。 “孤看你也不像,黄沙尊神可能被关了太久,得了什么失心疯,他怎么不说孤是佛陀。” 幸亏他闪离得快,要不然又得喷他一脸。 潜烨这话,让千夜香憋着一口气彻底呛了出来,他…就这般瞧不起她?不过,若是没有她,他兴许确实会成为那佛陀。 “妖草,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只见千夜香阴沉着脸,似乎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 “帝君变了?!”他变得如此……聒噪,这话怎么听着都让她心生不快。 “世人皆会变,孤也不例外,这还得多亏这潜家大公子。” “关他何事?” “吃好你的饭便可,不该过问的,边不要过问。” 听潜烨此言,千夜香的脸阴沉地更加厉害了。话说一半就算了,还脸色还如此反复无常,真是……欠打! …… 永宸离开酒楼后,便直直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华丽,一看便是这京内的名门望族所有。 半刻钟之后,他出现在了北辰宫之中。 沉寂的大殿之中响起了妖音。 “不知君上唤永宸今日入宫是为何事?” “种蛊!” “此事……恐怕……” 永宸面露难色,若是在苗疆之地种蛊,也有几分胜算,这京内压根不适合蛊虫生长,即便种出来也会有所缺损,容易夭折不说,其蛊力也会大打折扣。 “永宸,你知道的,违抗本君的下场是什么?” “永宸不敢!” 面对北辰君的威胁,若是违抗,那是拿整个苗疆在赌,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种妖碎虫,三日之内,本君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是,君上。”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整个话京不知何时已被那巨大的妖气所笼罩了,但这股妖气又被黄沙尊神给挡着,以至于潜烨竟未察觉。 谁也不知道黄沙之境中的那个老头,身上虽拥有尊神的气息,但是那妖艳的红色血瞳却发出异样的光。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积压了万年的仇恨,恍若马上便要被释放出来一般。 当年芝芝打翻了万佛宫的烛台,黄沙尊神一力挡下罪责,但是在入话本子受罚之前,那芝芝已被佛光射杀而死,他虽入了话境,却无力救芝芝,只能用神力保住她的躯壳,一同带入了这话境。 那副行尸走肉的躯壳,被历代君上护得很好。 千夜香与潜烨之所以能够入那关押他的黄沙之境,是他所为,包括魂尊食用那妖红果。 即便与那婆娘有多日的情谊,但已过万年,这黄沙早已磨灭了他对过往的任何情谊,复活芝芝,是他这些年苦撑着的执念。 妖界的这些妖,并非是闯进来的,而是他放进来的,话境的结界异常深厚,不至于能让这些妖兽能有力量闯入此处。 黄沙漫卷之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 混沌之声伴随着那风沙响彻了黄沙之境:“办妥了么?” “尊神,此事已交代下去了,三日后,只待那永宸能养出妖碎蛊虫便可。” 混沌妖兽高毅在离紫出了话境前往昆仑墟之时便夺去了北辰君的躯体,这几日用得愈发熟练罢了。 “话境之中的药人与黑丁,足已助你攻下妖界。” “多谢尊神。”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是,尊神。” 黄沙吹的高毅睁不开眼,但是也能感受到那黄沙尊神的一股子令人生畏的妖邪之气。 待黄沙席卷的声音远去,高毅睁开了眼,他所站之处仍是在巍峨的宫殿前。 世人皆说勿要同妖魔做买卖,如今这尊神似乎比他们妖魔更为可怕,高毅眯了眼,抬眸看了一眼太阳。 只要再等三日,他便能带着这些药人出话境,同夕泽的一战在即,有了黄沙尊神,输赢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 烨府,廊腰之处,只见妖鬼团子蹦跳着探着头,似乎在寻什么东西。 “小公子可是饿了?” “滚开!等等,你可有见过本妖的父尊与娘亲。” 太白一脸谄媚地弓着身子,望着身前的小不点。 他想想还是觉得大公子厉害,娶个夫人还带买一送一的。 只是这小公子看着那么半点儿大,行为举止却不像是一个孩童。 太白不由得想教训教训这个小公子,让他知道这社会险恶,这刚抬起的手,却被妖鬼团子的一记眼神给吓住了。 “你要对本妖做甚?” “小公子,您可是夫人通大公子的心尖宠,小的哪敢对你做什么?小的只是想告诉您,夫人同大公子今早往那个方向去了!” 太白将抬起的手径直拐了一个方向往大门指着去。 “本妖真的是娘亲与父尊的心尖宠么?” “那是自然。” 这下人的话,虽说的它心中乐开了花,但是它知道娘亲与父尊还是有些惧怕自己的,心尖宠倒是不太可能。 父尊是娘亲的心尖宠才对。 万年前,因为没有认出娘亲,险些将父尊剥了龙鳞,那小气娘亲不惜以自身的魂力救父尊,可见对父尊爱得深。 不过,若是它早出现在娘亲身边,应该便不会被父尊抢了先的,对于这个妖鬼团子心中自有信心。 “太白,本妖想出去寻娘亲,你让府上的人,备马车。” “什么?” “什么什么,本妖让你备马车!” 这个榆木下人,也不知是怎么混入府上来的,妖鬼团子瞥了他一眼,自顾径直自己往后院小步走去了。若不是娘亲告诫它不要在外头动用妖法,他掐诀走了,还等到同这块榆木多言什么。 当初被困在妖界那湖好些年,才出来,来了这话境之后,也是在湖中待着的,没出来瞎逛,坐个马车也能看看这京内之景。 太白见着远走的小公子,一晃神反应了过来,那可是身姿矫健,提着步子就往上跟去,若是这祖宗出了什么闪失,他可就完了。 第四百章 大战在即 “小公子,你可要等等小的……” “愚蠢的人类,本妖……肚子疼,先去一趟茅房。” 太白止了步子憋着笑,小公子上辈子像是饿死的,吃的多,去茅房的次数也就多了。 不过,千家小姐的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妖怪么? 日日吃那么多烧鹅,嘴里中念叨着本妖。 想着想着,太白这嘴角凝住也就笑不出来了,若是小公子是妖,那么大公子与夫人定是知晓,他们竟然……竟然养……妖…妖怪! 太白捂着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妖鬼团子时而记忆会变得很差,这也就是他能被困在妖界湖底多年的原因。上完茅房之后,忘记自己要去寻千夜香同潜烨,便又回了屋去修炼妖法了。 而另一边,千夜香同潜烨用完膳之后,便一块已回了烨府。 “太白,团儿呢?” “夫君,你管它。” 那杂碎儿,想必又躲在什么地方吃什么去了,不过,这小青龙难不成当真将那小杂碎视为自己的孩儿了吧?! 二人正要移步去寻妖鬼团子,不料,天变地动来得和玩笑一般快。 突然之间,一直天旋地转,天色昏暗,整个话境在濒临消失的边缘。京内大街之上的话人,突然形如鬼魅般消失了,烨府之中所有下人除了清儿,也都没了踪影。 “妖草,过来!”潜烨伸手将她护至怀中。 只见千夜香双手抱着头,神色慌张,袖中的一抔黄沙掉落,像毒液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 有人在烧话本子—— 此处不宜久留,潜烨本想带着千夜香掐诀离开话境,却未想到的是上方结界已开,凭他青龙神力也不得动弹这结界半分。 “黄沙老头!黄沙老头!” 任千夜香怎么唤地上那黄沙也没了反应,那老头作为守境的尊神,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将这结界焊死了。 她本就只有一缕魂力,如今似乎在消失的边缘。 话境之外究竟出了什么事?不禁让她心生 妖鬼团子动用了妖法,闪身至潜烨与千夜香的身侧,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惧意:“娘亲,父尊,团儿害怕。” “……” “这本就是为了困住异魂所造,如今结界被焊死,要出去恐怕不易。” 永宸突然出现,潜烨微微有些吃惊。 妖碎虫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便被造了出来,他随即呈给了高毅那只妖兽,只是没有想到那只妖兽这么快便催动了话境的结界。 若说这话境之中,唯有一处还保持完好,那便只能是——话境苗疆。 “小青龙,本尊头疼!” 千夜香靠潜烨的怀中,却面目狰狞地咬上了他的手腕,瞬时青龙血丝沁出,潜烨微微蹙眉,倒也没有推开她。 “小香儿,你且忍着,这妖红果的劲儿过去之后,便能好些了。” “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如今重要么?潜烨帝君!” “你……” 永宸捋了捋前头的飘扬的发丝,轻笑:“帝君是想问,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的?” 话境之人消失,自然原本寄存在体内的人儿全部消失了,没有千家小姐,自然也没有了潜家大少爷,他也不是苗疆第一公子永宸,而是异兽长右。 发丝后头,闪耀着他的异兽符,形状像猿猴却长着四只耳朵。潜烨随即认出了永宸乃是异兽长右。 “原来是你!” “怎么?不曾与帝君打过照面,帝君竟识得我。” 异兽长右在三百年前出现过一次,在东海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海祸,被莲空尊神所降,后不知所踪。潜烨之所以识得,是因为当年他就在莲空尊神的身后…… “你在此究竟有何目的?” “我来此处,只是想让帝君交出一物。”永宸用手指了指他怀中的人儿。 潜烨未有所想,直接给他冰冷的三个字:“不可能——” 妖草乃是六界之宝,万年难得一遇,永宸想要的不是妖草,而是炼化妖草后得到的巨大妖力。他只想取了她的真身,救婧儿,但是可保有她的魂魄,重捏肉身。 这异兽若是将她炼化了,便是随着那魂魄一块儿炼化,炼化到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帝君,你可知当年莲空都差点落入我的手中……。” “……。” 潜烨嘴角微抽,他还能怕了这异兽不成,异兽长右在所有异兽排行之中是最弱的,这永宸竟还有胆量在他面前搞威胁这一套,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九重天的神王——上古青龙放在眼中。 永宸这几年恐在这话境之中被关傻了去…… 当年,莲空尊神压根没怎么动手,这永宸怕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口中念叨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关个几年总归被打伤为好。” 这话,潜烨当年听得真切,莲空也因为其有悔过之心,便没怎么用佛法训诫永宸,让他少受了不少的苦。 “帝君,可认识黄沙尊神,这话境的守境之神也曾败在我的手下,你确定不将小香儿拱手送至我手中么?” “聒噪,废话,孤就在此,她就在孤这,你动手吧。”对付这异兽,凭他的神力还绰绰有余。 闻潜烨此言,永宸气得在原地转了圈踱了脚:“挑衅……你……你这是在赤裸裸地挑衅我这……我这上古异兽!” 上古异兽么? 他挑衅的便是这异兽,不好好在异境里头呆着,总喜欢跑出这六界来惹事生非,不知给他这个帝君生了多少事出来。 “都给本妖闭嘴!”妖鬼团子手中拿着一只烧鹅腿,嘟囔起来:“一个好歹是异兽,一个好歹是帝君……父尊你直接动手便可,无须同这异兽多言。” 永宸冷哼,眼里带有一丝戏谑:“没想到堂堂帝君竟然认了一妖物作了儿子,这要是给传出去,不知九重天上的诸位神君会有什么反应。” 妖鬼团子听这话,脸上有些怒意:“妖物怎么了,吃你们家烧鹅了么?” 永宸负手昂头,上下蔑视地打量着面前的妖物道:“即便不吃我家烧鹅,帝君也不能收妖物作儿子。” 这妖物看上面生,但是这举止中总觉得让他有些熟悉。 “死猴子,你胆敢再说一次?” 第四百零一章 邪祟占了 片刻后,天旋地动消失,一切恍若恢复了正常,但是那些消失的话中人,却并未再度出现。 千夜香的眼里忽闪一道红光,须臾后恢复如初,但是她的手依旧紧紧拽着潜烨的衣襟不松,这牙口还贴着他的手。 潜烨垂眸,感受到一股子冷意之后,随即松开了环住她腰际的手。 “妖草?” “小青龙?” 她的妖瞳之中多了几分嗤笑,他知道,那是另一个人。 “娘亲……你……你你怎么了?” “团儿,娘亲不是好好地在这么?” 整股子邪气将千夜香笼罩着,她周身的令人生畏。 这绝对不是妖草,潜烨心中笃定,可这副身子又被哪方邪祟占了去,他竟毫无察觉。 千夜香额间的金符忽闪,尊神神魄最深处,是交织着的恨意。 永宸负手地站在一侧,眉毛轻挑,恍若早就知道千夜香的变化,如今这神情与看好戏没有什么不同。 “帝君怎么不动手?” “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可别冤枉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她此前吃了妖红果……这……这是小香儿自己吃的!真的不能怨我。” 潜烨的手心之中一股青色的神汇聚,渐渐逼近永宸的身边。 妖鬼团子见自家娘亲身上的戾气见重,自然只能随着它父尊一般找人算账。 永宸见潜烨似乎真的要动怒之时,双腿不禁微微打颤,有了想溜走的念头。 但是,那黄沙尊神吩咐过他,今日他需在烨府拖些时辰,待其将那黄沙境打开,尚可离去。 一个帝君本就不可敌,再加上一个万年老妖物,黄沙尊神这是嫌他命不够长。 他虽是上古异兽,但是这几百年来被关押在话境之中,早就没了那份能够同仙神对抗的能力,只有这嘴皮子功夫还可以。 “帝君,你…你别过来,若是伤了我,你…我……我。” “什么你我,连句话都说不清,本妖都替你羞羞,怎么?不去告诉九重天的那些神君去父尊认本妖做儿子?” 妖鬼团子伸出他的小脚丫,就是往永宸身上一下。 随后却被一股莫须有的神力,给了出去,如此熟悉,似乎,万年前它也是这样被人给甩出去的。 千夜香的掌心裂开了冰缝直直击向妖鬼团子,她冷冷开口道:“又是你这个丑杂碎,还不给本尊……滚!” 妖鬼团子无意识地被一道冰给封住了,潜烨施法本想解开那道冰封术,却发现压根是白费力气。 “妖草,它是团儿!” 若是妖草再冥顽不灵,将那冰裂碎,那妖鬼变活不了了。 这是上古尊神之力,她即便不是魂尊,但也是同魂尊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妖草。 “小青龙,本尊怎么不知何时你的心生出了对妖的怜惜?”千夜香嗤笑,血瞳妖艳,她沉了脸冷冷道:“对了,本尊知晓小青龙你总心怀这世间万物,可似乎唯独就是容不下本尊。” 不是的!他从未没有容不下她过。 他……从未如此。 潜烨掌心的青色神光微微有了波动,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但却有她的一袭红衣。 见妖鬼兽已被冰封,潜烨眸间失了神,俨然是分了心神,这可是绝佳的打架时间,永宸掐诀,如影魅一般近了潜烨的身,一脚便将其踹出一丈外。 潜烨猝不及防吐了一口血,他没想到这上古异兽竟这般无赖偷袭。 一阵大笑声传来,永宸笑得开怀,没想到他将堂堂九重天帝君踢到吐血,看日后谁敢说他吹牛。 这话境之中,不管是妖兽也好还是异兽也罢,没有人没有听过潜烨帝君的名号。 潜烨一个神单挑朱厌的事迹早就传开来了,六界之中不少的妖魔对这位帝君除了惧意还有敬意。 “你敢伤他!”一阵寒气将四周渐渐冰封了起来,“本尊都不舍得动的人,竟被你伤了,小兔崽子是嫌命太长了么?” 千夜香掌心的冰裂之力直直劈向了永宸,论逃命的功夫,他异兽长右可不是盖的。 地上俨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长右已闪身至别处。 “妖草,孤没事!” “你还是同此前一般。”千夜香收了术,似乎也失去了对付永宸的兴趣。 潜烨起身,将嘴角的血拭去,长右的力道虽大,也只让他吐了一点儿血,内伤压根说不上,相当于被刮破一点皮的程度,毕竟他青龙的鳞片本身就是一层坚硬的保护壳。 …… 西方天之上,尊神大会早已结束,浮游之境中那小两口研究了放着青龙情根的琉璃罐头已经有些许时日了。 “君颐,你说将这罐头敲碎了丢进玄镜中真的有用么?” “这个本座倒没有试过,佛宝典上就是这样写的,要不咱们试试,若成了,让青龙去寻魂尊,若是不成,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让青龙寻魂尊?”卿鱼凝眉,合着他的算盘打的是让她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小鱼儿,本座这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再说,你不是答应本座要为本座生个小小鱼么?” 君颐脸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表情,若是眼前这女子再插手魂尊之事,大抵他这下半辈子可就难了。既然是青龙弄丢的媳妇儿,自然就得他自个儿找。 在君颐好说歹说一番之后,卿鱼终于答应弄碎琉璃罐子,将其丢进玄镜,让那情根与记忆自个儿寻到潜烨去。 …… 话境之中,千夜香同潜烨僵持着,那永宸怕千夜香伤他,便绕着烨府躲了起来。 妖红果之效,会让服下的妖,只记得埋在深处最痛苦最难舍最容易生出怨恨与戾气的记忆。 悬在空中的妖鬼团子虽被封在冰块之中,但是还是有五识的,虽不知娘亲同父尊究竟发生了,但是娘亲眼眸之中对父尊的恨意,它瞧得明显。 千夜香掐诀,以方才相同的招式直击潜烨命门。 她浑身充满着冷意:“本尊并非想救你,而是有些伤,还是本尊赏你为好。” “妖…妖草?” 潜烨瞳孔微缩,这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千夜香的狠招几乎是同琉璃罐子中的情根与记忆一同落到了潜烨的身上,这让他随即陷入了昏迷… 第四百零二章 不堪一击 她的小青龙如此不堪一击么? 以她之妖身,即便有妖红果,她未必能伤他如此。 千夜香本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施了妖术将他的身子扶到身前。 他还是这般风华,将她的心池子搅乱地一塌糊涂。 当所有的记忆与深情冲击入脑海之中时,潜烨的青龙之心恍若被人用绞肉机绞了一般,细细麻麻的疼痛。 那年妖树之下,她把玩着他的青丝,问:“小青龙,你知道什么是情么?” 他一本正经地回她:“佛书有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魂灭。” 魂尊的脸色随即变的铁青,一往而魂灭? 身为掌魂之尊,她怎么未曾听过有这样的佛书。 “小青龙,那佛书之中的未必都是真的,魂灭一事不都是掌握在本尊手中的么?” 他垂眸,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 方才,不过是同她一本正经地开了一个玩笑,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他同她的情,又是何时而起的呢? 兴许,在第一眼见她之时,她说要将自己赶出千魂宫之时,便有了牵扯,但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往后的日久生情,自己早已分不清楚。 往事如走马灯花,一幕幕在潜烨的脑海之中旋转着,当所有记忆与深情归位之后,他猛然了睁开了眼睛。 只见千夜香捏着他的下颌,眸中一片猩红,正想着自己要拿小青龙怎么办才好。 “醒了?” 潜烨未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有一瞬间,他在想只要她能安好地出现在自己的眼中,安然地存在这世间,他即便是魂灭了也没有干系。 也就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佛陀当年对他所言“想清楚”。 “青龙,觉者答应给你时日……但情之一字,你还是要想清楚地为好。” “是,佛陀。” …… 千夜香见他不理会她自己,便加大了捏着他下颌的力度,这小兔崽子过了万年之后,竟开始这般忽略她的话了么? 当年将她送进轮回处的事,她还未寻他算账。 “师……师傅。” 潜烨口中轻喃了一声,千夜香微怔,松了手。 想来也可笑,只不过是一声师傅,便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就在此时,上方出现了一道漩涡,黄沙尊神声音透过那漩涡传了出来。 “魂尊,你应该杀了他的,杀了他的,杀了他的……” 那声音如鬼魅一般,痴缠着千夜香的耳根子。 “父尊,不好,娘亲被妖术所控制,你快逃!” 妖鬼团子虽然是个妖物,但也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妖,潜烨这段时日的照顾,它都是看在眼中的,即便是被冰封住,也是拼了命地传音给潜烨。 “师傅!” 此刻,千夜香的耳中只充斥着三个字——“杀了他”。 妖红果是用了数百位妖的心脏炼化而成的,这能够使千夜香的妖力瞬间增加千倍。 即便只有一丝魂力在身,上古尊神的记忆之中的咒术都在,只要潜烨不出手,千夜香照样可以灭了他的魂。 潜烨捂着心口,又吐了一口血。 “师傅,你……不是说过,要护着小青龙……要对小青龙负责的么?如今……都不作数了么?” “……” 千夜香手掌之上的妖力渐渐散去,小青龙!她要对小青龙负责的,怎可将他杀了。 永宸这刚想溜进屋去,听到潜烨的话,直直撞上了柱子,定是他的脑子出现了幻听,威风八面、叱咤风云的帝君,怎么可能如此委屈巴巴的样子。 潜烨之所以这般,也是将魂尊的弱点拿捏地死死的,其实也是为她着想,若是脱离黄沙尊神的控制之后,伤心难过的应该是她了。 因为她一向见不得他伤着。 漩涡之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魂尊,你可是忘了他如何引来天罚雷劫的?此时放了他,你可是做好再被打入轮回的准备。” 黄沙尊神的声音沧桑而又邪祟,早在潜烨第一次见他之时,便发觉有异,但是因为妖草之故……还有尊神之气息,让他放下了戒备。 “魂尊,这万年来,你所受的委屈,难道你不想报仇么?” “黄沙,你说的对,他该死的,他该死的!” 千夜香的神智,早就在潜烨说的那一句“负责”之中清醒了过来,任凭黄沙尊神如何蛊惑她都没有了用。 她所言不过是为了让黄沙打消念头,从将妖力引入漩涡,她平素里最恨利用,黄沙尊神利用她伤了小青龙,就应该做好被重伤一次的准备,在小青龙受伤面前,往日与黄沙尊神的同僚情分早就烟消云散了。 潜烨怕千夜香继续被黄沙尊神所惑,便趴在地上,爬向千夜香,俨然一副伤重的模样,其实不过是一些皮外小伤罢了。 他拉扯着她的裙边,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眸子。 “师傅,你……不能这……般待我的!” 妖鬼团子:“……” 永宸:“……” 千夜香心中汗颜,若是放在万年前小青龙如果能这般待她,她哪能会放下大错,被打入了轮回去。 “帝君,你这还要脸么?”黄沙尊神见这一幕,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潜烨望着千夜香的瞳孔变得离散,里头的光似乎马上便要消失一般,他未回应黄沙尊神的话,如今他可是一个“伤者”,定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的。 千夜香见此一幕,瞳孔之中的颜色早就在渐渐淡去。 “小青龙……。” 随后,她的掌心聚起一股子力量,本是朝潜烨的方向,尔后竟直直拐了弯道,击上了那漩涡,妖力与漩涡碰撞,若是黄沙尊神的神力还同万年前一般,保不准还能将那妖力吸进漩涡,如今,却只能见着漩涡碎裂。 妖红果的妖力瞬间消失了,驱使妖红果的半数妖碎虫被反噬断成了几节。 “这……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永宸扶着额头,望着天上掉落的妖碎虫,心里不是滋味。 他虽是异兽长右,但是这些年在话境之中生存,他早就将自己视为了真正的苗疆第一公子,虽然话境之中的人尽数消失了,但是有些记忆还是留在了异兽。 每一只蛊虫都是他杰出的作品,如今妖碎虫这般轻易死了,这心里难免会有些难过。 第四百零三章 结界被破 没了妖力的千夜香,整个人便像是被什么抽干一样,没有力气,跪倒在潜烨的身边。 万幸——她清醒了过来,没有朝他动手。 他的眸子倒映着她的影子,像万年前在妖树下一般。 “师傅……”潜烨的挣扎起身,将她扶入自己的怀中,嘴角翘起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意与心满意足。 “你都……记起来了。”千夜香的语气并未有一丝喜悦,因为有些东西,忘记了,兴许才能够重来。 那日她奔赴西海,以己之身镇压西海异魂,他还未来得及同她说上话,就那般错过了,她不知,若是他当时不是凡人上官烨,定是会随同她一块入那西海的。 凡人身死之后,他本以为会直接归了神位,那般他便可以去寻她,没想到却去了西方天的青莲殿,被取走了情根与记忆。 所幸的事,上苍待他们不薄,即便是化身为千夜草,也将她送至了自己的身边。 见二人有聊起来的趋势,刚从冰块之中放出来的妖鬼团子急急打断道:“娘亲,父尊,有什么话,你们起来说不行么?” “……” 一阵乌鸦从头顶飞过,嘎嘎嘎—— 千夜香只觉浑身乏力,也不知妖红果是否有什么要命的后遗症。 潜烨也觉妖鬼团子说的对,确实应该起来说话,便一把将千夜香捞起,将她抱进了屋中,妖鬼团子前后脚跟进了屋子。 只见潜烨健步如飞,气息稳妥,这压根不像是被重伤的模样。 “你的伤?” 千夜香的神情古怪,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没想到小青龙这么多年后,竟然变得如此“狡诈”!竟学会在她的面前装弱。 “孤的自愈能力一向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信他个小酥饼!千夜香扫视了他几眼,确定他没有什么太重的伤后,也放了心。 “师傅,我好想你,我们……我们……成……成……” 成亲吧! 不知为何,潜烨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大抵想起了九重天的天狐上神,他已派太白去织女宫赶制喜服了,九重天的婚书也被他盖下的帝君之印,若是娶她……那么势必会负了婧儿。 此刻,潜烨的心中纠结的很,但是即便是负了婧儿,他也不会负了魂尊的,之所以会要娶婧儿,那是在他没有记忆之下,是潜烨帝君为了六界利益所为。 小青龙至始至终都是魂尊的,他允诺过的来世,如今好不容易有兑现诺言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至于九重天一事,婚事还未公布,但愿太白官神那蠢货不要多嘴,或是替他办什么蠢事。 千夜香抬眸潜烨的下颌一眼,方才她掐过的地方,红印还在,这手下的还真重,幸亏醒来早,不然让他破了相,可就亏大了。 虽不知小青龙要说什么,但是见他这结巴模样,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乎,她开口打断道:“黄沙那老头,他本就不敌本尊,竟想用妖红果控制本尊,佛陀让他在这话境之中守着,看来他还未有了悟。” “师傅你可知他犯了什么事?” “他还能有什么事?” 在魂尊的记忆之中,黄沙尊神也算是一位循规蹈矩的神,除了同她与君颐共推牌九之时,耍过赖,身为尊神的风评一向是好的,也不至于放下什么大错的。 “那老鼠精之事,师傅恐怕还没听说。” “老鼠精?”千夜香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潜烨知道她想听这故事,这同她想要看话本子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于是,潜烨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在师傅你入轮回的千年后,很也就是很多很多很多年前……” …… 黄沙之境中,一女子低头垂眸,跪在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身前。 “尊上,芝芝知错了。” “芝芝,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我们都没有错。” 他待她极好,可是她却一直在利用他。 偷灯油也好,同高毅狼狈为奸也罢,他知晓,也都默许了。 他只对她道:“芝芝,活着一世不易,要什么尽管去取,一切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本是要灭魂的罪责全让他给担走了。 加之此次转移话境,控制魂尊的代价极大,都让他一人给担了。 她一个老鼠精,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造福六界好事,能遇上他黄沙尊神。 “如今,我命数已尽,芝芝你要好好呆在高毅的身边,他会护着你的。”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芝芝缓过神,黄沙尊神便化作了一团黄沙飞走了。 魂尊来黄沙境之时,他本没有想过利用魂尊杀了潜烨帝君那只小青龙,如今很多事不受黄沙尊神的控制。 话本子如今已被转移到了妖界范围之内,只要黄沙尊神打开结界,放出那些药人及黑丁,还有那些妖物,定可以不费丝毫之力拿下妖界。 这是他黄沙尊神允诺给妖兽高毅的。 被千夜香的妖力反弹,促使他的命数尽了。 他虽有料到这个结局,还是并未料到这么快便到了这个地步。 黄沙尊神消失之后,整个话境,又经历了一场地动山摇,话境的结界在这一场地动山摇之中被打开了。 话境中的妖物们纷纷涌出,却在结界边缘线处化作了透明消失不见了。 九九八十一处的话境是互通的,散落在妖界的话本子,只不过是这八十一处话境中的一处。 这一方话境的结界被破,妖物消失,不用担心其作乱,潜烨与千夜香便无待在话境,便一同出了话本子。 …… 西方天之上——万佛宫。 莲空尊神拍了拍黄沙尊神的肩膀,脸上挂着笑意:“黄沙,你归来了?” “?” 黄沙尊神一脸懵懂神情看着莲空,他不该是油尽灯枯,命数已尽了么? 怎么还会回到了西方天上? “莲空,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应该死在了话境里头么?” “黄沙,你又在做梦了,什么生死,什么话境?这棋局才下了一半,你可不要耍赖,来,咱们接着来。” 莲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他赢不了君颐那家伙,定能将黄沙这个蠢东西杀得片甲不留。 至于,那话境,黄沙履行完守境的罪责,一切也都应该翻篇了。 第四百零四章 重归于好 九重天不知迎来了什么大喜事,万只喜鹤停在瑶池附近,惹得众位神女神君驻足观看。 星辰神君拍了拍司命的肩膀:“本君记得上一次见这万只喜鹤来的时候,是龙母娘娘同前帝君成亲的时候。” “看来九重天应该会有一场盛大的喜事了。” 他家的兰芝婆娘最喜看热闹,前阵子因为府邸被劈之事,整个司命府如今还死气沉沉得很,想必若是九重天上发生了什么喜事,她也能乐呵几日,用不着整日里盯着他,说他没出息,只能拿着笔乱画。 “听说这可是太白官神奉帝君之命从昆仑虚引过来的。” “此话当真?那便是潜烨帝君的喜事将近。” 一神女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不少神君纷纷惊了一跳。 英招神君开口打趣儿道:“哟!这不是羽生上神么?” “怎么?本副神就不能待在此处了?英招神君,我可只听说九重天的御花园是你开的,倒没有听过这瑶池全是你的地盘儿。” 羽生的话音未落,英招背后明显感到被人狠狠掐了一道。 他缓缓转过头,见到的是通南神君一副铁青的脸色。 英招神君恍然,通南这老东西要寻的女子便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只是激动归激动,通南为何掐他后背。 “英招,这位是哪位神君,为何看着如此面生。” “羽生,这是神渊阁的夫子——通南神君。” 见通南愣着,英招继续道:“通南,这是花神宫的副神——羽生上神。” 两神颔首,相视一笑。 英招摸了摸后背,偷偷溜走了,若是这个时候不溜,那么待通南神君回过神来定会在 大抵感受到了通南在自己身上怪异的目光,这让羽生鬼使神差地开口询问。 若是放到此前,她定是不会管是何为仙神的,但是英招旁侧的仙神看她的眼神之中充斥着可怜,就好像二郎神哮天犬向她讨吃的一般。 “羽生上神…” “嗯。” 虽然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去,但是通南神君这颗心儿还是…不敢说话。 两神僵持了片刻,最终以羽生甩袖转身离去结尾。 …… 喜鹤的啼鸣声伴随着神君神女八卦的讨论声在九重天里头炸开了锅。 天烨宫外被裹了一层结界,密不透风,也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不过这太白官神这劳碌命,这刚监督着织女完成喜服后,便匆匆去了一趟昆仑墟借来喜鹤。 太白本想着能让潜烨嘉奖一番,这人影还未踏入天烨宫的范围,便被一阵神力反弹了回去。 罢了罢了,看来今日帝君在勤学修佛,他也不好打搅,待晚些时候他再过来禀明这喜鹤的事。 于是乎,太白甩袖而去。 结界里头,大殿空无一人,静悄悄地,却没有往日的清冷。 在话境之中千夜香因那妖红果损耗太多妖力,如今还未恢复过来,躺在潜烨的榻上睡的香甜。 潜烨侧卧在她的身侧,一手撑着头,另一手细细慢慢地描摹她的眉眼。 有些东西想起来了,心口真是又酸又疼,他的嘴角微扬,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 万年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他几次三番将她给忘了。 还好,如今她真真切切地躺在自己的身边,他的心中还是略有几丝遗憾的,若是早些时候记起,兴许他还能与她在话境之中多做几日的夫妻。 虽然全身没了力气,千夜香的五识还在,自然能感受到潜烨的指腹滑过她的眉眼。 她的睫毛轻颤,将眼皮缓缓睁开,看到潜烨一张巨大的俊脸在眼前,他的眼神极具温柔,让她如同做梦一般。 千夜香的嗓子略有些干哑:“小青龙…你…在做什么?” “孤…我…我没有做什么,只是方才见师傅的眉间有一只小虫子,我将它赶走罢了。”潜烨将目光移至别处,耳根子后头微微发烫。 千夜香一脸狐疑地望着面前这个原本清冷的大黑龙。他这举动,到是让她觉得略微有些不习惯。 她伸手推开他的手道:“小青龙此世,你已有良配,本尊……本尊不想同你扯上任何关系。” 若说是有关系,也只能她这具真身,拿来充当药草的身子能救他此世的良人。 天狐那个女子,在神草那一世,她是见过的,是何等的动人心魄的美,与他又是何等天造地设,这九重天的众位神女神君早已将其视为了未来帝后娘娘。 即便是当日天狐苏婧儿同朱厌的交易被自己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而里,但是她也知道,那个女子待小青龙是真心的。 她不过是只妖,此一世,又能强求他何事? 此一世,她应该成全了他。 不想扯上关系么?她不是说过最喜欢他了,要同他一起养很多很多小龙仔么? 潜烨眸间的光暗了暗,尔后,未有犹豫施法用捆妖锁将千夜香直直禁锢在榻间。 “你想离开,此事,孤不会同意的。”潜烨一掌她搂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间的金符。 他的身上多了一丝小青龙没有的压迫与冷漠,因为这是潜烨帝君,哪能是那个在千魂宫里头处处受她压制的弱鸡青龙。 千夜香未有挣扎,心中反而还多了一份窃喜。因为这青龙长大了,以往这事,可都是她一个女子厚着脸皮逼迫他所为,如今他不过听她说不想与他再有牵扯,便这般,她这心里怪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这般待本尊…” 还未等她说什么,他便低头垂眸堵住了她的嘴。 看守天烨宫的神兽们,纷纷仰头,本想大叫几声,又怕惊扰了帝君,被拔了毛,只能咬着牙憋着,难怪昆仑墟那些喜鹤来了九重天,神兽们心中了然。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了她。 “师傅,有些事孤会处理好的,婧儿的事,孤也会另想他法,定不会伤你分毫。” 如今知道她的身份,有了她的记忆,他怎么可能让她冒如此风险,又怎么可能让她成为“药草”。 寻她一世,太过艰辛了,他想将她留在身边,这念头太强,即便用捆妖锁困住她,他也是不会放她走的。 第四百零五章 喜服赶制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此生即便辜负所有人,他也决不会再将她弄丢的。这是青龙的承诺,也是九重天帝君的承诺。 潜烨静静望着身侧的女子,本想等千夜香的回应。不料等来的却是一句:“小青龙….本尊困了。” “……” “师傅,那你便合上眼,我守着你。” 守着她入睡,这是他万年前的责任。魂尊虽是掌魂的尊神,但终归是个女子,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夜里难免除了做过亏心事,还有的便是想做亏心事,魂尊对青龙一直是后者。寝宫里头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男,这心怎么能不害怕呢? 害怕的自然是自己把持不住在千魂宫中对小青龙做了什么。 本是应该将他打发得远远的,但是长夜漫漫,她怕她也会因为想他而无法入眠,便将飞鹏守夜的活计全权交给了青龙负责。 这也就会出现青龙每日晨间醒来,都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魂尊的榻上的情况。 偶尔,他的脖间还会出现几道红印,那个女子告诉她,那脖间的红印是夜间来了魂魄被挠的,或是千魂宫的毒蚊子所致。 他还天真地相信了。 直至有一日,他意外服下了护身丹,才明白原来她口中的魂魄与蚊子是何物! 他这个师傅色胆包天做的这些勾当若是传出去了,整个西方天尊神的脸可都是要丢尽的。 …… “你确定要守着本尊?” “师傅,不想孤守着么?” “小青龙,你……” 千夜香眨巴着大眼睛,他何时变得这般主动了。 这是舍不得自己同她一刀两断? 话说,当年佛陀分明是让他修成净魂之术,便让他继承其的衣钵,如今都万年过去了,她的小青龙竟然未成为佛陀,反倒成了九重天的帝君。 帝君虽好,但是还是没有佛陀这闲职来得舒坦,西方天共有四十九位尊神,八十一尊罗汉,修得大乘佛法之神,总归比这些参杂着凡心的仙神容易管的多。加上这六界之事,帝君身为神首,平日里并不见得有多舒坦。 难不成是他所历练的劫难还不够数才会成为帝君的么?再行历练,再得大法。 她倒是想起身为帝君有一事定比佛陀好,那便是娶妻。 帝君的后廷可以有一位帝后娘娘,七十二位帝妃。 这也是凡间君王的标配,只不过历年来,帝君也没有几个,青龙神族出了两位,朱雀神族有一位,自混沌一来,也就只有那么三位帝君,都是因为这无极时光,凡间千百万代,九重天才会出现一代帝君的更替。 …… 正当潜烨搂着千夜香也快要入梦之时,外头的喧闹之声透过结界传了进来。 他蹙眉起身,身下的女子睁着略显倦意与迷离眼,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师傅,别闹。” “……” 千夜香睡得香甜,哪能听得到这些东西。 外头的动静愈发大了,这些日子被困在话境之中,九重天上的大小事物还未来得及处理,今日这是发生了,外头竟这边喧闹。 潜烨温柔让千夜香的手松开,随后便移身至宫外,准备一探究竟,看看是谁破了他这天烨宫的结界。 千夜香眼眸微动,在潜烨前脚离开寝宫之后便也跟着起了榻。 当潜烨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众人一片哑然,除了上头的几只喜鹤还在欢快地叫着。 “孤不过在宫中小憩片刻,这又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帝君,没有什么事,不过是神君神女之间起了一些口角。” “……” 都是修成仙神的神,一个个竟也都如此没有谱,还能起这口角纷争... “太白,这上头的喜鹤是怎么一回事?” 潜烨眯着眼瞥了一眼上方,这喜鹤莫不是从昆仑墟之境逃出来的吧? “回禀帝君……这不是您要迎娶帝后娘娘了么?本神顺路去了昆仑墟先将这喜鹤接回来养着先,日后需要,直接用便可了。” 感觉身侧的空气开始变得冷冽之时,太白这袖中的手便开始哆嗦,完了完了,帝君似乎不太高兴他的此番举措。 这边心里刚揣摩着帝心,另一边,潜烨便开口将他单独一神宣进了殿中。 “太白,孤且问你一事。” “帝君但说无妨。” 他太白在九重天潜烨帝君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倒是头一次见帝君这般神情向他问事。 “织女宫的喜服……” “帝君放心,织女已制成您与上神的喜服,待会儿本神便将那喜服送去天狐宫。” “等等,孤有说过要此时将那喜服送过去么?” 潜烨这话,让太白这心一抖,门外正偷听得某草在听见太白说要将那喜服送去天狐宫之时,心也跟着抖了一抖。 尔后,随即回到了寝宫榻上,好好假装被捆妖锁困着。 潜烨大概忘了,妖红果服用之后,只是会影响妖力,而不会影响咒术,她是魂尊,那区区捆妖锁的咒术哪能难的到她。 “帝君,这…” 太白脸上挂满了为难,帝君这般扣着帝后娘娘的喜服,让他不免猜测莫不是他不想娶天狐上神了。 这可要为难他了,毕竟这瑶池上方飞的喜鹤是借来的,多借出的日子,每多一个时辰,需要十颗海底深处的夜明珠。 帝君若是这个时候不想成亲,这无疑也算是打了他的脸。因为除了包下了昆仑墟这喜鹤,他还帮着帝君在月老神那拿了要送去六界的喜帖,而一切都在昨日已准备就绪。 最致命其实不是喜服,喜鹤还有即将要送去的喜帖,而是太白与众神的一场豪赌。 太白赌的是帝君这小子开窍了,不久之后,他的身边会出现一个成为帝后娘娘的女子,俗称“桃花运”,还有,无疑这个女子便是天狐上神。 九重天方才神君与神女的喧闹声便是出自他们冷面黑心的帝君的八卦而来。 众神君一致认为帝君是不沾美色之神,如今六界之中并不安,依着他们来看帝君断然是不可能那么早娶帝后娘娘的。 于是,就出现了一场只有一神对抗百位神的赌局。太白一神押注在帝君娶妻上,而其他神君则押注在另一方。 第四百零六章 龙都被占 这太白信心虽满,但怎么也经不起潜烨的喜怒无常变化,若是这婚事出了什么岔子,他在九重天上往日里坑蒙拐骗到手的灵石可都会血本无归的。 “帝君此言,莫不是这婚事推迟了?” “这六界还未安定,此事自然是要先往后挪挪。”待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好将他那寻了万年的人儿弄到手。 千夜香躲在后头,听得真切,这没心肝的小青龙,方才还将她搂在怀中,如今竟然转头快要同她人成亲。 若不是那捆妖锁能被她的咒术所解,她未跟来的话,定会被蒙在鼓里。 好歹他们在话本子中也成过了亲,如今怎地…… 无耻,忘恩负义!抛妻弃子! 她心中碎念着,握紧了拳头,天狐上神被朱厌所伤,这是要她的真身的! 他已记起一切,难道……他说的“另寻方法”是同那个女子成亲么,他为青龙一族,若是要同苏婧儿灵修,自然也是能根治朱厌在那个女人身上留下的伤。 只是……为何他还要装作那副模样,讨她欢喜。 大概是觉察到了千夜香的气息,潜烨微微蹙眉,随即将太白赶走了。 他掐诀出现在她的跟前,“怎么?何时师傅也喜欢偷听了?” 她侧目不看他的脸,小青龙变了,变得又黑又渣,再也不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青龙。 见千夜香沉着眸子,不在言语。 想必也是将方才他同太白说的话,偷听了一二,然后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堆,往他的身上按下了不少的锅。 她总是喜欢这般胡思乱想…… 潜烨伸手,不顾千夜香的惊呼,将其扛在了肩侧。 “师傅这万年来是受了不少的罪,如今这骨子轻,还是要多补补身子。” “……” 她……她这骨子轻?如今的她,不过是一株妖草罢了,能重到哪儿去? “你家…你快放本尊下来!” “若是孤不同意呢?” 潜烨将她的身子扳至到自个儿怀中,一脸宠溺地对她笑着。 她在他的心上这么多年,早就放不下了,更何况如今他已是帝君,这身份无疑与她之间少了很多阻碍。 如今……即便是那个人也无法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千夜香的草心,有一阵没一阵第地胡乱跳着,想着既然小青龙不嫌累,便由着他搂着,她也没什么好吃亏的。 “在未恢复之前,你便先躺在孤得榻上,不要乱走动好生歇着。” 潜烨动作轻柔将她放在榻间,还不忘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只见千夜香突然双眸一红,嗓子哽咽第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方才孤放下之时弄疼你了?”他的声音如寒冬之中的暖粥,一般温柔。 她扯住他的前襟哽咽道:“小……青龙……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这样的? 这师傅究竟在说些什么,他为何一点也听不懂。 见潜烨一脸迷惑,千夜香清了清嗓子继续哽咽道:“本尊……的小青龙……从未这般对……本尊,你定不是…他。” “师傅,我便是他,他便是我。” 他这青龙如假包换,不用质疑。 这哭声凄凉,若非潜烨怕那不怕死的神君见到他榻上藏人在外头又加了一道结界,这哭声定会在九重天上引起轩然大波。 当年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对她,那也是因为……那是在她的地盘。 魂尊心大这事,整个西方天的尊神都知道。这寝殿的大门就从来没有合上过,某次她将他丢在榻上,被卿鱼碰巧瞧得清清楚楚。 卿鱼虽嘴上未说什么,但是支支吾吾地扭头便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关上了门。 她是魂尊行此事,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如若是他在千魂宫对她行那事……被人撞见了,佛陀对他的责罚要比她重上些许。 那日在忘忧之地,其实他也并非是没有意识的,时隔太久……也应该再回忆重温。 只是,如今大白日头做起那事,有些不合时宜。 潜烨的眸如清潭一般,其中倒影着千夜香的影子,他伸手一点一点将她的泪擦去。 两人只是静静地对视着,都未再说什么。有些东西,即便是经历了万年,互通心意,对方只一个眼神也是能清楚其心中所想。 宫门前,玄龟踱着步来回走着,面色潮红,时而揉搓了自己的眼睛,见天凇急急赶来,他随即拦住了他。 “天凇神将留步!” “怎么了,帝君发生了什么事么?” 如今凡间出现了十万火急的事,此次来天烨宫,他定是得见到帝君,不管帝君有什么事,眼下大抵都没有凡间要被魔界占领来的更紧急。 “玄龟,你快些进去替本将通报一声,说凡间……凡间乱套了。” 玄龟面露难色,搓着手掌,这不……他……若是进去打扰帝君,且不说不合适,定是会被责罚一顿的。 “天凇神将,既然是凡间的要事,那便不用禀告了,您先自个儿进去,帝君这心里……心里有分寸的!” 玄龟这一本正经地坑害天凇一事,虽看上去有些缺德,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天凇也并未多想,直直踏进了主殿之中,见这殿上无人,便转身往潜烨的寝殿赶,凡间的事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要尽快向帝君禀明,即便是打扰帝君休息,想必应该也不会受太多的责罚的吧。 “帝君……” 天凇进了殿,这眼睛还未扫到潜烨的身影,便被一道神力震了出去。 “天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扰他同他的师傅浓情蜜意。“竟敢擅闯孤的寝殿。” 天凇神将垂眸,想的是这帝君方才在榻上做什么?为何他隐约觉得那榻上,好似有什么人。 “天凇,你在看什么?” 潜烨将千夜香挡在身后,侧卧托着一只手直勾勾地看着天凇。 “帝君…帝君没什么?” 只是……他见帝君的这姿势……觉得好生奇怪。 “来寻孤有何事?” 潜烨的心被身后这妖草的手挠着,巴不得天凇快些离开,天凇本被自己下派到了凡间,调查半魔一事,如今前来用脚丫子都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回禀帝君,龙都……” 第四百零七章 半魔又现 “龙都怎么了,你倒是说?” 榻上的小人儿从未停下动作,她伸手狠狠地掐了潜烨的腰,尔后并未急急松手,还拧了拧,若青龙之躯,而是那凡人之躯,定会被她伤几道青印子出来。 天凇咽下口水,缓了气后道:“帝君,龙都被魔占了,如今龙皇不知所踪。” 什么?! 这龙皇何时变得如此蠢钝,竟会被魔所擒,真是丢了他们九重天的脸。众所周知,龙皇虽管辖凡间,但是神位却依旧是九重天的仙神。 潜烨暗自掐诀隐去了千夜香的身子,正准备起身,不料被人拉住了手。 他垂眸,正见着那女子朝着自己痴傻地笑着,想必是她的气已消。 “师傅乖,别闹。”他握着她的手心,想让她松开。千夜香摇了摇头,如此好玩的事,怎么能说放手便放手的呢? 她一脸呆萌地摇了摇头,这传音便全当她未曾听见,潜烨无法子走开,只能握着她的手,捏捏她的手心。 “龙皇是何时被擒的?” “昨日亥时……龙皇他……” “好了,你先下去,孤自有分寸。” 天凇支吾着,龙皇可是被他灌下了不少酒,然后去上茅房,上着上着,这让便消失无影了,即便是搜寻了整座龙殿,也没有看到龙皇的身影。 潜烨未等天凇神将说清,便急急将人赶出了殿门,这还不都是榻上的这尊大佛惹的。 就在此时,魔界左使的魔鸽遣来了一封信,那信中正附着龙皇的银丝。 “小青龙,这魔界之事,本尊奉劝你,还是算了。” “师傅可是知道些什么?” “本尊什么也不知道。” 千夜香神色悠闲地躺在榻上,玩弄着潜烨的青丝。 魔界与妖界本就处于混沌为阴,这段日子虽然生在话境里头,但千夜香还是留意到了混沌气流的变化。 凡间半魔之事,没有了龙皇,若是要再要除去半魔,定会是难上加难的。 “师傅,你究竟说与不说?” 他附身咬住了她耳朵,眼神之中邪气地很。 “……” 这还是小青龙么?如此……对她行这等事。千夜香伸手欲将其推开,却被潜烨禁锢了手脚。 “你……先放开我。” “师傅,你应该先告诉孤,为何不让孤去阻碍这些魔将凡人变成半魔的举动?” “……” 这...她如今是妖,定也会察觉到妖魔的气息,有些东西清楚自然没有由头。 见她不回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夕泽那小子早就对身侧这个女子图谋已久,莫不是妖王他又来了一趟九重天!? 妖魔同忾连枝也算是一道中人,她莫不是变了心。 潜烨的心中甚是憋屈,转念一想,这不应该啊,按着师傅这眼光,如今他这皮相是六界之最,加上还是个帝君,更应该择他才是,妖王宫那只东西,早应该靠边站去。 千夜香还未开口说什么,这潜烨心中早已是千百转来回,这女子果然要追得紧些,如若又一丝空档,兴许就会被人给抢走。 “你怎么了?” “孤无碍,师傅随孤去趟凡间吧。”潜烨叹了一口气,此事并非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不管如何,她都得随他去,自恢复记忆以来,他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她给捆起来绑在自己的身侧。 她……不得再有一丝闪失! 赶明儿,是得让织女宫再赶制一套喜服来,话境之中,那次的成亲,太过繁杂,如今他得再来一次,还得昭告天下,他寻得了她的帝后。 “可是,本尊……本尊不想去。” 同他在凡间的那一世,她……虽说这凡间已过了数年,但是有些东西,她还是不想面对。 如今,同他共榻,心却还是若即若离的悬浮。 千夜香倒是不怕潜烨变了心,但怕他的情劫给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以往都是这般……此行太过痛苦,她不愿再经历将心捏碎,然后又满心欢喜地喜欢上他,然后又死的悄无声息 总是她先行一步离去,尔后,又再次相遇,有些时候,她弄不清这是缘分,还是有人在操控着这场局。 若是说,当日在冥界五道轮回之处,未有入轮回,怀这仇恨寻他,想必他早就被自己给灭了,同他再经历一世,竟也会再次喜欢上,到底是同他之间有扯不清的孽缘。 “师傅,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同孤走这一趟。” “本尊如今还未恢复身子,你是想让本尊下界送死么?” 潜烨垂眸望着身下执拗的女子,尔后,缓缓道:“跟着孤,孤会护你的,不会再将你弄丢。” “你的话,能信么?” “自然……自然能信。” 他会护她?当年哪一次不是她护他,异魂之事,她本零星记得一点,如今全然想起来。 那是教了他净魂之术后,准备送给他历练的大礼,并非是因为她情伤之后,不小心放出来的。 同他相处那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他的偷偷藏着的情意,她家小青龙面皮薄,没干系,假以时日,她定会让他心甘情愿同她说,愿意放弃继续修得无情诀成为无上佛陀。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未将这些异魂净了,放走了不说,还亲自拿她问罪。 扪心自问,她这么多年待他不好么?也就是偶尔欺他、使唤他罢了,用得着这般待她么? 他不知道自己入轮回那时有多疼,这全身像是被凌迟一般,轮回之力在她的身上一刀一刀割着,将她所有的魂力给割没了。 现在想想,千夜香这背后还会发冷,有些罪罚,并不是死了一刀两断,消失魂灭这么简单,她是魂尊,死是需要天地主的认可的。 这万物尽数死绝,她也未必会死去,这是生不如死的惩罚,但万幸的是,若不是接触此前的物件,她是一般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的。 此三番两次,大抵是因为九天檀香木的缘故。 那东西邪门的很,白头怪说九天檀香木在话境中,不知真假,如今那话境消失,能不能寻回也难说。 她的魂力微弱,还不能到随便召唤它的时候,眼下,还是跟在潜烨身边提升魂力为好。 第四百零八章 怎可再提 “小青龙,你可知……本尊在受那轮回之刑的时候,再想些什么?” 潜烨微怔,大抵是想的是寻他报仇,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的。 “师傅,当年孤的心也疼来着……” “勿要同本尊扯其他的!” 千夜香揪了揪他的耳朵,待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之时,猛然松了手。 等等……方才他说他心疼?! 黑心龙没有心也会心疼么? 潜烨拿起她放在他腰间的手捏了捏,草骨软微软,肉肉的倒也舒服。 “师傅,我们重新……” “你的心真的会疼!” 男子的嘴角微抽,本想和她说着重新一世开始的事,这女子的狗爪子捂在了他的心口,到处乱钻。 他的心日月可鉴,心疼之事难道还有假。 “师傅不信么?” 她怎么能不信他这情意,定是他当年藏得太好。 “你都亲自引天雷劫罚本尊,让本尊如何信!” 若是心疼她,便应该助她逃过劫难,那般便能与他长相思守在一起,若是那样的,恐怕他们的小龙仔们都能打酱油了。 榻上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外头踱着步的天凇神将心中有多焦急半魔之事。 …… 外头的喜鹤不知何时被太白拉走了,这九重天瞬间多了几分清净。 凡界,人间尽半数的凡人,已被魔化,就连龙都也被紫色的魔气萦绕着。 天凇麾下的几万神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气入侵,这依旧驻守在龙都内。 龙皇被擒在魔宫的深处,无法动弹,他不过同天凇神将多喝了几杯,这些妖魔邪祟竟然撑着他上茅房之际,将他给拐至这魔宫之中, 此刻,龙皇一脸郁闷,这肚肠之中还在涨气。 魔尊随着龟相一副怡然,慢慢走至了龙皇的身前。 “你个老东西,赶快将本皇放了,帝君若是知道定不会饶了你的。” “龙大哥,你与本魔也算是老同僚,这年纪似乎也同本魔相差无几,老东西说谁呢?” 听龙皇的出言不逊,魔尊倒也没动多大的怒,因为这人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后头的酷刑等着他,用不着白费功夫同龙皇耍嘴皮子。 魔尊伸手拍了拍龙皇的脸,一副得意的模样道:“哦,对了,本魔忘记提醒龙皇了,等你的帝君派神将前来,恐怕是晚了,因为现在龙都境内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凡人哈哈哈。” “你!” “本魔好言奉劝你一句,莫要让本魔动怒,因为本王心情不好,便喜欢杀凡人,你瞧瞧那笼子之中关着的,是不是很眼熟。” 顺着魔尊的目光想,龙皇看到自己的枕边人还有一众同他出生入死守护凡界的兄弟。 “无耻的老东西。” “无耻?本魔到觉得再怎么无耻都比不上九重天那位。” “啊呸!” “罢了,本魔还有要事,便先走了,老东西,你在此处可要保重好身子,本魔会让你看到本魔率领众上九重天之日。” 随后,千杀帝大笑着扬长而去。 留下龙皇和笼子之中的若干凡人无声地叹气,希望天凇神将能尽快将这些不要脸的妖魔给除去,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为好。 龙皇将目光锁在了那笼子后关着的那女人身上,不知如今他的龙后怎么样了。 龙后双眸紧闭捂着肚子,此次被魔界拐来,恰逢她肚中孩儿胎动之时,这魔界牢房之中阴冷潮湿,但愿她这孩儿能够平安无事,不被魔气所浸染。 不然生出个半魔来,她定会成为龙都的罪人的,到时候她的龙皇夫君恐怕也护不了她了吧。 笼子周围不仅布满了结界,还都是魔卫守着,这魔尊看样子也是相当用心怕帝君来救他们了。 龙皇攥紧了拳头,他的神力被这锁神罩给禁锢着,不能动弹半分,他这夫人怀着孕还陪他遭了这份罪,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每逢六界大会都能见到潜烨帝君板着脸,听太白说六界之主的日子不好过,看着虽闲,但是大大小小要处理之事繁杂众多。 真不知做帝君,掌管六界有什么好的,碰上点异兽什么的,还得硬着头皮损耗修为去解决,又累又苦的这活计,怎么妖魔界的妖魔都这么喜欢去争抢着做。 这份心中大义,虽让龙皇不能理解,但也有所感动。 龙皇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些妖魔究竟是如何想的,不过有人曾告诉他一句话“未吃其人苦,未劝其人善。” 看着千杀帝那老东西的苦瓜脸,定是吃了不少的苦,丑得皱巴巴的,像个老猴子一般。 这妖界与魔界都处于混沌以阴,但是魔界这牢房的待遇同人家妖界的相差也太多了。 妖王夕泽曾经请他入妖王宫之时,他还有幸见过那妖界牢房,那至少都是有木桌、木椅还有豪华的大木雕花床。 这魔界到处都是魔虫爬着,是不是能闻见一股子酸味,且不说没有桌椅就算了,连木床也没有。 龙皇跺了跺一堆的草席,魔尊千杀帝,竟然敢如此待他,待神将来救他之时,他定要讨回来。 “夫人,你定要同本皇的龙儿撑住,相信帝君,他老人家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一定。” 虽不知他的龙后能不能听见,但如今,他被禁锢了神力,也只能在心中默念。 好在千杀帝让她的贴身丫鬟陪在她的身侧,有个人照顾着她,他也放心了些许。 帝君,你可千万要快点来魔界! …… 此刻,龙皇口中念叨的帝君正在哄着自个儿的媳妇。 九重天的一神一妖,仍在榻上纠缠着,恰逢潜烨心情甚好,便陪千夜香躺着多说了几句。 本说要重新开始之人,却有陷于往事的乐事之中无法自拔。 “师傅,你还记得你对孤在忘川之地做了什么?” 千夜香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略有躲闪。 “若是师傅不记得,孤可帮你回忆回忆。”潜烨挥手,他们随即出现在了忘川之地中,四周波动着结界的光。 红霜浮于面上,千夜香为怒道:“小青龙,本尊不许再提那事,你竟然……” 他竟然还造了一个幻境出来。 这种事,怎么可以……回忆! 第四百零九章 濒临执念 “青…青…青龙你要对本尊…做甚?” “孤怎么舍得对你做什么?只是想看看孤的小尊儿长大了没有~” 潜烨一下两下地轻刮着她的鼻尖。 小青龙这话听着怎么这般耳熟……这不是她当年对他说的话。 他果真是让她回忆了一把。 “你当真要如此?”千夜香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狡黠。 青龙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此痴缠于她,莫不是中下了什么咒法,方才天凇神将方才过来,说了凡间半魔之事已异常凶险,他只淡淡回了天凇一个自有分寸。 “青龙,咱们不是要下凡间去看半魔一事的么?天凇神将定已在等候你这个帝君了。” 潜烨的声音饶有磁性在她的耳畔响起:“小尊儿,那事不急~”惹得她心头痒痒的。 “小青龙,你给本尊起开!” “你不喜欢么?” 当年她也不是如赖皮蛇一般缠着他,他此番举措也只是想感受感受她的心境。 如今感觉着似乎不错。 千夜香一脸黑线,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在她的喜欢不喜欢上。若是他依旧还是千魂宫那个小青龙的话,她定会同他说“欢喜万分”,但如今他是帝君,天下苍生也应与她一并重要,或许应该排在她的前头。 因为——她不想他为了她受了什么责罚。 半魔一事不是儿戏,若是凡界没了,六界便会失衡,魔界迟早会吞并了六界,造成六界动乱,到那时候可比什么异魂异兽更来的可怕。 若是异兽异魂之念纯白,即便是游荡于六界之中,也不会对六界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一旦其念由纯白之态被魔气或是妖气浸染,改变了它们的纯良,就定会为乱六界。 潜烨望着千夜香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将脸贴上去蹭了蹭。 千夜香一把推开了他:“……你…小青龙…你可知……你如今是……帝君!” “孤是帝君又如何?” 潜烨愣住,眼里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忧伤,他竟然被她给推开了,难道她还在生气,还是她不喜自己这般,难道真要扒了她的衣物,做些虎狼之事才能挽回她这夫人么? 千夜香似乎意识到了潜烨不太友善的目光,随即护好了自己身前的衣物。 “你…小青龙……你……现在不要对本尊有非分之想。” “那师傅的意识是,之后便可对你有非分之想么?” 千夜香恨不得将身前这个吃错药的徒儿一把栽进土里,让他好生清醒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大抵是习惯了他此前的冷漠,如今他这迎合姿态,让她大有不适。 不过是恢复个记忆,有他这般将自己视为嘴边的猎物一般么? 千夜香轻轻道:“你同本尊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这一刻,那人间半魔一事尤为紧急,我们还是先下凡去吧。”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沧桑,她可知他不想要与她的来日方长,他想要的是与她的朝朝暮暮,从前不懂情爱,也无法明白情爱之人为何要不顾一切相守在一起。 本以为她看的那些话本子,都是那些无趣之人瞎编的,如今看来似乎却本本都是真理,但凡早些应验到他的身上,他也不会思她至极。 不过,眼下凡界半魔一事,确实尤为紧急,他们的事,还是待到解决半魔之后,再好好算算。 “一切都听师傅的!” 潜烨的话音刚落,便收回了结界,他们依旧在天烨宫寝殿的榻上。 潜烨起身整理了略微凌乱的衣物后,掐诀将榻上的人儿化为真身,藏在护心鳞内,后便带着千夜香下了凡界。 千夜香听着神龙的心,一下二下跳得分明,即便是在妖力全无,她也未有半点畏惧。 有他护着的感觉甚好……甚好! “师傅,你知道么?孤已经寻了你万年,当年在九重天的桃树上将你取下,兴许也只残留的几缕记忆,孤不是故意忘记你的,孤想寻你,同你……同你……” 不知为何,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你好生奇怪,想同本尊做什么?” “想……同你成婚!” 躺在潜烨护心鳞处的千夜香浑身一激灵,这暖暖的困意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虽说,他们似乎已经成婚了几次,但是大抵应该都不作数。 第一次,是他与宗泽换了身份,定是被君颐逼迫,穿了一身喜服来见她。 第二次,在话境之中,他压根就是因为潜家大公子那个混子,才娶她的,虽婚后的几日待她极好,但是终归不是一个完整的他。 若是要算得清楚,他确实是欠她一场喜事。 可是小青龙这不是给天狐苏婧儿做了喜服么?看那狗腿太白的速度,想必连喜帖子都已经备好了。 方才那喜鹤声,她听得分明。 这喜鹤珍贵,又岂能是轻易借来不用的道理。 “青龙,本尊……” 感受到心上人的不安,潜烨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同司命学学如何将女子追到的秘诀。 毕竟司命神君是目前整个九重天之中第一位有夫人的神君,这听说还是痴缠了兰芝上神三百年,月老神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送给他两根红线绑住了两神得姻缘。 潜烨眉间闪过一丝愁绪,若是师傅还未明白他的心意,那么他同她在榻上说了那么多,不都是白说的了么? 此刻他的心,所谓是又急又气,从前,她如此撩拨他的青龙心之事,她难道都忘了么? “本尊……只是觉得吧……挺突然的,帝君,你此前不是……” 待她那么凶,那么冷……如今想要同她成婚,即便他是小青龙,也会让她心中产生一丝丝怪异之处。 若是她嫁给他之后,他又翻脸负了她,伤了她,该如何? 虽然她看着,怎么说曾经也是一方尊神,其实胆小的很,总患得患失。若是潜烨有一丝让她觉得心中疼痛想,便会有那轻生得念头。 因为她曾经在最濒临死亡之时,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的执念。 被伤他人伤万次的皮肉之疼,终究敌不过被他伤一次的心尖之痛。心上的凌迟,任谁也不敢经历第二遭的。 第四百一十章 需九天木 凡界魔气笼罩着,尽是一片死寂的紫晕。 潜烨抵达之时,所见的半魔们均如寻常凡人一般行动生活,但他们后脖颈之处却赫然印着那魔印, 众多魔印,想必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 若是他们早日从话本子之中出来定不会如此。整个凡间,如今已经没有了人间的烟火之气。 “小青龙可是发生了什么?”千夜香在他这护心鳞之中憋得紧,见潜烨许久未有动静,不免开口打探打探。 “师傅,你勿要说话,安心在我的护心鳞之中呆着,这凡间一片魔气,此时若是将你放出来,恐会沾染魔气。” 她如今为妖草之身,若是背魔气沾染,不免会有徒生些戾气,像在话境之中一般,被那黄沙尊神摆了一道,激发她体内的妖力,利用她来伤他,他也无可奈何。 潜烨闪身至龙都的龙皇殿,便瞧着冥帝与天凇急着在殿中团团转圈。 见到帝君的两神,热泪盈眶,帝君终于下界了。 虽天凇此前才刚同潜烨禀告凡间半魔一事,但是由于潜烨与他那师傅在榻间推搡的片刻,这人间已过了半月,提前下凡的天凇神将同三万的天兵,在凡间每日的心境都是凉凉的。 “冥帝?你怎么在此处?” “帝君,你可来了?这人间出了乱子之后,本帝的冥界自然也得跟着乱。本帝听说您会来这龙皇殿,本帝便在此处蹲着了。” 话说,如今他冥界的五道轮回已经全部空了,魔尊竟连畜生道也不放过。 冥界的生意惨淡,若是五道再不转动,这关押在忘川地狱之中的东西,都会逃出来的。 朱厌还未捉住,妖魔两界又如此不安生,这六界危难之际,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一计,只能利用九天檀香木的净魂之术,将魔气与凡人的魂魄分离开来,若此一举解决半魔一事。 三个神沉默之际,潜烨的脑海之中响起了千夜香的声音。 “小青龙,你帮本尊问问冥帝,那九天檀香木的下落?” 这一点,潜烨自然也想到了,只是这九天檀香木是她的法器,如今她是妖身,其身体根本不能承受如此强大魂力的法器。 他不会让她冒险的,只是—— 当年她以为他学会了净魂之术便将她给抛弃了,在她受天罚之后,他伤心欲绝,便将所有净魂之术的记忆给抽去出来,捏碎毁了,并断了所有学净魂之术的命门,若是再修习净魂之术,便是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能让她知道! “小青龙,你怎么了?” “我没事?” 潜烨摇了摇头,身前的神都觉得异常奇怪帝君这反应是为何?难不成是觉得人间真得没有救了的意思。 若是凡间没救了的话,冥界也迟早也会被毁。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冥帝愁得眉头不展之时,听到了潜烨清冷的声音:“冥帝,你可知当年魂尊法器——九天檀香木如今在何处?” 冥帝这心一哆嗦,这……这世人都知那九天檀香木是他冥界的至宝,可都不知是西方天魂尊的法器,当年他父亲化元之时,憋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他这个秘密,没想到帝君竟然知晓,莫不是…… “回帝君,当日您入五道轮回处之时,您身边那草似乎也跟着跳了下去,就是那时,木头丢了!丢了!” 潜烨挑眉,神情不知该喜还是该怒,他淡淡道:“冥帝的意思是……丢了?” 这可不能怪他,丢冥界至宝一事,事关重大,一般人也没有能耐去动那块木头,想必是寻着魂尊的气儿,自个儿藏起来了,亦或是最坏的打算——妖魔界的东西给盗走了也不一定。 听着帝君这语气,完了,完了,这是要问罪的趋势、 冥帝这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妙,便急急想潜烨禀明:“帝君,那木头丢了,本帝也实为痛心,一直派大黑和小白去寻,可是似乎一直没有下落。” 潜烨不动声色,屏气凝神未理会冥帝,而是同自己脑海中的媳妇的声音汇报去了。 “师傅,你可是听见冥帝的话,这九天檀香木丢了!” “本尊自然是听见了,小青龙,没了九天檀香木,这些半魔该如何?” “此事……还得……” “小青龙,这半魔之事事关重大,已是不能从长计议了。” 她的傻龙,虽身上有着身为帝君的冷厉果决,但是遇到一些事,还是会犹豫一二,因为他始终是佛童弟子,心中怀有的不仅有她,还有这世间万物。 “师傅,我的意思是这事儿还得请西方天的尊神来出来。” “除了本尊,谁还会这上古秘术,等等——小青龙,本尊记得你不是……”已经练成了么? “师傅,尊神的净魂之术怎么也要比孤这个帝君的强。” 他不能告诉她,他不仅不会净魂之术,以后也不能修习这净魂有关的一切术法。 说起这净魂之术,西方天的尊神还是有一位有的这能力的,便是在浮游之境中同卿鱼饮酒作乐的君颐尊神。 佛陀培养的御魂的尊神,这万年来连个入门级的御魂之术都难驾驭,更何况是净魂之术了。 只有这君颐尊神因为怕自己好友的衣钵没了传承,便偷偷学了净魂之术。 至于这一点他潜烨是如何知道,还要从那在话境中突然灌入脑海的记忆说起。 …… 见潜烨沉着脸,一声不吭,连着天凇神将也觉得大事不妙的感觉。 他还未敢发号神兵天将们对半魔动手,因为他知道但凡杀一个半魔,同时也杀了一个凡人。 这罪孽,每一位神兵天将都经受不起。 但是,如今这事态严重,帝君他…… 正当他在思忖着潜烨的想法之时,这清冷寡淡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天凇,你派天兵将暗自寻出未被魔化的凡人,先将凡人护着,孤去一趟西方天。” “是,帝君!”天凇领命之后,便消失在龙殿之中。 “帝君,本帝应该做些什么?”这龙殿里头只剩下冥帝与潜烨,这让冥帝心里头不踏实得紧。 “冥帝,如若闲着,便继续寻找九天檀香木吧,亦或是去魔宫一趟将龙皇给接回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为何寻死 “罢了,本帝还是去寻九天檀香木吧。”话音刚落,冥帝随后也消失在龙殿之上。 去魔宫救龙皇,他这点修为不够挡魔气。 更重要的不是挡不挡魔气的,而是这魔宫的魔气比寻常魔气恶臭数万倍,但凡是一个有嗅觉的正常神,都会受不了那臭味,这臭味连避味术也都无可奈何。 当年为了促进六界友谊,来了一次轮流做东,虽说他那冥界有时有些骇人,但是看久了,那些东西也觉得甚是可爱。 这魔界魔宫实属六界最臭的地方,当日,他是连夜谎称自己宫中有事开逃的,如今想让他再去一次,没那个门。 九天檀香木的踪迹凭着气息,多找几日应该就能找出来的。 只是,有一点让冥帝甚是有些担心,前不久大黑与小白回界里禀告说,不知为何那九天檀香木似乎化为碎木了,他们寻得一块神似的木块一角。 他定睛一看,确实是那九天檀香木上的一角。 九天檀香木也算的上是上古的神木了,若是寻得了所有的木块聚在一起,应该还是能再为完璧之木的。 方才,在龙殿之时,太过紧张,他倒是未将此事告知潜烨帝君。 不管如何,他还是早日寻得那九天檀香木为好。 …… 龙殿之上,没有半分人气,整个殿若不是被结界所盖住,魔气便会参透进来。 这龙皇殿的结界,是空元尊神当年设下的,专门用来抵挡妖魔之气,西方天的尊神们早就料到妖魔毕竟是妖魔,在这无极岁月之中总会有几场小规模的挑事,只要不太过分,他们一般是不会出手的。 有个词儿说的是居安思危,凡人与仙神还有鬼怪都是要经历经历那份“危险”,才能不会麻木了却浑噩的一生,这是禅理,也是西方天默认的法条。 有些时候仙神同凡人一道会怨恨尊神们总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虽心怀万物,但却眼睁睁看着万物生在水火之中不施以援手。 事实上,尊神们只有他们的打算,因为对于天下众生来说,救是救,不救也是救,一切自有它的命数与天定的伦理,他们若是轻易插手,兴许会带来众生无法承担的后果以及更大的不安。 是谓因果报应,还是各自承担的好。 潜烨想着那女子在自己的心处定是便憋坏了,便将她放了出来。 “师傅,你既然已知道九天檀香木的下落,又为何要让冥帝去寻?” “你……你都知道了。” 潜烨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他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为尊神也好,神草、凡人还有这妖草也罢,有些东西,不用她开口,只一个眼神,他便能会意。 在话境之中,她便问过黄沙尊神那九天檀香木的下落,如今再问。 定有问题! 不知怎么地,被潜烨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毛,千夜香捏着衣角小声解释道:“本尊只知道那九天檀香木在话境之中而已。” 如今那话境已毁,在出话境的那一刻,她明显能感应到九天檀香木被震裂,如今定散落在不知何处? 让冥帝去寻,也是多几分把握,人手越多,寻得快些而已。 小青龙这话,听得她好像自己欺瞒他什么一般。 不想让他知晓,也是因为当初他没有记忆,多知道些东西,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平添了一份愁虑记忆对她的怀疑。 见潜烨一声不吭地望着她,千夜香更是心虚了。 “小青龙,你莫要这副模样,本尊害怕。” “师傅,你也会怕么?当日在话境之中为何要跳了我那烨府的湖?” 那烨府……分明是她的,那湖也是她的,怎么现在到了他嘴里,便是他之物了。 给那妖鬼团子好吃好喝供着之后,他便开始撬开了当日它为何要引千夜香入湖的事。 它同他说:“父尊,这可不能冤枉团儿,团儿一般在湖中好好的定是不会去引岸上的人,那日分明应该是你伤了娘亲的心,她自个儿跳下来的。” 妖物的话,他是不信的,妖鬼团子也知道有些东西难以说服他相信,便重现了当日湖面之景,亏得它的妖法高超,也能同玄镜一般追本溯源,不然父尊这个黑锅定是要扣在它的头上了…… 潜烨的眼神锁着千夜香,令她无处可逃。 在他的印象之中,她一直是个“矫揉造作”的女子,但是遇到危险之时,又飒气同男儿一般。 他从未见她那般绝望的眼神,直往湖里跳,那分明是自个儿寻死。 千夜香想了许久,干笑对潜烨解释道:“呵呵……小青龙啊……本尊那日……那日应该觉得日子太过热,只是……只是想下湖去凉快凉快!” “真得是这样么?” 潜烨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千夜香左右挣扎不得,这小青龙如今怎么变成这副德行,动不动就这般,难不成真得被什么附身了不成? 千夜香想着便伸手摸了摸身前男子的额,凉凉的,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小青龙,你还是快些放开本尊,咱们得快些上西方天去寻那净魂之术的尊神为好。” “师傅何时对这半魔之事这般关心,总是催促着孤……” “……” 若不是魂力微弱,她真想拿着他送给她的青羽扇,将他扇到十万八千里去。 对了,如今那扇子去了何处?她怎么没有半点印象了,当日似乎在凡间的时候,在李漫雪手中出现过。 “小青龙,你可还记得你送本尊的扇子在何处?” “无妨,若是丢了,孤再为你做一把。” 千夜香嘴角微抽,他说的轻巧,那是他的龙鳞所化,难不成又让他拔龙鳞,她可舍不得。 这也算是转移了话题—— 潜烨再没有追问她半魔之事,也没追问她那日投湖。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紧紧的,分明在自己怀中的人儿,为何让他觉得她那般虚无缥缈,恍若下一瞬便会消失一般,让他永生永世再也寻不得。 “师傅,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千夜香微愣,会么?她也不知道会在青龙的身边待多久,这妖草之身,又能让她活多久呢? 如若这只是个梦…… 第四百一十二章 难学净魂 一直么? 她也无法给他一个切确的保证,因为,他依旧是佛童弟子,是未来继承佛陀衣钵的弟子。 佛陀所修之佛法,于天地万物有情,她不喜欢他给的是同天下苍生一般的爱,她想要的始终他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大抵会的。”千夜香的答案在潜烨的耳畔幽幽响起之时,他的嘴角扬了半分。 “小青龙,我们还是快些上西方天去吧。” 天下苍生危难在即,这时候谈这些儿女私情总归是不太好的。 潜烨颔首,依旧将她收在自己的护心鳞处,直往西方天的方向,掐诀而去。 …… 西方天,青莲殿—— 一童子跪在殿前,莲空尊神一鞭子举着,还未落到那童子的身上,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莲空尊神,何故动如此大怒?若是打坏了这小童子,这青莲殿的大小事物,得寻何人帮你处理。” 这莲空当谁都像千魂宫一般的配备,四个灵侍,十几号的捕魂者。他这青莲殿只有这么一个童子,若是真的打坏了,短期之内,有些东西势必都是会落得自己身上。 想来应该还是莲空这些年过的太过安逸,没有经历什么社会险恶,不过是丢了一个琉璃罐子而已,哪里用的着动那么大的怒。 君颐负手,神情怡然,同看戏没有两样,这也不能怪他,他本身便是来看戏的,主要也是想看看那琉璃罐子被砸碎之后,潜烨帝君究竟有何变化,他本在浮游之境,用了推古之术,却无法追踪那只小青龙的下落。 这不,才上这儿来瞧瞧,看看莲空尊神有没有发现那假的的琉璃罐子。 看来是被发现,所以才会鞭笞这小童子的吧。 听到君颐上神为自己求情,小童子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被这跪着童子一看,君颐自个儿的心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那罐子是他同他家那小鱼儿一块给偷走,还砸碎了的。 莲空尊神瞥了一眼君颐,这眼神意味深长,似乎看透了什么东西一般:“君颐,此乃我这殿内之事……” 君颐听着这话,心里头不是滋味。 合着莲空这言外之意,说的是青莲殿可不是他的浮游之境,自己休要插手他那殿内之事。 “莲空你这是丢了什么东西,瞧把你给急的。”君颐可是这西方天出了名的脸皮厚,都是和魂尊学的,这脾性也同那恼人的婆娘差不多,有些话,自然是自动屏蔽了去。 莲空尊神慢慢放下了拿着鞭子的手,夺取青龙情根之事,毕竟是暗地里的勾当,传出去,自己名声也不好。 “唉,倒也无什么事,只是这个小童子打碎了一个罐子罢了。” “原来如此,本座那浮游之境中就属罐子最多,若是莲空你不嫌弃,赶明儿上本座那挑一和个便是。” 听莲空的话,君颐心底长吁一口气,原来这莲空还未曾发现,那罐子已被掉包打碎了。 他瞥了一眼小童子,那可是给他背锅的恩人,今日怎么说,他也不能让莲空伤了他的。 “你今日怎么如此空闲,来寻我何事?” “本座,听说黄沙尊神归来,想着浮游之境酿了许多好酒……”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君颐向来不像是喜欢到人旁神府邸嘘寒问暖的人,这一点和魂尊那婆娘倒是一模一样。 酒?他也有些许日子未碰了,一听好酒,莲空尊神的眼里像是发了光一般:“赶明儿,良辰吉日,君颐你拎着两壶酒,我把黄沙都叫上。” “放心,本座会多拿几壶。” 君颐勾唇,眼角笑开了花,正打算打道回府向他那浮游之境中的美娇鱼儿汇报情况之际,遇上一神影往这青莲殿晃。 他也未多想,迎上去就是一拳,往潜烨的左肩处袭去:“哟!这不是潜烨帝君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这西方天。” 潜烨随即闪身,眸子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戾气。 随后,他伸手捂着心处,传音给千夜香:“师傅,别怕无事。” 她自然是不怕的,君颐他若是知道她在,定不会这样对小青龙的。 “小青龙,君君适才兴许只是同你开玩笑而已。” 潜烨蹙眉,即便是开玩笑,君颐身为尊神也不好开这种玩笑,他这周身的一阵佛气,若是自己躲闪未及,够她受的了。 “帝君,你可不要碰瓷,本座可是什么也未对你做。” “孤也没说君颐尊神你对孤做了什么。” 潜烨沉了眸子,不想再同面前的男子说什么。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两神的反应,看的一旁的莲空尊神一脸困惑。 按理儿说,青龙同君颐应该没有什么过节才是,如今怎么会如此,刚见面,怎么如同仇敌一般。 难不成……这童子打碎的琉璃罐子中青龙的情根与记忆一并都回了他身上? 不对,当初佛陀说过,琉璃罐子即便被打碎了,只要碰不得玄镜,便一切都安好。 如今……这,许是他多心了。 “莲空尊神,孤……” “帝君此次前来西方天,定是为凡间半魔一事而来的吧。”莲空尊神将后头跪着的童子拉了起来,示意他出去道岔去。 “莲空尊神,孤确实是为半魔一事而来。”但还有另一件重要之事,便是弄清楚佛陀为何要取走他的记忆与情根。 “半魔那是凡人受了魔气所致,这还是凡人,唉!” “尊神可知有解决之法?” “我倒是没有,但……” 君颐见面前两神你一句我一句将自个儿忽略了,赶忙悄悄移步回了那浮游之境。 啊呸——谁稀罕知道青龙来西方天做甚! 眼下,这青龙的记忆究竟是否真的恢复,他还得回去看看破罐子里有没有残碎渣和那玄镜是否由变动。 莲空转身伸手指向方才君颐所在之处,一看没了神影,便收回了手。 于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帝君,此事还是要寻那君颐尊神,现如今整个西方天会净魂之术的尊神,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为何会这样?” “净魂之术,本非常神所能学的,加上没有魂尊的授意,无法打开关净魂之术的佛典,也就无神能学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那是尊上 潜烨其实想问是,君颐尊神能够学净魂之术一事,如今从莲空尊神的话来看,应该是他这师傅允的。 好一个师傅,当年他花了多少时间都未能学成那净魂之术,直到她将他的便宜占尽,才学了个一二,后头那点东西还得靠他自己参悟的。 在护心鳞中的千夜香感受突如起来的冷意,不用猜定是这条小醋龙酸了。 “小青龙,你听本尊解释,那君君,不是本尊是授意学那净魂之术的。” “一口一个君君,师傅叫的如此亲热,怎么不曾听你唤我烨烨。” “……”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阿烨!”他再同她这般计较的话,她真得要动怒了。 冷气突然散去,那心口又有些温热,看来是小青龙病得不轻。 “帝君,你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尊神,无妨,许是路上太过劳累了。” …… 浮游之境—— 卿鱼正坐在木椅上小憩,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眼皮跳的厉害,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白衣男子突然慌乱闯入了她的视线,打乱了她的思绪。 “君颐,你怎么了?” “青龙!青龙来了,方才……咳…咳咳。”卿鱼伸手抚了抚他的背,给他替了一杯刚泡好的佛语花茶。 她的动作温婉贤柔,比那个凶狠的卿鱼灵侍似乎好上个几百倍。 不愧是怀了身子的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光芒,希望孩儿多在她腹中待几日,这般,他也便能多几天的好日子。 “你适才说的是青龙来了,那他可有恢复记忆?” “本尊不确定,但是在他的身上嗅得了妖的气息,青龙将妖物带上了九重天,似乎将其藏在了护心之处。” “竟有此事…” 君颐将杯盏中的佛语花茶一饮而尽,这花茶确实不错,不知拿来酿酒会如何? 潜烨此次上西方天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若是与那凡间半魔之事有牵扯,他自会寻上这浮游之境来。 上回的尊神大会,他虽然去晚了几步,不过还是听到了佛陀与诸位尊神对于凡间半魔一事以及异魂异兽流落六界之事的探讨。 在话境之中的那些妖物,不值一提,再怎么作乱只能在那八十一方话境之中折腾,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潜烨堂堂帝君,身上有妖物就算了,还带上西方天,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这青龙果真早已不是从前的青龙了。 “对了,卿鱼,上回的琉璃罐子可还收着?” “我…我也忘了。” 都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怀了孕的傻鱼虽不会只有七秒的记忆,但是有些不重要的事,也会淡化出脑海,由此将养分灵力供给腹中胎儿。 “无妨,本座也想想,定能想到在何处的?” 君颐伸手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他这夫人辛苦了。 上回应该是和玄镜放在一处,如今玄镜就在石桌上,说明那琉璃罐子定不会跑远。 君颐这眼睛还未将四周扫视一遍,童子便匆匆跑了过来,这模样同他方才别无一二。 那童子这气都未喘上,却还是一口气将事禀报给了君颐:“尊上,潜烨帝君在境外,说要见您。” 这青龙动作倒挺快,他不过也刚饮了一杯佛语花茶的功夫,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既然来能来寻他,那说明青龙所求之事定是为那些被魔化了的凡人净魂,如若他记得没错的话,青龙早已学会了净魂之术,竟然不自己上,应该是记忆还未恢复。 童子见君颐半会儿没有反应,便继续问道:“尊上,要让潜烨帝君入境么?” “你方才看见潜烨帝君身侧有旁的什么人么?比方说那讨厌的那个…” 童子心下明了,自然知道君颐指的是何神,便道:“尊上放心,童儿方才只看见潜烨帝君,并未看见莲空尊神与其一道。” 君颐颔首:“嗯,那便让潜烨帝君入境。”恰好,他也有些事,想问问潜烨。 潜烨之所以未在青莲殿多作停留,直直往浮游之境去,是因为他心口处的那个女子告诉他,君颐的浮游之境中,佛光照耀不到,这样,她也能免受些罪。 万年前,青龙与君颐尊神已是积怨已深,如今两神这般,也实属正常。 这最初的怨气来自于魂尊在千魂宫某次泡脚时,君颐踹翻了她的脚盆子,而那洗脚水正好不好地盖在了青龙的头上。 那日之事,君颐记得清楚,尊儿因此事,不分黑白,上手便是朝着他一拳头,打的他不知东南西北,也忘了浮游之境的入门灵匙在何处。 青龙看上去虽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实则确实是睚眦必报的龙,君颐如此耍他,迟早有一日,定会后悔的。 正当两神似乎因为各自尘封的记忆僵持住时,潜烨的护心之处突然传来了声音。 “阿烨,你可以将我放出来吗?” 自然是可以的,但如今这场面,她还是不要出来为好。 “师傅,万一君颐尊神、卿鱼灵侍未认出你,将你视为妖物对付你,孤可保护不了你。” “他们不会的。” 千夜香的语气坚定,她相信即便六界之中无人能识得她的魂力,相信君君和卿鱼也会认出她的。 潜烨对自个儿师傅这般莫名的自信,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君颐尊神,除半魔一事,其实孤还有另一事。” “说……”君颐眼角半眯,也不知这青龙还有什么事。 当潜烨掐诀将千夜香放了出来之时,君颐随口道:“潜烨帝君果真将妖物带上了西方天,你便不怕本座上佛陀那参你一本。” “君颐尊神,你可认得这妖物是谁?” 君颐的目光随后移至了千夜香的身上,这面容这身影熟悉看着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她身上的实打实的妖气告诉他,他定不认识这妖物的。 卿鱼的眼眶泛红,扯了扯君颐的衣袖:“尊上,君颐她是尊上。” 什么! 那婆娘怎么可能变成一株妖草,方才他看得清楚,这草……难道是妖界妖魂草所化的千夜草。 君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尊儿怎么会碰得妖魂草那般不靠谱的东西。 “卿鱼,君君,本尊回来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重要碎木 “你当真是她?” “自然当真!” 不是君颐不相信,而是这过于玄幻。 当日,在西海尊儿的元神都被毁了,他想着她会以另一种形式再过万年重现六界,没想到 会变成了妖,还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妖草。 这劫难终归还是逃不了的劫难! 见君颐沉默片刻,以及他不可置信的面色,千夜香道:“君君,你可记得这浮游之境中,你埋了多少酒?” “好吧,尊儿,你是尊儿。” 君颐的神色紧张,眼眸子小心翼翼往卿鱼那边瞥了一眼。 幸亏这自家这媳妇见到尊儿心神眼珠子都在魂尊身上,也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 他转念一想,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潜烨将魂尊带上了西方天,还知道她魂尊的身份,定是他与卿鱼倒入玄镜中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身上。 “尊儿,这帝君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是那小龙崽子的事?” 千夜香微微颔首,潜烨确实是记起了这事。 “那你还不离他远些,看看当年你把他害成什么鬼样子。” 若不是这青龙,她好好的一个叱咤六界的尊神,能变成如今这妖不妖、神不神的样子么! 潜烨站在一侧,听着君颐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君颐这厮就是分开他与他的媳妇。 若不为自己辩解一二,没准他这媳妇儿便跟人跑了,于是他坦荡道:“君颐尊神,当年之事,孤同师傅之间有诸多的误会,并非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诸多误会?难不成是你放出了异魂,误会到了我们的尊儿身上。” “君颐……尊神!” 潜烨一时语噎,当年他们除了那事,也没什么太大的过节,而今日这君颐尊神分明是铁了心想要拆散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了。 “君颐,你这鱼儿若是离妖物太近,恐腹中孩儿不保,孤还是早日带师傅先行离去。” “小青龙,你说什么,卿鱼有孩子了。” 卿鱼的脸色多了一丝红晕:“尊上……” “卿鱼,过来!”君颐一听潜烨的话,立马急急将自家媳妇拉进怀中,退离千夜香了十丈远。 “尊儿,你无事,我们两口子也就心安了,你若是同青龙无事的话,还是早些离去,你左边第二棵树下有庆生酒,你可以捎两壶去。” 君颐提着嗓子的模样,让卿鱼与魂尊都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本尊也不打扰你们了,卿鱼,你且好生养着,日后本尊脱离了妖身再来看你。” “尊上保重。”卿鱼瞬间红了眼,但心中也多了几分庆幸,毕竟尊上还活着。 活着,便总还有机会…… “等等,半魔一事还未谈及,净魂之术……” “你们先出了浮游之境,本座安顿好卿鱼,再出境同你们详谈。” 千夜香扯着潜烨的袖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小青龙,你看见了么?这便是典型的有了夫人丢了兄弟的样子。” “无兄弟又何妨?你有为夫便足够了。” 潜烨这话,听的千夜香面色一红,他这是还当在话境中呢! “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浮游之境。” “嗯,全听师傅的。” 站在十丈之外的君颐与卿鱼听着不远处两人的对话,心中没一丝祝福之意,反而生了几丝担忧。 如今魂尊是妖,潜烨是神,他们只见若是在一起,有违常理,恐会引来天罚。 若是再引一次天罚,魂尊定会魂飞魄散的,当日她元神毁了,还有其他的魂魄在,这借助了妖魂草重新凝聚了她的元神,能让她活了过来,是运气,若是…… …… 万佛宫—— 佛陀盘坐在金垫上,双手合十,正在打禅坐,这大道诀,他虽已经修到了最上层,但是依旧无法让青龙回归正轨,青龙是那个女子的执念,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 但凡这万年来,他能换一个佛童大弟子,也不会弄得这个地步。 “他来了……” “是,佛陀,青龙回来了。” 莲空尊神匆匆从青莲殿过来,也是为了向佛陀汇报此事,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说,装有青龙情恨与记忆的琉璃罐子被自家的童子不小心给打烂了。 “不,她来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佛陀无声的叹息萦绕在悬梁之上。 青龙的劫难本是他一手布下的,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偏离了正轨,也怨不得魂尊。 “青龙此次多半是因凡间半魔一事,让君颐同他下界一趟便可。” “佛陀,还有一事……我……那黄沙尊神自出境之后,似乎一直在藏经阁徘徊。” “随他去吧,他这佛心不定,自有他该承担的命数。” 莲空尊神摸了摸鼻子,左思还是未将自家童子的事抖出来,眼下青龙看着似乎没有记忆,目前碎了的琉璃罐子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便先由着它去,让童子四处寻寻,没准还能寻到。 佛陀瞥了一眼下座的莲空,淡淡道:“莲空,你可还有事想说给觉者听?” “暂无……” “若是无要事的话,便先回青莲殿去吧。” “是,佛陀。” 黄沙尊神之所以徘徊于藏经阁,是因为想要通过另外八十境界去寻找芝芝的下落。 他始终放心不下她,当日在黄沙之境,他知道她心有悔意。也就是他看出的那半点的悔过之意,让黄沙尊神又再次动了恻隐之心。 要妖物纵行的地方,弱肉强食,他担心芝芝不能保全性命,若是她有性命之危,他这心就不定。 为了此事,黄沙尊神还特意上了青莲殿,打听打听情况。 黄沙尊神定没想到的莲空转身就将的事告诉了佛陀,这些年在话境之中的磨练,让他的性子单纯了不少。 若是再在西方他天待上几日,他定能回忆起当年莲空尊神都多坑神。 西方天也就百位不到的尊神,几乎除了魂尊都被莲空给坑害过。但是亏的也只是一些小事,没有什么大碍。 莲空尊神这心底儿也苦,毕竟到了尊神大会的时候,他作为筹备和主持的神,得有话可说,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全方位清楚各位尊神的动态。 总得来说,要在西方天混得清净,就应该离莲空尊神远远的。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未想放过 待千夜香与潜烨离了浮游之境后,君颐便松开了卿鱼。 “卿鱼,你且在浮游之境中好生呆着。” “不许欺尊上。”卿鱼护主,他知,尊儿是他的挚友,他又怎么可能欺她呢! 君颐捏了捏她的软软的脸颊,笑道:“好,本座答应孩儿他娘,定不会欺尊上。” 随后,他转身出了浮游之境,卿鱼望着那君颐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她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肚皮,心里默念着:孩儿他爹,我定会在浮游之境好生呆着,养好身子。 …… 潜烨将千夜香关在自己的护心鳞中,直至寻了一处佛光较弱之处,才将她又放了出来。 “师傅,若是你觉得不适,定要同我说。” “嗯嗯。” 她不能告诉他,她最大的不舒服便是在他那护心鳞里关着,因为他在护她。 小青龙太过相信她了,每每她在鳞片里听到他强有力的龙心跳动之时,她都会想,若是她是歹人,将他的心给戳了,会如何? 护心鳞对外无比坚硬,而对内无一丝作用,他想那拿最硬的东西护着她,而她想着的是,取了他的命是何等的易如反掌。 “小青龙,你日后可不可以不要唤本尊师傅。” “那孤应该唤你什么?” “不知,本尊只是觉得若是被旁人看到九重天的帝君认了一只妖做师傅,定会惹来非议的。”千夜香侧头深思了许久道:“如若不然你同君君一般唤本尊——尊儿如何?” “嗯,那可可愿意唤孤——夫……阿烨。” “自然可以。” 他本想说的是夫君,但是想着若让旁人知道一只妖强迫了他,当了他的夫人,他这面子上也过不去。 “阿烨。” “尊儿。” 两人互唤了一声,相视而笑。她记得她为神草之时,便唤过他阿烨,在赵冉草那世,似乎也这般唤过他。 而不管哪一世,他总喜欢唤她“蠢草”、“傻草”。 一想到这,千夜香的嘴角便凝住了,突然来了一句:“蠢龙,你笑什么!” “……” 她这是怎么了?方才还不是好好的,为何这般严肃的神情,莫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尊儿?” 千夜香勾唇,淡淡道:“阿烨,我只是想到一些事而已,瞧把你给吓的。” 见潜烨一脸无辜的模样,倒让她略有些不好意思这般待他了,奸诈阴险小青龙,总喜欢给她装无辜白莲龙这一点,看来万年也没有改变。 不过,她就是吃他这一套。 “师…尊儿,孤可以抱抱你么?” “?!” 此前还没抱够么,还有,她在他的护心鳞里头,四舍五入那便是在他怀中,她又不是树,抱她有何用? 千夜香瞥了一眼潜烨,见他满怀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拒绝。 她张开手,上前环住了他的腰,尔后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薄唇。 想着,这样该够了吧~ 但潜烨却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他伸手托着她的腰,将她带上了树梢。 古树枝叶繁茂,足以将他们二人的身影遮掩住。 “阿烨!你要做什么?”千夜香睁着迷离的眼,有些不知身前男子的意图。 “尊儿,你可知这棵树,是何树?” “古槐。” 怎么说都是在西方天住了怎么多年的,这青莲殿附近的树,她闭着眼便能猜出来。 这树还是当年莲空尊神乔迁,她从西峰上偷来送给给莲空尊神的,此事,她自然记得清楚。 “不,不是古槐,而是你我的定情之树。” “?” 他同她竟然定过情? 她为何没有半点印象,莫不是她的记忆还未有恢复完全。 潜烨将她额间的碎发捋至一侧,眼眉间闪过一丝无奈,他继续道:“尊儿定是不记得,我成年那日,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之中还带了淡淡的忧伤,恍若是一个被恶人轻薄的小娘子一般,她知道那恶人是她。 千夜香细细回想了一番,在潜烨幽怨的小眼神中,记起在这树下,她第一次轻薄了他。 “都是陈年旧事,阿烨莫不是想向我讨回公道。” “我怎么敢?” 他怎么敢,当年他如此伤她,若是有公道需讨回,他也早就讨了回来。 师傅还是同此前一般傻! “本尊站着腿酸,我们便在此坐着等君君吧。” 说着千夜香扯着潜烨的袖子倚着树坐了下来,看君君护着卿鱼的那般架势,她打心底里为她的灵侍感到开心。 当年因为自己入了轮回,他们定是受了不少的苦,也不知飞鹏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这树上的风景甚好,能将整大片的西方天收于眼底,潜烨侧目看着身侧的女子,即便是再好的风景,也抵不上她分毫。 良久,女子淡淡开口:“我们在此处,君君能寻得到我们么?” 此处虽隐蔽,但在这西方天,君颐尊神想寻人,倒也没什么难的。 “尊儿,如今君颐尊神有卿鱼灵侍,你同他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小青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尊儿……我……” 他不过同她说了几句话,她却句句不离君颐,让他这心里头生了不少的郁结。 大抵是太在乎,虽知道她同君颐之间没什么可能,但还是醋了。 千夜香勾唇,神色淡然道:“你担心本尊被君颐拐走么?” 且不说眼下君颐已有了卿鱼,即便是没有卿鱼,她只会是他的好友,战友,同君颐相守一生的结局,那定是两个酒鬼的互相折磨。 不过,潜烨既想沾酸吃醋,便由着他去,反正她的心已经醋不动了,九重天里的那些女子,她也懒得同他去计较。 “我……” 正当潜烨想同她说上个几番道理,君颐已在树下晃悠了。 “不过是片刻,你们便上了树,青龙真够有你的!” 千夜香的老脸一红道:“君君,莫要开玩笑,本尊同青龙不过上树看看西方天何处适合商议要事。” 君颐饶有深意瞥了两眼树上的神影:“确实,这棵古槐树不错,下回本座也会带卿鱼过来看看风景。” 风花雪月,甚是浪漫,那小妮子定会感动一番。 潜烨虽听不懂君颐的话,但是总归觉得不是像是夸他之言。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有病得看 他们左右还是选了西方天离万佛宫最远的地方——七星阁,去商讨凡间半魔一事。 千夜香乃妖身,若是被佛光所灼伤,这小命很大的几率是不用保了。 这七星阁连通的是下界冰域,站在阁外便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 潜烨未等千夜香反应过来,便将其收进了自己护心鳞之中。 君颐见此,微微勾唇,这青龙虽看着不顺眼,倒是同他一般是位护妻的郎君。 “青龙,你当真不先去万佛宫向佛陀禀明情况么?毕竟他是……” “孤既已同莲空尊神打过招呼,佛陀想必已经知晓了情况。” 眼下,应该说的是半魔一事。 “半魔一事,本座已有听说,都是入了魔气的凡人,用那净魂之术便可,你不是会的么?”君颐挑了挑眉,向潜烨投去饶有深意的眼神。 当年佛陀将他丢在千魂宫,可不是就是为了尊儿那的净魂之术,然后学成了将才将尊儿一脚踹开的么? 如今尊儿在,他也不好对青龙拳拳重击,因为他了解那婆娘,魂尊对青龙至始至终都是认真的。 在凡界那一劫中,青龙与尊儿的情意,他看得分明,如今卿鱼同他在一起,他更是懂得了那份情意 潜烨一早便意识到君颐会提净魂之术一事,就将护心鳞中千夜香的五识用术法暂时封了起来,有些事,她不应该知晓。 “怎么,莫非是帝君因轮回历劫给忘了?” “那倒没有,君颐尊神,孤有一事希望你不要告诉尊儿。” 君颐嗅得一股子八卦的味道,没想到青龙还有事想瞒着那傻婆娘,他且听听是什么事。 “孤虽已恢复了记忆,但是当年因为净魂之术失了她,心痛不已,于是废去了修炼净魂之术的记忆,也拔去了灵根。” “什么!”君颐瞳孔微缩,他本觉得尊儿已经够傻了,没想到还有个青龙比她傻。“你的那灵根丢哪了,本座有空帮你寻寻。” 潜烨摇头:“不必了,那时孤心灰意冷,随手捏碎了同千魂宫一并移入了万葬林中去了。” 灵根乃是修炼任何灵术的根基,青龙日后若是归佛,没有灵根,便需受那炼狱之火的鞭笞,受过了才能入万佛宫成为尊神。 不过,眼下这青龙似乎并没有成为尊神的打算,那也用不着他操心了。 “没想到啊,帝君如此痴情。”还真当此前他看走眼了,君颐的眼神中透露出怜惜,因为他也是曾经失去过卿鱼的人,自然是知道失去自己所爱之人,是何等的痛苦。 想必若是让他在失去卿鱼同受炼狱刑之间做抉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鞭笞之刑。 这世间难得两全法,他与卿鱼也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才修成正果的。 君颐叹了一口气,希望青龙最后同尊儿也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不过是孤欠她的……” 潜烨手抚了抚心口,她是他的命,这欠下的理应用他的余生来换,只是她…… “好吧,那如今本座也只能撂下卿鱼,同你们去一趟凡间。” “此事,多谢尊神了。” “无妨,都是应该的,六界之劫,做尊神的有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没有功夫,便也只能袖手旁观,由着他们自个儿折腾去。 西方天的尊神几乎都知道一个六界天定的命数,尘世间和平或是战乱都是遵循一定的规律,加上妖魔异兽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弄上西方天闹腾,顶多在六界之中胡作非为。 所以,他们袖手旁观也是有道理的。 躲在潜烨护心鳞中的千夜香因为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阿烨似乎封了她的五识,他何时同君颐有了不可让她听见之事。 正当千夜香想示意潜烨放她出来之时,莲空尊神急急忙忙地赶来。 “莲空尊神,你这是来七星阁凉快么?”君颐环手靠在一侧的柱子上。 “还不是为你寻你君颐尊神与帝君,佛陀命你下界辅助潜烨帝君,将半魔一事给解决了。” 潜烨微怔,不知为何徒生了一股子不妙。 莲空注意到了潜烨的神色,关怀地问道:“潜烨帝君,你怎么了?” “有劳莲空尊神,孤这就同君颐尊神下界去。” “无妨,应该的。” 帝君对自己如此客气,让莲空尊神的两老眼一红,潜烨帝君可是日后要继承佛陀衣钵的人,看来这实乃西方天之福。 莲空尊神的脸上堆着谄笑的模样,让潜烨瞬间想到了九重天那太白官神,不知那一群来自昆仑虚的喜鹤安置妥当了没有。 “莲空,回头本座有空再拎酒来,再请你同黄沙那厮一聚。” “好——” 听到君颐谈及黄沙尊神,潜烨的心一咯噔。 那黄沙尊神不是已经在那话境中魂飞魄散了么!竟还回到了西方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是潜烨还是未在莲空尊神面前表现出来。 片刻后—— 君颐与潜烨便离开了西方天,直往凡间去了,直到凡间潜烨这才开了千夜香的五识。 想必方才他的尊儿定起了疑,他还是得好好想想借口哄骗她一番。 拔掉灵根一事,若是被尊儿知晓,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万葬林去,即便是碎作了一处,只要用西方天那泉池的酿花滴上去,还是能愈合的。 她如今是妖,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险,即便千魂宫能认出她的气息,不免也会因为她身上的妖气而将她也石化在宫中。 入了万葬林,除非催动天启眼,否则压根出不来。 不过是灵根,不过是尊神之位,这一切在潜烨的眼中,没有他的尊儿半分重要。 若是再承担一次失去她的疼痛,恐怕他会自毁了元神陪她。 所谓痴心,也不过如此。 不为旁的,只为同她永远平安喜乐在一起。 他已蹉跎了万年的岁月,但凡想起没有她的日日夜夜,这心头便碎疼得慌。 她早该成为他的夫人的。 幸好这一切没有迟,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同她生一窝子的龙仔。 “阿烨,你要不还是先回九重天寻妙手殿的医神看看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变得奇怪 自打他们从话境里出来后,潜烨这条小青龙就变了。 他的目光时不时黏在了她的身上,这动不动还就搂上了她的腰,摸上了她的手。 虽说他们已成婚了两回,上上上辈子还洞了房,但此妖草一世,怎么说她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此举合适么? 莫不是他是潜家大公子上了身,脑子坏掉了,变成了一条大色龙。 “你若在这样,本尊便不理你了。”千夜香拍掉潜烨的手,绕至君颐的身侧,准备同他问问那卿鱼的事。 毕竟卿鱼当年也算是同她亲如姐妹,若是孩儿出生,她定要准备一件大礼去。 潜烨愣作一处,他错了么? 此前,她不就喜欢搂着他的腰,摸摸他的手,如今只是他做了她的事,难不成这般惹她不快了? 看着千夜香同君颐说说笑笑的身影,潜烨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同君颐讨教讨教挽回自己媳妇的方法。 君颐尊神此神,虽看着不好相处,眉间下的泪痣有些娘里娘气,但是倘若他这堂堂九重天帝君不耻下问,君颐应该也不会小气到不告诉他如何讨尊儿欢心的方法。 …… 凡间的紫气,并没有随君颐到来而散去半分。 龙皇被囚禁在魔宫之中,妖界袖手旁观,三重天的仙帝说是到了千年闭关的日子,压根没有看到仙君的踪迹,想必也是怕自个儿被魔化了去。 毕竟凡人与仙同根源,以往仙界历史上堕入魔道的仙也不少,这趟浑水能让神界去便让着神界,三重天的众仙们想着的是潜烨帝君若有吩咐自会派太白官神通禀,既然帝君没有什么反应,说明这火势还未烧到他们三重天出力的地步。 眼下,龙殿上空凝聚的紫气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若是魔气动了龙气,整个凡间覆灭就是在顷刻之间的事。 天凇神将在带着一众的神兵们可是在龙殿中等着他们的帝君等了个望穿秋水,潜烨虽只去了片刻功夫,这凡间却已过了两个昼夜。 正当他们快要撑不住之时,那带着青光的熟悉身影落了地,这不就是他们所等的帝君么? 天凇见到潜烨,眼睛酸涩,帝君终于带着西方天的大尊神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了,太感人了。 他拐着红缨枪慢慢行至潜烨身侧,哽咽道:“帝君,您可算是回来了,这龙殿的结界似乎快要抵挡不住魔气了。” 潜烨只瞥了他一眼,轻声道了一句:“无妨。”后而又将目光转至了他那媳妇身上。 天凇神将在心中呐喊:帝君啊,这可是龙殿的结界,若真当无妨,他们哥儿几千号兵也不至于在此处死耗修为加固结界,那累倒虚脱不计其数…… 其实,潜烨那一句无妨是对千夜香说的,眼下,她生气也是应该,但是……无妨,他总归能用他的情意融化她的。 “这位神将为何用这般苦情的眼神望着你们这潜烨帝君?” 君颐本就与千夜香是同一类属于看戏之人,见到天凇的可怜样,便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潜烨闻声,这才收回了在千夜香身上的心神。 “天凇神将,你这是怎么了?” “本将无碍,只是这龙殿的结界有些难守而已。” 还有就是累了,在殿上蹲久了,腿脚麻了难走路,又怕帝君看到他玩忽职守的模样,罚他同花神一般的下场,那么他可要亏大发了。 若说带着那些未被魔化的凡人和众将士守这龙殿的结界没有功劳,但是这两日不眠不休的守着,总归是有苦劳的。 听天凇此言,潜烨与君颐不约而同地抬眸望了上方结界一眼。 不好! 结界要碎了! 魔气要入龙殿了! 那透明的结界上开始有了裂波,潜烨本能将千夜香拉至身后,掐诀运气以自己的青龙之力修补结界,原本打算看戏的君颐在千夜香阴狠的眼神下,只能一起施法加固结界。 那婆娘果然不管受了几世的委屈,这心总归是向着青龙的。 这修补龙殿的结界于潜烨而言,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勉强来说只是耗些神力罢了,非得他这大尊神动手,她终是舍不得青龙受累。 千夜香望着潜烨的后脑勺,心口泛起了一阵甜意。 在危难之时,他能护着她,说明你他的心底还是有她的一席之位的。从前,她总是将他护在身后,若是有妖物、魔物敢欺他,她虽不明缘由,但上前对他们便是一顿狂揍。 现在想来当年自己大抵有些蠢了,青龙的神力早就在她之上,若是她没有那一身驭魂,也难敌他。 “尊儿,有孤在,这结界定能修复的。” “嗯,我信阿烨。” 君颐在侧听着,嘴角微抽,这合着修复结界的功劳都被潜烨给揽去了,身为九重天帝君,这此行为乃是真可耻。 难道潜烨不应该说的是:放心,尊儿,有孤与神力通天、俊美无比的君颐尊神在,这结界定能修复的。 还有这尊儿更是欺人太甚,信潜烨还不如信他,他好歹一尊神,神力怎么也应该比潜烨这个帝君高上那么一点点。 不行,回头他便得和卿鱼说说,她这尊上是怎么联合青龙欺负她的好夫君的,让卿鱼看清尊儿与青龙这对夫妇的无耻本性! 龙殿的结界终于在君颐同天凇的幽怨的小眼神下,修复完好了。 众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潜烨额间却冒出了细细麻麻汗,他的面色苍白,毫无征兆倒了下去,千夜香手疾眼快借助了潜烨身子。 “阿烨!” “帝君!” 见着双目紧闭的潜烨,众神兵们的心慌了,这半魔之事还未解决,潜烨帝君修复个结界便倒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君颐,你快看看他!” 千夜香面色慌张像是扯住了什么希望一般,扯了住了君颐的衣袍,在话境之中,她记得自己分明重伤了他。 这几日,看他无恙,她还以为他没有什么大碍,如今他这虚弱模样,怎么能让她不担忧呢。 “尊儿,你放心潜烨这是耗神力太多,给累着了,给他些时辰缓缓便好了。” “真得么?” 他当真只是耗神力太多? 第四百一十八章 就瞎担心 天凇神将见千夜香同那来自西方天的大尊神围着潜烨帝君,便低着头退后了几步。 帝君虽然倒下了,但是还好有西方天的大尊神在,这凡间还是有救的。 结界被注入了青龙神力与尊神之力,变得异常坚硬。 暗中观察龙殿已久的魔左使随即掐诀消失,赶往魔宫去汇报情况去。 龙殿之内,气氛紧张,君颐在龙殿内又隔了一层结界,人多眼杂看得他头疼。 君颐见千夜香用一副泪眼汪汪的眼神望着潜烨,这尊手不知为何泛了痒意,他还真想抽她一巴掌。 没出息的家伙,真不知这妖草身上那叱咤风云的气魄上哪儿去了。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她之时,她一身红衣披身,在众尊神面前可是万绿丛中一点红,那时他虽被卿鱼吸引了过去,但是还是感受到了尊儿身上比其他尊神多丝不一样的气魄。 那股子打心眼神魂的敬畏气魄,是那女子作为魂尊与生俱来的,旁人想要也是要不得。 “尊儿,好歹本座也是一个尊神,虽说医术不及他那九重天妙手殿的医神厉害,但怎么说青龙这话小毛病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你不必如此担忧。” “君颐,本尊并非不信你,只是此前他被本尊伤了。” 她无法把握那妖力对他的伤害程度,如今瞧着他的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让她心疼极了。 潜烨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确实是被她所伤。 君颐自然也是看出来几分潜烨的伤,之所以说他只是因神力损耗过大才致使晕厥,只是因为害怕千夜香又替他做什么傻事。 因为,潜烨的伤,同他失去的灵根有莫大的根源。 灵根不止是修炼灵术的根基,更是护着其不备灵力所伤的屏护。 千夜香在话境之中误食了妖红果,所激发的妖力之中混杂了一丝灵力,这也就导致了潜烨虽能躲过她的妖力,却没能躲过她的灵力。 事实上,这伤确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休息片刻,青龙便能缓过来了。 “你若是担心便担心吧,他确实是神力损耗过大,青龙待会儿便能醒,他醒了,你自个儿问他便可。” 其余的话,君颐也不想同她说了,因为他还要留些力气,去用净魂之术净化这龙殿之外的半魔人。 …… 在距离龙都龙殿千里外的北国国都,在短短几日之中已经沦为了一座魔都。 宰相苏翌谋朝篡位,不等北国贵胄反应过来,已将北国收入了囊间,成为了新一任的北君,从此北国景家改为苏姓。 北国皇宫内一片萧条,群魔入宫,乌烟瘴气。 常家之女常婉婉本作为苏翌的夫人,在他登基之日,同时纳其为北后,但是不知为何在那北宫中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这转变倒也不是常婉婉回了魔宫,继续做魔尊最宠爱的郡主千婉婉,而是她自个儿捅了自己的心窝子自尽了。 自尽倒是小事,本直接回了魔界倒也省事,但是这魔界的郡主却留在了冥界的忘川做起了孟婆汤来,改头换面成了忘川之境的孟婆。 大抵也是爱惨了苏翌,才会寻了这条路。 常婉婉自尽那日,正是她的封后大典,铜镜前,女子眸中紫气波动,鲜红的嫁衣让她有一瞬间的迷离,撞见魔左使那次,她便记起了很多东西。 如此抛弃了她的夕泽哥哥,嫁给了苏翌,她的心底里非但没有半分难过,更多是雀跃的。明白情爱对她并不是什么难事,于妖王夕泽的情意,兴许只是少女怀春的年少竹马之情,而她的苏翌,才应该是陪伴一生的良人。 苏翌对她很好,好到自她嫁入宰相府便从未犯过痴傻之症。 世人都说苏翌是个好郎君,不弃这痴傻妇。但世人不知的是她的痴傻之症只是因人而异罢了。 