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 楔子 老愚生 我本是应该沉默的,自来便是一个无用的人,是如何而来的,便也将如何而去,一捧金银带不来,一把黄土带不走。我不想去看什么美景,也不想拿多少银钱,我想要的,只是坐着,站着,走着,在吵闹的环境里我会安静,在安静的环境里我会在心里说话,并不是我多么不让人讨喜——当然,你若这样认为,我也不会否认——只是喜欢这样。 我喜欢看书,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我憧憬古人,他们住的是木房子,吃的是土菜蔬,口中会念叨诗词歌赋。但是这样,我也没想过要穿越过去。古人也自有古人的愁,家国情怀,红颜知己,能得到的不多。那个时候,无论君王有多么的贤明,也还是会被其他的毁灭。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书中写的那样,书言君主明,天下兴,可“乞丐”这两个字还是传下来了。 我记忆力很不好,虽然有说法叫选择性失忆,不过我并没有刻意去省略掉什么,一有安静之时,就觉得脑袋空空的。大概我也是不甘寂寞的人,每这个时候,我脑中就会有天马行空的想象。想着看过的书,觉得不太好的地方,我自己在脑中重新编着,有时想着自己的内容,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小时候拿着两个玩具,想成两个人,模仿着对话,然后打架,再然后有一方会赢,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小孩子的想法单一,只会想着如何不无聊,看着电视机里播着的动画片,总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拉着走不动了。而上一辈的人就不知怎么说了,他们小时候没有那些能玩的东西,会不会无聊。我家大人常挂在嘴边的是那时候真想好好读书,就是没机会的,却从来没有说自己开不开心。应该是现实代的生活太安逸,也想娱乐了吧。 我在学校的成绩很不好,就如同千千万万的吊车尾一样,在家会被大人说道,我的老师倒是不怎么说我,但也不太高兴。我不知何时开始懒散,变得不想动手,尽量避免一些麻烦。值得说一说的是,我从小就“害羞”,不敢见人,亲戚的名字叫法一个记不住,他们说是人小,长大就不这样,可我如今十六,快十七了,仍是记不得几个,很似没礼貌。我很少说话,可以的话想不说话,但显然不可能,这样孤僻的性格一直到现在。 我还是和无数男孩子一样,对武侠有着很大的受吸引力,又着风靡的玄幻。分明是一个个的文字,在我脑中却补着画面,庞硕的山兽,绝美的女子,潇洒的飞剑,就像看电影,只不过就自己看得到。小说的人物是虚构的,可要构出一个人的一生,这应该也不简单吧。大作家们是亲身体验过了,看到过了,又或者仅凭想象? 故事是讲给人听的——或者动物们也可以哦——而书是拿来看的,我们不必去把书中的字一个一个拆出来,作者想给大家的是那样的情感,不是让句是句,字是字。我也幻想着成为书中的人物,而且一定要是主角,主角总是最耀眼的。但现实里,人人都想做主角,人人都不想让别人做主角,才明白真的不真。可第一位大师又是为何写下名为“文”的东西呢,我想是心中有要说的东西。 我望着水里的小鱼儿,她们不吵不闹,想着带一只,又知道终是养不活,便干脆放弃了。 …… 桃林树下,楼庭院中,白须冉冉的老者正低头逗弄着池中小鱼。 池中鱼皆为红白,池子尚宽广。老者看着看着,如孩童般笑了,手中鱼食数数投着。 “吱呀”一声响,院门打开,老者似乎没发现,仍全神贯注地看鱼。 来者是一位白衣少年,跨进院内,恭敬一礼:“先生。” 老者仍笑着,没搭理少年。 少年皱一皱眉,但也没说出口:“先生唤我来,所为何事?” 老者指了指桌子:“上次你说的棋盘,我复原了,想看看你的理解。” 少年脸上露出明显的得意:“即是如此,先生莫要手下留情。”说罢坐下,率先一子,接看正坐,等着。 老者瞥了一眼:“还不错。”屈指一弹,白子落入盘中。 少年只看一眼,便又布下一子。 老者笑,不紧不慢,从容落子。 池中小鱼绕着边转圈圈,好像没有鱼食后有些急躁。 有几条小鱼儿也想看看,努力地跃起。 “堂!”随着少年有力的一子下落,老者有些沉吟。而看着老者表情,少年便更得意:“先生觉得如何?” 老者瞥眼望望,有些笑,不慌不忙地摸出酒壶喝一口。 少年恼,可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不多时,又一声脆响。少年笑:“先生,已无处安放了。” 老者眨眨眼,于是喝一口酒,没有咽下,眼珠子转了转,一口吐在池子里。 池中小鱼们一听到动静,便立刻围上来,张嘴一口一口饮着酒水。 而随着小鱼儿的移动,桌上的棋盘也开始变化。 少年脸色一变,抬头:“先生!” 老者别过头:“谁说下棋一定有棋盘的,这天下也不是个棋盘吗……” 少年起身,握着一子投入池中,双手负在身后,一副浩然正气。 老者笑:“怎么?” 少年看着鱼池,眼睛开始变化:“我与先生对弈。” 一直笑意的老者愣了愣,苦笑:“何来对弈,鱼戏罢了。” 少年不语,只管下棋,似乎自己一定要赢下来。 不一会儿,少年沉默了。 老者喝酒,笑:“怎么了?” 少年吸一口气:“先生当初为何执意要我,为何又这般对待?” 老者憨憨笑:“我就是看你顺心,没想到没人和我抢罢了。” 少年道:“他们叫先生为仙。” 老者:“什么仙?我只是养鱼的老头子。” 少年挽起袖子,弯腰从池子里一个一个的捞上棋子。甩了甩手上的水,对老者抱拳道礼:“学生不精,让先生笑话了。” 老者慢慢言语:“别人说人生像盘棋,你可千万别信啊。这人生路谩谩,岂会如棋盘一般小格子。” 少年不禁问:“他们都叫先生,愚仙?” 老者大笑:“我自己都快忘了的啊,好像最初叫我鱼仙来着。我那些老友们说我傻,我自己都这样觉得,干脆叫愚仙了。” 少年自觉无趣,便低一低头,就要离开。 少年眼睛一眯,望着不远处的院门,甚是奇怪。抬脚走了几步,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少年回头:“先生……” 下一刻,眼中场景变幻,少年分明在院门外。 少年抬头,又念了一遍墙上的五句话,便离开。 遥遥仙境便是如此,可世人之上又怎观世人之下?诸位莫急,听小生细细道来。 第1章 月下江河一叶舟 醉饮烈酒骂月钩 辉煌的紫金殿内,一少年懒散地坐在地上,百般无聊地抬头。 周围都是身着官服的朝内大臣,看着少年的目光,充满着厌恶。 少年却笑笑,不以为意地转头,看向正前方的龙椅。看着龙椅上的黄袍男子,少年又笑了笑,不过有些凄凉。 “皇子李玄衣,无德无能,无功无绩,前日家竟出手殴打兄长,目无尊长,有违国法……现罢黜其皇子之位,贬为庶民,禁其李姓。钦此!” 少年便沉默,看着自己的兄长,也是如今的大云皇帝,眼中不起丝毫波澜。又转头看着侍臣手中的黄卷轴,点点头。 …… 街道上,少年边走边望四周,便感受到周遭的嫌弃眼神。 少年默不作声,似乎已习惯。又转头几次后,摸着几个铜钱走进一家酒坊。 一位老者便探出头,看着来人,笑:“来了?” 少年没有说话,平淡地望着老人,在为数不多的对他好的人之中,老人算一个。 老人又道:“要走了?” 少年犹豫一下,点点头。 老人不禁失笑:“这一天还是来了吧,你这个性子迟早的事。” 少年摆出几枚铜钱:“还可以打一壶酒吧?便宜些。” 老人望着安静的少年,暗暗一叹,道:“既然都要走了,你这个老熟人我也给你点好东西。接着。”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壶,抛向少年。 少年伸手一接,抛出铜钱,转身就要走。 老人叫他:“送,不要钱。”将铜钱塞回少年怀里。 “想好怎么走了吗?” 少那没有说话,老人道:“你大致往北去吧……” 少年问:“为何?” 这次换老人不言语,少年便也离开。 …… 夜已深,北水河的江面上,映着皎白的明月。 这时,一叶小舟划过,将月影晃得支离破碎。 小舟船头上,坐着一个少年,左手持酒,右手扶头,望明月,静静笑。澄澈的眼睛将明月纳入其中,有显空灵。 少年打了个哈欠:“又是一个春秋呢,皇上……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前皇了。唉,也够惨的,被自己儿子囚禁,还失了皇位……” 突然一顿,少年眼中微微一颤,撇了撇嘴:“李玄命也不是个好东西,就是看他不顺眼,前天那拳打轻了,得找机会补上。” 说罢,有些无聊得摇晃头,右手手指绕着发丝,一遍一遍卷起来。其脑后,用红绳绑着一撮奇怪的长发,不在中央,也不整齐。 右手支开,头也失去靠力,懒散的歪向右边,睁眼,正看到明净的河水。 河水中,简陋的小舟载着衣衫堪堪的少年,少年相貌平平,唯独一双澄澈的眼睛,比天上的明月更明,更亮,更皎洁。 少年不由得呆了呆,随即自嘲一笑:“真难看!”伸手一挥河面,倒影便颤抖起来,连同明月也破碎。 少年这才发现河中的明月。待河面平静,又仔细打量打量,与天上皓月比较,便失了兴趣:“这还不是一样的。” 突然抓起酒壶,一口痛饮。 “哇哈哈!”少年突然大叫,“这酒怎么比宫里的还烈啊!是叫啥名字?” 少年翻过酒壶,瓶上写着两个字:怜君。 “好一个怜君!”少年大笑,脸开始泛红,眼神迷离起来。 似乎不过瘾,少年又一口痛饮,这下,连头脑也朦胧了。 少年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手扶着船篷顶,一手抓着酒壶,无力地送向嘴边。 突然身子一歪,少年差点跌入河中,手紧紧抓住,头却向上抬去,正对上明月。 沉寂一瞬,少年手指探出,指着月亮就骂:“你晃什么晃,怎么不在白天出来。你再亮再白有什么用,天下黎民可睡着觉呢。” 说到这,往船头走了几步,又指月而骂:“苍生天下,谁人不是为那长生而死。富贵人财尽而亡,穷苦人苦命而死。你自是比不上白日,连黑夜也无法照亮……” 醉意涌上心头,少年浑身无力,一头栽进船舱里,眼睛有力无力的合上,口中喃喃:“未见人间滋味百态,已是平阳秋水世事下。举残阳之力,争风起之时……” 沉沉睡去。 三只小雀飞来,停在船篷上,小眼睛似乎很有灵性,歪着头打量着少年,不时“叽叽喳喳”而叫。 这时,少年翻了个身,三只小雀便惊起,飞向三个不同方向,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舟突然抵在岸边,正对着岸边的枫树。 现在是初春时节,枫叶尚不成熟。然而,树丛深处突然飘下一片红叶,朝小舟落去。 好像吹了股小风,红叶打了个转儿,又落向小舟。可靠近小舟,没有风,却又打了个转儿。正要飘落在少年脸上,却又打了个转儿,终于落在少年额头上。 而少年仍在熟睡。 朦朦胧胧之中,少年从船上醒来,周围世界却变成了白茫茫的天,白清清的水,小舟缓缓飘动。 少年坐起来,发现前方河面上站着一个白衣少女,腰间握着一柄雪蓝的剑,一头秀发散在背上,左右两缕发丝缚在一起,束在中间,背对着他。 白衣少女在河水上缓缓而行,脚踩之处,波光粼粼。 少年疑惑:“姑娘……” “你还是忘了我。”少女突然开口。 少年一愣:“我与姑娘应是未曾见过。” 少女不说话,继续走着,小舟在她身后缓缓跟着。 少年此刻心情格外平静,轻声问了一句:“姑娘,可否告知这是何处?” 少女不言语,微微抬头,四周情景消散,再看到的便是一道通天之梯。 小舟不再飘动,少女抬脚向上走去。 少年一皱眉,心中竟生起失落:“不知姑娘如今在何处?” 终于说话:“记得来找我。” “什么……”少年一脸疑惑,可下一秒,白光一闪,一柄雪蓝之剑没入少年额头。 少年猛瞪眼,看清了剑的容貌。剑身宽约一掌,长约半丈,剑镡上铸着一种奇怪的灵物,似龙,却生双翅,似凤,却无三羽。 头脑的负重感袭来,少年猛地睁眼,坐起。此刻已是早晨,白灼的阳光将少年眼中幽光隐去。 红叶轻轻拂起,落在少年肩上,并无察觉。 少年一头冷汗,脑中画面挥之不去。 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开始打量四周,抬头看看翠树,喃喃:“大云境内还没这种树呢。” 随即又转头:“这是到哪儿了?” 岸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亓荒。 少年想了想,似乎想到什么:“哦。我记得初一时来过一个年轻城主,向咱进宝来着,好像就叫亓荒城。” 少年起身,抓起滚落在一旁的酒壶,别在腰间,下船:“先看看去吧。” 然后用绳子将石碑与小舟拴住,转身离开。 少年离去不久,一只小狐狸探出头,似乎要偷吃东西,一跃上小船。 可下一秒,小狐狸一声尖叫,迅速跳回岸上,惊恐地看着绳子,顺着绳子又看向石碑,瞳孔一缩。 第2章 游街小楼听谱曲 摇头笑叹烟笼雨 亓荒城中,人来人往,各类商贬艺人分散在街两旁,叫卖着生意。 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年双手抱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懒散地走在街道之中,饶有兴趣地四处张望。 周围之人望着布衣少年,有些诧异。城中并无这样的人,而要从外面来,就东门与西门可走。可两方都有守卫,少年这般穿着,定是不能进入的。 感受到众人目光,少年撇撇嘴,毫不在意。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少年的目光便被吸引过去,眨了眨眼,好像很好吃呢。 少年一直盯着糖葫芦,直看得那小贮子头皮发麻,挥挥手:“看什么看?要吃拿钱啊,两文一串,不讲价。” 少年转过头,“切”了一声,缓缓走开,他没钱。 小商贬看着少年背影,啧啧道:“这不会又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吧,这年头,难熬啊。” “给我来一串。”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商贬连忙转头,一脸笑意:“好嘞?客人挑串喜欢的。” 一瞧,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青衣,一指宽的红绳将头发缚在肩上,明眸樱唇,好生可爱。 小姑娘给了两文铜钱,随手拣了一串,便默默地离开,方向却和方才的少年一样。 小商贬摇摇头,这才确定刚才那小姑娘,不就是城主府大小姐吗? 街道上,布衣少年越往前走,人越是变少,人们似乎都朝一个方向走去,与少年正好相反,也不知去干什么。 “各位客官,小女子初来乍到,便献一曲,唱与诸位听···一道声音传来,少年疑惑地抬头,望着街边一座小楼。 布衣少年毫无兴趣,抬脚就要走。 “君入平阳却犹忧,我待幽身一叶秋……”唱戏女子听的声传下,婉转动,若清泉滋玉,百鸟啼鸣。 布衣少年不禁一愣,随即嘴角一扬:“唱得这么好的?” 似乎舍不得走了,少年便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一人一界天地大,一心一剑楼亭下。秋风未过先知寞,剑未出鞘心知错……” 听着听着,少年已入迷,全然不觉眼中青芒一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像。 “……这便是小女子自绘《怜君》,各位客官……”一曲已终,少年伸了伸僵直的腰,正准备走,突然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伸起左手中的酒壶,两个墨黑苍字依旧挺立:怜君。 “怜君啊……”少年望着两字,陷入沉思。 “吱——”这时、小楼的门打开,听戏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各自散去. 少年始终站在原地,看着出来的人群,在寻找着什么。 天空浅浅暗了下来,绵绵的丝雨落下,空气中似乎炊烟袅袅,笼罩着整个元荒城。 少年没有离去,甚至没有躲雨,他那双灰暗眼睛始终盯着大门,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 “夕雨啊,雨下这么大,待会儿再走吧。” “不了,我娘还在家等我回去了呢。” 听到这个声音,少年抬头,眼中明亮起来。 门打开,一个黑衣少女探出头,望着阴暗的天空,满脸担忧。 少女相貌并非很出众,但在少年眼中,却如出水芙蓉,出泥白莲,让这阴暗街道都变得明亮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递出一把伞,爽朗地笑道:“夕雨姑娘,你可真厉害,上台第一天就这么受欢迎,前途无量啊!” 名叫夕雨的少女接过伞,感激道:“谢谢白总管。小小技俩,不值一提。” 中年男子笑了笑,挥挥手:“去吧,路上小心些。”说完转身,回到小楼里。 夕雨也挥挥手:“知道了。”然后撑伞走进雨中。 刚走两步,便停下。因为她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布衣少年,含笑望着她,一双明净的眼睛似乎无一点污浊。 黑衣少女不禁一愣,心想着有这么奇怪的人,雨天里一动不动,还一脸傻笑,不会是傻子吧? 少年却问:“那《怜君》是你唱的?” 夕雨不经意点点头:“你在雨里做什么?当心感冒啊。” 少年却笑:“唱得很好听。怎么写的?” 夕雨上前几步,用伞挡住少年头顶:“江湖儿女,有感而发。” 少年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伞,普通的白油纸,普通的白竹条,就是一柄极其廉价的伞。 少年道:“善良呢。”声音很小,被雨声掩盖。 夕雨问:“你家在哪个方向?要不我送送你?” 少年眨眨眼,伸手向街道尽头指了指。 夕雨便有些高兴。”和我家一个方向呢。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你?” 少年神秘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夕雨却拉起少年右手:“走吧。”少年点头,两人缓缓而行。 夕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左手手指绕了绕发丝:“现在,应该叫玄衣吧。” 夕雨一听,瞪大眼睛,有些惊讶:“这么说,你是外乡人啰?亓荒城还没有‘玄’姓的。” 少年咧嘴笑笑:“大概是吧。” 停 夕雨张了张嘴,刚想问什么。雨却一下子就了。 玄衣抬头望望天;“还没有雨只下半刻钟的呢。” 夕雨也望天:“是那位大相师出手了。” “大相师?”玄衣转头,疑惑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夕雨收好伞,喃喃道:“他是城主最亲信的人,听说还是山上之人,会呼风唤雨、除妖镇邪呢!”黑衣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崇拜。 “那可厉害呢。”少年左手手指依旧卷着发丝。 “对对对!”夕雨很是激动,“他会好多好多法术呢!就刚才这个,听说叫作通天语,能跟天说话呢!一定是大相师祭出了什么灵宝,让这雨停下了,毕竟今天可是大日子。” “大日子?”玄衣不禁问、“什么大日子?” 夕雨撇撇嘴;“是亓芫和沚水合亲,城主要将二小姐许给让水城少城主。” “这两城实力相当吧?”少年问、 “嗯。”夕雨点头,“这也是促进两城经济往来。可我听说啊……”夕雨表情突然变得神秘,意示少年靠近些。 夕雨凑近玄衣耳朵说道:“二小姐不想嫁给沚水城那个花花公子,为此还大哭一场。” 少年未语,只是左眉微微一挑,他也感到将有大事发生,而且不是很美好那种。 第3章 鹊桥之下惊人鸣 挑剑直指斗胆行 “这青天大白日的,就开始卿卿我我,也不怕害骚!”这时,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一愣,随即慌忙分开。夕雨满眼通红地低下了头,少年却不以为意地笑笑。 转过头,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袭青衣,嘴咬着一只糖葫芦,正双手抱胸望着两人。 似乎知道青衣少女是谁,夕雨把头埋得更低了。 玄衣笑道:“姑娘怎么尊称?” 青衣少女一愣:“你不知道?” 少年摇头:“今日才进城,不太熟悉,而且······这城这么大,也不用什么人都知道吧?” 青衣少女嘴角浮起一丝嘲讽。一旁的夕雨抬头,一脸震惊的望着玄衣:“这……这位可是城……” “咳咳!”青衣少女轻咳一声,夕雨便闭上嘴。 “本姑娘本名岚余,城中一富商的长女。”青衣少女咬下一颗糖葫芦,缓缓道。 玄衣打量着少女,翠绿玉簪、朱丝发鬓,上等蚕丝制的衣裳、漂亮花纹的鞋子。“不错,有钱人家的。”少年喃喃道。 玄衣问:“岚余姑娘可是有事?” “逛街而已,碰看见一对小情人。”青衣少女又咬下一颗,细细咀嚼。 少年轻轻一笑:“姑娘随意逛。” 青衣少女不言不语,轻轻地走过,径直走进街道尽头,消失在拐角。 少年脸色平静,喃喃:“好一身洒脱气息。” 这时,夕雨拉了拉他的手。少年回头:“怎么?” 夕雨脸色微红:“你看这雨也停了,我就不用送了,你……你自己回去吧。” 玄衣微微一笑:“好。” 夕雨点头,转身小跑而去。少年也伸了伸腰,缓缓向前走去。少年脚步比少女大,少女小跑了一路,两人也没拉开多少距离。 夕雨急急日头,脸色通红:“不是说你自己回去吗?怎么…怎么还跟着我?” 少年笑笑,指了指街道尽头:“我刚才说了我家在那边啊,我也没让你送吧?” 夕雨一愣,脸更加彤红:“对······对不起。”然后。一路埋着头向前跑,而少年始终在身后不远处缓缓而行。 街边一座矮墙上,一只小雀歪着头,小眼睛看着下方的少年少女,“ 啾啾a”叫了一声。 似乎听到声音,少年抬头望向矮墙,但墙上却空无一物。 玄衣挠挠头,转过头来,看着稍微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缓缓加快脚步。 拐过街角,另一番场景在少年眼中浮现,极为安静的胡同巷,脚下青苔漫延至小巷尽头,墙角甚至长出小花小草。 从小生活在安逸富贵的皇宫里的少年,竟露出了满意的笑意,仿佛这里才是家一样。 转头向左看去,黑衣少女的身影没入一个院子,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娘,我回来了。” “小夕雨回来了?快快进来。刚才听到下雨,可把我担心坏了,怎么样?有没有淋着?”小屋里,一位年轻妇人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眼,一脸担忧道。 夕雨扑进妇人怀里:“白总管给了我一把伞,所以没淋雨。” 妇人松了口气:“白总管是个好人啊,小夕雨长大后一定要善待这种人,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嗯,知道了。”夕雨呢喃道,“娘,今天怎么样,还咳吗?病好些了没?” 妇人笑着拍拍少女脑袋:“放心,医师说了,除了这双腿还有眼睛,我都还健康着呢。” “嗯!”少女开心地笑道、“娘,我去烧饭了。” “去吧,小心烫着。”妇人笑着挥挥手。夕雨小跑着离开了。 年轻妇人抬头,双眼仍微闭:“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玄衣一愣,随即推门而进:“夫人好耳力!” 妇人却不理会:“你跟我夕雨做什么?” 少年摸摸鼻子:“小子初来亓芫城,想寻一住处,路径比地,稍作停留而已。” 说话间,眨眨眼睛、一点也不像欺骗的样子。 妇人却冷笑:“那你进来做什么?” “呃……”少年愣住,有些尴尬啊。 “若真是寻住处,这条小巷共五户人家,最里边那户搬走了,正好空出一间。”妇人“看”着少年,缓缓说道。 少年咧嘴一笑:“本想去别处看看,既然夫人执意挽留,那小子就此谢过了。” 妇人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摇摇头,正要说话。 “娘,家里没盐了,我去买……”这时,黑衣少女从白布后面探出头,愣住,“玄……玄衣,你怎么在这?!” 少年向夕雨挥手笑道:“夕雨姑娘,从此我们便是邻居了。” “什……什么?你胡说些什么啊!”少女一脸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妇人始终坐在椅子上,只不过现在,她一脸黑。 少年哈哈大笑,离开院子,顺着小巷跑出去。 而小屋内,少女红着脸,和烧红的铁一样。瞧着脸色不太好的妇人,张了张嘴:“娘,那个……” “不是买盐吗?没钱的话,我枕头下还有三文。”妇人面无表情地说着话。 “不……不是,我今天赚了些铜钱?”少女说着,捂着脸小跑出院子,留下妇人轻轻叹气。 这时,一只小狐狸从院墙跳进来,跑到妇手,脚边,急急叫着。 妇人一愣,弯腰抱起小狐狸,一摸爪子,骇然:“你受伤了?” 小狐狸“嘤嘤”地叫着,凑近妇人耳朵,好像在说话,而下一刻,妇人突然睁眼,竟是金瞳,不过此时却极为震惊…… 一处广场上,站着一位青衣少女,左手抓着一支糖葫芦,腰间不知何时佩了一柄剑。而少女身后几丈外,站着一个布衣少年,正满眼疑惑地望着青衣少女。 “按理说,你应该去南街看庆典。”少女未回头,慢慢咬着糖葫芦,“二小姐出嫁的时候,竟有人跑这儿来。” 玄衣问:“那你为什么没去?” 少女语气平静:“等人!” 玄衣疑惑:“什么人?” “二小姐。” “她不是要出嫁吗?逃婚?”玄衣想起夕雨之前说的话。 然而青衣少女却摇头:“二小姐的轿子将游行半城,最后在这里举行最后的仪式。” “你怎么知道?”少年仍不能理解、 “与你无关。劝你离开,不然一会儿想走都不行。” 少年眨着眼睛、并没有离开,而是和青衣少女一样盯着前方那个唯一的进口。他也想看看,反正是注定招得横祸,早来晚来都一样。 少女“哼”了一声,并不理会。 一座极其豪华的红轿子,周围是无数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抬轿人和侍女都站在轿子旁边,等待那道声音。 “吉时已到,起轿!” 人群中一声爆呵,仿佛举城皆喜。抬轿人利落地架起轿子,向前走去,吹号之声响起,侍女紧随其后。 轿子外是人声鼎沸、皆大欢喜,但轿子中却是细细的哭声。 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轿子中,一袭红裙,头顶着红布,一派喜气洋溢。 可少女身体微微颤抖,不时有哭咽声传来,而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支翠玉簪。 要是布衣少年在场,恐怕得叹一声世道无常啊。 而这支迎亲队伍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走在队伍末的两人,正是亓芜城大相师的徒弟,通晓天机法术。 队伍缓缓前进,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跟着花轿涌动。奇妙的阵法加持,为的是不让二小姐逃走。 队伍攒动,渐渐的,视野中出现一片广场,人群中欢呼声更上一个层次。抬轿人与侍女也都极为高兴,送一场城主女儿的婚,他们得拿多少银俩啊! 队伍走上广场,但下一刻,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下来,四周人群的欢呼声也消失。 众人皆是脸露惧色:“大……大小姐。” 青衣少女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气场压去,众人只觉得身吸负千斤、呼困难。 “呼!”放罢在街边的那些瓷器更是破碎,向人群中扎去。 “砰!”一道声音响起,而形压住轿子的那无法阵也随之而破。 青衣少女面无表情,又踏出一步。众人只觉地下一震,站立不稳地倒在地上,而轿子也摇摇欲坠。 这时,两只手一左一右按住轿子,那阵摇动便消失。 青衣少女眉头微皱,右手放在剑上。 两人也显出相貌,是两个青年男子:“大小姐,你又何必呢?” 帘子掀开,红裙少女早已哭红了眼:“姐······” 青衣少女一笑,百花失色:“没事,别怕,姐带你回去。”说罢,右手一招,白虹出鞘,剑鸣直冲苍穹: “亓荒余岚,斗胆问剑!” 第4章 三尺青峰撼山河 两袖赤影断魂折 青石广场上,四道身影两两对立。 纪陨山与纪陨泽望着青衣少女,沉默。自己两人的师尊是石锦山之人,而青衣少女却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早已步入三境。 青衣少女望着两人:“为何不见大相师?看来这和亲不太重要呢。”有半句话未说,城主也没来。 布衣少年愣道:“你是城主女儿啊!” 青衣少女面无表情:“跟你有关系吗?” 玄衣挠挠头:“岚余,余岚……姑娘好生聪慧。” 余岚回头,一脸不爽。 玄衣笑着挥挥手:“没事没事。” 余岚皱眉,张口欲说话。纪陨山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我等将全力以赴。” 横青衣少女冷哼一声,右手持剑,一个箭步冲上。蛮横的气势压向两人。 人未至,势先到! 两人脸色一变,双手同时翻印,左手一并挥出,无形气势消散,接着右手顶出,迎上青衣少女。 余岚持剑一抖,剑尖直指纪陨山手掌。 “轰!”空气炸裂声响起,红陨山倒退数步,每退一步,气势便弱上一分。 一剑击退男子,余岚猛地一扭腰肢,翻身躲开纪陨泽一掌,一指点在他手心。 纪陨泽只觉乎心发麻,骇然地向后退出。 而青衣少女仍乘胜追击,两步借力,纵身一跃,一剑砍下,犀利的剑势迸出,似乎要将男子击溃。 这时,纪陨山急急一挥手,纪陨泽如同被人拎着一样,猛地飞回。 纪陨山左手探出,按住飞回的纪陨泽,自己却一口血喷出。再观两人右手,一人满手黑紫,已无知觉,一人手掌裂开,鲜血溢出。 少女一剑砍空,回头一脸冷漠地望着两人,不由分说,再次抽身而上。 两人脸色难看,左手一招。 “咻!”两根针从轿子顶上飞出,刺向青衣少女。 余岚不退而进,持剑一挑。两根针被弹飞,少女借势而上。 两手单指一引,两根针突然转弯,扎向少女后背。 余岚不屑一哼,手中剑直指两人。三人只隅五步,青衣少女有信心比针更快。 这时,少女瞳孔一缩,猛地一扭背。 “呼?”少女猛地倒退数丈,停下后,青石板裂开几条裂纹。少女右手颤抖,左肩上扎着两根针。 余岚抬头:“堂堂大相师,竟然也偷袭。” 街旁小巷里,一位老人缓缓走出;“我若不出手,这两个小徒就让大小姐废了。” 青衣少女不语,眼中丝毫不惧。 冷漠大相师道:“这是两位城主商议而成,大小姐就不必插手了吧?” 青衣少女紧紧握住手中之剑:“若想要我放下剑,速速滚开?” 大相师深深一叹:“恕老夫得罪了。” 一伸手,花轿上的红绫飞出,向少女飘去,似乎要将其缚住。 青衣少女咬牙,持剑一挑,红绫便一分为二。 缓缓前跨一步,少女持剑指着天:“来!” “呼——”广场上突然刮起大风,布衣少年一脸疑惑,眼睛却出奇明净,在风中竞未眨眼。 大相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借天地之势?” 少女脚下一踏,奔向大相师,一剑刺出,狂风肆虐。 大相师侧身躲过,剑风擦着额头飘过。 青衣少女一咬牙,持剑横扫。 大相师伸手一握,便抓住剑身。 少女眼睛一瞪,抽剑而出,又一剑刺出,剑风狂涌。 大相师脸色不变,剑光临体时,脚下猛地一跺。 “砰!”似乎刺出一块玄铁,少女终于口吐一口血,倒飞而出,手中剑也飞出,钉在地上,一阵“嗡嗡”声。 布衣少年一惊,上前问道:“余岚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转头,满嘴鲜血:“你觉着呢?” 玄衣尴尬地笑了笑,伸手便要将少女扶起。 少女谦弃地把手拿开:“离我远点,影响我发挥。”说完,颤颤巍巍地站起。 少年撇撇嘴,就要后退。 谁知少女浑身一软,倒在少年怀里。 玄衣一愣,下意识接住倩影,犹豫一会儿:“姑娘?” 余岚一脸平静,目光直视前方,这让少年极为尴尬。 少年挠挠头:“姑娘,这恐怕不妥吧,况且还在打架呢。” 余岚没好气道:“你看不出来我没打吗?” 大相师道:“大小姐还是回去好好休养吧,否则落下病根,日后大道之路可就有苦头了。 “我说过!”少女眼中依旧冷意,“要我放下剑,可以,给我滚一边去!” 大相师摇头:“大小姐现在能拿剑吗?” 余岚冷冷地望着大相师,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双方正僵持中,布衣少年却咧嘴一笑。 余岚回头,有些恼:“干嘛?” 布衣少年耸耸肩:“没事,只是有些眼熟。余岚姑娘,我若帮你一把,你能不能把剑送给我呢?” 少女瞪大眼睛、像看一个傻子:“你脑袋被门夹了吧?!你去对付他?不说他步入四境,就是一境,都把你捏得死死的。你拿什么帮?这个木鱼脑袋啊!?” 布衣少年“嘿嘿”一笑:“我就是看上你那柄剑了,想试一试嘛。” 少女想踢这个傻子一脚,只奈全身无力:“要死死一边去,死这儿碍本姑娘的眼!” 玄衣却起身,向大相师走去,途经那柄剑,少年不经意一偏头,视线有意移开那剑。 青衣少女瘫坐在地,张口大骂:“你这个笨蛋,回来!” 布衣少年回头一笑:“原来亓荒城的姑娘都这样善良呢。” 这时,大相师也道:“小公子退下吧,大道规德,不对凡夫俗子出手,我不想坏了道心。” 少年笑笑:“先试试吧。”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 余岚喝道:“笨蛋!不是要剑吗?送你了!” 少年摆摆手:“得打赢了再取啊。”然后转头,向着大相师:“放过这位姑娘,如何?” 大相师点点头:“大小姐离去,我等自不会对她出手。” 少年笑笑,指了指大相师身后:“我说的是轿子里的姑娘。” 轿子中,正担忧看着局中的红裙少女一愣,望着布衣少年,很是疑惑。 大相师冷冷皱眉:“诸位何必为难老夫,这都是为了两城的千秋大业啊。” 少年摇头一笑:“先打吧。”说完,猛地扔出手中石子.同时脚下一跺,身形冲出去。 大相师轻轻一抬指,弹中石子,石子直接裂成两半。人影一闪,少年右拳猛地轰出。 大相师翻手成掌,印着少年右拳推出。两缕气息暗中相撞,大相师皱眉,用力一推。 少年似乎一个踉跄,身形后仰。大相师就这个瞬间,一拳压下。 踢然而少年右手撑地,身影一扭,一个后脚踢向大相师不巴,脚地手长。 大相师左手一抬,挡住少年的脚、 下一刻,少年翻身而起,左手一挥,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尖石子,猛地扎向大相师眉间。 沉寂一瞬,大相师猛地一瞪眼,大喝:“退!” 一股无形劲气震开,少年飞出去,跌在地上,骨头生疼,少年死死咬着牙,才没叫出来。再看大相师,似乎也退了两步。 余岚眼中震惊,以凡人之躯逼退大相师! 大相师脸色也不好看:“小子,身手不错嘛!” 确虽然自己的轻看了少年,但也不至于被逼退。回想刚才的情景,大相师一滴冷汗洗下,再迟一些,必会头破血流。好狠的少年!心中不由暗道。 其实,少年是可以重创大相师的。少年矮大相师许多,喉咙也在头之下,若扎脖子,距离短一些,少年有信心得手。但两人无怨无仇,又为何取他性命。 谁也没有注意,少年此刻位置在剑的左侧七步。 大相师直直盯着布衣少年,面无表情。而少年嘴边溢出一丝血,右手按着腹部,左手紧紧捏着石子,尖锐的石子扎破手心,少年却置之不理,明净的双眼望着大相师,一动不动。 但没有僵持大久,大相师缓缓开口:“是你赢了。不过这不能阻止和亲,我会向城主提议,暂续一段时间。” 说完转身,带着两个徒弟缓缓离去。 “姐!”三人一走,轿子里的红裙少女狂奔而出,扑向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被一把抱住;无奈4笑道:“死丫头,轻点,我骨头都散架了!” 而这时,不远处的布衣少年左手垂下,沾满鲜血的石子滚落在地。少年回头:“……有点……晕……” 第5章 拂手天地荡世间 挥袖剑鸣渡谪仙 狭长的巷子中,三道身影并立,缓缓前行。 纪陨山与纪陨泽似乎放慢脚步,落于大相师身后三步。 “怎么?”大相师开口,“与大小姐一战,受到打击?”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低头。 大相师抬头望天:“大小姐天纵奇才,修道三载,便入三境。你们也不用自责,武道九境,一境一道坎,别说你们两人,就是十个二境也战胜不了她。” 纪陨山开口,神情复杂:“那个少年……” 大相师脚步一顿,两人脸色一变,低头行礼。 稍息,大相师又向前走去:“资质平平,品行低劣,空有身手,拳路毫无章法,野蛮莽夫一个。” 两人一愣:“那师尊方才······” “大小姐面前,不能失了礼数,七日后再送亲,到时他若再来,除了他。” 两人再次一礼,随着大相师走出小巷,另一番繁华之景展现在眼前。 两人望着眼前陌生的街道,有些错愕,回头望着大相师。 “老夫的小纳阵。”大相师走入其中,“开荒的修士都在这。” …… 一座小屋内,布衣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黑衣少女正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看见少年:“醒了?” 少年点点头,回顾四周:“这里是你家吗?” 黑衣少女白了他一眼:“是你家、” 少年回头,眨了眨眼:“我家?” 夕雨身子一僵,脸上泛起绯红,低声小啐:“登徒浪子。” 少年笑笑,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应该就是年轻妇人口中的空屋子。 夕雨把药推过去,转头就跑:“你失血过多、快喝了这碗药,娘说能补充气血。” 少年笑道:“多谢姑娘。” 这时,跑到门口的黑衣少女停下,转过头,脸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少年皱眉:“怎么了?” “那个······”夕雨眼中出现一丝奇怪,“听娘说,你要住在这座屋子里?” 少年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原主人不是无缘无故搬走的,好像是·····”夕雨转过头,望着窗外,“闹鬼了。” 少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夕雨被少年盯着,眼睛转了转,“是这原主人自己说的嘛。” 玄衣来了兴致:“说了什么?” “他说,一到夜里,整个屋子都发出阵阵响声,还不小,整个人盖着被子都听得到,声音颤颤巍巍的。他讲的时候,我都觉得头皮发麻。”少女没有看他。 玄衣一挑眉:“他没看看是什么东西?” 夕雨一脸震惊地望着少年:“这种事情谁敢去看?你啊?” 少年挠挠头,“嘿嘿”一笑:“说不准哈。” 夕雨白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声音是这几天才响起的,那人熬了几天,最后受不了,昨天就搬走了,然后今天你就来了。” 少年“哦”了一声:“这么说,还挺巧。” 夕雨回头笑道:“是挺巧。怎样还敢住不?” 少年一愣,随即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一怔,脸庞迅速飞起两片红,回头咬牙瞪了玄衣一眼,狠狠跺脚,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玄衣撇撇嘴,他自然不相信有鬼的,不过他还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说不定是什么蝈蝈在叫呢!少年这般一想,傻笑着。 转头看着少女端来的药,少年端起,轻轻抿了一口,喷了啧嘴:“还行,比饭都好吃。”然后一口喝下。 少年抬头,望着门处的天空,喃喃自语:“不知道这巷子里另三户人家是怎样的。” 小巷的另一侧,一年轻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沉默稍许,轻声道:“确定不阻止他?一个凡夫俗子,恐怕性命都不得保。” 另一座院子,同样朴素的小屋,一个青年男子坐在石桌旁,端起茶微微吹了吹:“难得有人进来,不试试吗?况且……”白衣男子突然一笑,“走进了五鸣界,怎么也沾了点这些因果吧?” 妇人皱眉,张嘴正要说话,却突然抬头,望向某个方向。 胡同口走进一位青袍男子,他脸上有些疲惫,眼神也飘忽不定。 石桌旁的白衣男子笑道:“石钟,一天就从听雨峰回来了,挺快嘛。” 名叫石钟的男子却一脸凝重:“那屋子里的……” 白衣男子打断:“没什么大事,来了个少年。” “少年?”石钟皱眉、望向小巷深处,“为何我没有察觉?” 白衣男子:“就是一个普通人,正常。” 石钟一愣,有些愠怒:“凡夫俗子也敢沾染五鸣巷!” 白衣男子摇头:“任他住一两天,到时也自行离去罢。” 石钟冷哼一声,走进拐角一座院子:“我等他离开!” 白衣男子摆摆手:“你也没个气度,你看大姐都没慌。” 年轻妇人轻声道:“大姐有多久没回来了?” “呃……谁记这个?她十天没两天镇着她那屋。” 年轻妇人不再言语,: 一个黑衣少女跑进来:“娘,药送到了,我接着去炒饭。”说完急急往一旁走去。 可或许少女自己也没注意,她的脸颊仍泛着微红。但妇人却“看”在眼里,面无表情。 但白衣男子却哈哈大笑:“说到底这小子还是跟你家小夕雨来的,八成是喜欢她啊!” 年轻妇人睁眼,隔着几堵墙狠狠一瞪:“赵天策,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想把你揍成猪!” “噫!”被一双金眸瞪住,青年男子一个激灵,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没事。” 妇人又微微闭眼,可没过几秒,青年男子又问:“话说这五鸣巷可不让外人居住哎,你家小夕雨……” 妇人有些不耐烦:“她通过了考验,过不久这位子就是她的。” “通过了!”男子欣喜一笑,“不愧是小夕雨,厉害!” 妇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可没多久,青年男子又道。“啥时候的事…… 妇人睁眼:“滚!”一阵怪力压来,男子身前石桌粉碎。 青年男子表情僵住,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脾气跟以前没变啊。这么暴,怎么找到夫君的? 于是,原本安静的巷子变得更宁静。没过多久,一缕炊烟升起。 夜幕很快降临,闹腾一天的开荒城安静下来。在黑暗的小巷里,却有四人没睡。 晨里侧的小屋中,布衣少年枕着一块石头,半倚在地上,一双明净的眼睛似在黑夜中泛着光。 布衣少年手指微卷着发丝,心中却思虑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周围凄凉的气氛却让少年停下思想。少年微微坐直身子:“这亓荒城的晚上这么冷啊,明天找张毯子去。” 突然,一阵怪风吹来,少年不禁一个寒颤:“噫——” 屋子里依旧黑暗,除了这阴风,什么东西也没有。 但少年眨眨眼,看着眼前不远处毫无动静的木匣子。 约莫三息,木匣子突然剧烈一抖,一阵阵嗡鸣声响起,无形的音波带着特殊气势荡开,连房梁都“咔咔”作响。 这一刻,小巷里的空气突然一紧,隐隐看出了三道气旋,包围着三座院子。 少年一愣,似乎被吓住了,一动不动。 眼 半晌,屋子中渐渐平息,少年仍然未动,两盯着木匣子,眉间竟浮过一丝抵触。 似乎是不明白少年的平静.木匣子微微一颤,少年仍然未动,这让水匣子不解、 下一刻,木匣子再次剧烈一颤,嗡鸣三声也响起,仿佛整个世界也不得安宁。 但少年不知道,屋子外仍然一片安静祥和,只有三座院子里气氛紧张,夜间的蝈蝈一声声啼鸣、更显夜的静。 布衣少年深吸一口气,眉头微皱,似乎不耐烦木匣子的吵闹,起身来到木匣子面前、一脚踢出:“吵死了!” “呼!”木匣子格外的轻,被一脚直踢向墙角,墙角倚着一个四叶灯笼。 下一秒、少年愣住。木匣子虽不大、也三尺之长、一掌之宽,是理应砸倒灯笼的。可木匣子撞回叶灯笼时,却哀鸣一声,倒飞而出,正对着玄衣。 布衣少年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欲挡,可当手触及匣子时,木匣子直接化作白光,印中少年额头。 撕裂的痛楚从额头上传来,少年意识开始模糊,但死咬着牙,眼中的光也微微闪动。 少年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墙上,鲜血四溅:“滚开…… 少年这般动怒,是因为在不属于他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个现在的他生厌之物: 一柄三尺青剑。 第6章 束发七步征大道 持剑拾阶对天诏 大云七十二,冬,中旬。 昨夜的一场雪,京城内一片白茫茫,依往常,人们皆是缩在各自家里,对着火炉抱怨天公不作美。 可今日,各家门户皆空,反倒是一年四季都不怎么热闹的皇城外围,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各自交头接耳。 尽管天光门大开,一个守卫也没有,人们也是探头张望,无人敢踏进。 从门的正方向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四角翘起的辉煌的宫殿,以及正上方的大匾“帝诏万民”。 匾下,是皇城的踏云阶,共七层,六十三阶。 此时,踏云阶最底端,一袭红裙格外耀眼。 在红裙与白雪之间,布衣少年跪在地上,怀中少女微弱的喘息声敲击着他的心。 红裙少女张口,滚烫的鲜血却抢先一步喷出,溅在少年脸上,地面的雪上,细细一嗅,竟有淡淡甜香。 红梅点雪,动人心伤。 少年低头,默默擦去其嘴角血液,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凝望,如一尊雕像。 踏雪之声传来,踏云阶之顶,中年男子站立,一改反常的未戴冠冕,也不披黄袍裘衣,只是一身素衣,右手虚握一柄金黄之剑。这是护国之宝,帝诏。 布衣少年抬头望着上方的大云国主,又低下头,依旧沉默。 男子皱眉:“每次都如此无礼,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少年轻抚少女脸颊:“她所犯何罪,可伤人命?” 男子轻蔑一笑:“无罪,也不曾伤一人。但这里是皇城,大云的命脉所在。并且,大云做为镇龙十三锁之一,自古以来与妖族刀剑相向。你身为皇子,竟与妖女往来,颜面何在?” 少年终于抬头,眼中却无死灰,带着质问:“她叫叶香墨。” 男子不屑:“我会在意一个妖女姓名?” 少年眼中质责之色重上许多:“她叫叶香墨!” 男子眼中也浮现冷意,抬起右手,轻轻一抖。 “嗡!”手中的帝诏剧烈一颤,一道龙影浮出,冲向苍穹,似乎碰壁,又折返,落在宫殿之上,对着江山怒哮。 一阵压迫感袭来,人群中一声惊呼,不少人开始逃离。