当迎亲的嬷嬷拿扶着她进了他的殿门之时,却见那满口说疼她爱她的男子同她的二妹妹衣衫不整在他们的新榻上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常家本只有她一个独女,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女子说是她的二妹妹,常府连人带信一并丢进了府里来,说她们姐妹多年未见,放在常婉婉身边能增进些姐妹情谊。 只是没想到这姐妹情谊未有多少,自家夫君却被人拐了去。 登基北国国君之前,苏翌早将常家本家灭的一个不留了,因为魔已入了龙都,常家也好、景家也罢都失去他们的价值。 拥有魔族郡主记忆的常婉婉被那魔左使逆转了凡人的记忆。 如今她的身份是北国众多附属国的一凡人公主孟婉,再嫁一次苏翌,也算是替他这干儿子娶痴傻妻正名了。 更主要是因为魔尊千杀帝因自个儿的女儿在凡间痴傻小姐的身份动了怒,派了魔相来让他改改,魔左使不过是一粗人,想破脑子才想到公主这一身份。 没想到这一改,便改出了事来。 那北国的附属小国被灭了,让婉婉郡主同苏翌之间背上了家国之恨,这一点是魔左使没有想到的。 至于婉婉郡主的二妹妹为何会在他们二人新婚之时,同苏翌纠缠,这还得问魔尊和魔相。 魔左使看着凡间的一切,莫名觉得有些头疼。 那日,常婉婉身披嫁衣,独自一人爬上了北国的城墙,脑海之中浮现了着往日同苏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今都向是刀碎一般扎在自己的心处。 “女儿啊,你还是随爹爹回魔界吧。”一团魔气在她的身侧转悠许久。 不中用的魔相想出的这一损计时,千杀帝拍手称快,说可行,但是如今看自个捧在手心的郡主如此难过,真想一脚踹死那个老东西。 “魔界?那是哪儿?我又是谁?”大抵是因为心伤太重,连着记忆也混乱了,她的脑海之中反复出现的是苏翌那张慌张的俊脸还有躺在他怀中的不要脸的好妹妹。 “婉婉,你千万别做傻事,爹爹这偌大的魔界中好男儿众多,何愁找不到苏翌这般相貌的。” “放心,我……怎么可能就这般死了呢。” 虽不知身前的是人还是魔,但是她能确定他是她的爹爹。 第四百一十九章 来世不见 常婉婉之所以知道这个她爹,是因为魔左使给常她编织的记忆之中,那附属国的国君便是生得这副模样。 如今她受了刺激,看到什么也不足为奇。 那不过是魔尊的幻影,他本尊正忙着照看龙皇那一家子。 龙后生了! 在魔宫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魔宫上下欢腾极了,似乎好久没有遇上这样热闹的事。 被锁在笼中的龙皇摆弄着枷锁,觉得郁闷极了,那可是他的儿子,魔尊这老东西为何这般……对他的儿子殷勤。 “龙兄,你这儿子生得可真俊俏,同本魔还有几分相像。” “……”龙皇一脸铁青,倚靠在笼内,不想同魔尊多说半句话,心中只求这潜烨帝君能早点来,救他和他的一大家子脱离火海。 千杀帝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龙皇都不为所动,最后的一句:“让你儿子给本魔做干儿子吧!”不得不让他炸了毛。 “老东西,快放开本皇的孩儿!” 他怎么可能允许他的孩儿同这无耻的魔头……这……这简直是认贼作父。 “你我好歹也算是相识了千年的同僚,怎可这般绝情,不过是要你一个孩儿做干儿子罢了。” 千杀帝本想让身侧的小魔送一棒电击给这不识抬举的龙皇,但见着那孩儿正对着自己笑,这心像是被软化了一般,便饶过了他那该死的龙皇生父。 魔宫之中,到处都是逗趣孩儿的欢歌笑语。 …… 话说回来,当日常婉婉爬上北国城墙吹了一会儿风,便被人拦了下来。 苏翌带着一众宫人急急赶到,他面容憔悴,想必是因那个女子所累。 “婉儿,随寡人回去,你还是寡人的妻,这大北的国后只有你,寡人的宫中除了你,便不会有任何女子。” 那男子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她的心若是没有半分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美目泛红问道:“那她呢?” 苏翌知道,她说的是那个二公主,那是魔左使送来的女子,说逢场作戏给她看,他也无法拒绝,如今要怎么安置那个女人,他也需等魔左使的指示。 但是他能够保证的是常婉婉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全身心都是她一个人,又怎么会同旁的女人欢好。 他虽迟疑了未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最终她还是随他回了宫。 毕竟有些感情没有那么容易割舍,但倘若她早些知道一些事,兴许她便不会随他回去,而是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次日一早,便有宫女冒死传来消息,说那她那附属小国被北君所灭,正是二公主通敌叛国所致。 难怪昨日会在城墙上看见她父皇的身影,那是同她做最后的诀别,只是魔界究竟在何处?又可否会是她的容身之处。 常婉婉身心俱疲,拿着他送的玉牌一路到北君的宣政殿。 那殿中无人,有的只要魔,魔左使见常婉婉身影,便随即隐去了身子。 “婉儿,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杀你的!” 那刀从她袖中取出来之时,苏翌敛了温柔的模样,冷笑道:“婉儿,就凭你也想杀寡人?” 且不说他是个半魔,即便是个普通的凡人,这刀恐怕还没有近身,便被先进了她的心窝子。 亏的事魔界郡主,为人一世,竟这般愚蠢! “苏翌,你我夫妻一场,你为何……为何待我如此?屠杀卧我族人便算了,竟还同那女人勾结灭了那小国。” 她都记起来了,屠杀常家…… 苏翌的心中微滞,一晃神便被常婉婉划上了手,半魔之血不是红色,但血肉伤口也触目。 随后,苏翌按着伤口,一步一步走近她,常婉婉退无可退。 他一把从她颤抖的手下夺过了剑,指着她,道:“婉儿的这张脸是祸害,寡人想除了它,婉儿当如何?” 常婉婉的眸间强忍着泪花,不……不…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翌……你分明说过的……说过护我一世……怎么就不作数了呢?” 苏翌的语气淡然:“那是寡人骗你的,你竟也信。” 若是花楠在,定会夸他,口是心非本是女子的拿手活,没想到他做得却也顺手。 她是魔界郡主,魔左使早有反叛之心,自己若是爱她,定是不能利用她。 灭常家一族以及孟国,是先兆。 对日后魔族亦然是这般结果,他知她受不了的,如此了断,于他于她皆是最好的结局。 “苏翌?君上?呵呵……你说婉儿这张脸是祸害,兴许婉儿才……更是祸害,若是这般除了……婉儿这祸害,你……可满意。” 常婉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将那男子手上滴血的剑捅入自己的心窝子里头去的。 血溅出三尺,染红了他的双目,他的手微颤。 如此,她觉得很解气。 “骗子……苏翌……来世,不见。” 常婉婉合上双眸的时候,也没有听到那个男子说半句话来回应她。 只觉他果真狠心… 苏翌将她的身子轻轻放下,拔出了插在她心窝里的那把刀,任由黑白无常将她的魂魄锁去了冥界。 半魔至始至终都是凡人,凡人死后,定是会落入轮回的。 解决凡间半魔的另一个办法便是屠杀光所有凡人,以此除去肉身魔气,但这显然是不可能。 待她的魂魄走后,苏翌从转角走出,他的手颤抖但握紧了那把刀,这是他送她防身用的。 偌大的宣政殿中,只有他同那具死透了的尸体。 苏翌口中嘟囔着:“婉儿的心才狠!”好一个来世不见,她可真忍心同他许下此愿。 方才魔左使一直栖身于这殿中,他一旦心软,日后他面对的便是万劫不复。 若是婉儿因这死回了魔界,做回她的魔族郡主,倒也是好事一件。 如今魔左使定是去了魔界向魔尊禀明婉儿再入黄泉冥界一事,有些事的进程,他必须加快了。 这样,无论是碧落黄泉也好还是魔界魔域也罢,他才能脱身去寻她。 但愿,为时不晚。 也但愿,她……能明白他的苦衷,但愿她与他有来世见面的机会。 婉儿,此世,我苏翌并未负你,又岂能负你! 第四百二十章 当他死了 “你是谁?” 潜烨的眼皮微动,只觉身前的身影模糊。 “本尊是谁?”那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缠绕上了他的心:“小青龙,你是在问本尊么?” 本尊? 是她么? 在成为潜烨帝君的千年万年中,大抵也是忘记了此前的凡尘记忆,所以有无那灵根似乎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如今被千夜香的灵术一伤,这灵根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有了耳识,能听到她的声音,他强撑着睁开了眼眸,只见那女子紧紧握着他的手,眼尾泛红,像是流了不少的泪。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眼尾的泪痕,心处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 “傻草,你哭什么?” 潜烨的声音虚弱,但是千夜香听的分明,这小青龙这是骂她傻,他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什么时候敢这般同她说话了。 潜烨会意她这副神情的意思,他此前是帝君之时,他还不是对她呼之而来,挥之而去的。 如今怎么连骂一声都不允了么! 不过这小傻草能知道为他担心了,也是他成功的一步。 潜烨的嘴角微微上扬,等这凡间半魔一事解决之后,离他娶她为妻的时日就不远了。 “你莫要骂本尊傻,你才是那大傻龙,自个儿是什么情况都不知,竟还傻傻地用自己的青龙神力去加固这龙殿的神力,当君颐他是死的么?” “尊儿,你说这话是何意?” 君颐木然在一侧。 什么叫当他是死的,他本也只是来凡间帮个小忙解决半魔一事罢了,何况这小忙之中也并未叫他加固这结界。 帮青龙不过是因为尊儿是卿鱼的尊上,若回头卿鱼知道他袖手旁观,他在浮游之境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如今卿鱼更是有孕在身,定不能让她动了胎气。 千夜香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便急恭维道:“本尊的意思是,君君你是西方天的大尊神,用些神力加固这龙殿的结界,那可谓是弹指一挥的小事……” 君颐额角出现三几黑线,大抵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得了,本座能不知道尊儿你想的是什么,如今青龙有伤,本座待会儿还有去净魂,你留些力气照顾他。” “君颐,你说的对本尊需要留些力气照顾青龙,半魔一事那边有劳你这个大尊神了。” 君颐面颊阴沉,她说得轻巧本是帮忙的事儿,如今实打实算是落到了自己的担子上。 罢了……罢了…… 尔后,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君颐侧身出了他为潜烨设的那小结界,不再看面前这对诡诈的夫妇。 龙殿外的结界虽已加固了不少,但是紫气依旧不死心地撞击着那道屏障。 见大尊神出来,天凇神将赶忙迎了上去:“尊神,帝君现下情况如何了?” 君颐挑眉:“你们家帝君,命不久矣了?” 他说的看似玩笑,但这玩笑之中也参杂了一丝真。 一个没有灵根的神,遇上了以灵术为生的媳妇,不掉层皮,换个壳,怎么可能修得了正果。 桃花命续上了前世,便是违背天理之事,即便日后尊儿进了万葬林,为潜烨取了灵根,结果想想也都惨烈至极。 他没有同尊儿争辩到底也是因为这潜烨的伤,若是那青龙无恙,他定得同那婆娘争个到无休,半魔一事迟早也要潜烨这个帝君亲自操上心。 如今,潜烨也算得上是废龙一条,他此举也算是帮扶病弱,日后可让佛陀在尊神大会给他颁朵大红花。 天凇一听君颐说潜烨命不久矣之事,整个人吓得腿脚发软。 “尊神,您要不再看看,帝君定还能救的。” 君颐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既然已命定,又何必纠结反复。” 见天凇面露苦色,这模样同那尊儿一般,也不知青龙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一个个的,无论男女都这般在意他的安危。 无解,实在是无解。 “天凇神将,看护好这龙殿,本座要去龙山攫用那底下的龙气。” “是,大尊神。” 尽管天凇这心里头因为潜烨的伤百般不是滋味,但是眼下半魔之事为重,他乃九重天第一大将,自是责任重大。 君颐拍了拍他的肩,感到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掐诀消失了,紧接着在龙殿内的一众人,看到一道白光上空紫色魔气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众人心里头纷纷肃然起敬,那是大尊神的神力,在场所有人都希望这场未至的浩劫能被立刻阻止。 以龙山之底的龙气为引,同时施以灵诀,用净魂之术布雨,是目前君颐能够想到最快化解凡人半魔之气的方法。 但这最终结果会如何?谁也不能预料到。 且不说如今龙皇人在魔宫,这龙气难取,即便是取来了,也难保灵诀施用之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 君颐离开龙殿之后,监视龙殿的魔便少了一大半,多数被撤回了魔宫,也有小部分觉得魔族占领凡界无望,顺道胆小逃走的魔。 继续留在龙殿的魔,多数是听到了君颐说潜烨帝君“命不久矣”,想要伺机灭了潜烨,树立自己在魔族威严的大魔将。 魔族之魔,好胜心极强,都有着不甘落于人后的勃勃野心。 在混沌以阴的妖魔两界,均是如此。 弱肉强食,那是妖魔两界奉为圭臬的真理,他们即便是生长在混沌以阴之处,骨子血腥气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虽同为魔族,残害同族的魔不在少数。 留在龙殿外的魔将,虽想灭了潜烨,但是无一个魔上前,因为魔们除了有好胜心之外,更想坐收渔翁之利,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潜烨帝君毕竟是帝君,加之这龙殿之中又有多的神将守着,还有这结界在,谁先去谁就送死。 一只背着破烂编织袋的梦魔漂浮在紫气之中,方才君颐开血路之时,将他收梦的法器弄出了一个大洞,不是梦魔不想逃,而是没了魔器,压根逃不了。 “左使大人,您怎么还在此处?” “本左使在何处关你这区区梦魔什么事?” 魔左使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梦魔,没想到这小小的梦魔也想杀潜烨帝君,简直自不量力。 第四百二十一章 花神归位 见魔左使这副神情,梦魔艰难地托着自己的麻袋走了。 谁也没有看见他阴冷的面容,以及泛着紫红色的怒意瞳孔。 …… 凡间,暗蛟门,地宫之中—— 到处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景欣面色发白,颤抖着身子跪在殿上,她的眼眶发红已然是哭不出声音了。 花楠的手脚尽数被扎了个血窟窿,没想到那个人会这般狠毒,即便是对待自己的义子,也下的去这般的狠手。 景欣垂眸小声啜泣着,嘴里囔囔着的唯有“花楠”二字。 她不应该强求的,随他一同入了轮回,即便是有前世的记忆,却依旧弄了个这般的下场。 花楠气息微弱地躺在了暗蛟门地宫的大理石地板上,那伤口触目惊心,他的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淌。 纪世超站在花楠的身侧,冷眼看着身前一切,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伤花楠的弯刀。 如今北国苏翌当政,纪世超非凡人,自然也是知道苏翌是非人非魔的半魔人。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似乎尽数被毁在这个前世是花神的义子身上,这让他怎么不恨。 就为了景家之女,景家的女人,果真都该死! 他本已经控制了魔界左使的身子,就在要碾碎那左使原本的意识前,花楠催动了秘术,欲带景欣逃出暗蛟门地宫,让他的计策尽数失败。 纪世超在花楠身上一共扎下了七七四十九个血窟窿,以锁魂阵之势,以八个方位锁魂,目的为的就是不然花楠入轮回道归位。 花楠毕竟是花神,潜烨帝君只给了他一次的历劫,无论成败,他最终都是能够归神位,回九重天的。 景欣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数百个伤口,都是为了阻止那锁魂阵合成而所受的伤。 可惜,纵使她是景家之女,也不能阻止花楠被困。 “义……父,孩儿求求你,放她走吧,如今苏翌为北君……景家……”、 花楠伸手如同抓住希望一般抓住了纪世超的脚跟,只为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子留下一条生路。纪世超冷哼,直直将花楠的手踩在地上,偶时能听到那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手骨断裂之疼抵不上他因她受伤心疼的半分。 他知道那个女子倔强,却又怕疼,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花楠的心中愧疚万分,当初,他只是想帮她躲过廷狱一劫,没想到却害惨了她。 倘若那时他并未将她带回暗蛟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景欣见花楠再被折磨,浑身即便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她依旧跪爬着,到了纪世超的脚下,颤抖道:“我……我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可以么?我……我不逃了……” 她不逃了,他即便是要她的命,只要放过那男子,她也愿意双手奉上。 那个躺在血泊中的男子,眉头紧皱,眼皮虽沉,但却不敢闭上,因为他知道倘若他走了,她便会永生被困在这暗蛟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这是他所谓义父的“报复”。 他知道,面前这个容颜不老的男子有多么痛恨景家之人。 扶苏翌上位成为北君,多数是纪世超的意思。 纪世超冷眼望着那两人,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 多么痴心的一对人儿!就如同当年他与景玉一般,说什么生死与共,只求朝朝暮爱一人,到最后,那女人还不是上了上官英招的床榻,她拿着剑想要挖他的心之时,可曾想过是谁先负了谁。 都说他是一介寒门靠的是女人才得了上官英招的赏识成为了名震天下的昭国纪太师,事实究竟如何? 恐怕是连景玉自己也不知。 “他是我义子,我本就未打算取他之性命,但若是你想死,到也无妨。” “若是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解开……他身上的锁魂阵了?” “你说呢?”纪世超嘴角的笑意更甚:“景家之女,果然都喜欢白日做梦,如此愚不可及!” 花楠的眼眸紧紧锁着那咬牙满眸子恨意的女子,他轻声道:“欣儿……不可!” 他的声音虽细若蚊声,她却听得分明,尔后,她的眸中的目光变得柔软了起来。 “花楠,你可知义父所求为何?”纪世超蹲下了身子,伸手捏了捏方才花楠手上被自己踩碎的手骨。 定是很疼吧……孩儿不乖,定是应该这般教训才是。 这可怨不得他,也不能怨他! 花楠心颤,他这义父身上戾气过重,自己又如何敢知道他所求为何? 即便是知晓,那又如何? 当他得知往生的二十载都是纪世超一手布下的棋时,他同他之间的父子情意早就化成一盘沙子,被风吹走了。 眼下,唤他一声“义父”,只希望他能生出一丝丝的怜悯,放过自己心中的那个女子罢了。 见花楠并未回应自己,纪世超像是入了疯癫,自个儿朗声大笑:“你是神,是不会知道我这凡人心中所想的,所求又是为何?” 身之凡人所受之苦,在无极的时光之中,在他不老的岁月中,更为明显。 四季轮回,一季又一季,唯有他一人在漫长见不得光的地方踽踽而行,这个世上从未有人真正理解过他。 权势滔天又如何? 有些东西,失去的,便永远失去了。 “义父……你不该……不该……” 不该如此活在过往之中。 花楠的声线断断续续,最后还未将话说完,便垂下了手没了意识,她还是没能碰到他的手,他的眼皮还是合上了。 “花楠!”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了地宫。 景欣虽知道花楠伤重,定不能撑过这一劫,但她还是心怀希冀了。 如今亲眼见着这希冀被掐断,她又有什么理由能继续苟活于世。 “你何必如此,他是花神,只要元神不灭,即便锁魂被困于这暗蛟门,他终究是活着的……”纪世超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 此时的景欣,满心满眼里都是躺在血泊里的那个男子,是啊!他是花神,竟为了她这个小花女,被帝君罚了下界,做了怡翠院的头牌。 如今又为了她这个景公主,被锁了魂魄,无法入轮回道归神位。 第四百二十二章 出了魔渊 纪世超将目光转至花楠的尸体后,摆了摆手,冷声道:“来人,将这女人带下去,放血。” “是,主人。” 凡人入过龙都的血,都会变得极为的纯净,这女人害了他这义子,不将她的血养他一池子的魔蛇,岂不亏大了! 如今,半魔已入龙都,龙都龙门大开,他也得去凑个热闹。 一团紫气闪过,人消失无踪。 殿中,景欣万念俱灰,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去够花楠的手,十指相触,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凄美的笑意。 “花楠,小花女曾说的,碧落黄泉定会相随,如今你既被锁了魂魄,那我便随你一道被禁锢在这地宫之中,直到魂魄散去,可好?” “欣儿,不要!” 花楠的四十九处禁制都在发出异样的光芒,那股子神力似乎在爆发之中。 纪世超忘了,神毕竟是神,这神力,在断了气的那一刻,会尽数归来,半魔的把戏,终究是差了些火候。 一道白光通天,顷刻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暗蛟门的地宫便被塌陷了。 土灰石洞暴露在眼前,一男子抱着一女子缓缓从那石洞之中走了出来。 强行归位,乃是逆令,回九重天后,兴许就要被潜烨帝君重罚。 但为了她,又有何惧! …… 魔宫—— 收到魔探子回报尊神插手之事,魔尊千杀帝心中瞬间凉上了。 这……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凡界罢了,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连个西方天都来插一脚,这是尊神的日子过得太过清闲了么! 千杀帝在大殿上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却没有想到半点解决的头绪。 “魔相,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魔尊,依本相来看,还是得用那招。” “什么招数?”千杀帝一头雾水,并不知他这魔相究竟说的是什么东西。 如今魔族也终于算是到了危急存亡之时,眼下不管是什么招数,能够挽回些便得挽回些。 “您不记得咱们从抢回来的那个白头怪了么?他手上头似乎有当年魂尊的法器——九天檀香木。” “那又能如何?”合着那法器还能打的过尊神。 他只准备了攻下凡界,可没有想同九重天的神、西方天的尊神们对上。 魔兵数量虽也能够对抗凡界的神兵,但是也只是在半魔魔气的帮助下,才能维持住形体,千杀帝最担心的,就是魔气被迫消散,众魔们未战便打退了堂鼓。 魔相摸着几根胡须,甚是自信道:“魔尊,你有所不知,那法器虽不能斗过尊神,但足以对付潜烨帝君,只没了潜烨,九重天还能怎么闹?” 千杀帝的眸色暗淡不定,却也能知道这老魔相说的没有毛病。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是个人都知道。 想想这些年来,他与夕泽,做梦都想攻下九重天,如今探子来报前潜烨帝君为了加固龙殿外的结界而伤重至命不久矣。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于魔族目前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思忖了片刻后,千杀帝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一墨袖道:“走,去魔渊。” “是,魔尊。” 魔相跟在其身后,嘴角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 大片黑色的魔花缠绕在岩壁上,显得极为妖艳又恐怖。 阴沉之中,偶能听见那底出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像是被压抑了数万年。 魔渊历来都是魔族关押异族之处,被关进去的,几乎没有能被放出的。此处堪比冥界的忘川地狱,但是里头关押着的更多的是沾染了魔气或妖气的仙神。 白头怪这也算是碰上了像魔相这样的好魔,能有再出魔渊的机会。 当初,也算是他一时糊涂,竟然会受了朱厌的蛊惑,将千夜香送进了话境之后,没多久就被算命的命魔给碰上了,说他身上有什么气儿,日后定会对魔族不利,便捉住他,将他丢进了魔渊之中。 那半吊子的命魔算命如痴,他们是在九重天遇见的。 当时,这命魔正在偷学司命的算卦之术,逮住他便算了起来。 本想着都是道儿上混的,能多个朋友,让他算个鸿运。没想到那命魔出尔反尔,眉头越算越紧,随后,更是用锁链见他绑了起来。 至于九天檀香木,确实是在他手上,但那木也只是一小块碎木,没有什么用处。 在魔渊的日子,说舒坦也没有多舒坦,没有人喜欢日日被困在这鬼哭狼嚎之中,但唯有一点好处便是不愁吃穿,魔族虽凶残,给异族日日有鱼肉供着。 “白头怪!快出来!” 魔狱使拿着竹竿来拉人之时,白头怪睡的正香,听有人在唤他,耸拉着眼皮,睁开了眼。 “怎么了,又要给本怪送肉了,这不刚吃下,本怪今日食不下了。”白头怪拿着剔牙的签子,一副怡然的模样,神情像是未受过魔渊里头的摧残,但是他凹陷的眼窝显然出卖了他。 “魔尊要见你,还不快收拾收拾,没准就可以出去了。” “当真?” “哥们会骗你不成,你小子运气好!”魔狱使叹了一口气,虽不舍白头怪离去,但是能出魔渊这鬼地方,便是一件大好事。 白头怪虽在魔渊不过白日,却凭着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已经在魔渊里头混得如鱼得水,魔狱使已成了他的好兄弟。 “兄弟,你可知那魔尊要见本怪,是为何事?” “听魔相说是为了块木头,如今魔尊大发慈悲,管他何事,只有能出去便好。” 听魔狱使所言,白头怪心下了然,他们是为了魂尊的九天檀香木。 这可不是魔尊大发慈悲,而是他机智过人,要不是他散布出自己有魂尊之物,谁又能知道! 罢了罢了,总归能出去,这剔牙的木头倒是有了用处! 白头怪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便随着魔狱使出了魔渊口,那鬼哭狼嚎声又起,他赶忙捂住耳朵,匆匆远离那处。 千杀帝就站在不远处的高台,凝眸望着这一头白发的男子,他将视线转移到了白头怪手上拿着的木块后,一脸鄙夷对身边的魔相道:“你说的九天檀香木就是……那块?” “魔尊……这……” 第四百二十三章 恢复元气 只见那白头怪手中的木头,泛着金黄的油渍,一圈魔蝇嗡嗡嗡地环绕在四周。 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也能嗅得那扑面而来的恶臭味。 按理儿说,这好歹也魂尊的法器,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若是这是真品,魂尊的棺材板可能也要盖不住了。 “魔相,你这老东西,莫不是老眼昏花看岔了?” “这……本相也不知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 魔相的龟盖冒着寒气,这可不能怪他,当初他听那些魔狱使说这九天檀香木的时候,那可是一个惊天动地,各个都像是亲眼看见一般。 什么魂尊法器现世,连那异兽朱厌也被伤得不轻。 现在看来,可能是他被糊弄了,因为,这法器若是厉害,又怎会让白头怪落入这魔渊之中,无法脱身。 白头怪被带至魔尊身前之时,下意识地用身上的破衣衫擦了擦那木头,魔蝇都被驱散了去。 “魔尊,白头怪已被带到。” “嗯——” 魔狱使将人带至,尔后便移步回了魔渊。 千杀帝抬眸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身前的白头怪几眼。 暂且不看他手中的那残缺的九天檀香木,光看他的妖相,便想着此妖不简单,是妖非妖,是神非神。 这六界鲜少有这样的品种,冥界轮回之发生的万分之一的偏差。 “白头怪,本魔且问你,你手上当真是魂尊之物——九天檀香木!” “自然是真的……”他白头怪虽是一只落魄的妖,却还未沦落到要以假货行走六界的地步。 说罢,为了验明真假,白头怪将九天檀香木直直举了起来。 金光在那一刻间迸发出来,让千杀帝也不得不踉跄着了退后几步。 方才那块破木,如今像是镶上了金一般夺目闪耀。 “魔尊,这……这是真的,这金光……那是可是佛光!” 魔相大抵是第一次见尊神的法器,这激动的心,让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看的他热泪盈眶。 想当年六界出现乱魂之时,他还尚幼,那一场浩劫,却仍历历在目。 他的心中对那位一身飒爽的红衣女子充满地敬佩,可惜是位尊神,若是个魔,定能带领他们魔界走向振兴之路。 千杀帝面色沉重,问道:“这九天檀香木为何只有半块?” 白头怪挠了挠头,至于为何只有半块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回答不上来。 当初,朱厌哄骗他,只要将潜烨与千夜香困在里头几日,他便能帮他恢复神位,回到九重天。 如今九重天回不去不说,如今还落在魔尊的手中。 现下看来,当时,他真是鬼迷了心窍,同异兽做交易,想要不吃亏,恐他也是六界第一人。 白头怪不知道的是神界还有一位上神同异兽做了交易。 朱厌有了第一次被骗的经验,在同白头怪做交易之时,便多留了几个心眼。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白头怪弄走了半块九天檀香木,此次失策,是他太过大意。 “你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回答魔尊的话!”魔相在一侧扯了扯白头怪的破烂袍子,示意他赶紧说出另外半块九天檀香木的下落。 “魔尊,这九天檀香木碎裂,我……我也不知道碎了几块。” “好!将你手上的那块交给本魔,你便自由了。” 白头怪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在黄沙尊神消失在话境的那一刻,这九天檀香木便在了出现,见这木头发光,他想着定是一块宝贝,便毫不犹豫地顺走的。 后来才想起这是九天檀香木来着。 那话境虽是西方天的尊神所制,但是他前世是神八婆,到底也是与司命同源,编纂话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虽不知道九天檀香木到底碎成了几块,但是他能通过嗅那话境,知道哪处话境里头有碎木。 白头怪的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一不小心无视了魔尊的话。 啪—— 突然,一阵巴掌声惊醒了魔相耸拉着的眼皮,年纪大了不中用,魔尊若是还要在此处同这白头怪说下去,恐怕自个儿就要站着睡过去了。 白头怪面上俨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魔尊……这是?” 千杀帝鼓着腮帮子,像一个赌气的孩童一般,傲娇道:“本魔平素里最恨的便是有人把本魔的话当耳旁风。” 白头怪心中一阵恶寒,加之也知道魔尊是个什么样的魔,便努力回想着方才的魔尊究竟说了什么。 似乎是谈及了什么“自由”…… 大抵也是用九天檀香木换他的自由,也罢,这破木头在自个儿的手上亦不知是福是或,如今还送给这魔头,让他担着祸福为好。 思此,白头怪将那木头直直往千杀帝抛去,还不忘附带道:“魔尊,可千万要说话算话,让小妖好生过好下半辈子。” 千杀帝未接,那魔相倒是一个前仰,被那木头砸个正着。 魔相忍着额间的疼意,小心翼翼地递上了那半块九天檀香木。 “魔尊,给。” 千杀帝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掂量了几番道:“白头怪,若是夕泽知晓你将此等宝物送给本魔,定不会饶了你的,如今你似妖似神,留在魔界可好?” 合着这魔尊是要了宝贝,还想留下他这个人! 他一心归神位,又怎么可能留在此等污秽之地,这魔界阴沉的天,怪让人毛骨悚然的,远不如九重天的金乌明媚。 “魔尊的好意,小妖心……” 还未等白头怪说完,千杀帝便一挥手,将人丢出魔界的十万八千里地的妖族范围内。 “魔尊,您这是?” 千杀帝摩搓着手中的九天檀香木,冷冷道:“本魔素不喜旁人说那‘心领’二字,你可有异议?” “老臣不敢!” 他虽是魔族之中德高望重的丞相,但,是个魔都知道,不管是谁,只要对魔尊所行之事有异议,那压根在魔族境内没有容身之处的。 如今这白头怪也只能看这运气,自求多福了。 …… 凡界,这又过了几个昼夜,君颐依旧在龙山上寻着龙气,龙殿之中,气氛肃静。 潜烨的元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这几日千夜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未尝不可 “哥们,你说咱们这帝君此次难不成真命不久矣了?” “甭瞎说,让天凇神将听见,他又要愁上了。” 因为君颐尊神的一句“命不久矣”,他们这群神兵提着的心,就没有放下过。 天凇作为此次的主将,这几日更是愁白了不少的头发。 也不知帝君如今的情况如何了,正担心上头。 当那一袭青衣被那女子勾搂着腰出现在了天凇眼前,让他惊掉了下巴。 这……这,帝君何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了,这简直魔幻了。 想那玄龟与太白官神,恐怕也没有面前这女子来的与帝君亲近。 他曾听到风声,这帝君似乎要同天狐上神成婚,如今这妖草莫不是将帝君给蛊惑了去不成。 天凇直直摇头,并赏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此事不能成! 但转一想,西方天的大尊神都说帝君命不久矣了,九重天上所有神都知道潜烨帝君冷情,至今没有个帝妃。 不管这女子是妖是神,让帝君在世的最后几日尝尝那男女之情的滋味,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天凇也就释然了。 “天凇,你这可是魔气入体了?”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潜烨正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 天凇随即收起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意:“帝君放心,那魔气入不了本将的体内。” 没想到潜烨帝君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这般关心他,真是让他受宠若惊了,话说回来,帝君这次一伤,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连着这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起来。 结界外的魔将看到潜烨完好的模样,心中各自恼悔着,这段日子怎么就没有下狠手,这龙殿的结界固然坚不可摧,但是若真要进龙殿亦不是没有办法。 “君颐尊神去了何处?” “大尊神是去了龙山……说什么要借用龙气布雨。” 天凇虽回禀着潜烨的话,但这眸子却在千夜香身上打量了许久。 这妖草,他怎么看也没有看出个国色天香来,实属与那帝君不般配。 “天凇,若是这神眼不需要了,孤可帮你挖下来。” 潜烨的语气虽轻,但身为帝君的威严却依旧在。 天凇一哆嗦,赶忙垂眸:“帝君,本将知错了。” 一旁的千夜香微愣,怎么想也没想到这天凇神将是如何得罪了这条大黑龙,竟然还严重到了要挖神眼的地步。 “尊儿,你随孤一块去龙山看看,想必君颐还未寻得龙气。” 千夜香颔首表示同意,君颐看起来平日里是个喜欢饮酒作乐的尊神,但是每每遇事儿,都是个正经的主,也能迅速解决,这么多天还未归,定是遇上了难事。 布雨,用净魂之术引龙气,的确是个好法子,只不过,那龙气……没有龙皇在,确实也难取! 潜烨扯下了腰间女子的手,在千夜香的愣怔之中,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拥入了怀中。 天凇一众将头低放的更低了,这帝君好生……难以启齿! 女子的脸颊微红,用手抵住潜烨:“你这……” “孤这是报万年前的仇!” 当年她总是当着千魂宫上下的面,轻薄于他,有些东西,迟早是要还的!、 片刻后,两道影子已消失在龙殿…… 殿上众人后知后觉,一阵唏嘘。 …… 九重天,天狐宫。 自从寻得了千夜草,苏婧儿的气色便好了很多,但由于此前最近一次服用妖叶之时,妖叶与神体发生了短暂的不融,也就导致了她昏迷数日。 自苏婧儿昏迷以来,潜玄日日来这天狐宫,探望苏婧儿,连医神都看出个名堂来了,其他的神君神女自然也知道二神殿对天狐上神的情谊。 只是,这天狐上神显然钟情的是潜烨帝君,这三人之间实属孽缘。 桃树之下,男子依着树,目光一直锁在那轻纱覆住的阁楼上,他已有数日未见到她。 神侍垂眸跪在地上,二神殿将她唤来已经有几个时辰,几番欲开口,却不见有声音。 良久,男子才缓缓将目光转至神侍身上,问:“上神好些了么?” “回二神殿的话,上神今日晨间醒来一回,但是又昏睡了过去。” 她扯了谎,天狐上神醒了,但却不愿见二神殿,便才吩咐她这般说的,若是回答出阁差池来,回头她便会被丢下轮回道,去做凡人的。 这面不改色,也算得上是天狐宫神侍们必备的本事。 潜玄眉头紧蹙,帝君眼下不在九重天,那妖草定也不在九重天, 婧儿之事,那个人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星辰劝他有些东西,该放下的还是放下为好,但是他爱慕她有数千年,即便是不爱了,心中的这份执念也难以消去。 凡人有六苦,所谓六苦,皆因执念而来。 他放不下的…… 潜玄的手缩紧捏拳,狠狠地朝桃树枝干砸去,桃花的花瓣纷纷掉落,神侍心惊,怕在这二神殿手下丢了命。 “你且先回去,照顾好上神。” “是,二神殿。” 只见那神侍转身,快速离去了,她这手心里头冒了不少的汗,每一滴汗都是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担忧来的。 看来,这天狐宫不宜久待,她得找个机会,早日换个神宫找活计。 星辰神君从桃花树上一跃而下,出现在潜玄的面前。 “凡间半魔作祟,九重天无主,二神殿,此乃是绝佳的机会。” 此时若不行动,何时才能为蛟龙一族报仇,帝星自潜烨历劫之后,看似恢复了光亮,但始终被一层灰所覆盖着。 他一直在寻个机会,如今,这机会看似又来了。 这次,他们一定要做个滴水不漏。 “如何行事?” “寻妖王夕泽……”眼下这事,还得和妖族合作。 “好,本殿答应。” 潜玄望了一眼那阁楼后,下定了决心闪身去了妖界。 星辰神君看着潜玄的背影,心中略感欣慰,但愿此次他们都能顺利。 虽不喜同妖界那只妖合作,但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能够彻底扳倒潜烨。 凡间半魔一事,兴许会导致魔族独大,这魔族对妖族的威胁,不得不引起妖王的重视。 妖王夕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他们个求所需,妖王自然也会同意此事。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与妖合作 妖王宫,妖殿之上,众妖纷纷跪着乞求他们的王上,出兵凡间,助魔族一臂之力,同魔族永修同好。 “王上,凡间半魔一事已迫在眉睫,魔尊虽未向妖族请求支援,但妖魔向来一体,此事请王上早做决断。” 夕泽一身红衣手中摇晃着装有凡人鲜血的琉璃杯,眼眸间尽是不耐烦。 这些老东西知道些什么? 他在等……等一个想要潜烨帝君消失的神。 这不,那神似乎已经在妖门口了。 此次的半魔,不过是扯着凡人的幌子,将大战的战场迁到凡界罢了。 说起来,夕泽想想不知是自己小瞧了千杀帝,还是自己送过去的妖女不够多。 千杀帝竟能想出这个一举牵动三界的法子,这可真让他刮目。 “王上!”众妖们小心翼翼抬眸瞥了一眼王座上的红衣男子。 “真是聒噪,本王这又不是说不去。”夕泽大挥衣摆,起身便从王座上离开,大步离开了妖殿。 九重天的潜玄神殿来了,他身为妖王岂能有不迎接的道理。 众妖纷纷低头,听自家王上此言,心中踏实了不少,王上没有按兵不动念头便好。 …… 这朝虽随着夕泽的离去,散了,但是妖界的事物还未都解决,偌大的殿中剩下了萧九同阿影拿着朱砂笔,奋笔疾书。 “萧九,你说王上怎么回事?你既已告诉了王上那妖魂草的下落,为何王上突然就不寻了。” “这,我哪能知道,不过那妖魂草身边有帝君在,兴许咱们王上怕敌不过,便放弃了念头。” 阿影侧着头,拿着妖界的折子,看向面前的狗尾巴草妖,还有他身侧的一只不是什么品种的女妖。 那话境碎裂之后,萧九便回了妖界,此次同他一道归来的,还有一妖——清儿! 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清儿似乎恢复了记忆,也认出了他,他如今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阿影勾唇,笑道:“狗尾巴,你这就错了,当年咱们王上可是上过九重天同帝君抢女人的。” “竟有此事!” 如今萧九虽是妖,但依旧是改不了凡人八卦的性子,清儿前世便是赵将军府的丫鬟,自然也是个八卦的主儿,这两人纷纷用八卦的小眼神盯着阿影,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事儿千真万确,当年我虽然在神渊阁,但是听……” “听什么?你倒是快说!”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什么人比那卖关子之人,更讨打。 “听说,当年王上喜欢上了帝君身边的一株神草,那是追着放不说,还将那草虏到了妖界,还想娶回了做妖后,之后……之后,那帝君也是,专门为了一株草来了妖界,后来那草就被帝君给带走了。” 萧九与清儿恍然,果然,九重天的帝君是惹不起的。 不过,他们心中又多了一个的困惑,这妖界的妖女们,个个身姿曼妙,妖娆不说,什么国色天香没有,偏偏独独对草情有独钟。 神草是草,妖魂草是草。 都说这草是轻贱的命,怎么在潜烨帝君与妖王眼中,像块宝一样。 也不知道这年头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连草都有这般运气了。 …… 妖门—— 一道白光落地,说时也巧,夕泽正倚靠在妖树下候着。 四下无旁妖,只有他一妖,毕竟同神族合作,到底也是见不得光的事,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那些妖,没他这份胆量与气魄敢与神族合作,但那嘴碎念叨聒噪,若是知道他与九重天的神殿勾结,定会闹出不少事来。 这妖族自南北一统之后,夕泽总觉得哪儿有说不上来的不踏实。 这潜玄的心思,他夕泽看得通透,横竖左右不过是为了一小娘们,真是个情种! “哟!不知是什么风把九重天的潜玄神殿给吹下了本王这妖界,这可真让本王这妖界蓬荜生辉。” “妖王,有些东西,你既已知晓,本殿便不卖关子了。”潜玄面色凝重,这是他们的第二次合作,但愿不会同上次一样,让潜烨顺利逃出了南方天。 “本王也未想同你卖关子,只不过同你虚礼客套一番。” “……” 一阵妖风吹过,妖树上落了不少的妖叶子。秋风萧瑟,看来离那冬日不远了。 夕泽一脸忧郁,举起手接过一片落下的叶子。 “怎么?妖王这副神情,似乎略有感伤,莫不是想起了哪位美人?” “潜玄神殿,你这当本王是你么?日日想着抱天狐那美人儿入怀不成?” “你!”大抵是被说破了心事,潜玄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龙皇此时被关押在魔宫中,你若是要同本王合作,只能与潜烨处一道,做本王的内应,当然,本王也可在魔尊面前做你九重天的内应。”夕泽丢了方才接住的叶子,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意思要本殿与你,各为内应,可如此,能除去潜烨么?” 他的目的,无关天下大道,六界安危,只是很简单地想要潜烨从这世间消失罢了。 潜玄的心中不断地重复告诉自己,若是潜烨不在了,婧儿必定是能看到他的身影的。 “二神殿你要知道,按着眼下的情况,你、本王、还有魔尊,这是三方想要潜烨的命!早前魔界收到消息说,潜烨为了修复龙殿的结界受了重伤,这可正是绝佳的好机会。” 潜玄勾唇,心下觉得这妖王说的有理!倘若集三方之力,他不信除不掉潜烨。 夕泽继续道:“这妖族有一种花,乃为情花,二神殿兴许用得着。” “那是何物?” “一种让天狐上神,身心都在二神殿身上的妖花。” 如今九重天已对他妖族起了戒备,本混入九重天的混沌妖兽,尽数没消息,除了赵远之外似乎全部失踪了。 不管如何,他都得再计划安插妖上九重天,如若再不行,便学那千杀帝,对凡人动手。 有些时候,并非真得需要上九重天才能除去那些可恶的神。 潜烨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自个儿好不容易用妖魂草留住了阿草,没想到此次又被潜烨得了先机。 他这口恶气,还真难出! 第四百二十六章 灵根交易 “如此好的宝贝,妖王可别藏着掖着。” “那是自然。” …… 潜烨同千夜香到达龙山之时,正见君颐灰头土脸地蹲坐在龙脉入口。 他已经在这龙阵局内被困了多日,这龙气未寻得就算了,自个儿还被困入其中。 见千夜香的声音,君颐面色惆怅,起身指了指上方的阵眼。 “尊儿,你们似乎入阵了……” 君颐本想着,他们能早些发现自己回不来,便可来救他,这不料面儿才刚见上,这两蠢货便入了龙阵局内。 “……” 待潜烨同千夜香反应过来之时,巨大的力量将他们活生生地拉扯开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消失不见了。而那龙脉石洞入口,竟出乎意料地打开了。 君颐沉思片刻,不得所解,便进了入口,直直去取龙气了,那两人毕竟一个帝君,一个魂尊,这上古的阵法在短时间内是不会为难他们二人的。 取了龙气后,他还得东海一趟,布雨一事还得寻专业的龙王来才行。 君颐决定待这半魔一事解决后,再来研究研究这龙阵局。 阵内,消失的一神一妖早就被分散到不同幻境里头的去了。 江边,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潜烨的面前。 只见,那人幻化出的一对龙角,让潜烨的拳头微微缩紧,心处不规律地胆颤了。 这龙山内的阵,确实是他们上古青龙一族所设,但母君在万年前便已经…… “母……母君!你怎么会在此处。” “烨儿,你……” 龙母一掌挥下,同此前一般,那青衣男子并未闪躲,而是狠狠地挨了一下,被母君打已是家常便饭。 他又如何能躲? “离开那妖草,按母君的遗表,你该娶婧儿的。”她还是记忆中那般不近人情,强迫他做事。 此次潜烨并未犹豫,语气坚硬道:“母君,恕烨儿难以从命,孤除了她,不会再娶旁的女子。” “你早无了灵根,既已知晓她尊神,留在她身边终究是一个祸患。” 龙母神色凝重,魂尊当年所受下的天罚,他以为就这般轻易历劫便能消失么? “母君,这话何意?” “烨儿,别在执迷不悟了,你日后是要继承佛陀衣钵成为那六界苍生的依靠,母君如今托着残存的魂,告诉你这些,你可明白母君的一番苦心。” “母君……” 潜烨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祸患么?他从来未有觉得那个女子是个祸患。 若说她是祸患,恐怕他才是。 这一边潜烨身心痛苦着,另一边的千夜香自然也没有逃得过。 蔚蓝的天空下,一片静的出奇的莲湖,透露出丝丝诡秘。 那湖畔上乍开出一朵金莲,花瓣在阵阵檀香中缓缓打开,一时之间,佛光笼罩了莲湖。 “魂尊,别来无恙。” “佛陀?” 千夜香突然提高了警惕,这是在龙山的龙阵局中,她怎么可能会见到常年待在西方天,大门不出的佛陀。 但若是说这是幻象,可这佛光,她认的清楚,金莲上的是佛陀不假。 “是觉者……” “如今本尊还未归位,你来见本尊是否来的太早了些。” 他们之间的约定,他可都记得,不可干涉她的轮回历劫。 “魂尊,你可知你的神魂已融入了妖魂草,若是要归位,要经历什么?” “佛陀觉得本尊如今还有什么可畏惧?” 千夜香的语气之中透露出了无限的悲凉,经历了这般多的事之后,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魂尊了。 “既然如此,将那青龙归还给觉者,你同他断个干净。” “绝无可能!” “你可知他已无了灵根,如今又恢复了记忆,若是同你在一起,会有何种后果!” 千夜香因佛陀的话,瞳孔微缩,她的小青龙竟没了灵根! 佛陀本无意干涉她的历劫,但是事关青龙,他不得不借龙阵见她。 青莲殿的琉璃罐子是假的,此事,他可不追究是谁之责,但为了他这佛童弟子日后的业障,他不得不劝说魂尊。 当年为磨练青龙,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情劫,是他之过。 见魂尊微微有些动容,佛陀继续道:“魂尊,此为凤丹,可去除你体内的妖气,只要最后入凡界历一次劫,你便可归尊位。” “青龙灵根一事……” “觉者自会让他少受些苦头。” 这是交易,也是佛令。 她兜兜转转还是要回西方天做她的尊神,灵根一事事关重大,她心生惧怕了。 这天地间,本确实是没什么值得她畏惧之物,但唯独青龙,是她生生世世难以割舍的。 那凤丹落到了千夜香的手中,便被吸入了她的体内。 她合上了双眸,任由体内的神力与妖力搏斗,额间出了细细麻麻的密汗。 妖心产生巨大的疼痛,千夜香咬唇,其嘴角流了不少的妖血。 “他想要千夜草救那个女子,本尊若没了妖力,他……” “世间万物自有它的命数。” 她倒是大度,竟这般记挂他身边的人。佛陀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情之一字,果真叫他不懂。 “本尊只是不想青龙欠着其他女子罢了。”即便她知道,那个女子的伤有诈,她这慈悲心还是得救苏婧儿,因为此一世,那个女子确实是同青龙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 依着潜烨的性子,即便对苏婧儿没有儿女之情,但是从小长大的竹马之情,定不会让他对她的伤不管。 “觉者会帮你把体内的妖气炼化成另一株千夜草,如此,便可。” “好!” 要从身体里完全剥离妖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化形未足年,所受痛苦已经少了不少。 莲湖上泛起一阵波澜,千夜香的身子悬浮在空中,那金莲之上传出一道佛印,直直往她的额间的金符去。方才的凤丹已经除了她不少的妖力,这佛印便是将那些妖力凝聚在一起,幻化出另一株千夜草。 毕竟是幻化而来的,这千夜草的药效恐与原本的有出入,也实为正常。 “魂尊,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尊神之位,得来不易,蹉跎的无极时光之中,嬉戏够了,便应该回了。” “青龙……于本尊,并非……是嬉戏。”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成为阻碍 嬉戏也好,不是嬉戏也罢。总归,兜兜转转,有些东西是该回到原点的。 万化归一,这个道理,她该懂的! …… 东海之上,风浪正大。 君颐踏浪上,急急唤出了东海龙王。 本正在酣睡的东海龙王被人揪着龙须醒了过来,说是尊神在上头唤,于是便赶忙从海底龙宫出来。 “不知尊神大驾光临,有何……” “如今凡间有难,你随本座走一趟。” “尊……尊神,我这东海还有要事……” 东海龙王还未反应过来,这人便被君颐扯住了衣袖,被带去了凡界。 君颐也不多同他废话,拎着东海龙王的衣领,就让他布雨。 东南西北四海龙王都能行布雨之事,怎么就轮到他摊上了这倒霉的事儿。 远远望着那凡间,整个被魔气所覆盖着,一看便是魔族对凡间发难了,他在东海海底之时,也略微有所感觉到。 东海龙王捏了一把冷汗:“尊神,可以开始了么?” 君颐神态严肃,松手道:“可以了。” 尔后,他掐诀将龙气取了出来,尔后施以了净魂之术,霎时间,风云裂变,狂风四起暴雨将至。 凡间上一次风云变化,应当是朱厌作乱之时。 君颐同东海龙王站在云之巅,静待那这雨随那龙气,将净魂之术施下凡界,可没想到等了许久光有动静,这雨怎么也下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尊神,这……这老龙我也不知道为何这雨不下!” 这布雨之事,本就需要向层层向上级汇报,这雨神不同意,他布雨就是就算布下,还是受了禁制的。 “莫不是你没有用全力?” “尊神,这可冤枉老龙了,这……雨,我这……” “罢了,罢了,再试一次!” 今日这场雨,不管怎样,它都必须落下来! 这半魔一事不解决,他又如何对的起被困在龙阵局中的那一神一妖。 君颐沉了眸子,掐诀又试了一遍,旁侧的东海龙王只能硬着头皮再布一次雨。 希望那雨神能够谅解他此番行为,不要追究未经上报便擅自布雨的罪责。 这天再一次风起云涌,此次,凡间狂风不止,吹断了好几棵千年老树,还砸了死了不少的半魔。 虽是罪孽,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片刻后风停了,却依旧见不得半点雨。 这……这…… 龙都之中的半魔们纷纷仰头望天,也不知这天究竟出了什么毛病,竟如此怪异。 “左使,你看这……天变了这么多回,却一直未下雨,真是件怪事!” “兴许是尊神在那打斗,还是随本使待在此处看戏,最为安全。” 云颠上的两神,均深深叹了一口气。 “尊神……这要不,你还是去寻九重天的雨神过来,老龙实在布不了雨。” “你不是龙王么?这布雨之事不是老本行么?” 再试几回,龙气都快用完了,君颐阴沉着脸,撂下了东海龙王掐诀消失了。 东海龙王捏了一把冷汗,不知自己该是呆着,还是回东海去。 正当他摇摆不定之时,君颐突然现身。 “尊……尊神,你?” “本座方才想了想,决定再试一次。” 他方才绕了龙都一圈,本想去寻雨神的,没想到发现前两次布雨不成功的问题所在。 方位! 云巅虽能让雨倾盆而落遍整个,但是逆风向火,不主雨,这也才导致了此次风起云涌,只下了个寂寞。 此前被龙山的龙阵局困住多日,今儿一看,整个龙竟也是一个阵。 难怪……凡人寻龙都,如此费劲。 凡事不过三,相信此次定能行的。 “龙王,来,同本座再试一次!” …… 龙阵局中,千夜香的所有妖力已被剥离出了体外,她的瞳孔之中发出了异样的红色,她的手中捏着是那妖草之身。 “觉者虽帮你将妖力逼了出来,但这凤丹并没有那么容易吸收进体内,你必须再历一次轮回劫。” 佛陀的轻音入耳,让千夜香短暂空缺的意识归来了。 她垂眸盯着手中的妖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佛陀,待半魔一事解决后,本尊将这妖草给他,便去寻冥帝。” “好!” 如此,他也能早些时候接回他的大弟子,佛光消失,金莲之上的没了佛陀的身影,便渐渐闭合了起来。 千夜香身子落了地,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落寞。 离开小青龙,是此世她觉醒早下定的决心,心处即便再碎疼。 她也不能连累他,归位也好,还是消失在这六界之中也罢。只要他安好,兴许就够了…… 有些感情,并非是厌倦,而是懂得了如何更好的去爱,去放手。 另一边,自佛陀消失后,连着龙母的身影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剩下潜烨一脸疲惫,双目呆滞,内心无比挣扎着,没了往日的半分狠厉果决。 此世,他是潜烨帝君,有些命运,并非是他能够改变的。 母君的遗表上虽明确让他娶那婧儿,但是眼下他心中之人是尊儿,定是不会抛下她的,他负了她太久,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天下苍生的担子为何偏偏要交到他的手中,为何他是这世界上最后的青龙神族。 这一切,上天可有问过他的意愿? 显然,没有,不管多少世,他都如一个提线木偶,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 青龙是佛童弟子,为了净魂之术,继承所谓的大乘衣钵,整日里念经颂佛,是她教会了他如何体验六界之乐。 上官烨是昭国皇子,在南国这片异国他乡上流离受辱,是她护着他,为他挡刀教会他什么是情爱滋味。 潜烨是潜家大公子,浑噩一生,是她教他用情专一,与妖鬼团儿一起享受短暂的凡人的天伦之乐。 如今他是六界神王,是九重天的帝君,为了六界,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区区遗表,要弃她,娶旁的女子。 不可!绝对不可! 龙母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着:“烨儿,你可知你无了灵根,待在那女子的身边只是害了她!” 害了她? 他怎么舍得害她,他原以为灵根并没有那般重要,竟没想到那东西竟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第四百二十八章 重大洗牌 倾盆大雨瓢泼而至之时,君颐终于松了一口气。 “尊神,成了,这雨落了。” “嗯……本座看见了。” “那老龙我可以回东海么?” “行了,可以。” 东海龙王听了君颐的话,转身化了真身,直往东海方向去,此前说他龙宫之中有要事,这可不是糊弄尊神,他确实是要事要处理。 君颐掩了气息掐诀消失了,龙山之处,还有两位需要救出来。 …… 龙殿外头,半魔们纷纷倒地,合上了眼皮,没日没夜的守着,如今没有魔气,是个十足的凡人,自然困乏的紧,都纷纷入了睡。 “左使,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这雨有异样,快走!” 紫气消退,这雨有异样,能退魔气,魔左使同魔将们纷纷撤离,他们苦心经营的大计,竟这般轻易地败了,眼下,还是得快些回魔宫,禀告魔尊此事。 此时,北国之境—— 苏翌站在高楼之上,身上的魔气退了个一二,从前受过的伤口全部暴露了出来,胸口的几个血窟窿,看着恐怖如斯,身为北君,刀枪剑雨并未躲过,第二日能安然地在宣政殿上朝,也亏的的是这半魔的身子,魔气消散,一切归于了正常。 大抵是知晓自己的大限已至,他踉跄匍匐着身子,去了婉宫,那里有他放在心上的女子。 即便是尸体,他也未舍得让常婉婉入葬,去那冰冷的皇陵里头。 巨大的冰棺,那女子面容姣好地躺在棺内。 苏翌艰难地爬了进去,殿外是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满身血迹,嘴角始终微扬。 如此也好,他能去黄泉寻她了。 亲自同那个女子解释,他从未骗过她,他的心中,只有也只能有她一人。 苏翌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将常婉婉搂进了怀中,细若蚊声喃喃道:“本君的婉婉、本君的婉儿,定要等本君寻上你。” 尔后,苏翌按动了棺内的开关,棺盖合上,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的莫名其妙,却依有踪迹所寻。 刚赶到龙都的纪世超,便被大雨浇了个透,身上的魔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净魂之术,有净魂之效。 他的长生不老之术,被这净魂的雨给破了,他的头发花白,瘦骨嶙峋,显然已经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 不!这一切!竟如此捉弄于他,难道真的是命么! 他瞳孔涨裂,最后死不瞑目,当年入龙都,算是用了魂魄做赌注,但这场赌注似乎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 妖魔逆天而行,都无法成,何况他一区区凡人。 最后的最后,他的嘴角扬起的释然的,恍若看到了当年那个一身黄衣的女子正在向他招手,没想到在临死前,他看到的人,是她——景玉。 凡间半魔一事,就像是一场闹剧,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谁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君颐与东海龙王布下的这场雨,足足下了有五天五夜,险些引发了重大洪灾。 …… 魔宫之中,千杀帝悔恨不已,赶忙将龙皇一行人送至了魔族境外。 “本魔这些日子不过是邀你在魔宫做客罢了,龙皇,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 龙皇冷哼,但侧目见千杀帝一脸贱笑,他突然就释然了。 “魔尊,你且放心,本皇未往心里去。” 待他日,他定要让这魔尊尝尝在茅房出恭之时被人俘虏的滋味。 魔界的天阴沉,还是凡界好,龙皇一手抱着自己的孩儿,一手搂着自己的龙后,在魔尊等众魔的注目下,离开了魔界。 魔相捏了一把汗:“魔尊,真当这边轻易地放他们走了?” “老东西,你懂什么!本魔这也是权宜之计,半魔的事还未成,便已暴露,如今帝君亲临凡界,不放龙皇走,还等帝君他们杀上魔界来。” 大战,魔界没有胜算,他还能如何,只得赔着笑将龙皇送走。如此才能将魔界的损失降到最低。 …… 凡间的那场雨,蹊跷至极,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夕泽还未入魔域,便见着那千杀帝将龙皇送了出来。 “王上,这……”阿影站在他的身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无妨,即便是魔尊放回了龙皇,那潜烨的伤在这短期内还是无法较快恢复的。” 将他除去,这件事并不难。 同潜玄的交易,不会就此终止的,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夕泽微微勾唇,谁也看不清他的心中在计划着什么。 阿影愈发觉得王上因那妖魂草,心性扭曲,变得有些恐怖。 “阿影,按原计划集结妖卫,咱们去龙都。” “是,王上。” 眼下,不管发生什么,不能乱了自个儿的阵脚。 随后,夕泽传音给潜玄告诉其龙皇已归之事,让其依计前往龙都。 潜玄抵达凡界龙都之时,魔气均散,他直入了龙殿,本想着打着论婧儿之事的幌子,接近潜烨,没想到并未见到其踪影。 “潜玄神殿!”天凇一众神兵神将肃立在龙殿内。 方才魔气消散后,神殿现身,这魔气难不成是二神殿的功劳。 “可曾看见帝君。”潜玄一袭墨色衣,头戴白色羽冠,俨然一副凡间二少的打扮。 “帝君应在龙山寻那西方天的大尊神去了。” “嗯,本殿寻帝君有要事,天凇神将,魔尊已将龙皇放出,不日神将们便可归于九重天,这段日子,辛苦了。” “守卫九重天,守卫六界是本将的神职所在,又怎敢谈辛苦二字。” “九重天有天凇神将在,是九重天之福,也是帝君之福。” 天凇抬眸望了潜玄一眼,愈发觉得这二神殿亲仁宽厚了,大抵因为和帝君不是一母所出,但是这份脾性要比帝君好上太多。 虽是兄弟,这差距……唉,天凇心底莫名地叹了一声气。 “既然帝君不在此处,本殿便不必多留了,再会。” “二神殿慢走!” 潜玄掐诀消失在众人面前之后,过了一个时辰,龙皇才扶着龙后慢慢地落了那龙殿的地儿。 神兵天将们听了潜玄所言,大部分撤回了龙都的营地。 龙殿之上,如今还剩下天凇神将和几位恢复凡人意识的龙都老臣。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再历劫难 “没想到龙皇此去魔界,竟还带回一魔子,厉害,不愧是咱们的龙皇。” “老匹夫,这是本皇之子,龙后所生,什么魔子,尽给本皇胡说八道。” 龙殿之上,突然一阵欢腾。 “恭喜龙皇,龙皇万安,龙后万安。” 龙皇笑意吟吟望着自己的龙后与孩儿,思忖片刻后,对底下的大臣们道:“如今半魔已出,尔等均恢复了正常,一切万安,本皇特大赦龙都三日,龙狱之中,幽禁之人均可上街游玩三日。” “龙皇英明!” 这也算是龙都近十年来最大的赦令了。 天凇见龙皇安然归来,便告辞回了九重天,这几日,确实累了。 “神将,这庆功宴可缺不了你!” 龙皇拉着他,九重天的神将若是留下参加那孩子的庆生宴,自然也算是得了上天眷顾,此后命数一帆风顺。 天凇并不知龙皇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好推脱,便决定留下来。 若是他知道,龙皇将那庆功宴硬生生改成了庆生宴,还让一毛皮小婴儿撒了撒了他一身的童子尿,他自然是不会留下来的。 …… 龙山山洞之中,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这山体略滑,滚落了些许碎石。 潜玄赶到龙山之时,君颐已然在龙阵局之中。 星辰神君早已在龙山候着,在司命宫的回溯池中,无意之中他看到了潜烨在龙山的一劫。 他便连夜去偷出了忆魂灯,只要点燃,帝君的记忆便会出现紊乱,届时即便是将帝君的天印传给了潜玄神殿,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星辰,你怎么会在此处?” “神殿,你可知道西方天曾经有一位被天罚入了轮回的尊神?” 这同他在此处,又有何关联之处? 星辰神君见潜玄不答,便继续道:“那位尊神便是魂尊……” “那又如何?” 尊神之事同他又有何干系! 如今他们想的应该是如何除去潜烨罢了。 “当年魂尊因爱慕青龙童子生了痴念,放出异魂扰乱六界,这潜烨帝君便是青龙童子的转世。二神殿,我们可如今利用这龙阵局乱了潜烨的命数。” 潜玄闻言踉跄了几步,龙山之内的龙阵局是什么玩意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本想着待潜烨出来,假意同其示好,再行那诡谲之事,没想到这星辰神君的心够狠。 “神殿,同妖族勾结,本就是要受那诛神之罚,帝君不会放过你的,如此,咱们何不得了那先机,将帝君除了去。” 潜玄眯着眼望着那玄妙莫测的龙阵局,深思片刻,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话音刚落,只见星辰神君召唤出忆魂灯,尔后用了神力让那灯直往那龙阵局去。 灯渐渐被燃起,灯香味满布了整个龙洞中。 千夜香同潜烨在佛陀与龙母消失的那一瞬间本可以出阵,但因为二人心中皆有所念之事,便失去了当日出阵的好时机。 当忆魂灯侵入潜烨与千夜香的体内之时,星辰神君这才住了手。 君颐虽察觉到阵局内烛火味异样之处,但是想要出手时已晚,阵外施术之人已然消失无影。 “这是?” 忆魂灯!君颐出了阵,瞥至地上一片金莲心下了然,那尊佛有脸做,竟没脸露面。 君颐这心中念头赶刚刚升起,便被一道熟悉的佛光,照了个正着。 佛陀现身,略有打趣的语气道:“君颐尊神,你可别冤枉觉者,觉者不似你们,喜欢干预凡间之事。” 这……这合着他受这尊佛的佛令助潜烨除去半魔,是自个儿多事,干预了凡间之事。 这佛陀说话愈发是圆滑了,先撇清了自己,尔后,又将责任全权推了出去。 高!简直是高明! 那念头刚生出来,君颐便知道错了。 “君颐尊神,不管你那心中如何想觉者,觉者都要告诉你方才在龙阵局中,魂尊已然服下了凤丹,你好自为之。” 凤丹,乃金赤鸟族八千年才连成一颗的宝贝,那个婆娘竟服下了凤丹! 这佛陀也真是的,好东西不藏着掖着早些放出来,竟然送给了那婆娘。 服下凤丹,神力可大涨。但有些东西福祸相依。 于现在的魂尊来说,神力大涨固然是好,但是若是涨至自己承受不了的范围内,便是祸。 “佛陀,本座受你之佛令来了龙都,何好之为之?” “君颐,该同觉者回西方天了……你浮游之境里的那个灵侍,觉者见其灵根聪颖……” 君颐一阵哑然,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发现了… 即便金莲上的神佛知道了又如何? 君颐握紧了拳头,挣扎片刻,抬眸道:“佛陀,本座断然是不会将卿鱼交出来的。” 那眼角的泪痣在泛着猩红,他慌了,同魂尊那婆娘一般有了让人拿捏的软肋。 佛陀已然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定也是知晓她怀了他的孩子,才会如此道他听。 “觉者并未要你将她交出来…”见君颐眉头紧皱,佛陀淡然一笑,“魂尊因服下凤丹,需再历一劫才能归其尊位,觉者只是希望这段时间,君颐尊神能安心呆在浮游之境中,看那鱼儿便可。” 须臾间,君颐便消失了个无影,不过是不管不问那婆娘,这又何难? 空气中留下只淡淡的传音,虽只有“本座答应!”这四个字,若非龙山处有结界,他定能让全龙都的凡人都听见。 佛陀在离开龙山前,还是将星辰神君未到火候的忆魂灯添了些亮度。 这灯暂时封住了他们记忆,对日后各自归位也有好处。 佛陀不知的是忆魂灯曾经被碰摔过,如今不止能锁住记忆,还能将锁住的记忆进行胡编乱造。 但如若凭借此次历劫让青龙彻底洗去小爱成就大爱,那潜玄神殿与星辰神君倒也是功德一件。 魂尊历劫是为归尊位,而青龙不同,他需要凡间劫难,以凡人的贪嗔痴炼化出心的灵根。 当年青龙丢进千魂宫的灵根早已被万葬之力石化后,弄了个粉碎,要造灵一根出来,也只能让其通过轮回之力再催生一根出来。 在虚无的山洞之中,只听得一阵淡淡的叹息。 但愿,此次他们历劫顺利。 第四百三十章 劫来来来 两日后,西方天一纸经卷抵达了九重天的司命宫。 司命神君在收到随经卷而来的妖草后,便匆匆去了一趟妙手殿。 没想到天狐上神的事,竟然惊动了西方天的尊神,定是帝君求情所致,司命这心中多了几分对帝君的敬仰,平日里看帝君与天狐上神之间感情寡淡,没想到帝君有情有意的,回头便给记在了心上。 难怪太白会去昆仑虚借那喜鹤,说什么有大喜之事,恐怕便是这…… 司命心中暗自思忖,佛陀送差大鹏金鸟送来的经卷之中,似乎交待了帝君再次历劫之事。 这……倒是一件怪事! 按理儿说,位列帝君之后,这该经历的劫难也都经历过去了,这历来也没说在这短短几月之中,又再历劫,莫不是帝君出了什么事? 帝星暗淡之事,确有蹊跷。 司命神君按着手指掐算了许久,掐算出了一个寂寞。 兰芝上神见那魂不守舍的司命,上前揪起其耳朵,大吼道:“你这死鬼,在想什么,何时才把上回通南神君留下的洞给补上!” 九重天虽没有什么西北风,但是每每金乌鸟展翅之时,都会带动一阵气流,这府邸没那遮掩之物,总归会被搅乱。 “婆娘,大事不妙了!” “老娘不过是让你补个府顶,竟还掐算出个不妙来,说——此次又是什么事!” 司命神君神情严肃,扳住兰芝上神的肩膀,小声道:“婆娘,听着!帝君又历劫了!” 兰芝不解道:“帝君历劫,又如何?” 六界之主,频繁入轮回道,这能说明什么,司命摇了摇头,这兰芝婆娘平时看上去聪明得很,此时,竟这般愚笨。 虽说自己没掐算出什么个名堂来,但是帝君历劫这事,必定有玄妙之处,他得好好盯着。 当年镜神造的玄镜,司命宫还剩不少,前些天丢了几块,倒也不碍事。 司命神君召唤出了玄镜后,追踪了潜烨的神丝。 只见那玄镜之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偶时微微有些波动。 “婆娘,你看看!” …… 两百年后—— 凡间半魔一事,已过去整整两百年。 北国因北君苏翌之死,朝堂动乱混战,氏族倒戈了一百多年。最终分裂成了多个小国,分别是吴国、梁国、赵国,又呈现出了三国鼎立的局势。 龙都传说在景家、常家被灭之后,在凡间无了声迹,与此同时不知为何所有的古籍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凡人们关于龙都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而淡然无存。 …… 庚子丑年,夏至是夜,梁国皇宫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声。 一时之间,所有的宫人们纷纷往外跑。 梁皇身侧的小太监一脸惊恐地抱着殿中的大柱,不敢动弹。 这皇帝主子又开始拿宫人做靶子,若不是此前在御膳房偷吃了些酒酿,数着日子还轮不得他成靶子。 那身着明黄龙袍男子光洁无暇的面庞之上透露出了一丝冷峻,男子发黑如墨色般垂挂在腰际,眼眸如晨星般闪耀,鼻梁高挺,当世男子恐无人能及此容颜。 “小李子,朕让你动了么?” 只见那太监手脚哆嗦,额间源源不断地冒着虚汗,道:“皇……皇上,奴才这手心出汗,不是奴才想动的。” 他这哪敢动?分明是……是柱子它动…… 小太监话音刚落,一只羽箭正插手心,霎时间,一声惨叫,小李子面上的血色全无。 这便是梁国的第八任皇帝——北堂烨,虽有着令世人惊叹的容颜,但是残暴无情,如同嗜血的阎罗般,近身服侍的宫人基本上都是个短命鬼。 多数不是被吓死的,便是因北堂烨习射手误给射杀的。 不过,北堂烨身边有一位名唤“太白”的御前侍卫活得还算长久。 小李子在两眼未翻白之时,那抬人的侍卫便已在门口候着了,今日皇上的心情还算不错,只是要了这小太监的一只手罢了。 放在平常日子里,这羽箭可都是直插天灵头骨的,那些宫人血溅大殿,死状相当可怜。 “皇上,您最近箭术精进了不少。” 太白在一侧恭敬道,眉目之间却尽是阴郁,生怕下一次这活靶子就是自个儿。 “太白,朕乃是天之骄子,若是连这箭术都练不好,又怎么将这泱泱梁国治理妥当。” “皇上圣明!” 北堂烨瞥了一眼抬出去的小太监,赵国如今愈发猖狂了,让探子入了梁国不说,自从羡王的棺木入梁关之后,竟让敌国探子入了梁皇宫里头,这两年日日均是如此。惹的宫人们心惶惶都以为他得了什么嗜血的病症,他不过是借此除去敌国的眼线罢了。 不过,今日的小李子却是一个意外,谁让他擅自换了自个儿的活靶子,这一箭并未伤其筋骨之处,皮肉伤也算是给那小太监一个小小的惩戒。 话说回来,多日前,醉花阁来一位姑娘,名唤“尊娘”,说是羡王的相好,惹的京城的富家子弟纷纷置重金想要见其一面。 这消息消息不只在百姓中一阵唏嘘,同样在那朝堂掀起一阵风云。 谁让羡王当年一事震撼了三国,那个叱咤风云的男子竟还有相好,简直匪夷所思。 暗报上载着那羡王乃是个断袖,相好之事,莫不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北堂烨将目光转至了太白:“尊娘一事,调查的如何?” “回禀……皇上,臣已经派人去探访……被打了回来!” 太白没想到这皇上记性如此之好,竟还记得那事,不免心虚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他最近忙着操练白家军之事,早就将醉花阁那姑娘忘个一干二净了,练军一事极为重要,同那暖帐女子相较,自然是排在前头的。 这派人去一事,完全是瞎编,不过手下确实是有几个被打了,也确实是出自那醉花阁,但不是因那尊娘一事,而是寻姑娘消遣,被老鸨打的。 昨儿还同他哭诉,要赏银抚慰一番。 这年头,在他这太白爷这里,向来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谁让太白官神在历劫前,因那喜鹤之事,罚了几万担的灵石,历劫之后才如此抠门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抽丝剥茧 醉花阁,乃是这梁京城里头最大的院馆儿。 说书、唱曲儿、送乐子,绣花、弹曲几乎没有这醉花阁中的姑娘不会的。 这醉花阁也算是垄断了整个梁京城的红院生意,被同行盯紧了多年,但似乎其背后有不知名的势力在,再怎么掀火儿挑事也没能将这阁扳倒。 羡王相好一事,虽被朝中人给盯上了,却没有什么官府的动静传来,还让这生意更上一层楼了。 这朝中老臣们虽好奇得紧,但是不敢轻举妄动半步,不然那内侍的尸体就不是从宫中抬出来,而是自个儿府上抬出去。 没有人敢挑衅北堂烨的杀伐果决,因为那结果最终只有一个答案——死路一条。 当初,先皇在世之时,本意便是传位于在外游学的北堂羡,也就是两年前棺木入梁关的传奇男子。 多数人认为羡王之所以会丧命,并非是出自敌国的手笔,而是被当年只是一个梁国偏远地区的一个小藩王——烨王所杀 烨王拥兵自重,在先皇驾崩之前便已经赶到了梁京城,篡改了诏令,成了如今的梁皇。 但是,事实究竟是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事到如今,也没人敢非议北堂烨之事,一旦妄议,面临的将是比凌迟更可怕的是九族的凌迟。 …… 醉花阁中,顾凉草捏着自己的帕子已经不知来来回回走几遭了,今日莫名心慌,恐有什么大事发生。 “尊娘,你就别在老娘的眼皮子底下晃荡来去了,老娘这头昏眼花得很。”坐在木榻上的半老徐娘,拿起桌上许家公子送来的葡萄,就是一顿乱啃,这许家公子也算是一个舍得花银子之人。 啃着啃着,老鸨娘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许家公子日日往这屋里送鲜果,若是再让自个儿年轻十年,她定是要同这许家公子跑了的,谁不知这醉花阁里的老鸨娘最爱吃鲜果 “阿娘,我也不知今日为何心处慌乱,总觉得有是什么事要发生。” “尊娘,你放心好了,羡王一事老娘可都给你做的天衣无缝的,谁也不知你的身份。” 是啊,谁也不知她的身份。 这两年在梁京城过得还算舒坦,若不是脖间带得那片青鳞,她都快忘记自己赵国公主的身份。 为了不嫁给常国蛮夷和亲,她做了此生最大胆之事,便是在半路上,逃了。 这还不算,她竟假扮成了难民,却被人骗到了梁国,在大街上行乞,被醉花阁的老鸨娘一眼相中,带回了阁里儿做起了姑娘。 在阁里一干就是两年,关于羡王之事,她略有耳闻。 不管阁中姐妹私下里如何谈论烨王夺权之事,她都不会相信,那个一袭青衣坐在白马上的绝世男子回做出杀兄夺位之事。 “阿娘,我不是怕那身份,而是……” “好了,你先休息,老娘先下去照看生意了,今晚阁里有贵客要见你,好好打扮一番。” 老鸨娘扭动身子,端起果盘就往外走,嘴里一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看来这鲜果确实好吃。 顾凉草抬眸望向窗外那屋檐上的鸟儿,心处跳动的更快了。 倘若当年她父皇能让她嫁给梁皇,想来她定不会逃,做那个男人的妃子,兴许定是会被他宠在心尖上的吧。 这两年,顾凉草虽只见过北堂烨一面,但不知为何屡屡在梦见梦到他。 “姑娘,该沐浴了。”小鱼端着一盘子的花瓣从屋外走了进来, 顾凉草点了点头,将视线转至了花上:“这花……” 栀琼花乃是梁国国花,唯有宫中妃嫔可用,没想到这醉花阁的贵客竟如此大胆,这如是让人知晓了,阿娘有几个脑袋可以让那个男子砍。 “回姑娘的话,阿娘说这话是贵人所赠,要你沐浴之时,以此入香。” “小鱼,你可知这什么什么花?” “姑娘,阿娘说了无碍,姑娘可能不知栀琼花虽是国花,但是寻常百姓也常用来制香囊的。” 原来如此,倒是她多虑了,但是这用国花沐浴和与用之做香囊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一般。 小鱼脸上挂着笑意,将花盘放下,随后从衣柜中取出了些顾凉草的衣衫放在其上。 见顾凉草眉头紧皱,小鱼宽慰道:“姑娘,你便是放一百个心在阿娘身上,阿娘从不会坑你的。” 这倒也是,若是坑了她,羡王一事便没了着落,倒是阿娘又该如何想那些朝中之人解释。 醉花阁一处厢房中,太白拿着金子来回摸了好几回,这皇上如此大方,早知道他就早些抛了那操练将士的事,直直来这醉香阁来,既能左拥右抱的,还能吃香喝辣。 操练将士虽然是大事,但也用不着他这个御前侍卫亲自站岗,在如火的烈日下,身着大盔甲,想想那是他堂堂玉树临风的太白爷应该干的事么? “贵人,老娘已经按照你说的,将那国花送去了姑娘那沐浴去了,你……” 老鸨娘搓了搓手,眼里看见那金子,口水已到了嘴角。 太白被老鸨娘的贼眉鼠眼给盯得心里发毛,随手便是拿了两块金子砸了过去。 “去你大爷的,还不快给你太白爷寻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过来!” “好勒,贵人慢等,老娘这就去。” 只见老鸨娘身手矫健腾空而起借助了金子,尔后稳稳落了地,一扭一板地走出了厢房。 留下太白一人在房内缩了缩自己的下巴,果然不出皇上所料,这醉香阁卧虎藏龙,连用国花沐浴之事都敢做,这老鸨娘身姿矫健,以她肥胖之躯掩盖住了她高超的武功。 此行的重大发现,他可得让皇上好好奖励他一番。不知羡王的老相好生得何等样貌,皇上会不会欢喜。 太白继续搓摸着兜里剩下的金子,他也算是擅自主张为皇上安排了这美人沐浴伺候的事,希望今晚过后,那羡王的老相好还有命活着。 不过,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干系,羡王早已入了棺,这女子想要为羡王搅弄朝中的风云,恐背后有人。 他们这皇上的冷酷无情可不是盖的,抽丝剥茧,这醉花阁里的人可都得完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彼世相见 一辆雕龙刻凤的马车,在醉花阁一处隐秘的拐角里缓缓停了下来。 “皇上,醉花阁到了。” 小李子一挂着绷带,敛去了本应痛苦的神情,皇上能饶过他的性命,也算得上是他福大命大,伤了一只手罢了,也碍不得什么事。 珠帘被慢慢被掀起,里头的男子淡淡回应道:“嗯。” 北堂烨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清冷生人勿近的高贵气息,他虽自小生活在蛮夷荒凉的封地,但是皇室贵胄的风范却一直都在。 此次出梁皇宫,只有一个目的,寻这醉花阁里的尊娘调查个清楚,顺便将醉花阁的老底给翻翻。 “皇上,咱们走小门还是正门?”小李子弓着腰,有些为难。 帘子内传来一冷声:“正门,无碍。” 他今日带了半边面具,旁人定以为他是江湖之人,同居于梁国朝堂之上的九五至尊并不一样。 平日里,北堂烨没少游街,加上他生得一副天人共愤的绝世容貌,不想被百姓记住都难,梁京城里的少女怀春的对象不乏有她们这残暴无情的圣上。 若不是北堂烨当年在羡王棺木前许下诺言,三年内坚决不纳妃子,想必这梁国后宫佳丽都满了去。 正当小李子即将伸手扶马车内的北堂烨,只见那男子身轻如燕,越下马车,大步往那醉花阁的正大门方向去。 留下了满目惊恐的小李子扶着自己的手,紧张而又小声唤着:“皇上!” “你们且在此处候着,朕自个儿去即可。” “……” 听北堂烨所言,小李子刚迈出的步子便顿在了空中,虽担心皇上的安危,但是想着皇上当年也算得上是大梁的半个战神,想来即便有刺客,也定能相安无事的。 何况……这醉花阁里头还有太白侍卫在接应。 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想到这,小李子的心便安了。 另一边,北堂烨刚入了醉花阁便被一众姑娘们给拦住了。 “公子,芍药在此候你许久了。” “公子看着面生,定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公子,公子,让牡丹为你弹奏曲儿吧。” 脂粉味扑面而来,他提袖捂住了口鼻,袖下的拳头紧握,弱非要调查尊娘一事,他定会将这些女子扔出去。 太白倚着窗,惬意地看着门前北堂烨被女子环绕的好戏。 他举杯抿嘴,心中暗喜:没想到他们这大梁高高在上的皇上竟被自己用区区几块金子给戏弄了,着实有趣。 这也算是报了此前的仇,谁让皇上总是罚他蹲马步。 老鸨去而又返,给太白侍卫又添了些酒水,但这视线却一直在他那泛着金光的兜里。 梨花酿,着实是好酒未饮几杯,这头脑就开始晕乎起来了。 “老鸨娘,瞧见那位戴面具的主儿了么!今儿让他享享福。” “贵人放心,老娘收了钱,定会……定会包你们满意。” 堂内娇声如莺啼,吵得北堂烨生了杀意,但是今儿他此行的目的劝告他要懂得隐忍。 阁里的姑娘都是懂眼色的,自然都能瞧得出着面前官人的不喜,顺着厢房里的客人命令,假意推搡几下全当意思意思,随后快快远离了北堂烨身边。 这个时候太白便一手拎着酒壶从厢房中出来了,他的脚步虚浮,面颊泛红,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喝醉了。 这天幕说暗便暗,阴雨沉沉压下,醉花楼中渐渐开始点上了香灯。 “皇……公子,您看看这阁里有没有瞧得上眼的姑娘,明儿你太白爷便将那姑娘打包送到您府上。” 毕竟是喝上头的人,太白丝毫没有嗅到一丝危险的觉悟,将手勾搭在北堂烨的背上,用力重重拍了拍。 “来了这,你太白爷说了算,老鸨娘,你说爷说得对不对!” 太白侧头望了一眼老鸨,为了那金子,老鸨娘也得点了这个头,尽管这贵人似乎抢了她做生意的词儿。 “太白。” 北堂烨轻轻开口唤了一声,只那一声瞬间让太白清醒了过来,那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伴随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痛感直达他心底。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废掉一直手前,太白随机退离了北堂烨三丈之外。 太白的举动,让老鸨娘看了个糊涂。这贵人与贵人只之间,究竟是谁更贵? “公子……” 太白垂眸的瞬间,外头落下一个响雷,使得花堂内不少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直往那来消遣的官人怀里钻。 待他镇定了心神,自信满满朝着北堂烨道:“公子……要的姑娘正在沐浴想,我已经安排好了。” 虽花了不少金子,但能让皇上见到羡王的老相好也算是值了。 老鸨娘收到了太白犀利的眼神后,上前道:“哟,这位便是想要见咱们尊娘的大贵人吧。” “嗯。” 得到北堂烨冷漠的回应之后,老鸨娘心中微微有些担心这位的性子怪冷清,不知尊娘那是否虎得住。 …… 醉花阁二楼,小鱼已将那栀琼花洒在了浴池之中,水气微熏,印得那浴池中的女子面带三分醉意。 “姑娘,奴婢先下去看看贵人是否到了。”顾凉草点了点头,任由婢子出去。 屋门合上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出现,这不正是一直送鲜果的许家公子么,只见他鼻下挂着两道血迹,眼睛直勾勾锁住那个浴池之中只着了半缕衣裳的女子。 “尊娘,想死本公子了,来来来!” “你你……不要过来!”顾凉草往后移了几步。 说罢,那许公子便一跃入了浴池,还未靠近顾凉草,一阵尖叫声从传了出去。 未等许家公子说上话,随后一道身影破门而入直直将那身着半缕衣裳的女子搂进了怀中,还顺势将许家公子踢了出去。 当老鸨与太白赶到之时,见许家公子口吐白沫,歪倒在地。 太白偶瞥了一眼白帘下那两道人影,随即捂住了自个儿和老鸨娘的眼,小声道:“老鸨娘,这金子都给你了,让人把这碍眼的抬走,把门修修。” 老鸨娘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干这行多年,若要是不懂,她这醉花阁早就好关门了。 “快,把这许家的蠢货给老娘丢出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 他的女人 顾凉草下意识地要挣脱男子紧锢在自己腰间的手,却使不上半分劲儿。 北堂烨的手愈发缩紧,冷冷道:“你是他的女人?” “奴家不知公子在说些什么?公子请自重。”女子面上一层红云晕覆着,身子微颤。 自小赵国宫中嬷嬷便教导她男女之嫌,因此即便是老鸨娘让她见再多的公子,她同他们都不曾有过肌肤之亲。 北堂烨冷哼重复二字:“自重?” 这烟花之地的女子,竟然同他扯自重二字,未免也太可笑了。 “怎么说本公子方才也算是救了你,你们女子不总是说救了什么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什么的,如此,四舍五入,你便是要求着朕……求着本公子娶你。” 听着北堂烨的一堆话,顾凉草突然觉得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可能脑子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若是要嫁给他,也绝非是因为他救了她,而是因为她着半缕衣裳入了他怀,同他有了肌肤之亲。 “公子若是因救了奴家,心中不安可让让许家公子再来一次。” “……” 再来一次?这女子之言,让北堂烨有些苦笑不得。 “再来一次?你就这般想要男子看光你的身子?” “你!” 顾凉草伸手便是一巴掌,还未挥到男子脸上,就被其握住了手。 北堂烨身子微转,死死将她抵在了池壁沿。空气中飘散着栀琼花的味道,有些莫名地醉人。 男子突然俯身低吻住女子,顾凉草瞳孔微缩,心处一阵慌乱,耳后根微微泛着红。 虽被北堂烨环住,她在他的眼底看不到半分情愫,却有嗜血的味道,恍惚之中,她觉得身前这男子有几分熟悉。 良久,他放开了她,擦了擦唇,仿佛方才嘴角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顾凉草的耳朵嗡嗡作响,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还是能猜到些。 毕竟如今她可是名义上的“羡王老相好”,这个男子口中的“他”定是羡王不假。 “你……” 顾凉草气得不轻,但那气儿瞬间被外头另一声惊雷给锤了个烟消云散。 她无意识地伸手抱住了身前的男子,同那方才堂间的女子往那官人们怀中钻别无一二。 北堂烨的眼中忽闪过一丝厌恶,女子本不可信,更何况是这烟花之地的女子。 方才还同他扯什么自重,如今还不是往自个儿怀中来,下贱! 在顾凉草还未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便被人按住了脖子,直直浸入了水中。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是多么熟悉,当年也是这般叫人按住了手脚,那一次她差一点便死了,运气尚佳让她逃过一劫。 此次,她还能有运气逃么? 顾凉草未有挣扎,任由水灌入自己的耳鼻内。 北堂烨突然想起自己还未问清羡王之事,松了手,又将人给提了出来。 “你!” 只见女子面无血色,双眸紧闭。 他的心瞬时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般,想来是对北堂羡之事太过操心所致。 北堂烨起身,将她抱起,从衣栏上取了件袍子,将那顾凉草裹紧后,跃窗正入了拐角的马车。 “小李子,回宫。” 小太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这睡上半刻,皇上怎么这么快便办好事了。 等等—— 方才他莫不是看错了,皇上怀中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这…整个梁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曾在羡王的棺木前立誓,三年内不近女色,如今离那誓言还有一年之期。 那女子定是醉花阁里头的姑娘,竟让皇上这般冷酷无情的男子护在怀中,真不知是哪位惑主的女子,若是让皇上做了背信弃义之事,他小李子与那太白侍卫定不会放过她。 马车在大街上飞奔,车外惊雷滚滚,车内一片静谧,北堂烨虽早已运功逼出了顾凉草腹中的水,但是她双眸紧闭,依旧处在昏迷之中。 羡王已死,若是她也死了,那当年的沉香宝木就真得没有人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了。 北堂烨眉头紧锁,眸色微暗,谁也不知道这年轻的帝王缜密的心思又被什么所缠绕。 …… 醉花阁之中,老鸨娘坐立不安。 听着方才大夫来,为许家公子看诊,最后诊出了一个不举之症。 她心下焦急,自不知该如何向许家老爷交代。 许家少爷也算是许家的第六代单传,这许家少爷不举了,许家没准就要绝后了,他们这醉花阁这次可摊上了个大事。 老鸨娘扯着绣花帕子,口中碎碎叨叨念着交代。 就在这个时候.,小鱼神色慌张跑进了屋,她的手上拿着一件粉丝透纱大袖,是顾凉草往日里见客所穿。 “阿娘,姑娘不见了!” 老鸨娘因为许家少爷之事,正心烦得很,便挥了挥手道:“不见了,就去找,甭来寻老娘,这楼里也就这么大地儿,找找总能寻到的。 “阿娘,浴池那贵人也不见了踪影!” 老鸨娘听此,也顾不了这么多,抛下许家公子,直直往楼下的厢房去,见到太白的身影还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爷,你还在就好!” 太白捧着酒壶,一副醉熏的模样,伸着手指对老鸨娘道:“老鸨娘,你太白爷同你说,千万不要打搅楼上的两位,不然……可就得这样……” 说着,太白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鸨娘眯着眼,一副打探消息的模样直勾勾盯着太白道:“爷,方才那带着面具的贵人,究竟是何来历?” “和你说了,你也不信。” 太白傻笑着,摆了摆手。 “爷,你说便是,说谁老娘都信。” “那贵人……那贵人……就是宫…宫里……” 话还未说完,太白便醉倒了过去,哼哼唧唧一阵子,不醒人事了。 老鸨娘心中暗自思忖,方才这位爷说的是好像提到了宫里,难不成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是……那个人! 若真的是那个人,这钓的鱼也算得上是上钩了一半。 这样的话,尊娘的不管在不在醉花阁,那个男子都定会派人来探查醉花阁的。 看来,这阵子,她得下江南一趟,去躲躲风头。 第四百三十四章 赵国女子 北堂烨凝眸盯了一会儿怀中女子,只觉太阳穴隐隐泛着疼,他摘下了面具,扶着额闭眸休息了片刻。 顾凉草悠悠转醒之时,便看见倚靠在自己那绝世男子怀中,心不自觉漏了几拍,此前虽梦见他数次,也未曾如此与他亲昵。 那男子眼眸微动,却未睁开瞧她半眼。 这女人醒了,却无半点动静,能如此平静地躺在陌生男子的怀里,他不知该夸这醉花阁幕后之人将她训练得好,还是该夸她生性迟钝未从那浴池中反应过来。 顾凉草伸手,掐了一把北堂烨的脸。 “不疼,果然是在做梦。” 闻怀中女子的嘟囔声,北堂烨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她竟以为是在做梦? “……” 即便是做梦的话,那合着不应该是掐她自个儿的脸么? “掐朕的脸,自然不会疼。” 北堂烨冷冷开口,瞬时睁开了眸子。 顾凉草的手停在半空中,这声音,他是……? 她挥手挡住了他的半块面,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 北堂烨见女子这举动,嘴角微扬颇有嘲弄意味道:“怎么?朕不过是摘下了面具,你便不认得朕了?” 朕?他果然是……他! 虽说面前这个也算得上是自己倾慕了两年的男子,但怎么说这相识相遇的时间与场景似乎都不太正确。 顾凉草这心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两年前在马背上的惊鸿一瞥让她如寻常女子一样对他念念不忘。 这男子眸间的鄙夷,以及神色之间的厌恶,她看得分明。 “北堂烨,你……你……” “他也是那般纵容你唤他名字的么?” 北堂烨冷哼,这女子倒是胆大得很,已知晓了他大梁皇帝的身份,竟还敢直视他的眼眸,直呼他的名讳,想必看来定不是梁国人了。 吴国处于莽荒之境,女子身材高大,壮硕,眼前这女子身材娇小,定不会是吴国的细作,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尊娘乃是南境赵国人。 赵国女子,有意思! 他倒是小看了北堂羡,没想到他那传说中断袖的兄长竟玩女人玩到了赵国去,是大梁的女子不够美艳,还是…… “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顾凉草背后生起一阵凉意,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北堂烨的手缩紧,让她又离他近了几分,“赵国女子,都是像你这般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么?” 他……知道她是赵国人! 顾凉草垂眸倚靠在男子的怀中,什么礼节、男女之嫌,她都抛了个干净,如今她手脚冰凉无力,纵使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之举,倒不如让自己舒服些。 “怎么,为何不回朕的话?” 今日他心情不错,能耐着性子多同她说上个几句,若是哪天心情不爽利,定是直接掐了这女子的脖子,将她的尸首丢下马车。 先皇在世之时,曾留下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北堂烨之所以能够杀异国细作不手软,全因前梁皇的这句话。 这些年,梁国看似同吴国、赵国互利往来,保持友好的关系,但背地里均已敌国相视,三国皇室都在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风云变化。 顾凉草心中莫名感到恐惧,这同老鸨娘的设想完全不一样,若是认下了赵国人这个身份,按着北堂烨嗜血的性子,整个醉香阁恐都会受她牵连。 “皇上,奴家有些冷。” “冷?小李子,停车。” 她半合着眼皮,想将这北堂烨给糊弄过去,但她终究是小看了这梁国的皇帝。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小太监们一脸疑惑,虽不知这马车内发生了什么事,但都纷纷低了头去。 做奴才的,哪能管这么多,主子既然说停,那便停下便可。 马车内,北堂烨一把将裹在顾凉草身上的衣袍扯下,将她硬生生推了出去。 他沉声道了三个字,“滚下去。” 马车外低头垂眸的太监们直直跪了下去,是个人都能听出皇上动怒,可偏偏那女子却不懂。 顾凉草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静静地捡起那袍子,裹在自己的身上,手还未碰到马车珠帘,便被人拦腰抱回了怀中。 “你…方才不是让我……下去……么?” “朕方才说的是那只猫儿,如今它已下去,你留着便可。” 北堂烨细长的手将车帘挑了缝儿,顾凉草顺着那缝儿果真看见一只白猫儿正迈着猫步慵懒地晃荡在宫道上。 他低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有些东西才刚开始,你若是早早死了,朕岂不是少了很多乐子。” 乐子? 顾凉草侧目,眸子间多了一丝冷意,她不曾想到他竟然只是视她为消遣的玩物。 更让她心惊的是依着北堂烨的意思,若是方才她下了马车,他定会要了她的命。 “朕很是好奇他是如何与你相识的?” “他?” “朕的好皇兄,北堂羡,你不认识?” “我……奴家怎么会不认识,奴家与阿羡相识于桃花四月,他还说来年定会以……” 顾凉草勾起北堂烨的一缕青丝甚是熟练地把玩了起来。 “够了,朕只想听他是如何遇见你的!” “在赵国之时,他救了奴家。” 这个老鸨娘说过,英雄救美便是一段佳话传奇的开始,虽然她从未见过北堂羡,但是从梁国百姓的口中得知羡王应该是个好人,英雄救她这个美人,定没有问题。 北堂烨将视线落在怀中女子的身上,半信半疑道:“朕倒是不知羡王何时开始有了多管闲事的性子。” 男子这语气间不知为何让顾凉草觉得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救人行善,难道不是积德的好事么?为何从面前这男子口中却变成了多管闲事。 “阿羡自然是因为心善,才不是多管闲事!” 怀中女子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左一个阿羡右一个阿羡,听得他的太阳穴又泛起了阵阵的疼意。 “北堂羡所有的东西都将会是朕的,包括你也是——” 北堂烨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顾凉草惊愣片刻,随后只见他低头狠狠吻住了怀中的人儿。直至马车到了宫门口,他才停下,那怀中人儿面色潮红,全身已然没有半分力气。 第四百三十五章 没有碰她 夜色微凉,早间虽打了几个响雷,却都未见落下雨来。 宫人们都低头打着宫灯,恭敬地站成了两排,领头的内侍总管风齐盼星星盼月亮总是把皇帝给盼回了宫。 当风齐见到北堂烨抱着一女子下了马车之时,差点踉跄摔了出去,小李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自个儿的师傅。 “风总管,夜黑风高的还是小心为妙。” “是,皇上。” 北堂烨本想直直将顾凉草抱回自己寝宫,但是方才在醉花阁浴池弄湿了衣袍,他虽用内力烘干了不少,但总归有些难受。 他在风齐面前停了下来,“风总管,准备汤水,朕要沐浴。” “是,皇上。” 老太监心中如雷鼓一般,待北堂烨进了屋子,连忙拉着自个儿的小徒弟了解情况。 “小李子,你可知皇上抱着的女子是何来历?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还是哪位宫中的小婢女?” “师傅,都不是,这女子……是宫外的!” 风齐追问道:“宫外?小李子你随杂家说说这宫外的野狐狸是怎么勾搭上咱们的皇上的?” 小李子面露男色,“这……师傅,小李子我也不太清楚,方才在那醉花阁外,奴才见到皇上抱着那女子飞了出来,然后就回宫了,其余的事,奴才真得是一点也不清楚。” …… 梁皇寝宫并没有顾凉草想象的那般金碧辉煌,但她知道这里头的物件,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毕竟她可是赵国公主,有些东西还是识得的。 北堂烨将顾凉草丢在榻上后,便由着让一众宫人围着去了外厅的浴池。 顾凉草目光呆滞躺在他的床榻上,想着他方才在马车中说过的话。 羡王的东西都会变成北堂烨的?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此时的顾凉草只觉自己在地狱前游荡,都说伴君如伴虎,她那父皇便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儿,没想到这梁皇北堂烨的阴晴不定更上一层楼。 从方才短短几个时辰的相识来看,北堂烨就是一个色胚,心眼还坏的色胚! 亏得她芳心暗许了北堂烨两年,不曾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男子。 老鸨娘当日似乎只是让她扮作是羡王——北堂羡的相好,平日里见见贵客闲谈几句就行了。 眼下她被带入了梁国皇宫,不出意外的话,老鸨娘的计划算是彻底被这北堂烨给打乱了。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从另一个宫门里逃了出来,还未过上舒坦的日子,看了又要被人给关进另一所笼子里头去了。 这以后的路,她该如何再走下去。 正当顾凉草躺在榻间深深叹了一口气时,北堂烨披着松松垮垮的袍子,进了屋。 他的青丝散乱在腰际,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垂下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 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黑色瑰丽眼眸,北堂烨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领口的肌肤露在外侧,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一时之间,让顾凉草看痴了去。 这北堂烨果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如此绝美,当之勿愧的天下绝世。 “怎么,被朕这皮相给迷住了?” 北堂烨语气轻佻,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嗤笑。 顾凉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收回了眼神。 “我……奴家没……只不过见你出来,想问些事儿。”女子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觉,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 北堂烨大步靠近榻,顾凉草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怎么,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侍寝。” 侍寝?她? “北堂烨,你……我……你不能让我侍寝。” 她是赵国的公主,若是成了大梁皇帝的女人,回去如何像她的父皇交代,这些年梁国没少坑骗赵国,她父皇早就师梁国为眼中钉肉中刺,秘密在空山新谷中操练将士,想要灭了大梁。 这同时也就是为何要拿她和亲公主同吴国联姻的缘由。 吴国处大梁以北,赵国处大梁以西,这地形地势恰好适合两国联手,将梁灭了去。 “为何不能侍寝?” “反正……奴家今日不能侍寝。”顾凉草鼓着腮帮子,模样甚是可爱。 北堂烨嘴角上扬,他发现面前这女子,确实可以作他的乐子。 她到底是未经人事的黄毛丫头,给皇帝侍寝,不经过那层层检验,即便他有心想要宠幸她,风齐倒时也会跳出来阻止。 他不过是想要给朝中大臣一个假象罢了。相信今日朝中有不少的人将迎来不眠之夜。 自北堂烨出宫的那一刻起,便被不少人盯着,这一切虽被他自个儿察觉了出来,但是他并未排暗卫将其清理干净。 如今此举他也不过给他们一个上朝的新乐子罢了,省的整日里说着要让他纳妃,争论不休,他听得聒噪心烦。 兵书之中有一计,说的便是将计就计,明日京城里谁都会知道他将羡王的女人带回了皇宫,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相必大臣们纷纷在自家府邸拿着谍卷,在生气跺脚。 弑杀兄长,抢强长嫂,北堂烨竟做得出来这般丧心病狂之事,这简直是北堂皇族的宫门不幸。 梁皇寝宫之中,多添了些烛火。 北堂烨瞥了一眼顾凉草,他吻她两次,她极为生疏,这都说明了北堂羡未将她拖下水。 那个男子高风亮节,兴许是动了念头想将她娶回宫的吧。 像北堂羡那样的伪君子,竟也能惹得女子倾心相待,真不知是这女子蠢笨,还是北堂羡攻心计谋高超。 北堂烨的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后,他和衣躺下,未再看顾凉草半眼,随之合了眼皮后,才悠悠开口道:“放心,你这皮相朕还看不上,若你侍寝,倒是像朕被占了便宜。” 顾凉草的手攥紧了被褥,北堂烨这话真得很是欠揍,如若此时不在皇宫内,而是在醉花阁,她定要让他领教领教自己的厉害。 她在醉花阁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个花魁头牌,她这皮相虽不及他半分,但是做他的妃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该上朝了 夜深,火烛燃尽,寝宫之中的内侍早已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榻间男子浅长均匀的呼吸声。 他倒是也放心,与一位敌国女子共榻而眠,算准了她不会对他暗下杀手。 顾凉草辗转难眠,嗅得了男子身上的檀香味儿,心中更是烦躁不安。 也不知老鸨娘是否得知自己被大梁皇帝拐进皇宫的消息,但愿老鸨娘能早些时候派人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皇上……皇上……” 顾凉草轻声唤了几声,见榻间男子睡得沉,便从榻角里往外挪了挪。 她只着了半缕衣裳,衣裳虽已干,但不敢同他共盖一床被褥,北堂烨若是睡得沉,那她盖个一角应该不成问题。 顾凉草这玉足刚伸进被褥之中,便连脚带人被卷入北堂烨的怀中。 “你……!” 他原来还未睡,幸亏她未对他起了杀意,不然的话,先死的还是她。 只见北堂烨双眸紧闭,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搂住怀中女子。 这让本想挣扎的顾凉草停下了动作。 是梦魇?! 没想到大梁皇帝竟还会入梦魇,定是平日里杀人太多,冤魂在梦里索命。 他生得如此好看,确实有种她占了他便宜之说,可她终究是女子,在这事上总是有些吃亏的。 良久,顾凉草合上了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正所谓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只要入了眠,天大的事都不关她的事。 那男子眸子微动,突然睁开了眼。 她脖颈间的青色鳞片甚是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北堂烨褪下了她的肩侧衣物,本想看个仔细,那女子翻了个身,将他压于身下。 他心中困惑羡王是如何瞧上这女子的? 平平无奇,毫无礼数,睡姿不雅,这便是北堂烨对顾凉草的全部印象。 她与他肌肤相贴,北堂烨只觉口干舌燥,本想将那女子推下榻去,这刚侧头,便凑上她的唇。 “……”, 这一下,北堂烨有些控制不住了,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即便是起了歹念也极为正常不过。 他的手刚碰到她的后脑勺,便止住了动作,方才允诺过她…… 作为一个君王,最重要的便是金口玉言,他自然是不能动她的。 北堂烨一脸阴沉,在顾凉草的青色鳞片附近之处,咬上一口后,便合上了他掺火的双眸,在心中念起了清心咒。 那女子睡的沉,也未有什么反应,只是这手不自觉抱住了身下的暖炉。 她自打出身起便患有体寒之征,当年沦落难民留宿街头之时,差点在三伏天里给冻死,如今再热同她之觉也是暖的,只是委屈了北堂烨只觉身子烧的慌。 这一夜,有人好眠,有人也难眠。 …… 次日一早,梁国宣政殿上,梁国大臣齐刷刷地站立两侧,连那久久不上朝的前代元老竟也搬了把雕花木椅上了殿。 纷纷交头接耳着议论昨夜自己府上收集到的消息,不禁有大臣唏嘘,叹气,真是大逆不道、荒唐至极! 当年羡王死的蹊跷,先皇那不知真假的昭令,让这荒野之地的烨王钻了空子,摇身一变成了大梁的皇上。 北堂烨残暴无情,杀人如乱麻,这些年朝臣们可谓是提心吊胆,敢怒不敢言。 宣政殿门前,一身戎装的禁卫军统领邵毅倚靠在门上,瞧着殿里头的架势,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一早便问了几个小侍卫,都说皇上昨夜抱了个女子回宫。 若是说内务总管风齐抱了一个女子,他都相信。可是这皇上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而且还在羡王棺木前许下那样的诺言。 依着皇上的性子,邵毅料定了这些小侍卫铁定是看走了眼。 邵毅扯了扯太白的衣袍,见他睡眼惺忪,想必是昨夜同皇上在一块,只可惜昨日他并未守宫,不清楚皇宫发生了什么事。 “太白,你可知皇上今日怎么还未上朝?” 太白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瞥了一眼身侧的禁卫军统领邵毅道:“邵统领,您可是梁皇宫的御前统领!” 竟像个婆娘一般如此八卦。 “有什么不能说的,小太白,哥们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不过是问个皇上的昨夜的下落……” 听邵毅正要开始絮絮叨叨之时,太白八卦的小眼神才开始迸发出了光泽。 他俯身贴耳对邵毅道:“昨儿,我同皇上去了一趟醉花阁,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皇上他在人家姑娘沐浴之时闯了进去,还一把将那醉花阁里头的姑娘这般紧紧搂在怀中。” 说归说,太白还亲自上前搂住邵毅来了一个亲身示范。 一侧的侍卫们站得笔直,心中憋着笑,这太白侍卫着实有趣,一个大男人竟抱着他们的统领。 邵毅的脸越来越黑,见气氛不对,太白这才松开了手。 殿内,上头那龙椅依旧空着,本应该坐在龙椅上的风华男子,正在寝宫搂着美人入梦。 风齐与小李子等一众太监在外头急得团团转,皇上继位这两年来,虽残暴无情,这早朝还是准时的。 那女子,他们是亲眼看着皇上抱进寝宫的,里头的发生的事,不用说他们也懂。 日头渐起,顾凉草缓缓睁开了眸子,下意识唤了一声小鱼,见无人搭理她,才想起自己被黑心皇帝虏进了梁国皇宫里头。 “醒了?” 男子声音略有些沙哑,透露出些许疲惫,顾凉草抬眸,见那副俊颜映入眼帘,手脚莫名出现一阵无力。 她竟未着半缕,躺在他的怀中。 他?她?他们?!!! 她分明记得昨夜入睡之时,还裹着半缕衣裳的,今晨怎么同他这般坦诚相见。 若是被她未来夫君知道,想必定不会饶过她的,兴许还会将她休弃。 虽是个公主,但是她也渴望寻常百姓家生活,愿得一人心,儿女成双。 眼下这事定不能让旁人知晓。 顾凉草不知的事,就方才宣政殿上,所有的大臣都知道了醉花阁有位女子同他们的皇上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北堂烨自是不知怀里的小猫儿的脑壳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她既是醒了,那他也该去上朝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死人朝堂 见北堂烨起身,顾凉草一手裹紧了被褥,一手拉扯住他的手问:“你去何处?” “自然是去上朝。”她当他这个皇帝很是清闲的么? 只见女子可怜巴巴地睁着大眼,柔声道:“我不想一个留在此处,能派人送我回醉花阁么?”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她还是想回去,回去问问老鸨娘下一步她应该做是你。 北堂烨挣脱她的手,凝眸冷冷道:“你先在此处呆着,朕早朝过后,自会来处理你的事。” 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想遂了她的愿,但是大局为重,他自然不可能放这女子归去。 羡王之事这两年都未休止,即便是个死人,也常牵动着朝堂。 此次,不管尊娘是否真的是北堂羡的相好,不管她知不知道沉木的下落,他都会借此肃清朝堂,将北堂羡这个字眼彻底赶出梁国朝堂,赶出梁国。 两年前的那棺木,他派人检查了数次,北堂羡诈死的可能性不大,在短时间内,纵使是莫家的鬼手女莫阴姝也不可能找到这般毫无破绽的尸体。 究竟是何人,在暗地里操纵着一个死去人的一切。 这两年北堂烨想尽了一切方法,派出去不少探子,甚至动用了江湖之力,都没寻得关于那人的蛛丝马迹。 三年之约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月。他不管如何,都要尽快揪出那人,尔后将他凌迟处死,碎尸万段。 在寝宫外的太监们见到北堂烨的身影,差点喜极而泣。 宣政殿的大臣们快已将朝堂闹翻了去,这位主子可算是出来了。 宫人纷纷将备好的朝服给北堂烨换上,待洗漱好一切后,北堂烨便大步去了宣政殿。 寝宫榻上的女子起身又躺下,如今身上无衣,只能裹着这被褥,腹中空空如也,这偌大的寝宫,怎么就没有一个宫人来搭理她。 “来人啊,有没有人!” 在顾凉草心目中,人生的头等大事便是吃和睡,本是赵皇的不愁吃穿的掌上明珠,经历了数月的社会险恶,收去了刁蛮的性子,妥妥的成为了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若是北堂烨待她好些,其实她也不介意留在宫中伴他左右。 只是,北堂烨虽是她期盼相知与共的男子,却不能成为她的夫君。 赵国虽有三妻四妾,但是赵国的驸马都只能娶公主一人为妻。 北堂烨那个色胚,定不会只娶她一人,昨夜那些亏吃了便吃了,好在他未碰她。 良久过后,顾凉草实在饿得不行了,便裹着被褥下了榻,慢慢挪身到了殿门,定是因这寝宫太大,所以宫人们未听清她的声音也实为正常,想来她到门沿去唤,定能听见她的动静。 只见顾凉草的手还未碰到门,婢子推门而入,排成一列,手上端着梳洗之物及衣物的盘子。 她虽是公主,早见惯了此等场景,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让她再见这宫婢入殿的场景,不禁红了眼眶。 宫婢们用余光打量着这入主梁皇宫的第一位女人,果然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整日里醉卧男人怀里,一看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子,不过是些俗物,竟惹得她红了眼眶。 也不知皇上究竟看上眼前这女子何处,这样貌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宫中有了第一个女人,定会有第二个,她们可得打扮美艳些,这保不准,便被皇上看上了,爬上了枝头封了妃,变成了凤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顾夫人,皇上让奴婢们伺候您更衣梳洗。” 顾凉草攥着一榻的被褥,苦笑道:“好!” 自己竟成了他的夫人,许是他众多女人中身份最低微的,她自小生活在赵国的深宫之中,对于那些赵国后宫夫人的下场清楚得很,不是病死的,便是被外男子欺辱致死。 她记得赵国后宫中有位如夫人,有倾国倾城之貌,后因打碎了父皇的茶壶,被人捉了去,挖掉了眼睛送去了盲院为妓。 那时的顾凉草明白原来帝王眼中确实是无任何情意,后宫充盈,年年都有美貌女子送进宫,死几个夫人再纳了便是,她父皇许是不明白,那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后宫夫人的背后没有母族势力支撑,日子过得如何全倚靠帝王的喜好,若是帝王心情不顺,倒血霉的可能性不小。 顾凉草任凭宫婢们拉扯打扮,她如今心中只求那个男子能在利用完她之后,放了她,放她回赵国。 一位粉衣的大丫鬟,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脖颈间的青鳞,生了占有之意,她毫无忌惮地开口道:“顾夫人,这青鳞甚是好看,奴婢甚是喜欢。” 顾凉草垂眸瞥了那块青色鳞片,竟发现旁侧肌肤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青紫色的印记。 “这青鳞……确实好看。” “顾夫人,奴婢唤金露,有什么事,可吩咐奴婢。” “嗯。” 顾凉草暗自猜测这金露身着粉衣,同黄衣丫鬟不同,应该是个大丫鬟,其眼中对这青鳞之意明显。 日后她受难之时,许会夺了她的这青鳞,这是唯一证明她是赵国公主之物,绝不能丢,她定得护好。 “金露,你可知这太医院在何处?” “夫人可是有什么身体不适之处,奴婢这便去唤太医来。” “无碍,昨日不知被什么虫儿给咬了,我只是想要些膏药来涂抹。” 