大胆一些的人还想留下看几眼,可一对上那虚幻的龙目,也都直冒冷汗地退去。 但离龙影最近的布衣少年,却丝毫不动,任由龙威震压着身躯。 少年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 “咳!”少年喉咙一甜,脆弱的身躯已经开始放弃了。 少年微侧身子,双手紧扣,护着怀中少女。 仅仅一瞬,龙影消散,只是中年男子脸上阴云依旧。 少年抬头,脸色黑紫,嘴角也是碎碎血迹,显然受了不少内伤,若不就医,恐怕还会留下后遗症。 “咳咳!”布衣少年望着男子,平淡的眼神犹如停止流动的河水,让中年男子生起怒意。 “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 中年男子眼神一凝,怒气横生,竟敢连“父皇”也不叫了! 当即一挥手,手中帝诏飞去,直指少年面门。 隐隐约约之中,少年只觉得一头黄金巨龙下世。可他依然仰头,直视那头远古巨兽。 “呼!”突然,帝诏似乎被人拽住,猛地刺进地面,下陷三分。 大云国主的声音传下:“这帝诏之剑本是夏侯冥亲自为你打造,是你将来入位的登基之宝,承载着大云近半数气运。你若就此悔过,了结心魔,也为日后征道除一道坎。” 少年低头,少女并未死绝,却也是几刻钟的功夫。男子要他在少女生机自行流逝前用帝诏了结。 少年咧开嘴,轻轻一笑,令人发指。 将少女轻轻放下,布衣少年只说了一句:“没事,别怕,玄衣哥哥带你回去。” 少年探出手,在少女头上拍了拍,收手之时,竟取下一根束发用的红绳。 随即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帝诏。每走一步,少年便随手抓起脑后一把头发捆一转,走到帝诏面前停下。 少年咧嘴一笑:“刚好七步。” 伸手向帝诏剑柄探去,踏云阶上的中年睁不开男子紧紧盯着,看着少年行动了,眼中期待与脸上的欣慰,毕竟是皇家子弟。 但少年却没有握剑,而是左手压住剑柄末端,轻轻道:“从小就看到,那些剑修在京城天上飞来飞去,可真潇洒,让我好生羡慕,于是我便练剑,想做一个大剑仙,我也要看遍这山川大地。当初夏侯叔打造出这柄剑的时候,我可高兴得不得了……” “有时你又问,为何要做剑修,我不知道。你也练剑,但当初我第一眼就说你与其他人不同。你说我随意乱说,但你也确实知道。” “我又说我不喜欢这种气息,你说我不懂。帝王之气,帝王之命,所握之剑自然也有王霸之气。” …… “我在半年前见识了她,至于如何,又何经历,就不说了,你也不爱听。总归到底,我欠她一个人情。” 少年抬头,目光深沉如水:“你问我想要的是什么。所练剑之人讲一句问心无愧。我明白其中之理,不过日后……也没有用了吧……” 男子眼神一凝,大喝:“你干什么!” 少年嘴角一勾,邪魅一笑: “若无红颜知己拌,苍生剑道何人探!” “咔!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帝诏裂开。” “不--”中年男子一脸惊恐地冲向帝诏,想要将其护住。 可就在指尖触及剑身之时,金黄剑身破碎,化作天地本源之气,沉入地下,只剩一堆废铁。 围在外墙的百姓已早早离去没人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这天后,整个大云皇城连下七天大雪,而二皇子李玄衣和皇上也是大为变化。 皇上日渐憔悴,修为日渐衰退,终日难理国事。 二皇子却一脸平常,依旧和往常一样,在街上闲逛,只是身边少了道红色身影。少年行走时,脑后那不正不整的头发竟用红绳捆住,有细心人数过,好像七端来看。 一切已是过事。大云七十二年冬,大皇子李玄命登基,二皇子被贬为平民,不得再入京都,前皇失踪,下落不明。 …… 浩瀚无垠的云端之上,一位儒士静立,俯视下方山河之阵。 十三座山峰,撑着十三根巨铁链,牢牢地缚住中间一块巨大黑石。 翻时,其中一根铁链微微一颤。 儒士一惊,单指翻出几个法印,稳住铁索,转头望着铁链延伸的方向,一脸惊疑:“这个方向……是大云!为何突然间损失一半气运!” 儒士转头,低声吐出一个字,随即身影消失。 而下方,某处神秘石盘中,突然冒出一个绿色小人,欣喜道:“哇啊啊,这气息大补啊,哪位恩人?” 小手一挥,一个身着布衣的豆角少年浮现,却只看到背影。 “噗!恩人绑的头发好丑。” 第7章 竹下溪引故人游 平安街逢祉玉楼 某处山峰,一男子跓立,俯望夜晚的亓荒城,一阵沉默。 身后人影一闪,大相师出现,正欲开口。 男子:“那丫头干的事?” 大相师点头:“是。大小姐以死相逼,老夫只得延期而行,七日后再举。” 男子回头微笑:“真?” 大相师不动声色:“真。” 男子不再言语,挥了挥手。大相师倒退几步,隐没在黑夜中。 男子闭上眼睛,夜风徐徐而吹,嘴角不禁微勾。 似乎想起什么,男子依旧闭眼,缓缓向一旁竹林走去。 不出十几步,男子停下,侧着耳朵倾听。果然,汩汩清泉流淌,但其中却少了别的声音。 男子转身向左,又闭眼走了几步。 终于,一声雀鸣响起。 男子睁眼,望着青竹顶端。那里,正好一只小雀停留。 男子却笑笑,问道:“今年为何迟了三天?” 小雀“啾啾”叫着,歪着头打量男子,小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也不知什么意思。 一人一鸟相互对望,男子极其耐心,含笑望着小雀。反倒是小雀很是着急地扇了扇翅膀。 男子摇头,每次都这么急。也不再继续,随后从袖中取出一片紫红竹叶,伸向小雀:“昨日才孕育出,不知为何土地变得沉重,紫竹吐芽缓慢。” 小雀飞下,一口叼起竹叶,扇扇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了,留下男子沉默。 …… 隔天,天还没亮,一男子从城主府大门走出,身着素衣,缓步走动。正是城主,余通。 男子缓缓行走的,街上行人也渐渐增多。 只是行人络绎不绝,竟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位城主大人。 余通捏了捏腰间的玉佩,不动声色地走在人群中。 路过一个小店,男子走进去,正想要碗面,却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少年趴在灶台上,眼巴巴地望着锅里面,口水都要滴进去了。 店小二头皮发麻,,走上去摆摆手:“干嘛呢,加佐料啊?要吃面,先给钱啊。” 布衣少年跳下来,擦了擦嘴,挥手递出去一枚铜钱:“来一碗。” 店小二面无表情:“小碗三文,大碗五文,不知客官要哪种?” 布衣少年“嘿嘿”一笑:“有一文的吗?” 店小二嘴角一抽:“一……一文?那客官是不要汤还是不要面呢?” 布衣少年眨眨眼:“一块呗?” 店小二深吸一口气:“客官……稍等。” 然后下一刻,店小二直接用筷子挑起一撮面盛进碗里,递给少年:“喏,一文的。” “嘿嘿。”少年兴奋地给了钱,飞快的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 余通不禁一笑,对店小二道:“大碗,加一个蛋。” 店小二一听,连忙笑脸相迎:“好嘞!客官里面坐。” 余通转身,直接坐少年旁边:“小兄弟贵姓?” 正要吃面的少年一愣,抬头望向男子:“玄衣。” 余通一愣,少年眉间竟有一个白灰色印记笑道:“外乡人?” 玄衣点头:“嗯,昨天才入城。” 余通追问:“没跟爹娘一起?” 玄衣眨眨眼:“我爹他没空,至于我娘……”说着咬了咬筷子:“见都没见过。” 说话间,男子的面已经端上来,店小二看了看两人,转身去忙别的。 余通又问:“来亓荒所为何事?” 少年望了望男子碗里的面,无所谓道:“没啥事,到处逛。” 余通点了点头,又想问什么,少年却脸谨慎地望着他。 余通笑道:“怎么了?” “你不会也是有什么大身份的人吧?”少年抱着碗说道。 “也?”余通笑着反问。 “嗯。”少年抬头,“你知道城主府的大小姐吧,当初见面时候,她骗说自己是富商之女,连名字都倒过来了。” 余通收起笑容:“骗人确实不对。” 少年望向他:“所以你不会也是城主之类的吧。” 余通一笑:“怎么可能?我可是平平无奇的书生。” “哦。”玄衣应了一声,低头就要吃面。 “等等,别吃啊!”一声大叫传来。 两人一愣,互望一眼,一脸懵地抬头。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半大的孩子靠着墙壁,死死抱住手中的小竹篓。他面前有一条狗,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手上的竹篓。 小男孩不停用脚赶那只狗,却无济于事。小男孩仰头嚎叫:“不要啊,这是我仅剩的干粮了。” 玄衣摸了摸额头上的白灰色印记:“什么世道,狗跟人抢吃的?” 余通却看了看那只狗,沉默。 似乎注意到两人视线,小男孩转头请助:“大侠,少侠,救救我啊!” 玄衣撇了撇嘴:“为啥呢?” 小男孩苦丧着脸:“怎么这样?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要见死不救啊。” 玄衣看了看那只狗,一身黑皮,两颗森白牙齿露出,顿时打了个寒颤:“它又没咬你,怎么见死了?” 小男孩抽泣道:“这是我以后七天的干粮,被抢了不就饿死了吗?” 玄衣不想再管了,埋头正准备吃面。下一刻却猛抬头。 大黑狗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个踏步扑向小男孩。 小男孩“咿呀”一声,翻身躲过,然后直接向两人冲来。 玄衣黑着脸:“干嘛干嘛,你别过来啊!” 说话时,小男孩一把扑进玄衣怀中:“少侠,看你的了!” 说来也怪,小孩子遇到危险,不找大人,反而找这个只大了几岁的少年。 玄衣倒吸一口冷气,大黑狗再次扑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看我干什么啊?” 说完,左手抬起,一巴掌抡出。 “砰!”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大黑狗脸上。瞬间,爆冲的身形停下,直直落下,将桌子砸了个稀碎,当然,还有两碗面。 “不!”玄衣失声惨叫。 小男孩担忧地问道:“少侠受伤了吗?痛不……” “我的面啊!” 小男孩挠挠头:“少侠,一碗面而已,还可以再……” “什么!”玄衣望着小男孩,“一碗面而已,你知道这碗面要多少钱……”话到最后,少年自己却沉默。 小男孩疑惑地问:“多少钱?” 玄衣盯着他,沉默。一旁青年男子却笑道:“一文。” 小男孩眨眨眼:“不愧是少侠,还能买到一文钱的面。” 玄衣转头看向男子,一脸无语。 余通微微一笑:“举口之劳。” 玄衣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小男孩急忙跟上去:“少侠等等我。” 玄衣没转头,只是加快脚步,小男孩只能跑起来才跟得上:“少侠这么急是去干嘛啊?” “听戏。”少年冷漠回答。 “听戏?”小男孩奇怪地望着少年。 玄衣虎口一紧:“怎么,觉得我听不起?” 小男孩摇头,没等少年说话,又道:“不是觉得。” 玄衣策脚狂奔,小男孩紧追不舍:“少侠,我叫玉沚,还未请教大名!” 没人答应,玉沚小男孩继续高喊:“少侠,你刚才那巴掌实在厉害,一定是绝世高手吧,不如收个徒弟如何?” 仍是一片寂静。 原处,男子望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沉默。随即拍拍地上的大黑狗:“既然已入大云,为何再追?” 大黑狗爬起来,双眼充满血丝,盯着男子,却没敢动手,刚才一巴掌够疼好几天了。 片刻,大黑狗离去,在这之前,仍不忘向小男孩方向狠狠一瞪。 男子转头,看着一脸火的店小二,笑道:“我来赔。顺便再煮碗面,不要蛋了。” 第8章 闲卧江水听楼戏 笑谈峰山说剑意 幽静的青石小路上,黑衣少女缓步而出。 微微的脚步踏在小路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女抬头,天刚蒙蒙亮。 来到一座小楼前,这里正是亓荒中为数不多的戏楼,叫作“望析风”。也不知谁起的名字,反正来往听客也没去琢磨,更没人问。 夕雨微微吸一口气,随后伸手敲敲门。 片刻,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探出身,看见是夕雨,便笑道:“夕雨姑娘,这么早啊。” 少女点头微笑:“白先生。我这不是刚开始上工吗,不想迟到。” 白总管摇头:“什么迟到。你可比其他人早来半个时辰,我还没打扫完呢。” 夕雨便道:“白先生在打扫吗?要不我来帮忙吧。” “可以。”白总管拉开门,“灰尘有点多,可别累着了,你还有唱戏呢。” 夕雨频频点头:“多谢白先生担心。”随即进门,不一会儿便系上围裙,拿上扫帚开始打扫。 白总管不禁道:“夕雨姑娘真是勤奋,现在可没多少年轻人似这般干劲啰。” 夕雨点头笑笑,正要说话,却见两道身影走进。 “你把手拿开,别拽着我。” “少侠不要这样无情嘛,我还没谢你相救之情呢。” “走开点,别烦我!” “哎呀呀,少侠不是喜欢听戏吗?我正好有些铜钱,随便花,我不心疼。” 布衣少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只有竹篓里的干粮了嘛,哪来的钱?” 名叫玉沚的小男孩双手叉腰,老气横秋地说道:“吃的的确只有干粮,但钱可不是来买吃的,我来这小小……来这亓荒城可是有大事干的。” 玄衣直接无视,走进小楼。 正打扫的黑衣少女听到动静,抬头便道:“客人稍等,我们还在打……玄……玄衣!” 瞧见来人后,夕雨的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玄衣挥挥手,“嘿嘿”傻笑一声。 玉沚眼前一亮:“哇啊,姐姐生得真好看啊。” 本就脸红的夕雨,听了这话,瞬间烙铁一般红,扭捏半天,蹦出一句:“谢……谢……” 玉沚也“嘿嘿”傻笑一声。 这下玄衣不乐意了,提起玉沚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玉沚一脸懵,“你干啥!” 玄衣一脸平静,任向外跨去。 “玄衣!”夕雨突然叫住他。 少年转头,满脸笑意:“怎么?” 不敢正面看少年,小夕雨侧着头支支吾吾:“你……你这么来了?” 少年笑意不减:“来听你唱戏。” 夕雨一听,立马转过头,仰脸道:“好啊,一场戏八文,要是算天的话,五十文铜,也就是半只银,如果要吃点东西,也有小酒小菜,茶馆半价,若是加钱,也能点名或点曲,不知客人有何指教?” 玉沚一听,歪过脑袋:“得了吧,吃面都能买到一文的,有什么钱。” 玄衣一脸平静,提起他就往外面走。 “哎……不是,少侠少侠,我错了我错了!” 这时,白总管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见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们是夕雨姑娘的朋友吧?” 夕雨一听,刚想说不。玄衣抢过话来:“是,我们是邻居。” “邻居?”玉沚一听,兴奋道:“少侠,我要跟你住!” “滚。”玄衣不想和他扯皮,转头对中年男子道:“您就是望析风楼主吧?我是夕雨姑娘的朋友,那么听戏的铜银可否折一折呢?” 白总管摇头笑道:“什么楼主!我只是个管戏班子的,楼主好久没露面了。” 这次到玄衣疑惑了:“这楼不是戏楼?” 白总管稍稍沉吟:“目前还算是。” “对了,你刚才说想折一折?那就要看看今天的收成了。”白总管笑着说完,便离开了。 一旁的黑衣少女也准备离开,玄衣叫住她:“你什么时候唱?” 夕雨:“我是新人,自然在中间。”说完便上了二楼。 玄衣撇撇嘴:“那就只有等了,哎--” 小男孩奇怪地看着他:“你真要听啊?万一人家收成不好,我可拿不了那么多钱。” 玄衣直接无视他,缓步上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玉沚也挨着一旁,从竹篓里拿出一块米油饼啃起来。 布衣少年头靠在窗上,望着楼下的街道,若有所思。 这时,小男孩歪头看了看他,好奇地指着他额头上:“这个印记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怪怪的。” 布衣少年没回头:“不知道。” 玉沚咬了一口,塞满了嘴:“我看着有点像剑印呢,就是难看了点。” 谁知布衣少年却突然回头:“不是。” 看着少年的眼神,玉沚咽下嘴里的东西:“平白无故发火?什么人啊,当我好欺负!” 埋怨完后,小男孩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呃……应该说是一个人。” 看见少年完全不想理他,玉沚直接问道:“知道大云皇室姓什么吗?” 布衣少年冷笑一声:“自然姓李。” “对了。”玉沚擦了擦嘴,把剩下半块放回去,继续说道,“现在是姓李,可你知道五百年前姓什么吗?” 布衣少年回头,眼中带着孤疑神色:“你什么意思?” 玉沚看了看少年额头的印记,摆摆手:“我跟你讲啊,大云在五百年前可是姓楚的。” 布衣少年微微皱眉:“继续说。” “那时还是战乱时期,大云也就一个小国,那皇帝整天一个提心吊胆,国家存亡真就在一念之间了。这实力连百诸国都算不上,更比不上现在的镇龙十三锁了--哎,你怕是不知道啥叫百诸国和镇龙十三锁吧--算了,我继续说。” “没过多久,就有敌国找上门,而且还是三家。啧啧,这不给大云都踩平啰。后来你猜怎么着,横空蹦出一个人,叫李什么刚来着?哎,反正就是一个剑修,跟大云一个姑娘有点交情。” “那人也不含糊,一脚踏上城墙,拔剑“刷的一声在敌军面前划了道千丈长的剑痕,还大喝一声‘过此界者,斩!‘你说这三国大军怕他一个人?当场大军压阵,把那道坑都跺平了。” “那人吧,也说到做到,当场一剑过去。三国大军,足足百万,顿时片甲不留,寸草不生,骨头灰都扬没了。那皇帝一个激动,决定跟着他姓了。” 布衣少年听完,沉默许久:“你莫不是凭空捏造?” “哈?”小男孩瞬间来劲了,“我家世世代代的学者,更有通史之书,何来捏造?更何况大云皇城往西过六七里,一片荒芜之地,便是那一剑的证明。如今那里依旧了无生机,过了五百余年,剑气犹存,方圆十几里没人敢靠近。如今已成为天下剑修参悟之地,你们不知哪一任皇帝还赐名叫天玄剑墟……” 突然,少年猛然起身双手紧紧握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少年死咬牙齿,目光直视前方:“滚开……” 少年额头上,本来黯淡的白灰色印记,此刻却散发烨人白光。神秘的力量涌入大脑,少年眼前一黑,直直倒下。 原处,神秘的小男孩眼中出现前所未有的震惊,随后眼神逐渐阴沉…… 真是有意思! 第9章 顶天笑弄扇风意 踏地微拨乾坤壁 少年缓缓睁眼,眼前依旧是白色的世界,周围散发着极其浓郁的剑意,这让少年很是不悦。 白光出现,笼罩着一柄剑,看不真切。 少年盯着那柄剑,却一览无遗:上下皆是铁锈,似乎有两字,却看不清,而这柄剑也挺奇怪,至于奇怪何处,少年也只有感觉,并无清晰的记忆。 玄衣皱眉:“我说过了,不需要你!” 白光微颤,上下晃动,在表达什么。 少年冷笑:“什么剑墟,与我何干。” 白光更加激动,剑鸣声阵阵。 玄衣发恼:“闭嘴!这条路我早就不走了,你也给我离开。” 白光哀鸣,声音颤颤巍巍令人有些悲伤。 布衣少年却冷笑:“选中我?你怕选中的是我这天灵之中的剑意吧?”少年指了指四周,摔手转身就要走开:“要多少拿多少,快些走开,别来烦我!” 刚走两步,少年瞳孔一缩,猛然回头。 只见白光愈浓,其中之剑一闪而出,正对着少年额头,径直穿入。 少年身体很是沉重,向深渊落去。 玄衣死死咬着牙,猛然一翻身,发现自己竟处于山巅之上。 少年起身,看着山川河流,愣住。 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少年眼中微光一颤,回头。 一阵风吹过,一只手掌立在玄衣的眼前,隐隐作响微风。 玄衣吃了一口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和玄衣一样的穿着,也近乎一般年龄,只是长发垂下,叫人看不清面容。 布衣少年不禁后退一步:“你是谁?” 神秘少年一笑,也退出一步,不过这一步,直接后退十几丈。 耳边“沙沙”作响,随着一片片叶子飞起,布衣少年这才知道周围风声不断。 神秘少年向后轻轻一跳,青云之中,少年踏空而立,衣衫猎猎。 而此时,风愈大,整个山巅已被笼罩,狂风不断袭击少年身躯。但布衣少年依旧不动,双眼仍是未眨动。 下一刻,神秘少年动了,他后脚缓缓向后移去,身子微侧,同时双手挥动,左手向前,立掌,掌心向外,右手向后,垂掌,掌心向内,两指划动,指尖带起一条细细的风痕。 “天地初开,玄黄当立,乾至真武,坤入虚神,首顶天崩,脚踏地裂,山水顺风,风随掌意。” 冥冥之中,奇怪的话语落入少年耳中。少年竟觉得熟悉,可自己分明从未听过。 风越来越烈,满天飞叶中,少年眼神开始虚幻,看向神秘少年的身影,愈发模糊。 少年眯着眼睛,正觉着有些不妙。 下一刻,作着奇怪姿势的神秘少年喃喃开口: “清风系,掌中意,风起,随行,上青云!” 玄衣眼中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秒,神秘少年一掌推出,一阵狂风撞向玄衣。 少年闷哼一声,被风吹过山顶,径直往下落。 玄衣死死咬着牙,狠狠盯着神秘少年。可少年却回头,缓步而行。 玄衣瞳孔一震,因为少年脑后,一样束着难看的七段红绳。 此时的玄衣再也撑不住,双眼无力合上:“你……等……” …… 一座小小的屋子内,有两人,一人躺在木板床上,另一人则在一旁扇着火熬药。 黑衣少女时不时地看向少年,脸上满是担忧。可好长一段时间后,也是变为了无聊。手枕着脸,膝盖枕着手。眼巴巴地等候着。 浓浓药香飘出屋子,落入小巷内其余三户人家中。 东北方小院中,青袍男子紧皱眉头,死死盯着最深处的院子:“我不理解!” 小巷左侧西北院中,年轻妇人闭着眼,面无表情:“自然谁也无法理解,它为何会选择一个凡人。” 旁边院子里,白衣男子坐在石凳上,悠闲喝茶:“管他呢,也正好,空了几十年的人之位也补齐了,啥时候回去?” 青袍男子回头:“你确定要一个凡人坐上这个位置?” 白衣男子撇撇嘴:“是青白自己选的嘛。” 年轻妇人轻喝:“青白是上一代的名字,别忘了规矩。” 白衣男子频频点头:“是是是。” 随后想起什么,轻轻一叹:“你说咱每次大劫咋都是人位死呢?那剑不是挺厉害的嘛?” 年轻妇人冷哼一声:“尽是话多!咱祖师那一代就人位活下来了。赵天策,你要是闲着没事干,自个儿找地发疯去,别搁这儿扰我清静。” 白衣男子眉头一挑,刚想说什么。年轻妇人睁眼,望向他。金黄的眼瞳,如绝崖上的玄鹰,虚视着望他。 白衣男子一哆嗦,狠狠一挥袖:“谁稀罕!”说完转身一步,消失在院里。 年轻妇人回头,闭目端坐。 东北院子里的青袍男子打破沉默:“自古玄位压黄位,你这双眼眸着实奇妙。” 年轻妇人问他:“你回亓荒应该不是只为剑匣异动吧。” 青袍男子点点头,望向某个方向:“那老头子敢把二小姐嫁出去,我可不同意!” 年轻妇人轻笑一声:“那你还要感谢一下他呢,昨天可是他拦下了花轿。” 青袍男子眼睛微眯,有些愠怒:“死老头没来?” 年轻妇人摇头:“不,他来了,他两徒弟也跟着。” 青袍男子一愣,稍许,望向最里院子:“这么说,他另有玄机?” 年轻妇人沉默,刚想开口说不清楚。 而下一刻,巷子中的两人脸色微变,同时转头看向胡同口。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进来,皮肤半黄,一身简陋穿着,背着一个小竹篓,抱着从店里抓来的药。 小男孩刚踏进巷子便停下来,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墙壁,又跺了跺地:“原来在这里啊。” 这时,小男孩注意到两双眼睛盯着自己,便挥挥手:“你们好啊。” 两人疑惑地望着小男孩,神色飘忽不定。 小男孩见状,想了想,就也学着布衣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好呀,我叫沚玉。” 两人瞳孔一缩,本能后退一步,如临大赦! 第10章 风云起意诸天变 挥墨冷提苍翠散 “咝--”少年猛然睁开眼睛,一头冷汗,从床榻上坐起。 “呀啊!”杵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少女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少年:“醒……醒啦?” 玄衣眨眨眼:“还没呢……” 夕雨直接打断:“药正熬着,自己看着,我回去了。” 玄衣笑笑:“夕雨姑娘,问个事。” 黑衣少女转过身:“什么?” 少年左手手指又不自觉地卷起发丝:“现在是什么时辰?” 夕雨道:“快傍晚了,我刚回来。” 少年表情僵住:“也就是说,我睡了近一天,你唱完了?” “嗯。”夕雨点头,然后奇怪地望着少年,“怎么?” 少年双手抱头:“怎么这样,好后悔啊!” 黑衣少女一脸无奈:“你……你不会真要听戏吧。” 说话完,少女似乎想到什么,莞尔一笑:“你要是给钱,我也能加戏一场。” 少年沉默,望着夕雨,眨巴眨巴眼。 黑衣少女眉毛一颤:“看什么看。我……我说好啊,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没钱什么也别说。” 少年望着夕雨,深深一叹:“唉,夕雨姑娘啊,为何如此珍视金钱呢?正所谓……” 夕雨小嘴一噘:“免谈,再……” “少侠!”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窜进来,怀里抱着一包药,咧开嘴,傻傻笑。 玄衣看向小男孩:“你来干嘛?” 小男孩递上草药:“姐姐让我去买了三副药。嘿嘿,少侠,你这个地方真的好啊。” 玄衣不想理他,起身去倒出炉上的药,一咕噜喝下。 但小男孩却自说自话起来:“你这屋子啊,背靠山壁,有金汤之固,面四巷之内,有藏锋之势,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啊。” 玄衣冷漠地望着他:“没事就一边去。” 玉沚小男孩反倒乐呵呵地指着少年额头:“哇呀,少侠你这剑……这印记好像浓了一些耶?” 这话不假,少年额头上本来黯淡的白灰印记,此刻却微微有点泛银色之光。 这时,一旁的夕雨道:“你们聊着,我走了。” 玄衣赶紧叫住她,然后望向玉沚,沉默。 小男孩眼角一抖:“干嘛?” 少年摸了摸下巴,一脸微笑:“你有钱……” “没有!”小男孩一下子抱住小竹篓,“刚才买药没了,一分也没有了。” 玄衣继续道:“不要这么无情嘛,我是借,是借……” 小男孩背起竹篓,扯起脚丫子就跑,跑到院子里,回头说一句:“少侠,我明早来,记得给我留张铺啊!”然后转身跑出小巷。 玄衣转头看向门口,黑衣少女已经离开。 少年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向后一仰倒走木板床上:“世人皆醉我独醒啊,咋个都喜欢钱嘛?” 半日落山,天色已黯淡下来,喧嚣的亓荒城再次归于平静,只剩少年的叹息声飘荡在夜空。 …… 城主府,一男子缓缓走进,无声无息地行走在府中。 这时,他停下脚步,因为前方有一位青衣少女。 余通笑笑,望着她。 余岚开口:“你真同意了?” 余通无奈道:“我一介凡人,我又打不过大相师。” 余岚皱眉:“那你就把自己女儿抛弃?还是那个混蛋!” 余通沉默,稍许:“洛儿怎么样?” 余岚表情微松:“在我屋里睡了。” 余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望着青衣少女,笑道:“边走边说?” 余岚点头,率先走向一旁石阶小路,余通缓缓跟随。 “大相师是整个亓荒境内术法造诣最高的人,其下也有众多仙师,我要不答应,万一他们一起暴乱,我可没辙。”余通说完,一脸担忧。 余岚脚步顿:“那他为何要将我妹嫁出?” “沚水城家大业大,好像还有一个通灵之宝,大相师可能想捞捞好处吧。嗯……估计沚水那边也是这样想的。” 余岚跟上:“有一身修为就随意践踏凡人,这些山上之人都是如此?” 余通笑笑:“也不全是。” 余岚问道:“前不久你都将那支笔送出去了,对方还稀罕?” 余通撇撇嘴:“又不是捞那支笔。” 余岚不再言语,她望着面前的竹林,沉思。 余通也停下,却抬头望天:“大相师不是你挡下的吧。” 余岚点头:“嗯,一个少年。”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也没说出口。 “少年?”城主余通有些惊诧,“十四五岁,一身布衣,眉心一点灰白印记?” 余岚摇头:“是那般年龄,不过却无什么印记。” 余通沉吟稍许:“也对啊。” 青衣少女与男子道别,缓步穿过竹林,无声无息。 翌日,天刚蒙蒙亮。 小巷中,里院传来细微响声。 屋门打开,布衣少年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晨曦,左手又不自觉地要伸去卷发丝,可手伸到一半,却摸向了额头上的印记。 这枚灰白色印记着实神奇,昨日黯淡无光,今日已经泛起银白色彩了。 少年皱眉,使劲擦了擦,好像想要擦掉一样。 半晌,少年沉默,随即转身进屋。不一会儿走出来,额头上已经裹上了一张头巾,刚好遮住印记。 少年揉揉脸,向院外走去。 刚出门,玄衣便顿住,因为在他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粗犷的青袍男子,脸色阴沉地望着他。 玄衣眨了眨眼,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开口道:“阁下……呃……你谁?” 青袍男子瞟了一眼少年头上的麻布:“你到底是什么人?如实说,为何来此?” 少年撇撇嘴,拍拍胸膛:“我是剑神转世,乱世之王,诸天之下第一人!” 青袍男子皱眉:“不要逼我出手。” 少年挠挠头,想了想,往一边走了两步,绕着青袍男子往巷外跑去。 青袍男子转身,一脸怒容,右手抬起。 刚走到巷口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望,却只看到男子伸掌向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疑惑间,一个瘦小身影突然闯进,一头撞在少年身上:“哇啊!何人胆敢……哎,少侠?”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青袍男子双眼暴睁,一丝血从嘴角流下。身形高大的男子缓缓蹲下,抱住右手。 少年回头一看,正是玉沚小男孩,便开口道:“怎么又是你?” 小男孩抖了抖小竹篓,咧嘴笑道:“嘿嘿,少侠,我是来看姐……哎不是……来看房子的。” 玄衣咂了咂嘴,瞟了一眼小男孩,提起脚就走。 小男孩喊道:“哎--少侠等等,我跑不快啊!” 然后转头向巷子里咧嘴笑笑,便跟上少年。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消失在巷中,青袍男子如释重负,一口鲜血喷出,抬起抱在怀里的右手,此刻已成黑紫。 青袍男子抬头,怒视着胡同口,抬起左手一擦嘴角鲜血。 西北院中,年轻妇人缓缓松了一口气:“石钟,没有大碍吧?” 青袍男子颤抖起身:“死不了。” 年轻妇人神色凝重:“他当真是那个人?” 青袍男子左手抓住右臂,轻轻推动:“那个名字,还有那个竹篓,是当年那人。” 妇人皱眉:“他来做什么,他是怎么寻到的?” 青袍男子沉吟片刻,刚要说话。 “当初阿英用青白力斩苍魂时,他在场,此来或许只想再观此剑之容。” 两人一愣,随即望向巷子东面第一个院子:“大姐!” 院子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墨白长裙女子,她端坐于石凳上,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正一点一勾描绘着什么。 仔细看纸上,竟是一个豆角少年,相貌平平,只是眼睛格外的明亮。脑后那七段红绳还特意用了红墨,与平凡的少年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听了墨白长裙女子的话语,年轻妇人疑惑道:“仅仅是这样?而此剑已重新认主,那小子看上去还不会用。” 墨白长裙女子冷漠回声:“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后的日子里,沚楼主可是咬住那少年了。” 然后微微抬眼,望了望青袍男子:“以后莫要随便出手了,惹上沚楼主,我可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男子右手完全恢复,咬了咬牙:“我知道!” 说完握了握右手,径直走出小巷,不知去了何处。 巷子中,两人各自沉默。 年轻妇人坐在轮椅上,双目微闭,不言不语。 墨白长裙女子端坐于石凳,右手拈笔细细勾勒,一幅完整的画像呈现。 画中少年一身布衣,腰间别着一个小酒壶,壶上是墨黑苍字“怜君”。少年左手握住一柄剑,身子微侧,目光向前,深似如水。 而最显眼的当是微微扬起的七段红绳,朱墨点缀,与少年布衣落差极大。 墨白长裙女子收笔,看了看画卷,沉吟片刻后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重提笔,在画卷上方横着写下“天地玄黄”,然后在“地”与“玄”字之间,用朱墨点笔,写下一个“人”字,颇有灵气。 下一刻,一声雀鸣响起,女子抬头,墙角竟站着一只小雀,歪着头打量着画像。 然后,小雀振动翅膀飞起,不知从何叼来一片紫竹叶,一松口,正好飘落在画卷之上。 墨白长裙女子疑惑,伸手拈起竹叶,紫竹叶瞬间变回翠色,女子眼睛一凝。 画卷左侧,原本空余的地方竟然多出三个字: 李玄衣。 可还不等女子反应,小雀飞下,落在三字旁,歪头看了看,再“李”字上啄了啄。 然后,墨黑字体逐渐淡去,只剩两字。 墨白长裙女子急忙伸出右手,对着消逝的字体一握,无形的气流汇聚,“李”字重新显现。 这时,画中传出奇特的力量,抗拒着女子,但似乎不及墨白长裙女子的实力,“李”字还是凝实。 可下一秒,画中少年突然转头,目光如寒,盯着女子。 女子如遭重击,猛的倒退几步,再次抬头,七窍流血。 女子一脸震惊,望向画中,仍只有两字: 玄衣。 第11章 与君相识未留念 何须千里赠一剑 太阳刚升起没多久,一家面馆便起摊子,店小二陆续搬出几张桌子。 突然停下,他稍稍一愣,微微一叹,还是搬出一张崭新的桌子,拍了拍桌面。 现在这个时刻,刚过卯时,街上往来行人稀少,店铺自然冷清。架柴生火,把水温提起来之后,店小二便靠在一张桌子旁,有些昏昏欲睡。 “别睡了别睡了,给本大爷煮碗面,麻溜点!”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店小二一吓,慌忙惊起,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眼前的白衣男子见店小二愣在那,当场气道:“看什么看,生意不做了? 房小二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稍等稍等。”说完转身去煮面,趁机看了此人一眼。 白衣男子整张脸都冻红了,就像在外面过了一夜似的,衣着有些普通,却在腰间别上一枚黄色玉佩。 白衣男子在一张看起来像新的桌子旁坐下,有愤愤地埋怨:“什么酒楼!连住一宿都要收那么多钱,本大爷才不稀罕!”说着还哆嗦了两下。 接着回头朝某个方向望了望:“这气息·····大姐啊,好像受伤了啊,咋回事?” 说着,想起什么,喃喃道:“这个月的俸禄好像花完了耶,一会儿找大姐借点,我……” 白衣男子一愣,转头望向店小二,却发现现他正一脸黑地望着自己。 眉头一皱:“干嘛?看我做什么: 店小二道:“大碗五文,小碗三文,客官事先备好钱,不讲价。”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然后道:“谁·····淮说我没钱了?” 然后转身向那个方向喃喃几句,下一刻,男子身子微微一抖,半晌转身,摆出几秋铜钱:“喏! 店小二犹豫一下,指了指男子脸上的铜钱印:“客官你脸上……” 白衣男子没好气道:“煮你的面去!” 店小二赶紧拿了五板,跑去添架,不一会儿端出一碗香气扑鼻的面条。 男子抓起筷子就扒拉起来,好像几天没听饭似的。 吃着吃着,男子疑惑抬头。 “你走开!不要再跟啦!” “少侠慢点啊!深天跑来跑去的,干啥事啊!” “你别管!一边去!”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飞奔而来,小男孩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路过小面摊,少年转头对店小二咧嘴一笑,挥挥手:“你好啊。” 店小二不声不吭,谨慎地望着少年。 少年撇撇嘴,继续往前走去。 玉祉小男孩望了望白衣男子,稍一犹豫,然后跟上少年。 白衣男子瞧见两人,先是一愣,望向少年额头上的头巾,有些疑惑,又转头看了看小男孩,身子僵住。 半晌,男子口中的面滑落进碗里。 等等到反应过来时,两人已远去。白衣男子望着小男孩离去的方向,嘴唇有些颤抖。 想了想,男子起身,向反方向跑去。 大姐啊,救命! …… 玄衣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捂着腰,大口喘气,大汗淋漓。 少年回头瞟了一眼小男孩,玉祉正不紧不慢地踩步到他身旁,轻轻呼出一口气,咧嘴一笑:“少侠,跑累了?” 布衣少年转头,沉默些许。 不知为何,他们竟已跑到了一处广场,而此地,正是三天前挡下花轿的地方。 少年嘟嚷着:“也不知道叫啥名字。” 某个瞬间,少年眼神一亮,对上一对黑溜溜的眼眸。 少年犹豫了一下,缓缓上前:“余岚姑娘?” 面前,青衣少女侧身而立,腰间依然佩着那柄银白色的剑。 头微转,面向着少年。 余岚见少年走近,便转过身去,缓步而行。 “此处是开荒城最北之处,名为五鸣楼台,近些年来的大事大都在此地起引。”青衣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右边,“从这里往光看,就能见到开荒北面的城墙,再以忽外,便是直通大云皇城的北水河” 话到这里,她顿了顿:“除开东西两座城门,还有北门,但从无人把守,门也是虚掩着,没人知道为什么。” 她站住了,但也没回头:“这些都是我爹起的名字,总是奇奇怪怪的,达地方时明明是广场,却要叫五鸣楼台。” 随后是一片寂静,片刻,少女回头,怒道:“跟上! 布衣少年眨眨眼,小跑到她身边:“嘿嘿,听你讲话听入迷了。” 青衣少女不理会他这句话,转过头,不知为何已到了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认出少女身份的人还不忘行一礼。 余岚依旧侧身而立,将剑抱在怀中,有些自豪:“开荒古今以来一直都如此繁盛。” 少年左手又开始卷着发丝:“说起来,我都来开荒三天了吧?” 青衣少女轻轻一笑:“是啊,连城当天就拦城主府的花轿,胆子真大。” 余岚转头,微皱眉头:“你盯着我干嘛?” 少年眨眨眼:“你刚才笑了。” 余岚转过身,往直走开。 少年撇了揪嘴,跑上前笑道:“余岚姑娘,你找我何事? 青衣少女缓步而行:“只是随便逛逛,跋巧的事而已。” 布衣少年正要说话,一道矮小的身影跑来,扯了扯玄衣:“少侠,这个姐姐是谁啊?” 玄衣说:“城主府大小姐,余岚。” 小男孩“哦”了一声:“难怪我观姐姐光字不凡,剑气外溢,一看就是修制的好料子。” 玄衣一把扯过玉征:“一边去。” “呀!”小男孩险些摔倒,扶了扶竹篓,抬头愤愤道: “怎么嘛?我还碍着你了?少侠你还真是风流,有黑衣姐姐还不够身,到处沾花惹草……” 玄衣转过头,差点咬断牙齿。 玉祉一见少年表情,后背一凉,抓紧竹笔一溜烟儿跑远: “少侠,先走一步,我在戏楼等你!” 玄衣黑着脸,望着小男孩背影,陷入沉思。 余岚也望着远处;“他是?” 玄衣面无表情:“不知哪儿来的野小屁孩,不认识。” 青衣少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方才他说你风流?不知是哪位姑娘?” 少年眨眨眼:“你别信那小屁孩的话,是朋友,朋友。” 青衣少女转过身:“算了,不说多来的了,我是有个东西给你。” 少年一愣,陋即“嘿嘿”笑道:”你要送我东面?” 余岚瞥了他一眼,无语地解下腰间的剑,递过去。 布衣少年明显一愣,半晌:“余岚姑娘,这·····” “别误会。”青衣少女微微侧身。”当初的承诺,昨日休养,没时间,今日来兑现,这柄剑是你的了。” 听罢,少年笑道:“余岚姑娘。当初只是说笑而已,不必当真。何况我根本不会用剑呢,只是一个普通人。” 少女皱眉:“大道规德,岂有戏言?”说着顿了顿,眼中黯淡一些:“这剑叫乌瑶,去年游历时所得,也算好东西······能值一些钱。” 少年摇摇头:“余岚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不需要它。你对二小姐的感情我看得出,但你也极爱这柄剑吧,如此轻易送人,还送一个普通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余岚神情坚毅起来:“我不会食言。” 少年张口,还想多说几句。 “嗡!”白光闪过,少女突然拔鞘,自剑尖指着布衣少年,严执以待一般。 而少年部面不以色,似乎早有预料,依旧冷静地开口:“余岚姑娘,认识你很高兴,虽然只有两次见面,但我能看出,你个性十分豪爽,这是优点,但也是一个致命缺点。” 余岚面色不改:“何意? “方才走出主街时,你说亓荒一直繁盛,但语气中只有自豪,没有感叹,这是因你大小姐的身份。” 余岚皱眉,愠怒:“你说我摆大小姐架子?” 少年摇头:“你并不是那样的人。”说着看了看这柄名为乌瑶的剑:“你说比到是游历一年所得,那可遇到过危险,生死垂危那种?” 余岚沉默,没有回答。 “穿着华衣,锦宝法器,束剑在身,怎么看也是个大小姐,一般小人物赶着巴结你,哪敢招惹,而且……” 说着,少年竞笑了笑:“那次历练怕是没出大云境吧?” 余岚错愕,抬头看向少年。 突然,玄衣猛地挥出左手,拍在剑上。 青衣少女一愣,只觉虎口一震,乌瑶便脱手而出,飞出两丈,端端正正地钉在地上。 少年又笑:“三境之人被一个普通人击落手中剑,是轻视还是玩闹呢?” 余岚站在床地,咬住牙齿,望着少年,眼中微颤。 布衣少年双手抱拳,略微一礼:“余岚姑娘,好意收到,若有缘,再相见。”说完,转头向街上缓步而行。 青衣少女双目无神,站在街道正中,没有回头看少年,而是呆呆地望着来往的行人。 老人对她点点头,青年对她抱拳一礼,小孩高兴地挥挥手,在怀里的婴儿哭咽着。 路边小店冒出袅袅白烟,小商贩挑着小竹筐,小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全然不顾大人的喝斥。 食得人间烟火味,长安画卷济癫醉。 青年男子缓缓走来,拾起地上的剑,又轻轻拉住少女的手,慢慢向前走。路人匆匆走过,竟没有一丝地诧异。 而少女依旧是呆呆的眼神,无光地望着前方,随着青年男子前进,一座城府侯缓靠近。 第12章 风起白城看旧路 一剑光寒十三锢 少年走在街上,低着头,踢着一个小石子,似乎想着什么。 半晌,少年抬头,犹豫一下,还是转头跑了几步。话说得这么寒心,有点于心不忍啊。 玄衣在十字路口停下,躲在墙角向前方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青色身影。 少年揉揉脸,完了完了,不会是气得直接跑了吧,不会恨我吧,不会叫城立府的人来砍我吧。 想到这里,玄衣眨眨眼,后退几步,想开溜了。 “咳咳!”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玄衣一个激灵,回头望去。 地上正坐着一个乞丐,双手抱胸,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只碗,碗里有三枚铜钱。玄衣差点踩着他。 乞丐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少年,喷喷道:“这身子骨可真是修练的好荀子啊,就是有点可惜。” 玄衣眨眨眼,挠挠头,就要离开。 “哎,小公子!”乞丐睁眼,急急说了一声,“给几块钱呗。” 玄衣扭头,微微打量。乞丐年纪不大,在三十左右,一脸胡渣,身上衣服勉强挡挡风,正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自己。 少年睁眼神右移,在他手边看到一柄靠在墙上的剑·····鞘 只是剑鞘?少年有些疑惑,指了指:“这是剑鞘吗?” 乞丐一见少年望着剑鞘,立刻眉飞色舞起来:“那是当然而且远可不是一般的剑鞘。我跟你说啊,它花了我三·····啊呸……它……它曾经可是装着全天下最强的剑,叫……啥来着?” 少年笑道:“全天下?前辈这话说大了吧?” “呸!”哪知乞丐却生气了,“没见识!我不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当年那一人一剑,让多少人胆寒,岂是你等小辈知晓的?” 少年:“若真如此,为何没有名满天下?” 乞丐敲了敲碗,响声清脆:“哼,知道的就两种人,敌人和友人。不巧,敌人金死了,友人也全死了。” 说着,坐直的身体向后靠着墙壁:“我说啥,也没有人信,到现在,我都快忘了。” 少年沉默许久:“我身上没银两,先欠着吧,下次再见时,再给。”说完回头便走。 乞丐无聊地望着少年有影,嘟嚷:“没钱就没钱嘛,作什么君子,真没意思。” 这时,一声“咣当”声传来,乞丐扭头:“多谢小公子,祝你大福大贵,万事如意,事事顺心,金榜题名,诸·····” 小男孩背着小竹篓,双手抱胸,抬起头,斜眼望着乞丐,满是挑衅。 乞丐笑着摸摸头。 …… 喧闹的街市上,布衣少年漫无目的的走着,思考着要干嘛。 想去吃饨面,好像没钱;去听戏,好像也没钱。少年扒拉扒拉脸,钱啊钱啊! 少年突然灵光一闪:“我可以找余岚姑娘借点啊,我救了她妹妹,借点钱不过分吧?何况城主府那么大,不介意这点钱吧?” 想到这,少年兴奋地转身,把刚才的事全忘了。 可正准备走,就感觉眼自前一黑,少年一愣。急急一抓,是口袋子:“什么东……” 一声闷响,少年直直倒下,被人接住,一闪身出现在一旁小巷子中。 “呵!又一个!这回真轻松!” “得意什么啊,没有大姐给的灵玉,咱能在大白天绑人?” “是是,大哥。嘿嘿,咱这桩可做得大啊。” ”哼!明天去城主府送张信,一个人十只银,少一个子都不行!” 傍晚,一柄油纸伞出现在街角,黑衣少女缓慢地向小巷子走去,黄昏的阳光映出少女的身影,竟有些虚幻。 这时,少女停下脚步,面前,背着小竹篓的小男孩走来,脸上青一块黑一块的。 夕雨犹豫了下,问:“你是和去衣一起的……” 小男孩抬头,额头上还肿了一个大包:“哦,是你啊,什么事?” 夕雨:“你这伤怎么了?” “跟人打了一架,输了。”小男孩愤愤说道。 夕雨捂住嘴、忍着笑意。 玉祉怒道:“是修士的对决!不是小孩子打架! 