金露垂眸,方才她自是看见那处青紫色,心中不免想这顾夫人好生做作,那是什么印记她那能不知,同宣景院的公公偷欢之时,也总有这些。 皇上留下的是恩泽,哪能用药膏涂了个干净。 “夫人,此等小伤,过几个时辰定能消下去的。” “好…那便不必了吧。” 如今初来乍到,她也还是少些事为好。 …… 另一边,本是炸开锅的朝堂,见到那抹明黄闪过,一下子鸦雀无声,静得出奇,大臣们纷纷低头垂眸。 北堂烨嘴角微扬,这些老匹夫,也只会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的,说些无用之事,若是他们真当有胆量,早就冲进他的寝宫去了。 待那男子在龙椅上坐定后,大殿内齐声朗朗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第四百三十八章 如此八卦 “都免礼吧,今儿朕身体不适,这早朝来晚了些,不知诸位大臣方才在谈论何事,竟说的如此起劲,朕也想知道一二。” 北堂烨眯起凤眼,扫过下列的老匹夫们,这些人之中,定有赵国、吴国的细作,对那些潜藏在梁皇宫里头的宫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杀令,但是这些人,明面儿上看都是国之栋梁,让他如何下手诛杀。 穆丞相出列,恭敬作揖回禀:“皇上,方才,众臣议论所言不过是因为您将那醉花阁里头的姑娘带回了皇宫。” 他这一开口,不少大臣的心凉了些许,生怕北堂烨顺藤摸瓜问那何人先挑起的头,不管那挑头之人,无心还是有意,定会被重罚,而附和的人也必定受些难。 这穆家与北堂皇室同为连枝,这丞相无疑是北堂烨那边的人,日后他们议事还是避着丞相为好。 不过,事关皇家,大臣们忧虑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北堂烨一手扶额,侧卧在龙椅之上,另一手摩搓着大拇指所带的玉板指,神情像是慵懒的猫儿一般,悠悠开口道:“哦,朕不过是寻个乐子,也碍着诸位大臣的眼了么?” 诸位大臣额间冷汗直冒,这还未免礼起身多久,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道:“臣等不敢!” “朕看你们胆子大的很!” 看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臣子们的手开始哆嗦了起来,纷纷心中生怕下一瞬,侍卫们便会从大殿内拖出去一具尸体,这也算是宣政殿中常会发生的事。 不少老臣们受不了这胆战心惊的刺激,便纷纷辞官了去,剩下的这些大多身家性命掌握在上头那位手中,不敢辞…不敢动! “都起来吧,穆丞相,这事你怎么看?”北堂烨挥了挥手,后将视线转移到了穆禹哲的身上。 穆禹哲沉思了片刻道:“皇上正值年少,不过是区区一女子并无大碍。” 丞相这话一出,朝堂一阵唏嘘,他可知那醉香阁里的女子是何人? 那是羡王的女人! 坐在尊位上的老元臣握紧了木椅把,被气的面色僵硬,说不出话来,许是穆禹哲再说几句,恐有归西之兆。即便是女人如衣袍,这兄弟同穿,实属荒唐,北堂皇室的脸可都被这北堂烨给丢尽了。 最关键的是皇上当年在羡王的棺木前,起了誓,三年内不纳妃,如若不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女儿们早就嫁了出去,何苦都为了北堂烨熬成了老姑娘。 北堂烨瞥了一眼那雕花木椅,摆了摆手,让侍卫连人带椅一并抬了出去。 这老东西,多在这朝堂上听上片刻,恐性命堪忧,他这也是为了他好。 “朕觉得丞相说的有理,诸位大臣有何意见,一并说出来让朕听听。” 堂下一片寂静,无人再说半句话,连那老元臣都被抬了下去,这……这让他们如何再敢继续说。 “若是无旁的事要奏上,就退朝吧。”北堂烨揉了揉太阳穴,他也要回寝宫休息去了。 穆禹哲拿着玉牌再次上前,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道:“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丞相有何事等退朝了,来朕的御书房详谈吧。” 北堂烨示意风齐宣了退朝,看着下面的人,他这头疼得紧。 只听内侍总管对着堂下大喊一声道:“退朝!” 北堂烨的轿软便入了大殿,在一阵恭送声中扬长而去,穆丞相一道在后头跟着,一盏茶后,轿软便到了御书房前。 男子下了轿软,抬眸瞥了一眼寝宫的方向,却被一红色身影晃了心神。 小太监正要推开御书房的门,却被北堂烨制止,宫人们带着轿子退出了三丈外。 北堂烨收了目光,将视线转至他这丞相身上:“舅叔有何事,便在这说吧。” 穆禹哲神色纠结,最终还是道出了口:“府中藩地的药草已用完,臣……” “无碍,皇宫之中还有些,舅叔可去太医院调用些。”救命的药草,他其实可以不用向他禀告的。 “多谢皇上。” “舅叔客气了,朕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好!” 穆禹哲眼中泛这泪光,药草是那个女子的命,这两年若不是北堂烨,她兴许早就离他而去了。 犹豫片刻,他突然道:“还有一事,臣虽不能干涉皇上之乐,但是那女子身份可疑,臣调查多日未果,望皇上多加小心。” “舅叔多虑了,不过是一女子,没有那本事,再说,朕留她在身边,也不过是……” 想要寻得沉香宝木,灭了赵国与吴国,一统三国,仅此而已。 穆禹哲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北堂烨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虽是大梁的丞相,也是北堂烨的舅叔,这些年,大梁的一日不如一日,都说梁皇残暴无情,杀人如麻,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孩子身上所背负了什么。 这个帝位,也算是他一手将其推上去的。 当年的局势紊乱,先皇想立羡王为储君,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北堂烨比羡王更适合成为梁皇。 三国之争,仁义之人,终究会成为败者,他不允许先皇拿整个梁国去赌。 北堂烨入梁京城之时,先皇早就知道这儿子是头猛虎,压根不想迎他入京,藩王入京,日后夺位之事,便已然会成为定局。 是他这舅叔穆禹哲擅自打开了京门,将其迎入相门,待先皇离世,穆禹哲便成了送他登上帝位的一把手。 虽说与这舅叔关系疏远,但北堂烨知道他一定会帮他,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连鬼手都救不了的女人,需要靠他藩地一种特殊的草药吊着续命,却不是他北堂家的舅母。 若是有机会,北堂烨还真想见见那个比他舅母更得穆禹哲欢心的女人,他把她保护的太好,连他也调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都说英雄不过美人关,穆禹哲也算是能够叱咤朝堂的人物了,竟也会栽在女子的温柔乡之中,真是可惜。 北堂烨再次瞥了一眼那寝宫前的红色身影,不知在深思什么。 都说是羡王的女人,真当是这样么? 顾凉草,你真当是那个人的女人么? 沉香宝木,你可知其下落? 第四百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 “顾夫人,您还是进去等皇上吧。” 金露瞥了一眼顾凉草,满眸子都是嫌弃,她自打入宫以来,虽见过的女子不多,但也从未见过这般没了身份,直接席地而坐。 若是这衣袍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可如何是好,可怜的都是她们浣衣局的姐妹。 “金露,我好生无聊,北堂烨何时才上完早朝?”顾凉草将头倚靠在门框,抬眸望向那不远处,正巧见到那抹明黄,便挥了挥手。 那粉衣丫鬟吓的差点踉跄摔倒,这顾夫人竟好大的胆子,直呼皇上的名讳,她可是要命不得了,还是因皇上这般宠爱纵容她所致? 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到底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能爬进宫,当个夫人。 金露咬唇,这世道,命数之事,果真是半点不由人。 “顾夫人,奴婢可要提醒你一句,在宫中直呼皇上的名讳,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是要杀头的大罪。” 顾凉草收回了手:“他应该……不会杀我的。” 金露这才看到远处的明黄声音正一步一步往这寝宫中来,便敛去一脸铁青,佯装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 眼前女子的胆子……罢了,她已好心劝戒过了,日后在皇上面前犯了错,这可不能怪到她的头上来。 待北堂烨同簇拥其的一大批宫人至眼前时,顾凉草才慢慢起了身,对面前心情不错的男子道:“我何时能回去,此处好生无聊?” 回去?北堂烨微微蹙眉。 昨日,今日,她难不成都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么? 北堂羡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她这个人也是。 要离去自然是要等他弄到那沉香宝木之后,再说她不是赵国人么,待他举兵攻入赵国国都之时,他若是心情不错,自然是可稍带她一程,放她回去。 尔后,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屏退了众人,牵起了红衣女子的手,踏入了寝宫。 顾凉草瞧着他的模样,心中发毛,昨日虽是第一次相识,但仅仅这一日,她便认识到了面前这个男子的阴晴不定。 “顾凉草,朕已经封你为夫人了,如今纵使朕放你回醉花阁,你那老鸨娘许是也不敢收你。” 北堂烨捏了捏她的手心,力道从轻到重,随他嘴角上扬一分,力道重一度。 顾凉草本能抽回手,却觉得一阵骨头碎裂之疼,她的面色瞬间白上了几分,汗从额间流了下来。 “北……皇上……” 若说是顾凉草方才还抱有几分侥幸的心理,眼下,那几分侥幸尽数没了,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着,定是不易。 她自打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的公主,磕着碰着也都总会有一大波人围着,虽受了几个月的苦,但是这苦中也顶多是饿着了,到了醉花阁,老鸨娘待她吃穿用度还算不错,这疼痛之事,未曾经历过太多。 顾凉草怕疼,是整个赵国皇宫都知道的事。 “告诉朕,沉香宝木在何处?” 一声逼问之后,北堂烨松了手,顾凉草未反应过来,便直直摔在地上。 今儿到底是遭了什么罪,竟如此折腾她。沉香宝木是何物,她简直闻所未闻。 顾凉草揉了揉自个儿的手,手上虽有那份疼,但好在这手骨并未被他给捏碎。 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从眼角淌了下来,她小声啜泣着。 偌大的寝宫之中,静的出奇,只听得女子轻微的哭声。 北堂烨只是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她,本能想伸手为她拭泪,却被理智给制止住了。 “你说的……说的……沉香宝木,我压根……没有……听过!” “是真是假,留在朕身边三个月便知。” 她这话刚说出口,便恍然记忆起,在赵国之时,他的父皇似乎有提到这沉香宝木一事,典籍里所提到的那沉香宝木可打开当年昭国暗蛟门所藏匿的金银玉石之地。 只要能寻得沉香宝木,攻打他国的军饷便已是无了后顾之忧。 北堂烨说的沉香木,大抵就是这个,可是他又是凭什么认定自己一定会得知这沉香木的下落。 顾凉草垂眸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不过,北堂烨说只要留在他身边三个月的意思,恐是会放她回去之意,三个月,但愿她还能活着。 “皇上,为何要让我做夫人?” “为何?” 他本可以将她囚禁在地牢之中做个犯人,严刑逼供,或是拿她做鱼饵引出醉花阁里头的那些大鱼。 可是北堂烨偏偏留她在身边,给了她夫人之位,虽说是成这后宫卑贱的女子,但名义上他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朕要做什么,哪轮得到你这小小的妓子说什么?” 妓子?!是啊,在他的眼中,她只是醉花阁中的妓子罢了! …… 醉花阁之中,太白因昨夜喝了不少的酒,如今才幽幽转醒。 这刚睁开眼,老鸨娘便用一脸肥腻的笑对着他,导致他差点吓晕过去。 “老鸨娘,何事这般……大早便对这本公子笑!” “公子,你可不知,昨夜尊娘去了何处?”老鸨娘拿着帕子,遮住了自个儿的笑,眉目里多了几分风情。 “……” 太白额间立马出现三道黑线。 老鸨娘一脸得意道:“咱们阁里的尊娘飞上了枝头,竟被贵人您的贵人带去了皇宫,做了夫人。” “什么!”太白立即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皇上的脑壳之中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贵人,眼下正是午时三刻,咱们阁里摆了宴席,您要不留下用膳后再回府!” 老鸨娘话音刚落,太白便不见了踪影,瞧着这外头的日头,倘若再不回宫,午门前这个时辰的便会是他了。 皇上此前出宫,并未告知他要让尊娘入宫做夫人,这一计,乱了他的许多路数。 醉花阁的事,不知还是否要调查下去。 引蛇出洞,若是放在了皇宫,暗地里的那些蛇也不知有没有这个胆量入皇宫行动。 待太白离去后,老鸨娘便敛去了一笑意,唤了阁中的婢子,关了阁门,今日他们醉花阁不做生意。 第四百四十章 妖王也在 醉花阁的膳房柴堆下,有一密道,那密道蜿蜒曲折,最终通向了梁京城外的一处山庄之中。 正当老鸨娘气喘吁吁见到了密道终处的光之时,一道血迹直直向门面袭来。 血污之下她的整张脸被吓的惨白,心中突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恰逢主人又动怒杀人之时,若是他心情不顺畅,兴许连着自己也会触了霉头。 在密道之中停滞了片刻,待外头的刀刃声消失之后,老鸨娘用帕子擦了擦面上的血污,径直出了密道。 这密道外,廊腰缦回恰是一处园林这处园林毗邻皇宫马场,时而能听见马蹄声以及马儿仰天长啸之声。 一男子身着水蓝色衣袍,躺在亭子的木榻间,悠闲之中带着狠意,若是细看来,他的额颈之处都有若隐若现的梓红色,像是被毒水浸泡之久所致。 “主人,醉老鸨求见。” 那男子未言,只挥了挥手,两蒙面的侍卫便将她押到了其身边。 今日尊娘被皇宫里头北堂烨封为夫人之事,他已有耳闻,醉花阁这个圈,那位终究还是跳下来了。 不过,封夫人倒是出乎他意料,尊娘那女子他也见过,顶多算得上阁小家碧玉,没想到竟被北堂烨看上了,这也算是在其临死之前,送了个人儿去。 老鸨娘垂眸站在蓝衣男子的身侧,恭敬地行了个礼,后徐徐道:“主人,皇上已让尊娘入了宫,太白侍卫在醉花阁待至午时三刻已离去。” “嗯,本主已知晓。” “之后……” “如今鱼儿已上钩,你先回去,想方设法同尊娘联系,让她怀上北堂烨的孩子,至于后续之事,本主会让地虎通知你。” 老鸨娘颔首道:“是,主人,我这就回去通知尊娘。” 蓝衣男子的眸色微暗,一场大计正在心中酝酿着。 北堂烨这个人生性多疑,自己放出了羡王相好落巢于醉花阁这烟花之地,他必定会派人将醉花阁调查个清楚。 不管是北堂烨亲临也好,还是派人过来也罢,他都都会让其看到自己想看道的东西。 待老鸨娘离去几步时,蓝衣男子起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道血光闪过,不知是何人的血迹又直喷了她后背,老鸨娘虽腿软,但是依旧咬牙拖着肥胖的身躯,往那密道的方向走去。 待进了密道,她才瘫软了身子,扶墙而下,这衣袍算是她最喜得一件,这前后都被染了血迹,看样子是留它不得了。 若是这般出去,阁中的人,铁定会以为她杀了什么人,为了少些风波,她将外衣脱下丢在了密道的一处角落中。 这主人在她来与离去之时,先后杀人,血迹恰好喷她前后身,莫不是在警示她什么。 看来,之后的任务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好,但愿尊娘在宫中能够帮到主人才好。 园林亭子中,侍卫将装有血液的琉璃杯递呈给蓝衣男子,只见蓝衣男子微微蹙眉,晃荡琉璃杯后,将那人血一饮而尽。 当日,佛陀将千夜香同潜烨送去轮回之时,那一道佛光不知为何照到了正赶到龙都的夕泽身上,也算是顺道带着他一块儿历了劫。 妖力尽失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忘川去,只有那般他才可恢复妖力,归于妖界。 那碗孟婆汤是千婉婉亲手递给他的。 彼时千婉婉的眼眸子没了紫色的魔气,夕泽正想询问缘由,只见千婉婉神色悲凉同他道:“泽哥哥,历劫兴许使婉婉长大了。” 他从未看过她这副模样,妖魂草虽因她而丢失,他心中本因是对她发怒火的,但是当日看到她成为了凡人,如今又在冥界司孟婆一职,便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如今夕泽虽变成了凡人,忘去了前尘,但对于饮用凡人血液的习惯,却一直在,从入世已有二十载,所中奇毒却一直没有寻得根治之法。 …… 三日后—— 北堂烨纳羡王女人为夫人的消息传到了北堂老太后的耳中。 老太后气得当场昏迷了过去,所有北堂皇子之中,她最宠之皇子便是嫡出的北堂羡。 当年因为烨王入京,杀了羡王之事,老太后一时没受得了刺激,差点随其一道入黄泉,好在太医拼死拼活见几日不眠不休,才将老太后给救了回来。 当时北堂烨下了死令,若是老太后活不了,他们也会跟着陪葬去。 太医们将老太后救活之后,便纷纷向北堂烨请旨让老太后出宫静养去。 这一静养,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虽远离梁皇宫,但是老太后还是时时关注了皇宫里的事。 太院离皇宫相距千里,北堂烨的铁骑传送消息,只要两三日便可。他有意让铁骑告诉老太后自己纳夫人之事,一是想扰了她的清净,二是事关北堂羡,太院中的细作定会告知老太后这个消息,那倒不如他的铁骑亲自来禀告。 这些年,老太后看似在静养,这背地里却没有闲着,笼络旧部,插手梁军一事。 北堂烨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老太后这是想要为北堂羡报仇,将他这个皇帝拉下马。 多让她活了两年,并不是要给自己添堵的,北堂烨知道当年先皇手中还留了一张底牌,皇家的铁骑军少了一支,他虽已补上空缺,但是消失的铁骑不得不让他担忧梁国会生变之事。 虽坐稳了龙椅,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太院一间佛像屋里,老太后正跪坐在蒲垫上,手中拨动着佛珠,那口中碎碎念着经文。 念至一处,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尔后悠悠开口同了身侧的老太监道:“德公公,你说哀家是不是到了要回宫的时候?” “太后娘娘,想要回去便回去,老奴定会跟着太后的。” 德公公伸手将老太后扶起,他早就为北堂烨效命了,这两年老太后的一举一动,皇宫里的那位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太后回不回宫,都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局势,除非她真的能寻到先皇消失的那一支皇家铁骑。 老太后欣慰地拍了拍德公公起满褶子的手:“小德子,哀家身边恐也只有你了。” 自她成为皇后以来,他便一直在她的身边,若不是个太监,兴许能成了她的男宠。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太后回宫 德公公悄无声息缩回了手,一脸笑意盈盈:“太后娘娘定不会只有小德子的。” 老太后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还有慧嬷嬷,哀家的身边也只有你们了。” 这太院里头,出了那处残的,可都是她的入幕之宾。他作为她的贴身近侍,若不是皇上之令,早就想逃走了。日夜见着这老女人涂妆勾人,德公公早就心里头极为惧怕。 若是老太后知道自己是个堂正的男人,兴许自己的命儿就不保了。 在皇宫里头时,不得先皇宠幸之日,她夜夜折磨那些男侍,有次一夜唤了七人,险些被先皇发现。 话说这两年在太院里头弄死的男侍,若是细数恐也有百人了。 虽名义上顶着个老太监的身份,但他同慧娘早就暗自结了连理,还育有两子,如今都在京城脚下扎了根,做起了小本生意。 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帮北堂烨的原因,若不是北堂烨,他早就被杖责致死,假太监入宫,祸乱宫闱是要诛九族的。 他并非想成假太监,而是当年上了个茅房,管净身事的公公将他给漏了。如此也算是个运气,让他德家留了后。 北堂烨暗自帮了他与慧娘,这个大恩无疑是舍命也难报的。 德公公退离几步道:“太后,若是想回宫,老奴这就去同那铁骑说说。” 思忖片刻,老太后道:“好!”她眸子混浊早就没了光彩,眼下乌青是日日锁欢所致。 太院里头的男子,个个都没了生趣儿,早日回宫也好。老太后嘴角微扬,回宫又能见到她的宠儿了。 想到羡王一事,老太后的脸突然沉了下来,眸子中冷意尽显,她定会为羡儿讨回公道的,除去北堂烨,以正大梁之威,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 梁国皇宫里头,因多了一个女子,热闹上了几分。 北堂烨没有安排她的寝宫,便夜夜同她共榻而眠。 自上回被北堂烨捏痛了手,顾凉草能躲其几分便是几分,生怕被他捏了脖子,为了不见到北堂烨,顾凉草天色微暗便已睡了,午时才起,整日里除了吃食,便无所事事。 是夜,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今日陵城出了件事儿,寿太傅死了,是北堂羡的恩师。 虽同北堂烨来说,不过是件芝麻大点的事,但是为了安抚臣下,他还是决定在御书房之中多待些时辰。 左右觉得无趣之时,才让小李子唤来了寝宫伺候顾凉草的婢子。 “奴婢参见皇上。” “嗯,她今日做了何事?” 头一次听北堂烨如此温声细语同自己问话,金露这心上乐开了花儿般。 “回皇上的话,夫人今日亦是午时起,吃了些瓜果后,晚间已歇下。” 北堂烨听着婢子们监视她的消息时,扶额心想:“朕兴许是养了一头猪。” 一侧的小李子嘴角微抽,这女子刚入了宫,不应该多往帝王身前溜达,勾住其心魂才能在皇宫中站稳脚尖么? 这顾夫人倒是心大的很,他们这皇上许是第一次对女子倾心,同住一殿的殊荣看来还不应该随便给。 小李子不知道的是北堂烨那是懒得走几步路,将人留在眼皮底下,蛇来了,才还捉。 这些日子醉香阁那边倒是沉得住气,没什么什么动作。 尔后,他冷声道:“让夫人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金露垂眸,转身急急出了御书房。 她心中微微暗喜,看着皇上这般神情,恐要罚那入家畜一般的女子。如此正好,这些日子,她早就不想伺候那女子了,半点赏银都没捞着,这坊间烟花之地的女子果真小气。 寝宫中女子睡得香甜,当被人一把拉起之时,才揉着睡眼悠悠转醒,见着面前的粉衣丫鬟,道:“发生何事了?” “顾夫人,你可不知道,皇上在御书房听了你百日里所做之事,大发雷霆,这让你收拾收拾东西赶快滚去那御书房去。” 顾凉草觉得那黑心帝王的意思大概就是让她去御书房陪着,心里升起了几丝幽怨,为何批阅奏折不能上寝宫里,偏要让凑不上事的她去那御书房。 在赵国之时,她父皇晚间可都是早早派人搬了小木榻去宠妃的宫里边歇息边处理政事的。 恼意归恼意,顾凉草无奈也只能披衣从榻上收拾收拾后,然后同这金露去那御书房。 这几日,她算是看出来这丫鬟的劣性,时不时暗嘲暗讽她的身份不说,还动北堂烨送她的瓜果。 顾凉草平日里见不到北堂烨,也不敢凑到他眼前。 今儿去御书房看看他心情如何,若是心情不错,她便告这婢子的状去,虽是寄人篱下,但也不能当她好欺负的。 想当年在赵国皇宫中若是有人敢对她如此,父皇定会替她出气折其手脚。 想到赵国,顾凉草这心下便凉了几分,虽想回去,如今入了狼窝虎坑,她兴许这辈子算是与那公主二字无缘了。 夜风微凉,皇宫之中多了几分阴冷,顾凉草早睡的缘由之一还有是听来醉香阁的恩客说,北堂烨有一日杀了五百人,割去他们的头颅,堆在了皇宫的一角。 没有北堂烨在身边之时,她时而能感受到那股子阴气。 “顾夫人,您再磨蹭,皇上若是动怒了,可别怪奴婢没有提醒您。” “……知道了。” 顾凉草这鞋袜还未穿上,便被金露给拉走了。裙摆微长,遮住了她的玉足。 她还未走几步,这脚心感到一阵细碎的疼意。那婢子走的急,顾凉草被拖着一路,不知从何处起,地上便多了几道血丫子印记。 御书房的门敞开着,直至她被推了进去后,里头的内侍退出去,门才被合上。 梁国的御书房不大,却处处透露这精致,那架子上的摆件,一看都是珍品,比她父皇的御书房要贵气太多。 主要也是因为她那贪财的父皇,虽是个帝王,好东西都藏在地宝库里头,一般不轻易对外展示。 “皇上?”顾凉草侧着头小心翼翼打量着龙椅上的人儿,却看不出他的心情好坏,他确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过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伤了玉足 之所以觉得北堂烨的喜怒不形于色,是因为她就压根没有看过他欢喜之时。 有时,顾凉草会想,这北堂烨莫不是经历了什么要命之事,或是幼时受了什么刺激,明明同她皇兄司马文昭相仿的年纪,竟如此老练狠辣,连对待女子也不留情。 在北堂烨这里,看不到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顾凉草慢慢走到北堂烨的案桌,垂眸不知他所想做之事。 “不疼?” 顾凉草微愣,不知他所言何意? 直到他起身绕过桌案,将她一把抱起,她才意识到脚上的疼痛。 自她入殿门之时,北堂烨看到了那血印子,若是没猜错,那是足伤,他的心中未有犹豫,本能想护着她。 北堂烨一边将顾凉草抱到御书房暖榻上,一边对外冷声道:“小李子,唤太医!” “是,皇上。” 虽不不知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觉得伤的应该不会是皇上,李公公抬眸,直直往太医院的方向奔走而去。 楚太医刚入睡梦,从榻上被人拉起,简单披了个衣袍,便匆匆拿了药箱子往外头赶。 “李公公,这……是皇上伤了么!” “是顾夫人!” 北堂烨身体强健,这些年,他们何时见皇上伤过,即便是在沙场上,死伤的也都是旁人。 顾夫人?这宫中何时多了一个顾夫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李……公……” “楚太医,你就别问奴才了,到时你见了便知。” 听身前太监这般说,楚阳乔便噤声握紧了药箱,不在多言。 这夜间光线昏暗,虽打着宫灯,路上的血印子,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御书房中气氛怪异,北堂烨一把扯过顾凉草的足,从怀中取了一枚明黄的帕子,将那血污细数擦尽。 顾凉草从头到尾,面上是惊诧,心中是惊恐,有些看不清北堂烨的举动是为何意? 难道他真当将她视为了他的夫人? 不行,她断然是不能留在大梁皇宫里头的! 顾凉草缩回了足,惹得北堂烨眉头蹙,他放了手,随后便欺身而上。 “你……你做什么?” “尊娘,朕劝你最好别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顾凉草垂眸,不再看北堂烨,她不想被他那绝世容颜晃了心神。 她就是太识抬举,才不想招惹他半分。 日日共榻,她是个女子,又被他轻薄了几次,若是说对他没有半分情愫在里头,那定是假的。 那半分情愫极为复杂,既想对他避而远之,又想亲近他。 外头传来了些动静,打断了顾凉草的思绪,只听小李子扬声道:“皇上,楚太医已带到。” 北堂烨起身,走出了御书房内间,对外头道:“让他进来吧。” 楚阳乔刚推开门,便微微觉得这御书房有些不对劲之处。 他似乎并未见到李公公所说的顾夫人。 “臣楚阳乔见过皇上。” “嗯。”北堂烨瞥了一眼楚阳乔,心中纠结片刻道:“楚太医开些止疼与那愈合皮肉的药便可。” 顾凉草所伤之处为足,她是他的夫人即便是名义上的夫人,他也不容有人碰她半分。 听帝王所言,楚阳乔心中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若是拿药,让太医院值班的药童取便可,何必扰了他的清梦,让李公公将他从榻上拽起。 但是左右心中憋屈不满,他也能给北堂烨一个“是”。 楚阳乔将药箱置于地上,从中翻出了皮肉伤的药,让李公公呈给了皇上,后道:“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北堂烨拿过药瓶便转身去了内间,自然顾不得眼前这太医要告不告退。 小李子随着楚阳乔走了一程,顺带将御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李公公,那位顾夫人是何来历?我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般。” 似乎有了烟火气儿,从前他路过北堂烨的轿撵时,总觉得上头坐着的不是人,而是神祗。 大梁皇上太过孤冷,没有人情味,他虽是太医,但医者仁心,见不得杀戮。 宫中每逢夜圆之夜似乎都会死上好些人,悲鸣惨叫声,连着他那最僻静的屋子都能听到。 再过几日便又是一月之中的月圆之日,看来,他要尽快拟了告假去,出宫避上一日。 他虽是大梁皇宫的太医,却也是个赵国人。 …… 御书房内间,女子被点住了穴道,躺在榻上只能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 一侧的男子,拽过她的脚,细细为她擦上了药,顾凉草心中几道暖意划过。 很难想到此时温柔给她上药的男子,同数日前想要捏碎她手骨的男子是同一个人。 顾凉草虽想问个缘由,但话到了嘴边,却不敢问出来,生怕有什么说了什么,又惹恼了他,自己没那好果子吃。 “为何出寝宫不穿鞋袜?”北堂烨突然出声,拉回了顾凉草的思绪。 “朕点的并非是你的哑穴。” “你……你不是让我快些来御书房,我怕你等久了,便未敢穿鞋袜。” 北堂烨一脸阴沉,合着她这伤因他而起。 “朕……”,他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动手小心为顾凉草擦膏药。 许久,两人未言,空气静得出奇。 顾凉草的面颊泛红,困意上头,便合上了眼皮,沉沉地睡了过去。 北堂烨将那药膏放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细细看着她的眉眼。 虽是个诱饵,但总是不自觉地想将她放在心尖上护着。 他同她这才不过相识几日,北堂烨不禁想到醉花阁倒是选了一个厉害的角色。 过了片刻,他小心将顾凉草搂至怀中,将她抱回了寝宫。 一路上跟在后头的小李子捂着嘴,偷笑,皇上身边终于有个人儿了,这般坊间便不会说他们这惊为天人的皇上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了。 还未到寝宫,顾凉草便转醒了,北堂烨的侧颜映入了她的眼帘,心跳的极快,但不敢动弹,生怕北堂烨一个不高兴将自己丢了下去。 他待她,其实除了捏她,凶她,轻薄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若是她…… 嫁给北堂烨的念头刚起,便被顾凉草打消了。 北堂烨大步走着,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发现怀中女子已经醒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先呆着吧 金露见那明黄的身影往寝宫来,便垂眸跪了下去,她心中极为惶恐。 方才见到皇上手上抱着的不就是那如家禽一般的只会吃喝睡的顾夫人么? 本以为皇上会责罚那女子,没想到还亲自抱她,这让金露的心中烧起了不少的妒忌。 北堂烨越过这些婢子,直直进了殿,直到他将顾凉草小心放在寝宫的榻上,北堂烨才意识到女子的眼睛是睁开,并直勾勾望着自己。 “朕好看么?” 顾凉草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好看。” 待她反应出自己说了什么后,只见北堂烨勾唇,自个儿脱了鞋袜也上了榻。 见北堂烨上榻,顾凉草如往常一般缩在了角落里头。 “你我同榻这么多日,日日醒来都在朕怀中,如此便有些多此一举了。” “……。” 顾凉草耳后微红,睡意全无。 她入他怀,并非自己本意,她睡习不好罢了,这哪能也怪得她! 一个时辰后—— 寝宫外,宫人们已开始撤下宫灯,主子们入睡了,除了值夜的宫女侍卫们在门前,其余的宫人撤的一干二净。 不知是哪个宫女忘记关上殿窗,惹了寝宫中阴风阵阵。 “北堂烨!” 女子起身,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风吹得顾凉草心中发毛,都说不做亏心事,便不怕鬼敲门。 她分明行事磊落,也还怕上那鬼敲门。 北堂烨缓缓睁开了眼皮,习惯性伸手,将她搂住。 他低沉地嗓子道:“朕困了,何事明日再说。” 顾凉草心安了些许,但总觉得那阴气不散,这大梁皇宫莫不是真的有些许那东西在。 她咽了口水,拽着北堂烨的手扯了扯:“北堂烨,你这皇宫中莫不是真的有鬼。” “快些入睡吧。”北堂烨轻拍她的背,“朕在,有什么鬼敢来。” 他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虑,若是有鬼,也是有不轨之人装神弄鬼,今日他收到消息,夜间会有行动。 但她怎么…… 事实证明,北堂烨的安抚对顾凉草是有用的,从前在赵国皇宫之中,她的乳娘也是这般将她搂在怀中,轻拍她的背,让她渐渐入了睡。 此前这脚伤折腾了一二,她也略微有些累了,过了片刻,困意又起,便又入了浅眠。 北堂烨也算是破天荒对一个女子这般安抚,待女子在那股子檀香味的怀抱之中发出浅长的呼吸声后。 身侧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随后他起身点下了顾凉草的睡穴,披上了外袍,从暗道出了宫。 待北堂烨离开后,顾凉草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自**位便同旁人不同,当年佛陀千夜香送入轮回道之时,略有磕碰之处,导致了穴位移动。 本是能安睡过去的,顾凉草被北堂烨这么一点,反而清醒了。 不愧是北堂烨,点个睡穴而已,他这下手,还真是不轻。 这夜深露重的,他又会去何处? 不过,相较于起北堂烨的去向,更让顾凉草好奇的是大梁皇帝的寝宫之内竟修了一条密道。 她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好好在榻上躺着,等北堂烨归来,以她这草包身手,一被发现的话,定会连命都没有。 北堂烨阴晴不定,能温声细语哄着她,在杀她之时,也定不会留情。 此时,她不过是对他寻那沉香木有用处罢了,若是失去了利用价值,死个醉花阁妓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正当顾凉草准备独自蒙个头睡去之时,窗外的阴风吹得更厉害了。 一阵脚步入了寝宫,吓的榻上的女子瑟瑟发抖,早知道便应该拜个大师,学些驱鬼的咒语。 眼下,该不会有冤魂来索命了吧! 女子垂眸正想下榻,跪地求饶,身前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尊娘,是老娘!” 顾凉草掀开被褥,眼里闪过惊喜:“阿娘,你是来救我的吗?” 老鸨娘摇了摇头,道:“尊娘,主人,让老娘来告诉你,想要脱身,只能勾引住北堂烨,怀了他的子嗣,你方才可以脱身得干净。” 顾凉草闻此,心凉了片刻。 他说过她不过是个妓子,又怎么会碰她。 “尊娘,老娘混入皇宫不容易,只为了给你知会这事,这药你拿着,北堂烨若是个男人,定有用……即便是个女人,也有用。” 老鸨娘将一瓶褐色的药瓶丢给了顾凉草,不用猜,这便是老鸨娘口中常念叨的那玩意儿,也算得是醉花阁的秘密招牌。 顾凉草嘴角微抽……还是接过了手。 “老娘现在得走了,你自个儿多加保重。” “好——” 只见老鸨娘转身,动作行云流水,越窗而逃,看得顾凉草一愣,每想到这老鸨娘的轻功如此厉害。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醉花阁。 不过,老鸨娘这体态想来也是些许苦,才练成了这功夫。 怀上北堂烨的子嗣? 这确实有些困难。 醉花阁后头的主人,顾凉草是见过的,那个蓝衣男子,曾在城外湖心处当着她的面杀了随同她一块儿逃难的小左。 那蓝衣男子只望了她一眼,摆手放过了她。 片刻后,她逃命于梁京城中,在街上遇到了老鸨娘。 之所以知道蓝衣男子是醉花阁的主人,是因为偶有一次,他来了阁里,同老鸨娘说话,被她瞧见了。 本以为自己得救了,没想到却是入了狼窝替狼办事。 不过,那个人似乎没想杀了她,能保命,于她而言便是最大的事。 又一阵脚步声逼近,北堂烨出现在眼前之时,顾凉草这才从那蓝衣男子身上收回了神了。 “你…竟醒了!” 看到北堂烨,想起老鸨娘的话,手中的药瓶微微发烫。 她是个女子,若是怀了他的子嗣,日后她还能否寻得夫君还不一定。 顾凉草将那药瓶偷偷藏在了被褥之下,扯这被褥,一言不坑躺下。 她这一举动,看得北堂烨一脸困惑,这女子分明是被他点了睡穴,怎么可能醒来。 见她方才那状态,似乎也像是没了意识的一般,恐是梦魇着。 “顾凉草?” 北堂烨轻唤一声,见其没反应,便上了榻,合上眼皮,便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稳稳入睡去了。 量这女子也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想要毒害 顾凉草手中紧紧握着药瓶,生怕被北堂烨给发现了去。 当一手被人搂住腰时,她的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朕不在,你可让婢子陪着。” 女子微愣,心中生了不少的暖意,只要北堂烨未发现老鸨娘来过,如此也安全了。 她未语,将药瓶从被褥中塞到枕下后,便老实靠在他身侧,像只蜷缩着的兔儿寻到靠山一般。 两人睡意全无,如此相互依偎着直到天际夜转西壑之时,顾凉草才渐渐入睡,而北堂烨则是一夜未眠。 寿太傅一事,也算得上是一个局,同他虽是小事,但是同大梁朝堂确是一件大不了的事。 若是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以此小事为切入口,闹大了就是一颗毒瘤。 夜间,北堂烨从寝宫密道出去,见得便是寿太傅身侧一直服侍的老奴。 他并非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两年前即便他杀北堂羡,北堂七十二罗刹也不会放过他的。 接列国游学之名,闯各国禁地,寻沉香宝木一事,这也只有他那兄弟北堂羡做的出来。 被册封成王的前夕,他同他的话,北堂烨记得清楚。 “阿烨,你我自出生起,母妃之间便有血仇,你是庶子,而我是嫡子,你觉得你有把握赢得过我么,今日,父皇各自封王,却独赶你去那荒凉的藩地,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翻身么?” 在成为前往藩地的路上,他差一点被北堂羡的暗卫所诛杀在地门。 那一次死里逃生,北堂烨便发誓,两年内若是杀不了羡王,便自尽于她母妃的骨灰前。 他的母妃被陷害,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未得以保留,更别提是入皇陵。 对北堂羡的恨意,并未因为他的离世而消失,因为他留下的祸患,尽数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大梁的皇帝不好做,总归内有狼外有虎,北堂烨如今一心,便是寻到那沉香宝木一统三国,唯有如此,才能向北堂七十二罗刹交差。 北堂的七十二罗刹,是北堂皇室的秘密。 大梁的百姓并不知在每任梁皇而继位之时,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大梁神秘的国师在体内种下君心咒,这君心咒由皇陵的七十二罗刹所控制,一旦帝王做出有违背大梁律令之时,君心咒便会在体内发作。 若是发作三次,便只能暴毙而亡,在大梁的国史上,曾有暴毙三位梁皇。 直到今日,依旧没有人知道那三微梁皇因何事以及是因何人而亡。 清晨的光轻轻偷着寝宫照进了殿中,同往日一般,男子凝眸看了怀中女子片刻,起身之时,余光划过枕间,这一眼便瞥到了她枕下药瓶的一角。 这是? 她如此便按耐不住,想要毒害他了么?! 北堂烨心中不觉升起一团怒火,这些日子,他对她不好么? 父皇果真说的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不过是一个烟花之地的妓子,几日的同榻做戏,他这心便生了荒唐。 仍在睡梦之中顾凉草并未察觉到周身气压的冷凝,竟还裹着被褥翻了个身子。 外头李公公生怕皇上今日又起迟了,便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推门入了殿。 那寿太傅一事可是大事,朝堂的那些老匹夫可都等着皇上的一个交代。 “皇上,该上朝了。” 北堂烨蹙眉,匆匆将那药瓶收入了袖中,便梳洗一番后,披上了龙袍,直直往那宣政殿去。 …… 距离梁国数千里的赵国国都发生了一件大事,赵国皇上突然驾崩,举国哀思。 皇子司马文昭继位,成为一任新皇。 赵国,白殿—— 男子披麻戴孝,一身丧服,头上带着的帝王身份的玉冠,在他的旁侧放着巨大的金色棺椁,那里头放着便是上一任赵国国君。 白色的蜡烛已经烧了整整七日,再过几个时辰,这棺椁便会被抬入赵国的皇陵之中。 司马文昭身上笼罩着巨大的悲伤,这个少年帝王似乎还未准备好,便被人推上了皇位。 帝王的身侧站着赵国的卫探,自从他的皇妹逃婚之后,这两年来,寻找司马文凉之事一直没停。 “还是未寻得她么?” “君上,本将无能,还未寻得文凉公主。” 卫探低头,这事不能怪他们,那文凉公主恐早就遭遇了不测,这些年,他们在周转于吴国与赵国的道上,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 司马文昭摆了摆手,示意卫探退下。 待白殿内空无一宫人之时,他慢慢走到那金色棺椁前,直直跪了下去,道:“孩儿无能,终究是未寻得皇妹,不过,父皇放心,只要孩儿还活着一日,便定不会放弃寻皇妹一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是他的皇妹已然成为了一具枯骨,他也要见那枯骨。 少年帝王的眼眸子里闪烁着的是坚定,正如他定会让赵国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成为一个好国君那般坚定。 片刻后,司马文昭起身后,转了身子,望着白殿外的景象,叹了一口气:“只是,皇妹,你究竟会在何处?父皇已走,你可知?” …… 赵国新皇登基一事的消息传到梁国境内之时,已是十日后。 关于寿太傅离世,虽仍未寻得一个合理的结果,但是北堂烨派人将其风光大葬,后又对寿太傅的后人进行了安抚。 熟悉北堂烨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这同时也是太白好说歹说的规劝,才换来的结果。 种种迹象表明杀害寿太傅的凶手并非是梁国人,这事已然不是司狱监能够插手调查之事。 自从那日清晨发现顾凉草的药瓶起,北堂烨便将她赶出了自己的寝宫,让她与浣衣局的宫婢同住一室,日日做那粗活。 当众人都以为皇上终于不被这妖女所迷惑之时,太白又领着一旨诏令,将人给领了回去。 “太白侍卫,皇上他莫不是要杀我灭口了。” “夫人多虑了,皇上既然封你为夫人,定不会轻易赐死你的。” 虽得了太白的话,但顾凉草依旧未松一口气,这些日子心口处不知为何总有些慌张,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或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四十五章 想怀子嗣 上回藏在枕间的药瓶不知有没有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她这性命不说没了,也会堪忧的。 事实上,北堂烨虽怒顾凉草想害他,但是却没有半分想让她死的念头。 这女人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蛊,他偏生想护着她。 顾凉草那药瓶一早便被北堂烨派人送去了太医院,只是恰逢楚太医出了宫,一直拖到今日,这才将那药瓶里的药弄了个清楚明白。 并非是太医院没有其他太医,只是敢送命的只有楚太医一人。 两日前,御书房—— 楚阳乔红着面,将药呈上:“皇上,此要并非是毒药,而是男女……” “男女?” “催情之药。” 北堂烨本一脸困惑,听楚阳乔所言眸子间微微有些波动。 那个女子原来想的是……果然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总归有些下三滥的手段想对付他。 虽不知皇上为何要让自己研究这是何药,但楚阳乔觉得皇上这残暴无情之外,兴许要多加一条劣性——强抢良家妇女。 皇上何时对女子上了心? 这药药性极强,女子定不敢用这勾引皇上的。 他心中暗暗推测,定是不知何门下之士将炼制的秘药呈给皇上,皇上心中有所猜疑,才会派人将这药送来了太医院。 “楚太医,你确定这不是毒药?” “皇上,臣确定!” 他哪敢骗这位,同面前这位主儿扯谎,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嗯,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 楚阳乔拎着药箱,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北堂烨嘴角微扬,若是被楚阳乔看见了,定会坐实了他想法——皇上想强抢良家妇女。 那个女人并未想下毒这件事让北堂烨欣喜若狂,这些日子身边没有那只兔儿,总觉得空落落的不是滋味,他可得快些让人将她给接回寝宫。 但一想到这药的来源,北堂烨便蹙眉沉思了起来,定有人潜入寝宫,将药给她,而这催情之药,眼下能同她扯上渊源的也只有那醉花阁。 那日他点了顾凉草的睡穴,似乎并未点上,他入密道见的是寿太傅的家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声东击西这招,醉花阁用得可真是妙。 眼下由这催情之药,可知三件事:其一,顾凉草并非是要害他;其二,寿太傅一死定与醉花阁有关;其三,醉花阁很有可能是敌国的窝点。 北堂烨左思还是过了两日,才让太白将人给接了回来 …… 浣衣局前,太白已在此磨叽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夫人,你还在想什么?还不快随臣一道回去。” “太白侍卫,北…你可知他为何要让我回去?” “……” 太白额间冒了三道黑线,皇上定是想她,才会让她回去,这本说女子都心思细腻,眼前这女人同他那无情的皇上一般,在情事上是块榆木,还不如他那般风流潇洒。 皇上这几日心神不宁的,他料想也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虽冷血了些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总是会变得有些不一样的,譬如杀人之时竟还会出神,箭法也没有从前那边精准。 “太白侍卫,若是他将我唤了去,然后赐我鸩酒怎么办?” “哎呀,顾夫人,你这便随臣早些一块去见了便知,皇上今儿心情不错,定不会要你的命的。” 太白嘴角微抽,皇上赐的,能如何?即便是毒酒也甘之如饴,命这东西也算得上是身外之物,赏毒酒也是皇上仁慈。 不然的话,正确的应该是扒皮后凌迟,之后再抽筋。 顾凉草考量一二,最终还是挪动了步子跟着太白走了。 留下后头心中不安的一众婢子们搓洗着手头的主子们的衣袍。 这些日子,她们可没少使唤打骂顾凉草,多数是因为嫉妒她能受北堂烨的宠爱。 现下顾凉草的手上身上都是道道红痕,在浣衣局压根没有膏药涂抹,亦不知被皇上看见,她们会有如何下场? …… 北堂烨已在寝宫之中等了顾凉草许久,这左看太白那小子迟迟不出现,心中多了几丝烦闷,该不会被那些婢子弄死了吧。 他正打算起身亲自去看看,太白便将人给带了进来。 顾凉草再次踏入北堂烨的寝宫,恍如隔世,若是有得选,还是当他的夫人好,当婢子太苦了。 “顾凉草,你好大的胆子!” 多日不见,开口地一句话便是这? 皇上也太匪夷所思了,不是挺想人家的么,太白以为那抹明黄要发怒,便急急退了出去,皇上这怒火,他不过是一小小侍卫,自当是承受不起的。 顾凉草被北堂烨一阵怒吼,吓得直直跪了下去,这几日虽在浣衣局受了欺负,但是总归让她长了记性。 做人,就要同狗一样般,谁处有肉骨,那便是主子,你得摇着尾巴,点头哈腰去讨一口吃的。 于是,顾凉草便跪了下去,尔后匍匐向前到了北堂烨的身侧,抱着他的脚,哽咽道:“皇上,我知错了!” 顾凉草的这一举动,让北堂烨不禁推开了她,退后了几步。数日未见,这女人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还是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红痕,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流血,她虽用衣袖遮掩着,但是她伸手抱住他脚之时,他看得分明。 那些浣衣局的鼻婢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她如斯,北堂烨的眼底起了一丝杀意。 顾凉草身子微抖,难不成方寸做戏过了头惹他动了怒? 这年头做人,真难。 “你且起来。” 她哪敢起身,他那股子杀气,她感受得分明,那太白侍卫真是个骗子,还说他今儿心情不错,方才看着还行,但是见到她似乎,就变了脸色。 她就说,北堂烨这人阴晴不定,早知道在浣衣局多吃点苦,也比他直接要了她的命为好。 正当顾凉草心中埋怨之时,只觉身子一轻,被人给提了起来。转瞬整个人便被北堂烨抱在了怀中。 “你这女人,莫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不过让她起个身,她却展露那副愁苦的神情,似乎就要赴死一般,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定回去 她如何听不懂人话,听不懂的只有他的话而已。 那日清晨,自己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就被人架着抬去了浣衣局,过上了婢子的生活,她这不沾阳春的纤纤玉手上如今可尽是伤。 他的话,她不敢听,也不敢不听。 “我不敢。” “赵国国君驾崩,明日你随朕出发去晏城。” 晏城乃是三国交汇之处,凡是各国新立新君之时,必须去的地方。 顾凉草不知为何北堂烨将这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但是她听到了前头的六个字,全身无了力气。 赵国国君驾崩! 那是……父皇,她的父皇……驾崩了。 顾凉草的唇齿打颤,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北堂烨全当因为她是赵国人听到国君驾崩同赵国百姓一般哀痛。 “晏城距梁京有数千里,这一路奔波,你可愿随朕一块去。” 顾凉草扯着他的衣袖,狠狠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要去的。 北堂烨自从知道那药之用,心中对顾凉草的态度那是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本是养在身边的细作,如今全然将她视为了自己的夫人。 心中虽悲痛,她依旧强忍着泪,生怕北堂烨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皇上……你可知赵国新君是哪位皇子?” “司马文昭。” 北堂烨细细看着她的神色,揣摩着这女子的所思。顾凉草微微松了一口气,是她皇兄便好。 此去晏城,不知能否见上他皇兄一面。 见顾凉草沉默不语,北堂烨沉声道:“怎么,你莫不是同那司马文昭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才没有!”顾凉草白了北堂烨一眼,她怎会同她两年未见的皇兄有那见不得人之事。 “没有便好!” 北堂烨之所以会这般想,多数是在心底认定了那醉花阁是赵国探子的窝点。 顾凉草出自醉花阁,不免会遭到他的怀疑,只不过这赵国人又是如何牵扯上了那羡王之事,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管他们有何阴谋,在梁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不可能得逞的。 殿外的脚步匆忙,不一会儿,李公公公鸭般的嗓子便啼叫了起来:“皇上,叶将军求见。” 北堂烨收回了在顾凉草身上的目光,将她放下,只留下一句:“你好生在此歇着,朕去去就回。”便甩袖匆匆离去了。 整个空落落的大殿,顾凉草蜷缩在一角,失声痛哭了起来,方才那男子在,她不敢也不能哭。 身为赵国的文凉公主,她却无法回去,看她父皇的最后一眼,如若不是当年她无理取闹地逃婚,又怎么会落入这虎窝里。 如今梁宫外有醉花阁的主人,内有北堂烨,此去晏城是她逃回赵国最好的机会,不管如何,她都要想方设法让寻到她的皇兄。 顾凉草将自己紧紧抱住,眼中满是坚定。 她一定能回赵国的!一定! ……… 晏城—— 司马文昭作为赵国的新君,在将前赵皇的棺椁送入了皇陵之后,便带着一大批人马急急赶去了晏城。 他提前来此处,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亲自寻找他的皇妹,也就是如今身处梁国皇宫中的顾夫人。 此时的晏城,正处于春寒交替之时,由于吴江与梁山冲击之处形成了天然隆起的堤坝。 这堤坝高达数百米,各国对此都有着各自的传说。 在梁国民间,有着老俗套的说法,凡间一男子喜欢上了天上的仙女,在吴江江畔只见了那仙女一面,回到家后便失魂落魄没得个状态,日日在江畔守着,后来想到一个法子,用山石将其给堆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堆,最后直到他离世,也没能将这山石堆上了天去。 而在那吴国,百姓们则是认为江底下有一条恶龙,恋上了凡人女子,又怕那女子见他真身,便用龙尾巴一挥将这山石淹着自己的真身,最后那女子因为失足从那堤坝上滚落,因而落入了轮回。 在赵国,这堤坝的成因无关情爱,而是神仙落于此处,为了看着足下凡间美景,所设的晏台而已。 传说归传说,看着都是有理有据,却没有人能想到其真正的成因是当年君颐用龙气使错了劲儿,打出来的。 这同时也导致了吴江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那深渊同冥界只有一道碎土之距,落入吴江的凡人,倒是省了黑白无常不少的事儿。 不过,吴国之边江,又称为冥江,掉进去的人,尽数是没有那可能能救得回来的。 这堤坝虽前靠吴江,但背靠梁山,若不是有人故意寻死,悬崖附近还是没有什么人烟的。 几日后,各国的帝王都会齐聚于梁山前的晏台,商讨要事。 每逢晏城之会以后,各国朝政都很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时候也正是江湖人生意最好的时候。 他们虽动不了各国帝王,但是可以动那些将臣。 百姓乃是一国之根基,帝王是一国之统帅,这些将臣们上则能搅动统帅,下则能动摇根基,在各自的朝堂上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 此时,晏城行宫之中,司马文昭拿着那黑棋不知落在何处? “君上,臣当日曾在此晏城寻到过公主的踪迹,只是正逢梅雨季节,吴江水涨……” 待一子落定之后,司马文昭悠悠开口道:“卫探,此次本君定要亲手将皇妹送入吴国境内。” 卫探手中的棋子突然滑落,这短短几日,他要上哪儿弄个公主过来,文凉公主多半是掉进那吴江尸骨无存了。 “君上……” 司马文昭抬眸,眼里多有深意,卫探领会之后,便不在言语。 当年公主虽是在吴国境内逃婚,但是好在没有见到吴国使臣,先皇便提前知道了消息,八百里加急让随行的官员掉头回国。 对吴王谎臣文凉公主身体有异样,得回赵国后,修养个几年再来和亲。本此番说辞以为会引来一场赵国与吴国之间的恶战,但那吴王似乎转了性子,没打算为难他们赵国。 这和亲之事,一拖便拖了两年,司马文昭之所以急着寻顾凉草,是因为自个儿新君上位,赵国国力贫弱,需尽早完成和亲之事,才能落了心中的大石。 第四百四十七章 诛杀殆尽 他的皇妹是个聪慧的女子,定能在吴国为赵国争取一线生机的。若是真当寻不得,自己也只能送个替身以她文凉公主的身份嫁去吴国。 这两年来,司马文昭一边未放弃寻顾凉草;而另一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在三国之内暗暗寻找同顾凉草容貌相似的女子。 如今文凉宫中已有三位公主入住。 两年的时间,定能模糊吴王世子对文凉的印象,但愿那替身能够以假乱真。 …… 梁国,皇宫御书房—— 叶进站立一侧,身上的铠甲还未褪去,便匆匆进了宫。 若是赵国先国君不驾崩,数着日子,他本应该已经在汴州驻守,如今迟迟未有动身,汴州的急报一封又一封往自个儿的将军府里送,他这心哪能不着急。 “将军,可是有何要事?” “启禀皇上,最近那与赵国边境接壤的汴州,日日有北匪作乱,汴州县令告急,本将若再不出发,恐有发生大事。” 北堂烨闻此,眸色微深。同赵国接壤的边境,竟发生这样的事?不知他该说是巧合所致,还是因为赵国居心叵测。 当年便想着嫁那公主,来同吴国联姻,好在赵国前国君生了个好女儿,半路逃了,这才让联姻之事往后推延了几年,他梁国也得以有喘气的机会。 思忖了片刻,北堂烨眼神冷僵道:“好一个赵国,叶将军,晏台一事你且先放下,朕命你即刻前往汴州,将赵国北匪除了干净。” “是,皇上。” 叶进收到帝王的命令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待叶进离去之后,北堂烨从御书房的右侧壁架之上取下了当年同前赵皇在汴州拟下的契约:未来十年,梁国不可伤赵国百姓分毫。 他微微勾唇,眸子间尽是阴狠,隐隐浮动着嗜血的滋味。赵国如此不仗义,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在叶进出宫之前,李公公送来一卷诏令。 叶进缓缓打开那诏令,看到上面的字,突然踉跄了几步,那卷黄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道:“汴州内赵国人,诛杀殆尽。” 太白侍卫在叶将军离开后便被李公公唤到了御书房,左右向那小太监打听不得,最终以一块碎银换来了叶将军不去晏城将去汴州的消息。 他站在北堂烨的身侧,面目忧愁,这叶将军如今出发去了汴州的话,那去晏城的岂不是…… 太白这还未想透,便听上头的人沉声开口道:“太白,既然叶将军去了汴州,那么这晏城,便由你挂帅护送朕走一遭!” “是,皇上。” 太白嘴角微抽,这心里虽百般不是滋味,但只能颔首应下这帝令。 去晏城没准就是没命的事,叶进这老东西平日里上醉花阁的时候怎么没看如此推脱,今儿不过是几个赵国北匪,竟推掉了去晏城之事。 太白心底里把叶进这个人鄙视得个底朝天。护送皇上这活计,也算是实打实落到了他的头上去了。 “皇上,此去晏城,您可是还要带些什么人?” “此事……自有人安排,太白何时变得这般操心了。” “属下……只是……” “你先退下吧。” 太白还未开口说上什么,便被北堂烨给赶了回去,原本只是心中不是滋味,如今倒变得百口不是滋味了。 大梁皇上这心比那海底月的女人心更难揣测。 眼下的北堂烨心中倒是没盘算着什么坏水事,而是在想人,想一个女人。 寝宫中的那个女人也不知对他下了什么迷药,让他总想时时见着她。这般他这帝心方能安宁。 北堂烨恨不得将她绑在身上,时时刻刻盯着这细作会如何与那醉香阁之人通传消息。 当他回了寝宫,见到满脸泪痕蜷缩在榻上睡着的顾凉草,心中的一块地方突然塌陷了。 哭了? 为何?为那赵国前国君? 她这细作做的可是尽心,在他面前不敢流泪,北堂烨叹了一口气,她终究不是一个懂得掩藏自己的细作。 真不知道羡王喜欢她什么。 此刻北堂烨心中已然是对这羡王老相好起了疑。 他清楚阿羡不会是那个通敌叛国之人,君心咒发作不用三次,也会暴毙而亡阿羡的君心咒,早在他出生之时便被种下。 因为他是皇后嫡出的皇子,本应该是大梁的储君,若不是先皇以那游学之名,让北堂羡调查沉香宝木一事,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北堂烨上前,为女子盖上被褥,取出怀中的锦帕,小心为她擦拭了眼角的泪痕。 顾凉草察觉了些动静,便急急睁开了,正见北堂烨一张绝世风华的脸对着自己,手上的帕子还未来得及丢出去,便被顾凉草抓住了手腕。 “皇上?这是?” 他想要做什么?!顾凉草一脸困惑。但也不难看出北堂烨是在为她拭泪。 “你想被丢回浣衣局?”北堂烨的耳后微微泛红,他好歹是个“残酷无情”的梁皇,这般对一个女子被那女子当场抓了包,他不要面子的么! 于是北堂烨也只能口是心非恐吓将她丢回浣衣局。 北堂烨的话和举动,让顾凉草看得一愣一愣的,但总归也能懂他之意,便道:“皇上若是要将我赶回去,我这就回去。” 左右那些婢子都是吃软怕硬,此次回去后,她待她们硬气些便可。 在赵皇宫中,她的父皇常对她说:“凉儿身为公主,定要硬气些,拿出公主的样子来,若是那些宫婢敢欺你,告诉父皇,父皇定会统统将她们丢去喂野狼。” 如今,她的靠山没有了,恐怕再也没有人能那般护着她了,顾凉草这眼泪如泉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北堂烨见她落泪,这心没征兆地慌了:“朕不过是同你说笑罢了。” 她竟哭上了,他没见过像她这般没有骨气的细作。 顾凉草松开抓住北堂烨的手,从他的手中扯过了那帕子擦了擦,吸了吸鼻涕。 北堂烨微微蹙眉,如此粗鄙,绝非是阿羡的老相好。 羡王若是喜欢这女子,他现在便可从梁京城的城墙上跳下去。 但是,赵国同羡王之间定有渊源,这一点是没法子否认的事。 第四百四十八章 晏城之会 次日,天蒙蒙亮,梁皇宫内前往晏城的大队人马已经集合完毕,正等那紫薇正宫的明黄男子踏出寝宫,坐上车撵,便可直接出发了。 顾凉草因昨日大哭了一场,这今儿起榻之时,这眼睛难受得紧,北堂烨让御膳房多备了几个鸡蛋,让她在路上敷着。 一个时辰后,太白铠甲正装上了马,顾凉草同北堂烨同坐一辆车撵,队伍浩浩荡荡出大梁皇宫,又浩浩荡荡楚出了梁关。 站在醉花阁最高楼的那抹蓝衣男子,正俯视着那北堂烨的车撵。 “主人,要动手么?”地虎垂眸,小声提议。 “自然要动手,不过,等寡人出来至晏城之后。”蓝衣男子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手上依旧摇晃着那带有人血的琉璃盏。 地虎咽了口水,这血腥味太重,若是再在主子面前待上一些时辰,他这肠胃便得翻腾了。 梁国与晏城的官道相距数里,但若他从小道出发,定可以比那北堂烨早到晏城,吴国的人马在他的属意下,已经动身。 谁也不会想到那吴王车撵之中坐的是一个假人。 此去晏城,要让北堂烨有去无回,身为吴王,栖身于梁国多日,那朝政全权交给了萧丞相,他虽愧对吴国百姓但也是为了大业着想。 “地虎,你先下去清点我们在梁国的人马。” “是,王上。” 地虎转身,随机捏住鼻子捂住口,退出了屋子。 留下沈君泽一人倚着木廊,独自饮那琉璃血,他亲手将那女子送给了北堂烨,心中总归是后悔了的。 司马文昭这些年没有寻得她的踪迹,也算是多亏了他在后头为她掩藏踪迹。 她既然不愿意嫁给他,他便让她成了那棋子,为他所用。 北堂烨定已察觉到了赵国的不轨之心,汴州之乱也好,还是那寿太傅之死也罢,都是他一手策划,为的就是挑起赵国同梁国之间的事端。 若是司马文昭知道自己的皇妹,如今成了北堂烨的夫人,那脸上定是精彩万分。 当年赵国公主逃婚一事,那老匹夫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没想到他早就知情,这两年同他打马虎眼在公主殿里头养那替身,他统统知道个一清二楚。 要知道吴国的探子,是三国之中最神秘,也是最善于伪装的。 谁也不知道那深宫里头的老婆子,有多少是会武功的探子,看上去温婉贤良的夫人们,有多少又是从小被买入吴国的精探。 她们具美貌于智慧为一体,在各个方面都展现出令人惊叹的能力。 如若不是被沈君泽训练,这些潜入各国皇宫的探子不过是最底层的奴隶罢了,哪能享尽这份荣华富贵。 赵国随同陪葬的妃子与婢子多数已在皇陵的石门被关上前,都被安然换了出来,如今正混杂于赵国闹市之中,依旧为吴国打探着最为有用的消息。 这天下三分,谁都想做那主宰,成为一统三国的霸主。 …… 大梁的队伍甚为浩荡,北堂烨此次也算是为给足了司马文昭面子了。 当年他们都是皇子之时,曾在赵国皇家猎场之上较量过,在北堂烨眼中,这司马文昭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只是,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对付梁国,司马文昭是要命不得了。 在梁国的历代君王之中,国家大义高于一切,这是从小深重于骨髓之中的,也就是这份大义,才能让梁国在三国之中处于不败之地。 马车之上,女子托着腮昏昏欲睡,过几日便能到那晏城之地,她便有机会能见到她的皇兄,如此想近一切方法,顾凉草都要回赵国,于她而言,这也算是最后的机会了。、 风微微摆动,吹起了车帘,金露在车旁跟着走了个满头大汗。 见到车帘之中的女子,心中嘀咕着:“果真如那家禽一般,整日里只会吃吃睡睡。” 本以为皇上会将她一直丢在浣衣局里头,让这顾夫人受尽折磨后,将她的尸体草草用一席草给卷走了去,没想到这么快竟就放了出来,难不成这无情的帝王真的对这烟花之地的女子生了别样的心思。 这让金露心中的恨意以及嫉妒加重了不少,此去晏城,途中也算得个凶险,她也不知能否下手,除掉这个女人。 马车内,明明有一阵强烈的冷意,男子冷沉着脸,眸色深浅不明,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眼看女子的眼皮即将合上,她压根未感受到半点冷意,合着是胆儿最近便肥了不少。 “顾凉草,越过晏城,便是赵国,你可有逃出朕的手掌心的打算。” 北堂烨忽而开口,顾凉草手一抖,完全没了那份睡意。 他竟如此知道她的心思? 逃,自然是想逃。 但比起逃,她更想见她的皇兄——司马文昭。 因为见到了司马文昭,皇兄他定会带她回赵国。 如若此次能够顺利会赵国,这一次,她再也不逃了。即便是远嫁去千里迢迢的吴国,她也不会再逃了。 见顾凉草沉默不语,北堂烨伸手钳住她的下颚,“为何不敢回答朕的话?” “……” 她这哪是不回,而是正在想如何回罢了。 北堂烨的手加大了力气,顾凉草觉得下颚微疼:“你总……归得让……我想想怎么回……” 顾凉草扒拉着他的手,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却被北堂烨钳得更紧。他到底又莫名其妙动了什么怒,竟如此待她。 她想了想北堂烨方才所说的话,随即解释道:“你……放手……不逃!” 北堂烨这才松了手,顾凉草后退了几步,用惧怕的眼神望着身前如恶龙的男子。 若是方才他掐的是她的脖子,那她这小命岂不是要翘了。 不管怎样,这些日子,她定不能惹他动怒,不然的话,在见到皇兄之前便没了命的话,有些事于她便是徒劳的。 “在没有弄清楚醉花阁之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朕身边三个月,朕所言不是玩笑,倘若你对朕耍什么诡计,朕不介意,早日送你下黄泉。” 北堂烨的话,在顾凉草心中敲响了警钟,看来,为了保命,不管如何她都要小心行事。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刺客遇袭 “你可有听到朕的话!” 北堂烨见身前女子面无应答,神情恍惚呆滞,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同牛弹琴。 顾凉草应该算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走神的女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待她太好所致。 “北堂烨,你好吵,我听到了。” 顾凉草揉了揉耳朵,听太白侍卫说北堂烨是个寡言的君王,为何偏偏在她这处,便是如炮仗一般,吵个不停。 本是想同狗腿子一般巴结他,不曾想到竟又唤了他的名讳。 身前男子沉默不语,纤长白皙的手端起了桌榻上的茶,细细小嘬了一口。这茶是汴州的贡茶,一两茶叶可抵得上百两白银。 也就是说北堂烨小嘬一口茶,相当喝下了好几两的白银。 顾凉草见北堂烨不怒也不喜的模样,心中更是胆颤不已。 “皇上,方才是我错了。” “哦,有何错?” 北堂烨闻那女子竟开口认错,倒也觉得有些新奇,她花花肠子里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想到北堂烨这一问,着实将顾凉草给难住了,她哪有什么错处,要错也都是面前这阴晴不定的大黑龙的错。 “皇上,你得让我好好想想,思忖思忖……” 顾凉草又托起了腮,这双手所触之地儿,竟都是辣疼,北堂烨果真是个狠心的货,如此待她这么一个弱女子,也不怕遭什么天谴。 北堂烨蹙眉道:“你不必想了,有人来了……” “你说什么?” 只听林间阴风阵阵,刀剑划破空气的寂静,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护驾!” 这浩荡的队伍乱成了一团,除了婢子们的惊呼声,还有的便是侍卫们拿着佩剑同这些江湖人士硬碰硬的铿锵声。 这一批刺客的身手在江湖上的排行并不低,只见蒙面刺客出刀狠厉,越过层层障碍,直往那北堂烨的御撵车砍去。 北堂烨破车而出,怀中紧紧搂着一女子不放手,片刻后,带着顾凉草稳稳落了地。 “都什么时候,没想到大梁这残暴无情的皇上,吾等未料到竟还有心思护着美人。” 待那刺客看清北堂烨怀中之女子时,他的神情明显微滞了片刻,原本微扬嘴角僵住。 北堂烨嗤笑道:“不过是一介蝼蚁,你觉得仅凭这些人,能伤得了朕分毫么?” “不愧是大梁皇帝,口气如此狂妄,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受伤,何为死去!” 闻蒙面刺客所言,北堂烨眸子中的嗤笑意味更甚,他十七岁那年便带兵,屠杀了一个山匪窝;二十岁的弱冠之年,就随叶将军驻守边疆,那一年之中,整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不下百次。 他虽卸下了铠甲,但骨子里的那份血性还在,这刺客所说的,恐才是最大的妄言。 什么是死,北堂烨比谁都清楚,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比谁都经历得多,二十五岁封王,二十七岁登基为这大梁皇帝。 都是靠他身上一刀一箭的伤痕厮杀出来的。 他没有北堂羡那般好的运气,生来便是嫡长子不说,因国师为他批算了最好的命格,梁国上下即便不知道羡王的为人如何,却给予他最高的声望,即便是他继位两年,却不得全部的民心。 除了些无知少女会因他的绝世容貌折服,毫无杂质地信任和支持他。 林间的风声似乎更大了,地上横躺着不少的尸体,都是宫中侍卫的。 顾凉草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担心不已,恐自己会死于这些江湖中人的乱刀下。 “北堂烨,我们会死么?” “……” 护着顾凉草的北堂烨闻其所言,一脸黑线,她竟将他看得如此无用,不过是区区刺客,且不说此时他未受伤,即便是被砍了几刀,也只有脱身之法。 “顾凉草,今儿朕便让你见识见识朕的厉害!” 说罢,北堂烨松了搂着顾凉草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根像小炮仗一般的东西,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只见那物冲上了天际,在空中炸开了花。 随后,不到片刻时间,一阵阵强有力的马蹄声开始逼近。 那蒙面男子内力不低,自然能闻到这马蹄声,心他中大叫不好,北堂烨诡计多端,是他疏忽了。 北堂皇家铁骑从林间冲了出来,不消片刻,刺客们纷纷败落。 “此次是我失算,北堂烨,咱们后会有期。” 这蒙面刺客拉开一道风翅,冲上了天际,北堂烨仰头,那风翅他认得,是百余年前,染鹤前辈所研制之物,宫中库房还剩下几只,但都不能用了。 他们所出招的路数正是江湖消失百年的暗蛟门下。 见到这风翅,北堂烨愈发觉得沉香宝木已离自己不远了。 马蹄声渐停,木缇下了马,恭敬到了北堂烨面前,行了半跪礼。 “皇上,臣等来迟,请皇上恕罪。” “朕左右无碍,你们都起来吧。” “皇上,如今只是出了梁关,竟惹来如此刺客,您去晏城这一路,没有叶将军在,这是如何是好!” “木缇,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 北堂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兵继续掩藏在暗处。 这支铁骑是他离宫前带出来的,没想到不过出是才刚出梁关五百里,便碰上了刺客,竟还用上了铁骑。 眼下,这铁骑过早暴露,亦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若说是好事,就是一路潜藏的刺客恐都能听到风声,这一路上她们应该会顺遂不少。 北堂皇家铁骑随帝王出宫一趟,只能现身三次,此乃北堂七十二罗刹所制的规定,这既保持了北堂皇家铁骑的神秘 也同时确保了不会发生梁皇软弱无能,遇到刺客只能躲到铁骑身后的情况。 如今北堂烨已经用了一个火信子,只剩下两个。 木缇作为首骑,心中自然也是万分担心北堂烨是否能够顺利到达晏城,又顺利归于皇宫。 如若此次皇上不亲自去,派能以假乱真的替身前去,也不必担心这刺客一事。 只要梁皇身处皇宫,所下达之命令,铁骑都会遵从,也并无那次数限制。 见皇家铁骑撤离后,顾凉草随即扶着身侧的树,她正腿软着,头一次见刺杀的场面,可把她吓得不轻。 第四百五十章 这是从良 北堂烨鲜少带女子出行,都说女子如水,都该在深闺里养着好,这般折腾,也没谁了。 出于好心,他还是决定开口关怀关怀这女子。 “你……没事吧。” “……” 女子心悸还未缓过来,对于男子的话,并非是充耳不闻,而是压根进不了耳。 北堂烨倒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只伸手扶住了她。 因这马车已被损坏,如今看样子,今日先得在此处歇息一夜,待寻得马车,才能继续行走。 “皇上,这些刺客一时半会儿应该来不了,您同顾夫人现在此处歇一会儿,属下已经派那侍卫驻扎营地了。” “嗯。” 太白看着一地侍卫的尸体,微微蹙眉,这些两年执行任务,在皇上身边也落得了个清闲,许久没有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了 此去晏城,这一路上,确实万分凶险。太白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 篝火燃起,在清理了林间的尸体之后,大队伍又往前几里,最终在一处营地上驻扎下来。 夜风微凉,从这山坡之上,向南可望到梁皇宫高高的城墙,红墙黄瓦气势雄伟。 北堂烨负手站立,遥望着那处,眸色深沉。 亦不知何时才能为他这大梁百姓,创造那盛世。 相传,这沉香宝木是上古的神物,除了能拿到那匹金银财物,还能开启天门。 那天门玄乎,任何古籍都没有记载,北堂烨之所也知晓,全然因为梁国神秘的国师所言。 如今这沉香宝木的下落,究竟在何处?如今只能通过羡王这条线索慢慢追求下去。 都说羡王心思纯良,都是诓骗世人的假象。 顾凉草透过帐帘,看着那身影,总觉得有些孤寂薄凉。 那般谪仙般的男子,狠辣果决。残暴无情,竟也会有烦心之事么? 所谓的烦心之事,恐也怕只是那些坏肠子在作祟。 此去晏城,她已决定迎合他所有,醉花阁的一切,便先放在一侧,老鸨娘为控制她,对她下了毒,这毒的解药,还能撑下个两个月,这段时间,足以让她回昭国,她的皇兄定会保她,即便是天下奇毒,应该也难倒不了皇宫里头的秘师。 北堂烨突然转身,这眸子与帐中的女子恰好对视上了,惹的那女子心不免颤上了片刻。 她想着这段日子,他似乎也没有太过为难她。 整日里好吃好喝供着,除了动怒捏了她手骨,将她丢到浣衣局中折磨了几日,似乎便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她本不是那般有坏心眼的人,若是他人对她好上个几分,她是能记在心中的。 北堂烨虽站得远,顾凉草觉得他恍若站在自己身侧一般,她的心口微微缩紧。 日日共榻而眠,即便是一只阿猫阿狗,日子久了,也会有感情。她对他虽然还是有些惧怕,但心中还是存了那份心思的。 那外头的男子自然看到那女子的凝视,便什么也顾不得大步走了过来。 她不过是一个醉花阁的妓子,一个赵国的细作。 只短短数十日,竟闯了他心中来,那份若隐若现的熟悉感,大概是前世相识羁绊太深所致。 北堂烨走到跟前,女子才收回目光。 “怎么,看上朕了?” “谁看上你了?” 顾凉草倒也没想到北堂烨会说出这般的话来,直直出口反驳了去,闹得她心慌了起来,耳根微微泛红。 是个通情理的人,都能看出来眼前这女子是害羞了去。 可偏偏自小扎堆男子里头的北堂烨不知,不通情理,也算是帝王残暴的一面。 北堂烨难得心情不错,也有功夫同她拌拌嘴皮子。 “皇上,刺客还会来么?” “暂且应该不敢,即便来了,又如何,不是还有朕么?” 有他确实有他,但是这些侍卫也不够死,如若再来几波刺客,恐到了晏城,就只剩下他这一辆马车。 朝堂之事,她并不敢兴趣,但是也是能知道这晏城之会的重要性,若这队伍人丁稀薄,梁国的诚意不够,她那皇兄的面子也不太过得去。 等顾凉草意识到自己竟为北堂烨着想之时,心中不觉有些恼意。 见身前女子的神色有异,北堂烨只当她不信自己的话。 “你不信朕?” “我怎敢不信你的话,自然是相信的。” “如此便好!” 不信他的话,待他动怒,半路就将她给抛下,让刺客得了空档来杀她么,即便她再怎么蠢,也不能蠢到这个份上。 顾凉草只觉北堂烨好生奇怪,她信他这事,又何好之说。 不过险在他阴晴不定暂未发作,不然定是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太白是个人精,自然能看得出自家皇上对着醉花阁里来的姑娘存了什么心思。 说什么帐篷被刺客刮破了,没剩多少顶,只能让大家挤挤,顾凉草虽名义上是北堂烨的女人,但按理儿说还是只能住在别的帐篷中。 外头同皇宫终归是不一样的,寝宫可以同榻,再加上外头危险着,谁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帐篷不大,临时只能放个个木榻在里头,北堂烨也算个八尺男儿,这挺拔的身躯,若是再加个顾凉草,恐容不下那木榻。 外头篝火相印,似乎总能听到些稀疏的虫鸟叫声。 帐内,北堂烨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夜深露重,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 顾凉草别过头,打算让北堂烨先睡下。他倒也不见外,褪下了外袍,穿着里衣,这天气燥热,他又解开了里衣的袖带,露出半抹春色,横躺在了榻上。 顾凉草本望着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直直转了头。 过了片刻,北堂烨见那女子未有什么动静,怕她在思量半路逃跑之事,便起身,大步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抱起。 “北堂烨,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涨红了脸,却被人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北堂烨挑眉,嘴角上扬道:“在寝宫之中,也未见你叫唤,如今换了个地儿,是从良了?” 顾凉草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今儿她的身份毕竟是那醉花阁里头的妓子,一想到老鸨娘和那背后主子下的,她伸手勾住北堂烨的脖颈。 第四百五十一章 羊皮狼皮 见她此举,北堂烨倒有些不太习惯,她向来不会主动迎合于他。 又觉自己方才所言有些伤人,大梁这帝王,一时之间僵住了身子,不知该做些什么。 顾凉草只倚靠在他怀中,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这男子将她直直丢于地上,狠狠砸死过去。 她想着依着这位白面玉冠的男子的性子也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于是手勾着他的脖子的力道愈发紧了。 见北堂烨迟迟不移步,顾凉草这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思忖这男子莫不是真在想摔不摔她这狗命。 她细细回想,方才似乎也没有怎么得罪他,正当顾凉草要行那狗腿子之事。 只见北堂烨突然开口:“蠢钝如家禽,在宫中整日里除了吃喝,还做过什么?” 这虽是责骂,但倒是让顾凉草放了心,他未对她动杀念便好。 顾凉草回想方才男子的话,面上有些恼意,他那不是说自己是头好吃懒做的家猪么,她随即便反驳道:“皇上,我哪有!我还请教了金露习绣花。” 左右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只不过手上被扎了一个针眼后,她便将那针绣活丢于一侧,公主脾气上来,谁也劝不动。 金露那婢子在心中不知咒骂了她几回,不过是一介烟花女子,竟倒起了宫中贵人的脾气,定是这些日子在皇上面前待久了,恃宠而骄所致。 她坚信顾凉草最终的结局定时凄惨无比,被皇上丢弃了去。 北堂烨大步走近木榻,轻轻将那女子放下,女子未反应过来,这手一时之间未有松开,勾了帝王的脖,让那俊脸直逼自己的门面。 他的气息之中总带有淡淡的檀香味儿,不得让顾凉草猜测他善礼佛,这味道虽能让人心中踏实,但总归不讨她喜。 北堂烨唇顺势停在了她的鼻尖,惹得顾凉草一阵心慌意乱,赶忙松了手,将他推开,这手一刚触碰到那温热的胸膛,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在梁皇宫中,他多次表明不会碰自己。 她安了心,同他也不过是和衣而睡,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之事。 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是她勾引他所致。 一时之间帐篷内气氛微妙,北堂烨未言,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后为她脱去鞋袜,自个儿也躺了上了木榻。 顾凉草蜷缩着身子往里头挪了挪,给北堂烨空出不少位置。 “我……” 顾凉草本想解释解释,转头,发现身后男子已合上了眼皮,入了睡。 如此之快,难不成是装睡。 她小声轻唤着:“皇上”,见其无反应,又唤了一声:“北堂烨”,大抵是真累了,才会入睡的那般快。 同她那时当难民的时候一般,也是沾了枕头便入了睡。 在确定他真的睡下后,她开始肆无忌惮地揉搓这眼前的俊脸。 北堂烨即便是真睡了,恐也要被她给弄醒了去。 一道冷声让女子的手顿住了:“顾凉草,你好大的胆子!” 他没有入睡?!顾凉草心中一阵后怕,不过是揉戳他几番,该不会要让她断手断脚来赎罪吧。 事实上,在北堂烨的心中,想的是这些日子是自己太宠了她,顾凉草失了分寸,竟还敢做弄他的龙颜。 他伸手,狠狠敲了她的额头,后扬起了嘴角。 虽在夜色之中,但总归有点微弱的烛光未有燃尽,她借着微弱的光,见他勾唇,心中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一时失了神,口中囔囔唤了一声“相公。” 北堂烨只当她同那些京中女子一般,痴迷上了他,头脑不清,竟在榻间唤他相公。 不过,她本就被他封了夫人,唤相公似乎也没什么错。 他伸手同往日在寝宫一般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后没了旁的动作,合上了眼皮睡了过去。 自从北堂烨知道顾凉草那药瓶之中装的是什么后,对她的戒备放下了不少,他心中也想做弄她,奈何这荒郊野外虽多一分刺激,但总归不太合适,待到了晏城的行宫也不晚。 顾凉草自然是不知道北堂烨这份心思的,一个热血男儿抱着一块软玉,能如此克制,也是难为北堂烨了。 …… 话说,当老太后的凤撵到了梁皇宫前,厚重的宫门被打开让行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这大梁的皇宫才是她的家,而并非是太院。 “德公公,那混账东西呢?” “太后,这毕竟是在宫……” 德公公小声提醒着,皇上若是看到这个老妇人这般辱骂他,想必定会忍不住将她再赶去太院。 圣上的心思,旁人猜不得,也不知那风华男子为何能同意老太后再回宫,给自己添堵。 老太后身穿着华贵的宫装,脸上涂着厚厚的红妆,满脸的褶子像了那刚爬出恶鬼。 虽不见北堂烨的人影,但为迎接太后回宫的虚礼还是有的,两侧站满了后宫的婢子与太监。 老太后一眼扫过去,看到那些新面孔同老面孔交织在一起,心中起了不少的酸涩。 只闻众人大喊:“恭迎太后回宫!” 老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她终于回来了! 早在北堂烨出宫前几天,便派人打扫好了四喜殿,老太后一入宫,便住了进去。 还未到进入殿中,她这老眼尖利,便认出了那打扫前殿男子是何人。 当年她离宫突然,未带任何男宠,没想到这殿里竟还有人等着她,这让老太后的老芳心又被打动了一番。 “太后娘娘安康!” 只见那人丢下手中的扫把,满眼泪痕地跪在老太后的脚跟前。 碍着她刚回宫,不能同他好好温存上片刻,老太后伸出手,扶起了他,那涂着丹寇的手,细摸着那宫仆的手好一阵子才松开。 一侧的德公公轻咳,他知道这老太后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宫仆竟如此大胆混入了四喜殿。 “今儿从太院赶回来,哀家甚是乏了,都先下去吧。” 偌大的殿中,婢子太监陆陆续续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方才扫地的宫仆和老太后二人。 …… 北堂烨虽不在,但礼数终究是做全了的,御膳房给老太后的接风宴早早就备上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初到晏城 宫院高墙底下,无事的宫婢们聚在一块,闲聊着他们这老太后。这自古以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太后养男宠,祸乱宫闱的事迹早就被传得风风雨雨。 宫人们嘴碎,私下里议论一番也实为正常。但毕竟是皇家之事,有所把握说得多少。 婢子们脸上挂着的神情多数是看戏,像极了酒楼中说书先生底下坐着的一批看官。 一稍年长的婢子开了口:“你看见那殿里头的人了么?” 底下的小宫婢纷纷附和:“看见了!看见了!” “听说这方公子就对老太后是一片痴情,当年老太后还想将他给带去太院,可你想,那太院是什么地方,礼佛,怎么能放任男子进去。” “你这甭说,听我那太院当值的侄女,老太后老当益壮,不管是什么皇家佛礼之地,每日都唤男侍,时而还唤好几个。”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恐那太院的男丁,除了那处残的,都上过太后的榻。” 众婢子心中鄙夷,纷纷觉得这老太后为老不尊。 此时,在四喜殿中,那传闻中为老不尊的女子正合了眼皮去,躺在榻上,让那方公子按捏着肩膀。 岁月催人老,这两年在太院的日子虽有人侍候,但不见得舒服,她的身子骨没有往日那般娇柔,渐渐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老太后轻轻开口,语气之中多了些无奈:“方郎,轻点,哀家老了,这身子骨不经捏。” 方宸嘴角微扬道,本拿捏着肩侧的手,慢慢下移,往那腰侧探去。“太后,在方郎眼中依旧是那软骨美人。” “就属你小子最会说话。” 那罗裙轻解,太后迟疑了片刻,一把推开了方宸。毕竟是上了年岁,这力道压根没有使上多少。 那方宸岿然不动,径直解了自个儿的衣袍,将那太后抱起,行起那孟浪之事,芙蓉帐子里头,稀稀疏疏传出些不堪入耳声音。 德公公自是知道太后又干起了那龌龊事,便领着一众婢子又退离了几丈。 为了吴国,他牺牲自个儿做了一个梁国太后的男宠,此次,若不能助王上,拿下梁国,他便先刺杀了这老太后,之后,再想办法杀那北堂烨。 想到着,方宸身子微顿,眼眸子里闪过一阵杀意。 他正直壮年,本应该是纳几房小妾好好宠着,如今只能陪着这老东西在这凤榻里龙凤颠倒,真是苦了他了。 那松弛的皮,摸着连他都觉得恶心亏得在宫墙之内,他养了不少的婢子,待这儿事完了后,再挑几个细皮嫩肉的玩玩,去去这腥。 想到这,方宸才了送一口气。 …… 天蒙蒙亮,距离梁国皇宫两千里的坡地上,躺着一青衣男子,他眼底乌青,一看便是昨夜没有歇息好。 侍卫们不敢靠近,只能在远远看着北堂烨,生怕这个时候有什么刺客来袭。 新的马车已经寻得,太白在心中祈祷,但愿后头来的刺客们能手下留情,不要再劈皇上的马车了。 营帐之中的女子醒来,揉搓着眼,伸手触空空,忽而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北堂烨半路将她给扔了。 顾凉草来不及穿鞋袜,便急急跑了出去,见到四周人安在,这才放下了心,见那不远处的青影,心中升起了些疑惑。 北堂烨大清晨的不安寝,跑出营帐,躺在坡地上,为何意? 大抵听到了来人的动静,北堂,微微侧目,闯入眼帘的是一双玉足,让他已平静的心湖又荡起了花来。 随后反应过来,他起身二话不说将来人扛起,这女子真是,前些日子被划破了脚心,还不长记性,下榻不穿鞋袜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何时养成的。 “北堂烨……你干什么?”女子本想挣扎,却又不希望那些侍卫婢子们的目光看向自己,也只好轻声低喝。 “何人允你不穿鞋袜便下榻的?” 北堂烨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砸在了顾凉草这朵棉花心上,令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他是在关心她…… 可是他说的她不过是个醉花阁的妓子,又是北堂羡的相好,她知道他对自己有所图谋,想知道那沉香宝木的线索,但…他的关心,为何让她鼻子不经微微有些酸。 “这外头不似宫中,没有太医院那些药材,割伤了,染了什么病症,兴许朕真的会将你丢在此处。” 他诓骗谁呢,她可是看见那个楚太医了,分明随在后头。 不过,顾凉草也不同他争论,毕竟不穿鞋袜,是己之过。 北堂烨刚将她放上榻,太白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恍惚看到两道重叠的身影后,随即转过了身子道:“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 北堂烨侧过身,淡淡道:“下去准备吧。” 太白之所以擅自闯进来,也就是想试探皇上的脾性,如此看样子是变好了不少,这一度让他觉得是顾凉草的功劳。 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皇上记仇,有些账喜欢留着等回宫算。 就是这么一次没有分寸的试探,在一个月后,差点让他断了手,北堂烨送了个拔完皇宫的杂草的罚。 …… 梁国的队伍又开始浩浩荡荡起了行程,这天公作美,日日都是阳光明媚的天儿,这给他们少了不少的麻烦。 刺客一行人虽一直跟着北堂烨,但忌惮他手中的皇家铁骑,没有敢贸然出手,两日后,这一行人也算是安然到了晏城。 晏城中,因为齐聚了三国的重要人物,变得热闹不少,将往日的阴凉气驱散地一干二净。 高高的城墙上,挂着晏城二字的牌匾。 “皇上,到了。” 纤细白皙,骨骼分明的手挑起了那车帘子,看到那晏城二字,眸子底似乎有什么在翻涌。 顾凉草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的紧张不亚于两年前逃了吴王的婚事时的紧张。 “太白,砍了!”他充满磁性的嗓音之中充满了怖意。 起初太白觉得皇上要砍自己,整个人陷入了冰窟,后头见两侍卫押了个满脸污垢的人上来,才明白皇上这是让他砍此人。 从冰窟中捞上来的人,难免有些手抖,太白这一刀下去砍不死,只能多补几刀。 第四百五十三章 莫名喜欢 听到惨叫声,顾凉草拽紧了手中的绣帕,北堂烨这一路上待她太好,让她差点忘记他残暴无情的一面。 初到晏城,还未入城门,他便先砍了人,虽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但是总归看着像是给谁下马威一般。 北堂烨放下车帘,无意识地将手覆盖在顾凉草的手上,轻拍了几下,像有安抚之意。 手上一阵凉意传来,让他微微蹙眉,他抬眸,只见女子咬着蠢,面色苍白,怎么看都像是被吓的。 “马上便要到晏城的行宫了,你且心安,再无刺客。” 顾凉草点了点头,方才得惨叫声与血溅三尺的声音,让她心有余悸。 他可知她最大的不安不是刺客,而是他?若是她有任何异动,想必他定会杀她不手软。 此刻,赵国的新君,正站在晏城城墙一角,俯瞰着下面发生的事,这个北堂烨初到,便杀了他一个赵国的探子,真是好本事! 他的手微微缩紧,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想要将北堂烨大卸八块。 赵国与梁国本井水不犯河水,但那叶进在汴州城屠杀他百姓一事,让他这口恶气难出。 他自问赵国有何处得罪过他,要如此对那些百姓痛下狠手。 这消息是两个时辰前传来的,司马文昭本想当面质问这梁皇,没想到在城墙上,又看到他杀赵国探子泄愤,看样子,兴许是不用问了。 但是梁国总归要给他赵国百姓一个交代 赵国与梁国虽井水不犯河水,但仇敌是早就结下了的,毕竟当年羡王之死,死在的地方是他们赵国境内,这免让人怀疑是赵国所为。 当年,他的父皇废了一番苦心将那事翻篇,才换了赵国同梁国短暂和平,若是两国真的要交战,他赵国恐有些吃力。 身边的随从见那梁皇的队伍已陆续进了城,自家的君上还傻杵着便开口提醒道:“君上,外头风大,还是早些回行宫吧。” “嗯。”司马文昭点了点头,便随其下了城墙。 在城墙的另一边,沈君泽轻摇着折扇,嘴角微扬:“地虎,看看用不着咱们出手这小梁国似乎与小赵国便要交战了。” 地虎点头哈腰,顺势拍起了马屁:“这还得多亏了王上侍卫计谋,咱们吴国才可坐收渔翁之力。” 沈君泽本想在中途暗杀北堂烨,但却没想到北堂皇家还留有那铁骑,如此,他也好决定谋划一番,再动手。 也不知文凉公主那小娘们有没有勾引住北堂烨。 顾凉草自小深宫长大,但赵皇将她护的很好,即便后来遇上老鸨娘教导几番,这骨子里养成的贵气,依旧还在,勾搭男子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资质尚浅,没学了个通透。 倘若真学了个通透,兴许就早死在北堂烨的手中了。她能入北堂烨的眼,多的就是那分骨子里的纯良。 他总想阿羡究竟是如何看上这女子的,这想着想着,看着看着,北堂烨似乎就明白了。 顾凉草压根不知北堂烨心中的那花肠子,若是她知晓,定会扯着他的青丝,贴上他的耳道:“北堂烨,说实话,我压根没见过羡王。” 在她恼着的时候,说话总会少了些分寸,北堂烨习惯,也喜欢着她的这份真。 莫名喜欢来的奇怪,但是他隐约觉得此世,定会同那女子有一番纠缠,说不清的牵扯。 再入世之前,潜烨暗留了一手,月老神的红线可不是说笑的,在自个儿加固龙都结界伤重之时,他偷偷为她戴上同自己一般的红线,这也就是此世两人会再相遇的原因。 若不是那红线挡了挡佛陀的大道诀,他们只不定会四海八荒的何处过着毫不相干的日子,各自遇到毫不相干的良人,然后走完蹉跎的一世。 …… 晏城地处三国交汇,不属于任何三国中任何一国的领地。三国的帝王纷纷再晏城内造了自个儿的行宫。 吴国行宫处北,梁国与赵国的行宫在各自领地东西方位,整个布局浑然一体,有着说不上来的精妙之处。这些行宫即便没有居住,也日日有专门的婢子打扫。 晏城因为不属朝堂,百年前便被江湖势力所侵,出现了掌实权城主,城主之位世代相传,因为上一代城主断了香火,如今在位的城主是女儿身,其名唤晏欢,这身姿曼妙,容貌似沉鱼落雁,年纪同顾凉草别无一二,也算到了选夫婿之时。 虽有不少慕名前来的年轻才俊,但始终没能入她的眼,毕竟想着这些歪瓜裂枣也配不上她。 一处酒楼之中,晏欢面纱覆面,望着着梁国行宫,她面色凝重,方才守卫来报,梁皇在城门前杀了人,她怎么打探都不知那人的身份。 不过,此举着实狠狠打了她这城主的脸,于是乎,她便在此处喝了一会儿茶,想等着那梁皇,见个面,讨个说法。 梁国行宫前,北堂烨一袭青衣,面容皎好,头戴玉冠,若只着这便衣,心许没有人会将他与那残酷无情的梁皇联系到一块去。 他倒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公子,晏欢拿着茶水的手微顿,都说北堂烨生得好看,这天人之姿,果真不假。 想来若他不是梁皇,她定会立刻将他掳过来当夫婿…… 北堂烨下了马车后,异常体贴地扶过顾凉草,远远瞧着这一对璧人,路过停下看热闹的晏城百姓心中只有“羡煞”二字。 晏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眯着眼向身侧的城卫问道:“那女子是何人?” 城卫不慌不忙道:“回城主的话,听说是北堂烨刚封的夫人,因出身烟花之地,一次献舞之时给北堂烨看上,带回了宫,属下收到的暗报上所言,如今北堂烨的后宫只有这一个女子。” “如此正好,他的皇后之位定会是我的。” 城卫听自个儿城主所言,心颤了几分,谁不知梁皇就是活生生的修罗,城主当真想做他皇后的话,这偌大的晏城该如何。 他的眉间浮上一抹忧色。 …… 另一边,刚入了梁国行宫大门的顾凉草便点着脚,附耳轻声对北堂烨道:“皇上,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摔地上了 北堂烨早就知道那酒楼之中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而且还是个女人,便在扶她下马车之时,动作亲昵了不少。 “朕若是不放,你又当如何?” 顾凉草心生恼意,她垂眸,却也不想回他的话,不料这厮竟起了玩心,搂着她的细腰狠狠掐了一把。 因毕竟在他的屋檐下,只好蒙声不吭把这罪受了,太白站在一侧,只觉这两位璧人如胶似漆得很,如此只要皇上的心思在女人身上,便不会想着罚人之事,方才在城门前杀了人,他这佩刀还淌着血,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甚感不适。 那酒楼的目光并未在入行宫后消失,北堂烨知道这梁国在晏城的行宫看来已经遭了探子潜入,能在各国帝王的行宫之中塞人,也恐只有那位晏城主有本事。 早在来晏城之前,北堂烨便将晏城的情况摸了个透,他这容貌着实招桃花,但也不能如鼠辈一般以斗笠覆面。 晏欢好男色这一事,三国人尽皆知,他同顾凉草做戏,不过是不想招来一身腥臭罢了。 北堂烨眉头轻挑道:“如今在晏城城内,你是我的夫人,你不该受宠若惊一番,像个被朕宠爱的夫人的模样么?” 他贴着她的脸,若无旁人的横打抱起,狠狠亲了她一口。 举止之间,倒真有几番昏庸之象。 众内侍纷纷止步,不敢再向前一步。 顾凉草只觉一阵心慌意乱,脸颊发烫,死死拽着那帝王的脖子,不敢乱动。 梁皇的行宫雕龙画凤,精致绝伦,廊腰缦回之处总能见到悉心雕琢的物件,北堂烨的父皇是个既懂得享乐,又同时也是励精图治的人。 行宫虽不及梁皇宫,但大大小小的院落,一并俱全。也确实是藏女人,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各国宫中秘事不少,多多少少都能被嘴碎的宫婢子说出去些。 上一任的城主晏迟喜欢赵国的皇妃,在那夜深人静之时,行了那龌龊事,在当年可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半夜翻入行宫这事,晏城的城主不是做不出来。 那名皇妃事实上便是顾凉草的生母,如今那城主府的后堂墙上还挂着那画像,这也难怪晏欢在看到顾凉草之时,便觉得相当的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酒楼之中,晏欢还未离去,她的指尖一下两下地敲着木桌,正等着宫里头的那探子传来消息。 片刻后,一身黑衣,身材精壮的男子出现,他拱手回禀道:“城主,北堂烨此人,好女色,入行宫后,便抱起他那夫人直往行宫寝卧去,属下不好跟过去看他们闺房之乐。” 晏欢的手微微缩紧,如此也好,只要他不好男色便可,这三国内的美男子不多,她早就打听过这梁皇,这女子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久,帝王的后宫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人,待他玩腻了,依着她的身份,依旧是能入主正宫的。 “阿安,你且继续盯着梁皇行宫,一有异动,立刻向本城主禀告。” “是,城主!” 阿安自是知道城主不可能放过北堂烨这块美玉,只是如此之人,不过徒生了一副好相貌罢了,又怎么能配得上他们的沉鱼落雁,心思玲玲的城主。 他对城主心生爱慕许久,着实不愿看着她入了那火坑。 …… 行宫的寝卧中,四处飘着白纱,若有一阵风飘过,白纱轻摇,定会让人有种置身于仙境之中的感觉。 可这风儿吹的再大,在顾凉草心中都觉得自己是身陷狼窝里头,这骨子还能感受着被狼啃咬的阴疼。 北堂烨将她抱入行宫后,便直直丢下了地上,摔得她有骨头散架的态势。 前一秒待她温柔似水,后一秒竟将她这般抛下,幸亏她未怀了孩子,这么一摔,即便有孩子,也定会被摔没的。 北堂烨此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她还是尽早离开他身边为好,只不过她不知何时能碰见她的皇兄。 见顾凉草趴在地上迟迟不起身,北堂烨当她是摔断了腿,心生愧疚,方才也算是手滑,她日日吃的太多,他抱得手有些酸,感受到那道监视的目光消失之后,便急急将她丢出去了。 “你……没事吧。”帝王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一丝丝别捏。 正当北堂烨准备俯下身子扶起她之时,顾凉草拍掉了他的手,自个儿撑着地,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北堂烨虽觉被驳了面子,但终究是自己有愧于她,便未对她动怒。 “皇上,我没事。” 本想着要迎合他的,但是她骨子里毕竟是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这一摔,倒是将她的脾气给摔了出来,大抵是真疼着了 “没事便好,明日城主府将设宴,为三国……” 北堂烨目光一瞥,见着她裙摆上的血污,尔后又见凉草嘴唇发白,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惊。 没想到他这么一摔,竟伤她如此,北堂烨伸手想要抱她,顾凉草直直后退了几步,她想的是他阴晴不定,又要害她了。 北堂烨朝外唤喝了一声:“唤太医!”还是动手将她抱上了榻。 她的手有些寒,他的心有些恐惧。 “北堂烨,我无碍,用不着唤太医。” “你好生躺着,不要说话。” 楚阳乔拎着药箱到行宫寝卧之时,看见男子紧紧握着女子的手,白纱虽遮挡了他的容貌,他这太医还是感受到了皇上对眼前女子的珍重,如若女子柔情能让他改掉嗜血的毛病,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上,楚太医已经带到。”太白出声,轻咳了咳。 北堂烨收回心神,退让了一步。 “她被朕摔了,也不知道摔出了什么毛病,楚太医你替她看看。” “是,皇上。” 北堂烨站在一侧,整个人身上少了那份凌厉残暴感,倒是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楚阳乔捏着顾凉草的脉细细诊断了起来,这女子似乎没什么大碍,来了葵水罢了,但她这脉象为何有中毒之兆…… 见楚阳乔神色凝重,顾凉草也觉得自己好像好身患什么绝症一般,她这肚子为何开始隐隐作疼。 莫不是……她毒发了,可是来晏城之前,她已服下过一颗解药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必解毒 “启禀皇上,夫人她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是葵水来了。” 顾凉草眼下的脸像极了煮熟的鸡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毒发了便可。 老鸨娘说,她们在她体内种下的毒,寻常这些老庸医是看不出来的,没想到这梁皇宫中的太医也是个庸医。 如若被他看出来,治治好,她也可少受些痛苦,日后回赵国,也不用让国事繁重的皇兄操自己的心了。 楚阳乔师从凡人神医,即便是看出来了,也不敢在这病症面前胡说什么,命不久矣的若是被他一说,想必定会心情郁结,早上那冥界幽地去。 最主要的是,毕竟顾夫人的身份特殊,他在太医院也有所耳闻,宫婢们得知的消息是她只是一介烟花之地的女子,但是太医院的这些同僚则清楚,这女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婢子。 同羡王能扯上关系的,这背后的阴谋诡计一看就是冲着北堂烨去的,也只有他们这个残暴的主儿才那般心大,将这女子养在身侧,还封其为夫人。 方才他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在何处见过,可硬是想不起来了。 “既然无什么大碍,朕便唤那婢子来伺候你。” “嗯。”顾凉草被褥下的手,捂着肚子,这葵水总会折磨她几日,不过这样也好,她若浑身血气味儿重,便不用同他共榻了。 北堂烨蹙眉,怎么看这榻上女子都像是在暗自高兴什么一般。 他摆了摆手,楚乔阳跟在他的身后,二人前后出了寝卧。 “皇上,顾夫人那脉象有异,是中毒之象。”有些事楚阳乔还是得如实禀告的。 北堂烨神色淡然,只重复了一遍:“中毒之象?” “皇上这顾夫人这脉象之毒,若是臣未才错的话,是赵国毒门特有的飞影,若是没有解药………” 北堂烨截住了他的话:“无碍,她的生死在朕,那毒先不必为她解了。” 都说医者仁心,楚阳乔身为太医,要让他放弃一条命,还真的有些为难他。 但是,那毒他根本也解不了,飞影之毒并不好解,赵国医书之中压根没有记载解毒之法。 北堂烨之所以让楚阳乔不必急着为顾凉草解毒,主要也是以防那幕后之人起疑。 毕竟她的身份,于那他于那人而言都极为重要。顾凉草的利用价值还在,她这条命,怎么也得捏在自己手中。 北堂烨心底儿清楚,像她这种细作必定是需要有什么东西来控制,才能为那幕后主使办事。 只不过,没想到竟如此老套,用了下毒这招,每月还要花费些银钱制作解药。在他控制下的那些细作或探子,用的是蛊虫。 …… 另一边,那金露慢吞吞地进了殿,身侧跟着一位端着干净衣物及月事带之类的物件。 皇上派人传唤她来伺候之时,金露对着顾凉草心中的怨气又加重了几分,不过是来了葵水,这女人倒装起了金贵来了,竟还要人伺候。 顾凉草睁着眼,捂着肚子,一阵阵的疼痛没消减半分,此前并不会这般疼得让她死去活来的,她这兴许是水土不服所致。 “顾夫人,这楚太医刚走,要不奴婢帮你给他唤回来。” “不必了。” 女子咬唇,颤抖着身子,这疼痛加剧,她这娇躯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顾凉草额间冷汗直冒,意识却异常清晰,这婢子阴阳怪气的,她着实想狠狠教训她一番。 楚太医身为男子,这种事难道不应该传唤医女么? 在婢子的协助下,顾凉草才换上了干净的衣裙,有些痛苦,她忍着忍着就睡了过去。 金露看着榻上虚弱的顾凉草,心中起了不少的快意,这女人也算是得了报应,早些死去也好,省的勾引她们的圣上。 顾凉草虽睡了过去,终是眉头紧闭,面露痛苦。 …… 北堂烨离开行宫寝卧后,便去了行宫的书阁。作为一个皇帝,离京的这些日子,八百里加鞭送来的紧急政务,还有梁京城内的一些重要之事,还得等他自个儿挨个过目。 太白站立一旁,将折子递给北堂烨之时,多嘴道了一句:“皇上,真当不给顾夫人解毒么?” 他虽是个局外人,但也看得出皇上对那女子的不一般,同顾凉草初见之时便将人拐到了皇宫之中,这些日子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这暴君会做的事。 皇宫之中是不缺女人的,这两年来,虽有个虚无的誓言在,但北堂烨不管想封妃,还是在后宫里头藏女人,都没有人敢驳了他的意思。 北堂烨近女色,只是不近除顾凉草之外的其他女子罢了。 他没有随即回答太白的问题,而是用朱砂笔点圈完一份折子后,将那折子狠狠往太白的头上砸了过去。 “太白,朕看你是最近太过清闲,怎么顾凉草给你施了什么迷药,你想帮她解毒?” “皇上,属下不敢!” “滚!” 他此举也是为了北堂烨好,因为他阿爹曾经说过,这世间很多珍贵的东西,都是在蹉跎中消失不见了踪影的,皇上如若再这样下去,恐后悔的还是自个儿。 太白可以说是从小伴在北堂烨身边的随侍,他虽不懂北堂烨的心思,但是也能明了他的喜好。 北堂烨看似动怒,但眸子的怒意未达底,太白听到“滚”一字时,便知道皇上这是听进他的话了。 不然的话,他定然是滚不出去的心,是被抬出去的。 书阁里没有太白的聒噪声,显得有些孤寂,北堂烨的脑子里时不时冒出那女人的身影,君心烦躁,便丢下了折子,出了书阁。 按着宫制,来了葵水的女子,便是沾晦气的,是不能随同皇上共榻的,这行宫大大小小的院落收拾得干净,顾凉草要移窝,只要唤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直接抬她走便可了。 北堂烨站在殿门前,这步子还未进去,便被人给挡住了。 “皇上,眼下顾夫人沾了晦气,过几日您在来看她吧。” 金露的胆子时大时小,之所以会这般说,全是对那殿里的女子妒意所致。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些无措 北堂烨脚步微滞,若有所思片刻后,对那婢子道:“你先下去吧。” 金露垂眸,侧身为他让开了道,谁让这是主儿。 风轻轻吹动悬挂着的白纱,恍若仙境一般,殿中清净,他的心中的烦躁也不知何时消散了去,北堂烨一步步靠近那雕龙刻凤的榻。 神色眉间总带有一丝凝重与挣扎,他也不是不想为她解毒,只是这时候未到,大局为重,反正此刻他不能解便是了。 “顾凉草,你若是细作,挑起朕的注意究竟是为何,羡王究竟同你是何干系。” 他心中有问,曾也只是质问过她关于沉香宝木之事,他只是在等那背后之人露出马脚,这等着等着,便总是忘记她是细作的身份。 北堂烨一向清心寡欲,接触的女子除了那些宫婢之外,便不喜其他女子靠近,顾凉草的靠近,让他有些无措。 顾凉草浅眠,听到旁侧的动静后,便睁开了眼,知道是他,也没怎么想动。 礼数这个问题,她虽是赵国公主,依旧不如宫中婢子学的好,她的母妃是江湖之人,不在皇宫的那些年,都是放养着,没有沾染恶习,已经算是不错了。 北堂烨平日里同她动不动见面,若是一直行礼,倒也显得生分,这外头纷纷传着,她是他宠在心尖上的夫人。 “你?” “怎么,这是朕的寝卧,朕乏了,不能来休息么?” 他这一开口,倒像个别扭的孩子。 “北堂烨,你去哪都可以,只是我……” 她如今腹疼,实在不想挪窝,希望他大发慈悲饶她一回。 “只是什么?” 后面的话,如蚊声一般,他虽有内力,但还是未听清。 “没什么…” 这是他的地儿,若是要挪便挪,省得到时候又惹出些事来。她怎么敢占着他的窝! 顾凉草心中已做好了被人的抬走的打算,只觉一阵黑影笼罩,身侧被褥塌陷,他的气息逼近。 “朕幼时,母妃这个时候也容易腹疼,你且忍着些。” “……” 他竟同她说的是这个,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说罢,北堂烨将手伸进了被褥,贴着她的腹,用内力为她暖了暖。 那时,他还小还未习武,若是能早些有内力,也不会让母妃疼得死去活来。 大概是疼痛舒缓了些,顾凉草的头昏昏沉沉,不消片刻,就舒展了眉头,安睡了过去。 北堂烨侧目,看着女子姣好的睡颜,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愧疚之意。如今他们身处晏城,不知那些人是否仍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让女子做细作,实在不耻! 北堂烨似乎忘记了他自个儿手头下养着的一批精锐的女骑。 他只觉此刻岁月静好,便合上了眼皮,慢慢也入了梦境。 …… 屋外,月落星啼,行宫晚膳早已备下,来来回回热了几趟,寝卧中的一双人儿似乎没有点要醒来的迹象。 晏欢派的探子,在子时之前回到了城主府。 一座屏风下,女子正在沐浴,屋内香气四溢,花香与那体香交织在一起,阿安虽在屏风外,这鼻腔一热,有要流血的迹象。 “禀告城主,那北堂烨到了行宫后,先入了寝卧,之后去了书阁,后在寝卧同顾夫人歇下,到现在还未起,似乎连晚膳也未用。” “本城主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安略有犹豫,但也知道城主要出浴了,便急忙忙退了出去。 晏欢勾唇,她倒不怕他重欲,怕的是他的清心寡欲。 明日是便是给梁皇的接风宴,她一定要会一会这个女子,究竟有何本事能入得了北堂烨的眼。 她白日里在酒楼瞥见那女子的身材样貌似乎不及自己半分,北堂烨抱着那瘦竹,也不知道会不会咯得慌。 北堂烨在她的眼里,宛如一个猎物般,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该娶她这晏城城主的,不废一兵一卒就能白得了晏城,这桩婚事,他不亏。 晏欢不怕他身边有旁的女子,因为在她的眼中,男子三妻四妾极为正常。 但是顾凉草不一样,她身为公主,自小所有人告诉她的是,公主可以有很多驸马,也可以有男宠,但是入了她公主府的男子,此生必须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也就是她要半路逃了吴王婚事的缘由之一。 …… 赵国行宫—— 司马文昭一脸忧郁,看着案桌上的文卷,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梁国那厮处,拽着北堂烨的领子想问他为何这般针对他,早不挑事晚不挑事,偏偏在他作为新皇登基后,给他挑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君上,您该歇息了。” “嗯。” 身侧的太监看着新皇,心中也是心疼他,司马文昭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国事担子太重,但愿先皇在天之灵,能保佑大赵国,度过汴州此劫。 “卫探现在何处?” “大抵应该已经歇下了,君上……” 司马文昭按了按太阳穴:“明日,让他前去盯着梁行宫,今儿听说他带了一夫人前来,这其中亦不知有什么诈。” “是,皇上。” 太监转身退了下去,想着君上大概是多虑了,梁皇带个女人,自然是解闷的,北堂烨不近女色的事儿,他虽早有耳闻,但是总归是男人,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此古话,诚然不假。 待君上结束晏城之事后,回了赵国,也应该纳几位妃子去,早日为司马家添些香火,这样先皇也能安心。 至于文凉公主一事,也只得靠老天,若是寻不得还是作罢。 司马文昭心中虽有打算,但有些事想要做到天衣无缝,确实得废一番心思,如今他刚登基,朝中大小事物繁重,关于文凉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 顾凉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了。天微微亮,身侧的男子还未醒,其实,他应该算得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女娲娘娘捏人之时,有失公平,想必将北堂烨精工细捏,而捏她之时应却用一柳条带过去。 西方天真在小憩的女娲,突然打了喷嚏,这些日子也不知为何,兴许是染上了凡间的风寒。 北堂烨的睫毛细细长长,微微一颤,连着她的心也会颤着。 第四百五十七章 城主宴请 以北堂烨的警觉性,是知道顾凉草在看他的。 她总喜欢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本以为她是想杀他的,但后来,听到她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觉得这个女人大抵也是对他动了心。 想想他这绝世风华,坐拥大梁江山,软件硬件上,都可以秒杀所有富家子弟,她一可怜细作,即便是对他动了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北堂烨真是只妖孽。” 顾凉草心中嘀咕着,小心翼翼伸出手,本想捏捏他的鼻子,竟不料被捉了个正着,她的手在他的脖颈前牢牢禁锢着。 “你想杀朕。” 若是在梁国皇宫杀了他,她定插翅难逃,但如若在晏城,她有一线生机,没准醉花阁那背后的主子,已然在晏城之内。 顾凉草额间冒着黑线,她哪有那个胆儿,再说老鸨娘给她的任务,是让她怀上他的子嗣,刺杀他这种事,还得需要专业的杀手来干。 她听北堂烨的语气之中,似乎没有半分疑问,而是肯定了她要杀他的罪行,也就是说他将自己放在枕边,便是看她是否会动手。 顾凉草望着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后怕,若是老鸨娘真的让她来杀他…… “北堂烨,若是我说,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你可会信我。” “你觉得朕该不该信?” “该信!” 北堂烨只是和她开个玩笑罢了,不过她既是个细作,即便是要真有想杀的心,经过他这些日子里的观察,她也没这个胆儿。 尔后,他松了手,按着她的鼻子,如此看着这般还真像是一头蠢猪。 被人按住鼻子,顾凉草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不会想要憋死她吧。 北堂烨该信她的,她毕竟是赵国公主,宫里的嬷嬷和太傅没有教她撒谎。 女子面色微红,却不敢挣扎,他如今在怀疑她的边缘上,她若是不让他出这口恶气,日后所受的折磨恐更多。 “顾凉草,真是个蠢货。” 他将手移开,狠狠在她的额间弹了一指头。