少女将伞微微下划,挡住脸。 小男孩气急败坏,很狠跺脚,绕过少女,就要离开。 夕雨回头抓住小男孩手:“别生气了,是谁?我跟地去说说理。” 小男孩气得脸通红,轻轻一甩挣开少女的手,一溜烟儿消失在远处。 黑衣少女握着伞,哭笑不得,转身继续往回走。不知何时,伞尖上出现一只小狐狸,少女不曾发觉。 小男孩向北一路跑到尽头,经过一处宽阔广场,小男孩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出虚掩的北城门。 小男孩向右看去,一座石碑和一个小船。 玉祉一脸不情愿,走到小船旁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碗,在河水中舀了满满一碗,然后放在船上。动作迅疾,却一滴不酒。 “臭乞丐臭乞丐,竟敢命令小爷我!要不是我放水,你早就被打成肉饼了!还要我来给那小子舀水,他有什么资格嘛!” 小男孩越说越气,狠狠踢了一脚石碑。 小船摇了摇,碗中水微微一荡洒了一点。 小男孩脸色大变,连忙用手舀了一点,倒进碗中。 但小船继续摇摇,碗中水怎么也满不了。 小男孩咬牙切齿:“还治不了你了?” 放下竹篓,揭开盖子摸索着,随即拿出一个木钵。 小男孩心疼地看了一眼,蹲下来将木钵靠近碗。一条排指大小的白鱼跃入碗中,欢快地游了两圈后,颤抖的碗平静下来。 小男孩似乎得意;“哼哼,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随手一抛,空木钵落在河中,缓缓向别处漂去。小男孩利索地背上小竹篓,原路返回。 眨眼前,小男孩七拐八拐,成功走进小巷中。 一瞬间,巷子里气氛紧张起来。玉祉直接无视,径直跑向最里那院子。 夕雨探出头:“你来干什么?” 小男孩咧嘴笑:“我是来跟少侠一块住的。嘿嘿,姐姐,以后我也是你邻居了。” 黑衣少女有点想笑,她捏了捏小男孩的脸:“叫什么名字,爹娘呢? 小男孩:“我叫玉祉,爹娘·····不知道。” 黑衣少女还想说什么,小男孩向前跑了几步,回头摆摆手:“我先去看看屋子。”说完飞快跑进里院。 玉祉走进小院,然后关院门,却发现关不拢,小男孩无语地找了块石头抵住,又开始观察四周。 院内杂草从生,一棵快要褪尽绿色的树,还有一张石桌,长满苔藓,院门正前方是屋子的门,还能活动,只是门梁上空荡荡的。 小男孩扶额:“这帮人真守信用,空了几十年,真就没进来过。” 这时,墙角上露出一个毛茸茸地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小男孩。 玉祉装作没看见,推开房走进去,小狐狸轻轻一般跃,在即将落下的时候,凭室消失。 小男孩回头望了望,小巷中,西北方小院中突然冒起一阵恐怖气势。 小男孩伸手一压,气势便如潮水般褪去。 小男孩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挥手,房门关闭。 小院中,年轻妇人望着眼前墨白色的身影:“大姐! 女子转头:“不是他抓的。 妇人疑惑睁眠,不解。 “当初阿英在屋里放了一物,因而藏住五鸣巷的气机,小狐狸大概被困住了。” 年轻妇人道:“我去取来,将其破开。” 长裙女子摆手:“五位未成,不可私入其一。 年轻妇人愣住:“大姐也不认可他?” 女子沉默不语,望着陈旧的里院,缓步离开。 年轻妇人望着女子离开院子。紧紧咬牙,望着某个方向,身形目欲动。 “让那个少年来解决。”女子的声音传来。 里院屋内,小男孩眨了眨眼,不简单啊。 第13章 龙门坐待迎神门 商贾万年无古人 往日宁静的夜晚,今日却灯火通明。 城东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一个少年蹑手蹑脚地推门,四处望了望。 确信没有人后,少年轻轻合上门,就要溜。 “你是怎么挣脱的?”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少年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悄然出现。 玄衣哈哈笑了笑:“我就是目觉得空气太闷了,出来走走。” 面具男子摞头:“你不能走。 玄衣想了想:“你们一次绑这么多人千嘛,动静一大,城主府知道了,你们可没好下场。” 面具男子不屑道:“一座无名小城而已,有多大能耐。我等一行人就捞点钱,不想灭城。” 玄衣挠挠头:“小城也不普通啊,大相师你知道吧,四期境大能,座下有两徒弟,能呼风唤雨,你们不怕?” 面具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最强的时回境?看来我还高看了你们这座城。” 玄衣感到不妙:“你们·····要干嘛?” 面具男子望着他:“我兄弟们好久淡动筋骨了,想打一架。” 玄衣眉毛一抖,抬脚就要跑。男子手一伸,少年便进去被抓住:“让你瞧瞧什么是强者。” 说完,提着他走进屋内,掀掀开一个石板,将其扔下去,扭头就走。 少年挣了挣,双手不知何时被缚住。 玄衣叹了叹,回头望望,身旁全是被抓来的小孩,最大的也十来岁的样子,最小的七八岁。 看到玄衣掉下来,众人吓了一跳,立马就有人调侃道:“自以为是小子,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还想跑,活得不耐烦了吧。” 玄衣寻声望去,是一个身着尊贵的小胖子,于是扭过头。 见少年无视自己,小胖子怒了:“大胆,敢无视我,知道我爹是谁不,奇龙商会听过没,我爹是丁字号会长!” 玄衣无语:“那还不是被抓了。” “哼”小胖子昂起头:“我爹就在城中,用不了一会儿,他就来救我了。” 玄衣打断他:“你还是别想了吧,方才我出去时,听到城中动静大得很,国围却很安静,显然不知道我们在哪。” 听了这话,原来沉重的氛围更压抑了,还有些胆小的哭了出来。 小胖子也紧张起来:“真····真的?” 玄衣翻身靠墙坐下:“骗你干嘛?”说话时,眼睛不时盯着头上的厚石板,似乎想着什么。 “哇啊!”谁曾想,刚才一脸高傲的小胖子号啕大哭起来,把一旁正哭着的小孩吓下了一跳,哭得更伤心了。 “爹啊,你快来救我啊!莫叔,杨叔,救命啊!” 玄衣被吵得眉头紧皱:“你安静点行不,当心吵着他们,第一个把你作了!” “哇啊!”听了这话,小胖子哭得更厉害了。 少年无奈一叹:“行了行了,不吓你了。动静那么大,城主府肯定早就知道了,估计正找着呢。” 这样,小胖子才慢慢停下。 玄衣又问:“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带着哭腔说道:“奇·····奇旗。” “噗!”玄衣一时没忍住,别过头去。 小胖子大怒:“不准笑! 玄衣:“我没············没笑……噗!” 小胖子气急败坏,要不是绑着,估计已经冲过来了。 这一笑,洞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笑了好一会儿,玄衣停下了,回头望白小胖子:“怎么叫这名,这么奇怪?” 小胖子似乎想到什么,脸上苦闷:“我爹说过了,当初是准备叫奇万楼的,可后来跟一个人打了个赌,以我吾字为赌注,然后就······”讲到这,小胖子脸更苦了。 玄衣一脸无语,这是亲爹啊。 突然,少年翻身对众人道:“竟然都不会有人救我们了,我们不如试试? 闻言,众人者一脸震惊地望着少年。 …… 青幽的小巷子中一片安静,东北院里气息有些紊乱。 一个青年壮汉赤着上身,盘在院中,吐纳气息,一呼一吸间,竟形成青芒微颤。 不知多少时候,青年停下,神情沉闷。 “这么多年了,还没好?”冷漠地声音传来。 青年不语,转头望向城中,些许喧闹声传来。 东南小院中,墨白裙女子站在屋门前吹着风:“只怪你太逞能,若不是阿英,可不止受这点伤。” 青年不悦;“过去的事,提它作甚!” 墨白裙女子也望向喧闹的城中,沉默一会儿:“我多日未回,是出了什么事吗?” 西北院中,懒散的声音传来:“没什么事,闹了场绑架案,人还挨多,通哥能解决。” 墨白裙女子眉头微皱,转头看了一眼里院,左乎拈了拈,便微惊道:“他也被抓了。” “谁?”赵天策顺着女子视线望去,“那小子?不会吧,被人贬子绑了,太丢咱五鸣的脸了吧!” 其余三人眉头微皱,正要有所动作。 “吱呀——”里院院门打开。“我说那小子怎么半夜都没回来,还有这种事?”小男孩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个四叶灯笼。 一见到灯笼,西南院子里的气氛就铺天盖地地涌出。 赵天策与墨白裙女眼神一凝:“夕麓! 墨白裙女子一步来到巷子间,望着小男孩。 小男孩不屑一笑:“和涂抱荚比起来,你们都是蝼蚁。” 墨白裙女子被如此说,没有生气:“祉楼主,可否请你放回这个灯笼?” 玉祉笑一笑:“可以啊,不过我不还。” 东南院中的青年坐不住了,他也来到巷子中:“楼主实力强劲,在下尤为佩服,但你也别把我们当软柿子捏!” 墨白裙女子瞪了青年一眼,回头对小男孩微行一礼:“毕竟是阿英留下的,祉楼主还请给个面子。” 玉祉耸耸肩:“我是看得起涂抱英,不代表我需要尊重你们,你们王鸣界三十年一大劫,哪次不是人位死?你们四位都干什么去了!还天地玄黄……” 说到这,四人神色一紧,小男孩也是顿了顿,然后撇撇嘴: “我拿去玩玩,过一阵还你们。” 说完迈着小腿跑出小巷。 突然,一道说光从卷子中飞起,就向巷口冲去,墨白裙女子与石钟皆一惊,已来不及作什么反应。 就在流光即将冲出之时,又一道光芒跃起,将其砸落。 两人一愣,追上去。 年轻妇人站在胡同口,死死盯着外面,眼中金光无比灿烂。 而一个白衣男子死死抱住她的脚:“姑奶奶啊,你不能出去啊!万一他一不小心把咱给端了,那可怎么办啊! 来本就气间的年轻妇人大怒:“赵天策,滚开点!” 白衣男子吓得一个激灵,翻身躲在墨白裙女子身后,而年轻妇人仍在看着他,似乎要把所有气全洒出来。 墨白裙女子想了想:“说得没错,至少在五鸣巷之中,他还不能杀我们,但若是在外……” 年轻妇人也只能狠狠一吐气:“你先前说让那小子来解决,现在怎么办?” 墨白裙女子却摊摊手:“现在不是更容易了吗? 其余三人先一愣随即眼神一亮,互相打起了算盘…… 小男孩背着小竹篓一蹦一跳地跑到一处无人之地,看了看四周,嘿嘿一笑,提着灯笼的手抖一抖,一只小狐狸使凭空出现。 小狐狸转溜转溜眼睛,看到小男孩后,惊叫一声就要跑。小男孩一把抓住,笑得露出软白的牙齿:“嘿嘿,他们只说要这破灯笼,可没说要小狐狸。真好看,是我的啰! 听着小男孩的笑语,小狐狸惊慌失措,“嘤嘤”地叫着,想逃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小男孩的手。 就在小男孩高兴之时,两道身影逐渐走近。小男孩赶紧把小狐狸放进竹篓里,就要开溜。 “哎呀!”小男孩脚下不稳,绊倒在地。小男孩吃惊地回头一望,脚下正有一只两尺大小的乌龟,正歪着头看他。 玉社心里发毛,可已经来不及了。小男孩抬头,两人已走到他面前,显然吃了一惊。 沉默一会儿,女子道:“爹,是你拐了小孩?” 男子:“……” 眼前两人正是亓荒城城主余通及其长女余岚。 小男孩见两人发愣,赶忙爬起,就要跑。余岚却叫住了他: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小男孩想了想:“叫我玉前庭吧。” 余岚皱眉,望着小男孩,似乎在想什么。小男孩有些惊讶,难道她知道? “玉前庭?这么奇怪的名字。”余岚被眉说着,”你爹娘想了什么啊?” 小男孩无语,趁少女不注意,一溜烟儿跑走了,只剩少女仍在纳闷儿,这起的名字怎么跟那谁一样啊。 余通却抬头望着小男孩离开的方向,咂了咂嘴,有些无奈。 我记得【前庭】好像是…… 这时,余岚问道:“他怎么找到这的,你不是说洞天去关吗?” 余通梅蹲下拍了拍乌龟的背:“不知道呢,可能到处溜弯儿来到这的吧。” 余岚看着他,溜弯儿溜到城主府来。 余通起身:“走吧,今天晚上怕是睡不了觉了。” 少女点头,两人一同而行,穿过小路,推开一扇大门,高台上正是提着灯火的开荒民众。 一天之内,如此多的小孩被绑架,无疑轰动全城,普通人家,富贵人家,还有外来商人,甚至乞丐都跑来看热闹。 父女俩互看一眼,事情超出了他们意料,很严重。 “城主大人,您必须给个交代!” “我儿子要出事,你开荒城就完了!” “肃静!”鸿厚的声音传来,一个人一步跳上高台。 第14章 金风萍水易相逢 玉露江满红水泷 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跃起,一步落在高台上:“肃静!” 无形灵压压过,众人一瞬间冷静下来。来人正是亓荒城大相师。 大相师看了一眼人群,转头对余通抱拳一礼:“城主,此事确已超出意料之外,不过放心交给我便好。” 余通点点头,反倒是身旁的少女眉头一皱。 大相师转身面对人群,不怒自威:“在一天之内,诸位经历了如此事件,我也深感抱歉,不过用不了几日,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诸位且回!” 人群中不少人面露惧色,可仍有人壮着胆问:“你要我们怎么相信呢?” 众人寻声望去,一个乞丐拉着拐……剑鞘,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大相师眼睛一瞪,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扑出,众人皆一惊,手脚发抖。 余通看了大相师一眼,没有说话。 而乞丐也是一惊,随即摆摆手:“够了够了,我信了。” 大相师眉头微皱,竟然只被吓了一跳?不过便没再多想,继续道: “今日作罢,明日便会着手调查。”说完一拂袖,离场。 众人面面相觑,也又能相继离去。 乞丐顺着人群离开,在一处圈巷角坐下,拨了一根草咬在嘴里,盘算着今天在哪睡,想了想,好像没区别。 余通父女俩沉默稍许,余岚皱了皱眉:“这几天事这么多!” 余通想了想:“此事应迅速解决,五天后……” 青衣少女眼中寒光乍现:“他敢!” 然后又看向青年男子:“你不挡,我拦,谁也别想动我妹。” 余通微微叹气,小声说道:“我叫了些仙师。” 闻言,少女眼中之气缓和不少。 余岚抬头望着黑夜中的月亮:“洛儿从小就体弱多病,寻了无数次名医,连京都的那位神医都对此无法,这十几年不知吃了多少苦。”说话间,少女眼中满是溺爱。 余通叹道:“当爹的苦了你们。”说着伸手在妙少女头上拍拍。 少女回头瞪他一眼,引得青男子哈哈大笑。 两人互望一眼,便离去,喧吵的街市也缓和了许多。 角落里,乞丐看着众人皆散,伸了个懒腰:“今天又是一分也没有,明天又得挨饿了啊。 说着,只听“咣当”一声,乞丐连忙捡起,抬头笑道:“多谢老爷,万谢老爷,我祝你……” “不用了,也是一方强者,我问个问题。”一身黑袍的男子说道。 乞丐一愣,下意识回应:“老爷想问什么,小的知所必答……” 男子黑袍下露出寒光:“有没有见过……一条鱼?” 乞丐皱眉,疑惑地望着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感到头有些发痒,晃了晃头,再次看去时,眼前已空空如也。 乞丐愣住,下一秒,他猛地从地上跃起,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一是对方无声无息的来去,二是方才脑中的发痒。 乞丐抬眼望向某个地方,喃喃:“空……空明,心窍……开了?” 此刻,本是谦卑的乞丐挺直身腰,从骨子里透发出压迫感。 抬头看天,神色庄重。 “变天了。” 下半夜无声息,次日清晨,人群再次围住城主府。 青年男子缓缓靠近,没有理会人群的议论,眯着眼望去。 城主府横匾上,赫然贴着一张红纸。 男子皱了欲眉头:“要十只银一人?这么大口气。” 停留一会儿,也没从人群中听出什么消息,可他还不想走。他在等大相师。 果然,老者很快现身,他伸手将红纸抓在手里,略微看了两眼,手一捏,红纸便毁去。 负手道:“诸位莫慌张,一帮人贬子,我自解决。” 众人踌躇不决,这令大相师不悦,正要发作,两个人影跳上来。 “师父且慢。” 大相师一看、正是他的徒弟,纪陨山和纪陨泽。 两人抱拳一礼:“师父,这些人来路不明,莫不是我等不知道的势力。” 大相师冷哼:“那又如何,老夫还收拾不了他们?” 两人愣了一下,眼神散了一些,然后低声道:“师父,我俩在城东发现了一些东西,看不懂什么意思。” 大相师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道:“拿来看看。” 纪陨山翻出一物,是一个小铁匣子,布满了机巧纹路。 大相师观摩了几眼,惊讶道:“好巧妙的机关造器,与我师叔竟有一拼!”说着伸手便要拿,两人将铁臣子递上。 下一刻,一股浓烟猛然喷出,四处散开。大相师猛一眼瞪眼,后撤几大步。 人群一惊,四散而逃,只留下青年男子。 烟雾散开,大相师按住左手,其手背上有一根钢针。 大相师抬头,怒目:“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表情变得木讷,下一刻飞身补向大相师。 老者虽惊讶,但没慌乱,拔下针,双手一合,天地之势涌来,将两人相撞在一起。 还没有说什么,两人突然暴起,瞬间冲到大相师面前,亮出了手中的刀刃,速度之快,来不及反应。 就在刀刃快刺入脖子时,两人停下,手脚僵硬的抖动。 眼睛通红:“师……师父,小……心!” 大相师双眼一凝,气息下沉,磅礴之势震开。 两人倒飞而出,大相师一个箭步追上,翻手取出一个法印,然后猛地往地上一砸。 “咔!”法印裂开,散出金色光芒,将两兄弟包住。 大相师又翻手指掐出几个手印:“束、降、净、散,醒来!” 金光大盛,然后转瞬即逝,大相师一手扛着一人,神色凝重地站在原地。 两人脸色苍白,脸上满是自责:“师父,我……” ”别说话!”大相师转头望向不远处,一个面具男子走来。 大相师眯着眼睛打量此人,面具男子摆摆手:“还真有点本事,不过可不是我弱,是你那两个徒弟太弱了,简直糟蹋了我的本事。”说话时,面具男子毫不掩饰嘲讽。 大相师放下两人,从容站立:“阁下有此等本事,也干人贩子的活?” 面具男子无奈地样子:“没办法,受钱所恼。” 老者皱眉:“阁下的实力谋不到一个好官位?” 面具男子:“我不喜欢官场……莫说废话了,把你们城里能打的都叫来,我好久都没打过架了。” 大相师:“只为了如此?” 面具男子摇头:“钱还是要给的,一分都不能少。”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自己来拿!”冷俏声音传来,余通转头,青衣少女倚剑而来。 面具男子打量一番,赞道:“如此年回纪便有三境修为,资质不错啊。” 青衣少女漠然道:“开荒虽小,但也不会任人宰割。 城东,某个院子中,一块地板被掀起,少年四周看了看,然后爬出来,就要开溜。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折返:“差点忘了你们。” 接着,少年一个一个的把地下的小孩抱上来,轮到小胖子时,可把少年累得够呛:“你不考虑下减肥吗?” 小胖子拍拍胸膛:“老爹说了,这叫壮,壮!” 少年几乎是扯着他上来的:“那你壮到自己随爬上来啊!” 小胖子从地上站起,然后就跑出了院子:“爹啊,我终于出来了!” 玄衣叫道:“别乱跑啊!” 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叫了声众人,正要离开,就看到小胖子跌跌撞地撞地跑回来:“完了哥,他们还在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再次变成恐惧,玄衣也愣了一下,正要说话时,眼神猛然凝实。 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胖子按下,抬起左手格挡。 “哐当!”大门猛然震飞,撞到少年身上。玄衣一踉跄,连退好几步,死一咬牙,右脚后探,稳住身形。 少年龇牙咧嘴,左手手臂快散架了,甩了甩手,看向门口,一个虬髯大汉踏步进来:“反应可以,可惜是凡人。” 少年笑着回应:“你不也是凡人嘛。” 虬髯大汉握了握拳:“我等之人,探天地之道,可不是“凡”字能沾染的,凡夫俗子,踏入武道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起身:“那诸位仙师,也如凡人一般绑劫吗?” 虬髯大汉皱了被眉头:“武道之行,谁人终直,你们作为凡尘之徒,助我等成,何其荣。” 少年深吸一口气:“武道之极,天下……算了,不和你说这些鸟语,你们把绑架人说得如此绝伦,还是小孩子,在下着实佩服啊!” 虬髯大汉眼中浮现寒光,身子微微下沉,手臂不自觉地虚抬。 少年依旧面色从容,望着大汉不语。 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到绿息,一旁的小孩子全都狭起来! 虬髯大汉手已握实,出手了! 一双小手伸出,按在大汉手臂上。 虬髯大汉停下,表情变得恭敬。 少年抬头望去,错愕…… 第15章 为君悔过小须弥 山水清秀唱戏笛 虬髯大汉握紧拳头,正准备动手了,一双小手却搭在他手臂上:“阿叔……” 大汉停下,向身后点点头:“小姐。” 少年望去,来人是一个小女孩,看样子比玉祉大一点,一双眼睛泛着幽幽蓝光,从穿着来看是个富贵家,她叫住虬髯大汉之后,便收手背在身后,是个安静的小姑娘。 少年正打量着她,偶然间对视上了一湛蓝双眼,少年头皮一阵发麻,退了两三步。 虬髯大汉看着他的举动,一脸平静。 小女孩见到少年后退,连忙闲上眼,低了低头:“对……对不起!” 玄衣扶了扶额头,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 这时,一只胖手举了起来。众人回头望去,是那个小胖子。 “那……那个,可以等一下吗?我……我尿急……”小胖子夹着腿,颤颤巍巍地说道。 少年看向小女孩,小女孩羞怯地别过头去:“阿叔……” 大汉一脸不悦:“跟我来。”说完向外走去,小胖子连忙跟上。 现场只剩布衣少年和一众小孩,小女孩等大汉一走,便有些慌张,双手抓着裙子。 玄衣想了想,走上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跟他们什么关系啊?” “啊?”小女孩愣了愣,抬头见少年凑近,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小女孩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姐,只有阿朱叫我青儿。” 名字啊……少年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这可是坏事哦,不好的。”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我劝不过阿朱姐,她说这样来钱更快,可是······” 少年回头望了望蜷缩在墙角的小孩,他们眼中满是害怕,看向小女孩时,却带上了一点仇视。似乎同样也察觉到,小女孩把头低得低了。 玄衣双腿盘地,继续说道:“你说来钱得快,你们很缺钱吗?” 小女孩点头:“我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钱。” 少年沉吟:“钱吗?若是在大云皇城,说不定……” “不会的.”小女孩打断道,“阿朱说了,只做普通钱财。” 玄衣向南方望丁望,又道:“你口中的阿朱是谁,她很厉害吗,你和她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小女孩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阿朱姐可厉害了,对我特别好。她不仅会做好吃的给我吃,而且还会飞,就是踩在一根铁锟上,然后‘呼啦’一下就飞起来了……” 看着小女孩兴奋样子,玄衣愣住。小女孩十来岁的年纪,眉眼齿骨间透出清秀模样,特别是那双湛蓝的双眼,与常人不同,显得十分妖异。再看着脸上的羞红,少年扒了扒脸。 沉默间,少年伸手在小女孩头上拍了拍,正准备说话。 下一刻,汗毛倒立,头皮发麻! 小女孩霍然抬头,湛蓝的双眸变成了血红,来不及反应,小女孩一拳数出,正中少年下巴。 “滋!”少年头直接抑过去,一口闷血从牙缝中滋出,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眼睛发昏。 小女孩追上去,一脚踏下,少年急忙翻身躲开,靠在院墙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按着墙,诧异地望着小女孩。 不由分说,小女孩脚下一跺,青石板碎裂,身影极速冲向少年,抬脚直直地踢向少年。 少年眼神一横,转身抬肘推开脚,左手向她抓去。 小女孩咧嘴露出妖艳笑容,头直接撞在少年手指上。 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少年眉毛猛地一颤,差点咬烂牙齿,后翻滚躲向一旁。 小女孩看了看少年,又低头看了看裙子,刚才踢的一脚大猛,已经撕下了半截,小女孩直接伸手扯下烂的那片,又冲向少年。 少年眼中寒光,他是真的怒了。 下一刻,他直接迎上小女孩,抬起受伤的左手推开拳头,右手从手臂间穿过,猛地打在小女孩脸上。 “嘶——”小女孩挨了一拳,向后退去,摸了摸脸,眼神变得更狰狞,低吼一声,又冲向少年。 玄衣咬牙,右手握住小女孩飞来的拳头。下一秒,少年大骇、手上传来蛮虎般的气力。 “砰!”一声巨响、少年被按到墙上。右手松开,就要躲开。 可小女孩反手一扣,握住少年手腕,然后在少年惊骇的目光中将他提起,转身砸在地上。 “噗啊!”少年一声闷哼,一口血从口里溅出。 小女孩顺势骑在少年身上,两只拳头疯狂砸下。 少年只能举起手臂护住头,可也少不了挨几拳。少年在手臂下的双眼愈发明晰,青光丝丝。 院子周围吹起微风,愈渐愈大,被院内雨点般的拳头声掩住。 就在风成乾坤之时,院门被霍然踢开。 小女孩停手,回头看了看。来人正是方才的虬髯大汉和小胖子。 大汉愣了一下,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少年,从地上扒起一块砖冲过来。 少年眉毛一抖:“等下等下!我……”话没说完,大汉手中的砖已经在少年眼前。 “阿叔!” “嗡——”砖头在少年脸前两寸处停下,带起的砖风糊了少年一脸。 大汉连忙拉过小女孩:“小姐没事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大汉看着小女孩,一头秀发凌乱,脸上有处淤青,最重要的是裙子还给扯了半截,湛蓝的眼瞳快着出泪水了。 大汉瞪着少年,杀气外露。 “你……你还讲不讲道理!”少年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指着大汉就骂:“你眼睛干嘛呢!到底谁更惨啊!” 虬髯大汉瞧了瞧,少年脸上没一块好的,左脸肿了一块、嘴里还淌着血,左手手掌肿成黑紫,右手到现在还在抽搐。 小女孩抱着大汉手臂哭泣,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大汉沉默一会儿,正要说话,少年脸上吃痛,歪头吐出一颗白洁的牙齿:“招孽啊!” 随即转头看向大汉:“兄台救一救啊,快死啦!” 虬髯大汉:“……” 大汉拿出一些药物,又替他修正了左手手掌。 不一会儿,少年勉强好了些,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那个人是谁?” 大汉凝重地望着他:“什么那个人,你看见什么了?” 少年摸了摸左脸,不看大汉,望着低头的小女孩:“他是你什么人?” 小女孩惊讶地抬起泪汪汪的双眼:“你……怎么知道……” 玄衣扭了扭腰,骨头“咔咔”作响。 “你们别那么看得起我,我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说着瞟了一眼虬髯大汉,见其正皱着眉看着自己,不以为然耸耸肩。 小女孩轻声道:“阿叔,你去找阿朱吧。” 虬髯大汉皱眉:“小姐,他——” 小女孩抬头望着大汉,大汉心神一颤,抱拳一礼,随后对带布衣少年道:“如果小姐有什么好歹,诛尔等九族!”便离开院子。 “九族……”少年手指绕了绕长发丝,喃喃道:“我可没那本事,他护着你家小姐呢。” 小女孩低着头:“对不起,我······他不是故意的.” 玄衣撒了撒嘴:“我就摸了摸你的头,便被摸了一顿。” 小女孩支支吾吾道:“他······他是······” 少年手指竖在嘴边,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经是个剑道天才哦,很厉害的。” 小女孩愣了一下,眼睛亮起来:“我······我听阿朱说过,剑修是最厉害的一类人,握剑的样子很威风,阿朱还认识一个朋友,他会御剑飞行,比鸟儿还快,可厉害了。” 少年扫了一眼某个方向,笑着问:“阿朱难道不是剑修吗?你刚刚说她会飞哦。” 小女孩摇了摇脑袋:“阿朱说她会用剑,但不是剑修,我也不明白,好奇怪哦。” 少年笑笑:“握剑之人不全是剑修,若凡人言,剑不如砍柴刀锋利;若剑修言,手无利亦可斩天地……”话到最后,少年脸上笑容消失,陷入沉默。 小女孩歪歪头打量打量玄衣,问道:“你知道这么多,一定是很厉害的剑修吧,你的剑呢?” 少年苦笑:“我不是剑修……” 小女孩眨眨眼,正想说什么。 “轰!”一声巨响,两人同时转头望向西方。 “阿朱······”小女孩担忧地说道。 玄衣一愣,望了望小女孩,又望了望远方,好像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躲,不是吧…… 的少年又转回头看了看在角落里同样被吓了一跳孩子们,低头道:“要不把他们先放回去吧?”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可······可阿朱······” 少年笑笑:“放心,那边估计已经结束了,过去看看吧。” 犹豫了一下,小女孩点点头。 玄衣转头招了招手:“走了。” 一声欢呼,所有小孩子蜂拥而出,向城中各个方向跑去。只有小胖子一把抱住玄衣:“哇啊!哥啊,我差点以为你要被打死了,吓死我了!” 玄衣把小胖子推开:“我骨头还疼呢,待会被你压死了!” 小胖子赶紧放手,然后拍拍胸膛:“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一定要报答你。我爹的商会还要在这城中留一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报我名字就行。” 说着,小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又取出一块令牌:“要是他们不信的话,你就拿这个给他们看。” 玄衣一脸黑:“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小胖子挠挠头:“哥你这一身有些寒酸,我怕他们不信嘛。” 玄衣一脚踢在小胖子屁股上:“臭小屁孩,回家找你爹去!” “噗。”小女孩不禁轻笑一声,这也让小胖子注意到了。 “噫——”可谁知,一眼就对上一双湛蓝的双眸,小胖子浑身一颤,一溜儿烟就跑了:“哥!记得来,我先走了!” 小女孩瞬间收起笑脸,失落地低下头。 少年伸了伸懒腰:“好了,我们也去看看。”说完弯腰牵起小女孩的手,向西面跑去。 院中一片寂静,少顷,一个人影从屋子里走出,喃喃:“他怎么发现我的?” 他望着少年的背影:“岚池国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说话间,一只满身黑的狗从院门口缓缓走过,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冷漠走过。 人影笑怒:“狗仗人势。”挥袖跟上去。 第16章 君莫笑我多愁怅 天莫惧我剑光漾 城主府门口,打斗声不断。 几番交手,大相师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而他的对手,竟是一个全身包着绑带的怪人,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面具男子不耐烦道:“你连一具尸傀都打不过,如此之弱的,你真的是这城中最强?” 大相师怒不成声,一面与尸傀缠斗,一面道:“阁下真要等到无法回头的境地吗?” 面具男子道:“曾有人说过,人不是实力强就是废话多。”说着手一抖,握起一杆枪乘上,直取大相师。 后者果断翻印,白玉盘从袖口飞出,黑白两缕气息浮现,白气游走在其周身,黑气则涌向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手腕一旋,将黑气弹开,又翻手大握刺向大相师。 白气罩上灵光狂闪,大相师倒退几步,正好防住。 面具男子依旧不屑,回锋一扫迎向折返而来的黑气。 黑气微微一虚幻,顺着枪向面具男子的手涌去。 面具男子不动声色,右手一震,无形劲气出,将黑气顶回去。 大相师不禁皱眉:“阁下武道术道竟都这般卓越。” 面具男子有些心烦:”都说术士比武者强一截,你们真的烦人!” 此言一出,大相师松了口气,这说明对方暂时破不了自己的防。 放松些许后,他回头望望,青年男子后青衣少女正在不远处看着。 面色些许低沉:“城主还请退避一时,免无故波及。” 余通笑笑:“我没事,你继续罢。” 大相师转回头,口中开始喃喃,而面具男子只是看着,并不阻断。 余岚望向青年男子:“你不是叫了人吗?怎么没见着?” 男子愣住,挠了挠头、望向别处:“咳咳……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 余岚冷着脸:“若不相助、我亲自去。” 余通苦着脸:“丫头,我虽然不通仙法武道,但还是看得出来,你打不过他们啊!” 余岚有些怒气:“那又如何?你是城主、城主,不为城中人想想?” 男子犹豫一下:“他方才说只要钱和打一架……” 青衣少女怒目一瞪,男子立马闭上嘴,随意笑了笑,眼角余光却扫向一旁街角,一个影子匆匆躲藏起来。 余通正疑惑,突然一道响声打断他。 “砰!”大相师双手掐印,瞬间从身后涌出数道鬼影,向面具男子扑去。 面具男子咧嘴一笑,手中之枪飞速甩动,将鬼影砸飞,再挽上一个枪花,一枪刺向大相师。 速度不及,面具男子—枪刺在白气罩上,大相师又是猛退数步、差点摔倒在地。稳住身形后,抬头一看,大惊。 坚牢的白气罩上竟裂开一条缝,白气正顺着裂缝向外飘出。 面具男子戏笑:”这才三分力呢,不认真点可不行啊。” 大相师额头上青筋暴起,可很快就冷静下来,想了想,然后狠狠咬破手指,伸向空中:“来,让你们喝不够!” “呜!”无数鬼影疯狂涌来,蚕食着大相师手上的鲜血。 老人死死咬着牙、从表情不难看出、真的很疼。 “桀桀!”吸食了大相师的血液,鬼影变成赤色,发疯地到处乱窜,有些飞起向远处冲去。 大相师大喝:“回来!” 众鬼影一声惨叫,纷纷落下来,朝着大相师吼。 “狗东西!”大相师骂了一声,指着面具男子:“杀!” “呼!”无数鬼影齐齐涌向面具男子,嘶啸声令人发指。 面具男子嗤笑:“还算可以,可依旧不够看!”说完提枪迎上。登时,场中呼啸声与枪影不断。 突然间,所有鬼影齐齐停下,望向东面,浑身颤抖。 面具男子与大相师同时愣住,面具男子瞬间反应过来,提枪横扫,一个一个地打散。 大相师吼道:“在干什么!” 鬼影纷纷回过神,又开始攻击,不过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毫无疑问,全军覆没。 “噗!”大相师不禁咳出一口浓血,他实在屈,用了大量精血喂了鬼影,好不容易拿回一点优势,可却直接不动了,这谁忍得住! 大相师愤怒地抬头,正要说话,一只脚迎面而来,硬生生将其踢飞,砸进一间房子里,里面的人吓得四处躲去。 面具男子戏谑道:“怎么了大仙师,你这鬼物怎么不听你的。” 废墟中却没了声音,面具男子耸耸肩:“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无趣!” 他一转头,青衣少女站在身后不远处:“我来和你打!” “呵?”面具男子冷冷道,“小姑娘,你认真的?” “真!”青衣少女站立,右手握住剑柄,剑风之势顿起。 面具男子眯起眼:“还是剑修?有些了不起,似你这般年纪的开峰剑修,还真不多。” 青衣少女不敢丝毫懈怠:“我并非来与你说笑。” 一旁的青年男子偷偷往城东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上前扯了扯青衣少女的手:“先走吧,从长计议,我们……” 青衣少女回头、一口白牙都快咬啐了:“我不!” 余通愣住,而面具男子哈哈大笑:“你是这座城的城主,你真就一点本事也没有吗?还有你女儿,真够愚蠢的!” 前半句云淡风轻,青年男子挠挠头,打着哈哈。后半句,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无人觉察。 沉默一会儿,余通缓缓上前三步,站在两人之间。 余岚已经无力再吼他:“你让开!” 青年男子清了清嗓子:“咳咳,如今形势已危急,我等无力再战,请诸位仙师出手!”声音嘹亮,铿锵有力。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青年男子挠挠头,又叫了一遍:“请诸位仙师出手!” 还是没有反应,男子向城北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弯腰捡起块石头。 青衣少女无语:“爹,你快让开。” 面具男子也嘲讽道:“你别装了,这附近有没有人我自然知道,你就不要再……” 青年男子握起石头,向面具男子一掷。 面具男子不屑地抬手,抓向石子:“就凭……”下一刻,眼神一凝。 “呼!”一声惊天响,石头径直砸在其脸上……面具上,巨大的冲力将面具男子砸飞出去,砸在地上,去势不减,贴着地又滚了几十来圈,停在一个虬髯大汉面前。 大汉:“……” 青衣少女张大了嘴巴,望着青年男子,眼神在颤抖。 “咳咳!”余通脸不红心不跳地对城北方向抱一拳礼:“多谢仙师出手相助!” 青衣少女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诺大姐头!”虬髯大汉慌忙将面具男……女子扶起。 青年男子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呼——”远处面具女子猛吸一口气,从昏迷中醒来,然后惊诧地望着四周:“何……何方高人在此?” 虬鬓大汉疑惑:“大姐头,怎么了,你竟然败了?” 名叫朱诺的面具女子抬起头,面具也随之破碎,掉落,露出一张颇为精美的脸。 女子起身望着青年男子:“方才是何人?为何我不能察觉?” 余通愣了愣,说道:“小小天玄境,也敢在开荒地生事,我等……” 朱诺皱眉:“你有资格与我说话?” 青年男子挠挠头,些许尴尬。 一旁青衣少女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得此教训,还不走?” 朱诺咬咬牙,正想说什么,下一刻转头望向街角,两道身影缓缓而来。 小女孩估计是因为裙子坏了一半的缘故,半躲在少年身后,即使一路走来路上没人,小女孩还是一脸羞红。 少年拉着小女孩的手,也觉得不妥,可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强颜笑容走向城主府。 四人目光同时看向两人,少年挥挥手:“你们好啊。” 朱诺愣了愣,看了看小女孩的样子,沉寂一瞬,大怒,猛地冲到少年面前,抡起拳头砸下。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冲来,身体动也不动。 “阿朱!” 朱诺的拳头在少年面上几寸处停下,带起的拳风糊了少年一脸。 朱诺将小女孩拉过来:“没事吧青儿,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少年摆摆手:“裙子是他……是她自己撕烂的啊,可不关我事。” 朱诺眼冒火星,就要发作。 小女孩踮起脚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朱诺一改先前的怒火,一脸沉默,望着少年,眼中有些许怜悯。 少年牙根抖了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不会道歉吗?” 朱诺突然皱了皱眉头、想起什么,沉声道:“你认识我吗?” 少年指了指地上碎掉的面具:“还能改变声音,真是厉害.” 朱诺沉默,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一旁的虬髯大汉打破沉默:“大姐头。” 朱诺转头看他:“怎么?” 虬髯大汉嘴唇微动,像在说话,少年竖起耳朵也没能听见。 但朱诺再次望向他时,眼中又多了一丝郑重。 思考片刻,抱起小女孩:“先撤。”说完缓步而行。 这让青衣少女又皱了眉头,右手握剑,剑出半分。 “余岚姑娘。”少年挥挥手,一脸笑容。 少女回头,面无表情;“是你。怎么跟他们一起?” 少年挠挠头:“说来惭愧,我也是被绑人的其中之一。” 青衣少女愣了愣,随即有些无语:“告示上写着绑的是小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被人贬子绑了去……” 玄衣又禁不住地用手指绕着发丝:“我也才十五六岁啊,怎么打得过他们?” 余岚不再说话,扭头就要离开。 少年叫住她:“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没有.” “你这回答太没有说服力了,都不回头。” 青衣少女回头:“我没有生气,行了吗?”杏目圆瞪,险些发作. 说完话,余岚快步要离开。 “余岚姑娘。” “干嘛!” “借我一点钱呗,我有点……” “滚!” 少年愣住,青影消失在街角。 玄衣拍拍脸,真的没钱了啊,一分也没有了,我还要去听戏啊,话说回来,我好饿…… 少年抬头,与青年男子对视一眼,然后笑着挥挥手。 男子一愣,看着少年,有些出神。 少年见男子没回应,撇了撇嘴,转身便要走。 青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手指微微一勾,一阵风吹过,少年头上的头巾掉落。 少年回头弯腰捡起,重新绑起,又往男子方向看了一眼,嘟囔道:“风可真大啊。” 青年男子再次陷入沉默,少年转身时,额头上露出了灰白印记,他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些许答案。 少年正走几步路,就看到不远处街角出现一道瘦小的身影,想了想,就狂奔过去。 青年男子:“……” 章看了看天,口中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便也离开,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到一处废墟前。 大相师—脸青肿,右手有几十道抓痕与咬痕,苍老的身形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男子无奈一叹,一抬手,大相师立刻“站起来”,身上灰尘一抖包而落,余通又不知从哪扯来一张布将大相师右手住,打量了一番,除了没睁眼,跟个正常人一样。 男子点了点头,便和大相师大摇大摆地向某处走去。 至于场中情景,眼前一晃便恢复原样。 第17章 听君述往昔年岁 候佳人回眸百媚 “听到屋上一阵响动,那大侠便知不妙,豁然而起,手握三尺长剑冲出屋顶。定睛一看,原来是三五个毛贼……” 楼里,一个儒士打扮的男子正摇着折扇在台上振振有词,说到精神部分时,来回移步,手起手落,台下诸位图听客也都彩给入了迷。 “那店主人暗道不妙,转身便走,谁料大侠怒目一瞪,一道寒光晃动,那店主人便应声倒地。大侠大步上前,扯住那厮,却也没死透,当下喝道……” 话这一半,男子停下,从一旁小桌上端起一个茶碗,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 台下听客坐不住了,纷纷嚷道:“然后呢?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别一顿一顿的!” 男子压了压手,放下茶碗,笑道:“诸位莫急,且尝尝碗中茶水,听我细细道来。”说着清了清嗓子: “大侠扯住那店主人,问那是何方小人,敢打我的主意。那厮被他一吓,浑身抖擞,颤颤巍巍地道出原委……” 此时,众多听客中,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坐在后排,双手捧着茶碗放在膝盖上,时时看着窗外,又回头听着台上人说书。 昨天那事可谓轰动全城,今日却仍有这么多人来戏楼闲卧。想到这里,黑衣少女不禁一皱眉头。 少女就这样在椅子上坐着,直到一个年轻女子过来叫她:“夕雨妹妹,该你上场啦。” 黑衣少女连忙起身、向她一点头:“知道了。”然后将茶碗放在小桌上,向台上人挥挥手。 男子会意点点头,折扇一收:“那大侠提着一支龙泉直奔去王府,那大侠作何言语,结果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说完一抱拳,潇洒离台。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埋怨声。 黑衣少女连忙走上前递出一张手帕,男子笑道:“多谢夕雨姑娘。”拿起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夕雨不解道:“白总管,您都开戏楼了,怎么还亲自上台?” 男子哈哈一笑:“我可不敢说这楼是我开的,我不过是兴趣使然,太久未动嗓子,姑娘见笑了。” 夕雨连连摇头:“不不,白总管,您说得非常好,我从心里敬佩你。不过您这讲的是哪本书,我怎么未曾听闻?” 男子摇头笑笑:“你过奖了,这是我师傅讲过的一个故事,我觉得实在妙,使记了来。” 夕雨从他手里接回手帕:“白总管的师傅真是奇人也。” 两人互相道别,夕雨走进了一间阁房,不久便换上一身花旦装扮,衣衫款款,怡似潇洒。 夕雨在镜子前转了转,晃头看了看帽子,又提了提下裙,有些欣喜。 年轻女子走进,见她这样作态,掩口笑:“夕雨妹妹很喜欢吗?很合身喔。” 夕雨脸一红,赶紧站正:“我……我以前在村子里学唱戏,见过这种衣服、就是没穿过,我……” 年轻女子拍拍她的脸:“别再浪费时间了,我给你化上妆。” “喔。”夕雨不懂,但还是跟着她坐到椅子上,不一会儿,年轻女子端着一盒脂粉走进. 片刻之后,夕雨站在镜子前呆住了。 她脸上并没有一般花旦的厚脂浓粉,只是在眼角拉上红线,两腮抹了淡红,嘴唇也涂上墨红色。 年轻女子满足地点点头:“我的眼光真不差,夕雨妹妹的五官标正得不像活,一点淡妆足矣。” 夕雨浅躺一躬:“多谢柳姐。” 女子摆摆手:“去吧去吧,那群人还在嚷嚷呢。” 