尔后笑道:“你若敢有什么举动,朕定会让醉花阁那帮人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暴君。” 顾凉草未敢说什么,她的骨子里头,对他极为惧怕,因为她知道他不像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暴君嗜血,同他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甚为不符,她不会质疑北堂烨是能做出那样事来的人。 李公公突然在外头大喊了一声:“皇上,城主府来人了。” “……” 顾凉草心中甚是感激这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小太监,若是他能多救她几回,在自己离开北堂烨之前,她愿意将尽数的银子家当双手奉上。 因为赵国与梁国的钱币有异,她即便是带回去了,也用不出去。 北堂烨起身,外头的宫婢鱼贯而入,手上端着他即将要穿的衣袍,出门在外,龙袍晃眼,他总喜一身青衣着身,顾凉草每每瞧见,都会有种生出倾慕之情,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沦陷,且不说少女怀春的时候不对,这怀春的对象更是不对。 眼下,即便她不是醉花阁的刺客,她作为赵国公主,皇兄应该也不愿意,将自己许配给北堂烨的。 …… 城主府来人,不过是想给北堂烨提个醒,昨日晏城主一宿未睡,天微亮,便唤了城卫去梁皇宫一趟。 北堂烨虽不知晏城城主抽了什么风,但如今毕竟在她的地盘上,身为客人,晏城内的梁国人还得仰仗她。 他不想生事,更不想陷入被围困的境地,只能洗漱一番去接见城主府的人。 这日头早就渐起,事实上,李公公早已催了几回,但那个满心满眼里只有顾凉草的北堂烨同其在榻间耳鬓厮磨着,怎么可能听得进旁人的话。 北堂烨离开寝卧前,回眸望了一眼顾凉草,都说女子是水做的,这蠢货的眼中为何没有看到对他的半分绵绵情谊。 大抵是这赵国细作将自己的感情藏得比较深所致。 顾凉草若是知道北堂烨的脑子里在所思何物之时,定会喷几口血出来。 暴君无情,他若是生出感情来,那大梁国,也就完了。 …… 此时,九重天之上,司命神君擦了擦玄镜,同兰芝上神一道叹了口气,这明摆着帝君和那根草又扯上了关系,他们窥探了几日,竟没想到帝君变成凡人如此腹黑,拐着法子同那草亲近,实在是为老不尊之举。 佛陀让司命插手帝君的命数,这命薄里头说潜烨帝君活不过三十,眼下北堂烨已二十八,也就是说他还剩两年的寿命,身为梁皇,这天下事恐依旧理不清。 这也就是司命叹气的原因,至于兰芝上神叹气,明摆着是因为顾凉草同北堂烨之间的情事。 这都封了夫人,日日共榻了,那傻草竟没有一点解衣勾搭帝君的想法,也不愧是帝君口中的蠢货。 “死鬼,眼下你准备怎么插手帝君一事?” “兰芝婆娘,这事难,我这命薄被锁住了,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 兰芝上神用不争气的眼神盯着司命道:“你做了什么?竟让命薄锁了去,帝君还有两年,你还有两日,死鬼,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说罢,她转身去了花神宫,不久前,花神归位,通南神君日日去围堵羽生上神,她得要帮衬着羽生。 他们一家同那通南神君有掀府邸之仇,就算通南与羽生历劫之时再怎么纠缠过,她都要让他们之间这红线多打几个结,以报那仇。 司命神君一脸委屈,这命薄说来也怪,怎么给锁上了,他自个儿也没有弄明白。 但愿在这两日内,他能顺利解了这命薄,为帝君改命去,佛陀的意思令他有些困惑,帝君的命薄最终结果是让所有人背弃他,孑然一身充满怨气怒意归位。 若是轮回道内不能消除帝君的怨气,他恐有堕神的危险,看来此次佛陀安排的历劫,颇有深意。 罢了,帝君自有自己的造化,他不过是九重天一神君,只要管好自己的命薄就行了,其他的也轮不到他操心什么。 即便他操心了,也与事无补,这倒还不如顺应天命。 第四百五十八章 城主抢婚 城主府虽是早间,但是府邸之间充满着喜气。 晏欢一身大红衣裳,头戴着金色步摇,整个人看上去同那新婚的娘子没有什么区别。 “阿安,梁皇到何处了?” “回禀城主,梁皇还在行宫,早间一直在寝卧未出,我们的人同其周旋了许久,梁皇才允诺晚些时候过来。” 城主府的接风宴按着祖制,本本就是晚间举行的,是城主太过心急,早早便派人去了梁行宫,亏得梁皇给了一个薄面,没有将城主府的人赶了出去,不然的话,城主这面子恐要挂不住的。 “罢了,他晚些时候来更好,这城主府上下的红联还未挂上,阿安,你吩咐下去,这里,那里,统统要给本城主挂上红色的喜联。” 阿安面色犹豫,“城主,真要如此么?” “那是自然。”晏欢转过头去,那发间的步摇跟着一晃一晃的,整个人多了妩媚。 今日,府上的宾客虽说大抵都是梁国人,但城主此番,恐会闹了笑话去。 抢娶的招数,并不是每一任城主有能行得通。 上上任城主,也就是晏欢的祖父,其光荣抢娶的事迹在晏城的史籍里被世人赞叹至今,那段佳话,如今还流传在晏城的大街小巷中去。 眼下情况不同,阿安心惊,若是城主今日不能得偿所愿,并得了梁皇的厌弃,这场闹剧又该当如何收场。 阿安始终没有说自己的忧虑,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听他的意见,他能做的也就只是帮衬她将北堂烨弄到手。 在他的骨子里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的。 …… 梁行宫—— 这榻躺得久了,总归是会腰酸背疼得紧,顾凉草在北堂烨离去后,便让金露帮衬着起了榻。 她时而也能感受到这婢子的敌意,虽也不想让她贴身伺候,但是眼下不在宫中,北堂烨也没带多少婢子出来,她若是这个时候挑三拣四的,恐会惹来他的恼意,如此还是先忍着。 加之左右,她也不会在他的身边呆多久。 “夫人,奴婢听闻,今日晨间,城主府派人送来一件红袍子赠与皇上……” 按着顾凉草敏锐的嗅觉,金露这婢子,要开始挑事了。 金露的本事,是从浣衣局最低级的婢子时练起来的,这嘴皮子若是没那本事,早就成了那浣衣局后院枯井里头的一具尸体,见风使舵,察言观色,是她生存的必备技能,很多时候,也怨不得她。 “那又如何?” “夫人,恐不知,这晏城的前前任城主,便是用这手段,抢到了当年的城主夫人,奴婢看城主送红袍此举,恐是想将皇上抢入府里做夫君。” 顾凉草闻言,差点笑出了声,也不知这婢子哪里听来的风声,便这般急急同她说。 北堂烨这暴君为人,她们难道不比她清楚么? 若是这婢子说的是北堂烨想要抢娶晏城城主,她倒是会相信,但晏城城主抢夫…… 听闻晏城城主是个女子,这抢夫一事,且不说成与不成,这怎么说都是一件荒唐的事。 赵国历代的公主,再刁蛮任性,选驸马之时也是规规矩矩地呈上婚书的,经过天子监的推算,那婚事才能算成。 见顾凉草未有反应,那婢子神色一凝,开口问道:“夫人,可是不信?” 听婢子这一问,她心中觉得甚是好笑,这晏城城主抢不抢夫似乎同她没什么干系,她信与不信也好,都无法改变什么。 晏城城主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她在赵国宫中便已有所听闻,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北堂烨不亏。 “今儿天气不错,我可上街逛逛去?” “此事,得问太白侍卫,奴婢不能做主。” 金露没想到顾凉草竟直直挑开了话题,也算得上亏对她的一番提醒,顾夫人这块烂木头,就应该被沉溏去。 这个节骨眼,还想上街,赵国、吴国的人都在盯着,她不要命去便是了。 太白侍卫在顾凉草的心中是比较好糊弄的人,若是问他这意味着的便是她定是能够出梁行宫。 当顾凉草提着裙摆去寻太白的时候,太白早就随着那北堂烨在去城主府的路上了。 梁行宫虽与城主府的距离不远,但有坐花车游街一事,北堂烨再不喜这祖制,也还是得遵从,这是帝王对一个独立城之礼。 北堂烨坐在花车上,一身红衣披身,头戴金冠,大红的花车四周站了不多不少刚好八个人。 这阵仗,同迎亲确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寻常之时,若让北堂烨这般入城主府,他定会驳了晏欢的面子,但是事关沉香宝木,即便知道是一个局,他也得亲自着这一身红衣踏进城主府。 北堂烨坐在花车之上,心中不自觉有些慌乱。 “太白,你可是有何事未安排妥当?”他这眼皮不知为何跳动得厉害,距离上一次这种情况是见到了阿羡的棺木之时。 “皇上,属下想了想,——没有!” 太白嘴角微抽,这局是皇上自个儿想入了,如今向他抛了这个问题,莫不是临阵想要脱逃。 在步子还未走两步,太白微怔,糟了,还真有一件事,一件大事。 北堂烨在出宫前,让他转告那些宫婢,不得将顾凉草放出宫去,他这一转身便忘了。 眼下,但愿,那个女子能够安分些,不要乱跑了出去。 这年头,不在梁国,世道乱着呢! “皇……皇……” 太白嘴开合着,那细微的声音,淹没在晏城百姓的欢呼声里头。 “梁皇陛下!快看,那是梁皇陛下!” “是宛如仙人的梁皇陛下!” 这些欢呼声此起彼伏,瞬间在北堂烨的耳边炸开了花,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不了这一举动又引起了更高的欢呼浪潮。 “没想到梁皇陛下连蹙眉都这般英俊潇洒!” “是啊!” “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在晏城选妃。” “……” 百姓们议论纷纷,怎么看都是些恨嫁的妙龄女子,稍微明些事理的,都躲在后头看热闹。 梁皇虽有一副好皮囊,能惑众生,但是他这拉下脸来,便是修罗场的修罗。 狠厉乖张,杀人不眨眼,有得这些女子哭! 第四百五十九章 怎么是你 话说,让太白忧心之事,早就在暗地里进行了。 顾凉草知道来晏城是做什么的,想离开北堂烨的视线一刻,同她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她并未走那行宫的大门,而是换了一身婢子的衣物,悄悄从后殿潜了出去。 梁行宫的守卫,基本都被调度去保护花车上的北堂烨了,故而没有此前森严。 金露躲在一处树后,亲眼见着顾凉草鬼鬼祟祟地出了行宫,她嘴角微扬,也没有多加阻挡,只暗自转身,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了去。 这女人,图谋不轨,正好也可让皇上看个清楚去。 大街之上,喧闹声甚重,顾凉草捂着耳朵,正准备往赵国行宫的方向去,这脖颈之处传来些疼意,两眼发昏昏迷了过去。 百姓们的目光多数围着那花车的队伍,倒未注意旁侧发生了什么。 那带斗笠的蓝衣男子,像是扶着自家娘子一般扶着顾凉草,慢慢移步到一辆马车前,只见,那马车上赫然刻着一个吴字。 男子低声沉眸道:“将人先带回吴国行宫,其余的事交给地虎。” “是,王上。” 马车随即驶离了人群,往那吴国行宫去,如今这赵国公主在他的手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本想着让她怀了北堂烨的子嗣,他便可用她一人来要挟赵国、梁国这两国,没想到老鸨娘竟如此没用,被北堂烨盯上,害死了不少窝点的弟兄们。 可惜他为了打掩护杀了北堂羡的寿太傅,若不是留着老鸨娘的命掌管梁京城的醉花阁,他早就送她下黄泉了。 如今计划有变,北堂烨虽将她置于枕边,但依旧防着她,她无了用处,沈君泽只能换一计来对付北堂烨。 晏城城主好男色,在晏城境内,他的容貌虽为上乘,但终究是逊色于北堂烨稍许。 依着晏欢那德行,他在晏城势必讨不得上风,加上他乃堂堂吴国国君,更不屑用美色来讨些于他而言无用的东西。 这天下都将会是他的,区区晏城,他还未放在眼中。 当年若不是北堂羡愚钝,他也不会杀了他,那个男子,本是可以做他的自己好友的,就是为了死守沉香宝木之事,才让自己动了杀念。 没错,两年前的梁国羡王在赵国境内死于他之手。 于他而言,无了用处的人,死不足惜。 当吴国马车抵达吴行宫之时,沈君泽正身在城主府,候着花车游行归来的北堂烨。 晏城的花车之行,并不是接风宴的一项,而是晏城的祖制,一国一会一轮流。 上回花车游行是上一任赵国君上,想必若是下次,应该是吴国了。 如今三国的帝王正处年轻气盛,花车坐着从另一个角度看是比命长。 目前,三国局势之中最有优势的应当属是吴国,吴国地处北边,吴国将士各个高大英勇,是南边不能敌的。 但是北堂烨手段了得,计谋老练,用兵之计在足智,并非足力。 梁国虽因羡王一事,伤了些元气,但经过调养,假以时日是能够同吴国匹敌的。 赵国本就国弱,这些年来虽同吴国交好,一直往附属国的方向发展,司马文昭如今刚登上君位,也不知这日后赵国是否能改变这尴尬的局面。 …… 城主府,在众人夹道欢呼中,北堂烨下了花车,他抬眸赫然看见一个大大的喜字,面上阴沉,熟悉他的婢子侍卫们都知道,这是皇上动怒的先兆。 晏城城主能够识相些,或者是他们皇上能够隐忍些,这一劫恐是能过的。 抢夫一事,北堂烨是不知晓的,他平日里政事繁多,对这儿女八卦没有那么多的兴趣。 “北堂烨,本城主等你许久了!” 北堂烨抬眸,一女子头顶着凤冠入了自个儿的眼帘,这女子甚是嚣张,胆敢直呼他的名讳。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蠢货…… 男子淡淡开口:“城主这身是要与朕拜堂?” “既然被梁皇看出来了,那便随本城主行了这礼如何?” 晏欢将步摇换成了凤冠,如此想必是更与他相配。 沈君泽混在宾客之中,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时不时摇了摇手中的茶盏,这茶固然香,但始终没有他琉璃盏中的人血味道鲜美。 这出抢夫的好戏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晏欢只是单纯好男色,没想到在北堂烨入城的第二日,在这接风宴上,她来这么一招,看来也确实不是俗世中的女子在意这脸面。 北堂烨的脸黑的厉害,太白隐隐觉得自家皇上有些不对劲。 “晏城城主倘若真得想同朕成亲,何不等到朕会面了赵国新皇之后,随朕一块儿回了大梁,做朕的皇后?”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晏欢心中雀跃,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将这晏城的大小事物撂下,而北堂烨心中则想的是,他该如何在半路上将这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以此泄他心中怒意。 若是那个蠢货能对他起那非分之想,他定如她所愿,但是其他女子终是不行的。 他在众人面前说这话,也是在心中思忖了片刻的。 也算的为自己谋求了一道平安福,无论如何他都得要活着回梁国。 皇家的铁骑不能脱下铠甲,如此便没能入晏城,因为太过招摇定会惹来是非。 晏欢满眸子的笑意,让北堂烨蹙起了眉,如此媚笑,却不如那个妓子。 他的满心满眼中想的终究是是那个蠢货。 …… 顾凉草在吴国行宫之中醒来之时,看到蛮夷模样的吴国侍女,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窖一般,两年她逃过了吴王的婚事,没想到又被人虏到了吴国人这里。 “姑娘,王上有令,你且将这身衣物换上,待日落之时,随地虎大人去城主府赴宴。” “什么?!城主府?” 不行!她绝对不能去城主府。 顾凉草不知道为何心中觉得若是北堂烨看到她,定会杀了她。 正当他准备反抗之时,地虎出现在她的面前。 “文凉公主,属下还是劝您顺着王上的意思来。” “怎么会是你?” 她认得他,在醉花阁那个人的身旁……难不成…… 第四百六十章 吴国王后 “公主,没错,醉花阁是吴国的细作的窝点,王上让属下转告您,两年前,他放过了赵国,并不意味着他还会心慈手软放过如今的赵国新皇。” 沈君泽能将这事直接告诉她,也是因为他如今的目的已达成,赵国与梁国之间的仇怨已在汴州城内彻底爆发了,北堂烨的叶大将军,率领一众的梁军杀差一点屠城,城中所有的赵国人被赶尽杀绝,即便是已经同梁国人结了亲的赵国人,没有得以幸免。 地虎暗笑道,这女人若不是还有价值,想必王上定会将其赏赐给弟兄们,赵国的女人向来娇媚,他们可还未尝过。 顾凉草神色落寞,她是个知晓权重的女子,此次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不知为何,她触着沈君泽送过来的衣袍,有一种背着自家夫君同他人偷情一般的感受。 即便心中再怎么不舒服,顾凉草都只能忍着,为了她的皇兄,为了赵国,一切都只能顺从吴王的意愿来。 “公主放心,今日之后,您依旧是赵国的文凉公主,与梁国的羡王没有任何瓜葛,自然同北堂烨也没有任何瓜葛。” “他……到底……想干什么?” “吴王的心思,又岂能是属下能够猜测的。” 沈君泽能够让她重新回了赵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北堂烨…… 顾凉草此刻的心头愁乱,想起那个暴君在床榻间同她的细细喃语时的温柔。 今夜城主府的替那个男子所为的接风宴,注定会是那般风顺。 …… 城主府—— 北堂烨正同晏欢推杯换盏,笑得开怀,若是细细看着他的笑,定会发现,他的笑不达眼底的。 太白站得离北堂烨虽有一段距离,依旧能感受到阴风阵阵。 他生怕北堂烨将那杯盏丢了出去,后命人拔出刀来,血洗城主府,但显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北堂烨再怎么想杀人,这儿是城主府,并非是梁皇宫,他总归是梁皇,做事是有考量有章法的。 “本城主没想到梁皇如此豁达,这酒,再敬阿烨一杯!” “城主客气了,朕……名唤北堂烨,不介意城主唤朕北堂兄。” 兄长? 她怎么可能只想他做她的兄长,这北堂烨看似冷血,应该不像是块榆木才对,她这心思明了,也同意了待这赵国新皇之事结束后,便去入主他的后宫。 他想要同她玩哥哥妹妹的把戏,倒是低估了她。 不管是北堂烨也好、阿烨与北堂兄也罢,很快便要改口唤夫君了,她也懒得同他计较了。 这堂间已然开了宴席,夜色慢慢上了头,为整个城主府徒增添了一些凄凉之美。 北堂烨被灌了不少的酒入肚,亏得他内力深厚,借了一趟茅房,将不少的酒给逼出了体外。 但是,这酒是晏欢特意为他准备的,即便再怎么给逼出来,他的眸色间还是能看出有些醉意的。 “文凉公主到!” 外头不知谁是那位老太监提着公鸭嗓突然叫了一声,将堂间的目光纷纷引了出去。 文凉公主莫不是就是两年前嫁去吴国时犯了病的女子么?她今儿来此处,是为何事? 顾凉草的步子有些轻浮,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那笑意同北堂烨的笑一般,是未达眼底的笑。 她身着粉衣,面上施了粉黛,头上插着白玉的簪子,有一中别样的美,一身贵气,皇家里养出来的女子便是如此,不管流落在市井之中多少年,大抵也不会磨灭骨子里头的高贵。 但北堂烨放下杯盏,向那文凉公主望去时,晏欢明显能感受到他眸中的一丝错愕。 她不该在寝宫之中歇着,怎么跑到此处,成了什么文凉公主? 北堂烨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给戏耍了。 在场的梁国使臣,多数未有见过吴王沈君泽,纷纷以为他是城主府请来的贵宾。 “王上,王后已寻到。” 宫侍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北堂烨同晏欢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后? 这女人今日晨间还同他共榻,竟摇身一变,成了吴国王后。 北堂烨将目光转移到沈君泽身上时,太白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子凉风嗖嗖的吹来。 他心中也困惑极了,纳闷着顾夫人好端端的怎么成了文凉公主和这吴国王后了。 后来他恍然,当年赵国公主与吴王的一段事,可闹了不少的笑话。 北堂烨移步至顾凉草身前,晏欢挽着他的袖,也一道跟了过去,这一对新人打扮的模样,映在顾凉草的眸子里头,让她觉得刺眼极了。 “文凉公主。” 好一个文凉公主… 赵国细作,难怪他如何查她的身份,都查不得半点蛛丝马迹,原来她不仅是个公主,还是个王后。 在北堂烨的眼中,赵国同吴国早就勾结到一块去了,这细作之事,难分何国,但她…… 顾凉草紧紧拽着袖子中的锦帕,她很想同他解释,但沈君泽的目光狠戾,她不能拿赵国开玩笑,皇兄如今帝位不稳,若是她不照着沈君泽的意思,迟早她会成为整个赵国的罪人。 “王后,还不快到寡人身边来,城主还要为梁皇接风洗尘呢。” 沈君泽的声音温柔,像清风一般,但于顾凉草而言,那更像是一把刀子,直插她的心。 她别过眼神,没有回应北堂烨,也没有看晏欢,自个儿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沈君泽身侧,只见那蓝袍男子一把搂过顾凉草的细腰,神色之间颇有挑衅意味。 “寡人今儿方同王后见面,还请梁皇谅解。” 众宾客多数未见过顾凉草,只知两年前公主在嫁给吴国的路上身体不适又叫赵国国君给抬了回来。 如今,应是夫妻重逢,是个明事理的人都能够见谅。 北堂烨不是一般之人,“若是朕说不呢?” 晏欢见这局面颇有一种修罗场上的感觉,这吴王同她关系不错,来这接风宴也是她之意。 只是,这文凉公主为何突然城主府,她甚是好奇,但更为好奇的是,北堂烨的反应为何如此大。 难不成他同这文凉公主是旧交? 昨日在酒楼,北堂烨将顾凉草扶下马车之时,晏欢虽瞧着顾凉草眼熟,但因为距离甚远,看她的容貌并不真切。 第四百六十一章 是他夫人 “哦,若是扰了梁皇的雅兴,寡人这就带王后回去歇息。” 沈君泽云淡风轻,摸搓着顾凉草细嫩白皙的手,看上去倒极宠这女人的模样。 “城主,朕身体不适,许是酒喝多了,先行回行宫,告辞!”北堂烨扭头,唤了一声:“太白!” 只见那拿着杯子的男子手微微一颤,立马起身,跟在北堂烨的身后,头也不回地随自家主子出了城主府。 梁皇已走,梁国使臣们也纷纷离了席,回驿站去了。 “那寡人也先行回行宫去了。” 沈君泽撂下这话,扶着新认的王后出也出了城主府。 今日他便是要让北堂烨见见他的王后,没想到那厮反应倒是极大,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英雄难过美人关,北堂烨莫不是真对这小妮子动了心,若真当如此,事情可变得好玩极了。 “文凉,你我两年未见,此次定要好好叙叙旧。” “沈君泽,你放开我!”顾凉草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沈君泽贴近她的耳畔,冷冷道:“公主,若是不听话一次,寡人便夺赵国边陲一城可好?” 顾凉草一时之间没了声音,吴王卑鄙,用赵国疆域做威胁。 拐角处,一辆刻着梁字的马车赫然停立,车内偶时能听见关节骨骼作响的声音。 马车被嗜血的戾气所包围着,太白的双腿发软,偶听到冷冷的一句“回宫”,他才站稳了脚。 梁国行宫之中,一片清冷,金露一众婢跪在殿内瑟瑟发抖,顾夫人失踪一事都是她们看护不利。 若是眼下皇上动怒,杀了人,也只能算她们自个儿认栽了去。 “人是怎么出去的?” 北堂烨的声音响起,众人们的背后便起了凉意。 脖子处冷意更甚,像是随机就会被人掐断一般。 “皇……皇上,顾……夫人说她腹疼难忍,奴婢们急急去寻楚太医,回来便发现顾夫人不见了。” 金露也算得上是见过场面的人,自然也知道要如何为自己开脱,左右皇上也不会寻楚太医询问,这责任虽不能完全推脱了,但她也是尽力为自己辩解了。 北堂烨摆了摆手,淡淡道:“都拖出去吧。” 殿外来了两个侍卫,不顾婢子们的哭喊,便直直将人都拖了出去。 院中不一会儿飘来一阵血腥味,婢子们都没了生气,金露睁着大眼,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会这么快领了盒饭。 北堂烨蹙眉,太白出了殿,吩咐旁人将这地儿处理干净,免得让皇上惹上了血气。 这些婢子之中早就混有细作,倒也死不足惜。 当太白再次踏入殿中之时,他瞧着北堂烨略微落寞的神情,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里头也有部分他的失职,但在这个时候,他断然是不敢跪下同北堂烨道一句:“皇上,属下知错”的。 “太白,此事,你如何看?” “皇上指的是?” “朕的夫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吴国王后。” 他僵硬开口,太白知道皇上心中别扭,但顾夫人一事,疑点众多,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得清的。 “这事儿,兴许是吴王的诡计。” “如今人在他手上,你可有什么法子抢回来。” 太白心中浮起一丝怪异,这……皇上这是打算要劫人。 吴国行宫离此不远,但是沈君泽向来是个严谨的人,今日这反应看,应该是知晓皇上同那王后的事,这吴行宫如今定有不少的侍卫严守保护,想要劫人,有些难度。 “皇上,法子不是没有,只不过有些难。” 他话便是一句废话,如若不难,在城主府北堂烨便早就将人给抢了回来。 “说!” “属下今儿潜入晏城主的书房,偶发现三国的行宫规划图,这梁行宫的荷花池子能直接通入吴国的池水去,如此……便可……” 北堂烨瞥了太白一眼,心中生气一丝宽慰,没想到虽然太白平日里没什么谱,但是这关键时刻探查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太白收到帝王赞许的眼神,心底里别提多开心了,但随后被北堂烨的一句:“那此事便交给你来处理。”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此次,任务相较于上回醉花阁的任务,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去吴国那是真可能丢命的,虽说他是替叶大将军来此护送皇上的,但…… “此次你去探路即可,人,朕会自个儿带回来。” “是,皇上。” 听到这话,太白心中的担子轻了不少,他随即得下去准备,这夜色正好,取了夜明珠,便可下水去探路。 …… 另一边,顾凉草躺在榻上左右难以入眠,沈君泽将她置于这处院子,陪她用了晚膳后,便没了踪影。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不停地拿北堂烨与沈君泽做着比较。 想想还是北堂烨好,毕竟他总将自己放在眼前,自然她的吃穿用度都随了北堂烨的,榻也是北堂烨用的御榻,这处屋子虽奢美,但总归不及她在梁行宫里头的舒坦。 也不知北堂烨如今怎么样了,沈君泽此次气他不轻,宫里头那些人兴许会遭罪。 “王后,奴婢将灯烛灭去,您可安寝了。” “嗯。” 得到了顾凉草的点头,婢子们放下帷幔,陆续退离了屋子。 枕边空落落的,她还真不习惯,原来日日随那男子共榻,还成了习惯。 不过,这个习惯还真的不好,日后定要改过来。 她解了衣袍,手臂上的一抹朱砂有些醒目,若是北堂烨真对她有不轨之心,他定是能知道,她不是羡王的老相好。 沈君泽看似精明,却也是个榆木,他想让她怀了北堂烨的子嗣,却又给了她一个羡王相好的身份,若是她真的是羡王的女人,北堂烨此举乃会有违常伦。 那个男子身为帝王,即便她在怎么勾引,都会留有一丝理智在,沈君泽这是想让她死。 她虽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也不能徒徒做了他人的棋子。 顾凉草合上了眼,外头突然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响,她心中微惧,不敢动弹。 屋门突然被打开,男子的脚步声靠近,女子从枕头下拿出剪子,若是那歹人敢对她不轨,她定要让其去见阎罗王。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夺妻之恨 正当男子细长白皙的手要掀开帷幔之时,只觉手上一阵刺痛。 北堂烨下意识,扯去了帷幔,大掌往里头人的脖颈掐去。 怎么会是他! 当顾凉草见其容貌,剪子不自觉从手中脱落,她的心中又惊又喜,丝毫未觉得自个儿的呼吸愈发困难。 “顾凉草,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手上正淌着血,整个人又因从湖中爬上来湿漉漉的,大晚上看着有些瘆人,虽一身狼狈,但还是没能掩去他一身风华。 “我……我……”因为被人掐着脖子,她的口中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几个字。 北堂烨见状,立即松了手。 “随朕走。” 他大抵是疯了,本想明日待太白探清了路再过来,但这夜里辗转难眠,生怕她承欢于他人身侧,才自个儿跃入池子中,顺着水流至吴行宫。 还好,沈君泽并未动她。 “快!追刺客!”外头一阵动静传来,顾凉草心惊,生怕他被人当了刺客,堂堂梁皇孤身一人夜闯吴国王后屋子,怎么看都是给了吴国攻打梁国的借口。 只见女子一手将女子拽进了榻,北堂烨微愣,她的力气,何时变得如此之大,随后大叠的被褥盖在了他的身上。 顾凉草起身,走到木桌前拿了茶壶回了榻。 毕竟是王后,这些人还没有敢破门而入的胆子,只是在外头喊道:“王后,可安寝?” 顾凉草假装被人吵醒,虚着嗓子道:“本后刚睡下,可是外头发生什么事了么?” “无事,王后继续歇息吧,属下们打扰了。” 夜间昏暗,好在这些人没有进屋,方才下了毛毛细雨,外头的水自然可以解释怎么来的,但这屋子的,她除了是打翻了茶壶,便不知还有什么由头掩盖了。 脚步声远去,顾凉草将茶壶放与旁侧,赶忙掀开被褥,他得赶快换身衣袍,不然定会染上风寒的。 还有这手上的伤,她简直是不要命了,敢刺他。 于是顾凉草又下了一次榻,出屋子唤了婢子,说要沐浴。 这水土不服之症同沈君泽一般,吴国婢子也没有多加怀疑,让人抬了木桶,外头的雨大了些,这些人脚底粘水,自然也将北堂烨的足迹掩过去。 “你们明日再过来抬这,本后沐浴后便歇下了,不喜旁人再进出屋子来打扰。” “是,王后。” 一众人低着头,退了出去,这皇家之人怪癖甚多,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凉草不知北堂烨如何躲过这些婢子进了屋的,若要出去,不被人发现有些凶险。 北堂烨一撑着头,侧卧在榻上,看着这个忙前忙后的女人,一时之间所有本应该质问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了。 她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北堂烨,你还不快过来。” 女子小声又急迫的模样甚是可爱,他起身大步走到她的身边。 因为生怕点了烛火,会有影儿印出去,她只能替他举着夜明珠,其光温和,倒是透不出什么影子。 “你且先入水去,将这身湿了的袍子褪去,若是感染了风寒……” 顾凉草双颊微红,亏得将夜明珠放的远些,这窘迫不敢让他瞧了去。 在醉花阁里待久了,有些话本子她看得多,小姐房间藏个男人,大抵也是这般举措,没想到她竟在有生之年得了仿效的机会。 待北堂烨解衣之时,她便偏转过身去,为他寻些能够包扎手的布。 柜子空落,除了些女子的衣物,便不再见其他,想来也是因她匆忙搬进来的缘故。 “北堂……” 顾凉草侧身,本想让他将就些,能不能套上她的衣。她个头不高,但是这衣物能蔽身便可。 没想到那人影竟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北堂烨捂着她的嘴,没能让她发出声音来。 他未着半缕,令她有些短促的不安。北堂烨有内力,那衣袍顷刻之间被他用内力烘干了去。但这手上的伤在淌着血。 “你如此费尽心思,朕怎么能不如你的愿呢!” 顾凉草身子腾空,被人拎起,丢上了榻。他控制了些力道,倒也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 “北……” 她还未出唤他的名字,被叫人用嘴堵住了,紧接着便是北堂烨给她的狂风暴雨,让她挣脱不得。 窗外的雨也淅淅沥沥下大了,似乎有意将女子的小声啜泣给盖了过去。 北堂烨在天渐明之时才停下做弄她,夜明珠旁的一滩血渍,让他心情大好。 女子蹙着眉睡得深沉,北堂烨俯下身子,亲了她的额,随后便跃窗离开了。 晨间是守卫最松懈之时,他如此便不用淌水路,直接越墙逃了去。 太白在梁行宫踱着步子,来回走了有百趟,他的眼睑下顶着两片乌青,心中担心那男子是否能顺利脱了身去。 孤身一人夜探吴行宫,大抵是可以被史官记在典册的,只是皇上这图谋的人家的王后。 此等关系着实复杂,文凉公主一人牵动三国,也是其本事所在,不知为何太白心中还是有点点怒意在的。 自古红颜多祸水,太白一方面希望皇上心中能以大业为重,但另一方面又希望他可能改变自己那嗜血的性子。 此处不似宫中,他们带的银两有限,每次处理那尸首,都要耗上一笔银子,昨日那掌钱的大人又在暗暗提醒他了。可是皇上的喜怒,他们又怎么能劝说的了。 “太白,今日朕有些乏,将那些想要觐见的都赶回去。” 这声音从上头传来之时,太白差点喜极而泣,不过皇上手上玩意儿,看样子是遇刺了。 太白蹙眉,担忧道:“皇上,你这伤?” 北堂烨语气平淡:“唤楚太医,对外说朕遇刺了便可。” “是,皇上。” 帝王步履微轻,嘴角时不时带些笑意,太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般深入心底的高兴,他倒是对吴行宫发生的事,好奇的很。 不过,皇上未将顾夫人带回来,恐是已经杀了吧。可惜了,皇上身边还没有一个能留得住的女子。 顾夫人心思纯良,不像什么探子,成为什么文凉公主,吴国王后,大抵也是受人所胁迫。 第四百六十三章 梁皇遇刺 当顾凉草睁开眸子之时,已是午时,沈君泽因国事一宿都在改折子,本想来看看她,但因太过辛劳疲惫,如今还躺在寝殿中睡着。 屋外因昨日下了雨,地上潮潮的,女子正想下榻,这全身作疼,她低头一瞥,瞧着自己身上的斑斑点点,红霜爬满了脸颊,随即用被褥将自己盖上。 北堂烨果真动了她…… 沈君泽之所以能重新认她做王后,是看见她手臂上的那抹朱砂,知道北堂烨未碰她才如此。 此事若是被沈君泽知道,她恐是没有命的,不过,如此也好。 比起沈君泽,确实是那个暴君更得她心…… 脖子上原本挂着的青鳞被北堂烨取走了,她是不是文凉公主,倒也没了真假。 倘若皇兄不认她,兴许她确实也只是醉花阁的一低等妓子,但她知道依着北堂烨霸道的性子,很快便会派人将她劫走,想到这,顾凉草长长舒了一口气。 “王后,你可醒了?” 外头的婢子在外头候着,这听到屋里有动静,才敢开口问。 顾凉草心中一慌,若是让这些婢子瞧去了,她岂不是……! 北堂烨可一走了之,但她还得在这屋子中待上等他来救她,也不知回吴国之前,她还能否见到他。 “等等,本后还未好,你们且下去备些膳食过来。” 顾凉草胡乱将自己的亵衣亵裤穿上后,尔后嗅着屋内的气息,便又将衣袍解了去,往那木桶里清洗了一番。见着被褥,不知如何糊弄过去,她便抱起丢到那木桶中去了,窗子微微开着,眼下还真让她有种偷情的难堪。 她活着的十几个年岁,一直都是个规矩的女子,没想到此次同北堂烨做出了在正室夫君眼皮底下的乱事。 “王后?”外头的声音起,她也知道,已没有什么借口挡住婢子了,便安然整理好衣物,“进来吧!” 天气快入秋,用那凉水洗了身子,让她不禁打了喷嚏。 “王后娘娘,这些日子恐都雨,您可要保重身子。” 银花提醒道,她刚升上大婢子的宫女,便掌事派过来伺候王后娘娘,这眉眼间总透露些鸡犬升天的得意。 “嗯。”顾凉草淡淡点头,“本后的葵水……” 女子神色一屏,昨日她的葵水理当还未走,北堂烨他……不过,去城主府之前,她换衣之时也未发现葵水。 昨日迷糊极了,像是梦一般。 难不成她在梁行宫里头,那不是葵水,而是毒发? 沈君泽昨日敬她一杯茶,她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定是知道能用赵国的事威胁她,已然用不着那毒物控制她了。 顾凉草转念觉得还是毁了那证据的好,便道:“那木桶里头的被褥都丢了去,本后今晨似乎看见只耗子在上头。” “是。王后娘娘!”尔后,只见那众婢子跪了下去,用恐惧胆怯的眼神纷纷望着顾凉草:“娘娘此事是奴婢们处事不周……” 多时无人居住的院子即便打扫干净,这些耗子虫子什么的,也不会都没了去。 这样的事,宫中常有,她们生怕王后娘娘会将怪罪,便想着求着情,不让王后娘娘告知王上。 待侍卫们进了屋,将木桶抬了出去后,顾凉草便让她们起了身,“无碍,下回仔细些便可。” “是,王后娘娘!” 看着这些婢子可怜兮兮因她扯的谎而担心受怕,她自个儿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宫里的太傅虽未教她扯谎,,但这扯起谎来,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看来还是有天赋成个小骗子的。 “王上吩咐,王后若是觉得闷,用了午膳后,可随处转转,赵国君上傍晚会过来一趟。” 皇兄? 她终于能够见到她的皇兄了。 此次父皇驾崩,她没能在身前敬孝守灵,这心始终是难过的,但愿皇兄能带她回赵国去。 婢子们将午膳摆上后,便被顾凉草遣退了,她素不喜吴国人,用膳之时也不想看到这些婢子。 纵使知道她们没什么恶意,但是顾凉草还是防着她们。 另一边,司马文昭收到消息,说是他那皇妹已在吴王手中的时候,差点未摔了过去。 因为说明了这些年父皇同吴王扯的谎都被沈君泽给识破了,他已两年未见到他的皇妹了,公主殿里头的女子与她再相似,也终究不是她。 “君上,这吴王没安什么好心,此去会不会有诈?” 卫探心中愧疚,这些年都未探得公主的下落,没想到今日公主还是落到了那人的手中。 “无妨,沈君泽既然递来这份帖子,定是要要事相商。” 这节骨眼上,北堂烨在,他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场局便无了趣味,沈君泽既然认下他皇妹做王后,也就说明了赵国,目前对他还有价值。 沈君泽也不是一个蠢货,断然是不会在他那行宫里头对他动手的。 雨并未有停止的意思,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吴江水已涨上了几分。 晏台的新皇祭天恐要往后再退上个几日了。 …… 城主府内,喜联还未撕下,晏欢托着腮,在亭楼中观雨,昨日是怎么一回事,到现在她也未有弄明白。 “阿安,那个文凉公主之事,有眉目了么?” 阿安垂眸,“城主,城卫无用,只知两年前文凉公主逃了吴王的婚。” 这个她也有所耳闻,晏欢想知道的是这文凉公主何时同北堂烨扯上关系的,昨日看他们两那神情,倒是像吴王横刀夺爱,抢了人家的娘子一般。 此前也没风声说北堂烨与文凉公主的事,眼下赵国同梁国关系虽未到势如水火,但从汴州城一事来看,这两国之间在晏城之会散了后,恐有一场恶战。 “城主,属下听梁国行宫的探子,昨日儿,梁皇回了宫,就杀了几个婢子,好似动了很大的怒。今日那宫里头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梁皇遇刺,还受了伤。” 晏欢一听,这心便提了起来:“北堂烨遇刺受伤了?阿安备马,本城主要去看看他。” 他也算是她未来的男人,若是有什么好歹,她后半辈子可能要守寡的。 “城主,梁皇早间传了旨,不见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 他想她了 “你这脑袋莫不是被驴给踢了,本城主是客么?本城主是北堂烨为过门的皇后”,晏欢伸手狠狠敲了一下阿安的脑袋。 “属下知错!” 虽说晏城主年少便任位,手段狠绝,但是在阿安的心底里,城主永远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他初见她时,老城主还未离世,那个时候她天真浪漫总会围着他唤他阿安哥哥。 阿安知道,这女子定是自己此生应该守护的人。如今见她在北堂烨那越陷越深,心中实在不忍。 北堂烨并非她的池中之物,他害怕她不得一个好下场。 “城主,属下看您还是准备晏台之事。” “阿安,本城主想去何处,还轮不得你替本城主做主。” 他最近似乎愈发不守规矩了,竟连她的令,也敢开口阻拦。 阿安跪下,神色纠结,尔后道:“城主,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他如何敢驳了她的令,她想做的他尽数会帮,只要她能多看他一眼便足够了。 “嗯。”晏欢淡淡挑眉,语气舒缓了些。 阿安其实打心底觉得,晏欢去司马文昭那也比去北堂烨来得强,毕竟赵皇不是一个暴君。 赵国如今处于三国之中的弱势地位,若是能得晏城的帮助,司马文昭也用不着整日里忧心难眠了。 最重要的是晏城能借此控制赵国,最终可立城为主。 片刻后,一辆红色的马车还是在烟雨朦胧之中从城主府驶向了梁行宫。 …… 梁国行宫—— 北堂烨小憩了片刻,便起了榻,外头的风带了些湿意,他站在窗前,眸子望向的是那方池子。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那个女子在自己身下憋红了脸颊的模样,甚是可人。 也不知那蠢货何时会了狐媚勾魂之术,不消片刻功夫,在他的心底里钻着,怎么也赶不走。 若不是在这白日间,不好潜入那厮的行宫,北堂烨恐定会将人给拐了出来。 他从怀中取出从她脖颈间拿下的青鳞,细细摸搓着,上头似乎还有那蠢货的体香味儿。 “皇上,晏城城主求见。” 北堂烨将那物放入回了怀中,转身冷冷道:“太白,今儿朕说了什么?全当耳旁风了么。” “是,属下这就去赶人。” “罢了,朕亲自去。” 太白的额间冒了不少的汗,他这般也是没有办法,晏城主简直就是一个悍妇,她同手下的城卫合伙逼着他来通传消息给皇上。 如若自个儿不从,城主那大刀就该把他给劈了。 北堂烨知道晏欢那女人对自己图谋不轨,昨日的话,他只与她周旋罢了,毕竟在城主府上,有些情面,他还是要给她的。 母妃在世之时,便告诉他,切勿学了他父皇,成了那滥情的主儿,说什么三千宠爱都是虚妄的,最终还不是她孤身一人在番地凄凉地死去。 他在他的母妃墓前发过毒誓,此生只娶一女子,只待一女子为心尖宠,纵使他身为帝王,也定会排除万难,只要那蠢货一人。 本以为她是低等的妓子,他在京都便有意拉拢叶进,更是将汴州城的事交托给他,目的便是想要叶进认下顾凉草做义女,如若有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她定能入了凤栖殿做他的皇后。 可是如今顾凉草摇身一变成了文凉公主,她同吴王的婚事人尽皆知,想要她成他的皇后,这事棘手多了。 雨下的大,行宫一处积了水,婢子们正在细细地清扫着。 晏欢在前殿候了许久,才看见那抹青色的身影,还未得她近身,只听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换了一副脾性,冷冷道:“城主身为女子,竟如此不知检点,昨日轻浮之言便罢了,竟也不要脸地寻上门来了。” 晏欢后腿了几步,若不是阿安扶着她,她恐跌了去。 世人都说,梁皇狠厉绝情,她倒以为那是他的假面罢了,今儿听他说的这话,真是瞎了这副皮囊。 “北堂烨,你这话,像极了市井小人。” “多谢城主夸奖。” 他不仅是一个市井小人,身为帝王的脸皮还真厚,梁国太傅的名声都要被他给尽数败光了去。 晏欢咬牙,心底也是知道北堂烨还算对她留情了,如若昨日在城主府那般道,她这面子挂不住不说,恐日后也没有男子敢上门求娶了。 即便日后北堂烨不娶她,也是他君言戏弄了女子罢了。 女子的眼中划过冷意:“北堂烨,迟早有一日,你会后悔践踏本城主的真心,阿安,我们走。” “是,城主。” 阿安扶着晏欢,眼里对北堂烨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他能放过她,也算是于他有恩了。 他是老城主收养在膝下的义子,却一直以城卫的身份呆在晏欢身边,他晏城探子由他调动,他知道北堂烨是一个怎么样的男子。 如虎如狼,若是惹北堂烨不喜之人,定是没有命在他面前多说一句。 北堂烨勾唇,她的真心?她看上他的不过是这副皮囊,真心这玩意儿,他剖了不少,但都没发现一颗是真的。 至于对顾凉草那小蠢货,她身为文凉公主,恐如有真心定是扑在了赵国上,分不得他半点。 他不求旁人的真心,但强求他心悦之人锁在自己身边。 此时也不知那小蠢货在做什么? “皇上,您这般说,心许会伤了城主的心?” “她的心,于朕又有何干系?” 皇上终是不懂男女之情,太白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皇上,毕竟在冰冷的皇家里头,都是没有心的。 前梁皇临驾崩之前,还想着怎么让朝臣瓜分皇上手头的实权,一个父亲亲手想将儿子逼上死路…… 皇上的心中定是承受了旁人不得承受的苦楚。只希望后头的日子,他能平安顺遂些。 北堂烨瞧着那深池的水,蹙了眉,新生了烦躁,若是这雨继续下个不停,他要何时才能见到他的小蠢货。 诗书中所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他确实是尝到了这滋味。 与顾凉草的那一份依赖感,不知何时生起的,但现下已如同那古树的根缠绕在心头。 像是跨越千万年般,他不知何时才能将她锁在身侧。 他想她了,真得很想很想……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太后作乱 远在千里的梁国皇宫中,凄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有人在嘶哑地哭喊着,像是受了什么酷刑一般。 体态龙钟的妇人,身着宫装,一脸褶子,神情阴冷,像是从冥界之地爬出的恶鬼。 她端坐在刻凤的木椅上,头上带着梁先皇赏赐步摇,这一晃一晃的,不知想迷了谁的眼。 旁侧的婢子已然奄奄一息,鲜血淋漓了她的后背。 “方宸,你可看清了这贱婢。” “回太后,下臣看清了,确实是这个女子私通那太监。” 方宸手微抖,盯着那女子,生怕她开口道出了实情,同她私通并非是旁人,而是他。 这老妖婆的狠毒丝毫不低于北堂烨这个暴君,北堂皇室尽是草芥人命的货儿。 婢子的眼神盯着方宸,没想到他会舍了自己而独身事外,现在的她,已然也没有了力气开口去指认他。 她会先下了黄泉,在那路口等着他,如此男子,定然不得好下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终究是明白了北堂烨说的异族之心可诛。 若不是陷入他的甜言巧语中,她也不会落到这个被杖责身亡的下场。 方宸垂眸,一直未敢看那躺着地上的女子,他心中有愧,只想着待她没了那口气后,会悄悄为她选个好棺材,好好安葬了的。 像宫中这般犯了错被打死的宫女,最终那破旧草席与乱葬岗才是她们的归宿。毕竟是算自己的女人,他这般已然是有情义了。 太后脱下了那点翠指套,放在桌案上,后有按了按自个儿的太阳穴,她有些乏了。 那女子没了气息后,便被侍卫抬出了七喜殿,老太后相当后悔让自个儿的殿里沾了血气,虽这事在她如花似季的妙龄没少做过,但是岁数大了,又在太院待了两年,这佛音还是听进去一二的。 方宸是个懂眼色的人,随即走到太后的身后,半蹲着为她按了起来。 “方郎,抱哀家起来,这椅子太硌人,哀家不舒服。” “是,太后。” 自打回宫以后,她其实寡欲了不少,只留了方宸一个男宠,岁数大了,玩不动了,更主要的是北堂烨私自下了令,不想她晚节不保给北堂皇室招了污名。 “太后今日想玩何花样,下臣正准备了几招。” 老太后嘴角微勾,拉扯着方宸的衣襟道:“就数你最鬼精。”也就数他最得她的宠。 虽是大白日,那寝殿里头帐幔便被解下,那帐幔料子是波斯国进贡的,丝滑无比,轻轻一勾,便能解下。 几番过招后,老太后没了力气,方宸本也懒得弄她,却被老太后缠住了手脚。 老妖婆嘶哑着嗓子,声音中带有疲惫道:“北堂烨如今在晏城,哀家……已……联络了旧部,此次他如若能回宫,也定是奄奄一息。” 方宸抽了一口气:“太后难道不怕那皇家铁骑,出梁关之时,那铁骑将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净,太后……不记得了么?” “方郎,那次是哀家失算了,此次,定不会让北堂烨有机会给逃了去。” 她想要北堂烨死,从太院回宫的那一刻,她就是决定要与他相斗,为羡儿报仇雪恨。 北堂烨那副皮相同他母妃一般,生得勾人,若将发丝放下,定同那女儿家看着娇嫩,听闻端侯祝顺就喜欢这般男生女相的男儿,待那时,她派人挑断其手筋脚筋,丢到侯爷的榻上,让他日夜颠倒受辱,北堂烨落得此等下场方能让她真正解了恨。 “那下臣,就祝太后,能得尝所愿。”他伸手细掐了她的脖颈下处,让太后不禁颤了身子。 “哀家…有时在想,若是方郎要杀哀家,在这床榻之间,许是最大的机会。” 男子的身子微顿,停下了动作,他的眸子深了些许,她说的对,这个时候确实是动手的好机会,但却不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你停下做甚?哀家还未过够瘾,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方郎这朵牡丹下死……” “下臣不会是那惑主的妖媚,梁国没了北堂烨,还得仰仗您坐镇。” 男子本想抽身,奈何被妖婆缠弄不放,如此也只好继续同她过招。 那婢子死的可惜,她那身细皮嫩肉花了他不少精力去养着,这老妖婆,他迟早杀了其解恨。 太后同端侯祝顺一同谋划杀北堂烨之事,他得尽快用暗碟传给王上,这几日牺牲色相,能换来这个消息,也是没白牺牲。 …… 晏城的雨还在下着,像是得了什么冤屈,止不住泪一般。 太白看着案桌旁的帝王,觉得他病了,病得不轻,北堂烨时而傻笑,又时而叹着气。这样的日子已持续了两日,若不是他博学多才,知道这是他们这皇上思春了,不然非得请楚太医来为皇上看看病。 “太白,这雨为何下了这么多日?” 这两日,他每每潜进那女子的屋子,总是一身池子水和雨水,将他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搅弄没了。 夜夜这般,他真怕自己的龙体受了风寒,都说病来如山倒,他可不能倒。 太白嘴角微抽,这话他可回答不上来,老天要下雨这事不归他管,要问也是得去问国师。 不过,这多雨之季,若是引发了洪涝,这百姓的苦也就开了头,洪涝之后,庄稼颗粒无收,该是饥荒或是疫病,身为帝王要忧心之事太多。 “皇上,许是晏城干旱太久,便多下了些。” 去年晏城确实是大旱,若不是三国鼎立援助,是撑不过去的,这大雨也是如此。 被北堂烨伤了心的晏城城主,还未走出难过,又陷入了洪涝的忧愁之中去了。 吴江水已冲垮了一个坝,三国帝王均在晏城内,她之所以有意隐瞒汛情,一是怕造成惶恐,二是她相信她晏城的城卫能抵挡了这天灾。 “城主,要不还是通知各位国君撤离晏城,以保证……” “不必,阿安,这历年来晏城从只经历过大旱,此次这雨不过只下了几日罢了,本城主相信城卫们定能抵住那吴江水的。” 晏欢嘴上虽说着相信,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大雨由来 人间晏城之上,恰对上的是三重天一处仙君的府邸。 “通南老兄,你这酒别浪费了,羽生上神就算不理你,你也不能在本仙这里拿这些酒出气。” “羽生?小酒儿,她不喜欢本君,她说了,她倾慕的帝君,是那个帝君!” 通南神君半合着眼皮,神情落寞,语气之中多了些嫉妒羡慕。 潜烨帝君那皮相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能同他比么,再说,自个儿这俊脸在六界美人排行榜上,也是榜上有名的神君。 他都不计较羽生在凡间之时坑骗他,她怎么能如此无情,帝君那是她能肖想的吗? 前头还排着个天狐上神,还有帝君自个儿的心思,怎么也轮不得她来倾慕。 酒仙有些无奈,他这酒日后可都是给仙帝贺寿用的,通南神君也不知从哪儿听来了他这边有仙酒的消息。 这信儿也不传,趁着他酿酒之时,突然到自家府上来,喝了他几坛子不说,还打碎了好几坛。 那水哗啦啦地也不知流向了何处,若是酒仙知道自己的酒落到了人间晏城险是差点造成了洪灾,定会不顾一切将通南神君赶了出去。 扰乱人间秩序的罪,他不过是一个酿酒的小酒仙,是怎么也担不起这责罚。 “小酒儿,你这儿的酒,可真是好酒!” 酒仙闻言,自信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酿的。” “就是坛子不够结实!”说着通南神君便示范砸了一个,这让晏城的吴江水又涨上了几分。 酒仙瞬间黑了脸,他这坛子……原来都是这般被他给砸了的。 “通南老兄,你快住手,本仙想到一个妙计能让羽生上神重新倾心于你。” 通南睁开了眼,脑中一激灵,没了那醉意:“快说!” 这小东西果然有好东西藏着掖着,通南之所以来酒仙府,全亏了英招那厮,说这儿有他要的答案。 “通南老兄,本仙这儿有一坛酒,喝了能让那女子心魂都在老兄你手中。” 那是禁酒,若是被仙帝知道,他是要受些罚的,看这通南神君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不拿出些宝贝是赶不走的。 通南接过那装有禁酒的玉瓶,掐诀便离开了三重天的酒仙府。 酒仙赶忙让那童子帮衬着将这些地儿收拾干净去。忙了一阵子后,酒仙突然想起仙与神的体质不同,这酒的效力也就不一同,很有可能出现反作用,他打心底里,希望通南神君能安然无恙。 …… 晏城的雨,在入夜之时,终于停了下来。 街上空荡,各家各户都在忙着自个儿的糟心事,石板街上还潮潮的,等明日日头上了,便能去除这潮气了。 司马文昭的马车在吴行宫前停了下来,这是他第二次来此,目的便是想见见他的皇妹。 上一次,因汴州之事,他推脱了去,接连的雨天,又让他染上了风寒,今日身子稍好些,司马文昭便带着卫探上了门。 入夜渐微凉,司马文昭拢了拢身上衣袍,抬眸望了望吴行宫,长呼了一口气。 “君上,进去吧,公主应该在里头等着您!” “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宫门,沈君泽同宫人们站在殿前迎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即便是便衣来访,他吴国也得将礼数做全了。 司马文凉环视一圈,却不见顾凉草的身影,正想开口,便听一身玄衣的沈君泽道:“文昭,同寡人先去喝杯酒,寡人马上去请王后过来。” 司马文昭不知沈君泽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如今皇妹在他手上,他也只能遂了他的意,颔首点头,先去随他喝一杯。 两位帝王一块进了亭子,婢子侍卫们都在岸边守着。 湖心的亭子中,已是早就做了准备,烛火同夜明珠将那亭子照的极亮。偶有微风吹过,那火烛竟无一处熄了的,入了亭子便忽觉一阵暖意。 “君泽是懂得享受的帝王。” “寡人只不过闲来无事罢了,文昭请。” 两人心照不宣,都是表面之人,这言辞之间看着熟,还有一层小叔子的关系在里头,但终归都是参杂了些算计在里头的。 …… 行宫的王后院里头,时而有些稀疏的声音,因上一次司马文昭并未如约来之故,此次沈君泽未提前告知顾凉草,她的皇兄会来。 宫婢提着灯去请顾凉草之时,她趴坐在北堂烨的怀中。 “今夜这雨停了,明日便是晏城之会,你该随朕回去的。” “可是,我……” 女子合着眼皮,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是断然不可能会那梁国的。 北堂烨半解着衣袍,耳后根微红,他堂堂大梁的皇上,连他自个儿也没想到会做出半夜撬墙角的事儿来。 一夜到是没什么,这夜夜来此次,倒有些显得自己不君子了,但他转念一想,她是他亲封的夫人,行此事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惨了顾凉草得日日扯谎应付着沈君泽。 屋外的脚步声逼近,顾凉草猛然睁开了眸子,贴着北堂烨的耳低声焦急道:“有人来了。” 北堂烨神情悠然,倒也不慌。 屋外婢子声音响起:“王后,赵国国君来了,已在湖心亭王上饮酒,王上吩咐银花请您过去一趟。” 是皇兄来了! 顾凉草心喜:“好,本后这就准备……”见屋门有被推开的趋势,她赶忙道:“你们别进来,本后自个儿收拾一番便出来了。” 银花心生疑虑,这些日子,王后似乎都不喜人在入夜靠近屋子,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顾凉草欲要起身,却被人拉扯住。“你是朕的。”北堂烨的声音充满磁性,每每轻声同她说话时,她的心都会出现异样的感觉。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放开了她,顾凉草知道他这是在警告她。若是她生出半点去赵国还是吴国的心,他都不会放过她。 顾凉草这几日同他相处之后,觉得这北堂烨愈发像是个孩子。 她起身理了理衣袍,又披上一件衣物后,便出了屋子,银花跟在她的身后,若有若无闻得一阵檀香味儿,心里微微一惊。 吴国人从不礼佛,她突然想通了王后不喜人夜里靠近屋子的原因。 第四百六十七章 都这样了 私自礼佛,乃是吴国重罪,此事她得找机会禀告王上去,让王上好好劝说王后一二。 往后,王后随王上回了吴国,定要舍弃这些佛物,这样吴国子民才能真正接纳她。 银花虽不懂朝堂,但也知道这文凉公主于吴国大有用处,不管如何,她都会尽心服侍这位主儿,只希望这主儿能够安分些,用不着她操心什么。 顾凉草要是知道这跟前这大婢子再想些什么的话,定会吐血。 她身上的檀香味儿,毫无疑问是北堂烨的,他神灵般的气息总会让她觉得他同她的距离很远很空灵。 不过,这味儿倒是让人极为安神。 北堂烨刺客躺在她那榻上,神思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没想到今儿还得了个司马文昭夜会沈君泽的消息,小蠢货若是跟了沈君泽,往后终有一日,这二国会联起手来对付梁国。 不管如何,他定要想法子将小蠢货拐出去。 此时的北堂烨还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宫里已有人开始谋划如何取他的命,皇家铁骑收到梁京城的另一道命令,早已偷偷从晏城外撤离。 眼下,他身侧危机四伏。 夜很静,北堂烨合上了眼皮,在那他小蠢货的榻间小憩了片刻,看着那神情,似乎未有想要离去的打算。 另一边,顾凉草已在银花的带领下到了湖畔边,远远瞧着那亭中的身影,不觉热泪盈眶。 她走得略微急了,差点跌倒,不过银花一直掺扶着她,幸好并未有什么大碍。 “皇兄!”见到司马文昭之时,顾凉草泪水早已溢出了眼眶,“我……我错了。” 司马文昭上前搂住她,像小时候那般,她一哭闹,他便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皇妹,父皇……的事……” 父皇驾崩,他继任赵国新皇一事,想必他这皇妹定已知晓。 他想带她回去,但却不是为了父皇,而是为了赵国,让她重新从公主殿出嫁到吴国,得到吴国的庇佑,他们赵国才能无恙,才能将欺辱赵国的梁国人杀尽。 “是……我错了……若不是我……父皇也不会……” “好了,皇妹,这生老病死本是常伦,不许将这所有的东西揽在自个儿的身上。” 司马文昭放开了她,将目光转至了沈君泽身上,“君泽,日后,我这皇妹便交给你了。” 顾凉草顺着司马文昭的目光,也向沈君泽望去。 本在看戏的沈君泽接过那女子的目光微微愣住,泪眼婆娑的女子,竟莫名拨动了他的心弦。 “文昭兄,公主既然是寡人的王后,寡人定会照顾好她的,你且放心为好。” 说罢,沈君泽上前握住了顾凉草的玉手,她本想甩开,却不想皇兄担心,只是嘴角微微扯着笑意。 顾凉草眼眶红红哽咽着:“皇兄,你……放心,王上……定会照顾好我的。” 她口中虽说着这话,心中却想着另一个男子,也不知他是否已离去。 若是顾凉草知道汴州城一事,绝对会同北堂烨断绝往来的,即便他早已钻进了她的心窝,她也会把他血淋淋地挖出来。 她早已过了任性的年纪,有些东西,顾凉草知道北堂烨始终是无法允诺自己的。 他们的立场兴许在晏城之会后,便站在了对立面。眼下的放纵,半分因他强迫,半分因她已乱的心。 “今日,本君也算是见到皇妹了,天色已晚,本君行宫内还有要事得处理。” “皇兄!” “文凉,皇兄明日闲暇还会再来看你的。” 她心中了然,皇兄是不会将她带回赵国了,她明明没有嫁给沈君泽,她未入吴国宗祠,未同沈君泽行跪拜礼,未参与王后分封大典。 如此,留在吴行宫内,分明是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她已是北堂烨的人。 司马文昭此番来看顾凉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同沈君泽商议之后的战局,这些日子,若不是下雨延迟了晏台的祭天之事,他早就八百里加鞭赶去汴州城御驾亲征了。 顾凉草目送了司马文昭远去的马车,心中徒有一种被抛弃的滋味儿。 沈君泽站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安慰的模样,没想到顾凉草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退离了几步。 她不是他的王后,也不想成为他的王后,两年前是这般,两年后,纵使见到了他的容颜,不像自己想象中的蛮夷虎背熊腰之貌,她也不想成为他的王后。 但如今,为了赵国,她不得已只能栖身于此处。 沈君泽脸色微冷,对银花道:“扶王后回屋!” “是,王上。” 银花得了令,便赶忙扶着红着眼眶的人儿回那屋去了。 这路上,见顾凉草神情低落,一直垂眸,银花不忍开口道:“王后,奴婢不忍提醒您,王上对您做任何事,您都不应该反抗的。” “嗯,银花,本后知道了。” 顾凉草沙哑着嗓子淡淡道,这语气之中总让银花觉得一丝薄凉在里头。 不过,王后知道便好,任何同王上作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站在此处便可,本后乏了。” “是。” 离屋门还有一段距离,她让这些婢子在此,一是怕北堂烨还在,二也是想一个人静静。 银花站在原地,望着那孤寂的身影,她突然有一瞬间似乎能明白王后的心。 独自一人远嫁吴国,生了些脾性,倒也正常,她叹了一口气,那屋子黑,也不知王后一人会不会跌倒受伤。 事实上,在屋门合上那瞬间,让檀香味儿便将顾凉草给包围住了。 “北堂烨……” “朕在!” “你怎么还没走?” 她以为他会走的,他留在此处,若是真被人发现,那该如何? 女子滚烫的泪无声地一滴一滴滑落,落在了北堂烨的手背上,让他的心徒生出了无措之感。 许久,他搂着她轻轻开口道:“可是何人惹你难过了?” “没……有,只是这……眼泪平日里流得少,如今被外……头的风吹……迷了眼,流得比……较多罢了。” 顾凉草的小声啜泣,这让北堂烨微微蹙起了眉。 她不过出去见了她那皇兄一面,他该想到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勾走心魂 北堂烨语气淡然,其中又多了一丝忧虑:“司马文昭可是同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父皇了。” 赵国是她的母国,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是想从赵国出嫁,但她知道,只有自己老老实实呆着沈君泽身边,才可保赵国无恙。 “真当是这般?” “嗯。” 顾凉草颔首,她与沈君泽之事,不喜北堂烨插手过多,多半是担心牵连于他,但她也知道北堂烨的狠辣,打心底来说,她希望三国都能安然。 因为这战事一起,苦的可都是寻常百姓,当年她半路逃婚,假装成难民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饿了上顿没下顿,这也导致了再怎么想不开,她也不会为难自己肚子的缘故。 北堂烨凝眸,知道她不愿告诉他实情,不过,想想司马文昭大抵是让她同沈君泽一块回了吴国那蛮夷之地,这个小蠢货大抵还真得以为司马文昭还是当年那个护她的皇兄。 皇家之中,素来没有亲情可言,有的只是权益利弊。沈君泽认了她这个王后,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她归去。 连他从其眼皮子底下掳走她,还要费一番心力,沈君泽此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顾凉草侧过脸同北堂烨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她与他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了,若是再这般下去,乱了她的心…… 她芳心已乱而不自知,北堂烨心中清楚,不管是是一时兴起,还是意乱情迷的原因,他这心里都产生了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 “如此,你先歇下,明日晏城之会,朕还要做些准备。” 北堂烨松开了手,这时辰不早了,他确实该离开了。 顾凉草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明日之后,兴许两人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她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只可惜北堂烨转身之际并未看到。 眼泪并未流尽,顾凉草上了榻,将被褥蒙了面继续哭了起来。 她的心底突然变得灰暗了起来,有着说不清的阴霾缠绕交织,有些东西,为何便如此该死地无法控制于手中。 为何她总归是受制于人的那一方,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人给她答案,她能做的只是将这场命数推进到底,直到她在这场局中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文凉公主自打出身起,看似是赵国皇帝的宠儿,所受之委屈已是无法是言语能诉说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喜欢什么便是什么,而是教习姑姑,赵国需要什么,她便学什么。 赵国希望有一位高贵温柔的公主,赵皇希望有一个听话的女儿,而她生之所向,只能无条件地去迎合他们,哪怕她只是一颗棋子,还是对他们倾心以待,顾凉草心中装着的只是寻常百姓家的亲情。 两年前的逃婚,是她平生做过心中最快意的事了,这快意的代价太过沉重,以至于她此刻无力脱身。 同与北堂烨这几日的欢好,也算是放纵了自己,沈君泽知道她曾入宫,即便与北堂烨做了什么,都是他亲手所为,这一点,她倒也不是没有底气。 …… 北堂烨依旧翻窗而去,以他的身手,躲过巡逻的侍卫,也不是一件难事。 太白老样子顶着乌青的眼,站一处街角候着北堂烨多时了,他也不知自家皇上到底是怎么养成了这偷欢偷到人家宫里去的恶习。 这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合着不白送吴国人一个攻打梁国的机会吗,欺辱人家王后,这事,他本不知,后来便想通了。 毕竟谁没事有事无事地往人家吴国行宫里头跑,那探取消息之事,自有梁国的暗卫把关,何须让北堂烨冒这么大的险亲自去。 这用脚趾头想想也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原因,若是顾凉草真是一个细作,那便是铁铁地完成了任务。 这皇上的心魂都被勾走了,哪能不成功? 太白见着北堂烨的身影,心中长长舒了口,迎上前去道:“皇上,咱得快些回行宫,天破晓之后,便要前往晏台,参加赵皇的祭天大典。” “嗯,朕知道了。” 北堂烨凝眸,那眸色深浅未明,上了车撵,这马车看上去外头简陋了些,但里头布置,同他的御车所差无几。 太白前后脚,掀开了帘子跟进了马车里头,这腿发颤地不行,但若是在下头走着,便更有可能被人发现了。 “太白,若是朕想要带走她,你觉得该从何处劫?” 什么? 皇上竟还想劫人家的王后! 不对,那是顾夫人,皇上此举这是在抢回自己的夫人。 一想到这,太白微微欲要狰狞的面孔平静了下来。 这女人同物件儿,果然还是要争抢才有味儿,平日在梁皇宫的时候,若是皇上对顾夫人好些,早早封了妃,也不用不着这般了。 “罢了,朕想着太白,你这蠢脑子里头,定也不知道什么法子,朕还是自个儿想办法。” 太白听了北堂烨的话,脸瞬间又黑上了几个度,原来他在他的眼里竟如此……如此不堪么? 皇上这君子之心,到底还是小看了他,这文凉公主之事,这几日他在晏城的酒肆里晃荡听了好几个版本的。 早就在几日前,他便飞鸽一封,调了谍报过来,话说,这司马文昭的心,他反正是看不透的。 谍报上载着司马文昭公主殿中养了三位同顾夫人容貌相似的女子,来晏城之前,随行带了一位。 “皇上,巧了,属下这蠢脑子里头还真当想到一个法子。” “哦?” 北堂烨的眸中微有流光闪过,看得太白一阵痴迷,若是他是女子,铁定是什么也不顾地扑到他的怀中去了,皇上这绝世容貌真当不是盖的。 太白轻咳,道:“皇上,你猜此次司马文昭来晏城来了什么过来?” “若是朕知道,你有何存在的意义?”北堂烨收起那流光眸,本突然迸发出的一阵寒气,这让太白颤抖着直直跪了下去,他就不该同皇上卖什么关子,恐怖如斯。 “皇上,属下知错,劳您听属下慢慢道来。” 北堂烨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太白起身坐回了原位。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是刺客 车轱辘在四下无人的小道上慢慢地跑着,夜风吹得马夫迷了眼眼看要撞上什么之时,他死命拽紧了缰绳,阻止了一场掉脑袋的祸事。 “外头发生何事了?” 太白只觉一阵口干舌燥,方才在车上,他已将劫走吴国王后的妙计尽数说给了北堂烨。 北堂烨这嘴角刚有起伏,太白期待已久的“赏”字生生被一句“外头发生了何事?”给替代了,他这心中恼火地紧。 太白刚掀开车帘,一根羽箭头直逼他的门面,那羽箭头上带着一张泛着香味儿的纸。 若不是瞧见那纸,定然会都会以为是刺客来袭,北堂烨端坐在马车里头,那一股子的杀意,让他的毛孔舒张了不少。 又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鼠辈,又有何所惧。 北堂烨瞧着太白那胆怯的模样,微微扶额,怎么说太白也是自小养在跟前的侍卫了,如此举措,真是愧对这么多年来禁卫军统领邵毅的栽培。 一箭方停,又一箭起,只瞧着那箭嗖的一声在停在了马夫的脖颈间,霎时,那车帘子被溅了一滩的血。 车中的血腥味儿渐大,北堂烨眉头蹙得极深。 太白将马夫小哥的尸体放倒后,便接过了缰绳,驾起了马车,本想直接回梁行宫去,但天已渐亮,如此大的血腥味,定会引来狗吠之声,恐会被百姓瞧见。 依着所谓的眼见为实,很多东西都便得味儿的渲染出去,最后保不准会传出个梁国皇上是个妖孽一说。 不过这副尊容,若是着了那妖艳之色的袍子,点上几处朱砂,定会成了那妥妥勾人的妖孽。 太白掉了马车的头,最后停在了晏城一处较为偏僻的山林间,北堂烨虽知道太白不想惹出太大的动静,但是这徒徒给那刺客机会刺杀自己,他若不是懂他之人,定会因为其是细作,藏于他的身侧,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为自己妥妥捅上了一刀来。 “皇上,属下驾车极为快,相必那些刺客一定被属下甩得远远,已然是跟不上了。” 北堂烨的语气冷到了极点:“哦,真的么?” “定这真的!” 太白被北堂烨所怀疑,心中很不是滋味,想着自己虽平日里在宫中吊儿郎当的,但也好歹算是一个侍卫,在禁卫军里头也是操练了了几年的人了。 只可惜,不知是那刺客有意同他作对,还是实在轻功脚力好。 太白话音刚落,那粗犷的男声起:“北堂烨,晏城外的皇家铁骑都已在昨日撤离,你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北堂烨面无表情下了马车,太白想伸手去搀扶北堂烨,却被其推开了,那一抹狠戾,在北堂烨的眉目之间渐渐舒展开来。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漠:“皇家铁骑?” 北堂烨这话让那刺客头一次觉得听一个人说话,产生了一种血液凝固,头皮的发麻的感觉,若不是自个儿如今是刺客,他定想问问北堂烨身边的侍卫是否和自己有想同的感受。 恐怖如斯…… 难不成是北堂烨修炼了什么邪门的武功不成? 帝王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待那刺客想到自己该说些什么之时,北堂烨的青鳞剑早就往那黑衣男子的胸前刺去。 太白颤抖地身子为北堂烨呈递上了净手帕子,他垂眸望了地上一眼的尸体,只见那刺客睁着眼,似乎还未意识到自己被捅了一刀。 正所谓一命抵一命,杀了北堂烨的人,既然现身了,哪能这般轻易便放过! 不过,从他口中,北堂烨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消息——宫中刚回来的那位,许是坐不住了。 普天之下,除了他还能调动皇家铁骑的,也只有那个太院不安分的老女人了。 他尊她是太后,留她一命至今,眼下看来,她是留不得了,北堂烨为人大度,但没有大度到能让他人暗杀自己的份上。 所有的威胁都得尽数除了。 那个老女人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她的背后也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端侯。 “皇上,您没事吧?” “回行宫。” 丢下三个字后,北堂烨便提气,用了轻功自个儿先行离去了,留下脸皱成一团的太白和两具尸体,皇上虽留给他三个字,但他还得妥善处理这两哥们的后事方能离去。 虽然有些可惜了这辆马车,太白最终还是决定让这两哥们坐着马车飞下山崖去。 …… 天渐渐破晓,那橘黄的阳日东升,新的一日,不远处农家院子里头的鸡发出了啼叫声,北堂烨灰土盖脸地坐在一处溪边。 他迷了方向,梁国行宫地势处北,他一直依着天上的星象寻路,不曾想到,还是走错了方向。 这锅,太白终究是逃不了了的,若不是他驾车,自己又怎么会轻易走到了这个鬼地方。 不远之处,一身姿曼妙的女子端着衣盆,渐渐靠近潺潺流动的溪水,正当她准备洗衣之时,瞧见了在溪边的负手站立的男子。 曾有个词儿,形容美人是闭月羞花,男子潇潇然的背影如今这东升的太阳似乎也起了躲闭之意。 金乌哪能不怕潜烨帝君?那闭日,绝不是因他的容貌,而是它怕自个儿被他拔了一双翅儿。 “你……” 北堂烨听到身侧的动静,微微将目光移到了那女子身上,他的神色明显一滞,竟同她生得如此相似,若不是他知道他知道那小蠢货的性子,以及那耳垂上的红痣,他兴许也会将她认错。 昨日太白刚提到这司马文昭带了一位同小蠢货生的相似之人,这今日他便见到人了,这事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劳烦暗卫出动,寻人了。 “公子,可是饿了?” 饿了? 没想到她同他说的第一句便是这? 北堂烨未理会那女子的话,只是冷冷地问道:“姑娘,你知晏台怎么走?” 再过几个时辰,司马文昭便要祭天了,祭天的礼节,他的替身可以帮他完成,但是抢回夫人,只能靠他自己了。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我看你站在此处望着那处许久了。” 女子的纤纤玉手指着那处高高耸立在云际的楼台,狼烟已起,上头有不少人在挪动。 他方才想事太过入神,竟未想到晏台便在这不远处。 第四百七十章 替身前去 女子的神情过于从容淡定,比那个小蠢货稳重的多,这般的人儿才适合做细作,同时也更容易暴露,因而死得快些。 “你可随我一块儿上那?” “公子可是在说笑?” “我从不说笑。” 北堂烨转身望着这个女子,他也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帝王。 女子徐徐蹲下,一手拿起了衣物,一手拿起了木棒,捶洗衣物道:“我不能离开此处。” 话音刚落,北堂烨的青鳞短刃已然到了脖颈间,上面还留着昨日那刺客的血,这青鳞是顾凉草之物。 他那几日时常拿出睹物思人,没想到被他发现了这块青鳞竟还是一把匕首,如此轻巧的设计,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造。 “公子,你!” “朕是梁国皇帝,也知道你是被司马文昭藏于此处的,跟朕走一趟,吴国王后!” 女子瞳孔中多了几丝慌乱,手中的木棒滑落,他竟是梁皇,尔月心想北堂烨莫不是专门来此处逮着她的。 毕竟司马文昭想让她做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按照原计划,她已然应该是在吴国行宫里头了,可不知为何,君上迟迟不传信过来。 待今日的晏城之会结束,明日各国帝王便要启程归了自个儿的母国了,也不知她是否还有机会再回赵国。 “姑娘,朕也不想强人所难。” 尔月颔首道:“好——” 她听说过梁皇此人残暴无情,但没想到他会是这副谦谦如玉的的皮相眼下,若她不答应,他这匕首兴许便会割破她的颈脉。 尔月本是赵国皇宫内的一宫女,也算是自小伺候顾凉草的,她是最知晓顾凉草习性的人。 她这张脸是鬼手女莫阴姝的手笔,谁也不知这两年,她经受了多少的痛苦,让千百只火蚁爬上她的脸,细细啃咬她原来脸上的那张皮,容颜尽毁之后,再换上鬼手女造出来的新皮,新皮若是不服帖,又得重新再来一次。 虽痛苦,但是那男子时不时来她榻前瞧上她一眼,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她的心里头,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她七岁入宫,家中饥寒送她入宫做丫鬟换银子,那时司马文昭还是皇子,总喜欢跟在文凉公主身后护着她。 他们并非是亲兄妹,但感情却深厚。 一日,尔月不小心犯了事,打碎了一盏要给宫妃送去的琉璃杯,本是要杖责的,被司马文昭与顾凉草一同救下,后便留在了顾凉草身边伺候。 司马文昭是个好兄长,每每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会往公主殿送,时而尔月也能得些赏赐。 芳心暗许,年少懵懂,种下了情根,也是正常,虽伺候着顾凉草,但尔月希望有朝一日能入了他的殿。 顾凉草被送去和亲之时,她是随行婢子,公主逃婚一事,她是知晓的,那日夜里,她因水土不服而辗转难眠,看到她的身影逃了出去。 想来是公主终究是不信她,未将她一同带走。 尔月被带回赵国皇宫之时,本是应该因看护不利同其他人一般被处以死刑,这个时候,司马文昭出面又护了她一次。 因为她是公主的婢子。 也……只是公主的婢子……而已。 尔月发现司马文昭喜欢自己的皇妹,是在她换脸后,来这晏城的前一日。 那日,司马文昭喝了很多很多酒, 公主殿中清冷,她不似公主那般活波,因为宫中嬷嬷教的第一件事,便是祸从口出,她不敢多说,也不能多说。 司马文昭那份情藏的够深,若不是他饮酒,尔月也定不会知道司马文昭对自家皇妹生的情。 他撤去了殿中宫人,踉跄着步子,摇摇欲坠,像个孩子般冲到她面前,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文凉,皇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她放下正在收拾的东西,上前扶着他。 本要开口“君上”到了嘴边硬生生改成了皇兄,因为她知道他不喜自己唤他君上。 “皇兄,你喝了太多的酒,明日便要出发晏城,我这就去让宫婢准备醒酒汤……” 尔月的声音沙哑,这是她日日学习文凉公主的声音所致。 她将他扶到榻上,本打算转身去让人取醒酒汤来,这腰上多处一双手,直直将她整个人摔上了榻。 司马文昭醉迷的瞳孔之中,多了一丝平日里不曾看到了东西。 “皇妹……” 他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耳朵,那双手不安分触了很多地方,让尔月害怕,却又欢喜。 公主殿里头本确实有三位文凉公主的替身,但是最终司马文昭只留下了她一位。 她心想着自己在他的心中应当是不一样的,如此才会让他只留下了她。 尔月慢慢解下了他的腰带,她知道自己再做什么,此次离去,恐这辈子都见不得他了,趁这个机会同他欢好一次,也算是值得,宫中的秘药众多,自然也有让她重新变成处子的假象的药。 他的气息在她的耳畔环绕,那日,他不知动了她多少次,尔月虽疼,但比起脸上的疼痛,这根本不值一提。 她一声不吭,迎合着这个自己倾慕了数年的男子,尔月很庆幸自己于司马文昭还有利用价值。 那一夜,她与他都将自己藏于心底的事儿做了出来,尔月不记得唤了他多少次阿昭,只知道在他停下之时,他未再唤她皇妹,而是凉儿。 如此荒唐之事……竟这般发生了。 望着男子睡颜,尔月清醒极了,待收拾整理后,她点了清香,又唤来来守夜的婢子与侍卫,在天未亮前,将司马文昭抬了回去,众人只道皇上交代公主的事儿太多,絮絮叨叨说的睡着了。 公主殿的婢子在尔月住进之后,多数都被毒聋了耳,听不见什么动静,从小伺候人的事,尔月并未少做,这榻早就被她换了被褥,隐去了淡淡的腥味儿。 就当是黄粱一梦,在离开皇宫前,尔月饮下了秘药。 司马文昭醒来之时,忘记了一切,大抵是酒醉得厉害,晨起之时,头疼得紧。 …… 太白是到了行宫才知道昨日北堂烨未归,这心头急乱,也不知皇上是否被刺客掳走了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 梁皇失踪 北堂烨心思缜密,早就准备了一个替身,但由于他那张绝色容颜,就连莫家鬼手也无法复刻他的面容,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 因而只能让那位身行酷似他的男子以铁具覆面,替他祭天。 当梁国的人马护送假梁皇出宫之时,太白并未随行,而是带领着领一波人马去了寻北堂烨的踪迹。 太白虽心中忧虑,但再怎么说,皇上也是带过兵的,这理当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不侧,这一点,他还是信他的。 昨日夜黑风高,皇上许是迷了路,自他们入梁京城之后,皇上的轻功便没有再施展过了,这次为了那女子做了翻墙的贼人,也算是失了足。 …… 吴国行宫前,沈君泽已坐上了前去晏台的车撵,车撵之中还坐着他的“王后”。 顾凉草将车帘放下,将目光转至车案上,眸色不明。 “不过去晏台,为何要准备了这么多的行囊?” “祭天之后,直接回吴国。” 直接回吴国,如此急切,定有什么事发生。 沈君泽开口回道:“寡人知道你想回赵国,等回吴国行了封后大典之后,寡人自然会放你归赵国几日。” “此话当真?”这两年来,他作为醉花阁的幕后黑手,她从能看出他的好心。 “当真!” 沈君泽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待她归了赵国之时,便是赵国亡国之日。 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的盛这血的琉璃盏,这血液中加了药材,去掉了些血腥味儿,若是不知道的话,寻常人还以为他喜喝什么果品。 马车的车轱辘动了起来,今日便是皇兄继任赵国新皇的日子,天公算是做了美,晴空万里无云,是大吉之兆。 顾凉草打心底儿,祈愿赵国在皇兄的理政之下,能变得更好,百姓安居乐业,都有居所,如此,她嫁去吴国,也能心安些。 至于逃走一事,眼下这吴国防卫,她插翅难逃,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她信她的往后余生不会一直被困在笼中的。 越接近晏台,丝竹声越大,这悠扬在四方曲儿有些厚重,不似寻常乐曲,那般能勾人心魂。 晏欢身着一袭玄衣,那是城主的出席庆典的正袍,她的白玉发冠之上刻着一只灭蒙青鸟,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丝妩媚,多了几分果断狠戾。 北堂烨的话,如今还像利剑一般插在她的心上。情伤之后的女子,多数都会变了模样。 阿安站在她的身后,这些日子,她的变化,他看在眼里。 “君上,狼烟已起,待吉时到,这祭天的便可开始了。” “好!” 司马文昭面色严肃,从今日起,他便是赵皇,赵国真正的君上。 他心中默念道:“父皇,文昭定不会辜负您的期许,一定会保全赵国疆土。” 这是一个帝王对上一个帝王的承诺,也是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承诺。 赵国在,他在;赵国灭,他亡。 …… 丝竹声止而鼓声起,穿透着吴江水,宛若雷霆之音。 北堂烨随尔月是撑着竹筏到的,晏台高耸,他们本并不打算上去,但是在北堂烨看到顾凉草身影之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尔月捂住嘴,眼里略有些惊慌:“那……那是公主。” 难怪司马文昭将她丢在那处,不再来寻她,原来他已寻得了他的皇妹,她于他没了利用价值。 尔月惊慌的瞳孔之中,多了一抹痛色。 “是,那是朕的夫人。朕要你做的,便是将她给换回来。” 尔月的心里如今也只剩下荒唐……二字以及藏在心底的嫉恨。文凉公主真是好福气,这天下的男子恍若都个个围着她转。 北堂烨见尔月神色异样,道:“怎么?你不乐意?” 她怎么敢?一个以情威胁她,一个以命威胁她,她不过是赵国宫里头的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会有这般的胆量? 尔月低头道:“奴婢不敢!” 尽管这些年,司马文昭再怎么训练她那份公主的气质,有些东西虽可以伪装变化,譬如皮相,但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就是一个轻贱的丫鬟的事实。 在面对北堂烨之时的问话时,她内心的胆怯也就这般轻而易举显示了出来。所谓的从容淡定,也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不远处,沈君泽下了车撵后,并未马上上晏台去,而是伸手扶过顾凉草,牵着她的手,准备随他的王后一块去。 顾凉草面色微僵,沈君泽轻声道:“寡人好面子,如若……” “王上,不必多说...…” 她了然,也会配合,说罢,顾凉草扯出一抹笑意。 这一幕不巧被北堂烨看得个一清二楚,小蠢货,可真是手段高超,惑了他之后还敢对其他男子笑。 他袖中的手微微缩紧,她再回到自个儿手中后,看他怎么罚她。 北堂烨一副被沈君泽带了绿帽的模样,冷冷道:“你且在此处等朕之令。” 尔月虽不知公主与这梁皇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得出来,梁皇似乎是真心喜欢公主的。 即便是司马文昭也不会想让其他女子换下公主,以代替公主和亲联姻。 尔月似乎忘记一件事,北堂烨身为梁国人,即便令她做了这事,日后被发现后揭穿,受累的也只会是赵国。 她毕竟是女子,加之一个天真的婢子又怎么能想的到这么多的东西。 北堂烨靠近晏台入口,往一侍卫的后颈用力一击,只见那侍卫直直倒了下去,他将人拖到草丛里头,三五下扒了人家,然后自个儿套上了那侍卫的衣裳,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是熟练得很,往日不少做。 当年,他在藩地里羽翼还未丰满,暗地里儿这种事没少干,因为要躲着刺杀,从死人身上也好,从白骨身上也好,他都扒拉过。 命数所迫,这可由不得他。 北堂烨心中有佛,沾染檀香味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那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他更不会没有由头地去杀一个无辜的人。 那个侍卫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换上了那侍卫的衣物之后,便悄悄拿着配剑尾随吴国队伍上了晏台。 第四百七十二章 刺客再现 晏台之上的风景甚好,遥望那吴江之水,连接着天际,宛若便就是从天上来的一般。 沈君泽握着顾凉草的手,觉得有些冰冷,便命人取了那披风替她盖上,俨然一副细心体贴的丈夫模样。 顾凉草非但没有感觉半分温暖,更是冷了许多,她从他桃花眸子中看出了“不安好心”这四个字,但是如今也能任由他摆布,她不是吴国王后,而是赵国公主。 她扯起了一丝笑,待目光略过那一排侍卫之时,她的嘴角瞬间僵住。 北堂烨身着侍卫的盔甲站在那人群之中,他正望着她,那目光之中,她看出了怒火,让她不知觉抽回了自己被沈君泽握着的手。 沈君泽脸色微沉:“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冷。” 顾凉草挡住了他要望向北堂烨的目光,沈君泽大手揽住了她的细腰,贴近她的耳畔,勾唇笑道:“凉儿,你若是冷,寡人不介意用自身为你取暖。” 那女子身子僵住,微微挣脱他,道:“王上,此处这般多的人在。” “那王后的意思,没人便可以了么?” 沈君泽的语气之中略有些不怀好意,让顾凉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王上,祭天大典便要开始了,还是不要让皇兄和城主久等,因而错过了吉时。” “王后说的有理。” 沈君泽放开了她,目光还是往顾凉草身后瞥了一眼,虽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但是这心中总归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他量她也没那本事在他的眼皮底下耍手段,梁皇的车撵是在沈君泽到晏台的一刻钟前到的。 鼓声渐止,晏欢拿着城旗,风吹动她额间的碎发,底下的城卫纷纷大喊道:“城主威武!” 那声音气势磅礴,有着坚不可摧的底气,在每一位城卫的心中,晏欢便是他们的皇。 三国算得了什么,这天下又算的了什么,晏城要塞,百年来,还不是没人敢动其半分。 阿安在晏欢旁侧,目光扫寻了三国帝王的位置,在梁皇的身上停留半刻,他心中略有疑虑,不知今日的梁皇为何竟戴起了铁面。 见四周无异常之处,阿安神色凝重道:“城主,可开始了么?” “嗯,开始吧。”晏欢淡淡点头。 此时此刻,司马文昭正坐在高台的石椅上,周身被晏欢点燃的帝火所围绕着。 尔后,晏台之声通天,曰:“赵之安国,赐之新皇,安居无图,乐业有之。” 沈君泽与梁皇站在同侧,不知为何他察觉不到其身上的半点戾气,便勾唇关怀道:“梁皇,这面上可是伤着了,何故用了这铁面覆面?” “……” 梁皇抬眸,只看向高台上司马文昭而不语,似乎无视了他。 北堂烨曾交代,他的替身,只要替他站在他应该站得地方,对其余之事,充耳不闻便可。 但事实上,他早就被人毒哑了,连这耳朵也不过只是个摆设罢了。 顾凉草在吴国的席地上,抬头望着自己的皇兄,心中既高兴又忧愁,此后,皇兄便是真正的赵皇了。 尔后她目光一转,至那铁面男子身上,心下的清明与疑虑同起,北堂烨究竟在筹划什么,为何要身着侍卫之衣,让他人代替他祭天。 难不成是……他想对皇兄动手!!! 心中一升起这个念头,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一只手撑住了她,熟悉的檀香味靠近,她抬眸听到的却是“王后,小心!” 尔后,北堂烨低头垂眸恭敬地退离了几步。 她本想拉住他问个清楚,但因眼下沈君泽就在不远之处,如若此刻拉着北堂烨问个清楚,似乎会让他置身于险境。 面对北堂烨,她……终究是不忍的,若是生害他之心,便不会由他做弄她而不唤宫婢子前来。 她为了保他,还将吴国宫婢子支开,往后日子此次来寻她,她也未有反抗之意,若是顾凉草说心中无他,大抵是可能。 她对他的情,不知何时起,兴许是他在醉花阁的浴池中救下她之时,她便如寻常女子一般在心中倾慕于他了。 而在那后头,顾凉草只是更害怕北堂烨会杀了自己罢了。 “多谢…”虽想问个明白,出口只二字,北堂烨知道他的小蠢货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银花在一侧将这一切看得清楚,于是上前道:“王后,不可让外男触碰身子,来人,砍下这侍卫的手。” 顾凉草瞥了一眼沈君泽的方向,发现那吴王已随晏欢城主进了晏台内处的帝殿,便随即开口制止:“不可!” 倘若这北堂烨扶她一下,便要砍去他的手,那他日日翻宫墙,游湖来解她衣裳,又该怎么算。 最关键的是他不是普通的侍卫而已,北堂烨的头微低,银花正想让他抬起头,脸上却感到了一阵火辣的疼意。 “银花,你好大的胆子,敢伤本后的救命恩人!” “王后,奴婢不敢......” 只见那婢子随即生生跪了下去,顾凉草心有不忍,但是为了保全北堂烨,也只好这般,那一巴掌,扇得她的手也生疼的,微微起了红。 “起身退下吧,本后有些乏了,先回车撵里歇息。” “是!” 银花起身扶过顾凉草的手,目光不敢看那侍卫半分。 那宣祭已然完成,接下来的便是他们在帝殿之中要做的血契。 沈君泽曾允她,若是乏了,可先行去车撵里头等他。 北堂烨此行的目标只是顾凉草,他所在的侍卫这队,恰恰也是为护王后所留的,于是,北堂烨便明目张胆地跟在了顾凉草的身后。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被涂抹了一块褐色的物件儿,遮去了他原有的风华。 方才,见那小蠢货为护他而扇打了那婢子,北堂烨的心中乐着极了,嘴角微微扬着,无疑像是一个傻大个。 尔月在下头等得心中着急,见那文凉公主随婢子们下来,心中才安了不少。 收到了北堂烨的一记目光,她立刻躲回了原处。 梁皇这身打扮,让人忍俊不禁,想来公主之所以会下来,全因梁皇之故。 只可惜,他们之间即便有情,恐也不得善终。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成了残废 尔月叹了一口气,她许久未见公主,也不知公主是否还能认出她的模样。 如若有得选,她有何曾不想以自己的容貌示人,每每午夜时分,脸上的痛让她无法入眠之时,她都在想,如此是否值得,渐渐地疼着痛着,她便麻木了。 …… 林间的肃杀之气渐起,密密麻麻地羽箭,不知从何处开弓射向顾凉草的车撵。 树间惊起一群乌鸟,空中扑腾之时,也被射杀了不少。 冷箭……嗖嗖…… 这箭头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银花大喊道:“保护王后!” 这话音刚落,自个儿便中了一箭,那箭直直穿过了她的脖颈,当场毙命。 顾凉草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这血腥的一幕,那个婢子死了! 北堂烨躲过羽箭,迅速上了车撵,将车夫的尸体踢下了车后,便奋力驾着马车行离了那处地。 侍卫们虽想追,但是却无力躲过那羽箭,丢了王后左右都是死,不如被刺客射杀,也算是护主而死。 眼下三国齐聚晏城,又是谁有这般胆子,敢派刺客前来,依着沈君泽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对自个儿认定的王后动手的,端侯与那老妖婆也不会如此不知轻重,还会有谁? 一时之间,北堂烨也不知会是何人出的手。 尔月虽躲了起来,但肩侧却还是被羽箭射中,待那箭林停下,她才悄然爬了出来,北堂烨已驾着公主的马车远走,眼下若是她不出来,定没有人救她的。 为了自保,她只能成为公主。 “救……救我。” 她的伤不重,但箭上有毒,遂未等来救兵,便先昏迷了过去。 另一边,刺客紧跟着马车,北堂烨的小腿肚处中有一箭,顾凉草死死拽着马车沿,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是明白眼下他们这是在逃命。 马车并未甩开刺客便停了下来,那箭上有毒,北堂烨能撑到此时已然是到了极限。 若是在他昏迷之际,这马车失控,她定也会受伤的。 刺客虽有轻功,但一路跟了这么久了,怎么也得喘上一口气。 顾凉草见马车停下,以为脱离了危险,便从那车撵中出来,不料一个身影直直倒靠在了车门前。 “北堂烨……”顾凉草唇角发白,那目光顺着他的手,看到了那只羽箭。 “小蠢货,朕……眼下刺……客还未追上来,你……先离开。” 他的瞳孔有些离散,她的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了下来。 顾凉草本以为这刺客是他一手策划,为的便是从沈君泽手中将她夺走,因为银花的死,她心中对北堂烨生了恨意。 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她有些无措。 “北堂烨,你……不能睡,我一个人……害怕。” “小……蠢货,你若是……怕……小命便没了。” 她害怕刺客会追上他,更害怕他会去了冥界,他知道她惜命,他也想她好好活着。 他是梁皇,因她如此儿戏。 顾凉草不顾脸上的泪,伸手将北堂烨身上的盔甲扒拉掉,这侍卫的盔甲微重,她的手有些无力。 但如若不讲将这些去除,她又如何能拉得动他,幸而北堂烨当时穿这侍卫的盔甲之时,并未系紧带子,这为顾凉草省下不少的力。 北堂烨半合着眸子,唇语开合,却无力发出任何声音,小蠢货果真是小蠢货,如此带着他,她又如何能脱身。 在北堂烨昏迷之前,顾凉草还是将他的盔甲给除去了,那只箭早就被其折断,那小腿肚上血迹触目惊心。 她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能背的动北堂烨,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带他逃开这处。 晏台荒僻,四周都是高大的林木,偶有几个隐蔽的洞穴,那是已然是梁山了。 吴江江水声渐远,顾凉草的衣裳早已被划破了,那头上的发饰已然尽数丢了,虽说是纯金打造的,但与逃命相比,也不值得一提了。 要说,也是顾凉草运气好,觉得头上簪子累赘,便丢在了马车停靠之地,这才让她能带着北堂烨走到梁山。 那些刺客均是江湖之人,见着那纯金的首饰,纷纷停下捡金子了,自然为顾凉草多争取了一些时间。 天色渐渐暗下,刺客们分散了几波。 一干瘦的男子贼眉鼠眼地朝着肥胖男子道:“老大,都是小二子要捡钱,这才让人给跑了的。” 只听那老大漫不经心道:“无妨,咱们左右也不急,那人给了我们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来,慢慢杀便可,她逃不了的。” 尔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侧目瞥了那干瘦男子,拍了拍他的背,扬声道:“那钱捡了多少?咱们今日去消遣消遣。” “大哥,真够有你的。” 他们都是江湖之人,本就不应该同插手朝堂的事,如此挑衅吴王,也算是赔上了身家性命。 另一边,女子大汗淋漓,背上的男子早已因为腿伤而昏迷不醒。 顾凉草心中反复默念着的话便是:“北堂烨,你千万不能有事.…..” 见刺客似乎没有跟过来,她便将他扶到了一颗树下,这山林之间,偶能听到狼嚎的声音,顾凉草抱着北堂烨肩侧,有些害怕。 他们若是没有死在刺客的手中,却被狼给吃了…… 顾凉草心中慌乱极了,她轻摇北堂烨的身子,希望他能醒醒,但她怀中的男子似乎无任何反应。 从北堂烨的怀中掉出一根竹筒,顾凉草本以为是火折子,提了提那棉线,空中瞬间炸开了美丽的烟火。 她才知道那并不是火折子,而是信号,随后各处似乎也起了烟火。 顾凉草见着那烟火,嘴角微扬,垂眸望着北堂烨道:“阿烨,你看,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北堂烨的眸子微动,虽很想睁开眼,但这毒诡异,使得他全身乏力,这腿已失去了知觉,即便被救了,恐日后会落得个残废。 不过,小蠢货总算是在他的手上了,这次虽折了些本,吃了些苦头,但在北堂烨眼里,他还是赢了。 …… 太白赶到那树下之时,看到北堂烨与顾凉草狼狈的一身,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顾夫人,属下来晚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活的长些 “太白……快寻大夫,救他!” 顾凉草看着太白泪眼婆娑地看着北堂烨,心中甚不是滋味。 太白方才未瞧清他们,如今细看,皇上这奄奄一息的样子,看上去离驾崩不远了,故而用一副悲恸的神情望着北堂烨 他大喊道,带了些哭丧的音调:“皇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上苍啊……” 顾凉草满头黑线,沉声道:“够了,他还未断气,你这般是何意?” 这话怎么着听起来都是巴不得北堂烨死...... 一时之间,林间陷入了沉默。 太白在吩咐人去寻马车和大夫之后,默默伸手将北堂烨背了起来。 皇上....可真沉! 顾凉草因过于疲倦,合上了眼皮,沉沉昏睡了过去。 …… 次日,午时。 梁国行宫已搬了空,几日来的痕迹都被抹了个一干二净。 沈君泽在祭天大典之后,便带着尔月急急回了吴国,因那吴国内出了些事,也就忽略了他这王后早已换了人,吴国王后遭人刺杀一事,未有并查明。 兴许是这吴王知道何人下的毒手,这番火急火燎地赶回去...…是去降罪的。 这晏城一时之间少了很多热闹,城主府被阴云笼罩着,梁皇的不告而别,让她心中空落,早就忽略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是如何出口折辱她的。 一袭玄色裙摆的晏欢站在城主府后院的桃树下,徒手硬生生折了那桃花枝,神情严肃对旁侧站立的人道:“阿安,本城主有要事去梁国一趟,事关沉香宝木,这段日子,城主府的大小事物暂由你代为处理。” “是,城主。” 阿安应下命令,他知道沉香宝木不过是她的借口,那木头,早就在老城主的墓坑里头埋着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梁国。 她想要寻得不是沉香宝木,兴许只是那个男子罢了。 有些感情便是如此卑贱,喜欢上了,即便伤了情,晏欢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也是她身为城主的执着。 “阿安,这些事,如若城主府有何异动,便飞鸽传书给本城主。” “是,城主。” 在晏欢的眼中,阿安不止是一个属下,更是一个能替她解决麻烦的好人,只可惜,他生的不怎么样,如若不然,秉持着肥水就不流外人田的道理,纳入城主府其实也未尝不可。 …… 车轱辘颠簸着,顾凉草醒来之时,日头下去了不少,已是午后月起。 这是? 她并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有个小丫鬟一直盯着自个儿看。 “夫人,你醒了。” 那小丫鬟脆生生开口,令顾凉草微微怔住,她心中一紧,想的是北堂烨如今人在何处? “太白大人,夫人醒了。”只见小丫鬟掀开车帘,朝外道了喊了一声。 太白随即出声道:“夫人,天色渐暗,咱们便在那处平地上驻扎营帐了,明日再继续赶路。” “他……” 顾凉草刚想开口问北堂烨的情况,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尔后那个唤梅笙的小丫鬟将顾凉草扶下了马车。 秋风渐起,虽未入夜,还是一些凉意的。 当看见北堂烨被侍卫抬下了车撵,她知道他还未安然,顾凉草全身如跌落了冰窖之中。 都怪她,若不是因她,他也不会受了这份罪了。 “楚太医如何说?” “夫人不必担心,楚太医说皇上无碍,那毒虽凶猛,未入入了五脏六腑,总归不会伤及性命的。” 太白的眼里闪过一丝狰扎,女子多事,他怕她顾凉草哭哭啼啼,又怕让她担心,待皇上醒来看见这女子消瘦的模样,指不定会罚他,只能这般扯谎了。 事实上,北堂烨的情况比任何人料想的还要严重,确实是临近驾崩的边缘。 九重天上的司命,踱着步子,生了不少的愁绪,他不知该如何下手要了潜烨的命。 如果北堂烨在此时驾崩了的话,那么这命数便有了残缺之处,他毕竟未一统三国,未寻得沉香宝木。但此时若不驾崩,佛陀那儿已然是等不及了,九重天的折子也已经堆满了天烨宫。 兰芝微微叹了一口气,果然替他人做命,也是一件极为废心神的事儿。 “死鬼,你便让他们圆满一世吧,这般帝君归位,恐能念着你的好,没准便赐我们新的府邸了。” 司命抬眸望了望头顶的苍穹,他本已修好的顶,被瞎了眼乱飞的金乌一撞又给撞没了。 兰芝婆娘说的对,帝君是什么样的狠绝,他们不是不知道,还是让帝君安稳些过完此生,没准确实也能捞到些好处呢! 于是乎,魂魄本要离体的北堂烨,突然又被按了回去,顾凉草用了晚膳后,便进了营帐守着北堂烨。 他腿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只是双眸依旧紧闭。顾凉草握着他的手,似乎还未从冰窖中抽出身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中只会有赵国与皇兄,没想到半途中硬生生给她塞了一个暴君。 可要说他残暴,她似乎也未见他杀太多人。 顾凉草嘴唇发白,喃喃着:“阿烨,你定要快些好起来。” 躺在榻上的人睫毛微动,似乎有要醒来的征兆,顾凉草赶忙起身,正准备取唤太白及楚太医,不料被人钳住了脖颈。 北堂烨神情肃穆,不似开玩笑的样子道:“你是……何人,闯入本王的……营帐有何目的?” 不过他的语气确是怯生生的,顾凉草蹙眉,未有挣扎的意思。 太白与楚阳乔本站在帐外,听到动静后,便入了营帐。 “皇上,你醒了?” “皇上快放开夫人,那是夫人!” 北堂烨并未松手,但微微松了力度:“小太白,本王记得你,你这个儿怎么长得如此高了,不过依旧这副丑颜。” 本王?小太白? 皇上这是傻了! 当心中这个念头起了后,太白额间的冷汗随即起了。 梁国如今仰仗的便是这位爷,端侯与太后勾结一事的飞书早传了过来,眼下皇上这副样子,太后那老妖婆与男宠在那鸳鸯帐里偷笑。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唤本王皇上,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本王这黄泉路还会远么?” “...…” 顾凉草算是知道了北堂烨如今是什么状况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怕她逃走 看样子是那毒虽未进五脏六腑,但进了脑,丢了心智,回了年幼之时。 “小太白,你方才说她是本王的夫人,可有证据?” 北堂烨将目光转移到那女子身上,他的眸子是冷的,可见年幼之时,他在藩的日子,依旧冷情。 太白开口提醒道:“您如今已不是烨王了,而是大梁的皇上,至于这位女子,皇上动不得,她不仅是您的夫人,还是赵国的文凉公主。” “赵国公主,小太白,你可在说胡话,父皇怎么可能将赵国的公主嫁给本王,除非……” 北堂烨眸子深沉不定,像是在思忖些事儿。 他何时成了大梁的皇上,阿羡是死了么? 帝王的语气平静如水:“小太白,阿羡死了。” 这是肯定而并非是疑问,小太白是他的心腹,他说的话,多数北堂烨是信的。 “皇上,羡王已故去两年,是您亲自送去皇陵的。”太白继续道:“皇上,您这是中了毒,忘记了些事儿,过些日子便能想起来。” 北堂烨沉默不语,松开了掐着顾凉草的手,尔后伸手揽过她的腰。 “既然你是朕的夫人,朕便饶你不死。” 太白与楚太医站在一侧瞬间石化,不管是什么时候,看来还是不能以常人的想法去揣摩皇上的心思。 不过,皇上改口到是快,从“本王”到“朕”,想必也是蓄谋已久了。 楚太医扯了扯太白的袖子,用眼神交流商议着当下他们是不是应该回避。 “皇上,属下外头还有事,先出去处理了。” “皇上,臣也是。” 两人像是活见鬼了般,落荒而逃。 营帐之中,四方布满了夜明珠,还有蜡烛。 顾凉草未动,只静静看着身前的男子,只要他活着便好,这脑子怀了无事,楚太医医术精湛,定能寻得法子救他的。 “文凉公主,朕记得你。” 七岁那年,他曾去过赵国,曾在赵国皇宫之中与她撞上了。 思绪远走…… 顾凉草那年五岁,是整日被捧在手心里头的年纪,不知何时学了轻薄之语,见到皇宫有生人,便会开口勾搭一番。 她的声音奶气:“哪里来的美人胚子?这脸儿真俊,本公主欢喜,就许你做本公主的二驸马。” “公主,这是梁国的贵客,不可玩笑。” 嬷嬷们虽提醒着,但都掩着帕子在笑,北堂烨沉默不语,只上前伸手将她推下了旁边的池子,一阵喧闹声起,北堂烨头也不回地走了。 尔后,便有人煽风点火,最后,他的父皇足足打了他十鞭子,后背还见了白骨。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当时文凉公主身上被人沾了蜂蜜,三丈处树上的蜂已经蠢蠢欲动,她若不入水,定回被那毒蜂给戳死。 “你说过让朕做你的二驸马……” “有这回事么?”顾凉草偏过头去,细细回想。 幼年之事,她早就忘了,只不过隐约记得皇兄告诉她,她五岁那年被梁国的皇子推下了水。 大抵,那个梁国的皇子便是他了,小小年纪便那般狠毒,也是没谁了。 “你为何不说话?” 她还能说什么?面对着只有十几岁心智的北堂烨,她突然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 北堂烨狠狠掐了她的腰,他不喜人无视自己,既然是他的人,自然更应该懂他的心思。 顾凉草并不知北堂烨心智早熟,并不能以一般孩童来看待,见他耍了性子,故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阿烨乖些,等毒清了,我便……” “无趣。”北堂烨一把推开了顾凉草,侧过头不再看她。 他如今十五,在藩地之时,早就学习了男女之事,母妃想让他早日成亲生子,奈何他以大业未成为借口,屡屡将身姿曼妙的大美人儿丢下榻。 后来,母妃无奈也由着他了。 这女子不都应该自解了衣裳伺候他的么,不过,她堂堂一公主竟愿意嫁给他做区区一夫人,倒也是件奇事,定是同那些不要脸的官家小姐一般,看上了他的皮相。 顾凉草不知北堂烨突然之间为何又动了怒,想来是这毒之故,本打算让他一个人先呆着,欲要转身离去之时,那只手又揽上了她的腰。 “你不是本……朕的夫人么?天色已晚,你还要去何处?” “你昏迷有些久了,定是肚子饿了些,我去看看……” 说起来,他还确实有些饿了,便又松开了手,放她去为自己取些吃食。 顾凉草出了营帐,只觉两道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夫人,皇上……还好么?” 女子抬眸瞥了身前的两个男子,抿嘴不言。北堂烨的情况,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邪气,比起失忆,她更觉得是什么邪祟上了身。 如此小的年纪,便知道对女子动手动脚,也难怪会潜入吴国行宫,对她那般。 “夫人,你该问问皇上今年贵庚的?他素来不像一般孩童。” 是这样的么? 太白见她疑惑的目光,解释道:“皇上幼时受了不少的苦,能活着便已是万幸,顺利登帝位,更是受了那佛陀的照拂。” 顾凉草自小生于皇家,有些事,太白点拨一二,自然也能明白。眼下她虽想回赵国,但心中舍不下北堂烨,只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顾夫人。 “金露呢?” 顾凉草突然开口问起婢子的下落,让太白有些难色,他不知如何告诉她那一众的婢子早就被草席卷进了乱葬岗里头去了。 太白也不好扯谎,只能如实告知她:“死了。” 顾凉草抽了一口气,她应该猜到的,北堂烨的性子时而温顺,时而像狠辣,如今他忘了很多事儿,待他好了,自己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 十日后,帝王的车撵有惊无险地回了梁京城,与其一道入城的,还有前去汴州城平定乱事的叶将军。 两队车马在京前相遇,让老太后与端侯的计划落了个空。此次,还应当算北堂烨运气好。 顾凉草本想逃走,途中被捉了回来,北堂烨让太白为她套上手铐,直言说她是赵国的细作,但他不知自己为何喜欢夜夜将这个细作搂在怀中,深怕她逃走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抠不抠门 御书房,诸位大臣退离之后,年轻的帝王半手托腮,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此时的他,虽忘记了很很多事,但年少之时行事已然果决,用不着太白操太多的心,也亏得朝中重要骨干大臣没有全部换血,不然凭他此时,定不认得那几个臣下。 北堂烨忽而出声道:“太白,那蠢货呢?” “皇上,你指的是?” 太白一头雾水,尔后方才想起,北堂烨应该说的是顾凉草。 “回皇上的话,顾夫人去太后的七喜殿了。” 北堂烨放下了手头的折子,将目光移至窗外,一侧笼子里头的苍鹰在啼叫着,它的食盘里透着血腥,隐隐可看到破裂的眼珠在里头。 偶时,那苍鹰尖嘴叼起一块肉,直吞入了腹中,太白强忍着胃中的不适,若是再在御书房待下去,他恐就要吐了。 北堂烨不喜老妖婆,但是那老妖婆可是每时每刻惦记着他,巴不得他早日下黄泉,为她九泉之下的羡儿报仇雪恨。 人生短短数载,老太后活着的意义便是要亲手将北堂烨拉下这大梁的皇位,亲手用刀剑捅了他的心,送他下地狱十八层。 七十二罗刹那里,她早就盘算好了一切,他们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大梁的傀儡罢了,端侯拥有北堂皇室的血统,他日若是继位,自然也碍不着什么事儿。 …… 七喜殿内,轻纱垂挂,看得出来老太后是个懂得享乐的女人。 大梁后宫里头自先皇驾崩之后,素来清净,其余妃嫔都送了皇陵陪葬去了。 剩下老太后她一人,北堂烨又不近女色,自然女人用的好东西都往那太院和七喜殿送,上演出一副副母慈子孝的戏码。 此前顾凉草似乎未有听说这大梁宫中还有太后一事,全是因为那时老太后还在太院里头礼佛。 “顾夫人。”太后细长的眼角漫不经心地瞥过顾凉草,转了转手中的镯子,怎么看都是一副看不上的她的架子。 “不知太后唤妾来有何事。” “听说顾夫人出身于醉花阁处。” “是。” 顾凉草颔首,一来一去之间显得有些生分与疏离。这是她头一次在自称自个儿为妾,还好太后不知她是文凉公主,不知她是吴国的王后,如若不然,恐会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一个惑君的主儿。 她无意搅弄三国,一切虽在冥冥之中,但总归有些阴差阳错。 老太后的嗓音有些沙哑:“听闻你此前认识羡王?” “是,阿羡待妾很好。” 同羡儿有关的一切人和事,她都会好生护着的,老太后伸手拉过顾凉草的手,嘴角带笑,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这与方才一脸高贵瞧不上顾凉草的样子迥然不同。 见着太后因自己提到羡王变了脸,顾凉草心中一惊,同时也反应过来,老太后此行唤她来,全数应该是为了羡王。 老太后叹了一口气,神情忧伤:“羡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如若不是北堂烨,如今坐大梁皇位的便是羡儿。” 顾凉草寻思这老太后阴阳怪气莫不是想要...… “你如今刚入宫不久,还看不清北堂烨的嘴脸,日后你便能知道他是何其残暴无情之人。” 老太后的眼眸子透着的都是对顾凉草的同情之心,如若不是与大黑龙斗智斗勇那么多日,知道他并非是真正残暴之人,她或许还真当会信了老太后的鬼话。 北堂烨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心底儿清楚,虽阴晴不定,但也是个人,更何况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如若他和寻常家的孩童一般,这大梁的朝堂就要乱了。 少年的北堂烨便能有此魄力与隐忍,这前梁皇真是瞎了眼,会将他送去那荒凉的藩地。 老太后不知这眼前的女子思绪早就跑远了去,顾凉草满心满脑子如今也算都是北堂烨的人,老妖婆想挑拨利用她可谓是难于登天。 不过,若是顾凉草知道了汴州城之事,兴许这事儿就能翻篇了。 老太后嘘寒问暖又同她说了会儿话,觉得身子乏了,便让顾凉草先回去了。 …… 大梁的皇宫,春夏秋冬都别有一番景色,如今天气转了凉,秋风便多了些,吹的树枝晃动,银杏叶儿满地儿爬着。 “梅笙,你说这天儿是不是要下雨了?”顾凉草俯身捡起一片银杏叶儿。 无人回应她的话,她继续道:“梅笙可累了?” 这些日子,顾凉草与这小丫头熟得紧,梅笙若是不说话,那定是在打盹,守夜累着了。 顾凉草转身,本想安抚她,没想到眼前竟出现的是一袭青衣,而自己口中念叨的那宫女早退到了三丈外去了。 北堂烨这腿伤着了,如今不能久站,轿座也停在了三丈外处,他是瘸着腿走到她的身后的。 她有些吃惊,自个儿竟没听到动静。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 顾凉草无言以对,心中觉得北堂烨少年之时,兴许更容易把天给聊死了。 “风有些大,我扶你回去吧。” 她抬眸,冷不丁正与他的目光对上,那瞳孔之中,带了几分的探究。 男子走到顾凉草的身边,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在她耳畔冷冷道:“太后,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概就是想见见我罢了。” “你头上的凤簪是她的。” “嗯,确实是太后所赠。” “丢了。” “为何?” “……” 站在三丈外的宫婢子们站得笔直,偶余光瞥过那银杏树下的一双人儿,那画面意外和谐,惊觉般配至极。 顾凉草未动,他这动作总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娘亲一般,北堂烨时而性子扭曲,定是因为当年贵妃娘娘在他幼时心里留下了创伤。 思此,她对北堂烨又多了几分同情,不过他抱着他,还挺暖和的。 北堂烨只觉得身前女子身如细柳,轻轻一折就给折断了,或是被风一吹,就能吹走了一般。 “往后,天气略冷……可否让尚衣坊制些暖袍。” 顾凉草如今身无分文,此前他赐给她都是些夏日薄衣,他没有了那记忆,她不确定面前只有幼时记忆的北堂烨会不会抠门。 第四百七十七章 噩梦缠身 北堂烨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缩紧,道:“公主莫不是觉得朕这大梁的国库还供不起你?” 女子一脸困惑,不过是让他给自己添些秋衣罢了,怎么也能扯到国库上。顾凉草叹了一口气,心中也能明白,他还小,在他烨王的封地上定是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转身抬眸直视他的眸子,淡淡道:“我知道大梁的国库充盈,我也未想要图谋什么,只是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得了风寒罢了。” 往年在这秋风萧瑟的日子里头,他总是会染上风寒,要不卧榻几日见不得风要不只能抱着药罐子,日日饮着那苦水,甚是艰熬。 顾凉草的语气坚定,对那身外之物,她虽没有文人雅客那般清高,但也算是接近于能视金钱如粪土的水平,毕竟她也曾是锦衣玉食的赵国公主。 “公主,朕有问你图谋什么了么?” “……” “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此处风大,皇上若是无事,可在此处多吹些时辰。” 顾凉草沉了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当下的心情不是很好。她松了手,往梅笙的方向走去。 他总是喜欢这般同她算计嘴皮子上的事…… 女主松手的瞬间,男子企图去抓住什么,但是却落了空,连这心上也觉空荡。 北堂烨站在原地望着那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百般不是滋味。 “太白,朕是不是病了?” “皇上没有病,有病的恐是顾夫人。” “……那你还愣着做甚,去太医院寻楚阳乔给她看看。” “……” 大抵是他们两人都有病了。 …… 次日,清晨。 顾凉草是在噩梦中被惊醒的,额上冷汗直冒,自打回了梁国皇宫之后,她整日与北堂烨周璇着,赵国之事,未能从任何人口中知道风声。 此前在醉花阁时,还能听几位客官聊着当今三国的趣事,如今像是被人折了翅的鸟儿,困在在笼中。 “夫人,你怎么了?”梅笙端着洗漱的盆具推开了殿门,见顾凉草的模样很是担忧。 “无碍,做了个噩梦罢了。” 梦中,那个男子将她赵国子民屠杀殆尽,占了赵国的大半城池,逼得她皇兄跳城墙自尽。 