夕雨闻言,便要上台。 “等一下。”女子突然叫住她,夕雨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活年轻女子想了想,用手指起一点朱红,在少女额头一点,然后笑笑:“可以了。” 少女拿起一旁的花枪,半知半懂地走上台。 此刻,台下众听客还在议论方才书中的大侠,许久之后才发现至今从没有过这样一本书,当下热议更剧烈。 这时,一倩影步上台,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少女不知所措,望着安静的人群,支吾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慢慢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水,等着开场。 少女只觉得有些奇怪,而后觉着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正是刚才的年轻女子:“不必拘谨,随意开口便可。” 夕雨点头,一挺腰,抖一下花枪,轻轻一抛,翻手用手背托住,枪尖一挑,便转起来,手指拈动,舞毕,抬头,开口: “风华本是贵千金,因见仙缘弃王路。只是候王千颜怒,意下寻龙潭。不有少时明睐。一去旷野失目,二去劣贼拦路,三去邪物镇祝,四去路遇醉落魄。落魄垢土遇仙目,无神其金土俗,一朝一夕仙神卒……” 台下众听客无一不瞪大双眼、竖着耳朵,听着天籁般的声音,失了神。不知多久,少女深吸一口气,抬眼,收枪,道一声: “……只哭仙路多遥远,未与君行途。不消世事,玉露满漾。” 一气成,曲终,魂归。 岁下人纷纷叫好,掌声不断。 夕雨又是有些劳累,她看着众客,欠身一礼,从容离台。 年轻女子迎上:“夕雨妹妹真是好嗓子,这功底也够扎实。” 少女笑笑:“柳姐言重了。” 这时,白总管走来,有些疑惑地问:“你刚才唱的是什么?”少女回答:“我师傅教的,叫《 泣辞》了。” 男子一愣,脱口道:“不是叫《烂楚人》吗?” 夕雨愣了愣:“我师傅说的《泣辞》,我应该没有记错。” 男子低了低头,口中不停喃喃:“泣辞……泣辞……” 少女正想问怎么了,就见男子眼睛一亮,指着夕雨,有些激动:“夕雨!你叫夕雨?” 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是……是啊,怎么了?” 白总管很快冷静,歉意笑道:“抱歉,失态了,只是听起你的名字,想起了一位故人。” 说着看了看夕雨一身衣着:“还挺合身,这套戏服就是她以前穿过的,时隔多年,依旧光丽。” 夕雨道:“这戏服很贵重吗?”说着便要换去。 白总管笑:“我们有的是戏服,但一般的材质怕是难配得上夕雨姑娘的身,柳姐还是聪慧,看人准。” 柳姐有些自豪:“当初一眼就看出过人之处,哪有脸蛋儿这么标正的人啊,加这戏子功底,都能上京都唱了!” 夕雨相互道过谢,便去将戏服换下,又着上那身黑衣。 突然间,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上楼,正四处打量,然后就朝一张桌布下钻。然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追上,抓住他的脚裸:“你不要跑啊,就借几个钱,又不是不还,干嘛这么小气?” 小男孩哭嚷道:“救命啊,抢钱啦!” 少年提起他,又一番说辞,可小男孩死死抱着竹篓:“说了没钱就没钱,我这竹篓也不是装钱的啊。” 少年挠挠头,是终于注意到几人目光。 玄衣对少女招招手:“夕雨姑娘好啊。”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你在干什么呢?” 少年哈哈笑笑,年轻女子抢活:“哟,好俊俏的小公子,是夕雨妹妹的朋友吗?” 玄衣望去,年轻女子正含笑看他,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哈哈——”柳姐笑得花枝乱颤:“没想到我这个年纪了还有人叫我姐姐。” 玄衣眨了眨眼:“姐姐如今可是风华正茂,怎如此说。” 又是一阵欢笑,年轻女子摇着手离开了。 少年转头,夕雨正一脸黑地望着自己。 布衣少年咧嘴一笑:“夕雨姑娘,几时登台啊?” 夕雨侧身拿起一旁的油纸伞:“方才已唱过,正要走呢。” 玄衣脸僵住,接近几天都没有听上一场戏啊,揉了揉脸,转头看向小男孩。 玉祉眼睛一瞪,一脚踹在少年腿上:“我看我干嘛,都说了我没钱,浪费了时间怪我了!” 玄衣转过头,不理他,望着白总管,眨了眨眼,小男孩气得直跺脚。 白总管看着少年的眼神,着实无语,想了想,说道:“夕雨姑娘,要不我下午那后半段书先放着,你来把「泣辞」下半唱完如何?” 黑衣少女正准备走,听了这话,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刚才的是一半?” 白总管笑了笑:“我可是管戏班子的,不得多看看乐曲之书啊?” 夕雨撇了撇嘴:“可我师傅说后半段不能随意唱。” 白总管似乎想起什么,连忙点头:“也对,既然如此,小公子……” “那个……”少年举起手,“你们方才说的《泣辞》……可是三绝唱之一的那个吗?” 男子和夕雨同时转头,疑惑:“你知道?” 少年挠头笑笑:“我是个流浪者,曾在皇······京城听过。” 闻言,白总管皱起眉头、不过什么也没说。 反到是夕雨有些惊讶:“我师傅说至今唱《泣辞》的人很少了,你从京都听到了?” 玄衣绕着发丝:“大概是运气好吧。” 男子看了看两人,笑道:“那两位慢聊,我去看看其他事。”说完便转身、缓步离开。 少年咧嘴一笑:“夕雨姑娘,那……” 黑衣少女将伞抱在怀里,轻快地下楼。 少年连忙跟上,小男孩犹豫一小下,也跟上去。 …… 白总管探出头、三人已离开,不禁沉默。 “花树哥,你就这么确定啊?”年轻女子道。 白总管面无表情:“你认为呢?” 年轻女子沉默一下:“确实不敢相信,她明明刚……” 男子瞪她一眼,年轻女子立即闭上嘴:“是是,不说她,不说她。” 想起什么,柳姐道:“方才那个少年好生奇怪。” 白总管沉呤:“当初明明将《烂楚人》列为禁曲,怎么可能有人还知道,还在京城听到!” 柳姐笑:“我说我大年龄的时候,他可没有一点惊讶呢。” 男子白了她一眼:“你本来就老。” 柳姐撇撇嘴、倒也不生气、挺了挺胸脯:“你要找的那幅字给你放桌上了,没有人时再看,别走漏了风声。” 白总管转过头:“我自然知道……你矜持一点。” 柳姐看了看他的样子,哈哈一笑,迈步走开。 男子有些无语,望着女子背影,突然有些伤感:“多年未见,年纪比我都大了。” 这句话听见了,女子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男子笑着走进一旁屋子,带上门,抬眼便看到一幅字画放在桌上:“这么放着,还说怕我走漏风声。” 摇了摇头,靠桌坐下,摆正字画。 画上是一位女子,背对而坐,侧偏脑袋,肩上托着一柄花伞,一身白衣,其左手摊开,一条白色小鱼在她手心欢游。 画卷正上方,写着两字:惜语。下方也提了几排字. 白花树喃喃:“……惜语一笑百媚生……” 第18章 微微烟雨戏重楼 恢恢风雪刹灵眸 两道身影走在巷子中,身旁不时有人经过,看着女子,有些惊诧,真是生得一张好脸蛋啊。 两人正是之前的神秘女子朱诺及虬鬓大汉,朱诺抱着小女孩缓缓前行,没有理会旁人目光,冷漠着脸。 虬髯大汉忍不住道:“大姐头,要不我去给你找个面具?” 朱诺一脸冷漠:“不用。” 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朱生得漂亮,戴什么面具嘛。” 大汉没有说话,朱诺却苦笑:“青儿,行走在江湖,不可随意露面。” 小女孩撒撒嘴:“哪有那么多讲究嘛。” 朱诺摇头,走进招角巷子,走了几步。 这时,他们前方出现一个乞丐,乞丐见到两人迎面走来,往一旁稍稍站了站。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他,女子冷漠着脸走过。 乞丐也望着两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虬髯大汉见乞丐盯着女子,不禁怒目,霸道的气场压过去。 乞丐一吓,连忙扭头:“老爷请、老爷请。” 听此言,朱诺一皱眉,不过未做什么:“陈贾,别多余的事。” 虬黎大汉抱拳点头:“是。”不过他看向乞丐时,眼中依旧低厌。 小女孩突然道:“阿朱,那个人好奇怪啊。” 朱诺低头:“怎么个奇怪。” 小女孩歪头指着乞丐:“他手上有支剑鞘唉,但好像没有剑。” 朱诺不禁笑道:“丫头你关注这些做什么,剑鞘而已,有什么稀奇的。”说着闻偏头瞄了一眼。 乞丐仍靠着墙慢慢走动,虬髯大汉冷笑:“贱命一条。” 朱诺面无表情,回头就走。 “哎呀!”一声惊叫响起,朱诺愣住,低头一瞧,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揉揉脑袋。 小男孩抬头:“你这小小鼠翠敢撞我,没长眼睛啊!” 朱诺蹙眉:“哪来的小屁孩?嘴如此刁钻!” 小男孩大喝:“什么小屁孩,竟敢如此无礼。我诅咒你出门踩屎,走路摔跤,喝水呛鼻,坐下碰骨头,起身闪到腰,吃饭忘带钱,炒菜忘放盐,屋子破顶加漏雨,睡觉没枕头……” 朱诺额头青筋暴起,一把将小男孩提起来。 小男孩上下挥着手脚:“干嘛干嘛,有本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朱诺咬牙切齿:“小小年纪,习得如此德行,我真想替你爹教育教育你!” 小男孩指着她:“你个小娘们儿,快放我下来,信不信我再咒你孤寡一辈子!” 朱诺脸气得通红,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把他扔大:“滚一边去!” 小男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然后双手插腰:“算你识相,小爷我今儿有事,不跟你计较。” “噗!”小女孩捂嘴、不禁笑出声。 小男孩这才发现女子怀中的小女孩,挥主手在下巴上一摸:“喔,已经有娃了啊,那我换个诅咒。” 朱诺:“……” 小男孩正要对小女孩说话,下一刻却浑身冰凉,眼瞳也缩了缩。 沉默间,小男孩双脚再次离地。 不禁大怒:”你们一个个的,长得高是吧,有本事等小爷八九年几十年,我一手吊起你······” 一回头,却看到一身魁梧的虬髯大汉:“嘿嘿,哥。有事咱慢慢讲,您提着也挺累的吧。方才是我唐实了,童言无忌嘛。” 虬繁大汉:“......” 朱诺扶了扶额头:“呼——算了,陈贾,走。” 虬髯大汉点头,与女子快步离开巷子。 小男孩从地上爬起,狠狠踩地:“区区几个蝼蚁,要不是那个臭乞丐,我早就拍死你们了……嗯,这话不对,我又不是打不过他,是谦让,对,谦让。”说着有些得意,挺了挺腰。 “你方才也看见她的眼睛了吧,你敢打她吗?” 小男孩浑身抖,缓缓转身,乞丐正在不远处拄着拐……剑鞘望他。 小男孩睁睁眼,眨眨眼:“我还以为是谁,又是你这个臭乞丐,小爷不想看到你,小爷走了。”说着转身欲走。 乞丐男子一笑,摊开右手。 小男孩猛回息头,手指颤抖,“你·······你又……” 下一秒,小男孩撒腿就跑,不想一转身却是一面墙,猛地 倒滚回来,跑起来后,一脸平静。 男子手一握,地板碎裂,向小男孩包去。 小男孩手一挥,淡白色灵力罩浮现。 一声巨响,灵力罩碎裂,飞石也震散。 小男孩却猛地瞪眼,几道水柱从地下冲出,形成笼子便要将其捆住。 关键时刻,小男孩双指一合,身形便消失。 乞丐转头,他面前的虚空一阵扭曲,一个瘦小身影摔出。 小男孩起身后,径直朝对面的巷口跑去。 男子笑着张张手,乘胜追击,手连挥数次。天地间仿佛都变成实体,无数水流涌出,向小男孩扎去。 小男孩咬牙,狼狈地躲着水流柱,仍向巷口冲去。 此刻小男孩是真的怕了,那个境界不是很难达到吗?这才隔几天不见面啊!这御水诀本是最低级的术法,硬是玩成了一方水神的威力。当下也不敢多思考,他只要冲过巷口,就能跑得掉了。 男子不断勾指,水流已经漫过三尺,小男孩只能踏水而行,速度就慢了许多。 男子笑:“可惜你没有那个背篓。” 小男孩心头一震,不过脚步却未停,跑过途中,弯腰在水面连拍数次。 大浪起,向小男孩涌去。小男孩后脚一蹬,踹在水浪上,借力向前方冲去。 终于,小男孩冲出巷子,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接在他头上,豁然是乞丐男子。 男子笑:“我这次只是问个事而已,这么怕我?” 小男孩眼神逐渐涣散,而后皮肤也跟着褪色,最终化作一具垢土,随风而散。 乞丐大笑:“不愧是社楼主,仅靠一具化身便能与我有来有回!” 与此同时,城北小院里,小男孩抬头:“你大爷的!” 一旁的少年抬头,望着小男孩。 原处,男子回头望望,街上仍是络绎不绝,方才的三人也不知去哪儿了,乞丐弯了弯腰,靠墙走着。 小巷子中,如洪水泛滥的情景消失,变回幽暗样子。 而朱诺一行人一出巷子便出现在一座院子面前。 朱诺看了看碎成几块的门,看了看虬鬓大汉;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又看了看虬髯大汉。 陈贾嘴角一扯:“大……大姐头,我是听到大动静才离开的,主要是怕出什么意外。” 朱诺皱了皱眉:“应该是那个少年干的吧,他能说得了那群孩子,我当初来看的时候,他们哭得昏天黑地的。” “大哥哥很好喔。” 声音很小,但还是听到了。 朱诺有些无语:“青儿啊,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一切都听阿朱的好不好?” 小女孩撇撇嘴:“嗯。” 虬髯大汉道:“大概是他们年纪相仿,有得话说吧。” 朱诺转头:“我很老吗? 虬髯大汉:“若按年龄射话,的确……” “呼!”大汉猛地倒飞而出,砸在地上,一阵灰尘。 但他肉身是结实:“大姐头,这是为何?” 朱诺冷哼一声:“其他人呢?” 大汉也挠挠头:“不知道,昨日午间出去,说是走走,现在也不见人影。” 不再言语,朱诺抱着小女孩走进院子:“把门修好。” 大汉:“都碎了,怎么修。我去找点木材。”说完转身离去。 不久,屋门打开,朱诺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 小女孩已换下扯坏的裙子,换上一身蓝裙,眼睛飘忽不定,似乎在想着什么。 朱诺抬头望天:“一座小城竟有如此强者?”然后想到什么。 低头问:“青儿,那少年可是什么人?” 小女孩想了想:“他好像说自己是剑道天才,还说过什么握剑者什么什么,修剑者什么什么,好厉害的感觉。” 朱诺皱眉:“分明是一个凡人,我可我心中为何有种不安。” “你也不过五境天玄,怎知这片亓荒福地?” 朱诺警觉地后撤一步,伸手护住小女孩,却才发现院内不知何时坐着一位陌生男子:“何人?” 男子握着一卷书,头也不抬:“你们又是何人,占了我的屋子?” 朱诺双眼微眯,发现男子脚边伏着一只黑狗,晓牙咧嘴。 却不动弹,不禁问:“我等一行人来时,此院可无一人。” 男子终于抬眼:“我在这院可住了多年,不过是喜处游乐。” 不经意间,看到一双湛蓝双眸,眼瞳一缩,书卷也掉落。 朱诺正疑惑,男子突然起身,毁天之气涌出,脚下的大黑狗猛地倒飞而出,砸在墙上,一声哀嚎。 朱诺来不及反应,也被气势震得连速后退,后脚一蹬,踩在门槛上,才堪堪站住。 反观小女孩,竟丝毫未动,吓了一跳,连忙躲在女子身后。 男子眼中冷意更甚,伸手一抓,将小女孩从来诺身后扯出,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朱诺大怒,可却被压得不能动弹:“你敢!” 可男子的神色逐渐变色,一声闷响,男子迅去一步,眼角竟流下一丝血。 男子眼睛吃痛,下意识闭眼。 朱诺抓住机会,抱起小女孩几个腾跳逃离此处。 半晌,男子缓缓睁眼,既又疑惑,又带着些称许:“好生怪异的眼瞳……难怪那少年……” 男子转头,那只大黑狗正在逃跑,看到男子目光,它猛地跃过院墙,向前狂弃。 男子凭空一抓,大黑狗便被抓在手中:“我让她们走,可没让你走!” 黑狗嘶吼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男子冷哼:“仗着那个臭女人,比人还高气质高!”说着骂了一声“畜生!” 大黑狗也只敢怒视,不敢还击。 男子又用看向两人逃跑的方向,眼中始终充斥着不解:“莫非不在文录之中? 第19章 齐手共画洞天地 携手微划水流系 热闹的大街上,走过两个人。一个素雅的青年男子,一个双眼微闵的白发老者。 路过之人凡看一眼,便愣在原地,这不是城主大人和大相师吗? 青年男子面不改色,径直往前缓步而行,堂堂大相师,闭上眼睛走路很正常吧。 然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青年男子和大相师走进一家药铺。 看着店主人战战兢兢的模样,男子想了想,开口道:“近日天气潮湿,有些头痛。麻烦大夫开个药。” 店主人连连点头,连忙去后房抓药。 男子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大拇师立马就坐了上去,男子想了想,伸手去将老人右手手臂上的布带取下,而手上的抓痕和血迹竟已消失。 店主人走出,递出三包药:“这……这是化阳草根和心花瓣,可充气补血,对五脏也有大用,城王大人……您觉着如何?” 抬眼看眼时,僵在原地。大相师坐在椅子闭目养神,而城主大人却笔直等地站在一旁。 男子“咳咳”道:“如此甚好,不知大相师还有什么需要?” 店主人望着老者,张开嘴,半天咬不出一个字。 “方才与贼人顽斗,给了生筋骨,还请为我舒活舒活。“大相师缓缓开口,还把右手放在桌上。 店主人频频点头,转身到后房,下一会儿叫出一位驼背老人。 老人一掀帘,便看到青年男子,眼中不起丝竟波澜,可看到椅子的大相师时,嘴角还是不自觉一抖。 余通也没想到他会出来,只能一个幼儿地使眼色。 驼背老人沉默,你这让我有些难办。 余通开口道:“没想到竞是老神臣亲自出手,真是我等容幸。” 一旁店主人勉强挤出笑容:“大相师与城主亲临,自然要请老前辈了。”说竟在驼背老人的示意下离开。 驼骨老人皱眉:“你又搞什么公娥子,我可没工夫跟你玩!” 余通眨了眨眼。“大相师为人打斗,伤了筋骨,请老神医调弄调异。” 驼肯老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细微小伤,并无大碍,多些调养,即日康复,两位且回。” 余通正要说话,突然间,大相师缓缓睁眼。几乎同时,两道身影一颤。 大相师看了看驼背老人,又看了看城主及周围,使明白了,点头道:“多谢城主,实在惭愧,在下技不如人,败下阵来。” 说完却想起:“后来如何,那人可有行卑劣之事?” 余通面不改色:“与你一战便退去,或是也受内伤。” 驼背老人接话:“咳咳,大师这右手我已动手调治,不日使可痊愈。” 说话间,眼睛下膘,看着手臂上胡乱扎的针,有些无语。 驼背老人给大相师搭了搭脉,说道:“大师气血已恢复,我就不叨扰了。”又看了看桌上的药:“这是化阳草根和沁心花瓣,可充气补血,对五脏也有好处。 青年男子眨眨眼:“洛神医,这是我活头痛的。” 驼背老人瞪了他一眼。 大相师抱拳:“也是四境命阳,无需这些东西,城主且用。” 驼背老人从袖中取出一包药:“这是二小姐的药。” 青年男子不再笑,望了望老人,点头道谢,与大相师一同离去。 驼背老人望着两人背影,皱眉:“这亓荒哪有过这档事啊,哪个混蛋动了界碑!” 街上,两人一左一右,条通率先问:“方才那人为何有如此本领?” 大相师面无表情。“那人术法选诣高于我,武道更是也有震水之势,机巧造物之术也精通,如此之能,应是一方仙家门弟。” 余通沉吟:“那为何会来这座小城?” 青年男子眼睛一亮,想到什么,这下可麻烦了! 大相师望了望他:“虽城小,也有三千众,开荒之地,不是能随意踏践的。” 余通笑:“那日后也要仰仗大相师了。” 大材师望着繁华街市:“自当全力以赴。” 一只小雀在齐见城上空扑棱翅膀,但无论从哪个方向,始终飞不出元荒的土地,又转几圈后,落在一扇窗沿上。 素衣少女眼前一亮,轻轻走近。 小雀歪头看着她,扇一扇翅膀,也不说话。 素衣少女伸手,小雀便跳到她手心上,叽叽喳喳地叫。 少女病白的脸颊浮现一丝笑意:“你一个人吗?”说完发现话中有误,浅浅笑。 而小雀却十分灵性,它一扇翅膀,往直飞向镜子前的桌上,两只小爪落在一支簪子上。 素衣少女走过来,拿起玉簪,上面刻着个“洛”字,笑道:“你很喜欢吗?这是我爹给我的,字是我娘刻的。” 小雀低头啄了啄那个字,素衣少女有些低沉:“我没见过我娘,爹说这是娘刻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小雀摇摇头,飞向书桌,用爪子沾上墨水,便在纸上飞来飞去。 素衣少女上前一看,却什么也看不懂:“小家伙,不要乱碰墨水,爪子都脏了。” 小雀也是停下,无奈道看着少女。少女拿起一颗果子,放在它面前,小雀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门豁然打开,青衣少女走进,小雀吓得飞上素衣少女肩头。 素衣少女坦怨地看了一眼:“姐,要敲门。” 余岚抱住双手:“你还怕外人来开你的门吗?”说话时注意到肩上的小雀:“你病好得这么快,都能照顾别人了。” 突然疑惑,奇怪,怎么把小雀当作人说了? 素衣少女撒嘴:“姐,我整天都待在这屋内,骨头都发霉了!” 余岚拍着她的脸:“你这病多严重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有个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感受脸上的崩感,素衣少女笑:“不是还有爹嘛。” 余岚白了她一眼:“谁管他这个文弱书生。” 余洛笑着,小雀却是看着青衣少女,越看越亲切,高兴地扑棱翅膀,在两女头上来回飞着。 一滴墨落在余岚脸上,余岚擦了擦,抬头看到小雀黑黑的小爪,不禁转头看向书桌。 余洛迅速把小崔抓在手心里:“姐,它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它。” 余岚捏了捏她的脸:“我在你心里这么暴力吗?” 素衣少女“嘿嘿”笑着,余岚去看纸上的笔墨。 一看,皱眉:“什么东西?” 余洛凑过来:“我也看不懂,拿去给爹瞧瞧?” 余岚摆头:“算了,一张爪印而已,他看了得笑死我们。” 转身正准备走,眼角余光却看到一旁墙角的红衣裳,登时皱眉:“还留着干嘛,赶紧扔了!” 余洛上前抱住她的手:“别啊姐,爹说换责的,我以后反正也要嫁人,留着呗。” 青衣少女额头抵着余洛:“傻妮子!我可不允许你比我先出阁。” 素衣少女傻笑着,而小雀却扑着翅膀飞到余岚肩头,歪头蹭着少女的脸。 余洛咯咯笑着,余岚夺门而出。 素衣少女点一点小雀脑袋:“你可真是个小调皮,阿姐那张冰冰脸可撑不住了。” 小雀叽叽喳喳,似乎表示赞同。 “咳!”这时,素衣少女突然捂嘴,剧烈咳嗽,摊开手心一看,竟是带着些许黑色的血。 小雀慌张地扑扇翅膀上下摇晃。 少女抬头,神色极为痛苦,但还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没事……不用紧张……一会就好……” 拖着虚弱的身子,慢慢移步到床头,取出一盒药丸,少女抓了两粒吃下,浓浓的苦涩味散开,少女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小雀只能焦急地围着少女叫,似乎想到什么,飞出窗去,在空中望了望,一头冲去北方。 