这并不只是个梦,今天下三分,吴国有大一统的趋势,梁国若是想灭赵国,便是能砍掉吴国的臂膀。 难保北堂烨没有这样的野心。 “夫人,要不还是让楚太医来一趟,万一……” 顾凉草摆了摆手,“不必麻烦太医了。” “是,夫人。” 梅笙上前伺候她起榻梳妆打扮,虽说夫人不是那般倾国倾城的美人,但这模样看上去便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如今宫中只有这么一位夫人,看着皇上似乎对夫人也宠爱有加,相信要不了多久,夫人兴许便能升了妃位。 “梅笙,你可知皇上在藩地的事?” 那小丫头摇了摇头,她是晏城长大的,本是在那孤冷的行宫中守宫,因北堂烨伺候的宫婢不够,总管大人便将她划过来了。 顾凉草略有些失望地垂了眸,看着妆匣上那只太后送她的镯子陷入了深思。 “夫人,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过问皇上的往事为好,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您是……” “是什么?” “是细作!” 顾凉草沉默了片刻,这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细作的身份上了,她确实是细作,但那只是在从前。 如今她已是他的人,他为了救她于刺客的袭击,中了毒,失了记忆,她并不是同他一般是个冷情的人,利用北堂烨,顾凉草不是不会,而是不愿与不敢。 “夫人,是奴婢该死,说错了话。”梅笙见顾凉草神色不对,便随即跪下。 “梅笙,这不关你的事,你且起来吧。” “是,夫人……” 这小丫头为何总喜欢动不动便下跪,难不成是她的膝盖是铁做的,不疼么? 洗漱一番之后,顾凉草如此前一般像是那家禽,又过上了吃吃喝喝的神仙日子。 能将尘世间的烦闷抛去,享受着万物的馈赠,那是多好的事儿。 只不过这馈赠是北堂烨送了的,她吃着进贡的果品,总归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安。 顾凉草一梦,到底是给吓出了病来,晨间还推脱不寻太医,这不到了晚间,那太医自个儿拎着药箱上了殿来。 楚太医细细戳磨着顾凉草的脉搏,这……怎么像是喜脉?不过脉象较弱,许是看错了,或是月份较小所致。 喜脉一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不然让北堂烨空欢喜一场,他们这命也难保,又或许那个男子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他岂不是害惨了顾夫人。 因而在梅笙问道:“太医,夫人怎么样了?”之时,他只能答:“夫人许是着凉了,受了寒所致,待会儿我开几道方子,熬些汤药便好了。” 梅笙眨着水灵的大眼睛,对楚阳乔道:“早间夫人做了噩梦,出了些汗,大抵是那个时候受了寒。” “待会儿,你随我再去取些安神的药,噩梦一事可大可小,晚间,我会同皇上说的。” 事无巨细,只要有关顾凉草,都得尽数禀告给北堂烨这件事,让楚阳乔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位太医,更像是一个探子。 ……… 九重天上,一片祥宁,这六界之中,恐只有九重天上的神与西方天的尊佛最了无牵挂,活的逍遥自在。 花神宫口,如往日一般被神花的缠绕着,其中不少来自妖魔界里头珍贵的灵花。 花楠归了神位后,身边依旧跟着一个女子,是个六识残缺的牡丹花精。放在花神宫中修炼,总有一日能修成牡丹神女的。 “羽生上神,通南神君又来了。” 这是羽生整日里听到最多的话,凡间之事,她早已忘怀,不过是一世历劫,通南神君执掌神渊阁,竟连这些都看不通透,也妄为神傅了。 羽生一副漠然的模样,恍若刚从那冰天策里出来一般,让小神女们纷纷打了寒颤。 “让他滚。” “羽生上神……这………” 小神女垂眸,花神宫谁不知羽生上神只对潜烨帝君情有独钟。 第四百七十八章 咽下汤药 “神君,你还是归去吧,羽生上神还是不愿见你。”小神女无奈地对着面前的眼底乌青的通南神君摇了摇头。 说来通南神君也是痴情,与羽生上神那事早就在九重天中传开来了,他已明目张胆地在花神宫前蹲守好几日了。 只可惜奈何襄王有情,神女无意。 一处花架子下,英招神君正拿着酒壶饮着酒,眉目间都是没有人约束的逍遥自在,果然,帝君不在九重天的日子,真是舒坦。 话说,他瞧着那园中的花儿都开得艳上了几分。 举杯邀嫦娥这事,在他心中盘算了许久,起身正想去广寒宫之时,便和人撞个满怀。 “哟,这不是通南老兄么?” 英招扬起声调,虽说他们之间的矛盾已解,但他看着通南心情低落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会在心中偷笑。 通南未回应他,只是伸手将他手中的酒壶给夺了过来,自顾饮了起来,英招明面上虽未说什么,可心底里那是百般嫌弃。 不过,看在通南情路受挫的份上,这酒便让于他了,反正他英招神君风流倜傥,不愁小神女来给他送神酒喝,话说上回去了一趟九重天的酒仙那。 那酒仙见自己,就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说什么让他劝劝通南神君不要来了,上一次差点给人间酿成了大祸。 为情所困,实为愚蠢。 这老迂腐也不看看人家羽生上神是什么样的神女,他看他们两定没戏,不过处于神道主义,英招还是决定给通南沈君指上一条明路。 “据说,在北海深渊之中,长着一种奇花……名唤粉爪芍,是羽生上神求而不得的花,你若是将其采来赠予她,恐还是能挽救挽救的。” “此话当真?” “当真!” 英招神君的话,让原本神色暗淡的通南眼里生生多了一簇光。 “上会儿,花楠归位,花神宫大摆宴席,你神影不知所踪,便生生错过了,羽生上神亲口所说的。” 英招伸手本想拍拍通南的肩,没想手落了恐,那道身影瞬间消失只落了地上的碎酒壶,想必此刻通南已在前往北海的路上了。 英招哭笑不得,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的,那粉爪芍前,守的是异兽犀渠,不知道通南这家伙是否能应付得过来。 他被通南这么一搅和,没了去广寒宫找嫦娥的心思,便半道上去了司命府邸,寻些有意思的话本子看看。 “你还是让北堂烨死了吧,这般忘却了顾凉草,是想要帝君与那草从来一边。” 兰芝上神母老虎般的声音,让英招的步子生生止住了,本想转身离去躲躲,可奈何被司命瞧见了,上前拉住英招这救星。 司命知道兰芝婆娘凶归凶,但是向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对他动手,司命心中打了一手好算盘,英招神君可是他的救星,他怎么可能轻易松手,这一松手相当于送了命无疑。 “兰芝上神,本神君只是来贵府上寻些话本,取了便走。”英招干笑,上回他来捣乱,是趁着兰芝上神不在之时。 “婆娘,那我先去帮英招神君寻话本去了。” 还未等兰芝上神说上话,那两神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她对着玄镜里头的一双人儿深深叹了一口气。 北堂烨这一伤,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早知道还不如让那死鬼直接将帝君写死得了。 …… 人间,梁国皇宫,正值梅雨季节。 转眼又过了数日,这些日子,顾凉草都卧榻未出过殿门,可怜楚太医日日在殿前守着,生怕这夫人的病生了变故。 北堂烨还算是有心,给她添了些衣物,又赏赐了不少的珍品,期间太后来过问一次,那老妖婆心中暗喜,明里暗里期盼她能将这病气传给北堂烨,好一块带着他上西天。 “咳咳……咳……” “夫人…”梅笙神色忧虑,看着这榻上的女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恐她这身体受不住。 顾凉草用帕子捂着口,入秋这病比往年重上了许多,恐待到秋分才会有好转。 “梅笙,你放心,夫人我不会有事的……咳咳咳……咳……”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又咳了起来,看得梅笙怪心疼的。 北堂烨刚上完朝后,连御书房的议事都不去了,便步履匆匆赶回了寝殿。 他这步子还未踏入殿中,便听得一声声咳嗽,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母妃也是这般咳着离他而去的,那年那日,秋风也是这般大,吹动了藩府的树,雨下的很大很大,天阴沉沉的。 他跑着进了屋子,却始终未能母妃的眸子合上前,握一握她的手。 见到北堂烨的身影,梅笙习惯性低头退了出去,走之前又带着一大批婢子出了殿,将这屋子留给了他们两人。 “你……咳咳……回来了……” “不用说话。” 北堂烨坐在榻上,扶起顾凉草的身子,一手小心环住她,一手端了旁侧放的药碗。 “北堂烨,你不怕我把病气传了你么?”顾凉草抬眸望着他的下颌,檀香味儿将她裹住,多了些暖意。 “……将药喝了吧。” 北堂烨未回应她的话,只是将碗挪至她嘴前半分。 顾凉草蹙眉侧头,轻轻说了一字:“苦”。 在伺候人喝药上,北堂烨显得极为没有耐心,他将药碗放下,拿起了碗碟之中话梅,硬生生塞进了顾凉草的口中。 “如此,便不苦了。” 见那女子鼓着腮帮子的模样,他觉甚是好玩。 “北堂烨,这药还烫着,放着再凉凉。”她这点小心思,他岂能不知,如若不喝药,又怎么能快些好起来,这些日子,大臣已闲来催他再纳些妃子了。 他听着心烦,脑中总想着的是她的身影。这榻虽大,只需一个暖床的便够了。 北堂烨出了神,将那药直直倒入了自己口中,怀中的人儿瞧着他的瞳孔渐渐睁大,他竟将她的药给喝了! 男子意识到一丝苦意后,瞬间回神便将剩余含着的汤药俯身灌入女子嘴里。 “咽下去。” 北堂烨的嗓音低沉,眸间闪过几丝渴求,药汤虽苦,眼下这情形,顾凉草纵使觉得再苦也只能咽下去。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封为凉妃 “这药如此甘甜,竟被你尝出了苦味儿。” 北堂烨放开了她,伸手抹去嘴角的药渍,他眼角上扬,俨然心喜于色。 顾凉草呆愣一侧,耳根子泛红,他竟这般……没个正经。 “待你这病好了,朕便封你为凉妃吧。” 顾凉草身子极虚,轻飘飘的一句:“不可!”像是砸在了棉花上。 北堂烨起身,虽听清了她的话,但未理会她。 “朕还有事要处理,你且好生歇着,养好身子,准备封妃之礼。” 帝王走的急,女子心中的愁虑和怀疑又多了几分,他真的失忆失智了么?为何回了皇宫后,似乎一切都正常极了。 在顾凉草的眼中“凉”与“梁”同音,北堂烨这是想要把她往死路上推。 而在年轻帝王的心中,他对她的只是喜欢,他已苦肉计将其骗回了皇宫,如今不死守着她,为他诞下皇儿,压根不可能放她走,若是她为他诞下皇儿,那他更不可能放她走了。 潜烨帝君身为凡人的小阴招,貌似都在顾凉草身上用了。 关于封妃一事,北堂烨已思量了许久,容不得她说一句“不可”就作罢了去。 当日,晏台下的刺客,他俨然已摸清了底细,是沈君泽的王叔所做,目的便是阻止文凉公主入吴国,沈君泽似乎也未料到他那老实的皇叔竟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这番举动想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榻上的顾凉草还未从北堂烨说的封妃一事中缓过神来,梅笙便入了屋子。 若是让世人知晓她的身份,这一世的名声定败光了去。 “夫人,方才皇上可是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心花怒放的,定是什么喜事。” 心花怒放? 小丫头这是眼瞎了,还是抽了,她如今忧愁得紧,她上哪看出她心花怒放了。 “夫人,其实皇上待你已经够好了,你可知晏城城主暗自跟过来,还未踏进皇宫,便被皇上丢出了梁京城。” “……” 他果真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待晏城城主这番,让顾凉草不由得想到是否还是因羡王之故才对她如此。 也不知北堂烨是否知道醉花阁幕后之人就是吴王沈君泽。 “梅笙,皇上自有他的考量,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 “是,梅笙经遵夫人教诲。” 婢子垂眸,视线瞥至旁侧的药碗,见里头药汤见了底,心觉没想到还是皇上管用,日后这喝药的事,还得去唤了皇上来。 顾凉草顺着梅笙的视线看到那药碗时,想起方才的场景,面上烧得慌。 北堂烨看着一副人样,怕是人面兽心,活脱脱像是个登徒子。 …… 城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晏欢身着玄衣,眉头紧锁,看向京城高处。 太白为她撑着伞,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城主,皇上请您在这处别院落定,也是不想招人口舌,您乃是晏城之主,若是让吴国与赵国知晓此事,定会马不前蹄地赶过来挑起战事。” 男子苦口婆心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有人为难他一般。 “嗯,此事本城主已知晓了,你放心,只要他愿意见本城主,给本城主赔礼道歉,本城主自然是会既往不咎,回那晏城去。” 晏欢打了一手好算盘,她知道三国帝王无一不对沉香宝木感兴趣,还有若不是她这晏城有宝木相护,晏城旱灾洪涝之时,恐没有人肯愿意施以援手。 这便是晏城的现实,同时也是筹码的博弈。 晏欢认为,只要见到北堂烨,她定能在他面前扭转乾坤,让他重新动娶她的念头。 “此事,我定会禀明皇上的。” 太白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晏城城主这贼心不死,他们那皇上无情无义,这结局难圆满……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既然是将人赶出京城,又何必派他来安抚,还让晏城城主暂时留在梁国境内。 皇上行事,这是愈发诡异了。 想想若不是他小太白跟在北堂烨身边多年,恐也要被皇上给糊弄过去,什么失忆、失智,压根都是骗人骗着玩的,连那瘸腿的伤,他都不由得怀疑上几分。 楚太医医术高超怎么会除不了那毒,他就不信了,还有那皮肉伤,也不至于快半月还能见血不愈合。 难不成都是为了顾夫人? 太白不是一次两次怀疑皇上,是真的对顾夫人动了情,还是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那女子是不经骗的主儿,若是哪次东窗事发,保不准会逃了。 他也纳闷了皇上这仪表堂堂的男子,本应该是所有女子趋之若鹜的,怎么偏偏到了顾夫人这边就有一点平淡如水的感觉。 是皇上不行? 还是顾夫人不好男色? 令他这旁观之人心中焦急。 于是乎,晏城城主便在梁京城外的皇家别院住了下来,这衣食住行的用全按照礼节使的来,晏欢也未动要回晏城的心思。 …… 雨下了几日,顾凉草的身体时好时坏,楚阳乔实在看不出什么病症来,北堂烨大怒之下,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这让让楚太医有苦说不出。 北堂烨依旧夜夜抱着她入睡,日日喂她汤药,顾凉草时而会觉得若是这般度过此生,似乎也不错。 只可惜好景不长...... 赵国与梁国还是因汴州城的引子开战了,那是司马文昭成为赵皇的第二个月。 他为了稳固赵国局势,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梁国一占,本以为用他皇妹做了一场交易,却没想到沈君泽言而无信。 在赵军与梁军交战的前夕,吴卫悄然撤回吴江以北。 次日,没有吴国帮助,赵国节节败退已然是成为现实。 顾凉草知道赵国与梁国开战,是在北堂烨将折子堆在榻上奏阅之时,她偶然间瞥到一句“赵国溃败”,那是叶将军的从边关发来的折子。 她面色苍白,手悄然握紧被褥。 北堂烨阅折子后,下意识瞥了一眼顾凉草,见她并无反应,便随即将折子合上,放于一侧。 “夫人,你若是困乏,便先入睡吧。” 顾凉草转了个身,背对着北堂烨,眼角的泪悄然滑下。 梁国终究是对赵国动了手…… 第四百八十章 杀人放火 殿外,一声闷雷响彻云霄。 “北堂烨,打雷了。” “嗯。” 他听着她声音有些哽咽,兴许是怕雷声,又或许是……看到了他的折子。 北堂烨轻声喃喃道:“小蠢货,你这病有些久了。” 顾凉草蒙着被褥,大抵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她的满脑子像是被雷炸开了一般疼,赵国溃败,她身为赵国公主,却安然身在敌国。 北堂烨竟能这般平淡地同她说话,日日陪着她这个赵国公主,还对她动了封妃的心思,他怎么忍心! 顾凉草沉默不语,心中悲痛万分,这同那些话本子里的桥段何其相似,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会是细作,而是敌国之恨。 过了许久,北堂烨命人将折子尽数搬走了,沉下眸子望着榻上的人儿道:“若是你答应做朕的皇后,朕便饶那赵国一次,放了司马文昭。” 她本早已是他的人…… 他此举又是何意? 女子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好……我答应你。” 北堂烨的眉梢多了几分喜色,像极了那奸计得逞的登徒子模样。 她的软肋便是赵国与皇兄,如今赵国已然溃败,她同他还有什么反抗的,再说,她顾凉草也不是那硬骨头,虽是个公主,来梁国的两年,傲气磨了差不多了,给银子的都是好人。 她这传奇一生都够写好几本话本子了。 北堂烨的诺许得太快,前线之事全凭了叶将军做主,他不知的是此次汴州之战,已然给了端侯与叶进接触的机会。 端侯的狼子野心,北堂烨不是不知道,而是其与太后一党的势力错根盘结,要除去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两年了,身为梁皇,北堂烨虽已大权在握,但还是有很多无法控制的事。这便是身为梁皇的无奈。 …… 七喜殿,老太后正涂着自己的丹蔻,方宸跪坐在地上为其捶着腿,殿里的炉香烧内的是果木,那是皇家进贡的香木,一木万金。 炉香袅袅,这份静气儿里头,大抵再浮躁的人,都会沉下心来。 “太后,端侯那事已经成了。” “哀家早就知道这一天不会晚的。”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终于离为羡儿报仇的日子不远了。这些日子也好在北堂烨并未来触她的霉头,让她在这七喜殿逍遥自在地去谋划那一切。 如今,她要做的只是坐在这美人榻上,等待端侯与叶将军攻入皇宫的消息,到时,她便会下一道太后诏令,让人将北堂烨五马分尸了去。 此时,老太后似乎还不知道膝下方男宠的鬼心思,这吴国的细作藏的够深,但北堂烨早就清楚。 他能从藩地那般荒凉之处爬到这梁京城中绝非偶然,而是他手段过人,有玲珑心思。 这一场局,布了两年,也该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方宸起身,去炉边将香木给熄了,他是吴国人,嗅着炉香,浑身不舒服。 “太后,明日端侯便要入京城了,叶将军这密函已先行一步送入了七喜殿” “好,方郎你且先放着,完事后,再同哀家好好看看。” 那老妖婆吹了吹她的丹蔻后,便伸手拽了方宸的衣领子,老当益壮,不得不服她的欲念。 陷入做乐的一双人儿都不知,叶进的那封密函在送进七喜殿之前,已转手抄送了两份出去,一份被北堂烨的忠侍直接摆到了御书房的案桌上,而另一份则是已被方宸抄送去了吴国的联络处——醉花阁。 …… “皇上,要动手么?” 邵毅恭敬站在一侧,北堂烨手握朱砂笔,那一滴赤红滴在了折子上,在白纸上漾出一圈红。 男子眉头蹙起,此次的事,虽些棘手,但是邵毅知道面前的少年帝王定能解决这一切。 北堂烨犹豫许久还是在折子上写下了一个“斩”字。 他的字与阿羡是同一个太傅所教,但那死去的太傅说,阿羡的字,笔勾只间太过柔和,与他大仁之意相符。而他的字,过于偏狂,带有杀意狠绝,若是能镇守边疆,倒也没有什么,若入主梁宫,定会掀起一番血光之灾。 “邵毅,父皇留了一手,皇家铁骑如今听命于端侯,眼下,叶将军临阵叛变,与赵国交战恐难以控制,朕如今只有你了。” “皇上!” 邵毅低头,兴许是觉得北堂烨的话说的有些过于严重了,他知道若是这帝王这般轻易被降,那便不是他了。 在他这个禁卫军统领的眼中,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北堂烨也是能绝地反杀的存在。 凡是信命,不如信北堂烨。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北堂烨之时,便是在岭南的荒郊之上,皇家狩猎唯独丢了他一个皇子,是个人都能猜到定是有人想要谋害他。 “三皇子,属下来迟。” “无碍。” 那声音清冷,不似一个孩子该有的,三皇子脸上的从容淡定,从那时起,邵毅便知道,这个男孩定会站在梁国的最高位上,在三国之巅,睥睨苍生。 北堂烨的脚边,是一只花虎,鲜血淋漓,而他的手上还淌着血,若是羡王早就抱着他哭了。 只见三皇子提着步子,大步从他身边擦肩,冷声传来:“邵毅,这是本皇子猎的,你将此物交给父皇。” “是,三皇子。” 花虎是吴国送来的礼物,本应该是专门守卫看住的笼中之物,如今他伤了三皇子的手,被其夺了命,也是情理之中。 当他将那花虎交给先皇之时,先皇大怒,半点不提三皇子伤重之事,那时,邵毅便知道北堂烨这只猛虎终有一个日会坐上那把龙椅。 思绪从此前的记忆中飘回,北堂烨的折子已经递到他的面前。 “邵毅,此一战,你可准备好了。” “是,皇上。” 邵毅接过折子,给了北堂烨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们都在等,等这么一个机会,一举除去这些反叛的人。 这一场棋局,下了两年,而真正开始却是晏城之行后。 “皇上,赵国之事该如何?” “此事你先不必担忧,朕自有对策。” 北堂烨虽然这般同邵毅说,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底气,不知该面对那个他想要封后的女子。 第四百八十一章 端侯出场 次日,天蒙蒙亮,城门口的动静便大了起来,敲锣打鼓,恍若有人迎亲一般,城中的百姓早早被吵醒,若不是城府衙昨日提前打过招呼,京大街的那一群泼妇定会排着队拎着丑鸡蛋来骂街。 世人只知道端侯是太后一党,却不知端侯也是其的一个姘头罢了。 端侯帮太后,并非同她的情谊,而是为了那帝王之位。这几年在外头奔波的日子,他早已受够了。 当年先皇将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将他驱逐出梁京城,这个仇,无论如何他都要报,至于羡儿那个孩子惨死,他也痛心不已,连此次一块儿将仇给报了去。 至于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似乎也好久未见她,也不知她是否因有了新欢,而将他给忘了。 端侯将车帘放下,这街上的景色也没多大的变化,梁京城,他终归是回了来,此次归来,就留下不走了。 …… 梁皇宫的寝殿里,北堂烨睡了个安稳觉,即便是知道端侯今日入了京,于他而言,也并无什么威胁。 “北堂烨,你压着我了。” “是么?朕怎么不知道。” 顾凉草睁开眼,便见到那一副天人共愤的脸儿,虽日日相见,总还是不免心悸了片刻。 这个登徒子又开始耍起了无赖,她左右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 站在殿外的李公公与太白已开始急着团团转了,眼下侍卫来报,端侯的马车已然是到了宫前,皇上今日不去早朝便算了,怎么还在与顾夫人在床榻间逗留嬉笑。 李公公本想提着嗓子提醒北堂烨,不料被太白捂住了嘴。 “小李子,你傻啊这时候打搅皇上,赶明儿是想去边疆讨生活了。” “太白,可如今你说怎么着!” 李公公摊了手,他这可没了办法,那端侯素来好面子,连七喜殿的那位都已经出发去迎接,皇上此举摆明是想打端侯的脸。 他虽是个内侍也知道端侯此行归京一事不简单。 殿内,气氛有些暖意,北堂烨穿戴好一切后,俯身亲了顾凉草的额才出了寝殿。 他父皇虽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但也知道很多独一无二之事只能对自己深爱到骨子里头的女子做。 无疑,在北堂烨的心中,顾凉草便是他想要的那个女子,他对她的那份情谊,恍若穿越了千万年的光阴,她如同那一缕光,若是此次再抓不住,便又是一世的蹉跎。 赵国之事,甚是棘手,但他会尽全力去处理好这一切,给她一个交代。 见北堂烨终于出了殿的李公公差点踉跄几步摔了出去。 “小李子,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小李子这是站麻了脚,给麻的。” 李公公给了一个太白感激的眼神,北堂烨径直大步往前走了,也未理会这后头两人的眼神交流。 …… 宣政殿之上,穆丞相似乎已经有许久未来上朝了,不少的老臣都在想着是不是北堂烨将其给灭口了。 二人虽有血亲关系,但梁皇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入,穆丞相长时间的缺席,不得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皇上驾到!” 小李子扯着嗓子仰天叫了起来,不知为何今日这朝堂上的气氛,让他这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恍若下一秒便有人冲进殿内逼宫似的。 “皇上万福金安!天佑我大梁!” 众臣的声音依旧,只不过今日听在耳里,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众爱卿都平身。” “是,臣等谢过皇上。” 北堂烨不喜上朝便是这个原因,若不是祖制所求,这些虚礼,他早就想废了。 北堂烨刚移步至龙椅处,外头便响起了端侯的声音:“烨儿,许久不见,这出落地愈发标志了。” 只见来人一身金衣,腰间悬挂着上好的羊脂白玉,手上所带的扳指一看便是珍品。 北堂烨落座后,才将目光转至端侯的身上,缓缓道:“端侯过誉,朕还是老样子,不比端侯老当益壮。” 端侯好男色这一点,早就在梁京城中传开了,他虽不在京内,流言却还在。 一夜玩弄了几个白面男子,也只有这端侯做得出来,他那深陷的眼窝,恐是夜夜笙歌所致。这一点倒是同那荒唐至极的老太后有的一拼。 北堂烨甚是体贴地道“来人,为端侯搬把椅子,这风尘仆仆地赶路,侯爷定是疲惫不堪。” “烨儿有心了,本候此次进京,中途认了一位义女,看你这后位还缺着,怎么着,能卖本侯一个面子,将本侯这闺女娶回家去。”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一阵唏嘘,端侯此举,看来是想结亲,同北堂烨打好关系,这怎么同此前传来的消息不符。 龙椅之上的男子,面色微僵。 端侯想要的是他千方百计留给小蠢货的皇后之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皇上,本侯的义女便在殿外。”说罢,端侯朝着外头,大喊了一声:“婧儿进来吧!” 北堂烨握住龙椅,有一瞬间起了杀意,如若不是控制黄家铁骑的羽令在端侯的手中,他早就下令将端侯和他那该死的义女拖出去砍了。 兴风作浪到他小蠢货的头上,那便是不想活了。 殿外女子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儿,便提着裙摆,迈着莲花步往宣政殿里头去。 女子的莲花小步,如夏日湖面的点足,那妖媚的面容,显得美艳动人,苏婧儿的腰间扣着一串串珍珠,有些异域风情。 这朝堂之上,还是这般第一次出现女子,但众朝臣看那美色痴迷,竟也忘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北堂烨未看苏婧儿一眼,而是对大臣们道:“爱卿们,可还记得自家府中夫人的训诫。” 不少的臣子纷纷都心里头一凉,大概都想起了家中的母老虎,也都纷纷低了头,抹去了鼻间的血。 “怎么,本侯的义女可还入烨儿你的眼。” “侯爷的义女乃国色天香之貌,朕恐……” 见北堂烨满脸拒绝的模样,端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烨儿,你这容貌也属天下一绝这不正好两两相配么?” “皇上,端侯说的对,眼下您的后宫只有一位夫人,这着实不合祖制。” 第四百八十二章 送义女来 “臣女见过皇上。” “既是侯爷的义女,那也是朕的妹妹,婧儿不必多礼。” 苏婧儿一身月白裙袍,头戴一白玉兰簪花,仙气飘飘,宛如跌落人间的仙子,这普通之下,恐真的只有龙椅上那位能与之相配了。 天狐上神下凡一事,弄得九重天人尽皆知,自个儿的婚事泡了汤,苏婧儿想着怎么也得追下凡来寻寻。 潜玄拉不住她,便只能同她一块下了凡,与此前一般暗中护着她。 都已修成了神位,潜玄神殿也算是瞎操心。 苏婧儿的美目流转,怎么转也转不出潜烨的身上,此一世见他,身着龙袍,虽是人间帝王,却多有一番仙侠道骨的气魄。 “端侯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尽早下去歇息,晚些时日,朕自会亲自登门。” “皇上可是说笑了,如今本侯在京城可算得上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端侯挥了袖子,负手望着北堂烨,这摆明像是来讨公道的,狐狸尾巴也算是真正露了出来。 “倒是朕考虑不周了,那如今只能劳烦侯爷在宫中先歇下,到日后宫外府邸落成,再移出宫去。” “多谢皇上。” 北堂烨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杀意,不管如何,在皇宫之中动手总比在宫外来的容易。 端侯如此想这把龙椅,那他便送了他,又有何妨?只不过端侯可是有命来坐! 众人安静的皮下,不知果藏着一张怎样的心,端侯手中有皇家铁骑,这用的好便是登上九五至尊的利器,用不好便是送自己入冥界的推手。 他们确实也不好战队。 当年,梁国先皇之所以要将端侯给赶出京城,完全是为了除去七十二罗刹所预示的业障。 而那皇家铁骑之事也算是个意外,一个全因那七喜殿里老妖婆的意外,直到现在北堂烨还是以为是罗刹给了令。 这业障未消,反倒变本加厉地会来了。 …… 那边朝堂诡谲,这一边,顾凉草还是躺在榻上歇着,身子不见好也由不得她,兴许是心思繁重,全因那赵国溃败一事,她未过问,是因为相信北堂烨。 那个男子虽时而无情,但总归不会骗她的,一定不会骗她的! 这是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也就是这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才使得日后听到赵国亡了这事,差点流了孩子。 “夫人,再过些日子便是皇上的生辰了,你可有什么准备?”梅笙将一盘刚削好的果梨端了上来。 北堂烨的生辰事实上是一个谜,因为当年接生的婆子死了,他又是在冷宫里头生的,只知道发现这孩子之时,那贵妃已然面目铁青,快要不行了。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福报便是日后让他们娘俩平平安安离开了梁京城,北堂烨能够入主皇宫,成了梁皇。 顾凉草坐起身来,张了口,梅笙将那切碎了的果梨喂进了她的口中。 只听那女子含糊道:“梅笙,皇上喜欢的东西自然会有人送,也不差我一人。” 婢子轻轻敲了一下女子的头,不争气地道:“夫人,这话可不能这般说,若是让皇上听见了,心里可会很是难过。” 北堂烨……会难过? 若是他会难过的话,那日头恐是会从西边升起了。 “罢了,我左右反正无事,便给他绣个香囊吧。” 梅笙蹙眉,用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顾凉草。 夫人……唉!怎么就脑子不开窍,这可是讨好皇上的大好机会,没准皇上一高兴……便……罢了罢了,香囊虽说有些老土,但亲自做的,皇上定会欢喜的。 “夫人,你要不还是起了榻,奴婢扶你出去走走。” “梅笙,我不想挪,一动肚子便疼你。” 梅笙瞬间紧张了起来:“夫人,那可要去寻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梅笙,许是我吃多了。” “……” 闻此,梅笙赶紧端走了果梨,看来日后不能惯着夫人了。 …… 对于要给北堂烨做香囊一事,顾凉草还是没有马虎,她认认真真地去做了。 梅笙在一侧为她扯着细线,主仆两人沉浸其中,倒也算是打发了无趣的光阴。 绣花针那玩意儿总是扎手,她的绣工不算好也不算差,总归是能认出两只鸭子的身影。 北堂烨黑着了下了朝,回了殿后,便发现自个儿这夫人见眼眸子未瞧自己一眼,那脸儿便更黑了。 “梅笙,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 梅笙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提起裙摆往外头赶,这皇上看样子那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愿不要对夫人动脾气。 顾凉草见北堂烨将自己的帮手唤走之后,才抬眸看了看那个一脸疲惫等我男子,端侯入了皇宫……朝堂之上的事定让他有些忧愁。 “怎么了?可是端侯刁难你了。” 顾凉草的声音轻轻柔柔,起了些安抚之意,北堂烨不止一次再想,如若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该有多好。 在朝堂上见到的那个女子,令他有一阵晃神,似乎命中注定便要娶她一般,可是他知道他要娶的该是眼前这个小蠢货。 女子将针线放于旁侧的篮中,起身走到男子的身前,踮起脚轻轻拥住了他,偶尔她伸手触了触他的眉骨。 北堂烨握住她的手,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孩童一般的笑,不知为何她的心隐隐泛着疼意。 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耳畔道:“师傅,真好。” “端侯未敢刁难朕,只是送了朕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女人。” “……” 顾凉草顿时没了声音,本应该扬起的嘴角,偏偏被那四个字给按平了。 “那……你……” 北堂烨见她的身子有离开他的趋势,便赶忙将人扯入怀里。 “朕自然是不要的,纵使那女子确实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在朕心中都比不上你这个小蠢货。” “北堂烨,你这是拐着弯在骂我么?”顾凉草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侧,揪了揪他的耳朵。 若是被李公公给瞧见了,定会大喊道:夫人,快逃! “朕哪敢呢?你是朕的小蠢货,也是朕的心尖宠,朕疼你还来不及……” “油嘴滑舌!” ………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发现假货 吴国,王后殿中,尔月跪着。 沈君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角色,自从发现这女子并非是真正的文凉公主后,便整日想着法子折磨她。 她只是一个婢子,为何要替那女子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一切都是那个文凉公主害的。 沈君泽一手揉捏着她的下颌,一手摇晃手中的琉璃杯,在那杯子中尔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莫阴姝所配置之药的气味,尔月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她这脸上被那药味足足泡了快两年。 沈君泽的声音妖里妖气,其间带了不少威胁之意:“是你帮了北堂烨,劫走了寡人的王后?” “王上……王上,我不是故意的,是梁皇……是梁皇威胁我的。” “哦,是北堂烨所威胁?” 沈君泽转身,这女子虽不是文凉,但顶着这张皮相,也够她威胁 尔月跌倒在地,恐惧让她出现了幻症,那琉璃杯中怎么看都有一颗眼珠子在里有翻涌,死死看着她一般。 她往后爬了几步,沈君泽又跟了几步,尔月本以为梁皇已是恐怖至极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恐怖的人存在。 北堂烨给他整出这么一招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从侧面反映出了那个女人对他而言的重要性。 没想到当日利用文凉公主,那计策不是未成,是北堂烨藏得太深了。 那个女子还是让北堂烨给惦记上了,沈君泽知道北堂烨与他是同一类人,若是真的在乎一人,便是誓死护她一世周全。 他沈君泽也不是滥情之人,故而后宫女子有的多是摆设。 “寡人今日心情好,便饶你一命。” “多...多谢王上。” 尔月的身子微微颤抖,见沈君泽远去的背影,心中这才安了不少。 饶她一命这句话,沈君泽已然对她说了数次,尔月心生惶恐,她隐隐觉得吴王大抵是患了什么失心疯一般,隔三差五便过来看她,时而在精神折磨她,却也不杀她。 事实上,沈君泽有意封后,并不是儿戏,此前他虽在醉花阁见过顾凉草,但却是一次也未看清过她的容貌,晏城之会,也算得上是他们二人真正交锋。 沈君泽见那女子之时,心里只有“后悔”二字,当见到顾凉草手臂上尚存的守宫砂之时,他觉得上苍对他其实不薄,是他的王后就是他的。 顾凉草虽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不知好歹的感觉,但他还是动了封后的心思。 ……沈君泽知道他在梦中曾见过她,梦境之中,他发了疯一般在寻一株草,那草便是这顾凉草。 可是眼下,上苍似乎又在同他开玩笑了,自己的王后被人给拐了,如今生死不明,沈君泽觉得很有必要御驾亲征一次去,随铁骑去梁国一趟。 五日后,在所有大臣的反对声中,沈君泽还是出发了,御驾亲征讨伐梁国,理由是帮着赵国这姻亲之国,也算是名正言顺。 在赵国与梁国的边界之处,横尸遍地,有赵军的尸体也有梁军的尸体,战争到了休止的时令,不过胜败似乎也能看得出来了。 赵国的兵马已然不足对梁国的,司马文昭从晏城之会结束后,并未直接赶回赵国国都,而是前往这汴州附近驻扎了下来。 本想着赵皇御驾在,能够鼓舞士气,没想到赵军溃败地更厉害了,这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沈君泽带着兵马抵达赵国之时,赵国已被连夺了七城。如今只剩下了三座要塞,赵国恐就能亡了。 司马文昭的营帐内,整日里都能听到哀叹之声,巨大的无力感将他笼罩,司马文昭大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了赵国的亡国之君,这一步步终究是命数,他虽不信命,但也终究逃不过真香定律。 “启禀君上,吴王极其军队已在百里外,是来支援我们的。” “林副将,你所言此话当真!” 本事垂着头的司马文昭一听这副将所言,眼里迸发出一道希望的光,虽不知道为何此前吴国要背信弃义,不过沈君泽能御驾亲征来帮他,这背信弃义之事,也算可翻篇了去。 若是能得到吴国兵马的帮助,他们定能守住最后这三城。 他们如今也算得是吴国名副其实的附属国,司马文昭曾在晏城的祭天大典上与他父皇许诺:赵国在,他在,赵国亡,他亡。 沈君泽可谓是死死拿捏着他性命的人。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司马文昭,面对突如其来的沈君泽与吴国兵马,未有感到一丝的怀疑。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赵国的灭亡。 沈君泽是只花狐狸,该坐收的渔翁之利,他从来就没有错过的。 赵军防卫撤去,迎接沈君泽之时,压根就没有想到吴国之人除了背信弃义以外,还会乘人之危。 那一夜,军营的篝火没有熄灭过,整夜似乎都在听那血肉与冷兵器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吴国假意支援,实则落井下石,趁机夺下赵国最重要的两城,最后剩下赵国的没有意义的国都,沈君泽也不屑去夺。 司马文昭早就落荒而逃,沈君泽并未去追寻其下落,因为再去追人已然是没有了必要,如今赵国是他的,吴国也是他的,接下来便是与北堂烨这一战。 …… 梁国皇宫,北堂烨收到吴国夺赵国两城的消息,心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因为他早就知道沈君泽的为人,便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小蠢货的皇兄,他不知该如何同她交代,郸城城墙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大抵便应该是司马文昭的,赵国几乎被灭,司马文昭自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她的身子还未好,如此打击,北堂烨左右思量这打击还是不要同小蠢货说为好,以免让人忧思过重。 更重要的是,他没能兑现他的承诺,因为他未能护住她的皇兄,还有叶进连夺赵国七城一事,虽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毕竟是梁皇,这攻打赵国一事,这锅怎么也得扣在他的头上。 这一切若被小蠢货知道,他定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眼下之计,便是能瞒多久便是多久。 第四百八十四章 如何知道 殿内,炉香满堂,要送给北堂烨的荷包也被顾凉草来来回回绣的有了一个样子。 “梅笙,他会喜欢么?” 梅笙笑道:“只要是夫人送的,大都皇上都会喜欢的吧。” 宫内喜庆,她已有多日未有见到北堂烨,只在深夜之时感受到身侧凹陷了一块,她知道即便他再忙,还是会在她的身边安寝。 她心中虽忧虑司马文昭,但也信北堂烨会处理好一切。 他与她之间的命数,多的是天命之约。 …… 九重天上,这烟灰气熏的英招连打了几个喷嚏。 “司命,话说帝君此次在凡间何时才回回九重天,你掐指给本君一个日子,省的本君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这府邸里的话本子都是积了灰,英招神君瞬间没了看的心思。 “帝君此次历劫全凭佛陀做主,这事也不好说!” “真不好说?” 英招半眯着眸子,盯着那眼前这个扭转乾坤命数的神君。 “我虽司天下之命,但有些命也由不得我所控,帝君的命数是佛陀定下的,潜烨帝君便是万年前的佛童弟子。” 司命这话,刚说,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他似乎说错了话。 “什么,帝君是佛童?” “英招神君,小声些!” 司命扯过他的袖子,面色焦急,这神君怎么又将这说出了口,幸亏这是他自家的府邸,未有什么人会听去。 等等,英招神色微禀,这事为何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他思忖了片刻,并未想起来。 “这话本子可都在此处了,英招神君你要挑便快挑,我还得去玄镜前守着,怕帝君这命数有异象。” “去去去,本君自个儿找去。” 司命转身,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九重天上,他这身份也算是尊贵,多数神女来巴结着求他话本子都不给。 这英招神君与通南神君最不客气取了他的话本子,连句谢都没有。不过,只要不对他这府邸动手,也由他们去了。 司命虽不能执掌潜烨的命数,但稍微下手改动,还是可以的。 想到英招方才的话,他便走便掐指,天眼所到之景象,令他差点踉跄跌倒,帝君明日恐便能归位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也就是说一年后,北堂烨便将丧命。 …… 凡间,一月后。 梁皇宫一片喜庆之景象,听闻梁皇要娶皇后了,加之叶大将军凯旋已进梁京,对于大梁而言,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顾凉草的病已痊愈得差不多,期间她收到了她那皇兄的信,还有一块佩玉。 那信上所写的便是大梁与赵国已修成了友邻,让她安心留在梁国。 为了这一封信,北堂烨花了不少的心思,光寻那奇人依着司马文昭的字迹临摹这信,花了半月,寻那佩玉也花上了半月。 这一个月来,他满心似乎都被困在了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今日,是北堂烨娶皇后的日子。 那人儿本应该是他心中的小蠢货,但是眼下局势混乱,他只能娶了端侯的义女苏婧儿,通过这场喜宴,一举灭了端侯与那老太后,这娶皇后,只是一场除去威胁的计策罢了。 太后念着与端侯往日的情分,让苏婧儿从七喜殿入那凤栖殿。 铜镜之前,苏婧儿一身喜服披身,明眸皓齿,美一字已无法形容她的绝色。 一侧的方宸眼里闪过惊艳,没想到端侯这义女如此绝色,这脸蛋儿与那书中所写的狐狸精别无一二,若是…… “咳咳咳……”老太后轻咳了几声,摸着她的手,慈祥道:“婧儿,日后便是北堂家的媳妇了。” “是,母后。” 苏婧儿美目流转,掩面笑道,那一举一动如三月的风,吹乱了男子们的心湖。 端侯看着心底里痒痒的,强忍着想撕开她这一身嫁衣,将苏婧儿扑倒在榻的冲动。 方宸几微微握拳,心中颇感到可惜,他收到沈君泽的飞信,梁国与赵国之战,兴许很快便要拉开帷幕了。 他日梁国战败,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可都会成为俘虏,到时候,这女人迟早会在自己身下承欢,想到这方宸的拳头松开,咽下口水,眼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北堂烨是在宣政殿的侧殿换的一身喜服,他已下令不让顾凉草知道,今日过后,待他处理好一切,定会娶她为后的。 可这世间那有不透风的墙,顾凉草不是傻子,北堂烨常说她蠢,但她一点儿也不蠢。 今日是北堂烨的生辰,她的香囊上的针脚虽绣的歪歪扭扭,但好在也赶在今日完工了。 “梅笙,梁皇的生辰,都是从晨间便开始放炮竹的吗?”顾凉草的手戳着香囊上的黑龙,嘴角扬起。 梅笙不知如何回答她,她也是才得知今日梁皇将迎娶端侯的义女为皇后。 “梅笙,你怎么不说话?” “哦,夫人,奴婢……奴…奴婢只是在想,皇上他政务繁忙,这生辰宴定要接待很多大臣,夫人的这贺礼还是晚些时候再送吧。” “可是,梅笙你昨日不是这般说的……” 昨日……梅笙的脸色有些难看,昨日她哪能知道皇上今日会娶端侯的义女。 “夫人,就当奴婢嘴瓢了,说错了,今日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这是为何?”顾凉草惊觉这小丫头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夫人,奴婢不敢!” 梅笙低头,她知道若是今日顾凉草出了这寝宫的门,她便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算着这时辰,他也快下朝了,你同我将这香囊送给北堂烨,可好!” 只见梅笙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好!” 就在此时,李公公进了殿,传了御令,让顾凉草一人去御书房见他。 梅笙虽心有疑惑,但因是李公公来传的令,这疑惑也就散去了。 顾凉草满心欢喜带着香囊,还未到御书房便被人打晕了过去,昏迷之前,她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儿如今住着的是他们的孩儿。 当沈君泽出现在顾凉草眼前之时,她心中莫名的恐惧扩散成了一个无底洞。 “你……你怎么会……?” “寡人的王后是在问寡人为何会在此处么?” 第四百八十五章 梁吴大战 顾凉草被捆绑在一处冷宫的大柱子上,沈君泽的脸上闪过一丝片狂,这个女人竟敢与北堂烨珠胎暗结。 他的视线慢慢下移,在她的小腹处停住,顾凉草心中微恐,生怕他对自己未成形的孩儿做什么。 “怎么,王后可是怕了?” “沈君泽,你快放了我。” 他似乎忘了,此前是他让她勾引北堂烨,让她怀上他的骨肉,如今这计谋已成,他难道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顾凉草的视线穿过沈君泽看到了尔月,心中一惊。 那个女子竟同她生得一模一样,她这才反应过来,北堂烨当初为何这般轻易将她从晏城带回去。 “王上,端侯的义女已坐上了轿撵,如今正从七喜殿去凤栖殿,北堂烨说了,今日先洞房,那封后的仪式延后明日再办。” 地虎推门而入,随之灌进一阵冷风,顾凉草颤了颤身子,沈君泽下意识挡在她的身前。 “你可都听到了?” 顾凉草觉得莫名其妙,只觉这这一切都是沈君泽的诡计。 “不知吴王在说什么……” “不知么?还是不想知道。”沈君泽语气中带些轻笑,这个傻女人,恐还不知自己的皇兄已跃下了城墙,如今成了一具乱葬岗的尸体。 “知道这是什么吗?”沈君泽从袖中取出一只扳指,放到顾凉草的眼前。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那是父皇赐给皇兄之物,自她记事已来,便未见皇兄将扳指从手上取下过。 司马文昭不止一次告知她,这扳指便象征着赵国,父皇将扳指交给他,便是将整个赵国放在他的手上,除非是死,否则谁也别想从他的手上取下这扳指。 “你对皇兄做了什么!” 顾凉草的眼眶瞬间便红,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下。 沈君泽解开了绑着她的绳子,将一张染了点点血渍的纸递到了她的眼前。 “这才是你皇兄给你的信,北堂烨一直在骗你,文昭早在一个月便已被梁国叶将军逼着跳了城墙没了命,凉儿,赵国的七城被梁国夺下,寡人无能只护住了最后三城,赵国如今已亡,你只能依附于寡人。” 沈君泽的声音句句诛心,这些日子,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司马文昭给她的信,其实是想让她劝吴王出兵相助,但一些重点的字句上被血渍沾染了,压根看不清那字。 “凉儿,是皇兄无能未能保住赵国,眼下赵国存亡危急,你在吴国安然,皇兄也放心了,父皇将这诺大的赵国交于皇兄手中,皇兄终究是负了父皇所托,北堂烨狠辣至极,晏城之会前便屠杀我汴州城无辜百姓,后挥兵直下,又屡屡屠城血洗,本君无力………望皇妹此生顺遂。” 信的落款是皇兄司马文昭,却被盖上了国印。 北堂烨……将她骗得团团转,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沈君泽虽知道顾凉草眼下心中痛苦,但为了扯断她同北堂烨的联系,如此也算是值得。 “凉儿,你可知如今北堂烨在何处?” 顾凉草泪眼婆娑,已然不想在听他说什么,可是沈君泽似乎未有打算放过她。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抱起,虽是有了身子的人,竟还这边轻飘飘,沈君泽心底生起异样的感受。 可惜这孩子不是他的…… 这冷宫之中的机关,通向的便是凤栖殿。 当年七喜殿的那位还是皇后之时,这背地里便与男子在冷宫中私会。 先梁皇的女人众多,每逢初一才会来一次凤栖殿,但每每见着皇后那张皮,他便想转身离去,抱他的小美人儿去,因此,先皇在凤栖殿不会待太长时间,往往都是后半夜起身回了自个儿寝殿,秘密召了些宫女宠幸。 待先皇离开凤栖殿后,皇后便会起榻,打开那通往冷宫的机关,此时,那些白面小生们早就在昏暗的冷宫中候着皇后。 “顾凉草,寡人这就让你好好看看,北堂烨的所为。” 沈君泽语气里有带有一丝自信,她若是看到那北堂烨与其他女子在榻上欢好,定会转投入他怀中。 这该死的……莫名的……自信! 暗道并不长,能透着小格子瞧那榻间的风景,这也是太后那些男宠想来凤栖殿寻一把刺激时,会来探探风。 这些暗格子,也算都是被那时的皇后默许的。 凤栖殿内,红烛燃这,这日头正上,苏婧儿披着红盖头,手拿着团扇,心中除了欣喜还是有些慌乱。 潜玄神殿本在暗中看护着她,眼下也只能自个儿去喝闷酒去了。 “婧儿,你不该来的!” “……” 男子声音清脆,让她如雷击。 她转头看到榻上的一双身影,才明白,眼前的男子用了障眼法,用两具宫人的身体,在行那周公之礼。 “帝君,你……” 他已然是归位之身,如今他们二人正在结界内,凡人是看不得的。 北堂烨中毒之事并未有假,那时他便死了,死在她的怀中,转而日后苏醒睁眼的便是已然归位的潜烨帝君。 他施用了禁术,才未让司命有所察觉,这那一年的命数,是他奢求来的。 他知道此世结束,一旦自己归位,那女子与他便是生生世世的分离,他负她几世,总归有一世,让他能相守于她身侧。 因需借着北堂烨的凡人躯体活着,免不了会被此一世的记忆干扰,这才会让他产生短时间的记忆混乱。 “帝君,婧儿只是……只是爱慕你许久,只想同帝君有一个相守的结局。” 潜烨无奈摇了摇头,他知道她眼下心中的感受,他何尝也不想要同那个女子有一个相守的结局,可是…… “婧儿,你乃是九重天的上神,这十丈红尘沾染不得,快些回九重天去。” 见潜烨微微变了脸色,天狐只好垂了眸,掐诀消失了。 潜烨叹了一口气后,才撤去了障眼法,他身穿喜服,那衣袍上没起一丝的褶子,眉间多了一丝凝重。 那榻上的宫女被他幻化成了苏婧儿的模样,而令一个宫人则不知了去向。 躲在暗道里的人儿,气血攻心,直直吐了一口血。 “他……怎能如此!” 第四百八十六章 此一世终 沈君泽扶住她:“你可知这才是他的……” “闭嘴!”顾凉草的美目之中参杂着太多的东西,这喉中一股子腥甜涌上,嘴角流了些血。 黑暗之中,沈君泽未察觉到她的一样,只是觉得眼前这女子此刻宛如是一只炸毛的猫儿。 她能看到这场好戏,倒也遂了他的愿。 “同寡人走吧,北堂烨并非是你的良人,如今赵国大势已去,你只有跟着寡人,才是安稳地活下去,即便你不为自己考虑,你可能过保证你这腹中的孩儿有活路……” 顾凉草还未能回应他的话,便眼前一黑不醒人事了。 嗅到熟悉的来自血液的芬芳,沈君泽蹙眉,一手抱起她,快步带她出了暗道。 …… 北堂烨心中慌乱,掐诀回了寝殿,看到顾凉草安然躺在榻上,这才放了心,此刻,他并不知那榻上的人儿已被调了包。 “皇上,您不是应该在凤……凤……” 梅笙刚端着果茶进殿,便见到身着喜服的北堂烨,心中一惊,她见到北堂烨凌厉的眼神后,后面的话像是卡在了嗓子里头,不敢再出声。 “她可还安好?” 梅笙不解道:“皇上方才您不是让李公公将夫人唤出去了么?” “那榻上的是何人?” 北堂烨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直入了殿,将那榻上的人儿一把扯开。 “尔月!” 好一个沈君泽,这个时候,竟还能入了梁皇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掉包,抢了他的夫人,这笔账,他定会让他血偿。 尔月一动不动,只能睁着眼望着眼前的怒意滔天的北堂烨。 自从得知司马文昭死的消息,她没有一刻不是心如刀割,想要一同随他而去,但沈君泽控制住她,说她还有用途,自在冷宫见到顾凉草的那一瞬,她便知道,她的用途终究还是与那个女子有关。 北堂烨解开了她的穴道后,还没来得及问上话,没想到那尔月竟咬舌自尽了。 梅笙见状,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这……夫人……” “她不是她!” 北堂烨甩袖转身离去,留下梅笙一人在原地,她望着榻上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哭了起来。 男子站在梁宫的最高处,用追寻之术寻找着顾凉草的下落。 七十二罗刹突然齐齐现身,这是北堂烨第一次见到传说中梁国的罗刹。 蓝紫色的光晕汇聚一道身影上,七十二罗刹成了成了一人之躯。 “帝君如今您命数未定,依旧是北堂烨,若是强行再以帝君的身份施法,恐影响梁国的国运!” “七十二罗刹,孤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便是冥界的追杀的恶鬼。” “……” 他们确实是恶鬼,但生前也是忠良之士,守护梁国是他们的职责,既然帝君此世投生在北堂皇族,便必须为梁国着想,又怎么能只因一个女子,而坏了梁国的国祚。 那团蓝紫色的光晕渐强,北堂烨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今他因这肉体凡胎,真要与罗刹相斗,恐会遭到禁术反噬。 “帝君,老白来助你了!” 只见太白急急冲了出来,挡在了北堂烨的身侧。 “你……怎么会!?” 太白垂眸不知怎么解释,他被吴王的人一刀捅死归了位。 “帝君,夫人被妖王带走,眼下应该仍在梁皇宫中,这里有我应付着,您快去救夫人!” 这一切似乎都乱了套,北堂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又是妖王,没想到那夕泽可是闲得慌,世世都来捣乱! 北堂烨掐诀消失,剩了太白一人在七十二罗刹面前,他干笑着:“大哥们,轻点打,留小君一条命。” “……” 七十二罗刹眸中戾气加剧,狠狠朝着太白就是一击。 …… 秋风吹动着城墙上挂着的红绸子,青衣男子同旁的女子欢好的一幕幕画面在顾凉草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怎么忍心骗她! 怎么忍心! 泪水再次从眼角划下,沈君泽蹙眉道:“凉儿,醒了便睁眼!” 女子听话睁开了眼,眼中一片空洞,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 沈君泽扶起她,指着那一片喜庆的皇宫道:“他如今不要你,杀了你皇兄,司马文凉,你应该报仇的!” 报仇? 她对他如何生得了恨意,如今父皇已去,从小疼她爱她的皇兄也没了,她该随他们一同入了黄泉的。 顾凉草面如死灰,身下正淌着血,她勾唇多了一抹苦笑,看来,连她腹中的孩儿也正要离她而去了。 她平淡地开口道:“沈君泽,你先放开我,我想再看看这梁国的皇宫,看完之后,便随你回吴国,我们发兵将梁国夺了,报仇好不好!” “好!”沈君泽面露喜色,随即松开了顾凉草,只见女子伸手触着城墙砖石,拿出了为北堂烨绣的香囊,用力丢了出去。 尔后,不消片刻功夫,那女子自己竟也纵身跳了下去。 一切发生发生的太快,沈君泽的手伸出去时,已然落了空。 顾凉草闭着眸,感受着风划过耳际的声音,皇兄就是这般走的,如今她也般离去,希望能追的上他。 在落地之时,她恍若听到了那个男子撕心裂肺的声音,那一抹红影,还未来得及出现在她的眼中,她已然已没了意识。 北堂烨揪着沈君泽的衣领,满目猩红,道:“沈君泽,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孤要你为她陪葬!” 他的手用了力,将沈君泽直直丢下了下去。 随后,北堂烨掐诀至城墙下,女子的血染红让他的双目更红了,他小心抱起了她的尸体,像是陷入了疯症,口中囔囔着:“师傅”二字。 天狐与潜玄站在不远处,见着这一幕,各自心绪复杂。 …… 一百年后—— 史书记载,梁皇北堂烨大婚当日,吴王沈君泽不知何由暴毙在梁国城墙脚下。 次日,梁国内乱起,端侯与老太后被诛杀在七喜殿中,北堂烨留下诏书,以及一份宗卷,传位于城郊别院的晏城城主。 晏欢不费吹灰之力成了梁国的女皇,朝臣们却无一人出来反对,那卷宗之中的东西,他们不敢妄议,只因那沉香宝木,天佑大梁。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三重天柱 三重天,云梦泽天柱,在虚境之中一切仍是灰蒙蒙的,没有活物。 魔尊千夜香缓缓睁开了眸子,一滴血泪滑下,她记起了一切。 魂尊,神草,妖草,赵冉草,顾凉草再到眼下的她。 他们之间竟足足历了五世劫难。 这一场梦,太长太长,长到她快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她起身捂住身上的伤口,正准备以她的魂尊之诀破了这天柱的虚境,便被一阵檀香裹入了怀中。 “蠢草,孤终于寻得你了。”男子嘴角上扬,松了一口气。 天柱内的九九八十一处虚境,此处已是最后一处,谁也不知他的心有多绝望,怕她当真化作一滩血水。 女子一把将他推开,忽而让潜烨有些摸不着头脑。 “蠢草,你这是怎么了?” “潜烨,此一世,本尊不想见到你。” “为何?” “你我之间,乃之间,此一世注定依旧未有好结局。” 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不管经历几世,恐都不会消散。 当年,潜烨帝君归位,带着太白追上了她的魂魄,那时,她便已然心累不愿同其纠缠,怕重蹈覆辙。 没想到喜鹤迎绕在九重天,奈何又得知他又要娶亲的消息,便急急去冥界,因情伤入了忘川,再次跳了五道轮回。 “蠢草,你可是在怪孤来晚了,孤在仙后那看到此处有异,便急急追了过来,孤整整寻了你九九八十境,再最后一境中才寻得你。” 潜烨说着说着,便掀开了袖子,露出了满是伤痕的手臂。他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千夜香,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虚弱地道:“蠢草,孤受了很重的伤。” 说罢,潜烨整个人便直直倒往千夜香身上倒去。 “……” “阿烨……你醒醒。” 千夜香摇了摇潜烨,见他无一点反应,心慌乱了不少。这虚境变化多端,他们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男子双目紧闭,他确实是受了不少的伤,随后化做了青龙真身,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这天柱虚境,不止让千夜香一人记起了前世,他潜烨帝君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们的过往。 过去的五世,他们都未得善果,眼下的这一世,纵使隔着异族身份,他也必定要强求一个好结果。 如此泼皮无赖,也是看多了司命那小儿的话本子,凡人挽回自家夫人的心,大抵用的最有效的便是这招。 女人们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身为男子如此有些辱没骨气,他身为帝君若是真做到这份上,恐会遭人耻笑。因而只能随机应变。 要出这天柱虚境,于已恢复了记忆的千夜香而言并非是难事,只一个诀,他们已然出现在离紫神君的面前。 当年离紫明着是被潜烨罚去了昆仑墟,实则是潜烨是想让他去洗妖气后,没想到这一去,洗了妖气,也顺带洗去了记忆,也全靠他忘记很多事,才能在这三重天的云梦泽过着舒坦的日子。 “潜烨帝君呢?” 离紫用不善的目光打量这千夜香,仿佛潜烨是被她给拐走了一般。 “神君这是在质问本尊?”女子的语气微冷,她…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 “魔尊,帝君为你入了天柱,你!” “本尊不想同你说什么废话,潜烨入天柱,与你何干,本尊奉劝你收起这副眼神……” “你!” 离紫神君气极,千夜香未理会他,掐诀上了九重天。 天凇握着红缨枪站在九重天门前,见一团紫气,神情严肃对其喝道:“来着何魔,竟敢擅闯九重天!” 在千夜香手腕之处的潜烨真想一脚将天凇踹下凡间历劫去,竟敢如此同他的媳妇这般说话。 “天凇,是本尊!” 那团紫气隐隐现了人影,待天凇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时,不禁退后了几步。 “尊神!” “难为你还记得本尊!” 天凇的额间冒了些冷汗,他怎么可能记不得这位,当年她在诛神殿的事,帝君兴许忘了,他记得清楚。 还有那猨翼山之事…… 只是如今尊神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她竟堕入了魔道。 “不知尊神,此次上九重天是为何事?” “快让医神前往天烨宫。” 她来九重天自然是为了潜烨,如今他因伤化了真身…… 千夜香未与天凇废话,自顾了去了天烨宫,宫前的神兽虽嗅察觉到了魔气,却也不为所动。 “阿烨,你这宫前的神兽真都应该下界历练一番。” 千夜香解下手腕上的小青龙,将其放在了榻上,那神兽听到千夜香这话,纷纷黑了脸,若不是帝君那术法压制它们,它们也不会在暗处放任这魔胡来。 她竟还想让帝君罚它们,这可是突如其来的冤情。 潜烨盘曲着身子,未有任何反应,像青蛇冬眠一般。千夜香伸手小心点了点他的龙角,只见青龙那缩了缩龙头,她不禁勾唇,他还是如从前一般。 …… 天凇神将这妙手殿还未到,便被人拦了下来,英招神君拉住了他的红缨枪,焦急道:“可是帝君回来了?” 天凇点了点头:“嗯。” 他本想挪步就走,没想到英招神君扯上他不放了。 “你这去的是……妙手殿?” “英招神君,尊神也来了!” 英招松开了他的红缨枪,一副悠闲模样道:“西方天的尊神动不动便往九重天跑,已是常态。” 天凇左右环顾四周,见四下无神影,小声道:“不是,是那位!帝君那位!” 英招的眸子渐渐睁大,他捂住嘴:“你说的是……!” “就是她!你甭扯着本将了,本将还要去请医神去天烨宫。”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让帝君又给遇上了。英招摇了摇头,真不知是孽缘还是孽缘! 这事,他给去和通南那老东西说说,眼下帝君又碰上尊神,说明通南和羽生之间还有戏。 他们这对冤家,自从当年凡间历劫之后,便一直不清不楚的,通南是个痴心种,放着神渊阁的绝色女弟子不要,日日纠缠着花神宫的羽生上神,这几百年来,都看得英招心累了。 再看看那太白小子,可是连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哪敢骗你 天凇赶到妙手殿之时,并未见到医神的身影。 据那妙手殿的童子说,西峰的芷宵小殿下要生了,由于是神妖之胎,恐有难产之症,于是乎,医神一早便提着药箱,坐上了羽兽,飞去了西峰。 话说,当年西王母娘娘还是未有拉住芷宵,让那只混沌妖兽的奸计得逞,将她的小殿下拐走去了,如今怀上了妖胎,万物有灵,西王母娘娘纵使再不愿,也不能扼杀了孩子。 如此,赵远便入了西峰主殿,算是入赘的妖君。 一百年前,沈君泽被北堂烨丢下城墙之时,妖王夕泽并未瞬时归位,而是被朱厌的分身所困在忘川地狱之中。 由于那异兽所制的封印太过强大,即便在冥帝的帮助下,也足足过了一百年才脱身。 妖界之王突然消失,妖界攻打神界的计划便化成了幻影,混沌妖兽各自潇洒去了,这也就是赵远能够顺利入主西峰成为妖君的原因。 不过,因为他乃妖身之故,还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西峰—— 神女产子之事,在神界鲜少发生,西王母站在芷宵的寝殿外,面目愁容,随同站着还有孩子的父亲赵远。 “芷宵的真身乃是莲花,你乃混沌妖兽,孩子……” 西王母大概也是急坏了,才会语无伦次,开始揣摩那孩儿的真身去了。 “……” 赵远无言以对,只能道:“不管孩子如何,赵远此生定不会负芷宵。” 他们都有些慌乱,一个不知在说什么,一个不知在答什么。 殿内的气氛颇为紧张,婢子们齐齐站立在榻前,医神在帷外施法。 “殿下,你再用力一下,孩子便要出来了!”话说,他这一大把年纪还未给女子接生过,如此真有些为难他了。 芷宵满头大汗,本非是肉体凡胎,理应生产起来不会这般曲折,神渊阁的典籍里头,可说的不是这样的。 典籍记载可是记载说神女生孩子,与放屁一般轻松,简直是胡诌。 虽口含住止疼金丹,芷宵的肚子还是一抽一抽地疼。 她结的是妖胎,赵远乃是妖兽,这孩子继承了他一半的妖力与芷宵的一半神力,他虽在洗净池里泡了一年,却还是未洗净妖根,如此,神力与妖力在那腹中争斗,那孩子需一番曲折才能出世。 半个时辰后,孩子的一声大哭,终是落了所有人的心。 生了……就好! 赵远的眼角泛红,他竟有孩子了。 “妖君,你还在此愣着做甚,还不进去看看芷宵与孩子。” “是,娘娘,我这就进去。” 西王母摇了摇头,笑了。 这人世间,她本以为只有神界与西方天最为无情,如此看来,许是她错了。 修法静心,有情之诀与无情之诀,终觉也是势均力敌的,不管是神还是妖,有情之心,不会落寞清冷。 “娘娘,你不进去看看么?”一侧的婢子出声问道。 “罢了,本宫还是先回昆仑虚去,准备这孩儿的百日宴之礼。” …… 这一百年来,异境的异兽不知为何突然便得安稳了,本应该发生的嗜杀惨剧,并未来得及发生,全西方天横空出世了一位九天玄女,名唤寒珂,传闻寒珂所到之处,异兽骤散,异魂也不见其踪。 天烨宫里头的红衣女子迟迟不见医神的身影,有些急了。 潜烨的真身上化了一层白霜,此次,他的治愈之力受了禁锢。 “阿烨,你再忍忍,本尊亲自去将医神给捉来。” 千夜香正打算移步去妙手殿时,天凇在殿外禀告道:“尊神,帝君,那医神已去了西峰为芷宵小殿下接生小小殿下去了,如今妙手殿未见其身影。” 芷宵生了? 当年那个小丫头,似乎还做过她凡间的娘,没想到再次听消息竟生了。 榻上的青龙闻言,龙尾蠕动了一下,没想到那只混沌妖兽如此厉害,还是将那丫头拐到手了。 他的眸子睁开,将视线移到了千夜香的小腹之处。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时她也是怀了他的孩子的,只可惜楚太医告诉他之时,太晚了,他只能抱着她的尸体,随她一同入了皇陵。 他为她穿了凤袍,与她同睡一穴。 这才是他的皇后,是他大梁皇帝珍放在心尖上的人。 北堂烨饮下毒酒之时,便是禁术失效之时,潜烨帝君归位升天,他神力因禁术受损,未能很快去冥界寻她,但不过,冥帝识相,直接让阴兵送她上了九重天。 那时的他已开始筹备与她的大婚,她为他绣的香囊,他一直放在怀中。 没想到,本应该是喜结连理的日子,竟被她误会,又入了轮回,此世竟还成了魔尊。 师傅,真是好样的! 潜烨如今也算是故技重施,装着病弱,挽留千夜香。 凡间的一世帝王,他可弃了那帝位寻她,但是这九重天的帝君,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今若是大战,他总不可能放水让自己背负生生世世的骂名,无穷尽的天罚。 千夜香心绪愁乱,多是为潜烨担忧这一身伤,若是她知道潜烨心中在想什么,定回揪着他的耳朵大骂。 正当她决定自己仅剩的一点魂力救潜烨之时,那大黑龙化了人形,直直将她搂紧怀中。 “师傅,不可!” 如若她用那魂力,恐真得要完完全全堕落于魔道,成为名副其实的魔尊了。 “你又在骗本尊!” “没有……咳咳咳……” 骗?他还真在骗,不择手段地想将她留在身边,师傅可不要辜负他这一身演技。 潜烨的嘴角丝丝血迹渗处,女子蹙眉,未有举动,只是让他静静地抱着。 五世之情,她就纳闷了,为何每次她都先他一步入忘川。 千夜香不知道每一世潜烨都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缓过那一份巨大的心痛。 世世如此,失去挚爱之人,忘却一切重头来过。 这情劫之苦,终是佛陀在为难他了。 “师傅,我真的……咳咳……未骗你,我……咳咳咳……哪敢骗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人了,好么?” 千夜香并未未回应他,本是无情高冷的潜烨帝君,竟落得这副模样,被太白看到的话,定会心底耻笑一番。 第四百八十九章 玄女对弈 “若是本尊不救你,你可知你会如何?” 潜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苦笑。 会如何? 他自然知道,但比起五世情劫之痛,这区区只不过是小伤罢了。 潜烨帝君承受不起的痛苦,并非是这些皮肉之伤,而是心口被人挖去一块角,持续不断的疼。 顾凉草死的时候,没有下雨,天阴阴凉的,黑白无常前去索命之时,她躺在皇陵里头舍不得出来,魂魄离体,预示着这一世又结束了。 她知道他是有心的,只不过,他的心如何能抵挡的过他身为佛童的职责。 “师傅,我至始至终只想要一个同你相守的结局,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之之人便是千魂宫的小青龙了么,如今小青龙就在此处,你又何故此番绝情的模样。” 潜烨面露委屈,这副装模作样终究是做进了千夜香的心中。 她不敢应他,因为她似乎也分不清这份感情是万年前的执念,还是爱。她本以为是青龙狠心引来天罚,让她入轮回,但这五世,她看得清楚。 若说他对她无情,也不会五世缠她。但若是说他有情,又怎可一世世让她痛苦地死去。 “阿烨,你且歇着,本尊去寻医社神。”千夜香扒下他的手,将他推至榻间,自个儿掐诀消失了。 留下榻上一脸阴郁的潜烨。 “太白,给孤进来!” 那太白闻声,立即闪现至天烨宫潜烨身前,他就说,不管是凡间梁国还是神界九重天,那他可都是潜烨的第一把手。 “不知帝君唤小神有何事?” “老太白,你是眼瞎了看不出来?还是故意想要触孤的霉头?” 太白低头,为难道:“帝君,您得知道此前不搭理,这以往就是追妻火葬场。” 若是万年前,没那回乱魂之事,帝君让魂尊之体去孕育的魂胎,天地间恐又会多出一个厉害的角色。 “孤用了五世寻回她,如今似乎就在缘断之沿,孤……” 潜烨的眸子愈发冷,语气低落。 太白见状,赶忙安慰道:“帝君,你放心,尊神这应该是刚恢复了记忆,脑壳子还未反应过来,也实属正常。” 说罢,男子将视线转至太白的面上,打量了几番。 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他与师傅除了万年前的纠葛,还凭空又了好几世,师傅眼下心绪恐比他还乱,这追妻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 西方天,九天玄女宫,佛陀正与那玄女寒珂对弈棋局。 佛陀叹了一口气,白玉之石已然被围困在黑玉之间,并无绝地求生之机会。 “此一局,终是觉者输了。” “佛陀无量过谦,此番是寒珂侥幸险胜。” 女子头戴白玉之簪,那容貌如莲池的圣莲一般,只叫人可远观,清冷孤傲,恍若世间一切之物遇上她,都会失了颜色。她身穿盘金彩衣,散发着微微的佛光,一举一动之中典雅不可亵渎。 就是这样的人儿在顷刻之间阻止了一场六界的浩劫。 “不知玄女可愿……” 寒珂知道佛陀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会心一笑,却摇了摇头,道:“佛陀,眼下距魂尊归位之期不久……寒珂实在不愿看他们再起波折。” “觉者闭关些时日,这西方天暂由玄女代看吧。” 他知道这一点,她是无法拒绝的。 “是,寒珂谨受佛令。” 对面的佛光乍然消失,再一看,佛已不见了人影。寒珂拿起一颗白玉棋,直直丢进了旁侧的水池之下。 玄女宫的水池子,所通之处乃是九重天的瑶池。 玄龟在潜烨不在这神界的时候,便蹲在瑶池里头修炼,寒珂的那白玉棋子眼下恰好砸上了他的龟壳。 那西方天的佛物,让他的万年龟壳上竟生生起了一道裂痕。 出了天烨宫的千夜香并未直接去西峰寻医神而是走到了瑶池前透透气,因为她知道,那个男子虽被伤,但那伤并不重。 她的小青龙还是那般单纯…… 早在他近她身时,她便暗自探了他的气魂,这小骗子装起病来倒是上了瘾。 当年北堂烨也就是以中毒失忆了将自己强留与身边的,眼下他还以为自己是那赵国的傻公主么? 一想到他与那女子欢好的画面,她的心便颇为得烦躁。 她好心为他绣香囊做生辰礼,没想到转眼,被人骗了,赵国也没了。 按理儿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亦是知道有些命数是由不得潜烨自个儿做主的,但她心中的依旧是有些小较真的。 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归于千夜妖草之身前,那她怀有的凡胎并未有完全离开母体,她施法用心脉将其护下,归位之后,又将此事抛之脑后,眼下这妖胎又随她一道入了魔道。 千夜香能感受着腹中孩儿的躁动,大抵是不适应这神气萦绕的九重天。 这孩儿还真命大,随她从那城墙上跌落,随她入五道轮回,竟依旧在腹中安然也不枉她用心脉护着。 “尊神,救我!” 玄龟瞬时认出了千夜香,这龟壳被烫出一个窟窿,近百年的修为算是付诸东流了去。 千夜香被那呼救声吸引了过去,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这不是西方天那只龟,怎到了瑶池来了。 狐疑归狐疑,她还是心善出手救了那只龟,还未等玄龟说声谢谢,那女子便拿着那颗白玉棋子消失了。 掐诀消失的千夜香蹲坐在诛神殿的殿门前,一动不动地望着手中的白棋,这棋子上的气息,她不会认错的。 那个女人还是出现了。 看守诛神殿的神兵,认出了千夜香,随后纷纷围住她,生怕她一个劲儿自己冲进去。 “尊神,得罪了,此诛神殿,乃是九重天重地,您如今身带魔气,恐会被伤,还请劳烦您先去其他地方溜达去。” “……” 千夜香一脸黑线,只好收了白玉棋子,换个地方想女人去了,不过,她的心中略有些纳闷,这九重天上的神,怎么个个似乎都认得她一般。 这一切还是要得从痴心帝君说起,上一次那大婚,千夜香又落入了轮回后,潜烨入了疯魔一般,拿着千夜香的画像,洋洋洒洒抛在九重天,那画像之上正印着帝后娘娘四个大字。 第四百九十章 命薄一事 潜烨弄得这一出,自然让整个九重天的神君与神女都知道了,他们的帝后娘娘。 不过,关于这帝君的八卦之事,没有神八婆在,还真是无人敢再编排。 正所谓时间会淡化一切,更何况帝后之事,虚无缥缈,很多人只以为是哪位仙神酒醉之后做的一场闹剧罢了。 毕竟,潜烨在九重天那般严肃正经的模样已深入人心,这荒唐之举说是他所为,说出去,还是鲜少有神君相信的。 千夜香在九重天晃荡一圈,最后去了神渊阁。 当年,潜烨突然选择下凡历劫,全然因为他的天命之书。 眼下,不知是否已破除了去。 神渊阁周围的气息,略有些复杂,妖魔神的都有,后山场面一度混乱,若不是看见通南神君悠然地躺在树下的藤椅下,千夜香都快以为是有妖魔入侵了此处,经历了一场恶战。 “尊神。” 通南见一袭红衣入了眼,并未起身。这百年来,因羽生上神受的相思之苦,已入了骨髓,他不想动弹,年复一年地瘫软在这常青树的藤椅下,英招那家伙都说,他离石化不远了。 “通南神君,可是中了什么邪术?” “大抵是真如尊神所言,中了什么邪术。” 千夜香顺着通南的缥缈的目光,看到了花神宫的花顶,见到通南神君这副憔悴的模样,她一时之间忘记了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何。 “既是邪术,那定然是有破解之法,你身为神渊阁的神,如若连这邪术都破不了,还不如早些将这这神渊之印交还给潜烨。” 通南神君听眼前的红衣女子所言之语,随即打了一个寒颤,起了精神。 想当年,他为了坐上这神渊阁神首的位置,在忘川的无间地狱之中,差点丢了性命。 接手神渊阁之时,他在神渊之令上下过血誓,如若要卸任,这命就算在,也得扒一层皮下来。 通南神君随即起身,一脸媚笑道:“呦,尊神,本神君乃是这神渊阁堂堂的神首大人,又怎么可能被那邪术给控制,方才本神君不过是与尊神您说笑罢了。” 红衣女子一副悠然,走近藤椅,自顾躺了下去。通南神君思忖着,自个儿这是给尊神腾个位置罢了。 “通南神君倒是个会享受。” “尊神过誉了。” 千夜香拿过旁侧藤架子上的茶壶,自个儿喝了起来。 茶水是天山之水,是童子收集的朝间露,里头加了些雪莲的莲心与天枣的枣肉,他这并非是会享受,而是懂得保养。 毕竟也算是比羽生大了个千把岁,其实在仙神之间,老牛吃嫩草已成了一个定律。 他若是不保养好,如何与那小羽儿相配。 年岁相配之事,也只有有寿命之凡人需计较的,他们做仙神的,只要看对眼,偷偷结了夫妻的大有神在,虽有神规在,但里头的猫腻全凭潜烨睁眼之间。 如今潜烨自个儿也困于情劫之中,没了个帝君的状态,自然管不了那么多,更何况潜烨也素来不是多管闲事之神。 “不知尊神上本君这儿所谓何事?” 千夜香眸色微凝,这茶水甘甜,她倒是忘了些正事。 “本尊此次前来,是想问神君,关于帝君命薄一事。” “尊神这可是寻错了人,帝君之命,归天地,不归那命薄。” “那……” “这事,尊神应去寻司命,或许上西方天问佛陀。” 听通南神君这般说来,千夜香还真觉得,潜烨真身青龙,是佛童弟子,这些,那命薄一说,兴许便是为了引潜烨下劫历劫,也不一定。 看来,她有必要去一趟西方天。 但是如今她本体为魔草,西方天那地儿,千夜香可还真上不去。 历了几世的劫,她身为魂尊的魂力,只剩下了丁点儿,压根不能支撑她越过那一片无妄海。 左思片刻,千夜香掐诀直直去了司命的府邸。 通南神君摇了摇头,这尊神简直是莫名其妙,打搅他对羽生上神的相思。 …… 妖界,自从妖王消失之后,萧九与阿影便成了妖界的左右妖王。 又到了妖花盛开之时节,空气之中散发着甜腻,五彩缤纷的妖花,争先恐后地盛开。 在妖界的一颗古树下,有一个巨大的铁笼,这仔细靠近一看,那里头关的是一只白发妖。 自从因话境之责,他被罚在妖界多年,那铁笼上刻着复杂的妖文,连白头怪不明白自己为何被关押在此处,数年来,他虽未能离开,但是前世好歹也是神八婆,那八卦之力,定是只增不减。 “九王,你可知那清妃昨日去了何处?” 本路过的古树的萧九,听到这话,生生止了步子,狐疑转头望了一眼铁笼里的妖。 “你是何妖,为何被困在此处?” “这个,小妖也不知。” 他要是能知道为什么,也就不用被关这么久。 萧九用妖法指点铁笼一二,只见那铁笼上的锁印突然消失,尔后连这那铁笼也消失了。 白头怪瞬间热泪盈眶……竟……如此简单便能出去,这妖界的九王怎么就没早时路过他这铁笼。 “我已放了你,说吧,清妃昨日去了何处?” “小妖听蝶妖说清妃嫌弃九王脚臭,去妖水池采香草去了。” “……” 萧九的额间乍现三道黑线,他真想见重新将这白头妖丢回铁笼中去。 “你这是在戏弄我?” 白头怪见气氛不对,下一瞬便遁地消失在萧九的面前。 大胆的白头妖,勿要让他再碰见他一次,否则他定要将其丢去妖界的蛇窟里头,让妖蛇们尝尝鲜。 不远处,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朝着萧九挥了挥手大喊道:“萧九,你还在那树下磨蹭什么,小小九要父王。” 萧九嘴角微扬,随即闪现至一对母子的身边,他本只是卫侯府上的一书童罢了,没想到如今竟能成为妖界的一方妖王。 好在不管他在何处,这女子都在他的身边。 清儿是在出话境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同萧九一样,都是阴差阳错成了妖,如今阴差阳错地又再度遇见。 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他们自个儿的缘法。 第四百九十一章 苏翌孟婆 妖界的日头落下,阿影站在一角,望着萧九一家四妖口,心中徒生了些落寞与孤寂。 王上,你现在又在何处? 你可知,这诺大的妖界,令阿影甚感倦意。 这一百年来,妖卫并未放弃寻找夕泽的下落,六界之大,夕泽似乎将自己的气息隐匿了一干二净。 纵使心中再是疲惫不堪,他阿影为了主子,只能守护好妖界。 “影王,又出动一批妖卫,王上的下落……” “王上的下落,兴许不久便能寻得。”阿影的眸间闪过一丝凉意,他的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冥界,忘川地狱之中。 千婉婉端着一碗刚煮好的孟婆汤,正打算去那地狱。她身上有冥界的气息,这地狱之中的牛鬼蛇神不会近身半步。 “孟婆姐姐,你又要去给那半魔送汤么?”毕方挡在她的面前,少年的面上一脸不怨。 “毕方,你休要多事。” 少年心中委屈极了,但还是为那千婉婉让了路。 看着千婉婉的背影,少年的龙纹袖下的手微微缩起了一个拳头。 他知道那个半妖便是让孟姐姐伤心欲绝的那个男子。 …… 苏翌是在一月前入了冥界的,黑白无常本要锁他魂那日突然肚子疼了起来,因而出了差错,第二日去那宫中,又未见苏翌的魂,便也就给那名字划过去了。 这说来说去也是因孟婆汤的问题,间接导致了苏翌在凡间飘荡了不知几年,才寻得了冥界的入口。 千婉婉见他之时,差点儿都认不出,那男子眼窝凹陷,瞳孔之中只有淡淡的紫色,看上去如一滩死水,绝望之中的空洞,他衣衫褴褛,似乎经历很多很多痛苦。 那眸中的淡紫在见到千婉婉之时,起了滔天的波动。 一声熟悉的“婉儿!”才让千婉婉认出了身前的男子,本应该是刻入骨子里的恨意,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本是云间上的男子,又如变成了这一副模样,千婉婉心疼之余,也不忘递上一碗孟婆汤。 苏翌因见到千婉婉太过激动,因而被鬼兵按住动弹不得。 “婉儿!”他又唤了一声。 “你这孤魂野鬼在这瞎唤什么,这是咱们冥界的孟婆。” 鬼兵扯着他的魄心,拿起电棍便是一击,苏翌的魂魄抖动了片刻后,恢复了正常。 “鬼兵大哥,不过是一孤魂野鬼,兴许是有什么执念之人,认错了人,今日投胎之人不多,两位大哥若是要这孟婆汤,可都打包了带走。” “呦,那咱们哥俩再次谢谢孟婆了。” “鬼兵大哥,客气了。” 孟婆终究是不忍看他这微弱的魂魄灰飞烟灭,才出声制止的。 苏翌的双唇发白,轻喃道:“婉儿……” 千婉婉端着那孟婆汤走近他的身边,往日的记忆重现在眼前。 她说过永世再不得与他相见,现如今一世未过,竟也碰上了。其实在千婉婉的心里,早就想见到苏翌了。 如若不是这样,她就不会日日在奈何桥上守着,目光不错过任何一个同他身形相似的男子。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成了魔,已在魔界之中了。 “喝了它,苏翌你就能忘记很多不该记起的事了。” 苏翌的身子微抖:“你……你要……我喝了它。” 忘记她,再去凡间轮回。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她是他的婉儿!!! 苏翌双唇紧闭,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千婉婉未有再上前一步,而是将盛有孟婆汤的碗碟端给了一侧的鬼兵。 尔后她转身,回到了孟婆亭。 那鬼兵不顾苏翌的挣扎,直直将那碗孟婆汤灌入了他的口中,一碗孟婆汤入肠后,苏翌突然笑了,鬼兵看着略觉有些凄惨。 想着这男子恐是做孤魂野鬼太久,傻了。 她也舍不得他忘了她,故而在孟婆汤里滴入了自己的血,苏翌知道,她临死前的说的终究都是些气话,他们并未结束。 千婉婉将剩下的孟婆汤尽数装进壶里后,又到了两鬼兵的面前,尔后将那壶递给连鬼兵道:“鬼兵大哥,此人乃是半魔,还是先将此人放入忘川地狱三月,再送去轮回道吧。” 两鬼兵未有深思,接过壶,道:“好,咱哥俩就听孟婆的。” 按理儿说,半魔确实是需要纯化之后才可放入轮回道里头去,孟婆说的有理,他们哥俩未有起疑心。 于是两鬼便将苏翌押去了忘川地狱。千婉婉空闲之时,便总端着孟婆汤往那地狱跑。 “婉儿,今儿的汤是什么味的?” “同昨日一样是,蜜枣味儿。” 苏翌靠在千婉婉的怀中,任意她喂他喝那汤。 “婉儿,我是在做梦么?” “你的梦里有我,你可欢喜。” “自然欢喜。” 千婉婉搂着苏翌的身子,让他本渐冻的魂魄暖了不少,这一个月来,她每日都在喂他喝滋补魂魄的汤。此时看他,已比初来冥界之时好上太多太多了。 “婉儿,你何时不做这个孟婆?” “苏翌,你可愿意在这忘川地狱等我三百年。” 她这也是没有办法,当年在契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就是一千年,已过去七百年的光景,她还有三百年,才是自由身。 “婉儿在何处,苏翌便在何处,我不要等三百年,我要同你朝朝暮暮。” 苏翌勾住她的颈,贴了上去。 夕泽在地狱的拐角处,听着这半魔的甜言蜜语,整个人起了鸡皮疙瘩。依着那女子的气息与声音,不难猜到她是千婉婉,只是那男子是何人,竟如此哄骗千杀帝的宝贝郡主,可是知道她的身份? 他如今被这朱厌之印给困着,无法出阵半步,只能听着那外头的嗯嗯的动静,心生了不少的郁闷,但愿这结界能早日弱了去。 苏翌的魂魄恢复的很快,因为采阴补阳之法历来便是妙法。 千婉婉无力地倚靠在苏翌的怀中,再过些时辰,她又要去熬孟婆汤送那两位鬼兵,如此让鬼兵们忘却苏翌之事,他好可以再陪她三百年。 冥界的时空其实因入口移位,曾发生过多次的错乱,因而千婉婉与千夜香的相逢之时,出现了不同的偏差记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换新府邸 “三百年后,你可愿随我一同入魔界,做了那入赘的魔族郡马。” “愿意——” 如此,苏翌便只能化成纯魔,在这三百年内,需将体内的凡人之魂炼化,过程虽有些痛苦,但又何妨,他勾唇,三百年的光阴足矣。 “婉儿,你若是日日往这地狱跑,冥界之鬼会不会以为你在这地深渊处,金屋藏娇。” 千婉婉轻笑出声:“无妨。” 毕竟他们还需要孟婆汤,冥帝并未说如此不可,即便被发现,也无可畏惧,她是魔族的婉婉郡主,又怎么会惧怕这些。 …… 九重天,司命府邸。 千夜香还未踏进府邸,便听到几声河东狮子吼,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兰芝上神还是老样子。 老夫老妻之间,日日都像是有什么愁生冤苦一般,这附近的神君都搬了个空,生怕被可怜司命神君给殃及池鱼去了。 正在打扫庭院的司命,突感一阵魔气,脸色微凝,这天凇神将整日里闲晃荡,竟让九重天混入了魔。 他刚抬头,便被兰芝上神一蒲扇子打个正着:“死鬼,老娘让你打扫院子,你竟又在此处偷懒。” 司命虽心有委屈,但不敢言说。 千夜香出现在司命神君与兰芝上神的面前之时,让两神纷纷愣住。 “尊……尊神!” 她竟然回来了?! “司命神君!见到本尊似乎甚是惊奇……” 千夜香瞥了一眼司命府邸的屋顶,犹记得她走之时,还听说某只神兽路过吹了一个气,整个顶都被掀了,气的兰芝上神将司命神君绑在柱子上三天三夜。 司命神君将千夜香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股强烈的魔气,似乎就是出自她之身。 他听闻这尊神入了五道轮回,但是没想到竟是入了魔道。当年她是魂尊的消息是星辰神君透露出来的,让整个九重天都为之一惊。 没想到帝君寡情,一勾搭便勾搭上了西方天厉害的角色,当年的乱魂之景,历历在目。几个世生的历劫,兴许就是在洗去魂尊那一身罪孽。 “不知尊神来本君这……所谓何事?” 司命的声音微颤,恍若是心中有鬼一般。他未曾干涉过她的命数,但因帝君,间接改了她最后一世身为凡人的命数。 他这府邸已经不够催残了,若是再来一次掀顶,不得不去府神大人那里讨要荒废的神殿做府邸了。 千夜香勾唇:“你觉得本尊会有何事来寻你?” 不知为何,尊神的这一副神情模样,让司命觉得是帝君站在自己面前,笑里藏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是为命数一事?”司命探这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兰芝上神早就不见了踪影,司命这底气愈发没了。 上他这司命府邸的仙神,除了询问命数与借话本子的就没了,看尊神这急匆匆的样子,也只剩下问命数这么一个事了。 “本尊前来,确实是问命数一事,潜烨的命数?你可知……” 可知他此世还会有异……千夜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 爱是会消失的……每一次舍离都是剜心般的疼,她的心魂已不能再遭受那般的创痛了。 赵冉草的那一世觉醒,她便有了离开他之意,在话境之中亦是如此。 她没有想到佛陀会亲自送他们一同下凡历劫,更没想到小青龙竟变得如此卑鄙,用月老神的红线将她牵扯住,如此又一世相遇。 这结局依旧不如愿,她悲痛欲绝,同怀中的骨肉一并跳下了城墙。 …… 司命见千夜香神思远去,便出声打断:“尊神,本君可知何事?” 她这话,总归得说完了去。 “本尊只想问,可知潜烨帝君命数一事。” 千夜香的眼神忽闪,让司命连打了几个激灵。 “帝君命数之事,尊神问错了人,这事还是要去寻那西方天。” “你……未替他改过命么?” 千夜香的语气微冷,司命心中有愧,不过改命一事,全因佛陀之托,尊神要找人算账,也应该上西方天去,怎会寻得他的头上来。 北堂烨娶苏婧儿一事,是他持笔的,但也是因天狐上神的胁迫,所以说,他这司劫神之命,怎么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一百年前,帝君的星宿暗淡无光,异兽异魂又隐隐开始有了骚乱,那时玄女寒珂还未出世,司命受令,只能尽早让潜烨早日结束历劫。 佛光在一天夜里,乍开一道光,佛陀入了司命神君的梦,与他道:“司命,觉者本想送帝君历劫明理现异兽猖狂,这神界若无主,定不是长久之计,故此望你能执命数之笔将潜烨唤回。” “是,佛陀。” “潜烨情之所至,完全因那魂尊,若是他不肯归位,你只要将改那女子之命便可。” 佛陀将莲金之粉撒了他的命笔之上,故而先该了顾凉草的命,让她的皇兄惨死,尔后,又利用妖王才最后迎回了帝君。 潜烨归位之时,额上带着禁印,他未想到帝君为了不归位,竟对自己施了禁术,够狠,也不愧是冷情的帝君。 “连你也不肯告知本尊么?” “尊神,并非是本君不愿,而是本君真的不知……” 司命话音未落,眼前的一抹红衣便消失了踪影,他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不过,他确实不知帝君之命数。 九重神王,归天地,而不归他。 当兰芝上神端着茶水出来之时,未见千夜香之踪影,道:“死鬼,尊神呢?” “兰芝婆娘,魂尊走了,咱快收拾收拾帝君的命数图,魂尊此次来者不善,虽走了,我怕她还会去之而返。” “她可是问了什么?” “问了帝君之命数!” “死鬼,你同尊神如何说的?” “帝君之命数本就归天地所管,我让她上西方天寻那佛陀去,之所以要收命数图,是怕尊神的小肚鸡肠回头报复。” 兰芝上神将手中的一盏茶递给了司命,松了一口气道:“此次,你算是做对了,魂尊的心眼,典籍上早就记载着了,如若惹她不快,恐是个司命府邸的屋顶都不够她掀的了。” “兰芝婆娘,咱们要不还是寻个神山,占山头造个府邸去,与魁拔神君一般。” “……”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云白凤雀 虽经历了万年,猨翼山之景,终是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灵力最充沛之处,作为西峰的羽兽,云白在千夜香的气息消失之后,便一直呆在这山头。 他一刻不停地在修炼,如今神力算是已经恢复了前世飞鹏灵侍时。 猨翼山多鸟兽,不少雌鸟见到他人形之貌,纷纷生了爱意,这繁殖的节令,不少鸟女想要邀请他共筑鸟巢,但都被他清冷的鸟眼给吓着了。 山崖之边,凤雀展开了自个儿的羽翅,望着那孤傲的鸟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乃是雀族的首领,拥有着这世间最美丽的羽翅,这翅羽比那孔雀鸟的毛还要美上一二。 百年前,自从凤雀路过这猨翼山,远远瞥见这孤傲之影的那一刻,她便沉沦了。 于是乎,凤雀便留在了猨翼山,在云白的身边一候便是候上了千百年,她看到他眼里有光之时,是在潜烨帝君与一女子入了山头。 她恍惚记起,他曾与她的对话 “傻鸟,你如今已化了人形,为何还留在此处。” “等一主。” 凤雀追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我在等一个女子,等她带我离开。” 云白丢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这下说的,这小麻雀该是明白了吧,雀鸟的尾微微缩紧,她垂下了头 他并未理会凤雀眼中划过的忧伤,而是望着猨翼山谷间的景象,想起当年在千魂宫的日子。 凤雀收拾好心情好,继而道:“她定是不来了,我已此处陪你百年,若是她真的要寻你,早就来了,定不会要百年这么长的时间。” “凤雀,你给我走远些,我不想听到你尖着嗓子在我耳边呱呱地叫着。” 许是听着这凤雀的话,心烦了起来,他第一次对她动怒,说了狠话。 若不是凤雀心铁,不似其他的鸟女,早就扑腾着翅膀哭鼻子走人了。她可是雀族首领,当年留在猨翼山之时,她便对鸟族部下道:“如若我不带会这雄鸟,便将雀族之令送出。” 她竟拿了整个雀族赌了一只傻鸟。 不过,谁让雀族自古出痴情种,要不就看不上,若是看上了某只雄鸟,定要痴缠到手,才愿归族巢。 猨翼山密林之处,偶有阴风拂过,凤雀从云白的身边飞到这密林不过须臾之间。 “雀主,已百年之久,您该归巢了。” 女子收了金色的羽翅,美目之中有些迟疑,鸟卫顺着她的目光,依旧是那羽兽的孤傲的身影。 只不过他化了人形,看着那背影,凤雀的脑海之中,闪过的是凡人常说的一个词“君子如玉,玉树临风”。 云白的身姿俊朗,虽比潜烨逊色,但那大长腿往那一站,鸟女们可都想扑上去,只可惜凤雀在暗中守着,她们没那个机会。 原因有两点,第一是因为她们的姿色与凤雀想比还差了些,第二便是因为她们身后并没有自个儿鸟族的支持。 一是容貌,二是地位。 若是符合其中一点,便足矣让她们将心爱之人拱手让出,何况凤雀两点全占。 势均力敌的爱慕才能长久,这是她们鸟族之女自小被灌输之理。 在这场争夺配偶的过程中,要不就是全力以赴,要不便是黯然退场。 “你先回去吧,再过一月,若是他还不肯同我归于雀巢,我便自个儿回去。” “是,雀主。” 凤雀的心有些烦乱,她虽不知云白的心思,但做好了自个儿一人回巢,送出雀族之令。 事实上,即便是她送出了雀令,大抵也是没鸟女敢接手的,仅一凤雀之名便能在整个鸟族掀起波澜…… 过了片刻,连云白自个儿都觉得身边有些清冷,他转身环顾了四周,未见到那个女子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她……是回去了么? 回了她的雀族,还真是可惜,他已见到了尊上,见尊上入了魔道,又遇上了能护着她的潜烨帝君,其实他心已安,也应当是时候离开猨翼山了。 云白垂头,他知道凤雀喜欢他,这么多年,他心中因思虑着尊上与那异兽之事,不敢随意受了旁人的情,如今玄女出世,六界也安了。 他随她回雀巢也不是不可之事…… 只不过,百年已过,她为何就不能再等他片刻。方才猨翼山谷中的雀啼声,不难猜出是雀族鸟又来寻她回巢了。 “唉!” 云白深深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装高冷了,他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拳,如今本要到手的媳妇跑了,他的心底生出了无限的悔恨。 “傻鸟,你这是在做什么?”女子的声音清脆,宛若黄莺之语,云白抬眸,见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他的眼角泛红,在凤雀的眼里怎么看他都是生病了,看上去还是病得不轻。 云白闪现至那女子的面前,女子略惊,本能得后退了几步,惹得发间的步摇乱颤。 “你……傻鸟……你想做甚?” 他难道想杀了她? 凤雀去的心中惶恐升起,没想到这傻鸟不光对她冷淡,还对她如此心狠。 看来他不是没有心,而是这心是黑的。 云白每靠近一步,凤雀的心便冷上一分,但她还是没忍心对他下狠手,在他倾身亲上她的那一刻,她为了防卫,将那纤纤玉手化为了鸟爪,狠狠地在他的背上挠出了三道血痕。 男子闷哼,随机推开了她。 “凤雀,你这是要谋害亲夫!” 那女子呆愣住,回顾着他方才之举,以及思忖云白话中的意思。 他这是愿意随她回雀巢……的意思。 反应过来后的凤雀,满目都是悔意,虽然并未下狠手,但是还是背后用了些力,因为这百年来,她可真委屈。 凤雀想着想着,竟哽咽了起来:“傻鸟,你没事吧,我……我还以为……你要杀我……所以才这番对你的。” “凤雀,你别哭了,我这背上疼着,你快过来替我看看伤。” 凤雀甚是乖巧听话地走到他的背后,生生吐了一口水,“既然你同意做我的夫君,那我们今日便回雀巢。” “好,咱们今日便起飞,回雀巢!” 第四百九十四章 小肚鸡肠 就在云白同凤雀归巢的第五日,潜烨便撺掇着千夜香又进了猨翼山,医神从那西峰归来后,就直接进了天烨宫, “帝君,你的伤并无大碍。” 潜烨的眸子射出一道冷光,“孤这身体孤自个儿清楚,孤伤得很重,修为有损,需要猨翼山一物才能养好,医神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只见那医神踉跄两步,连忙低头道:“是,帝君,老夫一定会按照帝君所说的告知尊神。” “嗯,你先出去吧,孤还要歇着。” 潜烨脱下外衣躺,一副虚弱的模样,看着还真像那一回事。 医神这心里头那是不过敢说也不敢问,只想着帝君行事,定有他的道理。 但此行还是苦了他,如此昧着良心区胡诌,若是让尊神知道,他与帝君合伙骗他,这一口黑锅恐又要罩到他的头上了。 千夜香在九重天溜达了一圈,关于潜烨的命数一事,终无所获,她心中略恼,只好回天烨宫去看看潜烨去。 这还未踏进殿门,只见医神迎面而来,哭丧着脸道:“尊神,帝君……伤……不妙!” 千夜香心下一紧:“你说什么?不妙?阿烨,他怎么了。” 她虽觉得他伤不重,但也知道潜烨或许不想让她担心也会设些迷魂法,医神的话在千夜香的心目中还是有十足的可信度的。 医神的眼神躲闪,若是寻常人,定能看出他在扯谎,但是千夜香正忧虑着潜烨的伤,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些的。 “帝君的修为受损严重,需一灵物,方能修养。” “何物?” “那物如今在猨翼山,尊神待夜幕,之时同帝君一同前去便知。” “好,本尊今日夜星落下之时,便带他去。” 医神颔首,匆匆往自个儿的妙手殿去,方才他这心里一直为自己捏着冷汗,没想到魂尊竟信了他的鬼话,不,是信了帝君的鬼话,虽不知帝君想要做什么,但他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 只求魂尊能自求多福。 天烨宫,一片死寂,所有的神兽与都自觉地隐去。 白纱帐下的床榻上,依稀能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千夜香的脚步沉重,至在榻沿坐了下来,“阿烨,夜时随本尊去那猨翼山一趟可好。” 男子的睫毛颤动,但却并未睁眼,喉结微动道了一个字:“嗯”。他本想唤她尊儿可奈何像是卡在喉间一般,吞吐不出。 千夜香握着他的手,忧心的是他们此世的命数。 听闻爱情十赢九输,可似乎每一世,他们两都是两败俱伤的输,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却也深陷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阿烨,若是此世,是你我的最后一世,我们……” 我们各不相干,在两界过自己的日子可好,她身为魔尊,自是能保证魔界不侵犯就九重天,他身为潜烨帝君,想必也是能够不灭魔族之魔。 如此相安无事恐是最好的。 潜烨起身,直直盯着她,大手一挥将她带至榻间,他的眸子中透露出一股子危险的气息:“尊儿,你可知道你在同孤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不管哪一世,他都知道她的小性子,只一句未完的话,他便能猜到,她想与他桥归桥路归路,这怎么可能?! 当他是死的么? 她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小青龙么…… 千夜香不知道的是青龙当年因为失去她,而变得性子扭曲,这也就是潜烨帝君之所以能传出冰冷无情的谣言的原因。 不过,自从她在他身边出现后,潜烨已然很少将人丢去诛神殿了。 他的鼻息有些滚烫,几乎是贴着千夜香的脖颈的。 “潜烨,你且放开我。” “不放……尊儿……孤不想放手。” 因为他一旦放手了,她便不见了,这五世轮回,是他强求而来。 千夜香的手抵着潜烨,生怕他乱来,她腹中的胎儿在她记忆觉醒之时,便也醒来,若如他想要那个,怎么也要顾及这孩子的。 不过,潜烨既然是装伤重自然也是得装得像一些,他无旁的动作,只搂着怀中女子,细嗅她发间的清香。 “尊儿,你可知孤有多么喜欢你……” 千夜香被他闷得一脸通红,他喜欢她……当年在千魂宫她如何痴缠于他都不见其为所动,如今竟说喜欢她。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阿烨,你若是万年前告诉我这话,想来我定会卿鱼与飞鹏他们将世间所有的喜鹤捉来,然后在千魂宫办一个盛大的喜宴。” “如今也不晚……尊儿,你依旧是我的。” 他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千夜香揪着他:“你修为受损,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前往猨翼山,寻那物。” 潜烨勾唇,松开了她。 如此,便先放了她,不管在天烨宫也好,还是在猨翼山也罢,她依旧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灵物不过是他随口编出之物。 潜烨之所以想带千夜香去猨翼山,只不过是想唤起她与他的甜蜜往事罢了,这算是为了留住她的一个小心机罢了。 千夜香为那榻间男子披上了袍子,尔后,掐诀带着他闪现到了猨翼山崖边。那是云白经常驻足的地方,那深深浅浅的鸟爪还在,只是不见了那鸟的踪影。 女子扶着男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坐下,满天星辰起,两人依偎在树下,似乎多了几分情趣在里头。 男子轻咳,道:“尊儿,你可知当年我曾是想将整个大梁的国库都送给你的。” 女子不以为意,轻笑道:“阿烨,你送给我的是将灭国之恨。” 虽已是些陈年旧事,却都在千夜香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那份失去至亲之痛,不能细想,否则又会惹她生了怨恨。 潜烨本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尊儿可在怨我。” 自然是怨的,但是那不过是人世蹉跎一瞬罢了,于她确实不值得去怨。 “攻打赵国,并非是我之愿……而是那叶进……” “阿烨,那陈年旧事勿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潜烨瞬间觉得有些无力,她应该听他解释的,想起那个叶进,潜烨的眸子微冷,他的小肚鸡肠可不是盖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再来一次 那叶进与端侯,大抵都逃不了被潜烨的怒火袭击,待挽回千夜香后,潜烨决定亲自去一趟冥界,将那两个畜牲丢到他们该去的之地。 上空的星微闪,自从潜烨归位后,帝星便恢复了原样。 星辰神君本在全神贯注地布着手头上的星星,他眼滑不小心往猨翼山处一瞥,便见着潜烨与一女子在树下你侬我侬,不知在说些什么情话。 想起此前与潜玄神殿的计谋,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他心生郁结难以自拔。所有的计划,几乎是胎死腹中,这么多年了,为蛟龙一族报仇的日子遥遥无期。 他恨! 眼下潜玄神殿似乎已经失去了报仇的耐心,星辰神君想着自己还是得想些办法,好好激励激励潜玄。 天狐上神这个法子已然是已经无用了。 …… 猨翼山上,两人因前世的记忆陷入了沉默,空气中一股子露水的甘甜之味。 许久潜烨僵着的手,还是放到了她的腰间。 “尊儿,嫁给我可好?” 他们几世蹉跎,她的心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她是魔,他是神,又是不可逾越的一世。 联姻,魔族那些被关押在各处结界之内的长老,定会动怒,这一怒,没准时要冲破结界的,他可做好准备。 千夜香背对着那男子,目光在山谷之间漂浮。 嫁? 他怕是忘记了,她的五世其实早就已是他的人了,如今这肚中还有个小龙。 女子侧目望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本尊不知帝君想拿什么为聘礼,迎娶本尊过门。” “尊儿,你若是愿意成为我的帝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取来。” 潜烨的眼神坚定,她的心却慌了。 “不必,阿烨,方才我是同你说笑的,天狐上神……” “尊儿,我与婧儿只是竹马之情,我一直只是将她视为妹妹罢了,当年在大梁皇宫之中,我其实早就死在了刺客的箭下,我神魂早于魂魄离肉身一刻,便设法用了禁术,想留你于我身边一年……” 以前之事,虽已过去,但他依旧想把误会给解释清楚,至少自己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我与苏婧儿清清白白,再我发现她是天狐之后,便赶她回九重天了,为了不让端侯的人发现端倪,我用障眼法将两位宫人幻化成我与婧儿的模样行了周公之礼。” “阿烨,你不必……” “尊儿!我不想你我之中始终如此误会着。你再次被我带回九重天之时,我所准备的喜鹤尽数是为你而准备的,我潜烨至始至终想娶的女子只有你一个人。” 潜烨的眸色微深,兴许是说得太急,便又咳了几声,后继续道:“尊儿,你可知万年前,在你入轮回前,我便暗自发誓,若有下辈子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妻,你可知我并非是……是无情……无情之人。” 他把他所有的情都给了她…… “阿烨……我……” 潜烨泪眼婆娑,让千夜香突然有些愧疚,她伸手拥住了男子,在他的眸前小啄了一口。 她的心跳的微快,耳后泛红,阿烨这张绝世容颜,不管经历了多少年,依旧是能让她春心荡漾的。 这般的小青龙,又如何能拱手让于他人呢。 “尊儿……”潜烨微微有些动情,他轻唤住眼前的女子。 女子点头应声,许是忘记自己陪他来猨翼山的目的。 结界忽而落下,外界的鸟兽啼鸣之声突然全部消失,结界之中海棠压枝,潜烨触着女子的细发,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他终是得逞了。 他这西方天的师傅,万年前便嘴硬,万年后亦是如此,不管沧海桑田,她始终是舍不下他的。 几个回合后,女子的气息有些不稳,道:“阿烨,其实我们的孩子还在。” 男子停下了动作,脸色突然变得甚是铁青,他心没由来地慌了。 女子继续道:“当年我魂魄离体之时,孩子还未流尽,我便用一缕心魂护住了他,后来,你又将我带上九重天之时,我便本想同你说,但后来得知你要娶帝后,我心灰意冷便为告诉你,而是带着他跳了五道轮回。” “尊儿,你可是好大的胆子!” 潜烨狠狠掐了她的雪枝,没想到这女人竟带着他的孩儿做如此凶险之事,不过那孩子倒也命大。 “我入了魔后,也未想到孩子还在,在天柱中想起了前世后,他才有了动静,阿烨,你可摸摸,他会踢我。” 潜烨的神情略有些复杂,他的手微颤,方才揉捏她那胆子散去的快,如今知道有条小龙儿在她的腹中,他竟有些不敢动。 千夜香见他迟迟不动手,便一把扯过潜烨的手,将那手按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动了!尊儿,他动了!” “待过些时日,这龙儿不光会叫还会出来唤你为父君。” 千夜香从未见过潜烨如此的神情,不知为何,她觉得既心疼有好笑。 “你可想好为他取什么名儿?” “尊儿,我还不知你这肚里的龙儿是男是女……” “日后你我总归都会儿女双全的,你可多想几个,先备着。” “嗯。”潜烨点头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这亲看来得早些时候成了,如若等孩子生下之时,定会惹些蛾子出来,九重天的仙神无事之时就喜欢胡乱编排他……眼下,便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鲜事。 “尊儿,我们明日成婚吧。” 如此!操之过急么! “阿烨,你可知我眼下是魔尊千夜香,本是要寻上九重天,攻打你这潜烨帝君的。” 若是急急与潜烨成婚了,到时候,魔界众魔都该来讨伐她了。 “如若不然,我化为魔蛇,先同你去魔界成婚,可好?” “……” 这虽是个好办法,但魔界那地儿腥臭,定没有九重天金碧辉煌,讨人喜欢。 如此,可真令人左右为难。 潜烨伸手拾起一旁散落的袍子为千夜香盖上,细长的手划过白冰面,有些火辣之意,虽有结界在,他还是担心她会着凉。 千夜香嘴巴微撅,道:“阿烨,我不愿在魔界成婚。” “无妨,我们去凡间成亲如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拟订婚事 “成婚一事,不可草率。” 千夜香揪住他的耳朵,凡间的喜宴,七七八八也就那个模样,她那赵冉草一世已然经历过了。 她喜热闹,如今他们归位,在凡间没有旁的身份,这么一来的话,怎么都是他们二人凄惨地在山林一隅拜天地。 “尊儿,我没说要草率,我们可以……”见千夜香耸拉着脸,潜烨伸手捏了捏:“那尊儿,你想在何处,便在何处可好?” 只要不是什么魔窟里头,他自然也是同意的。 她想在千魂宫…… 但那西方天,以她如今的魔体定是上不去了的,“阿烨,你们神族可有什么法宝,能藏去我这一身魔气,带我上西方天去。” 有些事,她想问清楚,不知佛陀是否能敲清她的灵台,让她明白当年异魂之事的始末关系。 “尊儿,你想回西方天成婚?” 潜烨将她的衣袍子盖上,这虽有结界在,但他依旧害怕她会着了风寒,他的动作轻柔,那怀中的女子恰似他的掌中娇。 回西方天成婚,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现今听说佛陀已出关,他们归位后重逢的事,定瞒不住的。 不知为何潜烨的心中突生一股子的惧意,依照前几世之鉴,如若佛陀再次让他们分别,他们又该如何? “阿烨,我想卿鱼了,不知她如何了?” “她有君颐尊神照顾着,听闻百年之内生了七个孩子,如今浮游之境甚是热闹。” 千夜香听着他的话,笑出了声,分明是一件喜事,为何听他所言,如此的酸溜。 她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肚皮上,“小青龙,你也有的。” 潜烨勾唇,轻啄了她的额头。 他乃潜烨帝君,千万不能被那君颐尊神给比了下去,待这龙儿生下来,他定要她日日下不了榻,为他再生几个小龙儿。 青龙一族的延续,也只能靠尊儿了,希望尊儿能让他这青龙神族重新壮大起来。 “掩去魔气的法宝,孤记得当年有一罗星魔刹用砂冰针印住自己的魔气,潜入西方天,不过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罗星魔刹那事,千夜香是有印象的,她刚成为魔尊的那几日,魔相给了曾带她去了一处魔阁,那里头放的卷宗,全都是魔界历年来的大事件。 譬如说千杀帝曾一夜宠幸了多少个妖女等事件也被记录在册。 她之所以对罗星魔刹有印象,是因为她在那本册子中见到自个儿魔殿里的那块檀香木的纹路。 檀香木虽是她的法器,但关于九天檀香木的很多东西,都是谜。 魔界那一块檀香木并不完整,而是缺了一块角,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顾凉草那一世,北堂烨他们想寻的沉香宝木定也与她的九天檀香木有关。 “尊儿,你怎么了?”见千夜香双目无神,潜烨赶忙唤了她一声。 这人儿刚重新到了他的身边,患得患失之感尤为让他觉得揪心。 “阿烨,那砂冰针,你可知如今在何处?” 潜烨摇了摇头,当年罗星魔刹被捉住后,那砂冰针也就消失了,无人知晓那砂冰针如今流落何处。 看来,她得回魔界一趟,魔宫中定会有关于砂冰针下落的记载。 “尊儿,若是你想回魔界,我便随你一同去。” “阿烨,眼下也快到了那六界大会了,你还是留在九重天,我一人回去便可了,不必担心,我如今是魔尊……” 他们两个心意相通,很多想法不用说出口,都能心会神领。 “可你如今怀有身孕,如若不然,让太白随你一块去吧。” 千夜香知道潜烨担心自己,便也没有推脱,太白神君的忠心可昭日月,是他们共同信得过之人。 太白拿着拂尘在瑶池便晃荡着,心里突然一阵慌乱,神眼未看路,一脚跌进了瑶池里头去了,一时之间,水花四溅。 旁边的玄龟捂着肚子,笑得欢,这常言道:运气不好挡也挡不住,这太白便是如此。 百年来,自从他从西方天被被帝君带进九重天后,便从未看过太白走过寻常运气,那盐亭洞里的瘟神,也没由太白这般的运气。 太白这一脚刚从瑶池中爬出来,潜烨便扶着千夜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太白一惊,踉跄三两步,正当又要落水之际,被潜烨掐诀用神术给接住了。 “多谢帝君相救。” “……” 潜烨见着面前的太白一副蠢样,突然有些后悔让他陪同千夜香下一趟魔界了。 “无碍,太白神君。”千夜香眸子带着笑意,还未瞧见太白,便被潜烨挡了个严实。 她不禁觉得好笑,当年怎么未看出来她的小青龙是个醋坛子。 千夜香忘记,潜烨自小便待在千魂宫,他的霸道与醋坛子是向她学的,作为六界最具有慧根的存在,潜烨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她的醋坛子学个十足二十分。 潜烨附着千夜香的耳朵,冷声道:“尊儿不许对旁的男子展露笑颜,我的龙儿不喜。” “……” 究竟是他不喜,还是他们的龙儿不喜,“阿烨,你可真是一坛老醋。” 太白见这一幕,心中酸溜溜的,他这步子正想挪走,被潜烨唤住:“太白,你且陪帝后娘娘下魔界一趟。” “是……是,帝……帝君!” 好一个帝君,这百年来,他的命已经够苦了,如今帝君竟忍心又将他丢下魔窟里头去。 要知道,魔界那些歪瓜裂枣,若是见他这么玉树临风,他还有命回来么! 但是帝君之命,无论如何,他都得硬着头皮揽下这活计。 “一万灵石。” “帝君,你可说的是真的。”太白一听这灵石,浑身来了劲,转而对千夜香,一脸谄媚笑道:“不知帝后娘娘准备何时启程?” 玄龟在将头缩紧了龟壳中,吐了一口水,心中奚落太白,觉得他还真是没骨气。 被区区灵石诱惑,就屁颠屁颠地应下去魔界了。 如今这尊神就是魔尊,何故还要派个神君去护她。 玄龟不懂,站在树后的星辰神君更是不懂潜烨此举为何? …… 罗星魔刹当年在魔界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曾是魔界复兴的希望。 第四百九十七章 罗星魔刹 数万年前的魔界中的魔,并不似如今的歪瓜裂枣,而是与九重天的神君神女一般貌美,这皮相之差,也全都由于这罗星魔刹。 神界与魔界本为一体,后以混沌相分,混沌以阴为魔,混沌以阳为神。 千夜香当年在西方天一心扑在潜烨那条小青龙与那些异魂上,如此,也就没有那么多注意到界的那些琐碎的破事上。 罗星魔刹也算是魔界的元尊了,与旁的魔不同的是他没有魔心,这就是他一心搞事业的原因。 没有魔心,比旁魔心狠上万倍,他空有修为难以服众,一日,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西方天有一尊神,能以毛发造出体内五庙,得知这一消息罗星魔刹,便想着上西方天去寻那尊神,给自己造一颗心出来。 于是罗星魔刹便开始了各种作死,只求为了引起西方天尊神的注意。 为了那颗魔心,他还不惜一切去推翻神界的大丹炉,差点烧死了好几个童子,当年潜烨的父君仁慈,对罗星魔刹是能劝说便劝说。 “魔刹,两界本同源,孤不想对你狠下杀手,日后望你勿要来挑衅神界了。” “青龙帝君,要不你和西方天那造心的老儿说一声,我如此,不过是想要一颗魔心罢了。” “罗刹,万事万物都有其因果,你无魔心,兴许是一件好事。” “啊呸,你个狗帝君,自然无法体会到我的痛苦,若是你无心无识,我倒要看看,你撑得住几个年岁。” 罗星魔刹一脸得意的样子,青龙帝君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去回应他的话。 他沉思片刻道:“尊神们不会轻易出西方天,你若是真想上西方天,孤可可告诉你,龙莆有一物,名唤砂冰针,可压制你体内的魔气,让你躲过无妄海入西方天。” “狗帝君,你若是敢骗我,我罗星魔刹他日定要将这神界颠覆,让你成为我的龙奴。” “……” 青龙帝君一脸阴沉,他没有必要骗他,只所以告诉他砂冰针的下落,完全是因为他再也不想看见罗星魔刹这煞笔玩意儿了。 于是乎,罗星魔刹便通混沌回了魔界。想他扑在魔族大业上的精神感动了魔族世代子弟,但感动归感动,却无一人想要与他并肩,罗星魔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无言无语,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事业心有些无可救药了。 “罗刹,属下此次已准备好,定能成功上西方天的。” 罗星魔刹眼里闪过希望的光芒:“可是当真。” 只听魔卫笑道:“自然,那砂冰针是从龙莆里头取来的,属下方才试验了一次,确实是能够封住魔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 “等等,我怎么记得狗帝君那老儿说,砂冰针只能用三次。” 罗星魔刹的火气突然上来,抓着魔卫便打:“你这小兔崽子,这般珍贵之物,老子叫你用!老子叫你用!” 他提着魔卫的领子,随后松手甩了出去,这气儿似乎才消了下去。被甩出去魔卫,赶紧抓准时机跑了。 罗刹没有心,打魔不知轻重,他那兄弟便是活活被打死的,一想起他那兄弟死的凄凉,那魔卫的眼眶便瞬间红了。 罗星魔刹之所以将那魔卫甩出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生怕自己杀了同族。 无心之魔,虽不会受伤,但会权衡利弊,他每杀一个魔,日后对魔族复兴大业便少一份助力,因为魔界的魔丁稀少,有修为有杀伤力的魔少之又少。他那么一下手,让魔族损失重大。 罗星魔刹拿到砂冰针后,放手中掂量一二,随后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心房处,那处空洞,并无心跳之声。 “马上,便会有心了。” 他嘴角上扬,心中满是对魔心的期冀,为何没有魔心,他自个儿也不知。 事实上,魔心之事,如果要说起来,还得从一块混沌里头的石头说起。 没错,罗星魔刹的真身便是一块万年的臭石头,因受了混沌之力,多了几分灵力。 他本可以炼化为一块神石,没想到不知被那个杀千刀的狗王八踢了一脚,滚到了混沌以阴之处,便在魔界生长了起来,最后成为了一块魔石。 …… 魔界,魔宫。 一袭红衣的千夜香出现在魔宫之时,让众魔惊了一跳。 魔相见其身影,喜出望外道:“魔尊,您不是上九重天去了么?” 攻打魔界当日,他们便走散,千夜香了无音讯,他还以为魔尊被九重天那群道貌岸然的神给欺负了,关天牢里头去了。 所幸她回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前魔尊常说的一句话,魔相现在听来,便觉得特别有感触。 “魔相,你可知罗星魔刹的砂冰针如今在何处?” “这……这……” 老乌龟听了千夜香的提及的那个名字,手不禁哆嗦了几下。好端端的,魔尊提什么罗刹,当年,他还只是一只小龟之时,便听闻了罗星魔刹的事,他是魔界的传说。 凭一己之力,横跨无妄海,上西方天的第一人。 千夜香见面前的老龟犹犹豫豫,便沉了嗓子:“你是不知?还是不敢告诉本尊?” “魔尊,这砂冰针的下落,当年便随着罗星魔刹一同消失了,您若是真想寻,兴许可以去龙莆碰碰运气。” 毕竟当年那个罗星魔刹的砂冰针就是那儿寻来的。 “你当本尊是傻子么?那法宝世间本就只有一件,那龙莆怎么可能还会有另一根砂冰针。” 如若不是看他年老,对魔界尽心尽力,千夜香还真想将他丢出去。 “魔尊,这……这……” 魔相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千夜香的话,不过,千夜香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一丝注意,魔尊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 “本尊去魔阁一趟,此间不得来打扰。” “是,魔尊。” 魔相侧目,将视线瞥至一侧的太白身上,这魔尊身边的男子,为何他没有见过,生得如此俊俏,莫不是……魔尊从九重天带回来的男宠。 想到这,魔相露出了老父亲的笑容,魔尊看上去也老大不小了,确实应该在魔宫多养些男宠。 第四百九十八章 寻砂冰针 千夜香似乎意识到那老乌龟的目光在太白身上瞟,便清了清嗓子:“本尊要入魔阁,你且先下去。” 魔相一脸奇怪的笑意,让太白将头低得更低了,这魔相该不会看出他是九重天的神君了吧。 他这护花未果,若是被捉住,在这魔窟里头,恐性命不保,帝君那一万灵石,算是送命的活计。 尊神好歹是一堂堂魔尊,但太白怎么觉得她更像是魔界的第一大细作,若是帝君娶了尊神,这两界恐是要乱上加乱的。 …… 魔花绽放,紫色的魔气争相缠绕着,一座殿阁前的魔气明显比其他地方弱上了几分,那金灿灿的牌匾上写着“魔阁”,这恐怕是除了魔尊寝宫,魔界最奢华的殿宇了。 魔阁之中存放的便是历年来魔界大佬的卷宗,这些都是魔界里头的重要秘密,外头由一层上古魔结加固着,除千夜香与魔界上了年纪的长老外能自由进出,其他魔靠近一步都会有烈火焚烧般的感受。 “太白,你且在外头候着吧。” “是,尊……帝后娘娘。” 这……他也进不去啊…… 他的神气一但被泄露,不被众魔蚕食,也会被打入魔界深渊里头去的。 神与妖不同,妖魔近源,关个几百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但是神便不同了,曾与神同源,同源异化反向发展之后,太白若是被打入魔界深渊,不出三天,除非也琥玉护着,他必定化成一滩血水。 那一抹红衣推门而入,扑面迎来的都是灰尘,千夜香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究竟有多少年没人进来了,亏得有上古魔结在,不然这些书,还不都给魔蛛给吐满网去。 前魔尊千杀帝不思进取之心,可谓是众魔皆知,魔界长老早就知道这些宗卷里头的事了,自然用不着进魔阁去。 这样一来,魔阁也算是尘封了一般,除去外头看着还金碧辉煌,里头简直不忍直视。 千夜香掐诀,那灰尘依旧,没了个动静。 法术失灵?如此缺德?! 那她要找的关于罗星魔刹的宗卷恐有些难度,这厚厚的灰尘,如此变态之事,没个帮手,又怎么能行。 早知如此,便应该让那个老乌龟随她一起入这魔阁,但愿这些灰尘对她腹中的胎儿无什么伤害。 书架层层排列,都是上古的雕花大木头做的,看着便是一股子厚重,有些令人觉得沉闷。 魔阁的墙上挂着群魔乱舞的画像,也都是上古魔头们的平日里做的事,吃喝玩乐,若是上古魔族有一位和罗星魔刹一般的事业心,魔族现在也不会堕落成现在这个模样。 千夜香叹了一口气,心里全是恨铁不成钢,这是她身为魔尊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毕竟身为魔尊,在其位,有她想励精图治的意识。 现如今攀上了潜烨帝君这一关系户,魔族不攻打神族,这魔族亦是无人敢欺负了。 想到这,千夜香便释然了,继续往那书架边探走,这里的册子太多太多,上头无一不都被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住。 突然,在拐角处的书架上一本册子散发出了强烈的光,千夜香袖口一阵滚烫。只见那白玉棋子散发与那册子一般的光。 这是? 九重天捡到的东西,竟与魔界之物有所感应,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在瑶池捡到这个东西,究竟是巧合,还是又遭设计的局。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了,寻那罗星魔刹下落的事,她犹豫了,一时之间,尘起,那册子的书页翻转,将她吸了进了。 九九八十一话境,有几境是留存在魔界,恰好都在了魔阁之中,九天玄女丢下瑶池的那颗白玉棋子便是那开启魔界话境密匙,如若她不将那棋子带入其中,也不会开启那话境。 “魂尊,你终于来了…” 九天玄女的声音清冷,却又入黄鹂般醉人,千夜香见到的只不过是她幻化在话境中的人影罢了,只见那人影,便能判断其定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你是何人?” 这声音听着熟悉,但在她的记忆之中却无法找到这声音的主人。 “放本尊出去!” 此处魔气充沛,但千夜香的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强烈,此处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寒珂并未理会她的话,轻笑道:“魂尊,你活了五世,难道还不知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么?” “本尊为何要明白,你算什么东西,将本尊困在此处究竟有何目的。” 千夜香的眸子间,紫气浮动,那一股子杀气渐显,她的手在袖中微微握紧,大抵是因为从天柱中出来,腹中的孩儿苏醒,她的情绪明显比之前的更难控制。 “你可是怒了?” “……” 九天玄女的影子未等到她的回话,被一团魔气给打散了。 西方天之上,玄女宫中,寒珂的嘴角流了一抹血迹,她伸手抹去,勾唇轻声道:“好一个魂尊。” 本想让她在话境之内,过得舒坦些,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用魔力一掌将她的幻化的影子给打散了,那么她便再送她一个话境中的劫难吧。 五世之劫,于千夜香是走马光灯一般,寒珂想送她的并非是重来一世,而是想让她重新归于西方天。 西方天需要魂尊,六界也需要魂尊,天定的轮回一切是不能改变的。 如此,千夜香压根不用寻找砂冰针,只要能在话境中从塑心魂,增加魂力,便可直接回到西方天。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自然不会是之体,如若她不归位,那孩子日后生下来,恐会成为整个六界的终结者。 九天玄女寒珂的存在,同潜烨一般,视维护六界苍生为宿命,修天地正道,安苍生之心。 …… 那团影子消失之后,话境中的温度骤降,境空上开始飘落雪片,后而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冷! 千夜香的嘴唇发白,颤抖着身子,她似乎压根无法动用法术,这话境之中禁锢了她的术法,就如同此前禁锢潜烨的神力一般。 如此,她在这一方话境内,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雪慢慢积起了堆儿,千夜香的眼前一阵恍惚。 第四百九十九章 魂尊一世 当万年的记忆重来一次时,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 千魂宫外,一抹青色的小身影,踮着脚,叩这殿门上的拉环,那金红色的大门上,贯横着点点斑纹,显得极为厚重。 咚咚咚…… 那小身板咬牙,他的力气不大,千魂宫的门环,每敲一下,都需要很多的灵力。 佛陀让他学净魂之术,这魂尊不开千魂宫的门,他又该上哪学去?大约敲的有些累了,小青龙耸拉着小脑袋蹲坐在了千魂宫的大门上,托着腮。 昨日,佛陀分明同他说过,已同魂尊打过招呼,还用了他万卷经书交换,可看着,魂尊似乎不在千魂宫的样子,眼下他只能在这大门口蹲上个一年。 “是何人在宫外敲门?”主位之上的红衣女子手捧着话本子,蹙着眉头,一脸被惊扰的样子。 这话本子刚看到精彩之处,也不知是那个乌龟王八蛋在外头三长两短地敲着宫门,正当她入了那拍子的节奏,那敲门声又戛然而止,兴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破坏,她自然要恼。 卿鱼在底下站了许久,若不是昨日魂尊有交代,说不能给佛陀这个佛童开门,她早就去了。 久闻这个青龙佛童生了一副好相貌,加之他们都是同从一个地儿来的,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卿鱼知道魂尊向来不喜佛陀,总觉得佛陀太过于古板,万事万物太过于拘束,因而虽收了人家万卷佛经,却时刻想着要变卦。 “回尊上,这外头想来应该是来求学净魂之术的佛童。” 听卿鱼所言,魂尊这才记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佛陀拿了万卷佛书换的。 “卿鱼,你去给他开门吧。” “是,尊上。” 卿鱼还未踏出殿半步,魂尊又叫住了她,“等等,本尊随你一同前去,先将他赶走。” 卿鱼见魂尊一脸戏谑模样,便知道她的花花肠子里头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卿鱼不要用那眼神看着本尊,本尊那叫做欲情故纵。” “……” 见魂尊大步走在前头,卿鱼回眸瞥了一眼那座上翻着的话本子,隐隐看到了一行小字“夫君还是要从小养着....” 卿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难不成魂尊是想对那佛童弟子下手,她虽知道尊上好男色,但佛童是佛陀辛苦寻得得大弟子,尊上这般难道就不怕得罪了佛陀么? 魂尊好男色,这个病其实也不严重,所谓的好色,不过是好男子皮相,男大十八变,说实在的……其实……也很难保证那佛童成以后也这般。 这也就是魂尊要将小青龙留在身侧,死命不教授他净魂之术的原因,她想看看他成年时的模样。 千夜香心中有诸多设想,但还是未想到小青龙会成为那万千风华于一身的男子。 千魂宫大门有了动静,小青龙抖了一个激灵,瞬间站起身来,只见一抹红衣跌进了眼眸里。 这便是教他净魂之术的师傅么? 如此……的……可爱?! 魂尊扎着两个小球的发髻,上头挂着一个小金铃,还插着一根带有符文的木簪,那是她的法器——九天檀香木。 这便是小青龙初见魂尊时的感受,若是被魂尊知道,恐要笑掉大牙,没想到在小青龙心中,她竟是比他还小的样子。 此时的魂尊,身材虽不说丰满,但该有的肉还是都有的,小青龙觉得她可爱,多数是因为没有见过世面的缘故。 “师……师傅……”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算是个生人,小青龙还是紧张。 只觉一道目光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许久,尔后闻声:“滚!” 只一个字,那宫门便生生被合上了。小青龙的双眸瞬间红了,他强忍泪水,不能哭,佛陀是让他求学的,想必魂尊定会收下他的。 “师傅,你开门,佛陀让我带了许多佛书。” 站在门后的魂尊心中一咯噔,那佛陀老儿在搞什么鬼,又给她送佛书? 于是乎,在她挣扎一二后,千魂宫的宫门又再次被打开。 “卿鱼,把人领进来,带去天木那处。” “是,尊上。”卿鱼会意,后知后觉想起了天木是什么样的地儿。“尊上,可真要将小青龙带到那处去?” “卿鱼,你觉得本尊像是会说假话的尊神么?” 魂尊伸手在卿鱼的额间,弹了一指,后只听那妮子道:“尊上定不是会说假话的尊神。” 那抹红衣转了身,青龙悠悠听得魂尊同卿鱼说的一句:“算你识相。” 于是,小青龙便这样进了千魂宫,落于千魂宫的天木殿。 天木殿在千魂宫以北,若是放到凡间,看风水的先生,定会捋着胡子夸这殿风水好,但是这是在西方天的千魂宫。 对被关在此处的魂魄来说,天目魂气尚佳,确实是个好地方。但对于小青龙来说,无疑不是一块不好的地儿。 “卿鱼姑姑,天木殿是什么殿,为何你方才得眼神怪怪的。” “小青龙,天木殿是个好地方,你日后要学净魂之术,如此取魂炼化便简单地多了。” 小青龙心中虽有困惑,但他却问不出半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他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佛陀与总爱穿红衣的女子看看,他定能学会净魂之术的。 事实上,到最后小青龙学会净魂之术并非是靠他自个儿的本事,而是靠了他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皮相。 千夜香回了自个儿殿,便倒头睡了起来。 …… 梦境之中,她似乎在同一个魔说话,隐隐听着并不真切。 “救你出去,本尊有个条件,那砂冰针必须交给本尊。” “臭草,你可想清楚了,你是魔体,如果用砂冰针封印魔气,定会伤了你那腹中孩儿。” 腹中孩儿…… 千夜香下意识抬手轻抚她的小腹,她定不会让这龙儿有事的,一定有办法的。 “你确定要那砂冰针……说实在的那物件只能三次,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次,我可不能保证最后是否会出什么差错。” 被铁链捆绑的罗星魔刹,想了想还是补上了一句:“这场交易,概不退货。” “本尊向来不是言而无信之徒。” 第五百章 是重生局 砂冰针? 千夜香猛然睁开了眼,这是?她起身细细环顾着四周的景象,目光扫至旁侧的大铜镜之时,停了下来。 额间的金符仍在,发髻旁的檀香木依旧,她又变成了当年那个魂尊。 千夜香的瞳孔之中闪过一缕惊颤,失声慌乱唤着:“卿鱼!” 此时的卿鱼正将青龙带去天木殿,听到魂尊的声音,立刻闪现至了千魂宫主殿。 “尊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卿鱼的身影,千夜香彻底凌乱了,没想到这魂尊一世竟真的重来了。 “卿鱼,你帮本尊把把脉,看看本尊是否有喜脉?” 喜脉?卿鱼用狐疑的眼神望着千夜香,想着的是尊上莫不是人间话本子看多了,竟开始臆想起自己怀孕一事,她在西方天连男子都遇不上,哪能这般轻易有了孩子。 于是,卿鱼忍着笑,掐诀为千夜香探了探脉,尔后面色凝重地道:“尊神上,你这脉象……” “本尊这脉象如何?” “卿鱼所探之果,尊上是吃多了。” 吃多了,千夜香迟疑了,难不成此前经历的五世皆是大梦一场,如今她醒了,她依旧是那千魂宫的魂尊。 “卿鱼本尊且再问你,现在是何年岁?” “回禀尊上,莫记不得是辰……” 卿鱼未说完,她便急急打断了,今日是小青龙来千魂宫的日子,无关什么年岁,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若是她因魔阁之中的法器而陷入了重生,对于潜烨的感情,千夜香其实是迟疑的,她无疑是爱他的,但后五世之痛,并不意味着她能够承受第二次。 “尊上,可是发生了什么?” “卿鱼,本尊无碍。” 见千夜香脸色发白,卿鱼微微有些担心,难不成是因为小青龙之故,尊上受了什么袭击。 “尊上,若是无事的话,卿鱼便回天木殿安顿青龙佛童了。” “等等卿鱼,你说本尊将他安置在天木殿了?” “尊上,您真的无碍么?” 卿鱼止住了步子,转身一脸忧色地望着千夜香,前一刻才发生的事,尊上竟忘得一干二净,她不免担心她这尊上难不成是修什么佛法,而走神入魔了。 “大抵是本尊睡糊涂了,是天木殿,没错本尊将小青龙安排的地方正是天木殿。”千夜香干笑着,尔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僵道:“卿鱼,佛童还小,你还是将他送来本尊这主殿吧。” “是,尊上。” 卿鱼虽掐诀去寻小青龙去,但心中还是不免起疑,这魂上的变数也太大了…… …… 天木殿,小青龙刚将包袱放好后,只见卿鱼灵侍突然出现在眼前,着实让他惊了一跳:“卿鱼姑姑,可是师傅有什么吩咐。” “正是,尊上让你搬离天木宫。” “那我要去何处?” 小青龙的声音像是未断奶的孩子,让卿鱼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怜悯。 “你且将包袱拿着,同我去便是。” 这天木殿虽邪气,但是清净,如若是要专研修心,实为好地方。 当卿鱼将小青龙带至千夜香的面前时,那抹红衣女子不禁红了眼眶,这小阿烨,勾起了她尘封依旧的回忆。 许久,待她心绪平静之后,便开口道:“你既入了千魂宫,便是千魂宫的子弟,本尊亲赐你名,唤作潜烨。” “多谢师傅。” 潜烨看着虽是个孩童的模样,但是心境早就超凡脱俗了,方才他见千夜香望他的眼神中,带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他虽看不懂所有,但是也知道那是见到故人时应该有的神情。 小青龙不知为何他突然对潜烨这个名字有了一种抵触的厌恶之感,或许在师傅认识的人之中,便有一个名唤潜烨的人存在。 她将他从天木殿召回,放到身边,兴许也是想睹他思旁人。眼下寄人篱下,潜烨只好应下这个名儿。 千夜香看着他的小身板,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踏实感,重来一次,她得有师傅的样子,早早教他学会了净魂之术,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幺蛾子出现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三年,他便成年,届时在猨翼山会遇上灭蒙公主,到那时,她不得不忍痛割爱,将潜烨拱手相让给那灭蒙鸟,送他与灭蒙族联姻以断了自己的念想。 潜烨看着主位上看着他出了神的师傅,心中不觉有些恼意,那眼神似乎在透过他看旁人,是那样的悲凉且苦涩,让他的心微抽搐了一阵。 “你在那偏殿住下吧,从明日起,本尊便教你净魂之术。” “是,师傅。” 潜烨显然没有想到千夜香会这般爽快地教他净魂之术,这前后见他的态度似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他都不免要怀疑面前这个女子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青龙一族的生长与别的神兽不同,成年之时,体型便会瞬间从幼龙至成龙模样,上一辈子,潜烨的成年之时,正被喝醉了的千夜香按着怀中当靠背。 次日醒来,千夜香发现身侧躺着一位身穿破烂青色衣袍的男子,她都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不知上哪拉了一位尊神轻薄了去。 正当她想着怎么开口说对他负责的话,那男子悠悠开口:“师傅,昨日睡的可好舒坦。” 青龙的声音褪去了幼龙的童音,变得充满雌性的诱惑力,若不是他唤了一声师傅,千夜香定还是认不出他的。 女子耳根泛红起了身,抬眸一瞥,潜烨的绝世风华也就在那一刻深深印入了她心中的。 喜欢有些时候是日久,有些时候是惊鸿一瞥,这两样,潜烨无疑都占了。 千夜香望着底下的跪着的小青龙,心中多了几分他成龙时的憧憬,犹记得那日,应该是去浮游之境寻君颐要酒之日。 三年,还远着,眼下也不急。 千夜香并非都能记得清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但知道如何在关键的时间点,避免让原本要发生的事,譬如放出异魂。 潜烨跪得久,腿有些麻意:“师傅,若是无事的话,徒儿便先行去偏殿了。” 千夜香颔首道:“嗯,卿鱼,你带他下去吧。” “是,尊上。” 第五百零一章 养小夫君 西方天的夜不黑,大抵都是被佛光给映照出来的。 小青龙带至千魂宫的东西不多,收拾二三,便入了定,于他而言,来千魂宫的事只有修炼一件。 他所要成为的是名副其实的佛陀第一大弟子,日后继承佛陀的衣钵,为天下苍生倾尽所有。 这是他的初心,也是终点,上一辈子,半途被魂尊带偏,实属意料之外的事。 万物归宗,他心之安,正凝气神之时,外头铃铛的声音突然扰了他的灵根,他猛然睁开了眼,便见到那抹红衣站在偏殿前,盯着他直直的看,像是在看什么猎物一般,小青龙出了定,对上千夜香的眼神,只觉头皮发麻。 “小阿烨,过来。” 千夜香招了招手,怎么看都像是拐卖孩童的人贩子,她的嘴角透露着一股子邪气,小青龙纯真面目的背后,隐藏着自己的警惕。 这个蠢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千夜香慢慢靠近他,尔后,一把将他提起,小青龙假装惊慌的呼喊着:“救命,师傅你快将我给放下来。” 在此刻小青龙的眼里,千夜香就如那阴险狡诈的猫儿一般,要不是佛陀送五千卷佛经,他还进不了这千魂宫。 那天木殿,他趁着卿鱼消失的那一瞬便已探明了,如此阴邪之地,这个蠢女人竟还好意思让他入住,可真不把他当徒弟看。 潜烨大概不知道,魂尊从他踏入千魂宫大门的那一刻,便压根没把他当徒弟,而是日后与之相守的夫君看的。 “你胆敢再乱叫一声,本尊可不保证是否会将你丢出千魂宫。” 千夜香此话一出,手上的幼龙瞬间没了声音,丢出千魂宫这个面子,佛陀丢不起。 她腰间的金铃声脆脆,让他的脑里头乱乱的,“师傅,天色已晚,您该安寝了。” “……” 她何尝不想安寝,只不过躺在榻间合上眼皮便想起小青龙与她日后会发生什么,她便辗转难眠,只想着拽着他上榻陪着她。 小青龙被丢上了软榻时,整条龙都是蒙的,他双手交叉呈保护状,像是千夜香摇要对他做什么一般。 “师傅,我还小,不能双修。” 他神色有些紧张,生怕千夜香饿狼上身,千夜香听那小青龙的话,不禁嘴角微抽,笑道:“哦,小阿烨,你是想同本尊双修?” 只见软榻上的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他虽知道双修能增进修为,但是眼下……,反正他定不能同她双修便是。 “你不必担心,本尊不会对你做什么,乖乖躺在本尊旁侧便可,明日便教你净魂之术了,若是你胆敢偷偷溜走,丢……” “师傅放心,徒儿定不会偷偷溜走的。” 他在那女子说出将他丢出千魂宫之前,急急打断了她的话,对于这个举动,女子看得甚是满意,正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夸夸他的聪明,只见那小脑袋躲闪得快,已乖巧躺下合了眼皮。 “潜烨……你真是……” 她望着小青龙的容颜,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何为会想到他们的龙儿,千夜香始终不信她与他的五世只是一个梦。 随后,千夜香也和衣躺了下来,听着身侧幼龙的呼吸声,渐渐入了眠。 暗夜之中,小青龙猛地睁开了眼,他看着身侧的女子,心下愁绪万千,本在天烨宫与天松神将讨论妖界妖王之事,那沾有她气息青鳞突然亮了,潜烨怕她出什么事,便不顾一切下了魔界,为入魔阁,闯了上古魔结。 没想到再睁眼,竟是与她的重来一事,只是数着日子,这会儿不是他刚进千魂宫的时候,怎么便上了她的榻,话说,此刻他不应该在天木殿的么? 他们重历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她安好的。 卿鱼在外头守着,她的眼神时不时往殿里头瞟去,生怕自家尊上会对那幼龙做出什么出格的有违伦理的举动。 事实上,她终究还是想多了,此一世千夜香想的只有一件事,便是避开所有,将潜烨推给旁人。 眼下邀他共榻,只不过为了自己能够好眠罢了,毕竟她还是魂尊,天大地大,能够安寝最大。 …… 第二日,日头刚起,千魂宫在一阵魂叫声中开启了新的一日。 听到外头惨烈的动静,软榻上的红衣女子缓缓转醒,她睁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旁侧,却发现潜烨早已不见了踪影。 “卿鱼,你可见到小青龙了。” “尊上,小青龙在后山闭神,他说今日想好好修习。” 倒是一个上进的家伙,重来一世,他本以为自己是能记得如何施展净魂之术的,却没想到自个儿心愧而在当年就已除去了那份记忆。 如今他也只能重新开始,重新修炼术法,潜烨记得当年魂尊同他说过,她之所以不在他幼龙之时就教他净魂之术,是因为他的修为与灵识不够精进。 想来,若是他早些能修炼好,便能早点炼成净魂之术,这般他便可早些离开千魂宫,断了她之念。 后山之上,远远只瞧见一个笑身板,若有其事,有模有样地打坐修习,千夜香看着那一幕,嘴角上扬。 潜烨坐在大石头上,凝神屏息,因满脑子想的都是千夜香之事,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这是他心不静因而走火入魔了。 那远处的红色身影微动,便随即出现在潜烨的面前,拎起他的衣领,在他的天灵之处灌入了魂力镇压气血。 “小阿烨,你这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待潜烨面如常色后,千夜香松了手转而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潜烨未言,他总归不能说:“师傅,徒儿是因为想你,才乱了气息,导致差点走火入魔的。” 要是这般的话,依着他这师傅的性子,保不准会将他丢出千魂宫。 因为他记得她说过,千魂宫不留对她有图谋的弟子,魂尊收的徒儿不多,除了潜烨,便还有一个神龙不见头也不见尾的女子。 那是他的师姐,名唤寒珂,似乎比他更有天赋,听闻早就学会了净魂之术,但他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第五百零二章 寒珂师姐 千夜香对寒珂这个徒弟的印象不深,以至于最后寒珂是如何从一个小魂女成了九天玄女,她都一无所知。 晨间的千魂宫是一日之中最佳的修炼时机,潜烨的算盘极好,他早些狠下功夫,便能在魂尊对他生了执念之前,护住她。 “师傅,您今日起的尚早,可是寻徒儿有什么要事?”幼龙岔开话题,他如何能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她面前。 思她片狂一事,只能暗自埋在心间。潜烨方才被这衣领卡着脖子,有些喘不上气儿。 千夜香望着不远处的池子,恍惚记起他似乎将她给拉下去,她清了清嗓子道:“本尊哪有什么事?倒是你,初来这千魂宫,有些地儿还是不要乱跑得为好。” “多谢师傅关心。” “既然你入了本尊这千魂宫,本尊关心你倒是本分,你也不必想太多。” 潜烨垂眸,前世尊儿待他不及如此,别说好心开口提点他了,若不给他埋坑,他便谢天谢地了。 不过,听着尊儿这话,为何他这心头总觉得怪怪的,他有想太多了么? …… 千魂宫正东面的万里之外,是隐雪岛,常年冰雪交加,但在外看来,也常年无雪,印了这个岛的隐雪的名字。 寒珂初遇千夜香的时候,确实只是一位小小的魂女,白衣盛雪,她的容貌姣好,身姿曼妙看着与魂尊一般大小,若是其身侧,相视之下,魂尊更像是那天山童姥。 “你便是这隐雪岛的魂女?”千夜香的语气不善,看着略有些轻蔑之感。 寒珂一脸惊慌,她虽是小小的魂女,但也能觉察到来人的魂气,并非是她所能对付。 “孤身一人在此处定觉得有些无聊吧,你随本尊走可好?” 寒珂看千夜香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怎么看都是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熟悉她的卿鱼知道,他们家尊上便是这副性子的,看着冰冷无情,但是像这般快绝种的魂女,她还是时常会好人心泛滥一阵,帮帮她们的。 “怎么,不想变强,不想帮你的族人报仇?”千夜香的声音清冷,比这隐雪岛还要冷上几分。 寒珂垂眸未言,似作在深思。 小青龙未来千魂宫之前,她除了看话本子时,嘴角不自觉会扬起一抹笑意,其他更多时候,总是板着脸,与那些所谓正派人士口中的师尊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小魂女,过了这个村便没那个店了,本尊可没有什么功夫等你细细思量。” 寒珂面色微凝,只轻轻道了一个“好”字,若要为族人报仇,只凭借她小小的魂女确实是成不了事的。 隐雪岛上的居住的便是这些未落入俗世的纯魂,魂尊来此处的目的,是寻找魂养器,没想到这里先被食魂兽先占了便宜。 作为魂尊的第一法则,便是既然出门了便没有空手而归的习惯,不能带回去魂养器,带回一个魂女做徒弟也不错。 于是乎,寒珂便在千魂宫修习了一百年,魂尊不喜人打扰,虽是师傅,只丢了些佛书秘法给寒珂,让她自个儿领悟去。 寒珂虽与魂尊在同一屋檐下,但百年来见其次数不超过三次,这就是她能忘记自己收过一个徒儿的原因。 到底是女娃,不及小青龙般能乱她的心思。 …… 潜烨在后山修习了多久,千夜香便在旁侧看了他多久,怎么想到日后要将他便宜送给灭蒙公主,心中就不舒适。 她托着腮,那副郁结浮上了眉眼,潜烨将视线放至她身上时,看到她那副愁容,与他为北堂烨那一世在武殿练功时,她在一旁看着的神态一模一样。 在他的印象里头,并不记得西方天这一世尊儿对他流露过这番神情。 潜烨起身,近了她的身,扯了扯她的红袖道:“师傅,徒儿已修习好了。” “嗯,小阿烨饿不饿?本尊带你去凡间吃些好吃的。” 听到尊儿这句话,潜烨便想起来,她每每下凡前都会有郁结的时候,便对于方才她的神情,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听到幼龙的嘴里吐出的一个“好!”字,千夜香赶忙抱起了他,这小身板虽小,好歹还是条龙,龙鳞厚重,她抱着还是有些吃力的,于是暗地里掐了术法,让灵力托着他。 至于为何不把潜烨直直放下,主要是因为她面子挂不住,堂堂西方天的尊神,怎么能够抱不起她的徒儿呢! 潜烨的脑袋在她的怀中乱蹭着,大抵碰到了什么不该碰之处,惹得她面上一红,他的檀香味儿若隐若现,惹得她心神一颤。 大抵行了千里,千夜香实在有些乏力了,便将他给放下了,“小阿烨,平日里,佛陀到底给你喂什么的。”她虽施了术法,竟也觉得吃力。 潜烨一脸无辜,道:“师傅,徒儿已是神,早就食得了辟谷之术,佛陀不曾喂过徒儿什么。” 千夜香的脸色微微有些泛青,潜烨知道自己兴许说错了话,便伸出他的小手牵住她的手。 “师傅,凡间快到了,徒儿不用师傅抱的。” 千夜香点头,并未有什么不悦,此一世的小青龙似乎有些不一样,竟亲自拉她的小手,可谓是孺子可教。 想当年他可是连衣角都不让她碰,每当她想对他上下其手之时,他面如冷霜,像极了话本子中被恶霸逼迫的贞洁烈女。 不过那也只是起先时的光景,后来她强迫他多了,那傻龙的面皮就厚了些,无所谓什么抗拒了,因为论无赖,他始终是斗不过她的。 潜烨之所以不让她抱着,多数因为是怕她因他这幼龙的身板将他视为幼童罢了,尊儿是要他的媳妇,那念想半点都不能有偏差。 此时,他的心中,便就已经开始盘算着日后如何将她占有了,上青龙一世,他面皮薄,此世既然重来,她想对他做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事,他都要迎合着,不宜在推三阻四。 待他化了成龙后,定要拉着她生几个龙儿,这样她也不必羡慕君颐与卿鱼了。想着尊儿带娃儿的场景,潜烨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第五百零三章 卖身骗钱 上头一道清音传来:“你笑什么?” 潜烨嘴角微凝:“许是师傅看错了。” 三月的风,有些暖意,千夜香此行带潜烨下的便是人间龙都。 潜烨记得千夜香当年最喜欢食的便是帝都的满星楼的脆皮鸭,此行,他定要偷偷去找满星楼的厨子,寻那做脆皮鸭的配方。 都说留住一个人的心,首先便要留住他的胃。 要尊儿做膳留他的心,那压根是不可能的事,再说她动手做的东西能否食用还是另一回事呢! 此次,便让他留她的心吧……尊儿之心,必须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要她几世都离不了他。 千夜香满口念叨着龙都的吃食,因而并没有看到潜烨的眸中闪过一丝偏执。 “师傅,你有银子么?” “自然是有的,上回下凡,从愚昧凡人那里偷来的碎银还是有一些的。” “……” 千夜香走的快,潜烨的小短腿在后面追着,一时之间大抵太过心急,狠狠摔了一跤,他嘴里细碎念着这幼龙的身子不好使,要是他化为成龙,尊儿的眼定离不了他。 毕竟以他那绝世的风姿,尊儿若是不守好他,那些莺莺燕燕可都得扑上来,连条路都不给他,只能遁地逃走的。 “夫人,你是怎么当娘亲的!” “是啊,这娃儿才多大。” “如此俊娃,竟狠心将他给丢后头自顾走着。” 千夜香走着走着,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些凡人婆子为何都这副眼神,还对他指指点点的,尔后,她转身,只见那幼龙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小公子是摔着了么?” “不疼,阿婆这就帮你叫娘亲。” 潜烨的内心是拒绝的,那不是他的娘亲,那是他的娘子,这些老妪虽说是好心,但是……也不能这般乱了辈分。 他欲哭无泪地望着千夜香,这神情姿态更像是被丢弃的幼童一般。 千夜香几步走到他的身边,还是咬牙将他抱在了怀中,对着周围的凡人道:“多谢各位,是我当娘亲的不好,日后定会看好他的。” 她的原则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凡人聒噪极了,不过,这小青龙是怎么回事,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了,在凡间走个路,竟也能摔了去。 潜烨在千夜香的眼中看出了一股子嫌弃。 对!没错!就是嫌弃! 没想到,他的尊儿竟这么快就嫌弃他了,这再她身侧相伴也不过几日罢了。 潜烨偷偷捂着心口,面目发怵。 千夜香伸手按住他的小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脖颈间。 她轻声道:“小阿烨,你这副皮相还真是个祸害,幼时勾搭老弱妇孺,成年时勾搭妙龄少女,若是你身为凡人,想必是仅凭一副皮相便能逆天改命的。” 千夜香这话中泛着酸气,倒也确实羡慕对这幼龙的皮相羡慕了起来。 “师傅,可徒儿还未成年,不知自个儿日后的皮相如何,都说男大十八变,若是徒儿变丑了……” “小阿烨,眉目星宇,本尊人老珠黄,你也不可能变丑。” “师傅已是尊神,定不会人老珠黄的。” 千夜香闻言,神色奇怪地瞥了幼龙一眼后,便未回应他的话。 潜烨想夸她,但虽经历了五世,嘴皮子依旧笨拙得很。 既是帝都,车水马龙喧闹得很也是极为正常,想着当年赵冉草一世,各国君王纷纷想破头颅都想往这龙都钻,千夜香不禁叹了一口气。 此处并不像外头传言的一般,随处可见的玉石金银,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棍杜撰出来的谣言,竟惹得几大氏族纷纷将寻龙都奉为族中使命。 在千夜香的意识里,觉得凡人短短一世,不如好吃好喝逍遥自在过那一生,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浪费一生光阴,未免有些不值得。 但是每个凡人都有自身存在的意义,她又能多言什么呢,他们的命数所定,与她也无任何关系。 …… 千夜香带的碎银不多,但也是够她花的,兜兜转转,她还是在一处糖葫芦的小贩前站住了脚。 潜烨知道,不管在哪一世,她似乎都很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千夜香付了银子后,小贩见她手上抱着孩子,便直直将糖葫芦递给了潜烨的手中。 潜烨接过手,无意识舔了一口,过真还是太甜腻了。 “小青龙,你!” 她恼了?潜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此世她一旦不唤他“小阿烨”,定是生了他的气。 他法号为金烨子,她那般唤他,潜烨便也就没起疑,他的脑海中早就将她赐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千夜香的目光在那糖葫芦上流连着,潜烨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方才他动了尊儿的糖葫芦。 “师傅,徒儿知错。” 潜烨垂眸,小心翼翼将糖葫芦递到千夜香的嘴边,虽知他方才舔了一口,她却并未嫌弃,因为在千夜香的潜意识之中,他们早就不分你我了。 “娘亲,你看那小公子生得真好看,他能做我的夫婿么?” 千夜香感受到了一大一小的目光,便抬眸,正见一锦衣女子手上抱着女童朝他们走了过来。 方才那凡人女娃的话,潜烨自然也是一分不差都听了进去,他的脸黑上了几分。 “我想要他做夫君。”女娃重复了一遍。锦衣女子拗不过女娃,只能抱着她走至了千夜香与潜烨的跟前。 女子讪讪开口道:“不知这位夫人……和这位小公子……” 千夜香想都未想,便下意识出声道:“不可,小阿烨是不会喜欢她的。” 潜烨嘴角上扬,就说尊儿对他痴情的很,又怎会允他与凡人女娃纠缠。 只见那锦衣女子摆手,那旁侧的下人从袖中拿出了几枚金子,金光微闪,果真人间的金子,这色泽妙不可言。 “不知夫人……” 还未等锦衣女子将话说完,千夜香便将潜烨给放下了,伸手接过了那几枚金子。 “嗯,这门婚事,本夫人同意了。” “……” 潜烨瞬间石化,千夜香施了术法偷偷传音给潜烨:“小阿烨,为师先在凡间晃悠几日,回头去这夫人府上接你,如若不然,到时候你自己跑了也可。” 第五百零四章 食心皮妖 就这样,千夜香便在金钱的诱惑下,将幼龙给撂下,自个儿在龙都之地晃悠起来,不是她心狠,此番大抵也是给他历练的机会。 她想着日后反正要将他送给旁的女子,长痛不如短痛,只是她看轻对他的感情,心窝子处在隐隐作疼,嘴边的糖葫芦似乎也没有什么滋味了。 小青龙,本尊终究还是败给你了…… 正当千夜香仰头长叹之时,冷冷的冰雨落了下来,都说人倒霉之时,喝水都会塞牙缝,她随即掐诀隐了身子,转身跟着那锦衣女子去了。 话说,她为魂尊的那一世记忆之中可没这个幺蛾子,但是这个女娃的容貌,她还是颇有印象的。 任何对小青龙有非分之想的雌性,她都可记得清楚。 苏梦蝶,龙都郡王的嫡出女儿,也算得上是半个公主,自小泼辣,好男色,如今虽看着只有半大点,府上的男宠已有数十人。 这所好之男色,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好那些男子们面上的皮。谁让这苏梦蝶前世是只皮妖,这妖性历了轮回,竟还未有完全洗去,恐是冥界掌事的办事不利,回头得按在那化魂池里去一层皮兴许才有用。 …… 郡王府,一处铁笼子里头,潜烨蹲在一角画着圈圈,那笼子上贴了不知是什么符咒,他的神力全失。 被千夜香丢下的潜烨,欲哭无泪,为了尊儿要的金子,他也只能先牺牲自己的色相,但愿是她早些时辰悔悟,他这番俊美的夫君,若是送人了,日后恐就要不回来了。 苏梦蝶拉着他的小手,觉得软软的,不知为何生起了想要啃一口的心思,潜烨看着她诡异的笑容,立刻退后了好些步。 “你……”他的瞳孔微缩,只觉头有一阵眩晕,尔后两眼翻白,昏迷不醒人事。 苏梦蝶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似幼童的狡黠,勾唇道:“这佛童童子也不过如此。” 她不是上辈子皮妖,而是这辈子是,千夜香大抵忘了,这皮妖不仅好男子的皮相,还好他们的心。 “美则美矣,如此美的娃儿,没想到魂尊为了凡人那几两碎金,便将你给卖了,青龙童子,你可有悔跟着那个女人。” 再看,原本两眼翻白的潜烨一睁开了眼,但整个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原本清亮的眸子间,泛着不少的混浊之气。 只听他唇角微动,回应着苏梦蝶的话:“我……自是后悔了。” 他被控制住了心魂。 这个杀千刀的妖,在他猛然记起当年之事被控制之时,便未做多加反抗。 他知道那个红衣女子在关键时刻定然是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只不过他犹记得他好像伤了尊儿……但愿此次不要伤她太深了。 当年的龙都之行是因为魂尊受伤而提前回了千魂宫,魂尊的肉身的心处被扣了一个血窟窿,这伤并非是苏梦蝶之手,而是出自青龙之手。 “青龙童子,日后你便是我苏皮儿的夫君,有你这张面皮,皮儿日后定不会再将男宠纳进府中来。” 说罢,这苏梦蝶的手不规矩地对着潜烨的玉面上揉捏了起来,他的脸被捏红了,也无半点反应。 童婚之事,在龙都并不少见,苏梦蝶将潜烨关在笼子后,便去找自个儿当郡王的爹,要纳了夫。 那粗野的男子最宠这个小女儿,宾男宠都同意养了,自然也同意让她纳夫去,看似深明大义,实则谁说不是被摄了心魂所致的。 …… 夜黑风高,潜烨蜷缩在铁笼里头,千夜香顺着他的气息,早就在铁笼外蹲着了,她未有立即下手救他,只想看看这个皮妖究竟想对她的徒儿做什么,当年这段记忆模糊,让她重温重温也不错。 许久,屋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扑面厚重的脂粉味,惹得千夜香想打喷嚏,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还未看这戏,若是早早被发现,无趣极了,她捏着鼻子,最后终于将那股气给喘了过去。 苏梦蝶身穿与她同色的红衣,这身躯比先前大出了几倍,水蛇般的腰扭转着,露出细长的白腿,一看便是话本子里所说的那勾人的妖精。 那皮妖进了铁笼子,俯下身子用娇滴滴声音道:“小夫君,你睁眼看看奴家美不美。” 潜烨目不转睛,沉着嗓音同那皮妖道了一个字:“美。” 千夜香只觉心口有一团火在烧,好一个小色胚,竟如此不知廉耻。犹记得当年她也这般问过小青龙,他冷冰冰地回她:“佛家子弟不近女色,师傅勿要为难我。” 后来,她可是使劲手段缠着他,逼得他道一个“好看”而不是“美”。 千夜香低头扫视了自己几眼,又看看笼子里那个女人,心里似乎受了什么打击,皮妖那处似乎确实比她要大,她微微握拳,回千魂宫后,她便要君颐浮游之境里头全部的木瓜煮汤喝。 铁笼子里头传来些稀疏的衣物滑落的声音,只见那皮妖将自己的衣物慢慢解下,看着那光洁的背,千夜香鼻头一热,两道鼻血流了下来。 大抵是探得了血腥味,皮妖转身冷声道:“何人?” 见四处无动静,那血腥味突散去,皮妖这才放下警惕,伸手触着潜烨的身子,替他解衣。 千夜香暗自腹诽,这皮妖比她还不是人,有**之举。 正当潜烨的内袍要被剥落之时,一道魂力直直将那皮妖摔打在了铁笼上,她的嘴角流出了蓝色液体。 “你这下流妖,竟还妄想动本尊的徒儿。”千夜香现身,满脸怒意,若不是那青龙尚幼的身子,看到这场面的人,定会以为是两个泼妇在抢夫君。 “尊上,这话您便说的不对了,小夫君分明是我用金子从尊上那买下的。” “……” 这……似乎确实……但青龙尚幼,这皮妖…… 苏梦蝶缓缓起身,动作举止之间透着些优雅,她的身上只一件肚兜遮蔽上下曼妙风光。 “尊上,出来凡间混,还是要讲些人间的规矩的,小夫君,你说是吧。” 皮妖的目光略过千夜香看向潜烨。 第五百零五章 提前成年 只见那幼龙推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千夜香,直直朝着皮妖走去。 好一个小青龙,这力气不小,胆子更不小,竟敢这般将她推开。 “夫人说的对,是这做尊神的略不懂事了。” 说罢,千夜香眼真真地看着幼龙的小手抬起,有勾那水蛇腰的趋势。怒归怒,她也瞧出了潜烨的不对劲。 双目混沌,凭她掌魂多年的经验,这般一看便是被着皮妖摄住了魂。 “狗皮妖,你敢让他碰你!” 千夜香大吼,她面目狰狞,此话一出,让皮妖木楞了片刻,这怎么听着都是像尊神思慕她,不允许其他男子染指她的意思。 就在这一瞬间,潜烨已被千夜香提起,禁锢在身侧,她掐诀清了他的目。 “师……师傅……” “你醒了便好,站着勿动看本尊怎么将这小贱人给打死。” 敢碰她的小青龙,千夜香此刻怒意滔天,谁也拦不住皮妖之死,当她的炼魂掌正要击向皮妖之时,心右侧三寸之地,被人捅了一个窟窿,血瞬间喷溅了出来。 皮妖退后几步,媚声轻笑道:“小夫君待奴家真好。” 千夜香并没有回头看那个罪魁祸首,而是不顾那伤重新凝起炼魂掌,用最后的力气让皮妖灰飞烟灭。 显然那皮妖没想到千夜香会这么做,嘴角笑意还未散去,便已叫人打得自己连魂魄都没有了。 见皮妖魂魄消散后,千夜香勾唇,倚着铁笼慢慢滑下了身子,皮妖消失,对潜烨的控制便失去了作用。 “师傅!” 一瞬间,躺在血泊里的女子,隐约听到了什么哽咽的声音,但她伤得微重,已睁不开眼皮了。 潜烨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想将她抱起,但碍于这幼龙之躯,恐会让她的神血流得更多。 他双目充红,离成年还有三年之期,可是他似乎等不及了,青龙一族有秘法,可助他提前成年,但会损耗他千年修为。 上一同世,尊儿因为这肉身被他所毁,他这小身板无法及时带她回千魂宫,等卿鱼来的时候,她的神血差点流尽,失去了运诀之法,整整在榻上躺了一百年才恢复。 潜烨不忍看她再受这般痛苦,也就顾不了多少了,毕竟他慧根高,修为可再修回来,而她的安危……他未再犹豫,用了那秘法。 他体内的龙骨骤然变大,隐隐一阵龙啸声传出,本就被皮妖扯的只剩下内袍的潜烨,如今因自己这九尺身躯,只能光着上身。 铁笼上的符咒不知何时被吹落了,潜烨的神力恢复,便幻化着上了青衣,他的嘴唇发白,刚失去了些修为,自然也是虚弱的。 “尊儿……我定会护着你的……” 潜烨俯下身子,用一片龙鳞堵住了那心口的神血溢出,尔后伸手将千夜香抱了起来,直直往西方天的千魂宫赶去。 “小青龙……这是?” 没想到尊上带他下凡一趟,他便成年了,这容貌姿色,若是让西方天万年的寡王女尊神看到,定能掀起一阵风浪。 卿鱼的目光被潜烨的容貌吸引去,完全忽略她们家那奄奄一息的尊上,主要是在卿鱼的潜意识里,尊上是强大的,而且照着尊上的性子,很有可能是见着小青龙的容貌,见色起意才故意这般如弱柳躺在他的怀中。 若是千夜香知道卿鱼的想法,定要一掌拍的她头爆炸,没想到她堂堂西方天的尊神,在这自家灵侍面前竟如此不堪。 “师傅受伤了,你且去浮游之境寻君颐尊神取几只灵芝来。” 潜烨的语气微冷,不禁让卿鱼退离几步,这他……简直换一个魔刹来,小青龙真的不是被妖魔邪祟上了身么? 潜烨的眸子冷沉:“还不快去……” “是,卿鱼这就去。” 卿鱼不知觉颤了身子,她可是堂堂魂尊座下的第一灵侍……怎么竟惧怕起这佛童弟子来了。 潜烨的眉间闪过一道紫气,那些邪祟还没那个本事能够上西方天,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女子放在榻上,那龙鳞之下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终究还是伤了她……没想到在最后之时,自己还是被皮妖再次控制了心魂,对她动了狠手。 有一瞬间,潜烨很想自断了自己伤她的手,但又惧怕她醒来不喜他这副样子,会同旁人跑了的。 尊儿这性子,他看得透彻,好吃懒做便罢了,还好男色,这一点同皮妖有相同之处,但好在她的千魂宫没有男宠,大抵是因为那些修为低得压根爬不上西方天的缘故。 他轻握着她的柔荑,看着她的面容,有些心安,又有些害怕。 所怕的便是日后不能阻止异魂之事发生,她与他之间又生上了嫌隙。 他知道纵使能将她捆在身边,但还是不能消除她心中的忧虑,这一切都是因为佛童这一世,她亲眼见他引来天罚送她入轮回,对他失去了信任之故。 “尊儿,你可知……我真当想早日娶你为妻。” 他对她的爱丝毫不比她对他的少……只是在感情面前,他无法做到像她那般不顾一切。 当年,他不止一次因身上的使命和担子推她远去,此次不管这是何处,不管是否真的重来了一世,他都要将她护得好好的。 女子眼皮微动,觉得身边聒噪,因失去神血太多,她的头昏沉着,压根听不清旁边之人说的话。 “再……吵,给……本尊……滚出去……” 潜烨听到千夜香的话,瞬间噤声,她气若游丝,还不忘想将他赶出千魂宫,定是不知他已成年,未看清他的容貌。 一想到尊儿看到他成年,整日里跟在他身后,时时不忘乘机揩他的油,潜烨的嘴角不经上扬了几分。 “尊儿,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 卿鱼从浮游之境取回灵芝之时,千夜香已醒,只是身子动弹不得,恍惚记起潜烨捅了她。 “卿鱼,小青龙呢?” “尊上,卿鱼不知,恐是去修习练功了,倒是您,这伤竟是真的?” 千夜香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君颐尊神这灵芝倒送得及时。” “尊上,这灵芝是青龙佛童让卿鱼去浮游之境要来的……” 第五百零六章 未挡花痴 他……怎知浮游之境有灵芝? …… 千夜香望着自个儿的榻顶,叹了一口气,她已有两日未见都小青龙了。 不知那厮在背地里做些什么,上一世,在她的记忆之中似乎没有受过伤,最大的伤都是那青龙所赐,如今心口三寸之地虽被灵芝盖着,还隐隐作痛。 好一个青龙,不管几世过去,都忘不了伤她! 这下定是怕她报复,不知躲在那个角落里头苦学修为。魂尊一世,有一百年的记忆是空白的,那份记忆的空缺,对活万年的她,倒也无关紧要。 “卿鱼,小青龙呢?” “尊上这是您两日来,第二千一遍花问小青龙的下落了。” 卿鱼拿着锁魂塔颠倒了一番,这两日来,听尊上这是开口句句不离那佛童弟子,恐是真的陷入那妖媚男子的圈套里头去了。 她还不知他们的尊上事实上还并未见到青龙佛童化为成龙时的样貌。 “本尊每回问,你每回都不知道,有你这般做灵侍的么?” “……” 卿鱼一脸黑线将锁魂塔递给千夜香,“尊上,青龙佛童一直在宫内后山之中,你这伤好后,便能自个儿去看看了。” “你现在就去将他给本尊唤过来!”好歹也是罪魁祸首,竟还敢躲着修习去,她竟还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重来一世,青臭龙的眼里,还是她的净魂之术。 想到这,千夜香的手,拽紧了榻上的被褥,那身上的疼,分不清是从心窝子里出来的,还是从那三寸之地的伤口出来的。 …… 千魂宫的后山之地,没有什么太多的遮挡物,潜烨孤冷的背影在大石头上,一眼便可瞧见。 卿鱼瞧着那抹身影,她双足立于永泉前,迟疑不前,心中犹豫是否要帮尊上唤青龙佛童前去。 “她可有事?” 潜烨的声音有些冷意,让卿鱼如置身冰渊之中打了寒颤。 “尊上……唤你……去。” “嗯。” 这魔刹之气,他终是没能镇压住,皮妖关押他的铁笼并非是一般的笼子,那上面的符文之所以能让他失去神力,是因为那是纯魔之血印着的。 潜烨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在笼里成年,在他耗去千年修为的同时,一缕魔气趁龙之危,入了他的心魄里头。 这两日,他之所以未前去见那个女子,是因为他的身体沾染了魔气,那缕魔气极为狡猾,离了他无法在西方天留存,只能紧紧连着他的心魄。 两日来,他始终未能除去体内的魔气,思忖着尊儿能想起唤他,恐伤已恢复了不少,这魔气暂且置于一侧,他也有些想她了。 当潜烨踏入主殿之时,只见那榻上的女子闭着眼,依旧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的愧疚便又涌上了心头,分明应该护着她的,如今却又成了伤她之人。 千夜香寻着那股靠近自己的气息,待时机恰好,猛然扯住青龙的袍子,将他整个人直直压上了榻。 “狗青龙,你敢伤本尊!” 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大抵是因为确实元气大伤。 本想着那小幼龙的身子是软的,不曾想到他竟这般结实,千夜香揉了揉自个儿的头后,抬眸不小心跌进了一潭深渊里头。 他的眸子是温柔的,温柔如深渊,将她紧紧包裹起来,女子不敢动,但眼中的痴迷被男子看得一清二楚。 潜烨贴近她的耳畔:“怎么,师傅不识得我了。” 他充满雌性的嗓音之中,带有些妖魔的魅惑,这活脱脱是在引诱她犯戒。男子的手搂上她的细腰,女子的心微动。 “你……流氓!” 千夜香突然变了脸色,一巴掌直呼潜烨的面上,只听一阵脆响。尔后,趁着潜烨惊愣之时,赶忙捂着心口立马从榻上跳了下来,并远离了榻上的男子几步。 小青龙不是这样的,前世都是她照着话本子里的女妖引诱他,如今他这般……加之,离青龙的成年之期还有两年。 “你……” 潜烨抚着面,装着一副伤心的模样,让千夜香微微有些动容:“我……不…你究竟是何人?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轻薄本尊。” “师傅,我是小青龙,你失忆了?” 潜烨欲要下榻,只见千夜香退离更远,她想着这妖魔竟能幻化出青龙成年时的模样,修为定不低。 自己眼下身上有伤,恐不能敌他,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正当她要出那殿时,一股力量将她捆住,将她直直往那男子的怀中带去。 “师傅,你何时,变得如此不乖,这心处的神血又渗了出来,我会心疼的。” 由于那一丝魔气作祟,将潜烨正人君子的礼数抛之九霄了,那声音里有透着鬼魅之气,让千夜香的身子感到一阵酥软。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触碰着她的脸,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宝一般。 千夜香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尊神,她好男色,潜烨这皮相正合她心,这般一男子如此费劲心思勾着她的魂,她若是不做什么,便是对不起自己。 “师傅,你……你勿要乱动……我替你将这神血……” 她的衣袍被他解落,却不见他眼中半点波动,她的伤如若这般下去,浮游之境的灵芝恐不够她用的。 “小青龙……闭眼。” 他一向听话,闭眼之后,唇边突传来一阵暖意,神龙之心跳的极快,即便是与她经历了几世,红唇相依的滋味依旧有些美妙。 男子的手按在那女主心窝出的三寸地儿,为其输了些神力去止血,即便这个时候,他始终没有忘记她的伤。 “你日后便是本尊的人了。” 此次,是她轻薄他的。 潜烨听着她这话,眼里蓄起了不少的泪水,这话,是何等的耳熟,她每每轻薄于他,都会说这句,恍若是想让他刻在脑海里。 他是她的人…… 确实……他早就是她的了…… 他不知的是怀中女子那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 明明决定将他推给灭蒙公主,怎被他一惑,又说出了这句不害臊的话。 他才不是她的,此世,她不想遭受天罚,亦不想再入轮回。 见血止住,潜烨便将她的衣袍重新穿好系好,他也俨然一副君子模样。 第五百零七章 日日粘着 “你真的是小青龙么?” “那师傅以为我是谁?” 女子的手勾住男子的脖颈,在他耳边细喃,男子揉捏着她的细腰,语气之中尽是欢愉。 重来这一世,为何有些偏离了路线,他这般殷勤待她,连她轻薄于他,他也只勾唇轻薄回应她。 如此荒唐之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佛童弟子会干出来的事。纵使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熟悉的面皮下,究竟是何人所化。方才亲昵之间,她探了他的元灵,自然是知道他是小青龙不假。 可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我既是师傅的人,师傅可要护我一世,不得让人抢走了去。” “……” 闻言,千夜香的眸子的光忽闪,有些像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她为及时回他的话,因为她确实是铁了心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她这好色的尊神,到底是忽略了自己正缠着潜烨的身子一事,此前做得多了,此一世依旧熟练。 见千夜香不回应,潜烨的眼中的深渊,微微有了些波动,他依着她的耳畔道:“师傅,你会让旁人抢走我么?” 千夜香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颤,赶忙回应道:“本尊怎么可能做出那事。” 她确实不会做出那种让旁人抢走他之事,而是会将他拱手送人,这心里头的心虚是少不了的。 …… 魔阁之外,太白站得酸了脚,还未等帝君与帝后出来,便倚着树隐了身,睡了过去。 此时在西方天之上,两位尊神大动吵了起来,险些大动干戈。 “寒珂,她可是你师傅,你此行……想要置她于何地。” 君颐手上拉着一个女娃,那是他与卿鱼的女儿,此次上玄女宫,多数因他那不安分的夫人所托。 不过,尊儿是他的好友,不管怎么样,寻寒珂理论一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见那女子神情未变,嘴角多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君颐尊神私自同千魂宫的灵侍在浮游之境龙凤颠倒,尊神觉得,此举又置师傅何地。” 寒珂的眼里闪过怒意,她原以为这个男子会好好护着她的师傅,但未等她修成玄女,便听到了千魂宫被已移入万葬林的消息。 她的恨,她的心疼,不比他们都少。 如今,她利用话境,让魂尊重来一世,也只是为了让她能够顺利归位罢了,只要魂尊归位,千魂宫便能重现。 他们便都能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这万年来,她一人在隐雪岛上,苦修成玄女,也全因魂尊,此次的白玉棋局,送魂尊入了话境,完全是为了她着想。 “疯子,那你可知,如若她留在那不归,会如何?” 君颐的眼里少了往日那份镇定,多数是因为寒珂方才提及了卿鱼与他孩儿之事。 他虽说与卿鱼的情问心无愧,但卿鱼毕竟是由尊儿所救,君颐这心中总有那么半点儿不自在,大抵是因欠了尊儿的人情所致。 …… 话境之境,似非而非。 以千夜香的魔性,呆的时间越久,她便越离不开里。寒珂送魂尊去的那处,便是关着罗星魔刹的那一方话境,同族相吸之力,恐会将她永生困在那里。 寒珂与君颐还是未能动手相对,最后全因那小哭包解了局,君颐哄着女儿回了浮游之境,寒珂见状,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万物,沧海桑田间变化,谁又能想到当年的浮游之主神,能变成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孩子的奶爸。 君颐离开玄女宫前送给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寒珂想着,这四个字该转送给话境里有那个帝君才是。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个男子竟破了魔阁前的魔结随魂尊一并闯了话境。为了魂尊,那个男子辜负了佛陀的期许,抛下了九重天与六界。 想到这,寒珂的美目覆上一层入如冰的恨意,这怎么可以……她的指甲深深扎进了自个儿的皮肉之中。 师傅是她的! 任何人也抢不走! 她还记得当日在隐雪岛,那一抹红衣暖了她整个生命,是她救赎了她。 寒珂并非是隐雪岛的魂女,而是怨女,魂尊以为的——她的族人,事实上尽数死在她的手上,那日大战,她伤得太重,身上沾染了些碎魂,魂尊便以为她是魂女,便将她带入了千魂宫。 虽百年来,她只能见她几面,但深埋在心中的情,又如何早就扎了根,生了枝叶。 她整日整夜地修炼,只为能得那抹红衣一个赞赏的眼神,每每魂尊对她展露笑颜,她那慌乱的心便会焦躁几分。 为减少心中无法言说的情思之苦,她只能向她请辞,自个儿回隐雪岛修炼去。 她知她好男色,本想毁了肉身,重塑男身,但却未能修成,便听闻了她的噩耗。 万年来,她一边修炼,一边找魂尊的踪迹,到底是无了那缘分,总归迟上了几步。如今她已然修成了玄女,大抵不会迟了。 潜烨入话境一事,寒珂并未觉得是个威胁,因为她早在话境中动过手脚,他终究是无法唤醒她,终究无法阻挡她的归位。 寒珂不知的是潜烨压根没有想要唤醒千夜香的意思,而是想同千夜香重来一世,因而让她永远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从前的遗憾,如今于他正是一个补齐的机会。 …… 魔阁话境中,到处都流着一股粉色的泡泡。 “师傅可是累了,这仙葡可是我亲手为你摘的,来尝尝。” 潜烨端着一盘葡萄大步走到千夜香的面前,这已经是他第三百五十六次对她笑了,是二百七十八次对她献殷勤。 见千夜香呆愣住的神情,潜烨上前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每日如此,方得安心。 “阿烨,你莫不是喜欢本尊。” 此前一世的他,定会羞红了脸,早早躲去那天目殿。而今一世,潜烨不是那纯情的小青龙,自然圆滑了些,他的掌心托着她的下颌,直视她的眼眸,轻笑道:“我自然……心悦于你。” 尔后,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细腰,狠狠掐了一下。这让千夜香始料未及一阵抽搐,撞进了他的怀中。 高手……话本子里都不带这般写色…… 第五百零八章 宠她上天 这些日子,千夜香整个人如在梦中一般,潜烨变着法子宠着她,若说她的心中没有一丝波动,那是不能的。 他的目光柔的能掐出水来一般,被这脉脉含情包围住,她的心防尽数瓦解。 “小青龙,你做甚?” “自然是做恶!” 这熟悉的语句,穿越万年竟有出现在耳畔,她微微勾唇:“你想如何做恶?我定去佛陀面前告你的状。” 提及佛陀,潜烨的眸色微微沉了片刻。见男子眸子微沉,她嘴角的笑意也凝住了。 即便是重来一世,依旧改不了,他为佛童弟子的身份,他们之间……恐还有些间隔。 潜烨瞧着她每目流转,怕她想多,便低头地吻上了她…… 即便之后的路多生变数又如何? 千夜香的身子软在他的怀中,她向来不是一个杞人忧天的尊神,能与他有一时的欢愉便是一时,即便对他卸了心防,她依旧有些害怕,害怕同上一世一般的结局。 “阿烨,你身为佛童弟子,好女色,若是……” “师傅,身为尊神,不也好男色么?” 他掐诀,将那仙葡剥了皮,送进了那女子的口中,指尖微触那红唇,他的心不自觉颤了几分。 千夜香半合着眼皮,她的手拽着他的青丝,一圈一圈地把玩着,不管几世,她似乎都喜欢这般玩弄他的青丝。 …… 卿鱼这几日,郁闷极了,千夜香与青龙佛童你侬我侬的场景被她撞见不下数次,青龙佛童的异样也不知被他们那英明神武的尊上发现了没有。 事实上,潜烨如此放纵与那一缕魔气脱不了干系,他向来是个规矩的人,对她动手动脚,确实是不符他一派来正经的品性。 今日浮游之境的光有些暗,连日亏了些东西出去,君颐的心情低落到了底,千夜香敷在心口处的灵芝,需千年才能长出一株来,卿鱼一趟便拿几只走,他这即便不肉疼,心也是极疼的。 “本座以为是尊儿对青龙佛童施了法……”君颐将一壶酒递给了卿鱼,她这几日愁眉,他尽数看在了眼里。 卿鱼接过手去:“君颐尊神,可愿随我一同去劝劝尊上。” “你这小傻瓜,这事要本座去劝,你莫不是想让本座被那女人追着满西方天打。” 君颐叹了一口气,红尘情爱之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插手,再说,青龙佛童毕竟是佛陀那出来的,平日里看着佛殿里头的那些铁憨憨,一看就是正派,对女子无意无情的“和尚”,这怎么看都是那女人痴缠于佛童弟子。 “可是……青龙佛童……” “你便别操心了,来,喝了这解忧酒,这可是本座新制的。” 君颐自动忽略那小鱼儿脸上的忧色,那女人既然能成为魂尊,定有她的本事,若是青龙佛童真的有问题,他信她定也能看出来的。 面前这个傻鱼儿,总喜欢操这么多心。 …… 潜烨再怎么与千夜香榻上玩闹,但也知道礼数,始终未敢越雷池半步,如今他被魔气缠住,此一世,她还是尊神,如若与她行了鱼水之欢,那魔气势必会……如此,他心中不安。 他不能害了尊儿,但眼下这股子魔气实在变化莫测,隐隐还能控制他的心智,这不,他的大掌所触之地,便是他不该碰的地方。 “阿烨,你……” 千夜香将头埋在他的颈处,耳后滚烫泛红,纵使看遍也让卿鱼从凡间搜罗来的小人书,也没能有自己亲身经历来的……妙。 “尊儿,做我的人可好?” “不好。” 原本河东狮般的人儿,变得出奇地温顺,吐息之间,潜烨的心处如那猫儿挠着痒。 “为何不好?” 这话,虽是那魔气指使他说出了的,但潜烨事实上也想知道她分明如此……执着于他,今世到了这个时候,竟有了难得的矜持。 衣袍被扯开之时,恰逢星夜压了苍穹,外头的景色醉人,里头的人儿入了醉,感受到身上一阵凉意,千夜香清醒了不少。 她赶忙握住他欲要乱动的手:“阿烨,不可,我……本尊……” “为何不可?”他的眸子深如潭水,因她的一句话,裂进了几道波痕。 她不想要他了,她不喜欢他了么? 思此,那裂痕处出现了水渍,泪水顺着那凤眼尾悄然无声的滑落。 千夜香见他落了泪,心中虽不解,但也只能得顺着安抚他,因为让美人落泪,一贯不是她的作风。 “阿烨,本尊……” 向来都是旁人哄着她,这次让她哄小青龙……有些难度。 “我自是知道师傅一向不喜我,还未入千魂宫,便想赶我走,本以为这副皮相,能讨师傅欢喜,如今看来竟是徒儿空欢喜。” 上一辈子,她是见他哭过的,是在忘忧地里头,她对他霸王硬上弓,夺去了他的清白。 直到现在她也忘不了那一世他那泪眼婆娑的样子,却还狠狠将她压于身下的样子,那一夜,分明疼的是她。 本计划好的霸王硬上弓,怎料那弓中途将霸王给困住了。 不过,此一世,她也弄不清他这泪的缘由,若是她不喜他,又怎会与他共榻,日日与他痴缠,她之所以不愿,是因为她尚且有一丝理智在。 已然失了心,若是再失了身,她…… “你勿要哭了。” 美人落泪,她看着也难受,闻千夜香这安抚的话,潜烨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的更多了。 都说女子是水做的,这男儿的泪看上去也不比女子的少。 说实话,他也不想在她面前落泪的,只是不知什么东西迷了他的眼,让他泪流不止,不过,这般能博得她的怜爱,也算值了。 “师傅,我欢喜你极深,如若你日后敢将徒儿弃了,徒儿定魂散于你千魂宫顶。” “阿烨,勿要胡说,我……” 话说,她确实有可能将他给弃了的,但弃归弃,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他伤。 很多东西,是习惯于骨子里头的,譬如喜欢与爱。 潜烨纤长的手指,灵活为她系好了将衣袍,尔后自顾着躺下。 这下轮到那女子想落泪了…… 第五百零九章 不速之客 这厮,变脸竟能如此之快。 “阿烨……” 千夜香轻摇他的身子,咬着唇,脸色有些奇怪,潜烨侧着身子,合上了眼皮,假装入了睡的样子。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到这青龙这里似乎都反正来了!上一辈子分明不是这样的,千夜香轻哼,这男子如此矫情! 正当她拉扯着被褥想要入睡之时,还是被人连人带被褥卷到了怀中,“师傅,莫不是生气了?” 他的气息离她太近……让她微微有些不适。 “生气?小青龙,本尊哪敢生你的气,起来!” “求我!”潜烨的语气之中多了一丝邪魅。 她如今的模样便如那神桑上的金大虫,被裹着动弹不得,他此举亦不知抽了什么风。 “小青龙,本尊数三二一,你若是再不放开,明日……不……今日便可以收拾东西,给本尊滚出千魂宫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女子的脸颊被憋得通红,见她大抵似乎是真生气了,潜烨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她。 “师傅,徒儿知错!” 男子的衣袍松散,月光入窗,照在他光洁的皮肤下,千夜香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出神,不自觉地咽了一口水。 色胚……不管过了几世,她终究还是那个她,西方天第一色胚尊神。 他早不该同她如此废话,只需脱了衣给她看,那女子定然什么气都消了。 正想着,腰间便多了一双手来触着他的臂膀,果不其然,这小色胚还是见了他的色而对他起了意。 “师傅……”他薄唇轻启,唤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尔后,又唤了一声:“尊儿”。 “阿烨,此刻……说话,着实……有些煞风景。” 千夜香贴着他的身子,勾唇。 她好色之时,还真不想旁人的声音打搅。 潜烨点头,便敢未出声半句,任由那所谓的师傅蹂躏着自己的肉身。 殿内的炉香在缓缓烧着,嗅着那味儿不再是静心神之效,而是助情。 女子身上的红衣不知何时散落在了地上,青色的袍子在其旁侧一并散落着,锁魂之木也被随意地丢在了榻间。 榻上重合交叠的身影,令人觉得有些荒唐,又有些心欢。 他还是得到了她,此一世并非受迫于她……心中万千心结之中终于打开了一个。 “你们在做什么!” 殿门被神力震开之时,潜烨还未离她的身,女子的眼中迷离,倒也不知是谁这个时候会来,这个声音不太熟悉,但也感觉是参杂了万年的冰。 让她不觉有些身子打颤:“烨……我冷……” 潜烨蹙眉,这千魂宫何时有这般不识好歹的灵侍,没看到他们正在双修么。 “滚!” 男子掐诀,一般离开女子的身,一般施神力直直往那殿内站着的寒珂身上打去。 “潜烨帝君,就凭你还妄想伤我分毫?”寒珂闪离,眸子闪过一道狠绝的光。 男子下意识捂住了身下女子的耳,他是小青龙,并非是潜烨帝君。 千夜香砸吧着小嘴,困意上头,不知怎么便昏睡了过去。 潜烨掐诀,衣袍着身之后,才缓缓下了榻,他打量这殿内一脸寒气的女子,尔后见她发间的冰花簪,了然她的身份。 “孤竟不知九天玄女有偷窥旁人双修的癖好。” “潜烨,你果真还是动了她。” “怎么,孤同尊儿两情相悦,欢好之事自然是顺水推舟合情合理,孤不知玄女此次来,到底想做什么?” 他隐忍着怒火,耐着性子问她,也是给了尊儿三分薄面,说起来,九天玄女寒珂,还是他的师姐。 “染指她之人,都得死,潜烨帝君,你怎么敢动她……”寒珂的浑身充满杀意,她将她完好地放入这重生局之中,并非是促成他们的好事。 只见那榻间的锁魂之木发出一道强有力的光,将站着的两道身影直直吸入了其中,榻上的女子翻了一个身,沉沉睡着。 ……… 锁魂之木内,一片空洞。 寒珂之所以能够修成那九天玄女,完全也是因为这锁魂之木——九天檀香木。 当年魂尊入了轮回之时,那檀香木便一分为二了,其一便是落入了冥帝手中,成了冥界的至宝,其二便是落到了隐雪岛上,被寒珂所得。 潜烨的身子被铁链绑得结实,他每挣扎一分,那铁链便紧上一分。 “寒珂,你究竟想干什么?” “潜烨,你问我想做甚?那我便告诉你,我想你死。” 寒珂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和恐怖,九天玄女原本应该是圣洁的存在,她这样子活脱脱像极了怨女发怨时的模样。 这半块九天檀香木中拘着当年叱咤魔界的罗星魔刹。 “潜烨,你便在此处呆着,至天地崩塌。”话音未落,寒珂便消失在这虚境中了。 潜烨开了神眼,却探不清此处。 “混沌遮眼,我劝你还是勿要徒劳了,留些力气在,兴许还能撑上再见她一面。” “你是魔?” 魔气虽有些腐朽,但潜烨还是嗅出了,那是上古的魔气。 “不知你可听过罗星魔刹?” “怎么,你该不会说,你便是他?” “正是在下。” 潜烨与罗星魔刹的语气皆淡然,似乎他们都未被铁链困住一般。 罗星魔刹朝着潜烨的方向吐了一口魔气,这才让他看清自己。 一身破烂,发如狮王,伴着一股子上古魔气的腐朽味儿,也就只有潜烨能忍住。 罗星魔刹自然也看清了刚被寒珂玄女送进来的人儿,青衣玉面,绝世风华,确实有他当年那般的风采。 “方才我自报了姓名,礼尚往来,你又是谁,为何被那寒珂玄女囚于此地。” “孤是神界帝君。”潜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罗星魔刹,想着尊儿似乎想要砂冰针,正要开口寻问他砂冰针的下落。 只闻那魔刹笑道:“你这人落了此处,还同我扯谎,你说你是帝君,这身子却有一丝纯魔的魔气,再说,寒珂玄女将神界帝君与魔刹关在一块,说出去谁信。” 说出去,确实没有人会相信…… 那个疯女人,竟对他的尊儿生了那般的情意……真是令人作呕! 第五百一十章 改变命轨 更令人做呕之事……是她竟在他与尊儿欢好之时突然闯入,若是他出了什么毛病,只得全赖她去。 如此下作的尊神,还与他师出同门,啊呸! 罗星魔刹见潜烨面容铁青,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是因为他戳穿他的那个帝君身份的谎言。 “好了,帝君大人,此虚境之中,只有你我二人,若是你的夙愿如此,我便尊你帝君吧。” 听了罗星魔刹的话,潜烨的脸更青了几分。 不过这魔刹,似乎看上去是个温顺的魔,也不知当年是受了何人的蛊惑,寻了砂冰针直上西方天。 潜烨挑眉转了话题:“魔刹未想过要出去么?” “自然是想的。” 被关在这虚境里头的前一百年,他日日想要闯出去,后来寒珂突然出现,站在他的面前,同他道:“魔刹,我已将你送回了魔界,若有机缘,你可出去。” 他望着她背后的那一束玄光,心口微动,一时也说不上什么话来,她生得极美,是冷若冰霜般的冰美人。 犹记得他初见她之时,她不过是一个怨女,眼底乌青,眸子中泛着血渍,不曾想到她能摇身一变成了九天玄女。 这事,除了他以外,大抵便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他上西方不都是想来威风一把,让魔界的兄弟们看看,作为魔界的新星,他不负所望,罗星魔刹骨子里头还是想去隐雪岛看看那只怨女。 同情弱者,向来都是强者应该的义务,世人皆以为妖魔无心,却都是其之偏见,罗星魔刹便是个极其温柔的魔,连一只小强都不舍得踩着的魔。 他拿着砂冰针,先去之地便是与千魂宫遥遥相望的隐雪岛。他想看看当年的可怜虫究竟过得如何了。 …… “你明明能挣脱这锁链,为何……”潜烨开口,忽将陷入往事罗星魔刹拉了回来。 只听他轻笑回道:“这世间哪有那般多的为何?栽了便是栽了。” 罗星魔刹的语气之中多了些沧桑中的释然,魔界离了他并无什么大碍,他在这虚境中关得太久,很多事也想得清楚。 为魔的这一辈子,该是为自己活一把了,但是他确实并非不想逃出去,而是若是逃出去的话…… “再说,这虚境乃由锁魂之木所造,即便我能逃出去,七魂八魄却也无法聚齐。” “孤可助你完整逃出这虚境……” 罗星魔刹挑眉打量了眼前的青衣男子,薄唇之中吐出几个字:“有何条件?” 铁链相击,发出了阵阵的响声,一时之间,虚境间多了几分波动。 潜烨的话,无疑在罗星魔刹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纵然是想为自己活一把,总归得是在自由的前提下。 “那要看魔刹愿不愿意……将砂冰针拱手让出。” “你小子要那伤身的玩意儿做甚?莫不是也想去西方天威风威风。” 罗星魔刹显然是将潜烨误认为是同族之魔,生了些相惜之情。 “不过,为人所求罢了。” 所为之人是心上之人……即便是在这虚境里头,他依旧在为那个女子考量,重生的这一世,只是一个局而已,出了此番话境,她依旧是魔族高高在上的魔尊。 寒珂的意思是想借助话境,让尊儿直接归位,但是她忽略了尊儿的心,同她这么多世,他知道,若是再伤她一次,许会让自散了魔灵去。 赵冉草那世,她赴西海处理异魂,自我了断;九重天那方话境,她跃湖自尽。如今,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再次因他绝情推离她,她会如何? 她未魂飞魄散,而是成为魔尊,已然是天地主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潜烨知千夜香的心结何在,如今,他只希望在这重生局里,能扭转当年之事。 他同她欢好,夺去了她的清白,亦是在悄悄改变了她的命轨。 潜烨如今还不知道的是这重生局中的人儿是记得当年之事的,她与他一般想要一个好的结局,但又区别于潜烨想要是——她只想保命。 她半推半就他欢好,也是因为拒绝不了那绝世人儿,看了那么多的话本子,知道何为露水夫妻,她想着与他作弄几回,倒也不碍事。 …… 罗星魔刹施法将砂冰针显现之时,突然想起一个女子,那额间闪着金符的女子似乎曾入他这虚境,同他做交易,想要的也是这砂冰针,他所记得得条件似乎也是救他出去。 只不过,还未等他同她商议细节,那女子便消失无踪了,多天未见踪影,罗星魔刹对外头之事,多了几分好奇,这究竟是发生了哪门子的大事,才会让他们个个来朝他要砂冰针。 砂冰针总共有三次效用,当年被那小啰喽不小心用了一次,自个儿上西方天也用了一次,还剩下最后一次。 “你先救我出去,我这砂冰针便可交于你的手中。” “魔刹这是不信孤的能力。” “并非不信……” 但也并非信,罗星魔刹思忖着面前的青衣男子,若是他真的能助他逃出去,被困在此处的目的又是为何?反正定不会只想他唠唠嗑的。 “罗星魔刹,孤便答应你。” 潜烨的话音刚落,虚境的波动便更大了,他想救罗星魔刹出去,只能毁了这虚境。 他曾在神渊阁的典籍中看到过着锁魂木的虚境,自然知道破解之法。 只要他化了真身,以龙尾之力,触动这虚境之波便可,这代价便是再耗上他千年的功力。 于潜烨而言,这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一旦修为变低,那一丝纯魔之气便会侵入他的全身,到时就算他出了话境,依然是会堕入了魔道,若是那般,他又要置天下苍生于何地。 青色龙爪直接震碎了铁链,罗星魔刹推后了几步,不觉心惊,这……这小子竟然是条龙,在他有记忆以来,似乎还未曾见到过什么魔龙。 龙在六界之内,定在神位。难不成他并非是魔,而是入了魔气之龙。 只见虚境之内的波动愈发大了,时而伴铄铄之音,为了尊儿,他定要出去,也定要救罗星魔刹拿到砂冰针。 九天檀香木毕竟也算得是上古之物,潜烨的龙爪瞬间出现了道道血痕。 第五百一十一章 百万大关 “傻龙,要不咱还是在这里多待几日,没准寒珂玄女心情好,便放能放你出去了。” 罗星魔刹拉扯住困着自己的铁链,耳畔吹过哗哗的风声,他生怕自己被这风给刮没了。 看到那青龙痛苦的模样,罗星魔刹心中还是有些庆幸自个儿没有硬闯出去,他除了温柔以外,还有一点,便是贪生怕死,平日里看着有些虎,但关键时刻,他还是喜欢躲着。 利用砂冰针独闯西方天被擒,完全是他束手的,压根没反抗过,纵然发现他踪迹的,不过是一个修为在他之下的童子罢了。 在罗星魔刹身边的小啰喽都知道他这个毛病,但是不管怎么样,贪生怕死也好,威风禀禀也罢,他终究是他们的老大。 作为魔刹党,不管老大怎么样,那都得维护,做为死忠,要替其善后,于是乎,在魔阁里头存着的所有典籍之中,无不例外记载的都是罗星魔刹大战寒珂玄女,被其设计因而消失无踪。 事实上,寒珂不过是将罗星魔刹送入了檀香木之中罢了,压根也未伤他分毫,这锅被盖在她头上万年,她也并未在意。 因为毕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她可没有那般的闲工夫与这魔界几个杂碎计较。 …… 在潜烨凭一己之力正要散去修为之时,四方之内,突然听到一阵咔嚓的声音,像是什么被折断了一般,紧接着困着他们的铁链纷纷散落在地。 破虚境的波力散去,潜烨与罗星魔刹的眼前乍现出一道光,隐隐似乎又女子的声音。 “阿烨,你怎变了真身?” 千夜香慵懒的靠在榻边,头发散落在两肩,虽穿了袍子,但那衣物有些散乱。 潜烨看到她之后,随即化回了人形,闪至她跟前,用被褥把她裹了个结实。 女子眸中含笑,略不解道:“阿烨,你这是做什么?” 潜烨转身看了一眼罗星魔刹,只听罗星魔刹干笑道:“帝君,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帝君?” 听到罗星魔刹之言,潜烨与千夜香同时怔住。 男子忽而开口道:“什么帝君?魔刹可是认错人了,我是这西方天的佛童弟子,这位便是我的师傅,千魂宫的魂尊。” 他这语气之中的威胁,千夜香体会不出,但罗星魔刹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思忖着小娘子你这殿这块地上真像君子,地君。” 千夜香嘴角微抽,如此牵强,也就数这个罗星魔刹能编得出来了。此前在梦境之中,她似乎正要与他做交易,没想到这么快便见面了。 她将潜烨的神情看在眼里,纵使他极力掩藏自己的情绪,她依旧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他是她的小青龙,一些小动作是逃不过她法眼的。 没想到此一世的梦竟这么快醒了,重生之局,他与她都带着记忆,那便不算数了去,看来,为了保命将他推给灭蒙公主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尊儿,你怎么了?” “阿烨,他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在他眼里的她,许是没有记忆的,如若有,怎么也想不到她同意他碰她。 千夜香的小手从被褥里钻出来,握住了潜烨的手,一股子粘稠的血腥味忽至鼻尖。 “阿烨,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方才不小心摔了,故而伤了。” 他对自己的伤,永远只是那番云淡风轻。千夜香的眉头蹙着,心中多是心疼,他可知她素不喜他伤着病着…… 见千夜香的神情,潜烨也知道这女子定是在担忧他,便掐了一个诀,暂时隐去身上的伤口。 “好了,傻尊儿,都是一些小伤……” 他以为她是三岁孩童那般好骗么,竟在她的面前施起了障眼法,他这伤是小是大,她会不知么?! 话说他又是如入了檀香木之中去的……还有这罗星魔刹又为何会在?想来,这重生局之中,定藏着她不知的秘密。 青龙的血乃是珍品,嗅着方才那股子芬芳的气味,罗星魔刹咽下了口水。 “尊儿方才是你摔了这檀香木?” “不是我,还能有谁?” “那可是你的法器!” “本尊不见你的身影,见这木头抖得厉害,隐隐发着青光,担忧你被困在里头,锁了魂出不来,才砸了它的。” “可……” “可什么,它能有你的命重要么?阿烨在本尊的心中……是至宝。” 榻上的两人一来二去,似乎完全将罗星魔刹给忘在一旁了。 大抵是刚从虚境中出来,罗星魔刹大概还不能完全适应,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榻上细语恩爱的两人。 意识到那目光的炽热,千夜香与潜烨才将目光转至那魔刹的身上。 “尊儿,这是罗星魔刹。” “哦,这是魔族之魔么?他是如何上西方天来的。” 寻着魂尊一世的记忆,她到入轮回,似乎也没碰见过什么魔,妖女倒是碰上了不少,都是来勾搭她的小青龙的。 罗星魔刹抢先答了她的话:“老子是用了砂冰针,喏,小子送你了。” 说罢,砂冰针便被他丢在了潜烨的面前,他性子虽柔弱,但也算是说话算话之魔。 “阿烨,这砂冰针是何用处?他又为何要将这针送予你。” 她今日的问题有些多了………但总归是想要弄清些东西的。 但那男子似乎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潜烨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额,“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同尊儿你慢慢细细说来。” “恩。” 千夜香不敢乱动,生怕扯了他的伤,只乖巧地点了点头,若是卿鱼在此处,定会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他们家尊上何时变得如此听话。 “小娘子,我暂时无地方去了,可先在你这宫中歇几日。” 当年,他上西方天耍威风,还未见识这尊神的宫殿,虽说此处并非不是真的西方天,留下体验一番,日后也是与那些小啰喽吹嘘的资本。 罗星魔刹此时还不知,普通的魔之寿命与修为有关,修为愈高,活得越久。显然,那些魔本就不会像罗星魔刹那般苦心修炼。在他消失后,小啰喽魔们更是整日里玩乐,因而荒废了修为,早已入了轮回。 第五百一十二章 火烧魂殿 听到罗星魔刹想留在千魂宫的消息,潜烨随即提高的警惕,想着这玩意儿莫不是对他的尊儿起了什么歹心。 “不可!” “阿烨,有何不可?魔刹,本尊这殿屋子多,你自个儿寻一处住下便可。” “好!还是魂尊爽快!” 于是,魔刹一溜烟便消失在殿中了,当下还是得先寻一处地儿,洗去自己这身破烂。 …… 罗星魔刹的出现,似乎在暗暗引着重生局发生巨大的变故。但是,不管如何变故,这也算是偷得半日闲情,与小青龙多相处几日也不错。 次日,千魂宫便着了一场火,天降之火,让千夜香觉得莫名其妙,由于她一百年的记忆空缺,碰上这场无名的火,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快,卿鱼,快灭火!” “尊上,这火有些难灭。”卿鱼耸拉着脑袋,西方天之火,与凡间那些火不一样,与那三味真火似乎也不同。 这火似乎挑着地儿烧的,好烧不烧,专门挑了她的寝殿。 罗星魔刹站在隐雪岛高山之处,遥看千魂宫,因这无名之火,多了些烟火气儿。 他虽以挣脱了九天檀香木的控制,但却未能破这重生境,昨日夜里难眠,罗星魔刹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出了那个女子布下的虚境。 于是他便晃悠去了隐雪岛,没想到能碰见这个还未成玄女的寒珂。 她的面容不似此前他见她的那般冰冷,怨女的心归那个第一个救赎她,消她怨气之人,她对魂尊的情谊,兴许连她自己也不明所以。 “寒珂,你师傅那殿着了火。” “是你放的?”女子美目里头多些怖意。 罗星魔刹勾唇,收拾干净后的他,一副紫瞳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那白皙的面皮,是不同于潜烨般的绝世风华,深邃的眼眸之中,泛着勾人的媚色。 “是我,你能拿我如何?” “伤我师傅者,死!” “即便是这个时候,你还是这般的大口气。” “寒珂,我想着,如若你魂尊知晓你并非是魂女而是怨女,你猜她会不亲手用锁魂之木,灭了你。” 男子轻笑,心却是悬着的,他这番话,便是在她生怨的边缘上疯狂试探。 不过若是她生了怨也好,再度消怨之时,便是他成为她唯一的救赎之时。 他对那冷若冰霜心中只有自己师傅的女人,终究是生了一种情。他贪生怕死,被她幽禁,因而喜欢上了她,这种情远远比其对魂尊的救赎之情来的更恐怖。 “魔刹,如若我师傅出了何事,我定饶不了你!” “哦,饶不了么?那我倒要看看我若是阻了她归位,会有何结局?” 罗星魔刹伸手一揽,将其死死地禁锢在怀中,轻声道:“这重生之局,亦是你的重生。” 寒珂瞳孔微缩,显然是被他的话,惊了一跳……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男子抬手指尖轻轻磨搓女子的红唇,眼下他的修为高她之上太多,她又能又何反抗之地,罗星魔刹忽略了女子美目里的怨气,低头覆了上去。 许久,他放开了她,开口解释道:“你用了那锁魂之木,开启这局之时,便应该知道有些命逆不了的。” “魔刹,我心中只有师傅一人。” “我知……” 但是那又如何? 她那师傅满心满眼都是那条龙,那是一条神龙,或许,还真的是日后的帝君。 不过那小子身上的一缕纯魔魔气有的他受的。 “寒珂,你是怨女!” “罗星魔刹,你倒不必一次又一次来提醒我。” 怨女之身终究难承受西方天的佛光,这也就是她会在隐雪岛的真正原因,即便是成了九天玄女后,她的玄女宫也是建在了隐雪岛上。 若有的选,她又何尝想出生起便是怨女,以怨为食,杀了那么多的生魂,成为天道轮回中的漏网之鱼,也不知道书她之所幸,还是不幸。 …… 千魂宫乱成了一团,这魔火碰上神力制压,反而烧的更旺了。 “哟,尊儿,你这宫怎么发光了,这五彩颜色还挺不错的。” 这还未见到人影,便先闻见了这奚落的声音,不是君颐尊神,还能又谁。 小青龙也不知上哪去了,家底都快被烧完了,也不见踪影,难不成又在修炼,果真,在他的眼里还是炼成那净魂之术更为重要。 思此,千夜香的眸子便暗了许多…… 见那红衣女子不理自己,君颐干笑道:“不就是这魔火,瞧你愁的,本做座这一掐指,准能灭了它。” 正当他要掐诀施法之际,一灵石直直朝着他的腕间砸去,还在他反应够快,才为被伤了去。 “君颐,若是你想看这光,本尊不介意往你那浮游之境丢几株火苗,想必你的那些佳酿烧起来的颜色定比本尊这千魂宫里头的更为绚烂。” “哪能……哈哈,本座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千万别!” 虽说这尊儿还是同以前一般尽喜欢同他开些玩笑,但不知为何让他感觉到一种疏离感。 大抵是称呼变了,以前,她总喜欢唤他“君君”的。 这火是谁放的,千夜香灭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猜到是何人了。 那狗杂碎可真是……恩将仇报,她好小允了他留宿,竟没想到罗星魔刹竟能干出龌龊的事来。 怎么说他也是魔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有机会,她定要与魔界那些龟孙子说一说,那典籍里记载的,没一处是真的。 千夜香的脸像是被抹了锅贴一般黑,一方面是被这火给熏的,另一方面,应该是气的。 “尊儿,你宽宽心,定会有解救之法的。” 合着不是烧他的窝…… 君颐收了手,负在身后,那副怡然的语气,一看便是讨打的样子。在看到千夜香凌厉的眼神后,他还是决定不在调侃她了。 尊儿睚眦必报,再怎么玩笑,他都有个度,如若真的惹她动了怒,明日这大火烧的可便是他那浮游之境。 若是这火苗碰上他那些酒酿,整个浮游之境或许就被毁了去。 不过,这好端端的,她又是惹上了谁,才会遭这火烧寝殿之罚。 第五百一十三章 活捉魔刹 潜烨出现在千夜香面前之时,她那千魂宫的主殿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那火并不是被掐灭的,而是因屋顶烧都成了灰,没了东西烧,自个儿灭了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尊儿,你可有伤着。” 潜烨三两步旋风到了千夜香的身边,将人搂在了怀中,这眼神却暗中瞥着君颐。 想着这浮游之境的君颐尊神,这时候怎么会来千魂宫的,虽说知道其将会与卿鱼有一段情,但是他来千魂宫,潜烨身为半个男主人,心中还是很不爽的。 “不知哪里来的风将君颐尊神吹了过来。” 酸气,满口的酸气。 千夜香微愣,这厮消失多时,此刻又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对君颐那般语气,她记得当年他身为佛童弟子不是最讲究礼数的么。 君颐看着面前的青龙冷哼:“本座自然是来看看尊儿了。”他一把将千夜香拉了过去。 不正常……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两位之间不正常的关系涌动。 “君颐、阿烨,你们在干什么?” 这火烧的连顶都没有了,他们竟还有心思在这里耍些暗地里的斗法,当她是瞎子么? 潜烨闻声,提前收了法,被君颐打了一掌,他还未踉跄几步,那抹红衣便瞬间闪至他的身边。 “君颐,他修为不如你……” “本座日后不会了。” 这白莲龙,竟如此矫作,日后他找到机会,定要让他再见识见识他作为浮游之主的厉害。 潜烨嘴角暗自微扬,像极奸计得逞的小人,这一幕自是落得千夜香的眼中。 没想到这重生局中的小青龙竟是这副性子的,是当年她未发现的,还是他藏得够深。 “师傅,我这便去隐雪岛把那罗星魔刹捉来向你赔罪!”潜烨这事还未办,眼里尽是邀功的小眼神。 “好,你且小心些。” 她并未反对,因为她知道罗星魔刹既然能将那砂冰针交给阿烨,必然不会伤他。 走之前,潜烨的小眼神特地瞥了一眼君颐,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连蓝颜知己之情也不要逾越。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尊儿的偏执之情,让他潜意识觉得不应该让人和异性靠近他,特别是她相知相熟之人,倘若有一个日,他不在她身边,这些幺蛾子便占了他的位置,这种苦,他可吃不起。 九九八十一苦,并非是血肉之苦最是煎熬,而是情苦,时时刻刻的剜心,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受的住。 事实上,是潜烨想多了,依千夜香这种性子在西方天,那些对其避之不及,男尊神们压根是不会喜欢她的,甚至连倾慕之情也不敢。 一是因为他们已是尊神,对同僚生不出什么那种男女的绵绵情意来,二是因为魂尊太强这般性子,搁何处,都讨不得欢喜,这世间少有男子喜欢比自己强上那么千百倍的女人。 想想这成婚后的日子,一旦犯些小错,这女人定会日日追着他们后头打,想到这场景,压根没有什么甜蜜可言,只觉多没面子的! …… 潜烨走后,君颐一挥大袖,让千魂宫恢复如初了。 “本尊倒忘了你与那九重天的府神修好,这修葺宫殿的术法也学了一二,多谢!” “尊儿,不必同本座客气,本座这也是为了自己。” 若是这殿顶一直坏着,想必那条傻鱼也没什么清闲的日子了,那么,她便不会时常去他的浮游之境同他说些体己话,解解闷了。 “话说,本座看着那青龙似乎对尊儿你生了不一般的情愫,如此下去,佛陀那边恐不会上罢甘休的。”想到那条醋龙竟暗自与他斗法,君颐便不觉有些好笑。 “此事,本尊自有分寸。” 这龙都睡了,还有什么分寸可言,她能随他在一起欢愉一日,便是一日,其它的,都先抛于脑后去再说。 这一世的分寸,便是没有分寸。 君颐见千夜香此言,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刚想转身挪步回去,突然想起方才青龙提及的罗星魔刹。 他驻足,转了身子:“尊儿,本座记得以魔之力是上不了西方天了,那罗星魔刹该不会………” 该不会是她带上来的吧! 罗星魔刹的名气,只限于妖魔界,若是再要硬扯上一个,撑死了加一个仙界。 这让君颐不禁猜测,是面前这女人待上来的祸害,如若不然,那魔头怎么会只会对她的千魂宫纵火,这是多大的愁怨,一把火往人家寝宫里头放。 若是这女人睡的沉些,恐就被烧了皮囊。 “魔刹倒不是本尊带上来的。” 那罗星魔刹本就被禁锢在西方天的,准确的来说是被禁锢在她的法器之中。 不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暂且自个儿也搞不清,便也懒得同君颐解释那们多了。 “这魔一事,尊儿你还是放些心在上头,恐有不轨之心。” “好!” 君颐离开千魂宫之时,顺道拐走了一只傻鱼,那卿鱼是被骗过去的,那不要脸的尊神告诉她,他们家尊上的顶看似已经重新安好了,但是它不牢固,得需要一些浮游之境的金水,撒上去加固加固这样,便不会倒得快了。 …… 隐雪岛的风有些刺骨,冰天雪地里,让他想起了寒渊,好在这里虽离佛殿有些距离,微弱的佛光还是能照到此处的。 “魔刹,出来!” 潜烨寻不得那魔的方位,也只能朝天大唤一声,微有怒意,却未真正动怒。因为他知道那魔火虽烧了尊儿的寝殿殿顶,但是不会伤了她。 罗星魔刹闻声,微微蹙眉,放开了怀中的寒珂,“这青龙偏偏在这个时候煞了风景,寒珂,今日我且放过你。” 他是魔头,虽温柔,虽贪生怕死,但总归有激怒的时候,他不能保证他的软肋会是未来西方天的九天玄女。 软肋盔甲,总会在一定的时候,产生有逆天的力量。 罗星魔刹出现在潜烨的面前时,似乎微微有些不满:“小子,你来寻我有何事?” 潜烨不想同他废话太多,只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何纵火烧尊儿的寝殿?” “无趣之时,总会寻些乐子。”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只留一人 什么狗乐子,如此下作,放火烧宫,好歹也是魔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潜烨思忖着往日在神渊阁典籍之中所看到的记载,似乎也瞧见说罗星魔刹与千魂宫的魂尊有什么过节来着。 秉持着凡事皆有因的原则,想必这魔头必定是有所图谋。 见潜烨似乎要动怒,罗星魔刹讪讪开口道道:“小子,你别多想,我只是被关了多年,可能手生疏了,将那魔火苗抛错了地儿,不小心正砸中了你那小娘子的殿中。” “最好别让孤知道你有什么不轨之心,否则……” “放心你那小娘子待我极好,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如此便好。” 罗星魔刹一口一个“你那小娘子”,潜烨听了,也就微微松了脸色。 隐雪岛上,一片白雪皑皑,洁白的不像话,闯进去便是玷污了这圣洁一般,也就是在这样的岛上,才会住着秉性纯良的魂女。 魂女与怨女生来便是宿敌,要是视频魂女秉性纯良,那边怨女便是无恶不作的下作东西,她们同出同源,之所以会生出不同的性子,可以说是气运不好,也可以说是命数所定。 寒珂怨女一族只出了个她这么有出息的,能上隐雪岛屠杀魂女,一般的怨女可做不到,如若被下界的那些怨女知道这隐雪岛之事,寒珂即便不修炼成九天玄女,她也是能够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荣的。 早前怨女一族的的首领便立下规矩,如若谁灭了那魂女,回头便分封为怨皇,受怨魂的万世敬仰。 在这个世间,万物生怨,无论如何那怨气都是消不了的,人生之不如意,活着多有怨,事事都能生出个丁点儿怨气。 有怨气存在,怨女便会一直存在,因为她们便是以怨为生之物。 …… 潜烨半眯着眸子,总觉得这隐雪岛透露出一股子诡秘之气,也不知究竟有罗星魔刹来此处…… “小子,我随你看看那千魂宫如今烧得怎么样了?你勿要担心,我这控制着,而且那魔火不过时幻象,我这就帮你小娘子的府邸恢复如初。” 这几句话,是罗星魔刹凑到潜烨的耳边上说的,只听那潜烨冷声回应道:“魔刹,孤再警告你,千万不要对孤耍什么花招,如若不然,孤定会让你比被锁在檀香木之中更加痛苦百倍。” 他的话中满满都是威胁感,罗星魔刹知道兴许那不是威胁,这青龙小子确实会这么做。 “……” 罗星魔刹并未再同他说什么,一是因为该说的已经说了,二是他若是再开口同他说什么不会伤魂尊分毫的事,也未免有些太掉档次了。 这骨头时软时硬,全看他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对话,最终以潜烨带着罗星魔刹回千魂宫结束的。 待潜烨与罗星魔刹走后,寒珂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显现,寒冰刺骨的天儿,她细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之中,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若是细细看那白皙的皮上,定能看出上头印着的青紫色纹路。 那一团魔气,是方才罗星魔刹亲口种下的,她忘记了魔身上与生俱来的的霸道与偏执。 寒珂的双手握紧,嘴唇泛白美目之中看着多了几分的痛色。她未曾想到这场重生局,将自己给诓了进去。 这罗星魔刹,简直是找死,可惜如今她入了局,修为远不及他,加之魂尊为了救潜烨将那檀香木给折了。 也不知她是否最后能否重新成了那九天玄女。 此事,有些玄。 其实不止有些玄,还偏离了她原本所谋划的路线。 这局之中最大的破解法便是砂冰针,如今在潜烨手中,她没有把握能将其给夺回来。 她入局只是因为潜烨对她的师傅竟做出了那种事,即便是散去修为闯了进来,她却还是没能阻止那无耻的帝君占有了她的师傅。 她耗着仅剩的玄女灵力,将他关入了锁魂之木当中去,可是……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一般,有些命轨终究是她动弹不得,她的师傅为了救这无耻之神,竟摔了自己的法器。 身为魂尊,法器也算是她的半只手,她还是真舍得!寒珂看着潜烨与罗星魔刹远去的背影,在寒风之中冷笑片刻,尔后便消失了。 …… 千魂宫的火虽被灭了,这殿顶儿也在君颐的术法下重塑了,但那股子焦味,始终有些难以散去。 潜烨大老远便看在自家师傅垂头坐在高树上,于是,他悠悠唤了一声:“师傅。” “嗯,小青龙,你可见到罗星魔刹。” “他已在殿中看殿顶了,师傅放心,我定会监督他,让这主殿与此前的不差分毫。” 千夜香俯看着潜烨,不觉嘴角微微上扬,想起他们的前几世,他似乎总是强于她。 赵冉草那世,他是上官烨,身为皇子身份比她那将军之女高贵多了。顾凉草那世,他是北堂烨,身为北堂皇族的继承人,坐拥江山,而她虽是公主,却得了个丫鬟的命儿。 他为九重天的潜烨帝君的三世,她却世代为草,神草,妖草,魔草。 她知道很多东西都是西方天上头那位给安排了的,合着她就是那草根云泥配不上佛童弟子这块金玉。 见千夜香神情微变,潜烨便踏枝搂过她的腰,在她的身侧坐下。 千夜香看着来人的侧颜,陷入了遐思,即便五世,他这容貌都未有变化,她并未看腻了,每每有时也会被惊艳一番,她的小青龙永远是万千星空之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师傅,可是有心事?” 千夜香摇了摇头,即便有心事,他也不能是诉说的对象,因为他便是她的心事所在。 “那方才师傅在想些什么?”潜烨自觉得将自己头倚靠在了千夜香的身上,他曾经在司命神君的府邸之中看过一些话本子。 这高处虽寒,但风景独好,潜烨抬眸瞥了千夜香一眼,想着这就是话本所说的“浪漫”一词。 “本尊未在想什么,阿烨,你喜欢本尊么?” “自然是喜欢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刚成年便占有了她,青龙一族,自成年后,一生只会留一人…… 第五百一十五章 心尖娇儿 留一人在身边,在心底。 做他的妻,做他心尖上的娇儿。 千夜香接着问道:“那有多喜欢?” 潜烨反问:“尊儿,你觉得我有多喜欢……” “本尊不知。” 因为不知,所以对这份五世的情缘变得不自信,她终究怕了,怕了与他生生世世没有一个好结局。 潜烨伸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千夜香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不禁心中刺疼,也就会他火热的心跳声没了感应。 这几日也算是倒了大霉了,他们两个接连出事,合着连这千魂宫也不放过。 先有她心口三寸之伤,后有他双手双足之伤,再有被罗星魔刹烧了老窝的,千夜香是一个信因果之人,心中的怅然因这些而加得更深了。 “师傅,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千夜香懵懂的眼神,让潜烨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平日里自诩自己将凡间的话本子都看了个遍,按理儿说,这老套路,她应该秒懂才对,怎地如此蠢笨! 潜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由于这自家的媳妇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选的,动不了手,也生不了气。 他只能将这不成钢的恨意转化成三千绕指柔的温柔。 “尊儿,我这整颗神龙心可都是你的,不信,你看看。” 潜烨松了手,拉开了衣袍,指着前膛心口处,只见那心口出的龙鳞泛着白光,细细一看却是能映照出人影的。 他知他这师傅好色,不是眼眸子盯着,而是将手放在上头胡乱摸着。 潜烨的嗓子有些低哑,似乎在隐忍些什么伤痛:“尊儿,若是要摸,便同我去那殿中,摸个够,眼下咱们在高处,若是底下路过什么尊神瞧见了……” “阿烨,你怕了?” “你何时见过徒儿怕过?” 潜烨反问,只见那女子沉思了片刻,大概顾凉草跃城墙之时,他怕过的。 北堂烨并非直接入了饮下了毒酒陪她下黄泉的,而是抱着她的破败不堪的尸体,细细喃喃说了好多日的话才饮了毒酒。 黑白无常来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那泣血的眸子,她虽是魂,也被吓住了,这也就是她在冥界,同意被他拐上九重天的缘由。 千夜香松手,语调微高,眸子间带有丝丝笑意,潜烨知道她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潜烨戏谑:“尊儿可看出了我的心?” “油嘴滑舌。” 上一世分明是清心寡欲的小青龙,如今怎会变得这副……如此讨她欢心的模样,不过……这怪让她欢喜的。 “阿烨,这些话,你家可得记住,日后只能同我一人说。” 这……这蠢女人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些话自然只能同她一人说。 千夜香始终未放弃将潜烨推给其他女子的念头,这恩爱的露水夫妻不长久,完全是因为她得有命玩,若是左右等不得灭蒙公主,看来她就得亲自下界,入那猨翼山一趟,将那人儿请到西方天来。 “青龙小子,这殿顶安全,我已检查过了,不会有事的!” 罗星魔刹的声音微具穿透力,让潜烨搂着的千夜香的手,不禁微微缩紧。 只见那女子掩面笑道:“这魔刹好生有趣,竟唤你青龙小子。” 潜烨开口道:“尊儿,这魔刹之事,不可掉以轻心。” “你可是寻他之时发现了什么?” 如若魔刹没有问题,潜烨定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凭着那魔头将砂冰针交给他的情谊……他与罗星魔刹之间不至于如此…… 男子淡淡开回道“尊儿,我是在隐雪岛逮到他的。” 至于他知道罗星魔刹在隐雪岛,完全是因为那魔头给他的砂冰针,青龙一世,潜烨的资质不管在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以物之气息的最终之法,旁人只能追踪一日,而他潜烨却可追踪半月。 好在砂冰针的并未沾染他自己多的气息,不然的话,便会提高很多难度。 见两道身影在高处似乎并未有下来的迹象,罗星魔刹在地下哼哼唧唧,说了好多话。 比方说:“秀吧秀吧!秀恩爱死得快!” “老子马上也有媳妇了!” “我的媳妇定比青龙小子这媳妇生得好看。” 正当罗星魔刹的思绪开始飘至孩子身上,他嘴角僵硬了。 青龙与魂尊,生出来的会是一缕魂魄,还是一条青龙,这事还是得多思时辰的。 寒珂是怨女,若是他们两个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便是切切实实的魔怨。 即便这世间那么多怨气,魔界因有特殊的屏障,怨气没能入魔界。 魔族里的怨,极为温和,如若不是因为在混沌以阴,恐怕也不会养出这般的性子了。 尽管在他们的魔血中隐藏着霸道与偏执,但是这些都是经过刺激才得之果。 …… 见时候差不多了,千夜香便飘飘然掐诀下了树,她倒不是不给罗星魔刹面子,只是心事太重,即便是听到了魔刹的声音,反应也迟钝了很多。 潜烨没想到她会挣脱自己的手,看了自己落了空的掌心,他的眼里闪过丝丝无奈,他这师傅虽然人已经是自己的了,但是心却并非是自己的。 看来,日后的日子还有加把劲儿,如若不是当年他对感情的懦弱,如今事儿也不会变得这个样子。 “魔刹,烧本尊的宫殿,意欲何为?” “魂尊说笑了。” 罗星魔刹暗自仔细打量着千夜香,与做日初见之时,她的面容并无什么两样,他就不明白了寒珂为何会对这女人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魔刹的砂冰针早就失去了效用,那针也脱离本体,你可知本尊帮你藏去那魔气,不是让你来烧本尊的宫殿的。” 罗星魔刹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僵硬,他忘了有魔气一事,千夜香能护他也只是在千魂宫的范围内,他去了隐雪岛,这踪迹恐已然暴露出去。 西方天有一尊神,名唤“初瑾”,嗅觉灵敏,也算是西方天上唯一的守卫了。 那砂冰针除了对付佛光,便是用来躲着初瑾尊神。 在锁魂之木里头待了太久,他早已不怕佛光,但是这初瑾尊神,于他还是有些威胁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婚事成了 如今他再被捉住,那下场确实会比关在锁魂之木里头更惨,不出意外的话,他兴许会被困在这局中之局里头永远无法出来。 罗星魔刹哑然,此事确实是他之过,主要也是想让寒珂那女人知道他不是吃素的…… “魂尊,是我之过。” “此次无妨,下不为例。” 千夜香走到罗星魔刹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尔后扬长而去,神色之中完全没有什么怒意的样子,倒是悠闲得紧。 “师傅,你怎能动手触他。” 潜烨的声音透着千魂宫的焦味传至罗星魔刹的耳里,他勾唇一笑,眸子里收起那副谦逊,闪过一丝狠戾。 …… 话境之外,平静已久的魔界,有神寻上了门,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被人丢下了一个石子,泛起了圈圈波纹。 天凇神将抵达魔界这一消息,很快被通传进了魔相的耳朵里去了。 魔相那老乌龟怎么也没想到九重天的天凇神将会来,他一边害怕,一边又在心中盘算着奸计想要暗害他。 毕竟若是除去这九重天的第一大将,日后,他们魔族攻上九重天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当见到长长的礼队和盖着红布的大箱小箱子时,那老魔龟傻眼了。这神界在同他们开什么玩笑,这箱子里该不会装着天兵神将吧。 如若这般,那可如何是好。 魔尊现在魔阁之中,他区区一魔相也闯不进去,魔界的各大长老,早就不知所踪。 天凇上前,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抬手便是一鞠躬,这……这怎么看都是一场不露山水的阴谋,魔相的老骨头随即后退踉跄了几步。 “神……将……魔尊如今有事,你……还是改日再来吧。”魔相一把老骨头委实经不起吓。 “魔相,本将此番来,就是来送聘礼的,你不必如此。” “聘礼?” “正是,半月前,帝君便派人准备了送给魔尊的聘礼,如今算着日子,今日是千年难遇的好日子,本将便先将聘礼带过来。” “神将,这……本相糊涂了,你是说………这是聘礼?而且这聘礼是帝君给魔尊的???” 老魔相的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虽说尊上的姿色在魔界女子当中,可谓是天仙,但是自古不两立,尊上再怎么没出息,也用不着拿自身去和亲屈身于帝君。 “本将像是会同您老开玩笑的么?”天凇摆手示意让天兵放下聘礼隐盾,后又让几个魔卫上前验货。 一魔卫佝偻着身子附在老魔相的耳边,声音微轻:“魔相,这里头都是珍宝。” “瞧你这点的东西,没见过世面一般。”话说,这魔卫们愈发没个原则了,这天凇神将是神,可是他们的死对头,如何能让其摆手招之便去了的道理。 “魔相,不信您自个儿看看,上回您说的东归珠,这箱子里头起码有这个数。” “五?”魔相比了个手指,只见那小魔卫摇了摇头。 “五十?” 见魔相猜不准,小魔卫便自个儿报出了口:“是五万。” 魔相听此这腿软了……径直摔了去,这下踉跄都没了什么用。 这……到底是谁,没见过世面来着? 魔卫们心底憋着笑,扶起魔相,那老魔龟颤巍巍地走到一箱东归珠前,看着那些发光的珠子,泪水不禁在眼眶之中打转。 有了这些东归珠,染了皮蚬的小魔们便有救了。 帝君仁慈,实属魔界之福。 “魔相……这有何不对么?”天凇神将在一侧看得不明所以,这魔相举动,为何如此奇怪,难道还以为他是趁机攻打魔界的么? 那种下三滥的战术,他堂堂九重天的战神,可不会,倒是这些妖魔族勿要坑害他,便是他此行之大幸。 “没什么,有劳天凇神将亲自护送一程,快快里头请。” “这便不必了,本将还有要事,,魔相这些聘礼都是帝君迎娶魔尊为帝后的心意,您老且再看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取了尊印盖上着婚书。” 说罢,天凇从怀中取出一份金闪闪的帛书,那便是潜烨帝君迎娶魔族魔尊的婚书。 这从九重天一路放在天凇的怀里头,让他觉得滚烫极了。据说这帛书,书用织女宫最珍贵的布匹,针线给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万年冰蚕丝加上鸿蒙之处的金石磨出来的线。 帝君要娶魔尊一事,在六界已慢慢传开了去。 潜烨给天凇的密诏里头载道:“孤欲娶之,必娶之。” 天凇知晓帝君之心,是何等的认真!他的任务便是让这老魔龟往这婚书上盖了尊印。 魔相犹豫了一二,最后像是铁定了什么心一般,坚定道:“神将,如此本相便把魔尊交给帝君了。” 老魔相一脸老丈人嫁女儿的神情,但心中想着的却是不管这是不是局,这五万的东归珠,魔界必须要,尊上宅心仁厚,定是不会介意的。 再说,九重天的帝君是何等的风姿绰约,怎么看都是他们尊上高攀了。 千夜香一直将尊印一直放在老魔龟这里保管,此刻尊印就在他的袖子里头放着。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婚书被打开,上头已盖上了帝印,魔相从袖中取了魔尊之印章,吐了一口水,直直盖了上去。 在场的所有魔,目光盯着那婚书,心里不由得都为他们的尊上高兴。 这事成了! 标志着他们的魔族与神族百年修好再也不用大战了,但凡大战,必有一伤,此章一盖,便是他们一体时代的到来,至于帝君与魔尊谁更虎,那闺房里头,他们没有那胆子去盯着。 反正有了帝君,他们便不会怕这事了。 “如此,本将便先回九重天了,魔相保重。” “神将去吧,一路顺遂。” “嗯,大婚之时再会。” 当那天凇一溜烟消失不见了之后,原地的魔们都沸腾了,于她们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都还愣着作甚?让大魔小魔们下去准备准备魔尊的婚事。” 第五百一十七章 面不知羞 重生局外一阵欢腾,而局中却是一片清冷萧瑟,时光流转,已是多日过去了。 这几日,罗星魔刹似乎将千魂宫当作了自己的老魔窝了,压根没想过要走的问题。 千魂宫的主殿之中,女子一手捧着话本子,一手啃着从凡间搜刮来的瓜果,那模样是看得津津有味,全然把她身后的男子给忘记一干二净。 这也就是千魂宫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清冷的原因。 在千夜香面前,他总面上带着笑意,看着似乎温善的样子,转头沉了面,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帝君。 卿鱼好几次入殿门,见之容,并未有此前的惊艳,而是被吓得一阵哆嗦。 潜烨站在那女子的身后,正为她揉捏着肩,本想看她在看什么话本子,没想到全让千夜香一指术法给遮掩去了。 “尊儿,罗星魔刹,我看着心里添堵,你将他给赶走吧。” “他又如何碍着你了?” “师傅,我便是看他不爽。” 日日来主殿搅和他们的好事,平白无故还拿了那么多吃食走。 他曾经记得魂儿说过,这世间唯有两样是不可同他人分享的,一为夫君,二为美食。 他已与她成了几世的夫妻,作为她的夫君,自然也没有过纳侧妃的念头,至于这美食,他们夫妻一体,自然也只能给他享用的,又怎么能将那百香果赠予罗星魔刹呢! “潜……青龙,你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眼了,竟连这裹腹之物,也要用那魔头计较。” “小心眼……尊儿,你竟说我小心眼。”潜烨闻言停下手,走至她的身前。 千夜香将那果子塞入了口中,差一点,她便要唤他潜烨了,好在她反应快,并未引起他的怀疑。 这也多亏了潜烨脾气正上头,也没注意到她话音的异处。 若是遇上的是旁人,他兴许早就观察出来了。但是谁让面前这位是他的心尖宠。 “尊儿,你敢再说一遍?” “怎么不敢?” 千夜香放下书,抬眸欲看他,却没想到扑面而来的便是他那张放大的俊面,以及是檀香味。 他伸出一指,勾住她的下颌,嘴角显示出略有略无的笑意,他的手环在她腰间,每每她落了他如同深渊般的眸子中,许是都只能沉沦于此,抽身不得。 等等……这动作……这神情,为何如此相似,千夜香一手拍在他的脸上,抓住了旁侧的话本子。 “玉面小郎君,尊儿可欢喜。” “阿烨,你怎可如此卑鄙,偷看我的话本子。” 潜烨将她的手移开,贴她更近一步:“尊儿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不过是一本话本子罢了……你放心,为夫必定比那玉面小郎君更有威风。” 女子的脸瞬间像是被烤熟了一般,这个小青龙,究竟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虽说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青龙了,但是……这未免也太露骨了。 不过……她喜欢! “阿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师傅,将罗星魔刹赶走吧。” 他在她的耳边吐息,眼神比那盘丝洞里头的妖精更勾人,想着这风姿,若是当年真让上官烨去怡翠院里头站个一日,兴许便是日进万金了。 “尊儿,你有没有听见阿烨的话!”潜烨俯下身急急咬住了她红着的耳根子。 她敢走神,便要承当他的动怒的后果。 “阿烨,你!” 她在与他嬉戏这件事上,还未落过下风,好一个潜烨竟敢欺负她,咬她耳朵,看她不将这个仇给报了,便不是魂尊。 于是乎,便出现了下面龙草大战的场面,那场面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春光风景,两人都痛苦万分,潜烨的耳朵,微微流了些龙血上,原本放在榻上的话本子已然散落在地上。 “尊儿……对我总如此不心软。”潜烨声音低哑,有些疲惫之意。 “阿烨,做龙要讲究良心,我待你如何,天地共鉴,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污蔑于你这法力无边的师傅。” “嗯……师傅说的什么都对!” 千夜香看似中气十足的样子,在一串话后,也只得趴在潜烨怀中歇息。 四肢软得已经动弹不得了,潜烨勾唇,由着她说什么,即便她对他心狠,他也是要将她宠在心上的。 千夜香的鼻息之中都是潜烨的檀香味,他身上的味道同九天檀香木之味是不同的,那锁魂之木虽然是由佛木所造,但是气息却不如潜烨身上的深沉厚重。 女子嗅着那木头的气味,沉沉睡了过去,潜烨将她的头挪在一个舒适的地方,也闭上了眼。 数着日子,想必天凇神将应该已经将那婚书及聘礼给带去了魔界。那魔相的性子,定也已盖上了她的尊印。 等此局破了,他便能出去娶她了,娶她做他唯一的帝后娘娘。 九天玄女寒珂,想要利用这重生局,让尊儿归位,此举的风险过大,如若到最后的天罚将至之时,她未能成功,而出现了意外,他只能在这重生境中等她万年…… 他不怕等,而怕的是等不到她。 不过,此次西方天出了这个九天玄女,倒是为他挡去了很多事。 “这青天白日里的,没想到小子与这丫头竟这般……不知羞!” 罗星魔刹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响起之时,潜烨赶紧幻化出被褥将千夜香的身子遮盖的严严实实,并传音给罗星魔刹:“魔刹,你莫不是忘了孤的话。” “小子,你急什么?” 见罗星魔刹不紧不慢的样子,随后,潜烨便元神出窍,直直将罗星魔刹赶了出去,而正在此刻,倚靠在潜烨肉身怀中的千夜香睁开了眼。 她伸手抚了抚男子被咬伤的耳朵,拿了袖子小心翼翼地将那血渍给擦去了,他说她心狠,其实她的心一点也不狠。 这几日与潜烨的相处,她似乎已然习惯了被他放在心尖上呵护之感。若是此时灭蒙公主上门,她恐会有些不舍将阿烨让出去。 听方才他们的传音,她想这阿烨莫不是同罗星魔刹之间有何秘密不成?倒也不是她想偷听,早前便在主殿里头施了术法,那传音之术,于她无用。 第五百一十八章 魔龙堇烨 远去的罗星魔刹与潜烨并不知千夜香也魂魄出窍,一并跟了出来。 …… 千魂宫的后山,又称为太虚山,这山本是应该在凡间太虚之处,后因凡人开才山石,导致太虚山的内部被完全蛀空。 每一座山都有其山神,但唯独这太虚山是没有山神的,原因有二,山之寿命便是山神的寿命,只要接触太虚山的山神,未进山心,便就会因身子虚弱而倒下不醒人事。 太虚山不仅无山神,还无山魂,一日千夜香路过凡间,见着空山,便将其整座挪到了千魂宫,如此,那太虚山才变成了千魂宫的后山。 这空山之中关着许多魂魄,这些魂魄也算填满了这座空山。 “魔刹,你知此处是何地?” 潜烨在太虚山前停下,他负手站立一侧,眸子间多了几抹厌烦。 “小子,我近些日子可未得罪过你?”罗星魔刹望了一眼那太虚山,只觉戾气太重,连他感到寒毛竖起。 “你将我带到此处有何目的?” 潜烨的瞳孔微微变紫色,声音变得略有鬼魅般:“魔刹,可好认得孤?” “你是……堇烨……” 幻象显现,潜烨的身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容,罗星魔刹的眼中出现了惧色。 魔龙堇烨,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没想到,自己在此处能遇见这万古的魔龙,魔阁的典籍内从未有过记载的人物,罗星魔刹之所以知道他,完全是因为一场巧合。 当年,在魔渊之中的壁画上,堇烨以魔之象入了他的魔灵,他们之间有一场交易确实还有一场交易。 潜烨并非生来便是佛童弟子,他的元灵一半是神,一半是魔。佛陀度化他,让他随魂尊修习净魂之术,更多的是想让他净了自己的魂。 只是……那显然没有成功。 “不知……” “你本就不该在这场局里出现,孤会将你送出这重生局,出去之后,完成你我当年的契约。” “是……” 虽不知这魔龙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罗星魔刹只能听命于他,方能保这身躯无恙。 当年他应过于上进,整日里勤奋修炼,导致了差点把自己的本体裂开,是魔龙堇烨给了他一缕纯魔之气帮了他,才让他免于身裂之苦,如若此刻他被收回了那缕魔气,恐直接消散于这世间了。 千夜香怕被潜烨发现,便离他们有些距离之时,便停了下来。 潜烨谨慎,又施了法,她压根什么也听不到,但是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罗星魔刹对潜烨的恐惧。 尔后,一阵紫气翻腾吞没了罗星魔刹,那魔刹瞬间消失了。 千夜香扶着神树的手,扣紧了树皮,这……阿烨身上如何会有魔气,他所施用之法……是…… 阿烨究竟有多少事瞒着她? 潜烨转身,其视线下意识地扫向四周,千夜香怕被发现因而掐诀回了千魂宫。 元神归位,只再一瞬之间的事,千夜香闭着眼翻了一个身,脑袋在潜烨的怀中蹭了几下,潜烨在她归位的一瞬后,也归了位,他微微睁开眸子,见怀中人无异样,便放了心。 如若他是魔龙之事被她知道,她恐又要添上一缕忧愁了。 皮妖身上的魔龙的纯魔之气,回到了他的身上,魔气归位,另一半魔龙的元神苏醒,也就成了他现在这个样子。 “尊儿,你醒了?” 潜烨的语气依旧温柔。 女子含羞点了点头,在他的耳畔道:“方才,我似乎听到了魔刹的声音,他来了么?” 千夜香问这句话之时,心中是忐忑的,但她也希望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场梦,潜烨并未用上古阴魔之术让魔刹消失。 潜烨面色不变,回答了她的话:“嗯,他来辞行的,这魔总归不应该待在西方天太久,这样也好,他便不会来打扰你我的好事了。” 男子的唇有意无意地碰着女子耳朵,想咬却不舍得。 “尊儿,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这事……”见千夜香面色犹豫,潜烨的眸子微沉,只听女子娇羞道:“这事得寻送子观音。” 她是尊神,生不了孩子的。 北堂烨的那个孩子,是因她凡人之躯怀上的,如今她在这场重生局里头,并没有怀孕的脉象,她还真担心腹中龙儿会出什么事。 与潜烨多次欢好,也不知会不会伤了那龙儿。 “那尊儿,明日你便带我去送子观音那庙殿可好。” 千夜香将头埋得深,这种事,他怎么就如此……虽说她的脸皮之厚,是西方天的尊神有目共睹的,求孩子之事,被那观音听去了,还不笑话她,虽说她与送子观音的关系不错,但生为女子,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尊儿,你带我去便可,其余的事交给我。” “可……” “你去随观音下几盘棋局,我去偷那送子玉露。 “这……恐怕不太好……” 潜烨未理会她的话,只将方才盖在她身上的被褥一把扯下,托着她的下颌,往那红唇细细撕咬上去,就只能如此,才能堵住她的犹豫。 他知道她心中的心结未解,如若在重生局里有了孩子,不管那心结解未解,他都有将她拴在身边的理由与同她纠缠的牵绊。 …… 卿鱼已很久未踏足千夜香的寝殿了,一是因为有青龙陪着尊上,二是因为那殿前被施了法,他们灵侍都进不得。 偶时能听到里头传来的痛苦的声音,她本想冲进去救尊上的,却一想到千夜香那厮告诉她,双修之时,不得打扰,她便止了步。 可是从凡间搜罗出来的话本子上写的,双修分明是是一件乐事,怎会这般痛苦。 卿鱼心思单纯,当她心中所想之事尽数告诉了浮游之境的那位整日里抱着佳酿的君颐尊神时,那男子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一口佳酿尽数喷在了她的头上。 “鱼儿,本座不是故意的。” 这丫头大白日与他讨论双修之事,简直是…… “君颐尊神!你!” 卿鱼的脸上浮现了怒意,但这怒意随男子的动作,而消散地一干二净了。君颐抬了袖子,小心翼翼擦去了她脸上的酒渍。 “……” 第五百一十九章 送子观音 那衣袖带着酒香,一时之间让卿鱼只局的醉熏。 “好了,本座又不是故意的,你勿要再用这副眼神看着本尊,看得本尊心中发毛。” 卿鱼的耳根子红了,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浮游之境,君颐只道她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也未追过去,这鱼儿总归能落在他的手上,眼下还不能急于一时。 不过,尊儿那女人向来大胆,没想到还真与那佛童大弟子做了那事。 亏得现在佛陀在闭关,如若未闭关,知道自个儿养着的继承衣钵的弟子,被尊儿给占去了,他能想象的到佛陀那一脸铁青的佛容。 …… 另一边,纠缠够的一龙一草,已然开始计划着去寻送子观音的日程了。 观音在南海的普陀山,离西方天还是有些距离,那是在三重天的仙界。九重天太过清冷,西方天更甚,于是观音便选了与凡间最近又隔了些距离的三重天。 普陀之山,整座山呈莲花状,站在山前,便能感受到一阵圣洁之气,同时整座山都有散有淡淡的莲花香气,与檀香一般能沁人心脾。 当年,千夜香下界时,由于不小心撞到一头正要生产的神鹿子,导致其没了孩子不说,差点没了命,那鹿子用鹿角顶着她几日,因她说会将孩子还给它,才放过了她。 以千夜香之力,挣脱一只虚弱的神鹿,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件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最后也只能由她亲自解决。 听说南海普陀山的观音能送子,她自然是一溜烟只能往南海跑去了。 但那也算是上辈子的事了,不知这重生局里头,观音还像不像此前那般好说话。 “阿烨,要不我们还是等些日子再去,这几日听说是南海的莲花节,观音定也要休沐的,这六界之中求子之人众多,她……” “尊儿,你若是不愿,我便一人前去了。” 千夜香没了声音,这五世大抵都被他压着,如今即便是重来一世,她作为西方天如此强大的存在,还是有些不敢反驳他之愿。 不过,此前为何都没怎么看出来,阿烨竟对孩儿如此执着,这一世,他早早成年不说,还亲自勾引她。 难不成是开窍了…… “据说,莲花节上会有很多身姿曼妙的女子跳莲花舞,若是尊儿放心我一人去的,我也便放心让她们勾去了魂。” “你敢!那本尊便和你一块去看看,那些女子是怎么勾你心魂的。”千夜香踮起脚,伸手狠狠揪着他的耳朵。 潜烨勾唇,他知道这小妮子定舍不下他。此前他骗她喝下了言真酒,没想到她竟说不要他,要将他送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灭蒙公主,但另一边缠着他的身子不让他走。 如若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这么急,想要带她去送子观音那,偷些玉露来,让她怀上他的龙儿,此前同她双修数次,这修为是增进了不少,但那肚子一点没有动静,他还是急了 虽说尊儿是魂尊之体,不得有孕,但是他知道她是入了话境来的,这重生局从真正意义上来也只是一方虚境,但这虚实之究,还是得问寒珂。 真真假假,有些时候如迷雾一般,深探不得的。寒珂玄女说过是为了尊儿归位,也就是说这虚境很有可能是半实半虚的。 …… 南海之境的莲花节,是普陀山最大的节日,也是妙善难得休息的日子,她作为观音以来,从来都没有闲着,凡人心之信仰,有求于她之琐事众多。 凡人弱小,如若不是太过分之事,她总会允诺他们的,每看到他们展露笑颜,她心中也会多几分欢愉。 女子面带轻纱,端坐在云台之上,受世人敬仰,待这场莲花舞结束之后,她便准备回自己莲窝里,好好闭关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潜烨与千夜香这两位不速之客到来之时,已是莲花节的最后一日。 普陀山的热闹之景,他们在云端便已看得清楚。 “尊儿,你看莲花节多热闹的,你不是最喜欢这热闹,此行定不亏。” 潜烨轻敲了她的脑门,魂尊的金符微微有些烫手,还未等千夜香捉住他,他便先缩回了手。 掌心的魔气越来越重了,如若那一半神元被吞没……那他兴许便不能日日搂着这女子入怀了,更不能同她做那种事。 毕竟,再怎么说,尊儿还是尊神,身上有佛气……压制魔龙堇烨元神的法子,得尽快寻得了。 “阿烨,是近些日子,我待你太好了么?如今可待本尊如此放肆。” 每每听到她装腔作势地自称“本尊”,潜烨的嘴角都不觉微微扬起,他也总会配合她的话,回应她一个“师傅”,他们师徒的关系,并未成了一层芥蒂,而是作乐时的一种亲昵。 “师傅,徒儿哪敢?” 他们还未落地,一簇目光便已在他们身上。 年年都是这莲花舞,妙善看得早就生了厌,这目光一转,便瞧见云端的两道身影。 那不是魂尊么? 不过她身边那男子倒是眼生,也不她何处寻来了这么一个绝色风姿。 千夜香似乎意识到了妙善的目光,便回应对视一笑,也算是求人前的示好了。 “魂尊,这是什么风将你吹了过来?”云台底下丝竹乐声聒噪,妙善又抽身不得,只能先传音给那千夜香。 听着妙善这熟谂的语气,千夜香想起,兴许那神鹿之事已在先前发生过了。 重生局里的记忆已然有万把年,凭着她这不理事的状态,能记住的几件事只都是关于小青龙的。 千夜香讪讪道:“本尊也是来莲花节凑凑热闹而已。” “哦,如今是想通了,准备沾染那红尘十丈外的情事了?” “妙善说笑了,本尊……本尊……”她刚想开口反驳,腰间便被人掐了一下。 妙善看破不说破,平日对着她观音像求子的人不再少数。 她这双慧眼,大抵也是能猜到千夜香来是所为何事,见气氛微变,便自个儿圆了说:“你许久未来南海,还是随我将这场莲花舞看罢,再同我说那要事。” 第五百二十章 气息躁动 妙善观音这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让千夜香觉得心中发毛,但她还是同潜烨受邀落座了。 莲花之舞,伴着佛音,相辅相成之中略有些突兀,仙子们身姿曼妙,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醉了不少在座仙家的心神,但醉归醉,也只是因舞姿而醉。 魂尊的落座,并未引起旁仙神的注意,他们只道是观音邀的好友,但潜烨的落座,就不一样了。 万千风华,连那本舞着的仙子,见其容颜之时,突都停顿了半拍,心里纷纷都在惊叹此仙家的容貌与猜测其来历。 “阿烨,本尊想着应该给你戴块面具的,看着这些如狼般的眼神,本尊倒不怕你被她们勾引了去,而是你这招蜂引蝶的能力渐长,成了这一众仙子的白月光?” “尊儿,何为白月光?” 潜烨勾唇,这心思不在她说招蜂引蝶,而是在最后的白月光上,魂尊只道他转移话题和同她打马虎眼的能力渐长。 但她还是耐心地为他解释道:“这所谓白月光,便是女子亦或是男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之时,对其的称谓,阿烨,你可懂?” 千夜香望着那些女子的如火如般的目光,不觉为她们感到难过,喜欢一个人最后无疾而终的结局,上一辈子的她变数体验得深刻,这些女子可怜又可悲。 喜欢上阿烨的女子,兴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的五世,都搭在里头了。这般细数来,总是少了一份寻常夫妻的甜蜜。 “尊儿成了我的白月光……可欢喜?” 千夜香虽娇嗔道:“油嘴滑舌!”但柔荑紧握住男子的手,细细搓捏着。 妙善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摇了摇头,如此明目张胆的秀,也只有魂尊这奇葩女子能做得出来了。 魂尊倒也不怕被人知晓,因而举报去。 “尊儿,我从未对你油嘴滑舌,此乃我之心,日月共鉴。” 上青龙一世,他什么都未来得及说,对这份情意忸怩,无法正面回应她。 如今逮住机会便要表明自己的心意,这才不会让她有推开自己的机会。 尊儿,你可知孤真得是用心良苦! 潜烨见千夜香笑而不语,自顾又补上了一句:“她们要谁做白月光,都与我无关,尊儿只要记住我心中脑中的人只有你罢了!” 此番承诺,他便是安了她的心。 莲花舞甚美,千夜香已然观赏不进去,她见着潜烨灼热的眼神,心中生了不少的愧疚,当初萌生将他送给灭蒙公主的想法,最后不知能否得以实现。 她之所以答应潜烨前来南海普陀山寻妙善,偷偷求子,也有部分自己的私心。 眼下虽与他这般如胶似漆,若日后因那净魂之术之事再次分离,形如陌路,有个孩子在,也可以给她些安慰。 “魂尊觉这莲花舞如何?” 妙善开口,众人的目光才纷纷转至那绝色男子身侧的红衣女子身上。 那竟是魂尊! 传闻魂尊控恶魂斩魔魄,常着一身妖媚的红衣,竟是这般寻常女子模样,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魂尊安好!” 听着众人的问候声,千夜香只能讪讪摆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各位随意些便好,本尊也只是随便来凑个热闹。” 并瞥了一眼妙善,这小妮子,是存心与她过不去呢! 众人没有注意到魂尊与观音之间的暗波流动,各自猜测这青衫男子的身份,可惜观音未有言明,他们也只能忽略了去。 妙善笑道:“魂尊,仙家们有些热情,见谅些。” “妙善,本尊……” “尊儿,不可!” 千夜香刚想与她理论一番,便被潜烨拉住了,此行他们是来“求子”的,万一观音不给玉露,他们还怎么要龙儿。 …… 莲花之舞,最终是以那满天月莲作为结局散场的。 众仙家还为完全散去,妙善便与千夜香离席下棋去了,自然还有潜烨在后头跟着。 “魂尊,后头那青龙莫不就是佛陀养的那一条?” 妙善八卦的小眼神勾拉着千夜香,让其的脸皮忽得泛了红,红衣女子只能含糊点了点头。 “这可真有你的!” “他勾搭本尊的,这可不能赖本尊……”千夜香的声音略小了些,闻着有些没有底气。 妙善笑了笑,道:“得了吧,我早就听说过这佛陀座下的青龙佛童是何等的清心寡欲,他勾搭你,说出去,大抵没有人会相信的……” 要是说魂尊对其施了什么鬼迷心窍的控魂之术,迷了他的心魄,相信还是有不少人相信的。 后头的潜烨将观音的话,听了个清楚,生怕自己的尊儿受了委屈,便赶忙解释道:“观音,情之一事,确为我强迫魂尊的。” 妙善与魂尊因潜烨的话,纷纷回头。 哟,她这不还未说几句,这小青龙便开始护短起来,妙善的小眼神上下打量这潜烨,这男子看上去还是靠谱的。 “嗯,好。”妙善点头,便拉着千夜香继续去她的莲花宫了。 潜烨来南海之前,并不知千夜香与观音的关系这般好……两人勾拉着手,完全将他给抛之脑后去了,这心中虽有些酸涩,但为了玉露,还得忍着。 “妙善,待会那棋局让我一步。” “为何?” “你那棋局,上回我们大杀了三天三夜,本尊才脱困,加上那棋境之中,美娇男太多,我怕他看着会动怒。” 妙善勾唇道:“有了情人的尊儿,就是不一样了,不过我今日得见你家小青龙,那棋境之中的美娇男,大抵都不能得我心了,看来改日得将他们全部换成小青龙的面容。” “你敢?” “魂尊,我这是开玩笑……开玩笑的。” 入莲花宫后,妙善便收了嬉笑之意,看着虽是慈眉善目的,却多了一分疏离感,千夜香知道莲花宫是圣洁之地,便也敛去了面上的笑意。只要绕过大殿去侧殿后,方能放松些心情。 宫门上刻着莲花,宫顶上也是大朵的金莲,潜烨一脚刚踏进,便觉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他瞳孔中的紫色在隐隐闪动着,那是魔龙堇烨的气息在躁动。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冤孽轮回 这莲花宫之中,恍若有怎么东西在隐隐召唤着他一般,那半颗魔心在蠢蠢欲动,恍若下一刻,便要暴体而亡了一般。 听后头脚步声渐轻直至消失,千夜香转身,瞧着那青衣男子正愣在原地,眸中迷茫之色:“阿烨……你怎么了?” “尊儿无碍,你同观音先去下棋,我在莲花宫外头候着你便可。” 千夜香会意他的眼神,他要去偷玉露,便也未阻止,道:“嗯,小心些。” 观音所赐之玉露,不论男女饮下,皆能让女子在下一次欢好时怀上孩子。 妙善虽不知潜烨留在莲花宫外的意图为何,但也未说什么,如若小青龙在此处她们那棋局恐也玩得不够尽兴。 此棋非彼棋…… …… 莲花宫外,一棵苍兰树下,原本应该去偷盗玉露的青衣男子,盘腿打坐,试图压制体内的魔气。 “潜烨,你还是不敢让她知晓,你实为是魔龙?” “闭嘴!” 那光洁的面容之上,突然出现了紫色的花纹,细细看着有些骇人。 “你我本一体,皮妖不过是想帮着你认祖归宗罢了,没想到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孤……” “潜烨,如若她知道你便是那个害得她睡不安寝的臭龙,会如何?” 体内气血涌动,他已然有些吃力去应付这魔龙,嘴角一丝血渍流下。而那魔龙的声音依旧在絮絮叨叨着诉说着往事。 青衣男子合上了眼皮,魔龙的片刻记忆入了脑海之中。 “臭龙,不要让老娘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你来啊,孤才不怕你!” 那抹红衣依旧那般嚣张,不知好歹,他只不过见那千魂宫中的红果儿生得艳,摘了一个果儿罢了,竟如此小心眼。 “臭龙,看老娘的净魂之术,不让你脱下一层皮,老娘舅不是这个宫的。” 他记得他抬头瞧清了那块牌匾,上投记着的是“千魂宫”,想必鸿蒙初始,就与混沌同在的魂尊的宫殿。 彼时,她的净魂之术修炼的并不靠谱,每每对他施术,总都打不着他,他叉着腰,笑话她许久。 “笑什么,臭龙,总有一天我会打着你的,让你看看,敢偷老娘宫中的果儿是什么下场。 “滚回混沌以阴的魔界!” “臭龙,臭大虫子。” 她的嬉笑声,让潜烨不禁微微抓紧手侧的袍子。 堇烨鬼魅般的声音响起:“看见了么?你的好尊儿,是何如践踏你龙格?” 让潜烨忽的睁开了眼,他的尊儿一向如此爱憎分明,倒也不足为奇。 “堇烨,你分明也喜欢她,为何还意欲想要让我与她反目生了嫌隙。” “潜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喜欢,她早就是你我的了,何谈嫌隙,反目。” “你究竟想干什么?” “助她归位,一切清零。” …… 在上古的上古,这世间无六界,只有三界。 魔龙堇烨便存在于这个世间,那时候混沌已分,佛的区分并不明显,他可以自由出入三界。 后有一日,他路过西方天碰见了那个女人……然后倒霉的事就接连不断。 譬如说,走着走着便撞了神树,练功之时还差点走火了,还有……连放个风都会遇到银白色的神蛇,他最恶心那玩意儿了。 最后,他在百年之内,直接从领头魔龙沦为了一条普通的龙,这些的罪魁祸首就是千魂宫的那个女人。也是现在他这心上念念叨叨的人儿。 那时六界的雏形已分,佛陀怕他觉醒心生怨气,偷偷在他的体内注入了一抹尊神之气。 在觉醒之前,他只是青龙神族,此次觉醒并非是巧合,佛陀为了彻底断了他的魔根,教授他许多佛法。 他天资聪颖,是根好苗子,将他培养成未来继承衣钵的人选,并非是佛陀心血来潮。 万事万物缘起缘落,因魂尊而起的因果,佛陀造了一场他们二人的情劫,本是想要一箭好几雕,没想到赔了个底朝天。 现下,这一草一龙的体内都有纯神纯魔之气,日后若是真的诞下的孩儿,这危害,恐是毁天灭地的。 …… 潜烨扶着苍兰树,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子,他真怀疑,这堇烨是不是寒珂派来的,尊儿若能归位,这样自然也好,但如若让他再次亲手引来天雷,赐下天罚,这事,他绝对不能答应。 待瞳孔里那团紫气消失后,潜烨这才准备转悠着去寻求子的玉露。 千夜香早已几盘棋下定,见他在树下,朝他挥了挥手,尔后向他奔跑而去。 潜烨看到了她的身影勾唇,接住她后抱起她,转悠了几圈。 “阿烨,你可知,我方才在下棋的时候,可想你了。” “为何想我?” “……” 这个倒是不能同他说的,棋境之中的男子虽美,但比不是阿烨分毫…… “想你,又有何缘由,本尊就是想你了。” 千夜香凑近他的脸,吧唧就是一口印子盖在了他的脸上。 妙善在远处看着,心中虽好生羡慕,但也隐隐为他们之后的结局担忧方才在棋境之中,她探得魂尊的脉,其腹中早已有一个没了气息的胎儿…… “阿烨,东西到手了么?” “……” 这奸诈的面容,格外地讨打,像极了当年她用净魂之术打中他龙尾之时,他看过。 有了魔龙的记忆之后,其实会发现,这女子万年来其实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尊儿,这事,我还未……” “无妨,我已直接让妙善送我一株子母草,放在千魂宫的寝殿,应当与那玉露有一般的功效。” 此前让她来,还百般推脱,如今这求子之情比他还来得更甚。 只是,魔龙已苏醒…… 他与她确定要将那孩子生下么? 潜烨的那半颗神心之中,依旧是有那天下苍生的,这一刻,他面对的前所未有的的困虑。 看着千夜香笑靥如花,他的心同万年前一般慌乱。然而这一切,他不能同她说半字,因为他是她口中的“臭龙”,如若她知道他的身份,她还会这般义无反顾地在他身边么? 若是看见了他原本魔龙的面容,她定会距他远之。 第五百二十二章 皮相之重 龙潭水面之上,紫色的纹路布满了光洁的龙首,堇烨的眸子看着水中的倒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生长在混沌以阴之际,即便修炼再高的术法,似乎也无法改变他这副真身尊容。 那个女人每每见着他,看他之眼神,仿若在恶心参杂极大厌恶,他的心确实被伤了。 如果有的选,谁又会选择这么一副丑陋的容貌在世间游走,不过是一副皮相,为何她却看得如此之重。 佛陀知晓堇烨对皮相与魂尊的执念,才给了他在转生之术中,送去了世间最绝的俊容,为了是让他消除怨气,还有的便是,既然作为未来的佛陀,这容貌定是不能受损的。 堇烨知道那个女人最爱喝的是桃花酿,在千魂宫下一重天有一片桃花林,那时候浮游之境并未开启,她闲来无事之时,总喜欢去桃花林里头摘些桃花。 那时候,她身边并没有什么灵侍,但依旧是个好吃懒做的尊神。他在桃花林里候着她许久,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管她是魂尊与否,他都要报仇,睚眦必报是魔龙之本性。 上回,她的净魂之术恰好打住了他的龙尾,让他在龙潭之内好久才恢复过来,此仇不报他便不是堇烨了。 灼灼桃花之下,女子一身红衣,踮着脚想要够着她上方得娇艳桃花,一阵凌厉的风忽而至,桃花被无情地吹落。 “女人,好久不见!” 堇烨的冰冷的声音起,魂尊转身,见那朵桃花已然被他拿捏在手中,尔后碎落一地。 “臭龙,又是你?”女子叉腰,有些灵动可爱,但再堇烨的眼里,看到的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张牙舞爪地对着他。 “死女人,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哟,也不知是谁,被我烧了尾巴,这么多天,伤养好了么?偷果儿的龙贼!” 堇烨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那朵桃花被他丢弃于地,他握了拳,骨骼作响的声音传出,若是旁的尊神可能会心中生惧,但魂尊知晓魔龙的心性,怒归怒,却还是未曾真伤了她,倒是她对他从来不手软。 这些天,因他养伤消失了,她也怪想他的,看来此次应该动手轻些,这般,他便可早日来寻她了。 “女人,你别得意,我已修成了龙诀,今日轮你滚回老窝之中去养伤吧。” 红衣女子闻言,轻笑:“臭龙,好大的口气。” 本是要开打的节奏,堇烨闪移至她身侧之时,本是准备来个近身搏斗,女子并未做好准备,脚底打滑直直摔了下去,她鬼使神差抓住了堇烨的手,那男子瞳孔微缩,一时未反应过来,被她连带着摔了下去。 那紫色的纹路贴着魂尊的光洁的面容,让她只觉脸上发烫。 “臭龙,你……你好重……!”魂尊推了推身上的龙,但那魔龙一动不动,眼皮合得紧紧的。 “臭龙,你醒醒!” 魔龙堇烨有个特殊的弱点,不能接触雌性,相触便能致使他昏迷上几刻。碰上魂尊也算是他倒了霉。 红衣女子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从身上挪下去,她坐靠在桃花树下半晌,见男子还未醒来,突生了一股悲悯之情,便将他挪到了自个儿的千魂宫里头去了。 堇烨再次睁开眼之时,女子正托着腮盯着他,四周红纱布满,不知为何他有种被人掳回山窝头里,当压寨夫君的感觉。 “臭龙,你醒了。” 堇烨侧过头,不想看见她,想必她定已知晓自己的弱点,日后这仇看来是愈发难报了。 女子见他忸怩,轻笑道:“臭龙,你这本事,还是勿要同我寻仇了。” 堇烨冷哼,如若不是这女入奸诈阴险,他又如何会出现这般的失误。 “臭龙,要不,你与我言和可好?” 多一个朋友总归比多一个敌人好。 “女人,你倒想的美!” 在坑害了他那么多次后,现在要同他言和,于情于理,这都对不起他身为魔龙的骄傲。 魂尊也不急,只是托腮望着堇烨,脑海之中,尽是一些奇怪的瞎想,如若他这脸上没有那块纹路,想必倒应该也是一位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魔龙,不为何生来脸上便有一块,如此丑陋的纹路……” 丑?! 这女人似乎又再一次揭了他的伤疤,生来之皮相,即便用术法也改变不了,他又该当同这浅薄的女人说些什么。 “你若再不同我说话,我便将你丢出去。” “你别过来!”堇烨的面上尽是惊慌,魂尊觉得好笑,她作势想要上榻,让堇烨直视自己。 但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手碰到了魔龙的手,上了榻后,才发现那臭龙似乎又昏迷了过去。 真是一条奇怪的臭龙…… 不过,奇怪归奇怪,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要她触碰他,他便会陷入昏迷。 这弱点轻而易举地被她发现,看来,日后若要制降住着臭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也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令他们之间本如履薄冰的关系,好了不少。 只要堇烨一动怒,她便往他身上贴…… …… 脑海之中魔龙的声音响起:“潜烨,如忘记你的容貌,我不介意让你重新记起。” “你住嘴!”潜烨轻喝。 “阿烨,你怎么了,我方才并没有说什么话?” 千夜香拉着他的手,用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潜烨。 “……” 潜烨未回她的话,只是拥着她的手更紧了。 “尊儿,如若……如若……” 如若我并非是这容貌,并非是神龙潜烨,你可否还会欢喜同我在一起?! 千夜香因子母草而展露笑颜,丝毫没有察觉潜烨的不正常之处,她可是连孩子的名儿都取好了。 “如若什么……时候不早了,妙善她也要休沐了,咱们既然已经拿到子母草,便快些回千魂宫去吧。” 潜烨颔首,便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始终未敢问出方才的话,即便是九重天的帝君,曾经的魔龙堇烨,在自己放在心上的女子面前,总归会有些畏缩。 只愿在佛陀出关之前,他们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第五百二十三章 菩提树果 千夜香拜别了妙善观音后,便同潜烨离开了南海普陀山。在云端之处,望着那方仙境,他终于知道为何会让魔龙堇烨情绪有所波动。 古早时期的魂尊,不用管束太多的魂魄,该散去的便散,不该散亦或是有执念的魂魄,自个儿去寻轮回洞口转世历劫去。 普陀山,魔龙堇烨与魂尊第一次正真决裂之时的地方。 在被魂尊缠着的数日里,堇烨渐渐放下了心防,他不是那般容易相信旁人的魔龙,但还是信了那个狡诈女子的鬼话,随她到了南海之境的普陀山。 那时候,妙善还未出世,莲花宫也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纵横山野的菩提树,一排排一列列,看着甚是整齐划一。 魂尊不止喜欢吃果儿,桃花酿还有菩提子,她狡诈虽狡诈,但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视为朋友的人,既然有意同魔龙堇烨讲和,势必也得拿些诚意出来的。 这诚意之中便是包括那吃食。 普陀山的菩提子,是她路过偶时发现,机智的她,抬手便掐诀用了术法将其罩住,将这山的菩提树都占了去。 堇烨站在一处山头,额间不禁冒了黑线,她向他示好之后,他总觉得他这个女子对他有所图谋,他想了半天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东西……似乎……只有他那对龙角略微有些珍贵…… “臭龙……今日让你尝尝这菩提子的味道!”女子的眉眼弯弯,听说女子似乎都笑不露齿,西方天的女尊神各个清冷的模样,面前这女人,也算是尊神界的一朵奇葩。 魂尊三两步便想握住他的衣角,好在他闪离得快,不然恐会在这山有跌落了下去。 堇烨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唾沫,道:“魂尊……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此身寥寥,你到底想要图什么。” 头一次见这臭龙这副吃味的模样,魂尊觉得好玩。 “臭龙,你且放心,我今日不过是想邀你吃写菩提子罢了。” 主要也是因为菩提子太重,得需要一人替她接着,这臭龙便是她捡现成的那个人。 “此话,当真。”堇烨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魂尊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了。”她下意识想要拉他的衣角,又被堇烨闪身迅速,她的手落了空,拉了一个寂寞。 “待会儿,你在菩提树下接着我丢下的菩提果,知道了么?” 堇烨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乖巧地点了点头,女子往那菩提树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有多奇怪。 “臭龙,你快点,还愣在那处做甚?”见身后无了动静,魂尊回眸望了一眼堇烨。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竟莫名觉得这条小丑龙的眼睛有了繁星。 见女子摆臂,朝他挥了挥手,他应声道:“我这便来。”尔后便快快跟了上去。 菩提树之果,需百年才能结成。 魂尊上了树,堇烨在树下候着,她说的让他接住菩提果,这并无多难。 红色的果子发着光亮,吃一颗便能长百年修为。魂尊护着菩提树的结界打开后不久,便引得一些苍鹰。 那些尖嘴的短毛畜牲,整装待发,黑压压一片,直直向魂尊所在的菩提树冲了过去。 它们本是这菩提树的守树之鸟,没想到被魂尊一道结界给隔在了外头。这心中的怨气难消,如今又看见那抹红衣,还正在树上摘果子。 这新仇旧恨什么,自然得能报便报了。 只见那红衣身影微颤,她扶着树,全然忘记自己是会术法的魂尊,口种大叫道:“臭龙,救我!” 她低头往树下看,只见着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一副绕有兴趣看戏的表情,恍若在说:“女人,你也有今天!” 须臾之间,苍鹰已到了她的跟前,扑腾的翅膀,抓准了时机后,直直往她拿着菩提果的手腕啄去。 只见树上的人儿惊呼一声,直直跌落了下去,那一团苍鹰似乎并未想要放过魂尊,于是便俯冲下去,想要啄食她的肉身。 她闭上了眼,只觉得方正这尊神之躯,被啄食几口,倒也无碍还是能恢复的。 许久,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魂尊睁开了眼,便是印着紫色纹路的面。 是他救了她? “你……头不晕了么?”堇烨的双手接住了她,如今她正躺在他的怀中。见堇烨目光如炬,似乎并未有要昏迷的迹象。 难不成他能够碰触女人了? 堇烨心中也掀起了一阵波澜,将魂尊放下之后,便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女子的脸细细软软的,同他的脸不一样,脑袋并未有眩晕之感。 他兴许真的能……触碰女子了…… 如此,他便不用被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压制住了这么多日,她日日让他躺在榻上,作弄他的脸,这仇,他如今也都能报了去。 思此,堇烨垂下了手,女子直直从他的手上摔落到了地上,幸亏这地儿柔软,并无什么碎石,如若有,她便要遭罪了。 好在堇烨并未撤去抵挡苍鹰结界,那些苍鹰见无法报仇,便一直盘旋在结界外头的上空。 魂尊并未对魔龙堇烨此举,而感到什么不妥的,他能接住她那么一层,为她将那些苍鹰挡在外头,便已经非常不错了。 只是……糟了,他能触碰她不昏迷,那么,这睚眦必报的魔龙势必会报仇害她的。 她这刚意识过来,便被人擒住了手腕,堇烨将头靠在她的肩侧,道:“如今,我看你还如何赢得了我!” 堇烨因隔着仇的原因,还有魂尊多次与他同榻,似乎少了些许男女之防,又或许是初世迷茫,对此些一窍不通。 魂尊的心,跳得快了些。 她不是一个闲得住的尊神,一旦觉得无趣,便总想到外头去转转。 有些东西,莫名就懂了。 在那个时候,这世间虽然没有凡人,但是女娲娘娘已然是决定开始捏泥巴了。 魂尊曾溜进了女娲宫,看见了有同自己相似躯体的泥人,还有一种便是入堇烨一般的泥人。由此,她便知道女子身上比男子多两坨肉。 “臭龙,你不许离我这般近!”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讨回公道 “我当是要将那公道讨回来的!” 彼时,他的身上还未有檀香味,但却有来自深渊之处彼岸花的的清香,嗅是诱人,也觉凛冽刺骨。 “你如若今日敢伤我,他日,你可能承担后果?” “女人,你以为我会怕那些么,这几日,你对我百般折辱,我定要讨回公道来。” 说罢,他一口龙牙直直咬在了魂尊耳上,忽得出现了一排牙印。堇烨恨得她咬牙切齿,有此行径也是极为正常之举。 这也难怪,她记不清那魔龙,也喜欢揪人耳朵的缘故。 “你!松牙!” 龙牙在她的耳垂下细磨,尖锐的疼意传来,他的龙爪已现了形,死死抓着魂尊的腕不松开,如若他再张了龙口,兴许就能一口将她给吞入腹中。 “这几日,你昏迷之际,我也未对……对你做什么……”魂尊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没有什么底气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好事?我自个儿会不清楚………” 他背上的龙鳞被她拔了几块,虽被她修为抵着,没了什么痛意,但是风一吹,他便感到凉意,如若是有龙鳞的抵御,又怎么会出现此番情况。 “我的龙鳞在何处?” 魂尊一惊,心觉似乎被发现了…… “你……的龙鳞,我没见过,你是不是自个儿磕破了,后寻了我的霉头。” “你勿要在此同我狡辩,我的龙鳞若无外物之力,压根磕不断的。” 魂尊一时没了招数,如今受制于魔龙,也只能承受着他的报仇,但愿看在她真心将他视为好友的份上,他能饶过她。 “等等……要不我将这些菩提树都给了你,这树上的果子也是你的,你可放了我。” 堇烨抬眸望了那些苍鹰一眼,“你倒是好算盘,可是……想用那些苍鹰来对付我?” 冤枉……这是天大的冤枉,他怎能将她想得如此有心机。 “那你究竟想对我做甚?” “你在何处挖走我一块龙鳞,我便从你背后挖走一块皮,如何?” 魔龙的语气之中带着邪魅与诡诈,即便要她整块皮,那又如何…… “你要挖便挖吧……”魂尊闭上了眼,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不过是一块皮,到时反正是会自己长出来的。 衣袍被揭开之时,魂尊在神游之中,背后的一阵凉意起,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有东西轻轻划过她的背后的皮,似他的龙爪,却又不尽然是。 “你的肉身为何同我的不一样。” “你是魔龙,自然同我不一样。” 魂尊一副要挖快挖的神情,让堇烨停下了动作:“我得看看。” 女子只觉耳根发热,有何好看的?不过是肉身罢了……但是对于男女之身未有开窍的魔龙来说,好奇心最终占据了意识。 他欲动手掀开她身前的衣袍,却被魂尊咬了一口:“你们混沌深渊之中,没有母龙么?勿要看我的。” “整个深渊只有我一条龙……” 堇烨回答得理直气壮,却不乏多有一丝悲凉的孤寂之感。 没有母龙……如何繁衍? 三界之中莫不是只靠轮回重生…… “即便没有母龙,那定也有母系魔物……你住手……不准看。” 未得她反应过来,女子身前一凉,她欲哭无泪,如此便被人占了便宜。 “你……这处?” 龙爪松开了女子的手腕,转而触碰了那不该碰的东西,魂尊的手得了空,自然给报这轻薄之仇。 “你为何同我不一样……” 堇烨的脑子仍处在一片迷茫的状态,自他出世以来,只知道他的真身同旁人的不同,没肉身都是一般的,没想到他的肉身与这女人不一样。 此前之所以唤她为“女人”,是因为发髻的。有两个发髻的便是女人,有一个发髻的便是男人。 男人与女人,竟连肉身也不一样。 一个巴掌声将堇烨的思绪带回,魂尊毫不留情地扇打了他的脸。 “你……” 女子已然幻化了另一套衣袍裹身,手腕得了空,自然能掐诀躲他远远的。 “臭龙,你日后如若再这般,我便要同你决裂。” 这话说的,他们关系有多好一般,他们之间的仇怨多着,如今再添上一件,也无妨。 “堇烨……肉身只得由双修之人看,你可知?” “何为双修?” “……” “日后,你寻母龙生小龙仔之时,便自可知晓。” “我为何要生小龙仔,还有,方才我已然告知过你,混沌深渊并没有母龙。” 魂尊一脸黑线,心中也不想同他多啰嗦几句,只想遁地逃走去。 “没有母龙,便去寻两个发髻的!”虽说不知是否生得出龙仔来不说,总归是能双修的。 “你为何不同我双修?” 堇烨的眼中忽闪着前所未有的单纯,他似乎在双修这一事起了热忱。 “因为……我……我不喜欢你。”如此简单明了的话,他应当清楚了的。 “我也不喜欢你,但是我们为何不能双修。” 不喜欢难道便不能了么…… 魂尊不想再同他议论此事,便道:“你若想知道这些事,自个儿去女娲宫去,我要回千魂宫了。” 说罢,她掐诀遁地而走,堇烨愣在远处,口中轻喃:“女娲宫”。 那又是何处? 尔后,堇烨撤下了结界,他并未直接去那女娲宫,而是又去了千魂宫。 魂尊这前脚刚遁地回了宫,还未来得及设阵法将魔龙挡在外头,那堇烨已经进来了。 “方才,你同我说女娲宫,那是何处?又该如何去?” 虽与堇烨隔了一段距离,魂尊也能觉着自己的耳朵有细碎的疼意,他的龙牙之印还未消去。 “出门左拐,行八万里后再右拐行八万里,便是女娲宫。” “好!” 她怎么能告诉他女娲宫就在千魂宫三千里处呢? 按着他魔龙的速度,两个八万里至少要行好几日,如寻不得那女娲宫,他那性子又是不肯罢休的,定会多在外头溜转几日,到时她以入了青玄洞闭关去了,他就是想寻他报仇,也是不可能的了。 魂尊心中暗自高兴,上空便传来一声:“如若你敢骗我,我此番回来,定将你吞入龙腹。” 第五百二十五章 坑害魔龙 魂尊闻言,差点未能跨过那殿门,肉身与魂魄就分离了。 她的肉身也算是女娲宫造出来,大抵是女娲娘娘看她可怜,总卷着一缕魂魄到处飘,便赠予她一些边角料。 魔龙的话倒也给不了她太多的威胁,因为她马上就要去青玄洞闭关去了,洞口一关,他是势必是进不去的。 魂尊扶着殿门,心中暗自高兴着,却不知道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 堇烨并未直接出发,而是在千魂宫四周转悠了片刻,那个女人阴险狡诈,他始终未相信过她的话。 一双墨色魔瞳,扫视着千魂宫百里内的活物,终于在一角,堇烨看见了一只九尾神狐,看着她头上的发髻,兴许也是一个女人。 “喂,九狐,你可知女娲宫在何处?” 只见那九尾狐的爪子颤抖地指着女娲宫的方向,道:“三百里。”便昏迷不醒人事了,一看着神情,便是被他龙首上的纹路给吓到的。 堇烨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悲悯,伸手正想扶起她,刚触碰之时,便只觉头晕眼花。 女人……他终究是触碰不得的。 耳环,堇烨强忍着眩晕之感,在失去意识之前,掐诀,成功将自己送上了魂尊的榻。 正要躺上去的魂尊,被那突现的人,吓得差点滚下了榻,竟是……这条臭龙! 这是怎么了,伤着了么? 魂尊俯下身子,神眸在他的脸上身上扫视,却不见其有何伤处。 那龙爪微动,直直将她擒住,随后,她的整个身子被那龙身压制住,动弹不得。 堇烨虽在昏迷之中,口中却依旧喃喃着“双修”二字,魂尊一脸黑线,在心中直叹气。 等等……他这般情况,莫不是出门碰见了什么母的,强迫让人同他双修,被那母的打成这模样吧…… 又或许是,他……触碰了什么女人,又有此前那昏迷的征兆了。 “臭龙!你挪挪手放开我,我还有去闭关的,闭关!” 魂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若错过此次闭关,也不知她何时有机会再参透那高深玄妙的佛法。 万万年前的魂尊,也算得是一个奋发图强的好学子,虽是好吃懒做之尊神,但对佛法的参悟上,从未不会落下什么的。 只是此次意外……看来定会影响她闭关了。 堇烨一旦陷入了这自我保护的意识,龙爪便不会有变化,魂尊只能在心中期盼着他快些醒来。 女子闲着无趣,便合上了眼皮,在魔龙的怀中睡的安稳。 一个时辰后,堇烨的眸子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睡的香甜的女人,他的龙爪未动,下意识轻轻含住了她的耳朵,细细轻轻又咬上了一口。 他的脑袋并未有此前的眩晕感,难不成……他只能触碰她一个女人…… 如此,若是双修也只能寻她一人。 倘若真的是这样,他只能与她和好了。 当初他不过只是偷了她一个果儿,便被她追着满三界地打,此前为了报仇,还想挖她的皮,他们之间的冤孽,恐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化解得清楚。 “臭龙,你既已经醒了,便拿开你的臭爪子。” 堇烨抬了自个儿的龙爪,放在鼻间嗅了嗅,这似乎也不觉怎么臭,莫不是她嗅觉有恙。 魔龙一脸认真道:“女人,我的爪子并不臭,你要不再闻闻?” 魂尊偏过头,完全不想理会他的模样,但心中又生怕堇烨将她翻了个身,直接对她背后的皮下手。 毕竟这臭龙在几个时辰前,便想要了她的皮的,她不怕肉身被毁,但是……怕疼,剥了皮自然是会疼的。 “臭龙,你不是去女娲宫了么?” “……”某龙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如剑一般,想要戳破她的谎言。 魂尊犹豫片刻,心中料定他知道她方才指错了路,故意戏耍他,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只能如实道:“方才我似乎记错了,两个八万里的那宫殿应该是……是安西殿……对对对!正是安西殿!” “那你可知女娲宫在何处?” “这个……这个……” 让他去女娲娘娘那边捣乱这么不仗义之事,魂尊还是下不了手。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自个儿怕极了女娲娘娘的训诫,如若什么阿猫阿狗的人的人都能入了女娲宫,这……这岂不是…… “你既不愿意告知我,那么,你定知道如何双修,我要你现在同我双修!”男子的语气之中,尽是赤裸裸的威胁。 魂尊讪讪笑道:“龙哥哥,要不,你先吃些果儿,千魂宫的那些果儿,你不都喜欢吃的么!” “龙哥哥?你在唤谁?” 为何这皮上会起了鸡皮,又是哪门子咒语的术法口诀。 这么多次在她身上栽了跟头,还被他的净魂之术烧了龙尾,怎么说都得要讨些东西回来的。 现在,他有意同她和好,事实上完全是想骗她同他双修,他虽不知双修是为何物,但总归是看着是能得着好处的,多经历经历,对他日后的修炼定也能有所长进。 不过,只是他不善同女人打交道,这看似和好的态度,更像是威胁。 “臭龙,你便放了我吧,双修一事,我也不会,你还是去寻旁人吧,只要是母的便可。” “可……关键……” 关键他一触母的,就昏迷不醒人事,连术法都使不上劲儿,双修可以么? “你且放心,这几日本来我要闭关的,被你耽搁了时辰,便随你去那神州大地上,看看有什么绝色的母龙,能配得上你的。” “……” “如若,我说,非你不可……” “为何非我……不可!” 魂尊心下又惊又喜,彼时她早就开了心智,情之一事,虽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听了似情之话,却依旧会心脏加快,耳根子发热。 她伸着脖子睁着大眼,有些期待魔龙的答案,但魔龙似乎并不想告诉她,因为他只能触碰她一母的不致头晕。 这个秘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直觉告诉堇烨,如若说出口,兴许不利于他们之间和好。 毕竟,如若有的选,他定是不会选这个狡诈无耻的女人的。 第五百二十六章 再遇故人 千魂宫的果儿又到了红熟之日,千夜香命卿鱼将那些全部摘了下来,这果儿,那厮爱吃,便全部摘下,堆在了寝宫里头,想着等小青龙练功回来他定会心喜的。 自他们从普陀山归来之后,那子母草似乎便没用上,潜烨知道自己是魔龙之事后,似乎在有意疏远她。 但疏远归疏远,总还会搂着她入睡,为了快些出这重生之境,炼成净魂之术,晨间总见不着他身影。 千夜香托腮着盼星星盼月亮,时而盼到月落之后,才能见到他的身影。 上一世,他修净魂之术是为六界,为苍生;而这一世,他之勤修,完完全全是为了心尖上的女子。 …… 在重生局中的光阴像是被压缩了一般,离灭蒙鸟出场本应该还有一千年,没想到…… 某日,潜烨扶着一位身着与他同色的女子入了千魂宫。 千夜香本正手捧话本,啃着由卿鱼采摘来的果儿,那一道身影映入眼帘之中,手中的话本儿不香了,嘴边的果儿不甜了,她的心中哀叹着,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可是她这肚子似乎还没有一点动静。 “魂尊安好。” 千夜香挑眉,略过了潜烨,瞥了一眼灭蒙公主道:“嗯,你脚受了伤,且在千魂宫中歇息几日再回猨翼山吧。” 潜烨闻言心惊……她莫不是……也记得…… 此前他并未将灭蒙接回千魂宫,而是在猨翼山之时,扶了她一把。 局外,他亲手杀了她,心中有愧,重见故人,便遂了她了她此前的心愿。 灭蒙公主曾经告诉过他,想要进千魂宫看看,每每她的气息在宫外,人便被尊儿呵斥走了。 当年的他,也不懂她是何情意,只知她从猨翼山一路来千魂宫想要报恩之心可贵,便收了她的青羽,没想到尽数被尊儿这妒妇给毁了。 想到此,潜烨不禁嘴角微扬…… “恩公,可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之事……?” 灭蒙鸟的眼睛很大,大到能把整个人吞进眸子中,前世的潜烨似乎并未发现这个,如今一不小心正眼瞧着灭蒙公主的容貌,赶忙松了手,“公主冒犯了,我还有师傅要背的佛经未背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潜烨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早该想到的,尊儿先他一步进了魔阁,如入了这重生局,她许也是带着五世的记忆。 如此……让他只觉……愁上加愁。 另一边,千夜香已到了浮游之境。 愁上有愁之时,只能饮些酒来解愁,君颐看着神情低落的女子。 心中不由得起了担心……担心他那些藏好的佳酿,都会被她给坑了去。 “尊儿,可是那青龙欺了你?” “君君,你觉得那小青龙有这本事欺我么?”女子反问道。 给潜烨一百个胆子,想他也不敢做这事的。 “那你有什么好愁的,是果儿不够吃了,还是话本不够看了……近期本座要下凡一趟,可以帮你捎带些。” “你下凡做甚?” 上一世,她可没了君颐下过凡的记忆。 “自然……是不得告诉你的。” “罢了,本尊也不想知道你那破事,捎带话本子就不必了,帮本尊带卿鱼下去,她知道本尊喜看何种话本子……” 君颐嘴角微抽,这……他也是知道她喜欢看何种话本子的。 也不就是那些……无趣消遣的东西罢了,不过让卿鱼陪他一块去,他自是心喜的。 瞧着君颐眉角上扬那神情,千夜香拿起一侧的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尊儿,你少喝些。”他肉疼…… “本尊都把卿鱼借给你了,如此也算得利息了,千魂宫左右无事,你可带着她在人间好好玩上几日再归来。” “好!” …… 潜烨寻了千魂宫一圈,却并未发现千夜香的踪影,想她定是去了浮游之境,于是便蹲守在浮游之境的境口处候着她出来。 一棵佛树下,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脑海中鬼魅般的声音响起:“潜烨,瞧你这出息,不就是个女人么?” “魔龙,孤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堇烨的轻笑声,让他不禁蹙了眉。 “我瞧着那灭蒙公主不错,这奸诈的女人,你还是尽早离她远远的,免得吃亏。” 当年如若不是魔龙只能触碰她一个母的,也不会想方设法寻她双修。 最后成未成,他的记忆已模糊了,但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她在千魂宫的后山用灭龙剑捅他一刀。 至今,他还记得她的笑。 心中的酸涩感微起,多日相处,本以为她已放下了他们此前的仇恨,没想到,这奸诈的女人,干起了暗自坑害他的龌龊事。 那一刀,他并未直接死去,魔龙同魂尊一般都是不死不灭的。 佛陀那老儿也算是仗义,直接让他化了神龙,在下界养了几年后,带上西方天,成了佛前大弟子。 只是,为何竟让他又碰上这个狡诈无耻的女人……他极为不解。 “她是我的尊儿,你与她之仇,不关我之事,如若你想报仇,我们可去藏元壁,将元神割裂一分为二。” “潜烨,你是不是疯了。” 一旦元神割裂,那离元神散去就不远了……他这是死也不想让他伤了那女人。 “魔龙,将她送出去可好。”他知道他有那个能力,亦如将罗星魔刹送出去那般简单。 “此事,你想都别想,魂尊与魔刹不一样,她虽然是魔体入局,但是尚有一丝魂力在,迟早会归位,如若我将她送出去,这重生之境便会毁了,她是能出去了,我可要在此处沉睡去了。” “……”潜烨沉默了,他与他为一体,如若,他沉睡了,他定然也会跟着一同沉睡的。 “依我看,你暂时勿要打她的念头了,还是潜心修炼,将净魂之术炼成,也好早日带她出去……尔后……” 脑海之中的声音消失,潜烨转头,只见女子抱着酒坛靠在境门上,直勾勾地望着他傻笑。 “尊儿……我来带你回家了……”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女子鼻间微酸,有些想哭。 “几世流离颠簸,哪里来的家?”她不想瞒他自己有前五世记忆之事…… 第五百二十七章 染上本怨 “尊儿,你该知道的我在之处,便是你的家。” 潜烨的目光紧锁着她,恍若要将她看穿一个洞一般。女子双颊微红,但潜烨知道她并未喝醉。 “潜烨,你我太过纠缠……” “此前,是你纠缠于我,此后,我纠缠于你,可好?” 她是一个眼里融不进半点沙子的尊神,当日虽有想要将他推给灭蒙公主的心思,但是,今日看着他们着同色衣袍极为相配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她的心终究是做不到平静如水。 千夜香并未回应他的话,他们两个对这份情来得过于珍惜,而又过于紧张。 分分合合,貌合神离,局中之人心疲,局外之人看着也心疲。 潜烨跟了上去,她既然不想装下去,那他又何必陪她演戏。 “尊儿,你既是想出去,定然离不了我,寒珂将你困在此局之中只想你归于西方天,如是,我既是小青龙,这局的最后,我必然是要修成净魂之术的。” 可是,当年他亲手将那些诀术剔除于脑海之中,如今又该如何再修炼………他并未告知于她自己已经修不成那净魂之术,若一切重头开始修习,亦不知要猴年马月,他即便天赋异禀,也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在自己怀中死去的伤痛,是个人都不想再经历了。 “师傅!”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二人之间的沉寂,千夜香抬眸,一个女子,她有除小青龙再收过其他弟子么? 莫不是来碰瓷的,亦或是……看着这小脸蛋小胳膊小腿的,生得还挺别致。 这不是九天玄女么? 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潜烨的想开口说什么,发现自己似乎被施了什么禁术,因而动弹不得。 “帝君,我曾同你说过,师傅是我的,你勿要再抢走她。” 女子阴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如若不是被控制住,魔龙真想啐一唾沫喷死眼前这乳臭未干的丫头,与当年的魂尊相差无几,不亏是其徒儿。 寒珂不知潜烨体内的魔龙已苏醒,她只知道距离佛陀出关的日子不远了,她必须设法赶在佛陀出关之前送千夜香归位,如此,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师傅,是我珂儿。” 千夜香回忆了片刻,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个徒儿,隐雪岛的魂女,没想到多日不见,竟出落地如此标志了。 “嗯。”千夜香淡淡颔首后又自个儿走了,留下两个徒弟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玄女还不放了孤?” “帝君修为高深,连那九天檀香木都可挣脱开来,这区区哑诀定不不在话下。” “死怨女,你给孤等着,如若有机会,孤定然打得你,连尊儿都不认识!” “帝君这是本性暴露了,言辞之中竟如此粗鲁。” 寒珂瞥了一眼潜烨,心中划过一丝疑虑,是他此前在人前装得太好,还是她看走了眼。 魔龙苏醒,有些东西多少也参透着本性,他言行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此前挣脱锁魂之木,已然是花了些力气了,加之将罗星魔刹送出局,尽管这些日子,他勤加修炼,还是能以拜托这怨术。 寒珂用怨气操纵他的龙心,本只是一试,没想到他对师傅并非只有爱,也有恨意与怨气。 果然,这青龙留在师傅的身边,那也只是一个威胁。 三日之内,她定要除去他。 送出局外也好,在局内屠杀他也罢…… 怨女之怨,乃为本怨。 寒珂不知,神一旦染了本怨,离魔化便不远了,而魔龙最善于的训魔。她之所以会染上本怨,主要也是因为在与异魂相斗之时,出了纰漏所致。 她用所持有的另一半九天檀香木,毕竟也只是一个残次品,如若不是自身修为过硬,早就被异魂蚕食了。 …… 千夜香回了千魂宫,迎面就碰上了灭蒙公主,想到她此后回被潜烨魂灭,在看向她的目光里头,不禁多了几丝同情。 “灭蒙妹妹,你这伤如何了?”虽说她年纪一大把,都可能做她祖宗了,但是唤声妹妹,拉进些关系,总是没有错的。 “尊上……”灭蒙公主哑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早就听闻这魂尊不同于别的尊神,性子古怪得很,今日一见,如此宽厚友善,倒不如传闻那般不容易应付。 倘若她举灭蒙鸟族之力,上门提亲,也不知者魂尊是否能够同意。 “尊……”灭蒙公主刚想开口,同魂尊商议此事,便被不远处的青色身影吸引了过去。 不愧是第一大弟子,这身姿,这容貌,这品性,放眼六界,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潜烨刚挣脱寒珂的控制,步子虚浮了些,直直将那灭蒙公主满眼的粉色泡泡都忽略了过去。 “尊儿,我……我有些乏了。” 他的嘴唇发白,神情之中参杂太多的憔悴。她走得急了些,不过片刻未见,他这是究竟是遭遇了何事? 从浮游之境到千魂宫的路,并不长,按着现在的时令,没有什么灵兽会过来,加之他的修为,这些日子如此勤加修习,又怎会受伤如此? 千夜香虽想不通,但是她的动作比灭蒙公主快一步扶住了潜烨。 “尊儿……” 两眼翻白考验的便是心机白莲龙的反应速度与演技能力。 显然,他这个美人昏迷昏迷地相当有水平。 半数身子都倚靠在千夜香身上,自己不带半分力气的,因为他知道尊儿不会让他有事。 一个即便想要避开他,还会拿自己所剩半点魂力救他的女子,话说,他确实也不太忍心欺骗尊儿。 但是,那怨女不仅狡诈,还阴毒,如若他不占得先机,恐怕日后尊儿便被她挑拨了去,与他生了万古的化解不了的仇恨。 他这伤虽不重,尽数是那怨女所赐,秉承着挨个巴掌拿一个蜜枣的原则,这蜜枣理应让他们这师傅给。 “阿烨,你醒醒!” 千夜香摇了摇潜烨的头,见人无动静,只能扛起他,掐诀带着他闪现。 寒珂随后入了殿,只见着灭蒙站在一侧,她们互相打量着对方。 “你又是何人?” 第五百二十八章 燃子母草 “我是何人,同你又有何干?” “既然不是魂宫中人,还是尽早滚回自己的鸟窝去。”寒珂扫视一二,便了然了她的真身,冷哼。 也不看看这千魂宫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鸟的如今都可以进来了么? 灭蒙公主在族内本就骄纵,为了报恩在千魂宫才极为安分收敛的样子,见寒珂这语气,还真以为她好拿捏。 “你……” “……” 殿前,两位女子争执不定,殿后,千夜香已扶着潜烨上了榻,她的动作甚是轻柔,生怕将他磕着,这小青龙的鳞甲看似坚硬无比,但是被她坑了多了,也变得有些脆皮。 按着这时间,灭蒙公主应该还未将青羽赠送给他,他也还未将拔下龙鳞送给她羽扇。 如此伤身之事,这辈子,便不要他重新为她做一次了。 犹记得那龙鳞之扇似乎在好几世都出现过,似乎却终落不得她的手,也算是一件憾事。 潜烨的手指微动,似有醒来的征兆,眼皮留出一条缝,打量着千夜香的神情。 他终究也学会了那一套…… “阿烨……既然醒了,便起来吧。” 榻上的男子并未直接起身,而是伸手一揽,勾住了女子的细腰。 “尊儿,子母草放在何处了?” “阿烨如今怎也学会这把戏骗本尊了?” 千夜香未直接告诉他子母草的下落,而是面色浮了红,不知是羞,还是恼。 “尊儿,我并未骗你,你那女徒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日后离她远些” 潜烨嘟着唇,扯开了前襟,一道青紫色的伤痕赫然印在了千夜香的眸中。 “是……她伤的?”女子的眉目之中既有心疼,又有疑惑。 魂尊那世,寒珂自个儿嫌千魂宫环境不好,说什么思念亲人,她便允了其回那隐雪岛修炼去。此后至她离了西方天,入了天地轮回,也不曾看到她的踪影,这个时候出现在千魂宫之中,莫不是…… 此一世,真是事事诡谲。 潜烨轻轻颔首,眼里漾出些泪花,这委屈的小模样,是她不曾见过的,这青龙何时变得如此娇气了。 她记得当年他大杀异兽,险些丧命之时也未喊过一次疼,如今这伤,看着虽重,也不过是皮肉之伤,他能有力气勾住她的腰,有力气同她说话,那定然是伤得不重的。 “尊儿,子母草在何处?”潜烨再问了一边,男子的语气之透着邪气,显然,魔龙占据了潜烨心神。 红帐轻纱落下,千夜香企图起身,却被身下之人禁锢住,动弹不得。 “阿烨,你的伤?”方才在浮游之境饮了些酒,这酒的后劲来得有些迟了,女子的双颊红透了,身上的衣袍在方才的拉扯之下,变得有些松散。 “不碍事!” 即便她不告知子母草,自然他也不会放过她。 潜烨那小子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他魔龙堇烨不是。 双修之事,他虽不记得是如何进行的,但是有人会帮他记得。 堇烨咬住了她的耳垂,眸子间闪现了些恨意,他曾将她视为上古三界之中最好的友人,没想到这个“友人”竟利用他天真纯善的性子欺骗他。 骗了他也罢,竟害得他重生变成了她的小娇龙,从肉身到心都被她一并骗了去。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在骗完她之后,她竟然污蔑他负了她,说他是大绿龙。 几世之中,凭着良心,他那一世不是爱得她死去活来,她前脚入了冥界,他后脚也没了留在凡间的命。 这些……竟无法打开当年她的心结。 堇烨也好,潜烨也罢,他们反正都是一个元神上的蚂蚱。 心神互通,只不过这小怨到了堇烨这儿,就变成了大怨,为了破解寒珂的禁术,让他平白多了这么一块青紫色的伤。 想想这些,堇烨便有些气不过! “阿烨,你今日变得怎如此……?”千夜香咬唇,耳垂上的疼意,让她清醒了不少。 “尊儿,子母草拿出来!”他今日必须将事儿给办了,省的日后修习之时,总是惦记着。 “我不想……”千夜香的声音略微小了下去,这神情模样像是怕了他。 “不想同我双修,还是不想同我有牵扯?”魔龙的声音有些冷,同昔日北堂烨威胁她之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生气了……千夜香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意。,可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莫非是气她让寒珂回宫,抢了他这弟子的地位。 可是上一秒,这心机绿茶龙不也还在同她装可伶的么? 堇烨的动作,让千夜香瞬时全身软了下去,她动弹不得,也只能受他摆布,潜烨害怕他魔龙的身份被她知晓,而受她的抛弃,如今魔龙点了子母草,强与她有牵扯,如此,日后再怎么说,他们还都是有退路的。 子母草一直藏在女子的衣袍之中,这剥了衣裳,自然也是能看到的。 红帐之内,子母草已悬空被点燃。 点点烟丝萦绕在纠缠着的两道身影上,堇烨压根没有打算放过这坑骗他欺他至深的女子,这也算他有意识以来,初尝双修的滋味,如罂粟般,是毒,却美。 女子的发髻尽数散落,乌黑的发遮挡住了部分的春色。 几番之后,千夜香甚是疲惫,借着酒意,昏睡了过去,但那恶龙却依旧未打算停下,仍在做着不知羞的事。 …… 当寒珂意识到不对劲之时,显然已经晚了,那是青羽鸟,竟拖了她几个时辰。 子母草尽数烧尽,红帐之内充斥着迷离的清香。 “恶龙,你竟又对尊儿……” 红帐被术法掀开,男子神情悠闲地倚着床柱,衣袍未系,女子安静地趴在他的怀中,均匀地呼吸。 “没想到玄女如此喜欢窥探旁人的闺房秘事?” 寒珂是寡欲的神,见此一幕,下意识转身。 潜烨勾唇,如若不是因为再次碰见寒珂玄女,他也不会打算让堇烨出手,点燃了子母草,强占了她。 “恶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尊儿,我定不会放过你的!”寒珂咬牙切齿,却不敢转身。 “寒珂,那是你师傅!” 他竟好笑地在提醒她,她的身份…… 第五百二十九章 杀了潜烨 “你可别忘了,她亦然是你的师傅,佛童弟子!” 在听到佛童弟子这四个字后,潜烨的眸色微微有了变化,她倒是提醒了他。 “孤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潜烨搂着女子闭了眼,左右那玄女也不能拿他如何,毕竟如何尊儿在。 “阿烨……好吵……我要睡觉。” 千夜香嘟囔地一声,娇嗔声虽小,但足以让那红帐外站着的女子听清。 潜烨的目光瞬间柔了下来,也躺下,轻轻道:“嗯,阿烨陪尊儿睡。” 这……完全是将寒珂给忽略了去,那女子双手握拳,饶有一副想要干架的姿势,但……却终究松开了拳头,步步生火,离了主殿。 待尊儿歇息好,她定要杀了潜烨这条恶龙。 他是那个女子归位途中的绊脚石,佛陀虽护着他,但如今佛陀闭关,她想杀这条恶龙,就算是佛陀也无力阻挡。 …… 重生局外,罗星魔刹已归魔界的事情,瞬间在六界传开拍,这恍若是一道惊雷,让魔族士气高涨。 老魔龟看着地库里头那一箱箱泛着金光的神界聘礼,头一次觉得有些难办,这罗星魔刹如今归于魔界,九重天的婚约,恐必定会有魔坐不住来搅局…… 噩梦缠身的千夜香自然是不会想到,自己与潜烨的婚事,被些许人惦记在心头,左右难眠。 …… “恭迎魔刹归于魔界!” 罗星魔刹坐在高台之上,心中不禁感叹这万把年,魔界的变化还挺大的。 他此番能逃脱那虚境的控制,完全倚靠魔龙,眼下那魔龙还未出来,关于那交易之事,他还是放在一旁,先享乐几日再说。 “老魔龟,听闻你是这魔界的魔相,你给老子说说,自老子消失之后,魔界发生了什么?” 罗星魔刹手拿着一大块生牛肉,满目猩红地啃着,时不时嚼着那肉,发出些响声。 老魔龟见此,不觉有些心惊,这魔刹竟如此血腥,看来典籍所载的并非全数是胡编乱造的。 原本消失已久的魔族长老,也不知道哪得来魔刹现世的消息,还未能老魔龟说上话,便纷纷簇拥到了罗星魔刹跟前,准备混个脸熟。 “魔刹,吾等已恭候您多时,您终于……终于……。” 长老们纷纷眸里含泪,想要哭丧,眼泪却怎么也逼不出眼外。 “你们等老子做甚?” “自然是为振兴吾魔族……”魔族长老之首赤炼长老开口回了魔刹的话。 他们长老群虽不谙世事已久,但也消息灵通,神族与魔族联姻之事,他们早就听闻了,时时不出现表态,也是在衡量着利弊。 眼下得知了罗星魔刹安然归于魔族,那……他们自然是坐不住的。 当年,罗星罗刹凭一魔独闯西方天之事,在如今的魔界也依旧流传着,许多小魔们做梦都想一睹罗星魔刹的风采。 如若让魔刹领兵攻打上九重天,定会让魔族将士军心大振,占领九重天也便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魔族与神族自上古便并存,不知联姻之事,是何人想得馊主意,堂堂魔尊下嫁给九重天的帝君,怎么看都是……占不得便宜之事。 而且,他们魔族还未懦弱到让魔尊下嫁之时候。 联姻下嫁并无法长久解决之间的关系,魔尊一旦下嫁,这九重天又多了一个制衡他们魔界的筹码。 一旦魔尊被喜怒无常的潜烨帝君丢入了诛神殿,魔族群龙无首,尔后神界天兵神将一举拿下他们,这……他们还怎么活! 罗星魔刹放下了嘴边的生肉,沉寂了许久,这魔族之内的破事,他可不想搅和,这么多年在虚境的反思到底是起了作用的。 “此事……事关重大,日后再议!” “是,一切听魔刹的。” 今日是他的接风宴,谈这些事,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各长老厚着面皮落了座。 老魔龟瞥了那些长老一眼,心中冷哼,这些老不死的东西,平日里有事寻不上,总喜欢来搅局。 魔尊与帝君的婚事,已被他盖上了尊印,除非是神族反悔,否则这场婚事没有那么容易作罢。 那婚约之上,明明白白写着魔尊嫁给帝君做的是帝后,这些老不死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帝后与帝君的地位一般,魔尊那丫头若是嫁给潜烨帝君,那是带着他们魔族飞黄腾达的。 占领神族一事,当年的千杀帝并非是未盘算过,可……这下场如何?众魔都是有目共睹的,每一次妖魔族只要有一丝的风吹草动,那九重天的天兵神将像是狗一样,总能在短时间捕捉住他们。 “魔相,你还未同老子说那魔界之事……” 罗星魔刹拿起了生肉,一脸认真,老魔龟徐徐将近些年魔界发生的大小事,一并道于魔刹听。 老魔龟说的龙飞凤舞,如若千夜香在场,定会生起让这魔相去凡间茶楼说书给她挣银子的。 …… 话境内,千魂宫主殿。 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皮,身子微动,却觉浑身疼痛万分,他……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不知是酒醒之故,她的脑袋像是被注入了铅一般,也是昏昏沉沉的。 “醒了?尊儿昨日为何对我行那虎狼之事。” 绿茶龙一脸委屈,他小心扒拉开自己本系好的衣袍,那青紫的伤口旁,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爪痕,那显然是身上女子之作。 “阿烨……这都是我做的?” “自然……” 自然是骗她的,潜烨知道喝酒之后,千夜香总能忘事,如若不是这般,他也不敢昨日对她那般,实有些对不住。 “尊儿昨日将我……将我……” “阿烨,我错了,你勿要说了。” 潜烨微微勾唇,寒珂打的巴掌虽小,但尊儿给的蜜枣还是让他知足的。 眼下这丫头被他骗的死死地,这感觉还算不错,这坑蒙拐骗之术,也算是从他这师傅身上学到了精髓。 “尊儿昨日太过生猛,今儿身子可是有些不适?” 潜烨的话让千夜香瞬间变得又黑又红,他怎能像个娇滴滴的女子嗔怪她生猛。 “……” “昨日可是燃了子母草?” “嗯,尊儿,龙儿出生之前,你都得小心些,如若想吃什么果儿、菩提什么的……谨记切勿爬树了。” 第五百三十章 魔龙爱她 妙善给的子母草,定是能够让她怀上孩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千夜香只觉浑身难受,昨夜的记忆零零碎碎,完全不记得同小青龙做了什么。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梦里有他,却不尽然是他。那眉眼之间透露着的怨念与周身的魔气告诉她,那显然不是小青龙。 魂尊早就忘记了魔龙堇烨,早就在坑害他之时便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昨日那充满怨念的眼神, 魔龙披着小青龙的龙皮,用如此的凶残的眼神望着她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让她隐隐觉得自己恍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潜烨的事。 千夜香瞥了那满脸挂满委屈的小青龙一眼,有气无力地抚上了他的脸,兴许还真是她生猛了些。 潜烨的心魄微动,没想到自己竟还真得骗过了这女人。 “阿烨,我已无了力气,你帮我着衣吧。” 潜烨点头颔首,眸子便未从她身上移开过,是他荒唐了些,她身上的斑斑红点都是他所为,爱了一个人,爱到骨子的深刻,是占有以及占有后的怜惜。 他的指尖有些烫意,女子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虽说穿衣之事,于他们神而言,不过是掐个诀的功夫,但潜烨还是亲力亲为了。 女子小声细语:“阿烨,我想去璇玑洞泡上几个时辰。” “嗯。” 他知道她身子不适,便点头允了。 须臾之间,只见那榻上的一双人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 璇玑洞是神天之水汇聚成了的大大小小不同的潭子,神水并无什么奇效之处,但泡着,总归是能洗去些疲惫。 潜烨方才只为她系了外袍,此时,只要将她丢下着泛着黄烟的池子里有便可。 心中想着,便也就这般做了。 如若不是魔龙堇烨的意识,他断然不是不敢这般待他这心尖上的女子。水潭平静的的水面被千夜香娇柔的身躯给打破了,细细点点慢慢泛开了圈。 “咕咚”一声,闷到了底,竟也不见人影。 潜烨随即掐诀褪去了衣袍,入了水潭,只见一双洁白的手如鬼魅缠于他的腰间,一股力道将他直直推上了石壁。 “尊儿,你?” “阿烨,你为何要将我丢入池子?”女子本想攀上他的手臂,奈何无力气。 她其实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这下身子依旧是虚的。 潜烨怕她滑落,便伸手托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泡着这池水歇息。 “尊儿,全因你昨日生猛,我这手无力,才误让你跌入这池子。” 生猛?! 潜烨好提不提,偏偏又开始念叨昨日她对他行的虎狼之事,惹得千夜香的脸上又如被火烧上一般。 不过,她确实有些疲倦了,未再对潜烨回应什么,只顾着自个儿合上了眼皮,睡了过去。 “潜烨,有时我真搞不懂,你为何会喜欢这女人。” “魔龙,那你又是否知道你我本就是一体,我之所以爱她,因为我便是你,你爱她!” 脑海中的声音,突然消声蹑迹了一般,他知道,这个事实凭借魔龙如今的意识,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他喜欢尊儿这个事实。 如若他不爱她,昨日又怎么会趁着他心魂波动对她如此。 潜烨能对千夜香的感情直言不讳,是因为他知道失去她之痛,是千年万年也无法弥补的。 魔龙堇烨对千夜香的恨意同当年千夜香被潜烨亲手送进轮回的恨意是一样的。 他们之间的因果,是天定之因果。 爱是何物?魔龙不懂,当年之所以缠着魂尊不肯离去,也便只想知道那双修是何事,她作为他唯一能触碰的女子,他的好奇心甚重,因此才由冤家那般容易化为了友人关系。 他们共榻多日,却并未越过雷池半步,因为一个不懂,因为一个不屑。 魔龙显然是不懂得,但偶时能嗅着魂尊身上飘来的果香味儿,会觉得心头痒痒的。而魂尊不屑,是因为她知魔龙看着喜欢欺负她,但那心智不熟,她不屑于去哄骗娃儿做那档子事。 一个时辰后,见女子身上便得微红,潜烨便掐诀带她回了千魂宫,他将女子抱上了榻,又轻轻为她盖好被褥。 正当他刚转身想要去后山休息自己的灵力时,那视线又触到了一个阴魂不散的人影。 寒珂倒也未拦住他离去,而是跟着潜烨一路来了后山。 “不知玄女有何事?” “潜烨,你为何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寒珂质问的语气,让他不禁微微蹙了眉,这个疯女人究竟在说什么,他又怎么可能想让尊儿死。 “你可知她在被我用白玉棋子引入话境之时,便怀了你的孩子。” 面前疯女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起来:“我为了让她以为自己真真切切重活一世,封住了那孩子的神息,眼下你诱她点了子母草,那孩子已然是不能活了,妙善观音所赠之物,只有在此话境之中才有用。” 也就是说,因子母草而诞生的胎儿只能在话境之中存活,而这重生局势必在魂尊归位之后,会塌陷,也就是他们的孩子即便生出来了,也活不长久。 还有在境外的孩子虽被封住了神息,但还是要吸收母体的养分,着势必会让千夜香的身子有所损耗。 而她归位之时势必会受到一些刺激,倘若那时的身子无法支撑她,那么千夜香面临的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在重生境内死去,永远地死去。 当然这些寒珂并未告知潜烨,因为她的命尚且还想留着,潜烨手上的青筋暴起,有一瞬间,他是有过想掐死寒珂的冲动,分明是九天玄女,竟干着不是人的事儿。 …… 罗星魔刹在魔界看似混得风生水起,但这心中很不是滋味,日日似乎都有那么几个老不死的上门劝他攻打九重天去。 对于一个被关了万年的魔刹来说,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自由生活,他这刚出来不久,怎么能那般轻易给将自己给送进去。 攻打九重天……一事,潜烨帝君也算是魔龙的转世,他如若草率行动,这与掀了魔龙的老窝有什么不一样。 第五百三十一章 魔星之节 如若被魔龙堇烨知道这事,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虽回了魔界多日,却迟迟不见魔尊的身影,不禁让罗星魔刹心中起了好奇心,这魔尊究竟是何等的美人,竟能入那傲龙的眼。 等等,罗星魔刹记得那局里,魔龙喜欢的分明是那西方天的尊神……这局外大肆操办同魔尊的喜宴。 思此,他不禁摇了摇头,这魔龙可还真有一手……! “魔刹,您在么?” 殿外的敲门声渐起,罗星魔刹捂住了耳朵,大喊道:“不在,老子已睡,闲人勿扰。” 那小魔卫并未离去,而是听着罗星魔刹的声音,便继续道:“魔刹,是这样的,再过几日便是魔星节,如若您有空,便代替魔尊去为历代魔尊上柱香来着。” “老子知道了,滚!” 小魔卫摸了摸鼻子,觉得微微有些酸意,方才他竟与上古英雄罗星魔刹说上话了,为魔的这辈子,他常常因傻叉与其他魔格格不入。 如今他与魔刹说上话了,此生便是没有白活! 罗星魔刹让他“滚”之时,他的激动的心再也抑制不住了,抱着自己的软甲竟从魔刹殿的大门滚到了魔相府邸。 “你们去看看,这通传消息的魔卫怎么还没回来。” 老魔龟的心微紧,这些日子他几乎将书房里有记载罗星魔刹的典籍挨个看了遍,似乎都未能知道他的半点喜好。 魔星节乃是魔族的大日子,如今魔尊在魔阁内苦学秘法,左右他也进不去,加之魔尊进去之时有所吩咐:“天大的事儿都莫得找本尊!!!” 魔族那些长老们个个看着尖酸刻薄,老魔龟与他们并非是一丘之貉,压根没有有让他们去魔阁请魔尊出来的念头。 如此,他也只能让全魔族目前人气最高的罗星魔刹露个面。 想必蹭这魔刹的热度,此届的魔星节也不会过于寒颤,这也算是为魔族日后与神族的联姻做努力了。 但愿魔尊苦学出阁之后,能看到他这一代魔相的鞠躬尽瘁。 “魔相大人,那小魔卫在……在…府邸……前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说话能顺溜些么!”老魔龟摇了摇头,想想自家府上的魔仆似乎都是这么个性子。 魔相的府邸虽没有魔宫奢华,但是还是有些东西在的,譬如那府邸洞口的两侧放着巨型石龟雕塑,看起来有些土,但是还是有些气势在里头的。 那小魔卫在魔相的注视下起了身。 “怎么,那魔刹可是说了什么?” “魔相大人,魔刹……魔刹……” 老魔龟一脸铁青,真想一棒子将其敲到脑袋开花。 “你倒是说,魔刹怎么了?” “魔相大人,魔刹……他让我滚回来。” 小魔卫面露喜意,丝毫未意识道老魔相面上的阴郁。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边消息已然是放了出去,如若魔刹不来,到时候场面失控,这些魔还不踩烂他的龟壳。到时候赤炼那老不死的定回来他府邸,指着那石龟嘲笑他的。 一想到此番场景,老魔龟突然气短了,这些日子,为了迎接魔刹归来还有准备魔尊的喜宴,终忙里忙外,他这万年的王八也难以扛住。 “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如若现在倒下,魔刹恐会动怒的!” “本相……倒下关魔刹什么事?” “魔刹说他不知魔星节是怎么章程,让小的问清楚再回禀给他。” 老魔龟突然气顺了,他安了安心身后,幻化出多年不用的拐杖,直直朝着那魔卫的脑门上打去。 这厮竟如此……戏弄他的感情,他这万年的王八也是经不起他这么一来一去地坐山车地恐吓。 …… 魔星之节,顾名思义便是忧思历劫魔尊所设,是魔族难得正规的魔节。 前魔尊千杀帝之死,传至冥界之时,千婉婉还在为过路的亡人兜孟婆汤。 与苏翌约定的三百年,很快就要到了期限。冥帝事实上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迟迟未将她父尊的消息告诉她。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如若她走了,这世间便无人能酿出那般美味的汤汁了,冥界整体的幸福度不下滑一个坡度才怪;二是因为她这滚圆的肚皮,也经不起太多的刺激,如若受了刺激,这……孩儿恐不保。 冥帝也算是个好上司,虽知道自己的下属在地狱里头藏了男人,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日便是魔界的魔星节,本帝允你一日的假,你随那男子回一趟魔界吧。” 冥台之上,帝王开了口,眸子里闪过不舍。 “冥帝……苏翌之事……” “你无需同本帝解释,三百年很快便到了,你也该归于凡尘红俗去,在你离开之前,本帝想到你这讨要一件东西。” “冥帝尽管说便是,如若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定尽数献上。” “孟婆汤之秘方。” 千婉婉掩面笑道:“冥帝那秘方不是我所配,是冥帝您交给我的,冥帝可是忘了。” 冥帝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难不成是他孟婆汤给喝多了,忘记了这茬。 “罢了,你先回魔界吧,等魔星节过后,再回冥界一趟。” 冥帝凝视了她的肚皮,这孩儿在冥界生长,沾染了魔、冥、人三气,日后破世也不知会生出个什么怪胎来。 “冥帝,这孩子莫不是有异。” “孟婆多虑了,本帝只是觉得这孩子吸入之气太过繁杂,日后恐会遇到些不少劫数。” 这是千婉婉同苏翌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由于他们疏忽,还未成形便流了。 为此千婉婉自责许多年,不愿与苏翌欢好,这不,刚和好不久,便又怀上了孩子,如此她不得不注意些。 劫数便劫数,如若真有,她便替这孩儿挡着便是,为母则刚……这是千婉婉心中所想。 苏翌隐匿在忘川地狱,也不闲着,难得来冥界,一住便是三百年。 千婉婉在煮汤之时,他便穿着鬼差的衣物到处瞎逛,知道了冥界哪里能寻得乐子,自然也知道那忘川地狱里有关了什么东西。 苏翌身上鬼差的衣袍还未解下,便见着一女子挺着滚圆的肚皮扑到他的怀中大哭。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不一而合 “婉婉,这是怎么了?可是冥帝说了什么?” 今日她同他说过的,三百年之期就快要到了,恰逢魔界的魔星节,他们要回魔界去了。 千婉婉的声音有些哽咽:“苏翌,今日,我去找冥帝,他说我们孩儿恐不妙……” 此时,若是冥帝听到这一番话,定会甩甩衣袖,道:“本帝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女子总喜欢把事物夸大来讲。 苏翌轻拍她的后背,温柔地道:“婉婉,有我在,孩儿定不会有事的!” 无论如何此次……他们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他知道如果她再失去孩子一次,那么有些东西,恐怕他也难预料到。 “婉婉,我们现在就回魔界吧。” “好……” …… 这几日,话境之中并未起什么波澜,千夜香自从上次梦见魔龙后,去璇玑洞泡了泉,这身子似乎便出了问题。 寒珂与潜烨之间依旧是水火难容的仇敌关系,千夜香觉得纳闷了,上一世,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这重生之局里,怎么就成了冤家了。 何况,在她的印象中,小青龙也并非是那般小肚鸡肠之龙,竟与寒珂那女子日日争论,吵得她耳朵疼。 话活,他们争论的对象似乎便是她。 自从,潜烨知道千夜香带有五世的记忆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但是,微妙归微妙,千夜香知道那条不要脸的龙还是日日来蹭她的榻,他们之间的身份似乎颠倒来了,此前是她总喜欢缠着他的。 一日,午间。 潜烨大了胆子,抢走了她手中的话本子。 “尊儿,你的身子虚着,去榻上躺着歇息一会儿再看吧。”男子的语气之中有些无奈。 见着她苍白的面容,他有些后悔上次让她用了子母草,如若不是寒珂骂他,子母草对她的伤害之深,他是不知的。 寒珂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子母草使千夜香的身子亏损,并未完全告知潜烨事实。 因为她知道,如若他知道……是因为另一个孩子的存在才让尊儿的身子变得这般,那男子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竟其带出这重生局之中的。 魂尊归位一事,她谋划已久,骗过了佛陀,骗过了西方天的尊神,此事也赔上了她自己,故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突然看到精彩部分,便被人夺走话本子的千夜香,面上微微有些怒意,但谁让这人是她的夫君,她也只能听着他的话,去休息一会儿。 她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身子的异常,但转念又想着自个儿可能是怀了孩子的缘故,便未有放在心上了。 “阿烨,我这肚子比昨日似乎又大了一圈。” 潜烨点了点头,藏起了眸中的一缕担忧,从前的千夜香定是能发现他的担忧,但是自从怀孕以来,她的反应能力似乎下降了不少。 “妙善并未告知我,用了子母草后,这孩子能长的如此之快,这半月未至,这孩子似乎便要生了一般,阿烨,我记得他们凡人不是一年十月才生了子的么?” 女子被男子小心地搂在怀中,抱上了榻去歇息。 他也不知为何他们的孩子能长得如此之快…… 青龙一族的孩子至少需要三年孕育才能出世,这孩子确实有些不正常,但他早就探过她的灵息,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但想到寒珂给他的那封信,他的眸色沉了沉。 “大抵是你近日多吃了些灵果的缘故。” “嗯嗯。”在千魂宫无忧无虑的日子,她除了吃喝,尔后便是闲看话本子,就没什么要紧的事了,这肚皮不大才怪。 潜烨之所以这般说,是不想让她任何担忧,毕竟如今她这身子……也受不起什么刺激。 “阿烨,你的净魂之术修炼如何了?” “尊儿,净魂之术比不上你半分重要,你且好生歇着,勿要想太多。” 千夜香头刚碰瓷枕头,便不知为何问了这句话出来。 潜烨当年基筑毁得太深,再修炼净魂之术,已然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尊儿怀孕以来,他处处小心守着她,早就将修习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他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事,心里没由来有些慌张,话境重生之局中的很多的东西虽变了,但是有些东西却依旧没有变化。 譬如说灭蒙公主还是没逃过厄运,只是对其拔翅羽的人不是魂尊,而是寒珂。 寒珂同魂尊一个性子,同灭蒙公主相看两生厌,只觉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出现在千魂宫里头,恐会对魂尊归位不利,于是便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打晕了她,拔了她全身的青羽,将她丢回猨翼山了。 很多东西不一而合地往那原有的方向进行着,只不过,重生局里头光影似乎被按下了加速健。 当年潜烨引来天罚是在尊神大会后的第六日,如今还有四日便是尊神大会,也就是说,距离她归位之劫还有十日的时间。 千夜香这些日子因怀着孩子糊涂,但是还尚有一丝清明的。 她隐隐约约知道这重生局之中的诡秘之处,当年九九八十一方话境,确实有一方话境将人困入往生局里头的。 往生之谓重生,这八十一话境,仅有这一方话境不是为了困住妖魔异魂异兽的,而是为了让修仙修神之人抛去往生。 归位历劫成功,那方才是……真正的重生。 潜烨在千夜香入睡之后,便去隐雪岛寻寒珂了。 女子坐在巨大的冰莲上,压制自己体内的怨念,但在看到潜烨的身影后,她显然放弃了。 寒珂的瞳闪耀着怒意,面前这个男子便是占有她师傅一世又一世的混蛋,这番魂尊已有身孕,这归位之劫,师傅又如何能受的住。 “还有十日……孤便要去引天雷之劫了……” 寒珂咬牙:“如若不是你,她也不会再受一次雷劫。” “九天玄女,如若不是你,尊儿本早已成了孤九重天的帝后娘娘。” 座下的冰莲瞬间裂成了碎片,寒珂的瞳孔微缩,她讶然于潜烨身上的魔气。 “你……你是……?” “怎么?寒珂你怕了么?” 潜烨勾唇,只是……还有十日……他才能杀了这贱女人,敢害他尊儿,他又怎么会留她的命。 第五百三十三章 堇烨本龙 杀她,早就在计划之中,只是他不敢保证此番是否会祸及尊儿。 潜烨顾及她九天玄女之身份,不能轻易对她动手,但他不一样,如若敢伤他想要护着的人儿,只能以血偿。 这是魔龙与神龙的区别,但却是只在一瞬之间。 “你若杀了我,你能逃得出去么?”寒珂慢慢恢复了神色,她虽不是潜烨的对手,但是她如若毁了那砂冰针,他自然也是逃不出去的。 他们之间可都想让对方死…… 潜烨并无理会寒珂的话,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他身上的魔气已然快要掩盖不住了,如若杀了玄女……在此之前,西方天的尊神也会先察觉而灭了他的。 寒珂觉得潜烨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但她这颗心终究开始变得不安。 潜烨是佛童弟子,怎会染上了魔气?尊儿本体虽为魔尊,但她已然用那白玉棋子暂时消了她的魔性,这魔气决不会是魂尊带给他的。 那又会是谁? 罗星魔刹……!是他! 寒珂想起那个男子,眼中冒出一股子的恶寒,拂袖狠狠擦了唇,似乎很久未见到他的身影了…… 寒珂收了心神,合上眼皮继续修炼,那已碎裂的冰莲似乎没有那边轻易能够聚拢恢复成原初的样子。 …… 另一边,潜烨已回了千魂宫的后山,他捂着心处,席地而坐。 “你我……终究已沦为了一体。” 他知道……堇烨想通了,因为他确实爱上了千夜香,作为一条魔龙,喜欢那个死女人,倒也不是什么无可厚非之事,不可承认之事,左右她也没有了记忆。 更何况是她坑害他,他倒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堇烨之所以倒戈,更多的原因是每每触着那鼓起的肚皮,心中升起了异样,让他有些动容。 眼下还有十日的光阴…… 他终究还是修炼不成净魂之术,他知道要瞒着那女人做些事,确实不可能,但是他终究还是未向她说清这重生局之事。 能糊弄一时便是一时…… 千夜香醒后,不见潜烨的身影,便扶着腰自个儿下了榻,寻了出来。 “尊上,你怎么下榻了?” “我若是不下榻走走,还不真成了凡间那只会吃喝睡的牲畜了。” “尊上,怎么可能与那凡间的牲畜比较。” “怎么不能?曾经有人这般说过本尊的。” “尊上,那人此刻定不在这世间了吧。” 女子颔首,挑眉笑了笑,她犹记得顾凉草那一世,北堂烨经常这般取笑她。 那时,她若不是那赵国公主,他若没有派人屠城,皇兄未跳城墙,兴许他们之间定会过的很幸福。 千夜香摸了摸自个儿的肚皮,当年从城墙上带着孩子跃下,确实是过于草率了些,但如若给她一次机会重来,兴许还是那般结局。 她素来不是什么想要逆天改命的人,有些时候,命数这东西既然已定,又何必不顺其自然,让自己过的幸福些。 与潜烨这场情,太久太久,疲倦之中更多的是妥协,她知潜烨爱她,她同时也爱他,这般就够了,还哪管如今身在何处,又会遇到什么劫难的事? 她心之所忧,不过是他的安危罢了。 在后山偷偷跟着他想,见他让罗星魔刹消失之时,她便怕他被魔气侵了神魄,帝君入魔,是非同一般的事。 魔相曾经给他看过仙神入魔的一些典籍,那堕入魔道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魔气蚕食神魂神骨,成为真正的魔。 在攻打九重天的计划之中,她确实有想过这个法子,但是那时还未恢复记忆是,如今,若潜烨为了她而入了魔,受这份痛苦,那她的心……定也会是煎熬万分。 千夜香虽与卿鱼说着话,眸子却一直往那殿外望着,卿鱼知道,她是想那小青龙了。 怀孕之中的女子,总会爱猜疑,身为尊神自然也不例外。 千夜香并未将近日里心虚不宁之事未告诉潜烨,因为这本就是由他引起的不安宁。 她怕又陷入了当年的恶魇之中。 灭蒙消失一事,千夜香是不知的,如此才会有种那鸟儿趁着这个时候去勾引潜烨。 她倒不是不放心潜烨,而是不放心那鸟儿公主。因腹中这胎儿,她彻底断了潜烨送给灭蒙公主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用孩子栓住她的心,潜烨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不过,如若不是寒珂这搅屎棍出来搅局的话,潜烨与千夜香也不会如此,魂尊心结一事,还要待到十日后再看。 …… 见女子面上神情变化多次,卿鱼怕她与凡间怀胎的妇人一般得了什么郁结想不开,便开口问道:“尊上,这孩儿可取好了名儿?” 她扶着千夜香坐下,那冷面青龙有吩咐,勿要让尊上出了宫,她这身子虚着,万一有什么好歹,也就不妙了。 千夜香似乎想到了什么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道:“本尊这肚里全是话本子,这取名儿的事,还得让那小青龙来。” 在她的眼里,潜烨算是个无所不能的夫君,那些文文墨墨的东西难不倒他,却能难倒她,毕竟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都是一些风华雪月,消遣光阴的,如若要取名,还是要到那正规的佛经里头找些生僻些意寓好些的词儿。 …… 后山那边,席地而坐的人儿动也不动坐了有大日了。 潜烨的眉头自落地便未舒展过,他心中反复斟酌着十日后……引天雷劫的天罚,那是寒珂的主意。 因为此刻尊儿的身子依旧虚着,在话境之中待不了多久了,佛陀出关在即,寒珂想要快些送她出这重生局。 潜烨默认了,因为他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带千夜香早些离开这局中。 寒珂用了当年千魂宫的东西引了千夜香的魂,魂之一物,千丝万缕交错着,想要挣脱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只能尽万分的可能护着她,不让她与孩子落轮回,最坏的情况,便是他留在这局中,替她挡这一切。 有些东西,潜烨心中早就盘算的清清楚楚了,他是帝君,也是她的夫君。 纠纠缠缠这么多世,总归得有个结局,他只愿她万世安宁…… 第五百三十四章 杀帝一息 魔界的魔星节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当千婉婉看到千杀帝的魔石像之时,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父尊是这般的结局,苏翌扶着她的身子,生怕她受不住刺激,昏迷了过去。 她腹中的胎儿已经受不了太的的刺激了,冥官说,如若这孩儿在失去,婉婉恐再难受孕。 当然,冥官说的那是在冥界的地域内如此。 前魔尊虽然荒唐,但对待千婉婉还是非常宠的,毕竟是唯一的郡主,如若当年千婉婉在千杀帝身边,恐现在的魔尊也轮不得半道冒出来的千夜香。 命运有些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事。 有些人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也得不到,倒是有些福运深厚之人,机缘一到,便被所谓的天命送到了手中。 “苏翌,我没事,父尊他总这般,像个小孩,这回将命给玩没了,大抵也是他之所愿。” 苏翌颔首,但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哪能不知她的性子,嘴皮子这般,心中定是难过的紧。 苏翌将千婉婉搂进了怀中,搓摸她的细发:“婉婉,你还有我,还要小婉儿。” “你怎知孩儿是个女娃?” 千婉婉蹙眉,她倒是想要个男娃娃。 魔相在一旁,不敢打扰郡主与驸马的你侬我侬,便退出了殿堂。 千婉婉望着那石像,心中默念道:“父尊,婉婉定会很幸福的。” 外头忽一声恭迎起:“魔刹大人到!” 魔刹? 这便是外头传得纷纷扬扬的罗星魔刹,苏翌倒也想见识一番。 “老魔龟,老子都说了,这些需礼就不必了,吵得老子耳根疼。”罗星魔刹一脸不爽的样子,魔相佝偻着腰,擦了擦汗。 “魔刹放心,本相定会教训他们的。” “嗯。”罗星魔刹收回了眼神,抬脚入了殿堂。 话说这魔界的魔尊,未免也太心大了。 魔星节如此重大的日子,竟自己躲在魔阁里头看册子,不见人影出来。 等等,魔阁,那不是他被放出来的地方。 难不成,魔尊也入了那方话境,出不来了。 罗星魔刹瞥了一眼魔相,想想还是等这仪式结束后,再探探,如若那魔尊真得入了话境,为了魔族的未来,他还是得提点他们尽早换一位魔尊。 见罗星魔刹入堂,苏翌便扶着千婉婉到了旁侧的位置站着。 魔相见此,觉得这驸马还算是个靠谱知长幼尊卑的人,罗星魔刹看着一副如玉安好的皮囊,那也是活了万把年的魔了。按魔族的寿命,魔刹可谓是魔族内最长寿的魔。 殿堂内的魔寥寥,不用环视,罗星魔刹便见着了那半魔与一位身怀六甲身上带着鬼气的女子。 “冥界的人?” “魔刹,这是前魔尊的婉婉郡主。”魔相解释道。 “那这半魔呢?” “这是婉婉郡主的驸马。”魔相这额间的汗算是擦不尽了。 他也没想到罗星魔刹竟是如此八卦之魔,为何凡事都要问个明白。 “哦——”罗星魔刹拉长了语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像是懂了什么,又像还想问什么。 苏翌和千婉婉虽见过世面,但还是被罗星魔刹上古的魔气给震慑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还好魔钟敲了,将众人神游的思绪都拉至了石像上,每个魔脸上尽是肃静的表情。 魔星节,几百年才能遇上一回,此次魔刹归来与魔星节的日子相近,恐是上天有算暗示,该到了眷顾他们魔界之时。 罗星魔刹按着魔相引路的册子,礼节性给那历代魔尊石像鞠了三躬,没想到这一鞠躬还未完,便听到了那石像开裂的声音。 大殿之上,隐隐传来一声低吼声:“魔刹勿跪。” 这是前魔尊千杀帝的声音,魔相听的背后发憷,魔尊竟还有一息尚存。 整个殿堂轰动了,千婉婉望着那石像,嘴角微抽,他这父尊最后的一息,不好好去冰蚕宫里头养着,待复活之日,也不知附在石像里头瞎凑什么热闹。 “魔尊,您……” “老魔龟,你这是想让本尊死透了才满意是么?还不快搬把椅子过来,让魔刹大人安坐。” “是是是,老龟这就去。” 大殿之内,由此前的轰动声,变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听见,全归于千杀帝的那一缕气息。 魔相也没想到,这千杀帝能留一息在魔界,他原以为,前魔尊是死透了的。 众人木光呆滞望着石像,可惜了那些魔族长老未来,若是看到这一幕,脸上必定精彩万分。 “魔刹大人,没想到本尊留的这一息,竟能遇上。”千杀帝叹了一口气,恍若是心满意足。“日后魔族便交给魔刹大人您了,望您带领魔族重回巅峰。” 千杀帝的一息支持不了多久,这魔相还未搬来椅子,他的身影便开始波动,这是要散去的节奏。 千婉婉心中郁闷,她这老爹是瞎了看不见她么。 于是,在那波动开始变得剧烈之前,她急急唤了一声:“父尊!” 千杀帝这才将目光从罗星魔刹那移开,看向自己的女儿。 “啊呀,婉婉,你的肚子怎么变得这么大,父尊竟没认出来。” “那是您的外孙!” 千婉婉一脸黑线—— 苏翌忍俊不禁,他这老丈人倒是有趣得紧。 “外孙?”千杀帝扫视了扶着他闺女的男子,这个半魔成了他的女婿? “婉婉,你要不改嫁给魔刹吧。” 众魔听此一阵唏嘘,如若婉婉郡主与魔刹大人联姻,确实于魔族振兴是一条绝顶妙计。 一声巨响,石像倒了,这千杀帝的一息,终究还是散去了。 苏翌的心中掀起了巨浪,没想到他这刚与老丈人见面,便是听他撺掇自己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改嫁的。 “……”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苏翌却看到了罗星魔刹的动作。 他想必也不想娶旁人的媳妇的吧! “魔相,这前魔尊说了什么,老子似乎没听清楚。” 还未等老魔龟回应,众魔心灵相通般齐齐道:“吾等均未听到前魔尊说了什么!” 苏翌听此这才安了心神,陪婉婉回娘家一趟,如若那老丈人再说些什么,他的媳妇和娃儿可都得是别人的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突然失踪 魔星节尚未结束,苏翌便匆匆带着千婉婉走了,生怕那罗星魔刹会改了主意。 毕竟他作为过来人,明白家在国面前不值一提这个道理,罗星魔刹为了大业娶他的媳妇,这件事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于是,逃是连夜逃的,连细软都未收拾,他们便逃去了猨翼山。 此处山川草木,还是非常适合养胎的。 山上有个小木屋,也不知是哪位好心的仙神造的,不过,反正眼下未有人,苏翌决定先带着千婉婉先安住了进去。 …… 离天罚之期还有三日的时候,千夜香消失了。 卿鱼把千魂宫上下都翻了个遍,饶是没有寻得尊上的踪迹。 她有些慌了…… 但潜烨比她更慌,这些日子,他总能感应着她的魂力在慢慢一点点地淡去,如若会这样,他便不会强迫她用那子母草怀了这孩子。 后悔在此时显然是没有用的了。 “她会去何处?”寒珂的声音依旧冷,像是从刺骨的寒川里踏冰雪而来。 “孤不知。” 隐雪岛没有,千魂宫也没有,西方天大大小小能藏人的地方,他都寻了过去,无一处有她的身影。 千夜香便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令他的心揪紧了。 “白玉棋子还在,她断然不可能出这方话境。” 她的师傅定是觉察到了什么,躲了起来。 “可有寻过浮游之境?” “自然。” 除却千魂宫,他第二个寻的便是君颐尊神的浮游之境,那君颐告知她,尊儿晨间去过一趟,拐走了他的几壶酒,便不见了人影。 潜烨听了,更为着急,因她怀着孩子,平日里他都不敢让她多吃果儿,更别提是酒了。 他不知她会在何处,也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 这份迷茫的恐惧,在心头强散不去,饶他九重天的帝君,冷面无情,也镇定不了。 往日里遇见狠恶的异兽的沉着冷静,全然消失无踪了,那不是异兽,而是他的尊儿,他又如何能冷静。 这一边,千魂宫急的团团转,另一边,千夜香在浮游之境喝酒喝得畅快。 “尊儿,你还是少喝些。” 千夜香的眸子浮起一层薄雾,不管在局内还是局外,这君颐还是君颐,没有什么变化,虽对卿鱼有所图谋,但还是对她极为真诚友善。 “本尊自有分寸,这酒儿愈发香甜了,君君,凭你的酿酒技术,我也安心将卿鱼交给你了。” 君颐老脸一红,这些酒能骗来一个媳妇,也算是值当了。 千夜香并未去别的地方,她之所以让君颐撒谎骗过潜烨,也是想自个儿静静。 这几日,肚子中孩儿总是踢她,惹她不适,但更令她不适的是午夜梦回时,那个说会爱她疼她的男子带着天雷劫,惩治她,逼她入轮回时的场景。 有些结,终究是过不去的。 对潜烨的感情,她信,但也怀疑。 那是有了孩儿后的脆弱,女人总是会多想的。 她因那梦魇开始想着潜烨此世对她的图谋是为何?她知道他去过隐雪岛数次,见那寒珂数次…… “尊儿,本座看你这孩子也快生了,届时你自个儿来本座的浮游之境里头挑几样宝贝,权当贺礼了。” “嗯。” 千夜香笑了笑,拿起酒坛又喝了几口。 酒是甜的,心是苦的。没有人知道,这五世的爱恨情仇有多心累。 原来,情,确实是个劫难。 甘之如饴,又百般悔恨的劫难。 她也不清楚自个儿在矫情什么,只是不想面对一些事情,醉了也好,醉了也罢。 君颐将她送回去的时候,潜烨正颓然地蹲坐在千魂宫的主殿之上,他手中拿着的是玄镜,正寄托于那镜子寻找千夜香的踪迹。 见君颐手中的人儿,他神情一滞。 “尊儿……” 潜烨小心翼翼接过那熟睡中的千夜香,两颊泛红,浑身酒气,定是喝醉了去。 “有劳尊神了。” “无妨,本座此前诓你,是尊儿之愿。” “嗯。” 他虽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是隐隐觉得事儿还是挺大的。 “如今尊儿有孕在身,你还是多留个心眼。” “多谢尊神提醒。” “……” 君颐未有同潜烨多说什么,便去寻了卿鱼,那丫头自随他去了一趟凡间,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他得好好教训教训,日后娶回了浮游之境,怕是压制不住着母老虎的。 主殿静极了,偶尔有风儿吹过,红纱扬起。 潜烨看着那女子的睡容,心中大石落了部分,他轻轻将她放上了榻,握住她的手,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全数都给咽了下去。 他又何尝不懂她心中所想…… 还有三日,他定会带她出去的。 话境之中瞬息万变,一些场景在慢慢吞没原本的东西,乱魂之力在蠢蠢欲动。 上一世,乱魂是因魂尊而放出,这一世,即便千夜香不出主殿,那乱魂也悄然而出。 当年六界乱魂三日,而第三日才是魂尊受那天罚雷劫之日。 寒珂站在魂洞之口,犹豫一二,最后,还是行了那放出异魂之事。 西方天瞬间被黑幕遮住,睡梦中的千夜香猛然睁开眼,下意识用手覆住了肚子。 “尊儿,无事,有我在。” 潜烨将她搂在怀中,她又梦魇了,即便是醉酒,当日的心结,还是未能放过她,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 “阿烨,不要伤我,不要伤我们的孩子。”她的衣襟被冷汗打湿,潜烨抚着她的后背,小声道:“尊儿,那是梦,那是梦!我定不会伤你的。” 千夜香慢慢回过神,瞳孔恢复了常色后,转而看见殿外的阴沉。 “阿烨,那是?!” 是异魂,如此熟悉! 异魂一出,她便离那天罚雷劫不远了。 女子的神色有些慌张,慢慢有些失控:“你是不是要杀我了……是不是……”她抓紧了潜烨的衣袍,“回答我!” “尊儿,我没有!我定不会伤你的!” 潜烨见她此状,只能施术,让她又睡了过去,他抬眸望那那方阴沉,便知道又是那个疯女人在作妖。 寒珂玄女一日不死,他与尊儿便没有安生的日子过。 自从他体内魔龙觉醒,他便再未修那神道,而是修了那魔道…… 第五百三十六章 潜烨死了 修魔之道,是短期内虽能极大提高修为,但对于潜烨来说,内损巨大,如若不能及时调整,很可能真正没了七情,堕入永生魔道,成为一个只会杀人嗜血的恶魔。 殿外,异魂发出的怪声,恍若在挑衅。潜烨俯身在千夜香的额间落下一吻,便匆匆出了殿。他只有两日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对尊儿施的术法也只够让她昏睡两日。 重生局之中的异魂虽不如外头的异魂那般凶残,但还是难以对付的,这些异魂很多都是被寒珂降服,尔后关入这话境之中的。 异魂是真的异魂,经历的万年,魂力减弱了不少。 潜烨刚出主殿,便看见四大灵侍纷纷倒地。 “帝君,她呢?” 寒珂勾唇,眉眼间均是自信,她似乎早就料到得了潜烨的所为。 此前魂尊消失之事,她表露担忧,后想想她归位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大抵是知道了什么想逃避罢了。 可,她又怎么能让她如愿,她的师傅,这世间最厉害的掌魂之神,魂尊是必须归位的。 “你不配提她。”潜烨声音微冷,周身魔气浓厚,擅自修炼魔道,他是拿命赌上了。 他运气不错,有这异魂替他挡着佛光,不过,如若不是知道异魂出乱之时能遮天蔽日,他也不会下定决心修习魔道。 潜烨没有犹豫,他的敌人,不止是异魂,更重要的是寒珂玄女。 既然她能将他们送进来,活着出去也只能依托于她。 在重生局里头的寒珂毕竟是只是一个分身,因为九天玄女总归得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若你能提前结束这场劫,孤会考虑放你一马的。” “帝君,到了今日,你觉得我还会结束么?”寒珂冷哼,“不管如何,尊儿必须归位。” 只有归位了,她才能了去这些红俗凡事,将他彻底从十丈红尘的记忆中剔除出去,至于那个孩子,留在这重生局里头,当这守境之神,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一团紫气将寒珂周身的异魂包裹成了一团,千夜香体内的混沌剑,突然显现在潜烨的手中,直击寒珂的命门。 这混沌兽潜藏在千夜香体内太久,在三重天的天柱内,曾帮千夜香护住了命门,如今似乎又生了铁锈,潜烨使着有些吃力。 混沌剑虽认主,潜烨的精魂早已与千夜香的融合,是故按着那认主的说法,潜烨自然也是它的半个主人。 寒珂取出九天檀香木做盾阻挡,那木头虽然残缺,到也是一件上古的稀罕货。 锁魂之木抵御混沌剑,一时让人看不清胜负。 他们都被这重生境给压制住了部分实力,寒珂如今只是一个分身,虽拿这九天檀香木,却难以掌潜烨之心魂。 而潜烨体内有与魔气对抗的神力在,如若触发到一定层间,他的肉身恐会暴体而亡。 西方天一片暗色,异魂似乎越来越多,如同渔网一般,将所有魔气给罩住,尔后,慢慢吞噬,直至那魔气最后消失不见。 潜烨微微有些力不从心,只见锁魂之木化身为一块木锥直直刺向他的额间符文时,那身着红衣的女子挡在了他的身前。 “住手!” 她的小腹隆起,面色有些苍白。 九天檀香木在离她的眼睛还有一寸的地方,终究是停了下来。 “师傅,你终于现身了。” 千夜香的记忆之中没有多少关于寒珂这个徒儿的记忆,其中影印象较深的便只有隐雪岛的第一面罢了。 属于尊神的无极时光里头,她全部的记忆,都用来记住小青龙了。 那是一份怎样的爱……她亦是觉得有些不清不楚的。 “寒珂,你既然是想要本尊归位,便将他送出去。” 千夜香的眸子中闪烁着的星点儿的恨意,这恨意恍若是一把刀子,在寒珂的心上划上了几刀。 这是她思慕已久的尊儿,如何竟为了一个男子,用那般眼神望着她。 错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寒珂的神情微有些落寞,但是她显然未有想要放过潜烨,安然送他出去的意识。 “师傅,他已成魔,即便我放他出去,六界也不会容他的。” 千夜香微愣,抬眸望了潜烨一眼,那瞳孔之中的紫色是那般地熟悉。 他……是谁? 她的心中不知为何会冒出了这般的疑问。 魔? 在更古早的记忆之中,出现了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似乎他很喜欢偷她宫里头的果儿,后来她不小心提到了双修之事,那魔龙便日日讨好她,想要同她双修。 在后来,那个男子消失了,而她也忘记了一切。 魔龙?是他! 如若潜烨知道千夜香望着他的魔瞳便会想起古早之事,他绝对不会让魔瞳显现的。 千夜香一脸错愕,很想追问他很多事,但眼下……似乎来不及了。 潜烨怕千夜香与孩子被伤,拔了一片龙鳞,用那龙鳞施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结界。 他们不知的是寒珂的木锥拐了方向,已悄无声息地直往潜烨的后背去。 木锥刺入肉身的声音,有些厚重,不知为何回让人听着似乎多了些佛音与魔音。 “不!” 阿烨,不要! 龙鳞结界里头的女子捧着肚子,失声痛哭。 潜烨的魔瞳涣散,那混沌之剑在最后的关头刺向了寒珂所在的地方,但……终究还是被她给逃脱了。 他转身望了结界中的人儿一眼,嘴唇微动,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话,那魂魄便已散去了。 寒珂见缺了挡道的潜烨,便直接开启了那引雷阵,那雷劫无论如何,她都要受着的。 但寒珂终究是低估了潜烨龙鳞幻化的结界是有多坚固,那天罚之雷,压根不能动这结界半分。 千夜香听着那一声一声的雷击声,并未有所动,凡人的那几世里头,她最怕雷声,也最怕他引着天雷寻她。 可亲眼见他顷刻之间消失,心处的这份疼痛,似乎忽略了所有。 这里,即便一切都是假的,但九天檀香木却是真的,他如若是魔龙,那么定会被那木椎刺得魂飞魄散的。 “尊儿,听话把结界打开。”寒珂的声音微微有些轻柔。 第五百三十七章 生娃了哈 千夜香面如死灰地倚靠在结界边缘,始终看着潜烨魂魄消失的地方。 她对寒珂的话置若罔闻,也任由异魂在结界外喧嚣着。 她的心虽疲惫,但总归是向着他处,如此独留她一人在这无趣的世间,有多残忍。 有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潜烨曾经与她耳语道他失去她时之心痛,如今她这番感受着,果然曾经恨他怨他不及失去他之痛。 见千夜香失神,不理睬自己,寒珂的面目变得恐怖扭曲,加之是因那施了禁术的缘故,她的冰清玉肤竟开始微微泛紫。 “尊儿,你打开结界……我便让潜烨回来。” 寒珂无计可施,只能用潜烨之生来骗她,千夜香的眸色微有波动,却依旧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如若她出去,便才是负了潜烨用护心龙鳞为她做成的一道屏障。 潜烨在话境消失之后,其实并未真正丧命,但那半根九天檀香木却是碎成了粉末。 …… 三日后,异魂渐渐散去,没有任何理由地消失在话境中了,寒珂也不知所踪。 千夜香在结界内哭了足足三日,险些将眼睛给哭瞎,第三日的时候,她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疼。 还好赶上君颐正巧来千魂宫看看情况,千夜香出了结界,便往前一把抱住君颐的大腿。 “君君……本尊……要生了!” 话刚说完,两眼一黑,红衣女子摸着隆起的小腹,昏了过去,君颐本想去寻卿鱼的下落,但又无法丢下千夜香,只好施法将她丢在了千魂宫的榻上,又勉为其难地为她接生了。 堂堂浮游之境的主儿,竟为女人接生…… 待他看清魂尊生了什么时,他这……额间冷汗不禁流了下来。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吱吱吱…” 只见那头上有犄角的小东西爬上了他的手,那瞳孔是翠蓝色的,这世间他看了不知有多少对瞳孔,却均未见过这么一个东西,小东西的脚似乎还未长出来。 “君君……似乎……” 似乎还有一个在她的肚子里头。 君颐神色微凝,将那小东西栓住,尔后又干起了为千夜香接生的行当。 第二个孩子面色青紫,倒是个正常的凡人的娃儿,只是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竟是个死胎。 君颐抱着那孩子的手微颤,一时之间不知该同那个虚弱的女人说些什么。 那一阵阵痛意将千夜香从昏迷中拉回,她睁着眼直直望着君颐,见他神色微凝,像是想到了什么。 “君颐,他怎么了?” “尊儿,这娃儿兴许是睡着了,你如今虚弱着,晚些时候,他醒来之后,本座再唤你。” 千夜香执拗,想要起榻夺过孩子,君颐见状,只好将孩子交给她。 她的孩子…… 她恍然记起在普陀岛上,妙善曾经暗示过她孩子之事。 “尊儿,他只是沉睡,并未……” 千夜香颔首,君颐想要安慰她,但这终究再怎么沉睡,可还是一个死胎。被君颐栓住的小东西发出了嘶嘶嘶的叫声,千夜香虚弱地抬手触了触那小东西的头。 似乎并未惊讶那小东西的形体。 因为魔龙告诉她,他幼年之时,便是这个样子的,有些丑萌丑萌的。 如若这怀中的大宝并非是死胎,兴许这一儿一女,她也成了人生赢家。 如今夫君没了,大儿也没了,靠她与小女儿又要如何活于此番话境。 千夜香无力地倚靠在榻上,“君颐,卿鱼被本尊藏在偏殿,你带她去浮游之境吧,本尊想去凡间了。” 许久,那白衣男子颔首:“好!”随后便移步去了偏殿。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他都是拦不住,青龙魂飞魄散之事,他略有感应,飞鹏灵侍也在半路同他言说过。 有些事太过突然,但也有迹可寻。 千夜香望着君颐的背影,摇了摇头,此处到底是话境…… 尊神产子与凡人拉屎无异同,她之所以虚弱,是因为这小魔龙女吸走了她大量的修为。 大约在千魂宫养了几日,千夜香便下凡了,临行前,她将大儿交给了卿鱼,由她带去青莲殿供着,七七四十九日后,她会将其亲手送入万葬林的。 卿鱼眼眶微红拉着她的手道:“尊上,让卿鱼陪在您左右照顾你吧……” 一旁的君颐可怜巴巴地拉扯着卿鱼的衣袖,生怕自己的媳妇和人跑了去。 “罢了,你便留在浮游之境,本尊的事便勿要放在心上了。” 想起境外的那一世,她为了她化身成了海兽,在西海被那异魂啃咬万年,千夜香对她,心中始终有愧,且不管这一世真假,她都希望她能与君颐好好地幸福地活着。 面对大儿,她始终未流过一滴眼泪,因为大抵全为潜烨流尽了。 …… 三年后—— “火儿,你离娘亲近一些,让娘亲看看头上的犄角长出来了么?” 在凡间的三年,小魔女已然修成人形,平日里看着与凡人娃娃无异,但夜里这犄角便偷偷地长。 这几年,千夜香拿着潜烨的护心龙鳞,到处在寻他散落的魂与魄,她作为掌魂的尊神,自然也有几件能拿的出手的聚魂器物。 自从那龙鳞在夜里闪了一次绿光后,她对潜烨的死便从深信不已变成了半信半疑。 这也就是当年身子未恢复几日,她便带着火儿下凡的缘故,她想用聚魂器去寻潜烨破碎散去的魂魄。 看似天方夜谭,在凡间的一处,她还是寻得了潜烨的一缕魄存于龙鳞之中。 “娘亲,父尊真的就是这么一块龙鳞吗?” “……火儿,你父尊同你一般是条龙!”千夜香不知如何同她解释,这些年火儿总喜欢追问她潜烨之事。 每每想起那男子被木锥刺中后,魂飞魄散的场景,她便心疼不已,合着他们这父女俩是来克她的。 事实上,火儿之所以时不时提起她那父尊,完全是因为那龙鳞里潜烨的一魄作祟。 潜烨虽知千夜香难过,但他又怕她将他给忘了,转眼在凡间找个小白脸,他可不就亏大了。 虽只是一魄,沾了那龙鳞,倒也有些魂力能同火儿说上话。 他这女儿看着乖巧,像他!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一缕神魄 千夜香虽知出话境的密钥是罗星魔刹赠予潜烨的砂冰针,但她却未曾有要出去的念头,因为潜烨的魂魄散在了这一方境地里头了,她离不得,也不能离。 这也亏得没有不是散在外头,不然仅凭她的聚魂器定然是聚不齐的。 “娘亲,娘亲,火儿何时能见到父尊……?” “过些日子,便能见到了。” “娘亲总说过些日子,可这么多年过去,火儿只能看见那龙鳞上的人影。” 千夜香本拿着菜刀的手一晃,铿锵一声落了地。 “火儿,你方才说什么人影?” 这些年,那块护心龙鳞都被她快摸得没有了纹路,她都未能看见潜烨的魄影,他可知她思他如狂,却连一个梦都不愿给她。 火儿伸手捂住了嘴,糟了,说漏嘴了,父尊说过不准告诉娘亲的。 千夜香毕竟是这娃儿的娘亲,这小表情小动作自然是躲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千火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亲!”千夜香假装生了怒意,火儿垂眸只能一五一十将看见潜烨的事给抖了出来。 她的父尊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同她一般有着犄角,似乎是个大英雄,为了世间最美的女子——她的娘亲,不小心魂飞走了,魄散了去。 她的痴心娘亲在凡间数年风餐入宿,只为了复活她的父尊。 “火儿,你真的从龙鳞里看到父尊了吗?” 娃儿点了点头,手拽着裙摆,这化了人形的模样,倒是与潜烨有几分想象,那眉眼若是长开了,定是一个大美人的模样。 千夜香从怀中那处潜烨的那块护心龙鳞,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那龙鳞发着微微的萤光,与此前一般并无什么动静。 “阿烨……” 她轻轻唤了一声,那龙鳞并无半分动静。 “……” 千夜香瞥了一眼同她身穿红衣的女娃儿,这一记眼神,着实让火儿吓得不清,她连忙道:“娘亲,火儿是真得看见父尊了的。” “娘亲又没说不信你,只是……如若不然,你还是叫一唤父尊试试。” 火儿甚是乖巧,怯生生地开口唤了一句:“父尊”,只见那龙鳞的荧光有了一瞬的波动,尔后又湮灭了去。 “娘亲……” “嗯,火儿无妨,在陪娘亲在人间转几年,如若真救不得你父尊,娘亲再想办法。” 火儿点了点头,将千夜香掉落在地上的菜刀捡起递给了她,转而看着那锅里头的大头菜,心里颇为失落。 今日,娘亲似乎又没有买肉,如此她又只能啃这些大头菜去,自从一年起,娘亲路过那凡间算命的摊子,那神算子不要钱给娘亲算了一卦,说不能杀生吃肉,她的夫君才可归来。 于是,火儿自那时起便未能再吃到肉了。 千夜香看着她失落了眼神,心有诸多不忍,但是为了潜烨,这三年的苦都吃了这么多了,不过是一年半的斋戒,她们定能熬了过去的。 离那神算子说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如若潜烨再寻不回来,或许她便要用那砂冰针离开话境了,到这重生局外寻寻是否可能有潜烨的魂魄。 她的聚魂器摔了一个又一个,唯一的一缕神魄还是靠着龙鳞聚来的。 火儿不明白自己的娘亲明明是位尊神,竟也会听信了那凡人的鬼话,这神算子自从遇到他们娘俩,便总是跟着她们,更过分的是还在他们的草屋旁又搭了一个草屋。 一闻到肉香,便跟那狗似的跑到他们的屋里头,整锅端走,临走前还不忘咒骂她的父尊回不来。 “火儿,再等等,再过一个月,娘亲一定给你弄好多好多吃的,都是肉。” “娘亲,火儿知道了。” 千夜香摸着她的发髻,自然也心疼自个儿的女儿吃不上肉,她何尝不想吃肉,想当年好吃懒做,她好吃便便占了一大部分,没有美食没有的肉的日子,同没有潜烨在身边一般过的暗淡极了。 人间隐居的日子是清闲无忧的,千夜香平日里无事在凡间上空飞上一个时辰,走走她与潜烨曾经走过的地方。 一日复一日,每次总能想起些上辈子魂尊一世,他对她的情,藏得很深,如若不是因为她的心大,兴许也不会同他起了误会。 龙鳞羽扇是一件,那青玄洞口的玉石也是一件。 那石头上如今还深深浅浅刻着阿烨喜欢尊上的语句,她知道那是他的写的,在这方重生境中,日子如流光一般快,但发生了什么,千夜香记得清楚。 这青玄洞,他们此世并未来过。 之所以,她能看到这石刻的记号,便是因为这方话境的玄妙之处,不管是何物都是与当年的世界是一模一样的存在。 锅里的油在滋啦啦啦地作响,将千夜香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三年她一想起潜烨,便能入了神定。 “娘亲,你做菜时能不能认真些,不然我们今日又得吃那黑焦的菜了。” “好好好,娘亲今日定不会让你那菜的。”千夜香的额间冒了几道黑线,她都是尊神,早已能辟谷了,火儿也是魔龙,吃写天地精华的东西也能过活,本应该不需要这些凡人之物裹腹,但是坏就坏在当年君颐给她接生之时,动了胃部。 她的胃出现了凡人的空腹感,那火儿自小见着娘亲吃凡人的东西,自然也学着一块吃了。 说起君颐,前几日还带着卿鱼来看过她,那小两口不管在外头还是这里,过得都幸福地紧。 卿鱼的小腹隆起,看来也是快要生小鱼儿了,君颐将她护得好好的,不免让千夜香想到了潜烨,这鼻头又微微有些酸意。 想起当年,如若不是她任性,想要上西方天寻佛陀问个清楚,也不会去魔阁找砂冰针,这样也不会被卷入这场重生局之中了。 当个魔尊,时不时上九重天勾搭帝君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不过,再怎么后悔又能如何,他们已不能回到那个时候了。 她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她的阿烨。这凡间的苦涩日子,想想终究不是给尊神过的,彼时人皇还未出现,不能照拂她们娘俩。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天地精华 是夜,千夜香与火儿已食下了那大头菜,那娘俩照往常一般躺在草屋上看星星。 虽说是看星星,事实上还是因为火儿在长身体的缘故,千夜香想让她多吸收些天地之精华,日后教她修习些术法以用来防身。 作为西方天魂尊与九重天帝君之女,她显然过得太过舒适了。 神二代,按理儿说日子都是极其悲惨的,那潜烨来说,他身为青龙神族的希望,还是幼龙便要学大千佛法,完了学不会就得给关小黑屋,与神兽比试打输了,也得给关小黑屋。 那小黑屋里头不仅黑,而且是有刺骨的冷,那是冰渊。 “娘亲,火儿为何觉得这天地之精华似乎没有用。” “火儿,你再吸吸看。” “娘亲,火儿不想吸了,这蚊虫嗡嗡在耳畔实在聒噪。” 千夜香伸手拍了几下,几下将那些蚊虫给弹走了,似乎并未用上什么术法。她这日子过得委实像一个凡人了。 “娘亲,父尊是不是也会吸收天地之精华的?”女娃子侧着头一脸好奇。 千夜香下意识那从怀中拿出了鳞片,放月光下晒了晒,“大抵,也是要吸收些的。” 这娘俩躺在草屋上细细碎碎说着话,丝毫未注意到下方的神算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太白这一路实在苦,对帝君,这千把年来,如若不给封个财神的官都对不起他的用心执着。 潜烨魂飞魄散当日,魔阁外起了一阵波澜,将他直直吸进了话境。 彼时魔界与神界的大婚已快准备好,如今只需敲定日子,九重天便直接派凤撵来接人了。 这帝君好歹不歹此时出了意外,太白心中也极为纳闷。 他在一处临渊处看见事情的始末,一边赞叹这帝君老人家的厉害,这媳妇不仅早就骗到了手,连这帝女都有了。 那临渊是话境最隐秘之处,是由于寒珂出话境引起的震荡出现的,寒珂的分身之所以不得已离开话境,是因为佛陀出关了。 太白这运气不错,待他倍速看完了事件始末,那震荡便也消失,他转而才真正进入了话境。 为了救帝君,他也是费了一些心神的,毕竟跟在他身边服侍了这千把年,青龙神族的秘密,没有什么他不知的。 太白不是神算子,但是比那神算子厉害多了,千夜香之所以没有认出他来,是因为在这重生局之中,他也是有身份的神——西华白帝。 这是他万把年前的身份,在踏入这话境里头,竟让他想起了前世。 之所以变成太白官神,全是因为贪杯喝醉了酒,把自己的神山给点了,唉,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 那龙鳞在月光之下,开始有些变化,千夜香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龙鳞,心口跳得极快,火儿正想开口问她娘亲发生了何事。 只听她那娘亲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了云霄,惊起不少归栖的鸟儿扑腾自己的翅膀飞走了去。 “好你个魔龙,你可知本尊在凡间聚你魂魄多年,带着火儿吃了这么多苦……” 千夜香的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想想自己的命数,真是委实可怜,还有那一个大儿,等着由她送进万葬林。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还有四十六年。 在见到潜烨魄影的这一刻,这些年,千夜香所有强筑起的心防,尽数崩塌。如若不是只能看到他神影触不到他的身子,她定会抱着他大哭上个几日不休。 太特么惨了! 孤儿寡母的,她一人拉扯这火儿长大,这小魔龙还常常嫌弃她,日日气她。 “尊儿……”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他也只能幽幽唤出个她的名字。听闻潜烨开口,女子哭得更加凶残了。 “阿烨,我好想你!” 火儿看着自己失控的娘亲,摇了摇头道:“父尊,我都说了娘亲看见你定会这般的……” 这语气……这话说的。 千夜香大袖一挥擦去了自己的鼻涕眼泪,望着两父女一眼:“你们……?!” “尊儿,我的魄不稳,火儿是魔龙,我是入她梦境的。” 火儿点了点头,确实也是先在梦境里碰见父尊的,娘亲说自己的父尊是天下难得的美男子,她总觉得娘亲在骗她,因为若是美男子又如何会看得上娘亲? 直到她在梦境里看到父尊之后,才知道她的娘亲并没有说谎,大抵当年父尊是受了什么眼伤,这方才看上了娘亲的。 “尊儿,你勿要在哭了,让火儿笑话了去。”潜烨微微勾唇,见着这一大一小的母女,他想着让她服用了子母草到底也还是未做错。 只不过,大儿之事…… “阿烨……你何时才能化了肉身?” “尊儿,再等上些时日,不日,便该可了。” 不日,他们便可出了这话境,尔后成婚,数着日子,一切应当已准备完毕。 潜烨目光忽飘至草屋下的人影上:“尊儿,那是何人?这屋子为何离你们如此近?” 这话还未说上几句,他这小心眼的龙竟又开始拈酸吃醋了起来。 “父尊,那是个神棍,日日缠着娘亲不给肉肉吃。” 火儿憋了许久的气,终于能找着机会给爆发了出来,如今她父尊在,这死神棍能滚多远便滚多远去,省得日日骗走她的肉吃。 千夜香一脸黑线……看着父女俩幽怨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太白见情况不妙,大叫道:“帝君,我是太白,太白!” “西华白帝?”潜烨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当年虽只见过一面,终究还是留了些印象。 “帝君,那是我前世,我是您的太白呀,您还记得您总是喜欢将我贬下凡间历劫的事。” “孤……有么?” 潜烨的语气飘飘然,那神魄并不稳,千夜香有些担忧,便让他回那龙鳞里头呆着去了。 “太白,你这一年半可是骗得本尊好惨?!” 潜烨不记得,千夜香倒是记得,阿烨那性子确实喜欢贬神下凡历劫。 “帝后娘娘,我这……不是怕您不信么?” 火儿在一侧认真听着,听到不知的词儿,便问:“娘亲,帝后娘娘是什么?” 第五百四十章 聚魂之器 “回小公主的话,您的父尊是九重天的帝君,眼下的大婚在即,那么您的娘亲便是帝后娘娘了。” “我不要听你这个偷肉的坏人说话” 太白这拍马屁的功夫遇到火儿便没了着,谁让他这神算子夺走了她的肉食。对于无肉不欢的魔龙来说,这一点足以让火儿记恨个几辈子。 “火儿,那是太白叔叔,不可无理。” 听了千夜香的训诫,火儿垂了头自顾去吸收天地之精华去了。 再怎么说,太白也是他们家的恩人,火儿这般确实也是有些无礼了。 “帝后娘娘,小公主还是孩子,有些小孩子心性……” 太白这话一出,转而看那火儿的眼神,突然便不敢再说了什么。 只见小姑娘微微蹙眉,那对眸子同她那父尊一般,看着令人觉得心慌。 “再过些日子,便是四岁诞辰,当年本尊三岁之时,已然能够控制一些小魂小魄了。” 这……小公主哪能和这位比,上古的典籍里说她生来便有魂力,光这一样,这世间恐怕也没有人比得上她的。 魂尊这无耻不要脸的娘亲,竟还拿这事说,当年尊神大会的时候,他也在,自然是知道魂尊到底有几斤几两,要不是仗着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在,那魂尊之位,哪里能轮得到她来划水。 他家那主人也算起来,算是几世都砸在了这女子身上了。 …… 西华白帝的名号千夜香是有听过的,没想到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太白官神,其前世竟然是那白帝……这般也不难解释他为何对潜烨如此忠心的原因了。 因为——西华山的白帝们自出身起便有自己的使命。 太白的使命便是伴龙之身侧,也就是说,不管历经几世,他都会在潜烨的身侧,兴许是他头顶的一棵树,又或许是他耳边的一阵风,太白总归都在默默守着他,直到沧海桑田,潜烨这条龙寻得了自己的归宿,那么他便能功成身退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命之为命,兴许是他人之命,至于含义,兴许无人能理解,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懂,左右反正事活时,肉身应该做的事。 “火儿,这天地之精华吸收得差不多,你便带着父尊先下去休息去。” 千夜香将那护心龙鳞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火儿,关于潜烨之事,她有太多疑问要问太白了。 “娘亲,那火儿这就下去喽!” 火儿掐诀,倒是消失地快,这闪现之术,看来已有所成了。 随后千夜香也自个儿下了屋檐,红衣飘飘,在这夜间还是极为瘆人的。 太白退离了几步,“帝后,可是……” “太白,本尊想问潜烨之魂魄究竟何时能重聚?我等又何时能离开这方境地。” 难得听千夜香一本正经地问话,这太白突然有些不适应。 “这……帝君之魂魄按理儿说也没散得不成样子,帝后您既用了那聚魂器,应该不日便能聚齐了。” 这只是按常理儿来说,至于……是否真的如此,这恐也要看潜烨帝君的造化了。 “那本尊且问你,为何化身神算子断言本尊与火儿不能食肉。” “这……这是当年帝君自个儿说的,不喜欢吃肉的女子……” 太白一脸黑线,但确实也是为了她们娘俩好,这话境中的肉食,看上去并不新鲜,如若多食了,保不准会出了什么问题还说不准。 比他脸更黑的是千夜香,火儿记仇,她更记仇,但这个仇归仇,确实不能抹杀他为潜烨鞠躬尽瘁做的事儿。 “罢了,天色已晚,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是,帝后。” 太白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望着尊神的眼神与那火儿公主的眼神,与那帝君相似的紧,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让他背后感到一阵阴凉,于是在被算计之前,太白一溜烟跑地极快。 千夜香望着那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太白……尔后,她转身看向那草屋里头的草灯印出的影儿,心中微喜。 眼下,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回来了。虽距他真正回来还需些时间,但如此她便知足了。 只要她能感受到他切切实实在身侧,让她觉得这世间是有希望在的,她便能有那活下去的信念。 阿烨是她全部的希望,活的希望。 从前看话本子里头,说得痴情女子为了男子殉情之事,她笑笑不语,只觉得是蠢,如今真真切切体会到,才惊觉,有些情谊便值那般深情。 如若不是火儿年幼,她恐会用散魂之器,随潜烨去了的。 “娘亲,你与太白老头说好了么?外头凉,快进来!” 火儿的声音似火在漆黑的夜里燃了起来,暖了千夜香的心窝子,也就是不知在几个这般的夜里,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她忽略了自己的对潜烨的感情……敢与不敢……终究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千夜香推门而入,进了草屋子。 在凡间这几年,她已渐渐适应了凡人的生活,这洗衣做饭之事也算是信手拈来,虽然味道可能有些差强人意,但总而言之,也算得上是一位良母。 “娘亲,父尊方才说他也很想你。”火儿将那龙鳞还给了千夜香。 千夜香勾唇:“如若他不想娘亲,娘亲就带着你跑走,将父尊一人丢在这荒凉之处。” “娘亲,这么狠么?” “那是自然……” 火儿嘴角微抽,她知道这娘亲口是心非,重色轻儿。 如若说她将她这个亲娃儿丢在此处,她都信,将父尊丢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自她有记忆以来,娘亲不知躲着她哭了多少回,有一次她偷偷跟了出去,见娘亲拿着父尊那块龙鳞,骂骂咧咧的哭像个鼻涕虫一般。 她知道娘亲对父尊的情意,兴许是娘亲曾告诉过她的海枯石烂。 那龙鳞微微又泛着荧光,潜烨的魂影闪现了出来。 “尊儿,方才听说你要将我丢下。” 千夜香干笑道:“阿烨……那是逗火儿说的笑,不作数。” “火儿,若你娘亲不要父尊,你可要带着父尊跟着你们。” “知道了,父尊!” 第五百四十一章 龙儿没了 潜烨望着千夜香,欲言又止,有这火儿在,像一个和他抢夫人的电灯泡一般,但总归是自己的娃儿,也不能将她丢出去。 “火儿,若是困了便先歇息吧。” 千夜香抬手施法,只见那火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自个儿的老娘给算计弄晕了过去。 “尊儿,火儿这般不会出什么事吧?” “阿烨,我下手自知轻重,她只是睡着了去。” 为人父母,他们也算是够有意思的,如若火儿醒来,她定会觉得自己是多余那个,且是破坏娘亲父尊幸福的那个人。 千夜香为以防自己这个狡诈的女儿醒来,便直直揣着龙鳞出了草屋,行了七八千里,才在一处山崖的树下停了下来。 她的眼眶红红,泪水已经开始溢出眼眶。 “尊儿。” “只是风沙进了眼睛,有些疼……” 潜烨刚想开口,千夜香便急急道出口,这哪是风沙大,分明是矫情,树上的仓鼠精抱着树干,偷偷打量着树下的红衣女子和另外一个男鬼。 她记得黑白无常喜欢捉的,便是这样的阿飘,不过这个男阿飘生得可真是好看,她还从未见过这般的美男子。 “尊儿……这些年,你可过得好。” 他说不出安慰她的话,便由着她哭了一会儿。 人间三年,西方天三日。 其实……他们也只不过是三日未见罢了。他的尊儿怎么就像是水做的一般,哭哭啼啼不停,回忆过往五世,他似乎从未看过她哭的如此惨烈。 “阿烨……我过得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可知道她心之所痛? 他死了,大儿也死了,只有她一人拉扯着火儿,满世界寻他的魂魄。天晓得她不知多少次想放弃这零星的希望。 潜烨的神影坐在她的身侧,本想将她搂进怀中,不料手直直穿透了她。 果然,这神魄还是不行。 “阿烨,我们原本……还有一个龙儿,但……大抵他太喜欢睡觉了,我便让君颐将他放在青莲殿了……我们一起送他去万葬林……好不好!” 没有火儿在,她的哭声没了压制,整个山崖回荡着如此心碎的声音,让潜烨这缕虽无心的神魄,隐隐也感受到了悲恸的痛意。 “尊儿……”龙儿之事,是他之过,“待我聚起魂魄,我们便一起去看看龙儿。” “阿烨……你可知他的小脸生得随你,那个小东西日后,如若……如若能健康成长,想必……定能迷惑这世间的万千少女。” “阿烨……他还那般小,小脸皱皱的,那面皮青紫青紫的……” 千夜香的嗓子微微有些涩哑,潜烨的眼角微微有泪光闪过,晶莹剔透,闪瞎了那树上的仓鼠精。 她本想看看这红衣女人与这男鬼是不是会干出什么偷情的戏码,没想到似乎她看走眼了。 闻着那红衣女子的哭声,她也不禁抽泣了起来,那小龙儿着实可怜了些,凭借仓鼠精看热闹的经验,不难推测出红衣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肯定是丈夫死了,变成了男阿飘,尔后自个生娃之时,孩子也没了。连她也不禁开始同情这个女人了。 …… 千夜香哭累了,便倚靠在树下小憩了一会儿,潜烨龙鳞所发出的光,像一个小太阳一般,照耀了周围的花草树木,同时也多了一层护她的结界。 这龙鳞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护她。 “尊儿,我们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的,长相厮守的。” 一定会的…… 他会亲自去西方天求佛陀降罪,即便是脱去他一身龙鳞,让他化为泥鳅,不再做那潜烨帝君也无妨。 此一世,他只是她的。 话说回来,寒珂那女人用的九天檀香木化为木锥刺他之时,他还并未料到自个儿会被刺成魂飞魄散的下场。 一是因为这话境虚虚实实,魂飞魄散不知他能散哪去,二是因为那九天檀香木也算得上是一个残次品,当初是裂了的,没想到还能伤他这般。 潜烨这次伤重,也算是自负之故,她太过轻敌了。 不过,如今看着尊儿这的眼里头似乎没有了半分的心结忧郁,他这魂飞魄散也算是值当了。 难为她拿着千魂宫那堆废铜烂铁修修补补他的魂魄,三年才收到了他这么一缕。 上头树间一阵抖动,只闻吱吱两声,一只仓鼠精落到了千夜香与潜烨的跟前。 “你是什么精怪,龙鳞之结界竟然挡不住你!” 潜烨瞬间提高了警惕,面色微凝,即便自己只是一缕魄,他也并有忘记去挡在千夜香的前头护着她。 “这位男阿飘,切勿激动,我呢!是黄大仙的亲戚——仓大仙,本大仙今日路过此处,看你似乎只有一缕神婆魄,这小娘子哭得悲恸,本大仙于心不忍,便给你们使个招儿。” 男子薄唇轻启道:“故弄玄虚。” “小娘子,你这夫君是当阿飘太久了,脑子坏了,说本大仙故弄玄虚,你可信?” 千夜香见着仓鼠精,一看便是个骗子,但还是颔首道:“自然信的。”但她的手还是诚实摸了摸龙鳞,示意潜烨收了结界,因为她准备带着潜烨悄悄溜走。 没想到她这肚子的苦水才吐了一半,这不知哪儿来的仓鼠精,竟来搅局,害得她还有重新酝酿情绪,再同阿烨吐苦水。 “小娘子可听说西华山的山根有一处灵泉,只要让亡人之魄在上头泡上个一日,就能重聚魂魄与肉身,宛若新生。” 千夜香本打算起身的动作停滞了一刻,西华山之活泉,她……自然听过,只是…… “只是,如若要让亡人新生,必须要以所爱之人大半的血为引,灌其心魂。” 此法凶险,很有可能会一命唤一命,早在多年前,西华山之泉便被封印住了。 究其原因,便是有人用情蛊骗人感情后,又害了其性命,为了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西华白帝亲手封印的。 “尊儿,那都是骗人的,太白他家那口泉,并无那般功效。” 他怎么可能让她拿着自个儿的命开玩笑……定有别的办法可以聚他的魂魄与肉身的,反正此法他是不会同意的。 ……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佛陀出关 “你们爱信不信,本大仙困了,走了!” 只见那仓鼠精没了踪影,一溜烟跑走了,那厮跑得倒是挺快! 没有人会注意,夜色之中那仓鼠精所跑的方向是千夜香旁侧的草屋。 太白家的草屋窗子留了一道缝儿,只见那鼠影越上了窗子,到了桌旁的油灯下。 “白帝,我已同魂尊说了。” “嗯。” 太白面色凝重,与此前狗腿子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是西华白帝,自然是与那九重天的太白官神不一样。 聚齐帝君之魂魄,他在此境中已研究了几年,想来,最后只有那个办法才能让帝君完完整整地归来。 那泉的封印早就已经被他解开,太白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将那灵泉泉水里头的浊气给弄了出来。 他此后又装作神算子让千夜香勿要再食肉,全是为了潜烨入灵泉做准备,因为那血不得沾染荤腥。 “白帝,我的果儿!” “小东西,定少不了你的!” 说罢,太白从袖中丢了一个松果给那仓鼠精,这是她的酬劳,这话境之中确实时时刻刻都有着不同寻常的阴谋在。 寒珂玄女这招……有些狠。 太白知道她因爱生怖,潜烨与千夜香之间只能活一人,便是她之所愿。这世间的情爱,只觉得令人有些窒息。 但这些,与他又有何干? 他的使命便是护着那条龙罢了…… …… 另一边,潜烨怕千夜香会为他犯了傻,只咬牙道:“这仓鼠精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此处,定是有阴谋,尊儿勿要信了他的诡计。” “阿烨,这仓鼠精确实可疑,你将那结界收了,我们回去吧。” 她摸了摸龙鳞,将那仓鼠精说的话记在了心里,西华山的灵泉,如若她猜的没错……不得沾染荤腥。 这便是太白的法子,一时间,千夜香恍然,她总是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 “尊儿,你如若敢为我放那血,我此刻便离去……” 潜烨左思,还是放了狠话,他的尊儿,向来为了他不顾性命,如若那灵泉是真的,她定会不要命地来试。 当年遇上妖鬼团子之时,也是那般奋不顾身用魂力救他。 “阿烨,你勿要做那傻事,我寻你这一缕神魄不易,你若敢散了这一缕魄,我便同火儿出了这话境,随意寻一个小白脸嫁了。” 潜烨沉默不语,如若她真得能想开,寻那小白脸嫁了话,也是极好的,从前,他总想将她锁在身边,如今他无力护她,如若有更好的人,他兴许会放手,即便是带着火儿一起,只要她是真心欢喜即可。 见潜烨没了反应,千夜香便道:“我瞧着妖王夕泽看上待我不错,凡间的几世轮回,都来寻我,为了救我一命还用了妖界为数不多的妖魂草,那模样似乎也俊朗,还与我喜穿一样的红衣。” “你敢!” 潜烨这一缕神魄被气的波动了几来回。那也不看看夕泽是什么德行,那妖界看着便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竟想带着他们的火儿,嫁给妖王,简直是当他魄散了。 “有何不敢?”他都拿神魄作威胁了,她又有什么不敢。 气氛僵持之下,潜烨还是先灰溜溜地示弱了,听了千夜香的话,将结界收了之后,委屈道:“夫人,为夫错了。” “错在何处?” “不该同你赌气。” 千夜香噗嗤笑出了声,“我亦然是不该同你说改嫁之事的。” 潜烨虽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单数还是对妖王夕泽多留了一个心眼,毕竟尊儿提到改嫁第一个想起的是妖王夕泽。 这一点,便足以让潜烨记恨上了。 此刻,在忘川地狱的夕泽忽觉背后一阵冷意,自个儿的身体似乎愈发不好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破这封印,出这鬼地方。 夕泽还不知自己未出忘川地狱便已被人给惦记上了。 “阿烨,你今日现身太久,还是早些隐去休息。” “嗯。”潜烨的语气之中透着些疲惫,这神魄确实容易出来太久了。 随后,他回了龙鳞,那栖息之所在一阵荧光闪亮后又熄了下去。 千夜香回草屋之时,太白的油灯还亮着,她心头一紧,这步子还是未有偏向那处的草屋。 西华白帝的灵泉…… 看来改日等阿烨与火儿不在身侧的时候,她定要找太白问个清楚。 “白帝,如若帝君不允魂尊以身犯险,这该如何?” “此事便不是你这小小的仓鼠精考虑的。” 太白拿着朱砂笔的手微颤,那红色的墨儿在灵纸上打了转儿,不管如何,一月之后,即便是绑,他也要冒死将魂尊绑去灵泉。 仓鼠精瞥了一眼那灵纸,上头画着的是灵泉阵法,她知道白帝起了杀心,看着温顺的人儿,总归都是有自己的逆鳞,一旦触及或是忤逆,恐便会撕去那道伪装。 “仓鼠精,你帮我继续盯着魂尊一月,待一月之后,我便将西华山所有的果儿都赠予你。” “此话当真?”仓鼠精挠了挠头,如若她吃了那西华山的果儿,定能化人形,此后便无人敢笑她腿短了。 “此话自然当真?” 他好歹也算得上是西华山的山神,说话怎么会不算数?! “当真!” “好,那我便答应你!” …… 话境之外,西方天一缕亮光升起了,佛陀在阵阵佛音声中出关了。 寒珂面无表情地站在无量殿中,她向来看着清冷,在座的尊神已是见怪不怪了。 “玄女,觉者不在之时,异境可有动静。” “佛陀,并无异动。” “如此便好。” 君颐看着莲花座上之佛,欲言又止,寒珂这个散心病狂的女人压根不该成了尊神。 尊儿如今在魔界困着罗星魔刹的虚境之中不知死活,他见了鬼会相信这个疯婆子,尊儿能在佛陀出关前归位。 眼下,他浮游之境中藏着妻儿这事,断然不能让佛陀知晓,寒珂这般轻易拿捏了他的命脉,让君颐头一次觉得自个儿尊神之路上遇到了麻烦事。 “佛陀已顺利出关,玄女宫还有些琐碎之事要处理,我便先行回宫了。” 佛陀会意,道:“好,既然玄女有要事,便先归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天命之说 “佛陀,本座浮游之境也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归去。” “君颐尊神且留步!” 佛陀摆手,并示意其他尊神都退了出去。 君颐心里有鬼,眉间忧思过重,心中生怕卿鱼之事被佛陀知晓,这西方天看似有情,但却更是无情。 佛陀见其他尊神退去后,便徐徐开口,从那莲花座上走了下来。 “君颐,你以为觉者不知么?”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将魂尊的灵侍藏在了浮游之境,还生了孩子。 “佛陀,西方天生子之尊神,并非只有本座一人。” 还有那欢喜佛,比他更甚。 “确实,还有那本该受天罚丧命的魂尊。” 佛陀叹了一口气,似有悔恨。 这世间万物难逃他佛眼,话境之事,他又哪能不知,只是他不得插手罢了。 “本座并非说尊儿,而是那欢喜佛!”君颐的声音有些冷,同尊儿好友多年,实在觉得她可怜,与小青龙之间波折不断,这背后是谁搞的鬼,他又何尝不清楚。 佛陀显然没有想到君颐对他竟会这番态度,他不禁为自己辩解道:“魂尊之事,有她命数,并非由觉者插手所至。” 他的大限快到,竟开始有了凡人的心性,做起了为自己辩解之事。 所谓解释便是掩饰。 在君颐心中,佛陀便是在拿那天命之说来搪塞他的。 不止是西方天的尊神,就连那修习仙术的凡人都谓天命适从。 而什么是天命? 他们压根是不知的,整日里弄故弄玄虚,天命之说更像是一场骗局,将众生死死裹住,偶尔有几个幸运的生灵能够逃过这命劫。 天之命,吾之命。 天诀之始的这六个字,奠定了众生的开始,不管经历多少轮回,这是他们信在骨子里懦弱。 “佛陀,若是无事,本座便回浮游之境照顾妻儿了。” 佛陀嘴角微抽,这君颐尊神倒是坦然,竟照顾妻儿之事说了出来。 “去吧。” 君颐微愣片刻,挪着步子出了无量殿,此次佛陀出关,有些东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他回去照顾娃儿,一想到那些孩儿定在吵着他那鱼儿,他加快了步伐。 佛陀看着君颐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了牵挂的尊神,确实不如此前那般冰冷,即便君颐用冷冷的声音同他诉说那魂尊之事,他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 想到青龙被困在话境之中,佛陀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那佛童弟子一时半会儿不能继承他的衣钵了。 其实,他也早做了打算。 下一任佛陀的人选……左右还是那个怨女比较合适。 早已急急回了玄女宫的寒珂,此刻不知自己已被列入了继承佛陀衣钵的人选之中去了。 如今佛陀已归位,想必不久便会知道罗星魔刹之事……还有那潜烨帝君魂散…… 她拿着早前与佛陀下棋的黑棋,眸子色不定,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 君颐回了浮游之境,发现今日娃儿们都异常乖巧睡着了。 “君颐,今日你去无量殿,佛陀可是说了什么?” “傻鱼儿,佛陀能说些什么?” 她在浮游之境这事儿,毕竟……有些不合情理。听君颐这语气,卿鱼便放下了悬着的心。 “西方天恐要有大变了。”君颐揉了揉她的额,佛陀大限将至之日,终究还是快来了。 如若不是大限已至,佛陀哪能如此轻易放了他回浮游之境同她相聚。 从无量殿到浮游之境的路很远,君颐并未掐诀,而是徒步走回来的,这也难怪孩儿们都已睡了去。 这一路,他的步子都是虚浮的,担忧与喜悦同时交织在心头的感觉并不好。 潜烨与尊儿在话境内还未出来,关着罗星魔刹的那一方话境有多凶险,没有人会知道。 许久,卿鱼幽幽开口:“君颐,你说尊上能归来吗?” “自然!” 自然能的,那个女人狡诈,还与小青龙有了孩子,不管是为了青龙也好,为了孩子也罢,她定然是会回来的。 …… 话境中斗转星移,日子不知不觉已过去半月。 在这半月之中,潜烨时不时出现与千夜香母女俩相聚,太白远远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总归会有些莫名的愧疚。 他让仓鼠精盯着千夜香,时刻防着她吃了肉,沾染了荤腥。 这些日子,火儿仗着自家的父尊在,明里暗里与太白做对,吃了不少的肉。 太白用偷窥之术每每看见千夜香的筷子夹起肉,他便拽紧了仓鼠精的皮,让仓鼠精整装待发,随时去抢肉。 只不过最后似乎都是虚惊一场,魂尊虽夹肉,但每一次都是夹给火儿的。 太白隐隐知道了这个女子也在默默地配合着自己的行动。 如此便省下了他好一番功夫。 是日,夜色笼罩。 千夜香未安睡,离潜烨入灵泉还有半月,她是时候去同太白说上几句了,不,那是白帝。 那个……比太白官神多了几分凌厉气势的白帝。 太白像是早知道魂尊会前来一般,他桌上已摆好了茶果。 “白帝,本尊的喜好,你倒是摸得一清二楚。” 千夜香丝毫没有防备,拿起桌上的果儿便啃咬了起来。 “帝后娘娘,灵泉之封印,我已解开,并非需要待到半月之后。” 千夜香拿着果儿的手微顿,勾唇笑道:“白帝倒是开门见山,本尊知晓了,定会寻得时机,让他回来的。” 她说得洒脱,未见一丝惧怕,以己之精血去救阿烨,是她在得知那个办法之后,就已下定的决心。 为了阿烨,不过是一些血罢了,她信他们会有一个好结局,这天道这么多次未有将她送进万葬林,此次,她定也能逃过一劫的。 “帝后娘娘……”太白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一二道出“保重”二字。 千夜香觉得好笑,颔首道:“白帝这果儿不知是何地采摘的,比本尊摘的好吃。” 这些……自然是那仓鼠精的功劳。 说来,有个弟子在身边还是不错对的,太白将目光微微转至桌下,瞥到了那个小身影后,道:“最近收了个徒儿,她摘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所谓交易 罗星魔刹回魔界多日,心中始终未有忘记同魔龙之间的交易,如今觉得闲在魔界也不是什么事,便准备替魔龙弄成那一件事。 他们之间的交易,便是以魔心换怨鳞。 罗星魔刹对寒珂玄女有所图谋,自然也不想看着她为了魂尊变成那副样子,用那怨鳞让寒珂重新成为怨女。 这怨鳞是魔龙身上的一处鳞,集结了少许魔怨,如若那这那怨鳞去人间至暗之处将那些怨气收集过来,凭那些凡人的怨气,定可以让寒珂重新成为怨女的。 魔龙堇烨则是想摒弃了自个儿的神格,永生入魔,佛陀让他重新临世之时,偷偷将他的原装魔龙心挖出,安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进去,如若要重新成为魔龙,则必须寻回那魔心。 只是,那龙潭之地,并非是谁都能进去的,魔龙如今体内有异心,自然难以入那方境地,因而只能靠罗星魔刹。 “魔相,老子近期有事,出魔界一趟,你若有事勿要寻老子了。” 罗星魔刹丢下一句话,便掐诀闪离了那老魔龟的府邸。 “……魔刹……!” 近日正是天魔星最闪耀之时,老魔龟本想着让罗星魔刹能够在魔花广场同众长老说说自己无攻打九重天的心思,安抚众魔将魔士安稳过日子。 没想到……魔刹此刻离了魔界,按理儿说魔刹脱离世间已万把年,那魔界典籍之中并未记载他有任何好友和羁绊之事。 这……老魔相眸子微眯,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却并未思出个所以然来。 …… 龙潭之水清幽,时而发出了莲花的清香,潭洞之内,一片光亮,四周是茂密的花草。 如若细细感受着,总能听到些稀疏的梵音入耳,结界的封印,即便是过了万年,依旧是光彩如常。 罗星魔刹望了一眼被莲花包裹着的魔心,微微勾唇,不愧是他,这般快就寻得了这龙心的踪迹。 话说,他还真不明白魔龙图什么,佛陀给的七窍玲珑心似乎比他这魔心值当多了,放着好好的九重天帝君不做,竟只想做一条漂泊被西方天通缉的恶龙。 这事颇有古怪,但……总归也说得通。比方说官方原装的心,总是比后来的好上个几万倍。 此时的罗星魔刹并不知潜烨的肉身被九天檀香木毁得一干二净,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了千夜香那儿的护心龙鳞。 他虽防着魔龙,因都是上古辈分的同族,彼此之间有信誉的,既然答应魔龙龙心之事,罗星魔刹怎么也会将魔龙之心带到他面前。 “何人在此?胆敢擅闯龙潭。” 猰貐突然现身挡在了罗星魔刹的面前,只闻那兽之声音洪亮却如婴儿一般,鸟头人身,手持木仗。 罗星魔刹见状,随后立即退离了几步,没想到佛陀那厮,竟派了猰貐来守魔龙之心,看来,他即便能破了这结界,也难逃猰貐的掌。 “神兽,我……这不是……我这是路过,马上便走!” 猰貐拿着木仗的轻轻敲了地面一下,那方地石轰然塌陷了下去。 罗星魔刹不敢再说什么,随即闪离了龙潭,到了不远处的猨翼山歇下了。 看来魔龙之心并未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取,他得回头钻研那猰貐的弱点再来。 这鸟人神兽的来历,他也算是知道点的,好歹也是上古还未得老年痴呆的脑子。 猰貐同他一般是上古的老物了,以古对古,这……莫非是佛陀那厮知道了点什么,故意派猰貐蹲守来对付他的。 担心归担心,这猰貐,与他之修为相比还差了些,左右全因他那木杖在。 罗星魔刹正一边盘算着偷盗龙心之事,一边想着将猰貐的木杖给抢了之时,脑子一激灵,想起了些事儿,便匆匆回了魔界。 …… 话境之中,千夜香的日子平静如水,也就在这一日复一日的平静底下,渐渐迎来了波涛汹涌的日子。 “帝后,可是准备好了。” 千夜香面目凝重,颔首点头。 离半月之期,还有十日,于她来说,每一日都是煎熬。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些以精血入了泉池也不错。 “本尊昨日施法镇住了阿烨的那魄,至于火儿,本尊也已让她入了定,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她离不了草屋……” 太白唤了仓鼠精,不过半月未见,她已然能化了人形,千夜香瞥了她与太白一眼,倒也未说什么。 有些劫难看破不说破,是个理儿。 千夜香想起当日与阿烨除那钩蛇之时遇上了太白的孙子小小白,不禁摇了摇头。 “帝后,此为何意?” “未有何意,只是感叹白驹过隙,不知太白可有遗憾之事。” 太白眸色一凝,论遗憾之事,大抵……好像没有,他的性子看上去不如帝君清冷,周身女子却依旧没有帝君来得多。 恐多是皮相之故。 不过,魂尊突然提及此处,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在暗示他,太白的心思时而敏感细腻,此刻便是如此。 “好了,时辰不早了,带本尊去西华山吧。” “好!” 有些事,容不得思量二三,想到了便做了,后悔与不悔,都是后话之说了。对潜烨有益之事,她从未后悔过什么。 如若真说有什么后悔之事,恐就是在这份情面前,她还不够霸道,太过矫情。 只是,坐在天下掌魂之神的位置上,她又能如何以那普通女儿家的心性面对。 “帝后,此丹能补血凝神,等到了灵泉后服下,可保心脉。” “嗯。” 千夜香接过了太白给的丹药,收入了囊中,与那龙鳞挨的紧。 “如若本尊此次不能归来,取了他的记忆,让他忘了本尊,将他送出这话境,至于火儿……便让她留在此处。” “是,帝后。” 太白虽不明白魂尊为何要如此吩咐,但帝君出话境于他无害,也正合他之意,因而便应承了下来。 …… 在云颠之上,便能看到远远的西华山顶,仙雾缭绕。 落地之时,入鼻之味,却是彼岸花的味道,清凉之中是一份舍离。灵泉聚往生,冥界的花确实应该生长在此处,。 第五百四十五章 灵泉聚魂 千夜香服下太白所给的丹药后,便将潜烨的护心龙鳞交给了太白,她望了一眼龙鳞,闭上了眼,仿佛在割舍什么一般。 往生的五世,在她的脑海之中划过,她木然地站在泉池边,等待白帝的聚魂之术印落在自己的身上。 泉水微微冒着热气,看着清澈无比,千夜香只觉脑袋昏沉,指尖突感一刺疼,意识慢慢被抽离出体外。 尔后,只听一声扑通,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落在池底一般。 灵泉的一处渐渐染了红,那红抹红色慢慢荡漾开来,似花一般,迅速将整个灵泉染上了血色。 “白帝,魂尊她……” 太白无法回应身后女子,灵泉已启,他不能分心,否则帝君不能归来不说,恐还真会魂散了去。 片刻后,见时辰差不多,他便将方才千夜香给的龙鳞放入灵池中央的血玉榻上。 千夜香的身子滑落到了池底,原本看着清澈见底的灵池,如今已然是一片鲜红,看着便不禁令人心生怖意,汗毛竖立。 池底并不冷,她像是谁着了一般,太白的丹药确实也是护了她。 当耳畔传来女子的哭泣声时,千夜香以为自己又入了轮回去。 “泠鸢,我今日便是要你死。” 男子的声音响起,让千夜香不禁微微蹙了眉头,她缓缓睁开了眼皮,一片猩红入了眼。 灵泉曾经被那负心之人利用,害了人心又害了人命,或多或少还是沾染了怨气在里头。此处大概便是那怨气在灵泉未散去所致。 那眼里的猩红随着太白的灵术,开始散去,变得清澈,也让千夜香看见那个名唤泠鸢的女人。 那是凡间的一所院落里头,女子眉目含笑对着一方帕子。 千夜香站在她的身前,泠鸢似乎看不见她。 “小姐,姑爷征战就要凯旋了,日后,您便不用对着这方帕子傻笑了。” “麻姑,我才未傻笑。” 那粗布短衣的妇人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的是重重忧思。 小姐还是小姐,姑爷却早已不是姑爷了,昨日她上街买菜,便听到风声,魏将军凯旋回朝带回了一位女人,听说是在乱民中救得得青梅竹马。不用猜,麻姑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还未等千夜香捋清事,画面一转,红绸挂满了魏府,泠鸢呆呆坐在麻姑的榻前,那老妇人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麻姑,你快好起来,他要娶我了。” “小姐还不明白……他之意么?” 老妇人合上了眼,女子身着粉色嫁衣,不如正妻的华贵,她纵然再懂他之意,她也不能离了他。 泠鸢在麻姑的榻前坐了一会儿,便有人闯进来,架着她离去了,千夜香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泠鸢,你既为妾,见到我还不行礼么?” 泠鸢咬唇,不语,身侧的侍卫在紫瑄的示意下,将泠鸢推到在地,扯下了她的珠花,彼时,她死死护着腹部。 千夜香知道,泠鸢有孕了。 她看见泠鸢之手朝向自己之时,微微有些诧异,她竟能看到她。 救……我的孩子! 泠鸢的唇角微动,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尽管如此,千夜香还是未动,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并非是真的,如今她的阿烨还在灵泉中泡着,自己看到了不过是灵泉里头残留的那个女子的忆魂罢了。 如若自己一旦插手,恐就真的只能如泠鸢一般,只剩些忆魂残留在灵泉池壁上了。 泠鸢的粉色嫁衣终究还是染了红,她蜷缩一处,没有知道她是多么冷,心冷。 可……今日,分明是他同她定下的良辰吉日,他分明说过要让她穿上大红的嫁衣,以十里红妆相迎,这一切怎么都做不得数了呢! 千夜香眉头微蹙,虽有不忍,但还是未有插手。风云突变,她抬眸之际,却已在了死牢。 “不是我做的……阿赟,你信我!” “泠鸢,你要我如何信,紫瑄视你如姐妹,我知你为妾受了委屈,却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凶残。” 她没有! 泠鸢的瞳孔微微有些发红,鸟族悲愤至极,便会泣血。魏赟转身,大步走出了死牢,他终究未回头看那泣血的女子一眼。 千夜香站在牢房外,看着水螅爬上泠鸢的腿,吸食着她的血。 死牢之中的哀鸣声聒噪,关着都是穷凶极相的恶人,泠鸢在里头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泠鸢喃喃:“你看,他就是如此心软……” 千夜香微愣,直到她对上那双泣血的眸子,她才确定了泠鸢是能看得见她的。 “他如此待你,你竟说他心软?” “你不知……我杀了人。”杀了他的紫瑄,他珍放在心底的女人。 千夜香沉默,只觉泠鸢的语气有些偏执与疯意,在她所见之处,分明都是那个紫瑄在欺她。 “既是鸟族,为何不逃?” “如若我逃了,他身边就没有人了。” 泠鸢冷笑,果然即便他待她如何不好,她终究是只蠢鸟,只想在他的世界里扑腾又蠢又傻的鸟。 紫瑄同她均是鸟族,只不过她身份高贵是赤羽,而她是灰羽,魏赟于她有救命之恩,如若他想拿回,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千夜香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画面转至了她极为熟悉之地——冥界。 显然,泠鸢未能撑过死牢一劫,只是,在奈何桥上,那个男子也出现了,他的手上拿着一根赤羽,那根赤羽会带他寻得紫瑄。 “他既心有所属,你为何还有如此……” “紫瑄并不喜欢他,我只是……怕他会伤了心。” 泠鸢垂眸,紫瑄虽是赤羽,却喜欢抢她的东西,她并不懂情爱,抢到手之物,便践踏毁之,那金羽衣如此,魏赟亦是如此。 千夜香一路跟着她,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开了口:“如此……值得么?”泠鸢反问道:“尊神觉得值得么?” 千夜香的右手微微有些无力,灵泉里的血水微微有了些温度,太白的额间全是冷汗,放有潜烨龙鳞的血玉榻一直在发出亮光,看上去已聚了不少的魄。 魄易聚也易散,再来一魄,潜烨的魄便能聚齐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泠鸢之局 值得么? 这三个字像是鬼魅一般缠绕这千夜香的心底,慢慢荡漾出来,为一个男子如此,真得值得么? 泠鸢似乎只窥探她的心底。 潜烨还在灵泉之中,她不能分了心思。 “我倒认为无关值得,只是……” 泠鸢的话还未说完,画面却又是一转。 满天的繁星之下,千夜香倚靠在树下,不远处,躺着两个人影,难得泠鸢与魏赟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躺着说说话,不过,不知为何,她每次见他们似乎都是一副要生离死别的场景。 “鸢儿,我不日便要去赤羽渊采灵草了。” “阿赟,早些回来,我送你一件礼。” “勿要再欺负紫瑄了,不然我回来,她准又是哭哭啼啼的。” 女子的神情微凝,许久道了一字:“好!” 他们入了忘川轮回,都成了鸟族,唯有不变的是泠鸢依旧是身份卑微的灰羽。 魏赟目光宠溺,揉了揉泠鸢的头,“鸢儿,如若我能平安归来,我们便成亲吧。” “嗯。”女子颔首,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千夜香靠着树,听着他们的细语,总有预感他们的婚事会像上一回一样成不了。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从赤羽渊将灵草采回来的当日,亦如上一世,他抱着他的青梅竹马归来一般,紫瑄拉着魏赟的手不放。 赤羽渊是赤羽鸟族的禁地,她救了他,在禁地里发生了什么,泠鸢不知,她只知道,一切像是魔咒一般又开始循环往复。 “尊神,你瞧,他又同紫瑄好上了。”泠鸢的声音有些落寞,又像是在打趣。 这万年来,千夜香遇到的女子不多,能留下的印象的更是少到可怜,想必这样的事,冥界那个婆娘遇到的会更多。 千夜香所有的记忆像是乱了套一般,冥界孟婆是魔界郡主之事,她如今还并不知,千婉婉会是她忘川地境里的老熟人。 “泠鸢,他兴许是受了什么蛊惑……” 千夜香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看的话本子不少,如今自个儿也身处这重生的话境之中,有些事,确实……不能凭借表面去看。 她所能看到的泠鸢,都是对魏赟爱怨不得的泠鸢。 泠鸢残留的怨念太深太深。 太白洗这灵泉的浊气废了很大的心力,虽已洗去了大部分怨灵,还是残留了点下来。 虽怨气深重,却不见半点恨意。 “你不恨他?” 泠鸢听了千夜香的话,不禁勾唇,恍若她问了一个什么好笑的问题。 “尊神觉得呢?” 千夜香不喜这种像是被人牵制住的感觉,泠鸢同她的每一次对话,恍若都在扰乱她的心境,诱她入魔入恨。 “世人爱不得,便恨,本尊以为你亦是如此。”千夜香见她神情微变,继续道:“你不尽是如此,看上去那怨中无半点恨意。” “尊神不知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与这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的。” 无尽的叹息声渐渐将千夜香包裹了起来。她闭上了眼,半个身子都没了力气。 灵泉之中的血出现了点点波光,潜烨的魄终是齐了,如今只剩下那魂。 魂魄均齐,他便可真正回来。 青龙神族是强大的存在,但是御龙护龙之术,还得看白帝,太白用御龙灵术,抵住了潜烨的忆魂归位。 这便是那点点波光始终未能聚成魂的原因,如若忆魂先归,这法定会中途失败,因此,不管忆魂必须作为最后一魂归位。 太白太了解潜烨,魂尊与潜烨一样,都是将对方埋在骨血里要护着的人。 若是潜烨知道他为了救他,动了魂尊,此后九重天大概也不会有太白官神的存在了。 可那又如何?他终归将他的魂魄给聚了。 …… 泠鸢与魏赟的婚事并未顺利举行,他们还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只不过这一世,泠鸢连妾都不是。 紫瑄是赤羽鸟,他们的婚事是鸟王主婚的,当金羽鸟花轿子落定时,千夜香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泠鸢站在树上,远远看着红衣男子的身影,她咬着牙,手紧紧抓住树干,丝毫不顾那指甲染了血色,千夜香知道她疼了,但手上的皮肉之疼,怎么能比得过心间被人剜了一个大洞的疼。 她不知如何安慰她,情之一事,连她自个儿也没能想明白。 “尊神,有过心死之滋味么?” 哀莫大于心死,泠鸢轻笑,这记忆即便重来千万遍,还是这般结局。 她之心所哀,有有谁知晓。 “你的心并未死……” “未死么?” 泠鸢转身看着她,那瞳孔中的一片暗色,让千夜香背后发冷。 不远处炮竹声起,那边有多热闹,这一边恍若便有多冷。 画面又是一转,千夜香稍稍松了一口气。 鸟族成婚之后,喜欢挪窝,紫瑄为了刺激泠鸢,专门将窝移在她的对门,时不时开着窗子,让她看见自己与魏赟调情之景象。 只是,入赤羽渊时紫瑄的伤并未能压制住,她与魏赟成婚的第二日,便病了。 紫瑄有气无力地倚靠在榻前,身上的大红嫁衣似乎还未来得及换下,见到泠鸢时,她的眼里有丝波动,语气不善道:“你来做甚?” “自然是来看你的。” 为了魏赟,紫瑄伤得不轻,泠鸢并未同她计较,而是取出了药箱,魏赟知道泠鸢医术高超,去将她请来的。 她曾问他:“为何是我?” 他微愣后道:“鸢儿,你自小同紫瑄一块长大,情如姐妹……” 上一世,在魏府的死牢之中,他也是如此同她说的,此一世……果真还是同样的理由。 “阿赟,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她见他,亦最后一次她帮他。 魏赟蹙眉,未言,他们自小一块长大,他懂她的性子,下一次,若他求她,她还是会依着他的。 只是,他不知的是这一次泠鸢为了救紫瑄,送出了自己的鸟丹。 紫瑄之伤乃上古阵法所为,唯一一命换一命,以她之鸟丹护,方能救人。 “为何救我?” “因为阿赟。” …… 千夜香喜欢红色,却不喜血的颜色,带着点点腥,嗅着有些令人作呕的感觉。 第五百四十七章 潜烨归来 泠鸢整个人入灵泉之时,千夜香站在灵泉之外,恍若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映入眼帘的红,让她的心微微有些焦灼。 “泠鸢,快出来。” “尊神,入戏了。”女子浅笑,却未有半分动作,这就是她的记忆,她重复了万次的记忆终点,便是西华山的这处能够聚魂的灵泉。 彼时,泠鸢已经没了鸟丹。 千夜香看见那血玉石上的男子,忽又明白了几分她之所为。 “值得么?” “倘若他爱我,便是值得的。” 灵泉之术,并非是单方面的爱便能聚魂,魏赟的魂魄是她亲手打散的,她只是想试一试,他的心是否有一缕在她身上。 这是千夜香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此时她不再同她打佛语,而是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尊神可知,阿赟的魂魄是我亲手所散?” “?” 千夜香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却总觉是在情理之中。 泠鸢的痴心,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过,散人魂魄,此招实在阴狠。 她并不认为泠鸢是这样阴狠的女子,毕竟泠鸢为了救紫瑄,送出了自己的鸟丹。 见千夜香不说话,泠鸢以为她被吓住了,便轻笑着自个儿说起了话来:“每一世,我遇他都比紫瑄早,与他先定情,每一世都落不得一个结局,尊神,你猜为何?” “本尊猜不得。” “阿赟,是佛前人,沾染不得情爱,佛陀阻了他的命数,让他每一世都受情苦,我知他是爱我的,所以生不出恨意。” 佛前人? 千夜香想着她在西方天混了这么久,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此等八卦,难不成魏赟是哪殿的弟子? 不过,佛陀那厮为何就喜欢干这事?!泠鸢说罢,便滑下了灵泉。 那血玉发出剧烈的光,千夜香想着泠鸢应该是赌对了的,魏赟的魂魄能聚起,说明他也爱泠鸢。 千夜香呆呆望着血玉榻上的人影,只见男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 眉目如画,绝代风华,眼熟至极。 是潜烨! 那道身影似乎未有停留过,直直从血玉石上向泠鸢滑落的位置飞过去,捞起了滑入池底的女子。 “尊儿!” 他青衣之上沾染了千夜香的血,他的瞳孔呈了紫红,声音低沉转而对旁侧的太白道:“白帝,伤吾妻,当以命还。” 千夜香看着潜烨怀中的人儿,一时之间有些害怕,那竟是她的肉身。 泠鸢不见了,她的魂竟在这半真半假里头离了身,回不去了。 太白被潜烨一掌不知拍向了何处,他虽想让太白死,但意识还有半分理智在,他以生魂做盾,太白纵是御龙术也没能拿掉他的记忆。 他的傻尊儿,为何要这么做? 分明还有别的法子的,他与罗星魔刹有交易,如若能那到龙潭的魔龙之心,他依旧是重聚魂魄,她为何要赔上自己的命。 潜烨的心与万年前一般,像是被人剜了一个口子,还撒上了些盐巴。 他掐诀为她净去一身血,眼下魂魄刚聚,修为虽不高,但普通的术法还是能用的。 …… 草屋内,火儿已醒,千夜香的术法已然被她的足智多谋给破了。 她本正想寻些吃食,便见潜烨抱着千夜香回来,“父尊,你好了?” “嗯。” 潜烨望了一眼火儿,便抱着千夜香的肉身,进了屋子,将其放上了榻。 火儿似乎未觉什么异常,便跑至榻前,看着榻上的睡着的娘亲,下意识摇了摇她的手:“娘亲,你别睡了,睁开眼看看父尊。” 指尖的血突然渗了出来,潜烨的眸子阴沉得可怕,声音有些阴哑,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火儿,你先出去。” 火儿的声音怯怯带有些哽咽:“娘亲怎么了?” 他收了语气:“娘亲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寻些吃的,娘亲便能醒了。” “可……” “去吧。” 千夜香的魂魄随潜烨一道回来的,她站在榻前,看着潜烨这般对自个儿的女儿,伸手就想去揪他的耳朵。 “尊儿…” 潜烨轻唤了一声,后将她淌血的指尖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千夜香的动作微顿,阿烨在干什么?! “尊儿,不疼,我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潜烨的悲凉的语气里带有些宠溺,让她心头有些暖意。 按理儿说他们都是神仙,是能看到魂魄的,但他为何似乎看不到她的魂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灵泉之术虽成,但千夜香的精血暂时挡着潜烨的天眼,他看不见她,也实属正常。 白帝本想解释一二,后帮千夜香入肉身,想魂尊只要调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没想到自个儿话还未说上几句,便被潜烨给打的不省人事了。 幸亏那仓鼠精在一侧照料他,不然他恐可能还真得落得个残疾的下场,被打成重伤的太白觉得眼下还是不要出现在帝君面前为好,至于魂尊之事,那魂魄牢着散不去,就只能先这般。 …… 泠鸢是个可怜的女子,魏赟最终聚了魂,但没了关于泠鸢的记忆,聚魂之后,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是紫瑄,心中对她的情意又多了几分。 “阿赟,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么?” “瑄儿,此世,我魏赟定不负你。” 话刚出口,魏赟皱了眉头。 “怎么了?” “瑄儿如若我负你,定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紫瑄勾唇,瞥了那猩红灵泉一眼,拉着魏赟的手离开了西华山。 魏赟不记得,他曾对另一个女子也许下过这般诺言,在某棵个月落星河的树下。 女子望着他痴笑,他将她拉至怀中,为她戴上了莲花簪子,和她说着定终身的誓言。 泠鸢说魏赟是佛前人,但更准确地说他是佛前的一片莲花瓣,机缘巧合修炼成精。这也难怪千夜香这般爱听八卦之人竟不识魏赟。 在千夜香入泠鸢记忆之时,那缕怨念也进了她的记忆,泠鸢之所以放了千夜香,是因为她看到千夜香几世与潜烨的离舍情劫比她更惨上几分,心中释然,怨念便消去了。 千夜香的运气比泠鸢好上太多,至少每一世,潜烨都未娶旁的女子进门。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天狐入境 在话境的日子里,潜烨多数是闲暇的,平日里无事,便抱着千夜香出去晒晒太阳,他不知她的魂魄站在旁侧,看着有多着急。 女子素来爱白净,她的肉身经他这么一晒,黑上了不少。 男子的语气有些悲凉:“尊儿,你看着树外的紫阳树都开花了,你怎么还不醒,你不是最爱着花的么?” 潜烨这话让千夜香挥起的手又垂了下来,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他竟还记得当初人界轮回之时,喜欢的是紫阳花。 但他不知的是她其实至始至终喜欢的是紫阳树下的那一抹青色身影罢了。 金乌在空中展翅,金灿灿的光落在草屋的屋顶上,也散在了潜烨的身上。 他怀中的人不再是一袭红衣,因为他害怕她浑身是血躺在他怀中的模样。 “尊儿,你着青衣也甚是好看的。”潜烨将她额间的碎发捋至耳后,俯身吻了她的额。 满目怜惜,用情至深。只可惜,她不能回应他。 千夜香在他的身旁坐下,将头轻轻倚靠在他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望着自己的肉身,只觉心头微甜。 能否归位于她而言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阿烨待她如此,她还有什么渴求的了。 她一生相伴的人儿便在身侧,几经曲折依旧是他,如此便足够了。 只是,不知阿烨何时能看见她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在西华闪的灵泉一泡,她的精血损失大半,即便是魂魄也虚得很,短时间内也回不了自个儿的肉身,只求阿烨不会将她丢去万葬林去,不然,她可真得是铁真真回不来了。 潜烨絮絮叨叨着地对着女子的肉身说好多好多话,几乎每一日,只要金乌起,他睁眼后便开始在她的耳畔叽叽喳喳。 本应该是冷面无情、杀伐果决的帝君,在一个女子身上栽了数次。 偏执与狂妄的爱,如若她不是魂尊,倒也是承受不起的。 如若她不是魂尊,也不会招惹来这样的缘分。 兜兜转转,很多时候,确实是有上苍注定之说。 …… “尊儿,你不必担心火儿,我已将她送去西华山了,她同你一般鬼精,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潜烨将女儿赶去了西华山历练,着实把太白坑了一把,火儿现在是天天追着她娘亲的凶手打,太白重伤一时半会儿还有些难以痊愈。 “什么?阿烨,火儿还那么小,她可是你用子母草亲生的!!!” 千夜香的那缕魂魄似乎有些着急,看着波动了几下,可惜她再怎么着急,他也听不见她说的话。 潜烨继续道:“火儿的性子随你,这相貌随了我,日后长开了定是一位美人儿,但恐是没人要的美人儿。” 他这话说的,如若不是自己碍着是魂魄无法同他动手,那简直就是血腥的家暴现场。 臭魔龙将火儿好的都说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不好的赖到了她的身上。 她这性子既然不讨喜,他为何还有搂着她的肉身不放,早弃了她,大可另寻新欢。 前一瞬这般想着,后一瞬,草屋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婧儿的出现挡住了洒在千夜香的身上的光,不禁让潜烨微微蹙眉。 “老相好来得挺快么!”千夜香起身,推搡了潜烨几下。 听着千夜香的话,苏婧儿有些惊疑,她的目光一边望向潜烨怀中的女子,一边又看看了他身后的魂魄。 千夜香在收到苏婧儿的目光之后,才意识到她是看得见她的。 “帝君?” “婧儿来此是寻孤有何要事?” 潜烨的语气微冷,同方才与千夜香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两幅面孔。 “帝君要娶魔尊,婧儿自是来魔界看看有何能帮得上忙的。”苏婧儿拽着自个儿的衣袖不知该说什么。 主要也是这诡异的场景吓着她了。 千夜香听了苏婧儿的话,嘴角微抽,她无前世记忆之时,便知道这天狐上神对她这小青龙有多么馋,如今说来帮衬他们婚事的,打死她第一个不相信。 “帝君,为何在魔界这方虚境中留连数日不归?” “孤的帝后还需几日才能醒,孤想留在此处等她……” 媳妇未归,他哪有先归的道理。 潜烨的语气有多柔,于苏婧儿而言便有多狠。他知道尊儿不喜旁的女子靠近他,如若他再同婧儿说上几句,这醋了的尊儿恐会与他置气再也醒不过来。 想到这,他直直抱起女子起身回了身后的草屋,苏婧儿本想跟上前去,却被千夜香给拦住了:“天狐上神,别来无恙。” 苏婧儿眸间冒火:“你究竟是何种鬼魅?竟惹得帝君如此。” “本尊是魔尊,亦是他身边的那株神草,也是你入药需用的妖草。” “……” “本尊更是西方天的魂尊……” 苏婧儿退了几步,潜烨是佛童青龙转世的事,她是知道的。 “尊神。”苏婧儿的眸色突然暗了几分。 “本尊与他是情也是劫,本尊阻止不了你爱慕阿烨,但是上神应该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即便强求不得。” 千夜香如此语重心长同她说这些,也是为了她好,因为苦苦无果,没有回应的感情对任何女子都是苦厄。 不过,显然苏婧儿并未能听进去她的话。 有些东西并不是那般轻易能够割舍的,就像魂尊割舍不了青龙佛童一般。 但苏婧儿还是离去了,魔阁这处话境界之所以可随意自由出入,因为佛陀终究还是动手了。 玄女宫被封锁,九天玄女寒珂消失无踪。在成道那日,天上迸发了五彩的佛光,新生的金色莲花在无量殿上绽开了花,九九八十一方话境都被扭转了。 没有知道寒珂是如何焕然一新成为了佛陀,但是西方天的尊神们都知道前佛陀终于放下了对佛童青龙的执念。 浮游之境中,卿鱼干起了酿酒的行当,君颐左手右手抱着孩儿,眉目之间像极了慈祥的老父亲。 “鱼儿,你家尊上到底抱成了美人归。” 卿鱼将酒倒入酒坛里头后道:“是啊,尊上终于能与青龙安稳在一起了。” “那厮算是干了一件人事。”君颐抬眸望着远处的佛光,微微勾唇。 第五百四十九章 尊儿醒了 魔界的那方话境像是被破了个洞一般,时不时有人闯入。草屋自苏婧儿来过之后,便未在平静过。 “帝君,六界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如若再不移步处理九重天那堆起的折子,恐怕就……” 潜烨的眸色有些阴沉,到底是婧儿出卖了他,这晨间刚送走一个英招神君,中午便来了个天凇神将,外带一个魔相。 “对啊,魔尊您的魂魄也快些回肉身去,好让帝君待您回魔界,没有您在,魔界的那些长老个个想造反。” “魔相,你说什么?!” “帝……帝君,本相……本相只想让魔尊快些回肉身,她这魂魄再这样飘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老魔龟的声音越来越小,多半是被潜烨给吓得。 “你说尊儿……尊儿的魂魄在何处?!” “回帝君的话,魔尊的魂魄正站在您身后揪……揪着您的……耳朵。” 千夜香黑沉了脸,这还是她的老部下么!竟这样出卖她。 “尊儿,为何孤看不见你……?” “……” “帝君,魔尊说因为你的天眼灵泉的泉水给盖住了。” 天凇的嘴角微抽,他还以为帝君与尊神在嬉戏,没想到竟是他的天眼给盖了,合着他们的帝君这些日子都以为尊神死了。 “可有何办法让尊儿回到肉……?” 未等潜烨话说完,太白瘸着腿入了草屋,施术将千夜香的魂引入了肉身。众人屏息,只见帝君怀中的女子睫毛微颤,后眼皮子缓缓睁开。 “尊儿,你醒了。” 潜烨的眼尾发红,如若不是这些碍事的还在,他恐怕要丢了帝君的面子失声痛哭了。 白帝到底也是最了解这条龙的人,即便是瘸着腿也将草屋内的众人给赶了出去。 此刻,潜烨终于能够明白为何千夜香看见他的神魄能哭成泪人,失而复得流的是喜泪。 “尊儿,你终于回来了。” 他搂着她的手不敢送开,生怕她又是那副没有生气的模样,那种心底里的恐惧是最令人恐惧的。 “臭龙,你说你,为何这日日都要将我挪出去晒金乌,我的脸如今都便黑了。” 即便被潜烨禁锢在怀中,千夜香依旧想法设法揪住了他的耳朵。 潜烨显然没有想到她睁眼同他说的竟是这个,便略委屈地解释道:“尊儿,还不是你那些话本子里写的,我看那玉面郎君不也抱着他娘子日日晒太阳,最后,他娘子才活了过来。” 女子的脸愈发黑了,无语道:“蠢龙,那话本子里都是瞎编的,你也信么?!” 好歹也是个帝君……信这个……还不如找太上老君求丹药,让她好得快。 “阿烨,再说玉面郎君的娘子是被水妖伤得,那日光把水给晒干了,他娘子自然就醒过来了,我……本体是株草,你再给我晒着,我还不晒瘪了去。” 潜烨挠了挠头,有些憨意,此事是他乱了阵脚,乱投医了,这玉面郎君也不知是何人杜撰的,他定要将其丢进轮回洞里历个百八十次劫难,以消仇恨。 “尊儿,我错了。” 看着潜烨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不好再骂他什么,便松了揪着他的耳朵,毕竟他也只是想让她早些时候醒来罢了。 “娘亲!”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叫嚷了,你父尊与娘亲久别重逢,你就不要瞎凑热闹了。” 火儿听此,便冷了脸对太白道:“你这臭老头,信不信,我将你的另一只腿给也打断了去。” “别!” 太白一听火儿想打断他的腿,便急忙忙地躲到了天凇与魔相的身后。 “哥俩,护着老白我,帝君和尊神这娃儿着实凶悍。” 这竟是……帝君的孩子?! 这竟是……魔尊的孩子?! 天凇与魔相均心中一震,魔尊入魔阁不过数日,怎就有了如此大的孩子? 魔相心中虽有疑虑,但是看着那娃儿的瞳色便了然了去,想必只有魔尊如此出色的女子才会生下着至魔之娃。 魔界复兴看来真得有望了!!! “你们快让开!否则别怪我误伤了你们。” 好大的口气! 果然是帝君的娃儿,天凇细细端详着火儿的容貌,这小公主那一双凤眼像极了帝君,没想到他竟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帝君有孩子,真是活久见! “火儿公主且慢!方才太白引了尊神的魂魄归位,也算是你娘亲的半个恩人,你如此着实……” “你可别被这糟老头子给骗了,父尊说了,娘亲之所以会成了那没有生气的木偶人,全是因这个白帝所为。” 天凇本想帮着太白说说情,但听火儿提到了帝君,这脑子一阵激灵,赶快挪了位置,方便火儿打太白。 既然帝君都开口了,他们还有什么可帮衬太白的理由。 “火儿公主,如若打的手酸了的话,本将可愿代劳。” “……” 这还是当初仗义的天凇神将么?太白心碎了,日后有好酒便找英招去,便再也不寻他天凇了,终是爱会消失的! 草屋的门突然打开,火儿见到千夜香的身影,便直直冲着扑了上去,但可惜还未挨到千夜香的衣裙,便被人给提了上去。 “火儿,你娘亲大病未愈,身子还虚得很,你不许这般胡闹!” 潜烨的语气是见了鬼的温柔,千夜香虽已见怪不怪,但草屋外的三人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还是他们的帝君么? 魔相心中暗生一计,让冰块温柔的法子,便是送女人让其成家,因为不管如何,英雄终究是难过美人关的。 想到这,魔相想着觉得自个儿应该为那罗星魔刹送个可人的女子过去,这样的话,魔刹的心便能安在魔界了。 日后魔尊与帝君成婚的话,定是嫁去九重天的,他此番考量,完全是为了稳住魔界,复兴魔界。 毕竟,魔界不可一日无主,魔刹乃是上古魔头,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慑力,是魔尊最好的人选。 正在龙潭想要夺魔龙心的魔刹没有忍住,打了个喷嚏,又被猰貐给发现了,杀千刀的,这已是第五百四十九次被猰貐发现了。 如若再这么下去,他何时才能寻魔龙完成交易。 第五百五十章 话境湮灭 老魔龟老奸巨猾,之后,竟偷偷进了罗星魔刹的梦,探探他有何喜欢的女子,本以为魔刹是万年的铁树不开花,没想到还是心有所属。 老魔相为了魔界,他特意用魔莲造了那个同寒珂有相同样貌的女子。 当然,小魔莲与魔刹之间的爱恨情仇已经是后话了。 魔龙之心虽最后还是取得,但是潜烨的那一片怨鳞却拿不出来了,因为早在寒珂用那九天檀香木的木锥刺他之时,便已夺走那块怨鳞。 …… 在送走了草屋的一众人后,潜香夫妇便带着女儿上了西方天。 青莲殿中,佛烛烧着,殿中皆是浓重的檀香味。 一个婴儿闭着眼,他静静地躺在一朵莲花上,他的皮肤依旧是团团皱巴巴的青紫色, 这是潜烨与千夜香的大儿,唤做千水水。 当初千夜香生产之时,潜烨不在身侧,为了好叫唤些,便取得随意了些。 大儿这模样与当初君颐取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数着日子,大抵也是将他送万葬林的时候了。 女子眸中含泪,终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有些不舍的:“阿烨,这是我们的水儿。” 潜烨搂着她的肩,眸色有些沉,那个孩子……不管怎么样,这孩子都已经离开他们了,他想告诉她,日后他们还会有好多好多孩子,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他知道水儿在她心中,定是不一样的存在。 “尊儿,我们该出境了。” “阿烨,我舍不得水儿。” “娘亲,那我们就将弟弟一块带走吧。” 如今魔界的这一方话境已失去了禁制,火儿既然能出去,水儿既是可以的。 千夜香望了潜烨一眼,他点点头,道:“既是一家人,水儿自然是得一块跟着走的。” 妙善观音曾隐约透露过这孩子的情况,出了话境没准还能复活也不一定。 于是,在青莲殿取了水儿后,他们便去了太白所说的境口,准备出这话境。 千夜香抱着水儿,看着身后的世界,有一瞬的晃神,但确实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话境在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后,瞬间轰然湮灭了,寒珂当初带千夜香入话境,便将她设成了话心,如若一方世界若没有了心,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重生之局中所经历的事,真真假假,没有能知道孰真孰假。 有时,千夜香觉得这一场局似乎不是为她归位而设,而是为了让她与潜烨再次明白对方的心意而设。 她万年的夙愿,虽几经磨难,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 “恭迎魔尊归来。” “恭迎帝君归来。” 潜烨与千夜香刚出话境,还未踏出魔阁,便听到外头的声响,吓得步子微滞。 “阿烨,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潜烨蹙眉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回天凇同他说需回九重天开六界大会了,这些神恐都在蹲着他出现。 可是他的踪影应该是隐秘地紧,又如何会被众神知晓。婧儿虽时有糊涂,但总归也不会坑害他的。 千夜香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谁安排的招摇。火儿被吓得躲到了千夜香的身后:“娘亲,他们为何都这般……” 丑…… 魔界的魔们与九重天的仙神们站在一块,确实有些难为他们了。 到底是自己的闺女,千夜香自然知道火儿想说什么。 “火儿不可。” 千夜香捂住了火儿嘴,深怕她乱说什么,毕竟她还是魔尊,自己的部下的容颜再怎么不能入眼,其实,多看几眼也是还好的。 皮相这东西,有些时候其实并非那般重要,九重天的仙神们虽披着姣好的皮相,这心见不得不魔界里头的那些魔干净。 只是……有些时候…… 说来可笑,世人们喜欢只看皮相便定了一些事情的生死。 …… 千夜香与潜烨归来的当日,魔界上下欢腾一片,一个时辰后,潜烨被众仙神架着回了九重天。 数日后,九重天上的天烨宫一片喜庆,宫门上早就挂上了红锦绸。 “帝君,你与魔尊的婚事恐不能如期举行了。” “太白,是孤待你太好,未追究你谋害帝后的罪责么?” “……” 他就知道……! 就知道帝君此神不靠谱,他费尽心思用灵泉为他聚魂魄,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都只剩下了谋害帝后的罪责了。 潜烨拿着毛笔的手微顿,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太白官神。 “别用那眼神看着孤,太白宫里头养着的那只仓鼠已然是孤对你最大的仁慈了,不管如何,孤都要如期同尊儿成婚。” 太白心一沉,果然帝君还是知道了。 潜烨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软了语气,继续道:“太白,你可知孤如今就像做梦一样,孤等她太久太久,有时孤搂着她入怀,都觉不真切。” 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婚书虽在在话境时,天凇已经送到了魔界,还盖上了尊印,但潜烨还是决定再亲手写一份。 太白会意,离开天烨宫前留下四字“帝君放心”。 潜烨看着太白离去的背影微微勾唇,继续提笔将那婚书写完,片刻后,只见那白绢的青羽绸上闪耀着金色的字迹。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此证。 潜烨想着,他那尊儿大抵是不会同她相敬如宾的,那女子的性子,时而像狐狸又时而像猫,总归狡猾的一派。 这样也好,他才不要同她什么相敬如宾,爱之护之,时而也拌拌嘴,才是相爱之人的相处之道。 潜烨将婚书收在了怀中,准备待他日洞房花烛夜,再亲自交给他的尊儿,想着那老狐狸定能感动个一二。 他的追妻之法,多数都是从那话本子中学来的,不得不说,有些计策着实高明,连他这等城府之神,也咋舌赞叹不已。 挨了寒珂那一木锥,算是置死地而后了,为自个儿日后的幸福生活打下了基础。在某种程度上,潜烨打心底里是感谢寒珂将千夜香送入重生话境的。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夕泽出狱 冥帝发现妖王夕泽之时,他身上已长满了彼岸花。 他之所以能发现夕泽,完全是因为忘川地狱要大修整,除去些污秽东西。 黑无常拿着几金扫帚,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冥帝,您看那,该不会是朱厌的孩儿吧。” “你放屁,这忘川地狱方圆几里除了彼岸花,寸草不生,朱厌兽上哪寻个女人替他生娃儿。” 虽说如此,冥帝听着大黑的话,还是眯着眼探了探,远远瞧着原本应该是关着异兽朱厌的地方凸起一块黑石头。 夕泽听到动静,挪了挪身子,声音微哑道:“本王是妖王。” 这千百年过去了,终于有人能来此处了,他终于可以出去了,思此,夕泽不禁湿了眼眶。 冥帝自然是认出了夕泽,但是想起千年前的事,还是打算灭灭他的威风,他双手负于身后,眸色一凝冷笑道:“你说你是妖王,可有证据?” 黑无常听着冥帝的话,也挺直了腰杆,这厮只要不是异兽,便无碍。 “证据?” 他是妖王这事,还需证据么??? 如若不是被彼岸花的花枝缠着,他们定能看出夕泽的脸有多黑,这百年来到底他是倒了什么霉运,竟会被困在此处。 也不知道阿草如何了。 论痴情,夕泽若在,六界都要靠边站。 这百余年,他无事除了盘算妖界的事,便是盘算着如何将潜烨身边那株草给拐到自己手里来。 忘川地狱的封印着实难破,夕泽这些年尝试了多种法子,也只能由着彼岸花胡乱往自己身上长,他纳闷那朱厌是如何逃出去的,还有又是如何拿他当垫背的。 “冥帝,你确定不放本王出去。”夕泽的目光之中多了几丝威胁。 “妖物,你何出此言?” “冥帝,你瞧本王的记性时好时坏,这方才见你就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 “想起了花曦妖姬貌似还在……” 冥帝的脸色突然差了几分,对着旁边的黑无常道:“够了,大黑,将这妖王放了,放回妖界去。。” 显然,这大黑还在竖着耳朵听妖王说的八卦,他总觉得这花曦妖姬的名儿,听着有些耳熟…… 夕泽是个守信的妖,这冥帝既然放他回去,他也不必再翻陈年老酒给冥帝添堵了。 冥帝挥手掐诀除去了夕泽身上的彼岸花,“妖王能安然被困在本帝这冥界百年也算是……福泽深厚。” “多谢!” 夕泽留下二字便匆匆离去了,不知在这百年来妖界是否发生了巨变。 …… 妖界,眼下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 自从萧九当了爹后,妖界几乎所有的事物都落到了阿影的头上,他平日里既要应付妖臣们的琐事,夜间还得不断修炼,提升修为。 当夕泽脱困出现在阿影的面前时,阿影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练功到了走火入魔,出现了幻觉。 “王上,是您么?罢了,恐又是幻影。”阿影绕开了夕泽,准备离开。 夕泽的脸黑了几分,阿影……这是简直是无视了他的存在。 “阿影,这百年修了层皮,是皮厚了,敢如此无视本王的存在。” 夕泽的声音刚响起,便觉得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他,他低头一看,只见阿影鼻涕眼泪满面,往他脸上蹭着。 “王上,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的日子,阿影的日子过得好惨啊!” 说罢,阿影生着脖子又往夕泽的裤腿上蹭了几下。 “……” “你且起来,再同本王慢慢说。” 阿影吸了一口鼻涕,便开启了吐苦水模式。 “王上,您不知隔壁那宫的萧九这百年来是如何压榨阿影的,他……” “他如何待你了。” 阿影当年好歹也是跟在他身边的影妖,如若萧九真欺了他,自己定是要出面的。 只是,夕泽不知阿影这百年来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成了这一副哭哭啼啼娘们的样子。 “他……萧九他娶了媳妇,还生了娃。” 说着,阿影便哭得更凶了。 他本与萧九同为孤家寡人,后来见着萧九成双入对,如今娃儿膝下满地跑,他这单身狗怎么也无法按耐心中的委屈。 日日与妖界的折子作伴,见到夕泽的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委屈都满上了心头。 “王上,阿影好可怜。” “怎么着?要本王替你寻个娘子……” 夕泽见着阿影这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话说他也还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那倒不必劳烦王上,王上既然归来了,阿影就终于能卸下这妖界的担子了。” 寻娘子这事,哪能让妖王替他操心,再说,就凭着他们王上能看上一株草的目光,保不准给他挑一个什么古灵精怪的妖娘子,他就倒了八辈子霉头了。 再说,看着萧九那厮,外表幸福,背地里也没少喝闷酒,与他数说自家媳妇的不是。 一个人习惯了,阿影觉得其实也挺好,没怎么想找个伴,偶尔只是逢年过妖界节日之时,心中总会徒生出些落寞和惆怅。 其实,熬熬,一个妖也是能过的。 “王上,这百年来,妖界还算太平,南北妖之间互通有无已成一体。” “好。”夕泽勾唇,甚是满意。 他此前最怕的是南北妖再割裂了去,团结便是力量,抵御异族,最需要的便是团结。 “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六界可有什么变动?” 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凡间改朝换代几世倒也极为正常,只是其他四界的情况如何。 话说,六界目前最大的变动,应该便是大战转为了联姻。 “你说什么?!千杀帝那副尊容,竟也有神女看得上?” “王上,眼下的魔尊名唤千夜香,不知是哪儿冒出来,魔界那边说是千杀帝嘱托的魔太子,还是个女子。” 夕泽满目震惊,这百年他不在的日子,究竟错过了多少事。 阿影继续道:“还有,王上,是潜烨帝君要娶魔尊,不是其他什么神君。” 什么?! 潜烨那腹黑玩意儿还能看上魔界那一窝嘎啦,如若不是被施法控制住了心魂,打死他都不信。 至少在夕泽的潜意识,这六界似乎确实还没出现能与那家伙比肩的女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乞巧成婚 夕泽也没有想到千杀帝这位会这么快没了,他虽不喜欢千婉婉,但总归也是她的师兄,千婉婉平日里被千杀帝宠着任性了些,心眼也还过得去,眼下还好有苏翌,也算是有个归宿了。 在忘川地狱之时,他也算是……他们的见证人了。 等妖界之事处理好后,夕泽决定还是得亲自去一趟魔界,看看婉婉,顺便去见识见识那新任魔尊——千夜香。 “阿影,潜烨帝君与魔尊的婚事可定了日子?” “这个……阿影不知,要去问萧九。” 阿影是个硬木头,平日妖界纷争战事归他管,那送礼交好之事,全丢给了萧九那万金油来处理的。他们之间分工明确,才将这要接管制得井井有条。 “嗯。”说罢,夕泽便准备动身去左妖王的宫殿,他隐隐觉得两界联姻之事有些猫腻,心底里总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阿影拦住了他道:“王上,百年来,这妖界变化极大,妖宫布局也不比此前,还是让阿影带你去吧。” “好。” 总夕泽归是坐了百年牢出来的,他方寻阿影也费了点心思,那萧九还是由着阿影带他去寻为好。 …… 左妖王宫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鲜红的粘稠,不清楚的妖,还以为此处被血妖席卷了。 萧九拿着抹布跪坐在地上,额间冒着细汗,心中百般无奈看着坐席上的妻儿道:“清儿,日后勿要将那孩儿带去采这红妖果了。” “元宝喜欢,我自然得带着他去了。” “清儿……” 萧九垂眸,只能卖力擦地了,这红妖果无法用妖术除去,他只能亲自动手擦去,幸亏阿影那家伙最近忙着练功不过来,若是看到他这副样子,指不定又要笑话他的。 这边刚舒了一口气,那尖锐的笑声便起了,这不能怪阿影,萧九这家伙一直得瑟,他忍了太久。 “哟,这不是臭九么?”阿影因夕泽在已经收敛了不少,否则定不会只这般笑他了。 “……” 阿影瞥了一眼夕泽,便噤了声,这百年来不在王上身边,他的性子不用受压抑,便欢脱了些。 “王上,阿影知错。” “无碍,萧九,你家这娃儿确实顽皮。”夕泽勾唇,看上去心情不错,毕竟是被关了那么久出来的。 萧九看到夕泽的身影,拿着抹布的手微顿,这是……他们的王上……终于回来了。 他的心情激动万分,同阿影一般直奔他的身侧,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了起来。 “王上,您终于回来了!” 亏得他方才让清儿带着元宝离宫了去,不然让他们看到自己这窝囊样,定会说个一二的。 夕泽的身上被萧九黏上了妖红果的汁液,本就妖艳的红衣上,变得更加鲜艳了。 看见这一幕,阿影站在一侧不敢上前,萧九后知后觉,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上……这……” 他不是故意如此的……看着那一滴一滴的汁液滴在夕泽的袍子上,萧九不知自己的手该继续抱着,还是放开。 只听夕泽淡淡道:“你且去净了衣后再归来。” “是,王上。” 夕泽的脾气已然是比几百年前好太多了,要知道,如若放在当年萧九定是会被丢出去鞭刑的,谁不知妖王夕泽最爱这一身红衣的,平日里别说是这妖红果的汁液,那可连灰尘都是不见得半分的。 …… 片刻后,萧九换了一身衣出现在夕泽的面前,夕泽仔细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欣慰。 这个凡人是当年自己心血来潮,用妖魂草救回来,成为狗尾巴草妖的,如今这眉目之间多了几分稳重,兴许是做了父亲的缘故。 “王上。” “嗯,萧九,本王此次来,只想问问你,联姻的日子是在何时?” “回王上,据说在乞巧节那日。” “……” “倒是个好日子,备好贺礼,本王亲自去。” “是。” 夕泽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去了他妖娘的墓前。随行的还有萧九与阿影,大抵是太多年未见,有些东西,他们想交代给王上。 红衣男子一脸肃穆,站在妖娘冢,时而有妖风吹动他的衣诀,几百年了,是他不孝,竟未能来看妖娘一眼。 夕泽站在冢前许久,阿影和萧九心中各自盘算着自个儿的事。 幸亏王上的宫殿如今时不时还有妖女打扫着,萧九在夕泽前往妖娘冢之前,便已安排一二,等王上累了,便可歇在他那熟悉的妖宫中。 至于那帝君与魔尊的喜宴贺礼之事,自然得让他费一番心力。 他们俩这几百年未看到王上,总觉得似乎那妖瞳里多了几分沧桑感,也不知王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地狱里蹲个几百年,确实什么瞳里都会有沧桑感的。 …… 乞巧节本是织女与那牛郎相聚的日子,也是凡间情缘相定之节。 帝君插足,平添了不少的乱子,太白此前说那婚期有变,全因织女宫那位心中生了别扭。 她与情郎一年才相聚一次,帝君成婚不偏不倚刚好在乞巧节,这可不是故意坑她么。 大婚所绣的喜服差不多完工了,但是其余细枝末节的东西还未能完成,如若帝君一定要赶在乞巧节成婚,错过了鹊桥,往后那一年,她都无法见到牛郎一面。 昨日正逢太白在织女宫中做监工,她便借机向太白吐了苦水,太白见织女可怜,转头便去天烨宫,本想让帝君换个日子,没想到反被威胁一番。 尔后,他又回了织女宫,同织女打起了马虎眼,帝君拿仓鼠精做威胁,他委实不敢再说什么了。 从魔界话境中将那仓鼠精带回来,已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如今那鼠儿还在温养元灵,若帝君降罪一二,她此世恐都化不了人形了。 擅自带异族入九重天,花神的下场已给他做了个明明白白的警示。 因此,他只能委屈那织女今年不要见牛郎了,反正年年都能见到,也不差这一日了。 太白不懂寻常情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织女与牛郎这对苦命鸳鸯是隔了数个辈子,其间的心酸,也只能他们自个儿尝着。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天狐潜玄 天狐宫前本时不时总会看见一个身影,但是在百年前,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神殿今日还未来么?”这是苏婧儿日日都会问的话。 “回天狐上神,二神殿没有来。”神侍日日答复她的也只有这一句话,九重天谁不知二神殿跌落了无极深渊,再也回不来了。 潜玄爱了她多年,也算是爱惨到了骨子里。 在她的身子恢复后,潜玄总见她她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想着做了什么去讨她欢心。 他恍惚记起年少时,她曾想要无极深渊那里的花,于是,他便去取了。 彼时,星辰神君已然笼络了不少的仙神归于自己的阵营,趁着潜烨修炼时,将其弄下了魔界,随后他们拥护潜玄成功暂代了帝君之位。 本只要将英招神君、通南神君以及司命神君等仙神除去,这二神殿便能坐稳帝君之位了,星辰神界偏偏没想到潜玄会去无极深渊,那处是专门困龙之地…… 当那染着血的无极花送到苏婧儿的手中时,她的心没由来的疼了一阵,不管何时,总是潜玄陪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她无数次对他无理取闹,可他都默默挨下了。 她知他的心思,他也知她的心思。 她的满心满眼全是潜烨之时,却不知何时起,那条丑不拉几的烛龙已经慢慢钻进了她的眼里,钻进了她的心里。 对潜烨的竹马之情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但当她次次看见那株草站在潜烨身侧之时,她便已经懂了,那个唤她婧儿的男子,已然寻得了珍惜在心间的人儿。 她在桃树下醉了一次又一次,对潜烨那份爱而不得也消得差不多了,其实,去魔界话境,她并非是特意寻潜烨,而是寻潜玄的。 当她质问潜烨为何留连魔界虚境中数日不归,只是想让他快些回九重天,她想告诉他,阿玄在无极深渊里,想让他去救他…… 但是大抵她对他的情未割舍完全,那草是魂尊一事也给她惊吓住了。 于是,苏婧儿便匆匆离了话境,潜烨的踪迹是她透露出去的,因为潜玄在无极深渊消失,九重天无首,他必须回去。 阿玄曾告诉她,无论她何时转身,她都能看见他守在她的身后,可是这人间春去秋来的数次轮回,她已转身数次,却不见他的身影。 她知阿玄做了很多错事,同妖界勾结,在九重天内拉拢仙神,包括最后坐在了那帝君的神座上,桃花树下那次醉酒,她并未醉。 潜玄对她说了很多很多他从前所做之事,他说那一切都是因她之时,她的心乱了,他伤了潜烨,她本应该向他寻仇的,可竟下不了手,带着攻击法器的玉手抬起又垂下。 耳畔环绕都是一遍又一遍的:婧儿,我只是为了你。 她同阿玄一样,为了爱,都曾不择手段。朱厌兽之事,她被伤,只为博取潜烨的愧疚与同情。 他们有错,错在爱了虚无缥缈,爱了没有回应。 单向的爱,总是使他们的神心被困于铜墙铁壁之内不得自拔。 …… 天狐宫的阁楼总能望见美妙绝伦的天外之景,从前在苏婧儿的眼里,只有不远处的天烨宫,可眼下,她总会时不时将目光瞥至那潜玄的府邸。 某次看得略微出神之后,竟发现府邸有出阁楼与她这处遥遥相对。 想来,定是阿玄在看着她。 正想得出神,神侍将一封帖子呈了上来,赤红的折子,不用说,她也能猜到是什么。 “上神,方才天烨宫送来这请帖,说帝君的婚期定在了乞巧节。” “嗯,先放着吧。” “上神要去么?” “……”苏婧儿并未回神侍的话,那神侍会意,便将帖子收了起来。 九重天关于天狐上神与潜烨帝君的八卦不少,上一回听闻帝君已为天狐上神裁了喜服,只是不知为何到了今日,新娘便换了魔界的魔尊。 真当是一切为了六界么? 不过,这些事,她们做神侍的可瞎猜不得,平日里也只能小声论着。 将喜帖收了后,神侍便退了出去,独留苏婧儿一人望着不远处感伤。 没有潜玄在身侧的日子,她的心里总归是少了什么。 桃花树下喝酒醉倒,再也不会有人小心翼翼将她抱回屋里去了。 被妖兽打伤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日日喂她哄她吃丹药了。 难过伤心痛哭之时,再也不会有人给她唱小曲逗她笑了。 往日里与阿玄发生的点点滴滴,原来已经刻在了心底。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心门恐便已经为他开了,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无极深渊的入口极难寻得,星辰神界将那沾有烛龙血的无极花送到她面前之时,只对她道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苏婧儿知道星辰神君是什么意思,阿玄曾告诉过她,烛龙与星辰神君的关系,星辰神君恨她,恨她祸害了阿玄,让他们的大计还未正在得以实现便胎死腹中。 很多事,都是猝不及防的一步错步步错。 …… 无极深渊之中,潜玄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龙鳞尽数被困龙阵给刮下,身上的好几处都已见了龙骨。 他的手上紧紧握着的是天狐当年为他包扎手腕的丝帕。 这一世,终究还是未能等到婧儿的回眸,亦不知她看见那无极花会是什么反应,想必不是潜烨送的东西,她都不会理睬的吧。 潜玄的嘴角微勾,恍若有自嘲之意。 从始至终,其实,他都未有想真正害潜烨,对于那个给了他正统身份的男子,他心中是感激的。 星辰神君的话,纵使再有蛊惑,他终究还是有心之龙,当年一事既然过去了,他本便想让往事如烟,一阵风吹散了去,上一世人的爱恨情仇本就不该落到他们的身上。 潜玄轻轻合上了眼皮,仍由那阵法刮着自己的龙骨,他仿佛感受不到那钻心的疼意,他的血渐渐渗透了那方丝帕,在那帕子上淌成了一朵花。 他心中希冀,口中含糊念叨着:“婧儿,定要留着那无极花,将它放在日日能看见的地方,正如我能日日看见你一般。” 第五百五十四章 大婚前夕 潜烨帝君迎娶魔尊帝后的日子,定在了三十三万年来最吉祥的时候。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连魔界寸草不生之处都多了几朵诡异的大红花。 自话境归来之后,千夜香便一直留在了魔界,毕竟她还是魔尊,潜烨因为六界大会之事,匆匆回了九重天,话说,虽明日他们便要成亲了,两人还未见上个一面,这也多亏了那老魔龟说什么成婚前见面不吉利,让潜烨饱受了好几日的相思之苦。 前几日还有个火儿为他们传情,后面几日火儿便留了封书信,说什么要去昆仑虚拜师学艺去了。 千夜香虽有不舍,但也未拦着她,毕竟这年头好学的孩子不多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纳闷火儿是怎么有了这个拜师学艺的念头的,而却非得要去昆仑虚那么远的地方,直到她看到火儿枕角露出的玉面郎君的书边,她才了然。 这事都怪她,想来等有机会要把这些话本子给尽数烧了去。想归想,这些都是她珍藏已旧的宝贝,左右也是难舍的。 …… 魔宫之中,千夜香一脸疲惫地坐在梳妆台前,潜烨大概是存心想要为难她,这嫁衣需她穿个一日。 卿鱼挺着大肚子站在她的身后,飞鹏倚靠着魔柱,其他两位灵侍目光呆滞,出了神。 万年了,他们的尊上终归回来了,摇身一变成了魔尊不说,明日还要嫁给潜烨帝君那只小青龙了。 千夜香拿起一只朱钗,笑道:“卿鱼,你怀了孩子,这还是由魔宫的侍女来吧。” 卿鱼轻扶着腰道:“尊上,让卿鱼来吧,卿鱼不累。” “可是,若被君颐那厮知晓,恐本尊又要被数落一二了。” “尊上,你尽管放心,他不敢……” 明日尊上便要出嫁了,她作为千魂宫的第一大灵侍,不管怎么,都是要侍奉在她身前的。 千夜香闻声轻笑道:“君颐尊神倒也是个惧内的。” 躲在房檐上的君颐瞬间黑了脸,应他家那鱼儿的要求,将她送过来,没想到……罢了罢了,她们猪主仆情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殿内的烛火通明,夜明珠被堆在一角。 “尊上,帝君为了您,也算是费了大心思。” 千夜香抿嘴不语,潜烨确实费了大心思,前些日子,老魔龟带她去了魔界的宝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潜烨身为九重天帝君给的聘礼是一等一的壕。 宝器几大箱不说,就连那些各种各样的灵丹应有尽有,绫罗绸缎更是。 仙神成婚,都是这般的么? 老魔龟将聘礼的礼单呈给她之时,整整能绕魔宫一圈,她只瞥了两眼,便不想再看了。 因为太多了,阿烨这莫不是想要入赘魔界,将九重天的东西都搬给了她。 千夜香忘了,当年在凡间之时,潜烨曾许诺过他的聘礼。 潜烨与千夜香准备成婚的这段日子里,各界的八婆可都未闲着,几生几世的爱恋故事被撰写进了话本子,一时之间惹的六界女子对九重天的痴情帝君更为倾慕了。 此事在六界差点造成混乱,因为所有的男子无法达到潜烨那水平,一时之间都娶不得媳妇。 魔宫墙上的九天檀香木已经被千夜香给抠下来,重新做成了簪子佩戴在头上。 明日出嫁,应当戴着这法器,以明她此前魂尊的身份,说实话,真到要嫁给潜烨的这一日,千夜香还是自卑了。 她不知她到底何德何能可以成为那绝世风华的男子的妻,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若i将每一次都看做是一场赌心之局的话,似乎她从未有赢过。 “尊上,明日便是你大婚之日,何故如此愁眉苦脸,可是帝君待你不好。” 潜烨哪里敢待她不好,只是这想要的东西快到手之前,总归会有些矫情劲,也算是世人口中的恐婚之症。 “卿鱼,倒不是他待本尊不好,只是本尊此处有些慌,总觉得配不上他。” “尊上,莫要想多了,你可是西方天……” 西方天上的一朵奇葩,帝君也是一朵奇葩,奇葩奇葩在一起,定是配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潜烨与千夜香是极为相像的,总喜欢关键时刻犯起矫情。 当年如若小青龙爽快一些,他们何故回兜兜转转经历了这么多,各自累了去。 卿鱼将梳子放下,轻拍千夜香的肩,示意让她放宽心。 话说,在九重天那边,依旧有个锁着眉头的新郎。 潜烨一袭红衣,头上戴着金色的羽冠,他看上面色微沉,司命站在旁侧,一脸的喜色。 九重天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什么喜事了,此处帝君娶了魔尊之后,也不知要等上什么时候,又会来这般喜事。 “帝君,您已经站在我这司命宫中许久了,明日既是大婚,您应该好好回宫歇息歇息。”司命喜归喜,但也有些扛不住困意。 “司命,你说尊儿会逃婚么?”潜烨的玉指捏了捏衣袖,眸色有些奇怪。 司命被潜烨的话着实给惊了一跳,消了些困意,谁敢逃堂堂九重天帝君的婚,这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如若魔尊要逃婚,恐会引起六界女子的公愤,魔界公然挑衅九重天的行为,司命想不通,魔界会有什么好处,但这着实给大战找了一个借口。 “帝君,您那聘礼已尽数送下了魔界,婚书上也有魔尊的尊印在,想必魔尊不是那般背信弃义的女子。” 潜烨的嘴角微抽,他的尊儿……好像确实恰是那背信弃义的女子,在重生之境中,把他丢给皮妖之事,他不计较不等于没发生过, 再细数这些年,尊儿做过的背信弃义的事还会少么? “司命,你先孤一步下魔界去蹲着,孤怕太白应付不过来。”潜烨语气微急,让司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向来是做事缜密之神,娶尊儿之事,容不得有半点纰漏,那夕泽的贼心不死,他得防着。 待司命颔首应下后,潜烨这才回了天烨宫,他那命簿似乎在前佛陀大限之时,随之消失了。 万年来与命的赌局,潜烨终究是赢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大婚当日 次日一早,九重天的喜钟刚一敲响,喜鹤便展翅盘旋在九重天上了。 鸟族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九霄前往魔界,英招神君通南神君引路,天凇断后,如若不是礼乐声高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重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剿了混沌以阴的魔界一窝。 天上五彩祥瑞,下界的凡人今日也得了不少的好运气。 接帝后的轿撵是由金凤鸟拉的,潜烨坐在里头,面色如常,心下却紧张万分,他终于要娶她了。 当年在她入轮回之前,他曾许诺给她,让她下一辈子做他的妻,如今也算是成了现实。他的心自昨日起便慌张的不行,念着静心咒也无用,这是他身为潜烨帝君以来,真正活着的一次。 往后的日子里,他的世界不在是只有六界苍生,还有她。 金凤鸟在魔界入口停下时,潜烨是恍惚的,本是混沌阴暗的魔界被来自九重天的神光照耀着,显得多了几分生气。 妖艳魔花铺就的路上,女子迈着莲花小步一步步走向头戴金羽冠的男子。 四大灵侍站在一侧,旁边还有妖王夕泽,萧九清儿,就连赵远芷宵也全在了。 前些日子,夕泽已便到了魔界,自然也将千夜香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虽说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他也知道潜烨受了不少的苦才终于抱得美人归的,也释然了。他此次来观礼,并未动那抢新娘的念头。 因为,他妖娘说过,有些东西是抢不得的。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当潜烨看到千夜香身穿一袭鲜红嫁衣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朝着自己走来时,他心中的大石这才完完全全地落了下来,即便是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夕泽,他也极为安定。 因为他知道她是他的,即便是夕泽也不能将她给抢走了。聚魂之前,她说的带着火儿改嫁之事,全当她是为他说的气话。 “你来了。” “嗯。” 就是这般简短如常的对话,在一条龙与一株草的口中像是跨越了千年万年。 潜烨缓缓牵起千夜香的手,她的手软软,与平日里揪着他耳朵的狠手一点也不像。 男子勾唇:“尊儿,往后你便是我的妻了。” 女子含羞点头,捏了捏他的手心。 未行三步路,潜烨停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屏气不敢呼吸,老魔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帝君这蹙眉的样子,难道对这婚事不满,也当场悔婚,眼下这神将都在,这个时候若是要开战,他们魔界是妥妥的完败的。 他下意识扯了扯罗星魔刹的衣诀。 “怕什么,老子在。” 那风靡六界的话本子,罗星魔刹在小魔莲那看到过,他这上古的心也不免被潜烨的痴心给感动了一番。 如若那话本子里写的是真的,那么,潜烨断然在此刻是不会悔婚的。 “尊儿,你走的太慢了。” 出乎所有的意料,帝君直直将魔尊给抱了起来,惹得女子的发钗乱颤,潜烨勾唇小声道:“如此,可快些。” 在场的都惊掉了下巴。 这帝君还真会…… 平日里清心寡欲的一副棺材脸,今日怎么看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果然娶了亲的男子,就是不一样。 此刻,凌霄宝殿上所有的仙神脸上都挂着笑意,他们想着帝君一旦娶了帝后,往日里可便不会只盯着他们消遣了。 花神宫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喜宴所有的花,都用了紫阳花。 羽生上神一袭白衣胜雪,站在神女之间,忙得团团转:“帝君与帝后行礼时用的花瓣都准备好了么?” “回羽生上神的话,已经备齐了。” “紫阳花还有么?若是没有,便去凡间地脉下的七十二花城调用。” “上神,花已经够了。” “如此便好,芍药你在去看看凌霄坛上的那些花有没有败落的。” “好。” “牡丹,你去看看瑶池里的荷花是否依旧。” “是,上神。” 通南神君倚着花神宫的柱子,静静看着羽生,帝君迎亲的轿撵已经快到了九重天,可把那些金凤鸟给累坏了。 眼下,他得了空,知道她这处忙着,便想来帮帮忙。羽生上神抬眸,见到通南神君的身影,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帝后来了么?” “已在南天门了,羽儿,我得了空便来看看你。” “好。” 话说他这通南神君可着实可怜,追个妻真难。不过眼下幸亏算是有了成效,羽生不再赶他走了,这也算是成功了半步。 “羽儿,你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无妨,此处我们应付得过来。” “……” 另一边,潜烨已经带着千夜香入了九重天,在帝君抱着帝后下轿撵后的一刻钟后,所有的金凤鸟都累倒了。 这一路上,只因帝君上轿撵前说了一句:“尽快到九重天。” 它们便发了疯一般挥动翅膀,离上回它们这么快飞,还是三千年前在无妄海逃命的时候。 金凤的速度快虽快,但轿撵始终是稳的,一路上,潜烨只静静地握着千夜香的手,什么话都未说,因为有些话适合洞房花烛夜之时再同她细谈。 火儿运气不太好,被困在了昆仑墟未能赶回来参加她娘亲与父尊的喜宴。 当潜烨牵着千夜香的手入了凌霄宝殿时,所有仙神都屏住了呼吸,帝君娶妻这事,太过玄妙,他们平日里谈论归谈论,这真到这么一天,还是有些被吓住的。 “帝后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 “是啊!” 像极了当年帝君身侧带着的跟班。仙神之间各自传音,议论纷纷。 …… 苏婧儿站在天狐宫的阁楼上,未有前来观礼,她不去是因为怕抢了千夜香的风头,再说帝君大抵也是不愿她去的。 她的手中始终握着潜玄带给她的无极花。“阿玄,你兄长成亲了,你如今在何处?” 她想亲口告诉他,她已经转身了。满心皆是他的时候,是否已晚,如若他愿意,她想嫁他为妻。 天狐宫,桃花落尽之处。 隐隐有条没有龙鳞的龙,目光呆滞看向阁楼上拿着花的女子。 婧儿,我回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结局上 府神本想着在九重天新挪一块地作为帝后殿,却被那条青龙的一句:“帝后自然是要同孤住在一块的。”给无情回绝了。 合着帝后与帝君的感情好,他也不能阻止,于是只能由着潜烨这般胡闹了去。反正左右本来九重天的地儿也不多了,如此自个儿还能少一桩事。 …… 大婚那日,妙善观音拿着一大捧子母草当做贺礼从普陀山匆匆赶了过来,只瞧了一眼那从话境里取来的千水水。被金莲包裹着千水水的手指似乎就动弹了,千夜香一惊,直直将他从金莲中取了出来,抱在怀中。 由于大儿要复活的动静,导致了潜烨期盼了多日的洞房花烛夜落了空。 他这几日心情抑郁,而众仙神也落不得好果子吃,本以为帝君娶了媳妇儿,日子便能好过一些,没想到还是这般惨不忍睹。 一日,潜烨实在忍不住了,道:“尊儿,你把水儿放下。” 水儿若是要醒来,迟早就是能醒来的,整日里抱着也不成事,她要抱也应该抱他,日后水儿醒来,没准又能有个弟弟。 千夜香一听潜烨这话,便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潜烨,这是你的亲龙儿,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罢了,那尊儿你还是抱着他吧。” 潜烨解了衣袍,自顾躺在榻里间,他知道她心急龙儿之事,但是很多事,急也是没有用的。 他淡然是因为他知道水儿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妙善观音是他专门派了英招送喜帖请过来的。 英招神君去时便把水儿的事同妙善观音说了,妙善观音说南方天的万灵姜可让水儿活过来。 龙儿如若能醒来,可全靠了他。 当年南方天的万灵姜尽数被用来加持异境了,要再取万灵姜,得再上一次南方天碰碰运气。 这运气好,还能寻些残留的,若是运气不好,他们的水儿便会成了尊儿的另一个心结。 于是,刚聚魂不久元灵未恢复的潜烨又开始踏上了救龙儿之路。 他们一家子说来真是命途多舛。 幸亏上苍垂怜,此次南方天的雷阵未有为难他,如若不然,他恐怕是要金凤鸟抬着他去迎亲了。 潜烨深知水儿之事于千夜香的重要性,她记挂在心间的事,他自然也是记挂在心间的。 半晌后,女子抱着孩子躺在他的身侧。 “阿烨,你可是生气了。” 潜烨未语,只轻轻咳了咳,那南方天的雷阵虽然没有为难他,但他在寻万灵姜之时还是受了伤。 他硬撑着去了魔界娶她,也是因为爱她到骨子了,绝世风华有何用?他终究还是栽在她手中一次又一次,不知这数不清的是孽缘还是天定的缘分。 千夜香在水儿放下,瞥了一眼潜烨的脸色,见他苍白的面色,惊疑道:“你受伤了?” 潜烨神色平静道:“嗯,为水儿取万灵姜时,不小心被刮了一下。” “阿烨。” “无事,傻尊儿。” 他不想让她担心,但也不想她无视自己,于是,只能这般躺着装点气弱,惹她同情一二。心机龙现在算是所有的心思都在千夜香上了。 “你也别担心水儿了,妙善观音说他会醒,那他定然是会醒来的。”潜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后又垂下,眉目间带着似水的温柔。 千夜香喜欢他这般的目光,小青龙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是最为讨喜的。 许久,那衣袍微开的男子,眨巴着可怜的眼,委屈道:“尊儿,把水儿送去花神宫可好。” “为何?” “花神之气,兴许会让他醒来快些。” 他这儿子霸占着尊儿的日子已经太久了,就连洞房花烛夜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贡献给他的宝贝儿子。日后待千水水长大了,他定会揪着他的狗儿子狠狠教训一番,最好将他丢去人间历练给百八十世,来解恨。 “阿烨,此话当真?”千夜香一听来了精神那位,望着潜烨如黑曜般的眸子,她点头:“好,那我明日便将水儿送过去。” 心机龙闻此,唇角微微勾起,水儿这小娃终于可以给丢走了,随后他伸手,将身前的妻儿一并搂进了怀中。 这阖家欢乐,幸福美满的日子可真是悠哉悠哉,吃了几辈子的苦,看来还是值得的。 “尊儿,火儿在昆仑墟可还好?” “火儿传的灵信,后日才能回来。” “那丫头鬼精,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千夜香捏了捏他的耳朵,瞪了潜烨一眼:“阿烨,那可是你的女儿。” 他总是这一副不在意火儿与水儿的模样,让她有些恼意。 潜烨握住她的手心,“尊儿,我正是知道火儿是我的女儿才这般安心,如若说堂堂九重天帝君的小公主会被区区一个昆仑墟困住,我这面子可往哪儿放?” 这……确有道理,千夜香不知的是,眼下的潜烨便在心中盘算如何将这一双儿女给送出历练去,省的打扰他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好事。 “阿烨,你说的也有理。” “自然,你夫君说的话,哪能有没道理。” 千夜香勾唇,小青龙油嘴滑舌已然练到了家,这些日子,她知道因水儿的事,确实是冷落了阿烨。明日将水儿送去花神宫后,她定会好好补偿他的。 潜烨心中盘算着,既然火儿后日便到,那明日待水儿送去花神宫后,他还是有机会同她温存一番的。 火儿虽也是缠人的主儿,但总归是也是知道父尊娘亲在一起的不易,所以在话境里的时候,她总也想娘亲与父尊能都黏在一起。 “尊儿,火儿已不小了,待她回来,便入了通南神君的神渊阁去修习修习吧。” “嗯,此些事,都听你的。” 她只愿孩儿们能够平安喜乐顺遂便可,至于日后有何造化,全凭他们自己的努力与命数。 千夜香不知的是千水水与千火火已然是生在终点线上的孩子,他们的体内有共存的神元与魔元,拥有与生俱来令六界折服的东西。 他们的身后有神族与魔族,甚至还有西方天,六界之中若是有人想对他们不利,便是想在六界中消失。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下(全书完) 数日后…… 神龙殿中一片静谧,青衣男子面无表情负手站在殿中,看着大殿之上的一处灵棺。 “帝君,龙母的灵棺显现,乃是何意?” 潜烨手抚着灵棺的纹路,淡淡道:“大抵是母君见孤娶了心爱的女子做帝后,心中宽慰所致。” 当年取龙气之时,他的母君拼了残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灵力,嘱咐让他将所有混沌以阴的魔族封印于冥界的忘川地狱里头,可现如今,他非但未动魔族,还将自己赔给了魔族。 他违背了母君的话,想必母君这是动怒了才现了这灵棺的。 “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必告诉帝后。” “是。” 陆吾作为守护神龙殿的神,自然有些担忧这灵棺之事,不过现在听了帝君的话,心中安定了不少。 待陆吾退下之后,潜烨俯身向那灵棺深深鞠了一躬,许久,他起身道:“母君,她是孩儿此生唯一活着的理由,万年轮回,孤不止是潜烨。” 他不止是潜烨帝君,更是她的臭龙。 神龙殿外的那处空地上,现今已种满了菩提树,谁也不知那是他遇到妖草的开始。 神草随他入轮回后,以将军府的小姐与他续上了缘,尔后,他的尊儿醒来后,毅然决然赴了西海抛下了他。 潜烨不敢想如若当年妖王未有用妖魂草救她,那么她是否已然被西海的那些异魂给分食殆尽了,如今能与尊儿相守,确实是他之幸运。 当年还记得他唤她草儿时候,尊儿看他的小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像是受了惊的猫儿,但如今却像是炸了毛的猫儿。 不管是受惊的猫儿也好,还是炸了毛的猫儿也罢,都是他喜欢的尊儿。 听到神龙殿外头传来了些动静,潜烨便赶忙出了神龙殿,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灵棺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传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龙母向来傲气,但此刻也只能认命了,当年与佛陀之约,终究还是未能履行,那灵棺上若有若无的一丝灵力正在渐渐散去。 “阿烨,阿烨,水儿他唤我娘亲了。”女子挥着手,即便是站着离他远远的,潜烨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喜悦,看着她喜,他的心自然也是喜得。 大儿在送去花神宫的当天便醒了,毫无疑问,潜烨本想让千夜香补回的洞房花烛夜变成了幻影不说,如今已是遥遥无期了。 潜烨见着日日哄水儿的千夜香都快心情抑郁了,他甚至一度认为尊儿现在为了另一个男子不爱他了,纵使那个男子是他的亲狗儿。 哼,会唤娘亲? 小心机龙真是捏准了尊儿的心,潜烨的眼中一片阴霾,陆吾站在他身侧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冷意。 帝君……嫉妒了小神殿不唤他而动怒了么? 陆吾遂开口道:“帝君,您放心,小神殿既然能唤帝后娘亲,自然不久便能唤您父尊。” “孤看着神龙殿落了灰尘……” “……” 潜烨的话还未说完,陆吾便一溜烟消失不见了,打扫神龙殿之事非他能力所及,神龙殿处玄妙莫测,有些事能逃便逃。 陆吾不知潜烨可真不是因为嫉妒小神殿而动的怒,这分明是因为他那狗儿子日日霸占着他的媳妇不说,还学会讨尊儿欢心,这简直是想将他父尊的地位放在地上碾压。 这边,千夜香见潜烨迟迟不来,便抱着水儿到了他的面前。潜烨的冰山脸在她靠近的一瞬间融化了,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暖极了。 “阿烨,你看看水儿。” 男子颔首,瞥了那女子怀中的孩儿一眼,只见那水儿不消片刻便大哭了起来,潜烨嘴角微抽,只觉这水儿果真是一条……小心机龙,连他这父尊都坑。 “水儿不哭,娘亲带你去树下玩,可好?” “尊儿……” 千夜香浅浅笑着,对潜烨道:“阿烨,无妨许是水儿怕你。” “……” 潜烨心中觉得甚是委屈,想他为了救这龟儿子受了不轻的伤,看来终究是错付了。如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便会晚些救醒这龟儿。 潜烨望着往菩提树去的身影,这是他无数次看她抱着水儿的背影,印象之中的尊儿是闹腾的,也只要在这个时刻,她才会这般像个女子。 当火儿踩着风轮落地之时,便正好瞧着自己的父尊盯着娘亲发愣。 “父尊,你为何呆愣在此处?” 潜烨见到火儿的身影,脑中浮出一计:“火儿,你帮父尊一个小忙可好?” “如若是让我带走水儿,不行!” 千火火年纪虽小,但生了七巧玲珑心思,早就知道他父尊那肠子里一点都不花,全是她的娘亲。 水儿的苏醒夺了父尊的地位,自然是会引起父尊的不快的。 “神渊阁的课业可多了些?” “父尊,我还有事先走了。” 火儿一听“课业”二字,立马闪身了,她这父尊两面三刀的,连说话都像是带了刀子,还真让人觉得胆战心惊的。 那通南神君日日就知道讨好羽生上神,什么传道授业解惑,压根都是靠她无师自通,想着父尊这个时候问这问题,便是想让她多些课业,此时不溜还正当她是傻娘亲。 她可是要游历人间寻那玉面郎君的主儿,哪能无故给自己找事。 见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火儿,潜烨觉得有些好笑,但好笑归好笑,被水儿那狗儿子夺了媳妇的恨意还在的。火儿未能帮他,那么他便只能自己动手。 他想着,如若他那狗儿子能同火儿一般知事明理,该有多好。半晌,潜烨抬眸,望着树下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却觉心中一暖。 尊儿含笑抱着水儿在菩提树下嬉戏的场景,让他恍惚间忆起了当年他为魔龙堇烨之时,在菩提树问她双修为何意? 那时候的尊儿总喜欢唤他臭龙,而他也总喜欢时不时挑衅她,偷她千魂宫的果儿吃。 魔龙一世,是她救赎了他。 几世蹉跎,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混沌深渊的那条龙,终于娶到了媳妇…… 愿这世间所有的爱,都是双向奔赴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