第20章 听君一席醉翁酒 长路漫漫莫回首 下雨了,整座亓荒城都被笼罩在阴云下。 城北小院内,格外的安静。 北院中,小男孩抱腿缩在屋檐下,背篓放在身边,双手抱着腿,盯着雨水落下的地面,一阵涟漪。 “阿嚏!”小男孩闭上眼,浑身一激灵,哭丧着脸,踩了跺脚。 屋内却是火花闪烁,少年拾起一块干柴加上火,眼睛往门外瞟了瞟。 小男孩连忙道:“少侠,我错了,我刚才真的不是在说你啊,让我进去坐会儿吧,外面可冷了。” 少年淡淡说道:“你还小,多吃的苦,以后才有大作为。” 小男孩哭丧着脸拍拍门:“少侠啊,我真的不是说你啊。” 玄衣道:“方才只有我和夕雨姑娘,你莫不是说她?” 小男孩气道:“一个大男人也耍小孩子气,传出去不怕人笑话。难怪你只身一人流浪,你爹都嫌弃你吧。小爷我……” “吱呀——”屋门打开,少年一脸冷色:“再话多,滚。” 小男孩瞬间赔笑:“是是,我不说了,少侠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坐会儿。” 少年转身回到原位:“带上门。” 小男孩抓起竹篓钻进来,反手拉上门,跑到火堆面前坐下,伸出双手双脚,放在火前暖着。 少年四周望了望,神色奇怪,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小男孩注意到少年神色,想了想,从背篓里拿出一只灯笼。 玄衣膘了一眼:“你偷东西?” 小男孩挠挠头:“怎么说呢?我说它自己飞到我手里来的你信吗?” 玄衣皱眉:“变小了些。” 小男孩放下灯笼:“这我不知道哈。” 两人沉默,盯着火堆发愣。 “少侠,你饿不?” 玄衣将头埋进手臂里:“不饿。” 小男孩闻言,便从竹篓里拿出半块油饼,张口就啃:“那就好,两个人可不够吃啊。哎呀,好像进水了。” 少年不语,只听着些呼吸声,似乎睡着了。 玉祉自然知道他醒着,便问道:“少侠,怎么心情如此低落,刚才我就随口一说,不会你爹真嫌弃你吧?” 少年抬头,眼中闪着光亮:“雨天安静,少些话。” 小男孩完全不听:“少侠,雨天是安静,可只在你的视听内安静而已,门外面是真的吵。” 少年淡淡说道:“与我何干,又吵不到我。” 小男孩依声嘟囔:“你怎么不出去试试……” 少年起身,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盯着小男孩:“我问你,功成名就与逍遥一生,哪个你想要?” 小男孩扯下一口饼,直视少年双眼:“功成,使各满天下,不成,便悠然自在,锦袍绣衣与布衫麻衣皆不过衣裳,妍满京城与媸下帽沿皆不过皮囊,世者相对于自然,隐者相辅辅于自然,皆是稷下之人。” 少年:“仙神何为正,妖魔何为邪,天下人又何为?” “世间一切皆无善恶,如青峰三尺,亦无正反之分。人间有三大假事:一为真恶,二为真善,三为真理。无正无反,道法自然心无杂想;有正有反,相叠为利,其锋划界。” “若无力,何击石,何破界。” “螳臂当车,可莽,而可为勇;蜉蝣撼树,可蠢,而可为毅;飞蛾扑火,可悲,而可为颂;星星燎原,可叹,而可为记;井蛙观天,可笑,可为实;池鱼思渊,可怜,而可龙都之惧。” “那……凡。”少年眼中晃动。 小男孩笑:“官极处,卸甲归田;仙极处,返璞归真;人道末路,心心念凡。少侠,雨停了。” 心头风吹来,头巾落下,少年额头烨烨发光。 小男孩拿起油饼咬一口:“我还以为什么呢,吓我一跳。” 边说边来到门边打开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这些无用之言我也就听老头子说过一次嘞。这小子真够奇怪,一个凡人哪惜这些,这下够那小子站上好几天了。” 小男孩望去,院子里湿漉漉的一片,空气中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小男孩一嗅鼻子,不禁打了个喷嚏。 望天,有疑惑道:“这土地越来越沉了啊,再灌几次雨水,那块碑界可撑不住了。” 又转头看向少年:“原来只想摸一摸那剑就走的,可却认主了,偏偏还是这个一点本事没有的小子……嘛,等他能拿出来了,我直接抢了。” 说话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随即恢复:“达小子跟他又没关系,他应该不管吧?不对,那他当初让我给他舀水嘛?”越想越怕,又看了看少年;“还是多等等吧,反正不急。” 又想到什么:“话说最近怎么没见到小黑了,它不是来抓我的吗?狗呢?不会是被臭乞丐逮住,给钝了吧?那我可得笑死,仗着那臭婆娘的灵玉镜,也敢来找我麻烦了。” 小男孩抓起饼狠咬一上:“嘿嘿,再过几天,可有热闹看了。”说着又准备咬一口。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抓住他的手腕。玉祉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猛地回拉,抢过油饼。 小男孩回头,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少年一手抓着油饼狂吃,一手扶正头巾,身上竟有青丝缭绕。 “你……你你你……”小男孩口齿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少年拔正额头前的头发,咽下最后一口饼:“我怎么了。” 小男孩心绪狂涌:“这么快就醒了?莫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悟到?” 少年咧嘴一笑,一指按在玉祉额头。 下一刻,风刹起,小男孩头猛地后仰,连退好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呀!” 小男孩瞪大眼睛,毫无征兆的起风?当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这不是术法吗?” 少年手指钩着一缕青丝:“应该不是吧,我可不是仙师。” 小男孩狠狠活骂了一句:“小子,你机缘不啊!” 玄衣看了他一眼:“小屁孩,想挨打了是吧。” 小男孩转头看向别处:“没想到你顿悟这么快嘛。” 玄衣笑:“我更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小毛孩也敢说这些活。” 玉祉笑笑:“家中之书,我已熟读上百遍,古往今来,仙武剑道,凡书阁有录,是摇头便到,张口能语。” 少年问:“你家何处,我去看看。” 小男孩眨眨眼:“玉流国,风雨楼。” 少年笑:“说实话。” 小男孩眼神一凝,半笑道:“少侠哪里活,我岂敢欺瞒……” 少年一推手,一团青光浮现,与此同时,小男孩额头亮起一点青光。 小男孩猛吸一口气,指着玄衣:“你……你诈我!” 少年笑笑:“是你自己没有戒备心,怪我了。” 小男孩气得跺跺脚,抓起竹篓,一溜烟儿跑了。 此番场景被巷子内其余几人看见,无不瞪大双目,见征这奇迹。 压制!完全压制,祉楼主被一个少年压制。 少年仰头,阳光使他眯了眯眼,微微沉吟,便要出门去。 一步下台阶,清风一扫,浑身污浊散去,少年手指一句,手心青光上涌,顺着手臂向上,缠在眉间那撮卷曲的发丝上,微微摇晃。 少年伸伸懒腰,走出院门。然而,一道高大身影拦在不远处。 玄衣无语撤撇嘴:”你是这巷中的人吧,干嘛次次拦我?” 青袍男子不语,一双眼睛只盯着少年。 少年低了低头,然后猛地冲向男子。 青袍男子分开右腿,右手握拳,迎上少年。 突然,少年身形骤停,带起一阵风。男子脸色稍稍一变,这一拳太过用力,却打空了,身体重心有些不稳。 少年就着这个机会,向前一个翻滚从石钟胳膊下钻过,奔向巷口。 青袍男子回头,故枝重施,五指对着少年,口中念词。 可当石钟忽出最后一个字时,少年转身,左手平推,风起。 两人之间形成一种奇怪情景,狂风肆意涌动,但中间却空出一片透明空间,与风势对压。 青袍男子皱眉,左手向上一甩,两人之间的路面如同丝带一般猛地一抽,其势径直撞向少年。 少年却缓缓开口:“你们都在吧?” 若内其余三人神色一紫,少年笑笑:“你们要看看我从那柄剑那里得到了什么。我可以明确地说给你们,我现在很讨厌它,非常非常不喜欢。” 说着身形侧站,脚上地面裂开,少年继续说道:“当初来时那晚,才知此地非比寻常,误了诸位气机,实属抱歉。”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又是观到夕雨姑娘身上枷锁太重,方才误闯圣地。” 年轻妇人来到巷中,青艳男子收回攻势,皱眉望着他。 妇人“望”着玄衣;“你说不喜,可你眉间的剑印却亮得很呢。” 少年沉默,半晌开口:“它找我的……” “都别吵了别吵了!”白衣男子出现在布衣少年身旁,拍拍他肩膀:“进了五鸣巷,都是一伙……一家的了,我都说了青白选他自然有理由,咱四家干涉什么啊。闹得这么不快,还回不回去啊,” 妇人“瞪”了他一眼:“赵天策,你闭嘴!” 白衣男子不屑:“大姐都回来了,你还敢打我啊。” 一只手举起来,众人望向他。 少年看着白衣男子:“好像见过你……” 白衣男子一拍他肩:“嘿!都不重要。青白认定你了,你就是我兄弟,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玄衣苦笑:“我说了我不喜欢剑,也不想加入你们。” 赵天策疑惑:“你为啥不喜欢青白?我就挺喜欢的,你不要给我吧。” 少年翻了翻白眼:“我也给不了啊,况且,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赵天策问:“你是要去什么地方?” 少年点头,想了想:“玉流国,风雨楼。” 妇人与石钟沉默,赵天策大笑:“玉流国就是咱玉鸣的家,咱也要去呢,正好一起啊。” 少年愣住,他也被诈了。 眯起眼睛,心里想着下次见面怎么动手才舒服。 这时,西北院门打开,黑衣少女走出,见了几人,愣道:“两位叔伯,娘,你们午什……” 玄衣笑着挥挥手,夕雨便要退回去。 白衣男子叫住她:“小夕雨啊,先别急着害羞,你以后可能要叫他一声小叔子了。” 玄衣眨了眨眼,夕雨直接愣住。 第21章 不堪灵玉声朗朗 凡俗风流身傥傥 白衣男子指着布衣少年:“小夕雨啊,你可能要叫他小叔子了。” 黑衣少女愣住:“什……什么,为什么?” 赵天策指了指年轻妇人:“他现在和你娘一辈的。” 夕雨望了望妇人,又望了望少年,还是一脸不解。 玄衣无语:“夕雨姑娘不必相信,叫我名字便好。” 少女指着里院:“他真的认定你了?” 少年愣神:“谁?” 少女摇晃脑袋:“青白和洞玄啊。” 少年便立刻明白,笑道:“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一旁妇人扶额道:“丫头,不要随口就露一些天机。” 夕雨撇了撇嘴:“我都要叫他小叔了,这还算什么天机。” 众人沉默,即使到如今也不明白,一个少年竞坐到了人位的位置,曾经叱咤天下的五鸣人位此刻却是一个凡夫俗子。 少年叫了叫夕雨:“未想到夕雨姑娘也不凡。” 黑衣少女抱住双手:“比起小叔,我只是戏楼里的一个小女子罢了。” 玄衣挠挠头,也懒得反驳了,问:“夕雨姑娘,你说的洞玄是四叶灯笼吧。” 夕雨点头:“是啊怎么了?” “方才那个小男孩你们认识吗?我觉得他很奇怪,可我看不出来。” 巷内神色一紧,少女摇头:“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偶然间遇到的。”少年道,“他之前似乎拿了那个灯笼,现在放了回来,倒是小了些。” 年轻妇人神色一紧:“可还有奇其他东西?” 少年摇头,望着东北院,不知想什么。 年轻妇人望着里院想了想,对黑衣少女使了个眼色。 夕雨撇撇嘴:“玄……玄衣,你去把灯笼拿出来。” 少年眨眨眼:“那不是我的东西,随便拿不太好吧?” 夕雨望着妇人,表示无奈。 妇人微微沉吟:“叫小叔。” “哇啊!”少女一把扑到妇人怀里:“娘啊,他跟我同岁啊,可不可以不要啊,好丢脸的啊。” 妇人望向少年,而少年也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少女抬着头,带着红眼睛,有些委屈:“小……小叔,你可不可以把洞玄灯笼从屋里拿出来嘛。” 玄衣把脸别过去,身体微微颤抖。 “哇啊!”少女一把扑到妇人怀里:“娘啊,他……他笑我……” 玄衣转头,一脸正色:“夕雨姑娘哪里话,在下只是眼里进了沙子,背过去揉揉眼睛而已。” 夕雨支支吾吾:“你快……快点拿出来嘛,都叫你小……小叔了……” 少年无奈挠挠头,绕过众人,跑去打开院子,从屋里拿出一只两尺来高的四叶灯笼。 在阳光下,玄衣也才看清楚它的全貌:其四面省是不同之物象,正面上是麒麟,脚踏祥云;左侧是凤凰,双翼披火;右侧是玄龟,呼啸山海;后面是神龙,怒目向天。 玄云将灯笼递在少女面前,笑道:“倒是没注意竞绣着四灵,也是一件佳物啊。” 夕雨接过,将其放在妇人腿上,然后转头望向少年:“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 少年:“确是无事,不过夕雨姑娘也不必着急赶我走吧。” “哎呀呀,你快走吧你。”黑衣少女推了推玄衣。 少年撇撇嘴,抬脚越过巷口,缓缓高去。 夕雨探了探头,确定少年走了后,立马跑回来,望着众人眨眨眼。 年轻妇人手在灯笼上摸索一阵,欲眉:“什么也没有。” 闻言,石钟与赵天策也是皱眉:“他也不讲信用吗?” 年轻妇人,想了想,神情变得无奈:“当初说要笼子,现在只有灯笼了,他可真是欺压我们。” 夕雨问:“什么没有,你们又干什么了吗?” 妇人道:“小狐狸不见了。” “什么?”少女惊起,“他敢抓小香书,我去教训他。”说着就抓起伞,就要冲出去。 白衣男子抓住她:“不是那小子抓的,他现在还没那本事。” 夕雨疑惑:“那是谁? 石钟道:“达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复杂的很。” 夕雨撇撇嘴:“什么叫我不能管,我的……我娘的小香书啊。石钟叔,你太古板了吧,整天冷着脸,跟个木头似的。” 妇人道:“丫头,不要胡言乱语,我们能解决。你去和白先生说一声,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离去。” 夕雨张大嘴巴:“什么?要走了?娘啊,我才上工几天啊。” 妇人也有些皱眉:“确实对那个白先生有些不到,但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走。” 夕雨苦着脸:“娘啊,再多待一段时间嘛,我跟你讲啊,我一场戏就能挣好多好多钱,比以前的小地方赚钱多了,等我也腰缠万贯了……嘿嘿……” 黑衣少女说着说着,便咧开嘴傻笑。 妇人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怎么和你爹一样喜欢钱。” 夕雨眼睛一亮:“娘快说说,我爹是怎样的人?” 妇人笑:“现在还不能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话时,嘴角含笑,微闭的双眼也弯成月牙儿,如沐春风。 一旁的白衣罗子没忍住:“行了行了,没笑了,我受不了。” 妇人回神,望向男子:“闭嘴,” 赵天策气得脸涨红:“大姐,你管管她,天天拿那双眼珠子吓唬我。” 而缓缓地声音从东南院内传出:“那少年引来如此之象,已是坐实了人位无疑,也该想想大凤那边了。” 巷内众人又沉默,真没办法时,只得深深一叹。 只有夕雨疑惑着:“大凤?是你们说的玉流国吗?” 妇人拍她头:“丫头,不久后有一段行途,路上管住嘴,不要到处乱讲。” 夕雨撒撤嘴:“知道了……我去城中逛逛。”洗着,抱着伞跑出小巷。 少女一走,卷子内立刻冰冷起来。 年轻妇人一声不吭地推着轮椅回到西北院中,白衣男子望向东南院,但院内一片寂静,而青衫男子不知何时消失。 “大姐,你的冷气跑出来了。” …… 少年双手抱着后脑,百船般无聊地走在街上,周围的人背是投来好奇与低意的目光。 少年下意识摸了摸头巾,发现正规整,便将手放下,似乎有些不中意,少年索性走到一边,靠墙坐下。 “咝!”少年只觉屁股被什么东西嗑了一下,伸手一抓,是个小酒壶,摇了摇,似乎还剩了点。 少年手一举,便发现是绳子松了,腰间的酒壶才下落一些。 玄衣翻过来,看到两字墨黑青苍:怜君。 不禁想起那月下的一叶小舟,挠头:“那小船放那不会有人来偷吧?嘛……反正也没谁看得上。” 玄衣打开小壶,一阵陈香袭来,少年不禁浑身抖一抖,就想喝一口。 突然察觉身后有异,少年转头看向卷子深处,一道微弱的白光亮起,随着一条小蛇出现。 少年见这番情景,有些疑惑,而小蛇却吐了吐信子,欢快地爬到少年眼前,盘成一圈,望着他。 玄衣伸出手指点一点它的脑袋,小蛇赶紧晃晃头,顺着手爬上他肩膀,还晃动脑袋四处张望,模样很是可爱。 少年却咽了口唾沫,这儿天的经历他也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小城,像这样的小东西,真身一定是庞然大物。 小蛇见少年没反应,又爬上另一肩,看到了左手上的酒壶,嗅了嗅气味,有些好奇。 少年右手拿过,问:“你喜欢喝酒?” 小蛇望着少年,眼中不见丝毫破绽,只有无知的眼神。 少手伸出手指拈了一点揍到小蛇面前,小蛇伸舌舔了一下,登时有些愣,下一刻,小蛇猛地落到地上,到处转圈圈,嘴里“嘶嘶”声不断。 少年不禁笑:“这酒是有点烈啊,不过也很好喝。” 小蛇望了他一眼,然后瞬间冲进巷子中去。 少年愣了愣,望着巷子,然后勾起了眉毛。 这条巷子似乎深不见头,里面都是黑沉沉的,亓荒城这样的地方,怕是没有如此长的巷子。 就在少年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 “你是谁,在干什么?” 玄衣转头,面前是一位身着素装的女子,此刻望着他,眼中戒备之心跃然纸上。 玄衣挠挠头:“姑娘莫急,我只是路过,看着巷子怪异,想着看看。” 女子双手插腰:“这里没有什么怪异,你且离去。” 玄衣撇撇嘴,大摇大摆离开。 女子望着少年,皱眉:“老头子不是说下了障眼法吗。怎么还让一个少年给察觉到了?” 抛开疑惑,走进巷中,不一会身影消失,便看到另一番的场景。 第22章 喧嚣世里求佳处 不见君身忘归路 街道上空,几道身影在屋顶连连跳跃,而他们前方,是只巴掌大小的小雀。 ”展白!我先看到的,别跟我抢!” “哈!谁先抓到才是谁的。” “你……你好不讲道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其他几个跟在后面:“展哥,代姐,慢点跑,说了今天就回去啊!” 男子转头:“抓到了就回去!” 女子趁着男子转头,猛地加蓬,超过他:“是我的了!” 衔上行人望着屋顶众人,无不皱起眉头,好生粗鄙的外乡人。 男子反应过来,直接跃起,伸手就要抓住小雀:“才怪呢。” 女子也不甘示弱地跃起,而小崔却是一脸焦急,两只小眼睛不停打量下方,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一个戴着头巾的布衣少年,一头扎下。 此刻的玄衣正在街上闲逛,听着前方的喧杂,也好奇抬头,可下一秒便看到一个小崔落在他头上,在他肩上躲了躲。 那一行人便停下,落在玄衣面前:“拿来!” 少年愣了愣:“什么?你们谁啊!” 为首的男子问道:“那小雀是你的?” 玄衣想了想,摇头:“不是。” 一旁女子便厉声道:“不是你的接什么接!还不快给本小姐拿来!” 少年皱眉:“姑娘说话未免太刻薄了吧?” 女子怒道:“臭小子敢对我不敬,活够了吗?”说着便要动手了。 男子伸手拦下:“等等,代欣雨,确实太无礼,” 女子跺脚:“展白,你竟然帮着一个凡夫俗子说话。” 男子沉默稍许,对玄衣道:”这位小友,我阿妹是喜欢这小雀,可否让一下,展某感激不尽。” 少年笑:“我不。” “好大胆子!”身后那几人喝道:“展哥和你说话是你的荣幸,你不要不识好歹。” 男子转头皱眉:“别说了。”又看向少年: “就是如此,还请小友相让。” 少年依旧不让:“我凭什么让?” 女子大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找打!”说完冲上去,一巴掌抡下。 玄衣微微一退躲开,冷着眼望着她。 女子怒不可遏,再次出手,一拳打下。 男子没忍住:“代欣雨,不要动乎!” 少年左手一弯,扣住飞来的手:“她都开打了,你才嚷嚷?” 男子深吸一口气:“代欣雨住手,阁下若不想在叨扰,使速速离去。” 少年一把甩开她手,转身便走。 女子气得咬牙,又要出手。 “代姑娘!”男子喝道,瞪着女子。 女子气头不减:“履白!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男君子转头:“回去吧,大姐估计等着呢。”说完与其余人转身,便要离去。 女子差点咬断牙齿,瞪着少年背影,似乎发现了什么,戏谑一笑: “堂堂一个大男人,也绑着女人般的发鬓,丑死了!” 少年仍向前走,没有回应。 女子不服气,继续道:“气质还挺高的嘛,伤风败俗,难看死了,简直不人不……” 一阵风狂起,少年揪起女子头发,眼中杀机迸起。 女子心头一惊,使劲挣了挣,却挣开不了,反倒弄得头皮生疼,不过嘴上却不服输:“你看什么看?有本事打我啊,我可是……” “砰!”少年重拳而下,女子的脸立刻青肿一块。 女子吃痛,一声惨叫。 那几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代姐!” 少年松手,几人把女子拉过,一口一句“要不要紧”。 “滚!”女子一把推开几人,就要冲向少年。 男子再次按住她,看着玄衣,额头上冒起青筋:“阁下做得太过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怒气不彰自显。 女子对男子怒喊:“展白,你废什么话,出手打死他!” 本就气上心头,就这一句话,男子暴起,跨步正拳直中玄衣面门。 少年一动不动,下一刻头发狂飘,风势起,硬生生包住男子拳头。 男子心中一惊,怒气直接小一半,另一手手指在虎口一点,右手猛地张开,撑开了风势。 来不及反应、少年也是跨步正拳正中其左脸。 男子一登时脑袋一阵发晕,少年乘势而上,转身横肘扫向男子。 一声闷响,男子向后倒下,双手捂着脸,无声的惨叫。 名叫代欣雨的女子一惊,喝道:“展白,你在干什么?一个臭小子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一抬头,却见少年一脸冷意地望着自己,喝道:“你竟敢对我们出手,你知道你惹了什么人吗?”说着指着他:“知道天玄境吗?我要你生不如死……啊——” 少年左手握住她手指一掰,清脆的响声传来,随即被惨叫掩盖。 少年道:“才能吸到一口灵气就敢作死,你们很优越吗?” 说着又甩开她手,然后又擒住她脖子,微微用力。 “咯啊——”女子伸手无力地抓着少年的手,脸越胀越红。 少年深吸一口气:“原本我不想管你们怎么做,但奈何你话多……” 说着加重力气,女子已翻白眼,嘴角吐出白沫。 “你若杀她……我们大姐不会放过你……”男子断断续续说出。 少年看了他一服,随手打下女子,然后走到男子面前,蹲下道:“你想逞风头?可惜把握不了时机。” 说完改成盘膝坐,望着天:“你们修术法的,多少都有点资质,只是这一境通手,一条狗都能达到,就不要再到处显摆。” 那几人也概是惯养的公子哥,见到这场面,也吓得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好不容易回缓一点,终于想起叫人,拿出一张又一张符撕开。 玄衣没管他们,继续道:“是不是疑惑为何我一个凡夫俗子有这般能耐,也能打得过你们堂堂仙师?” 少年晃了晃拳头:“可惜你们不是后明,”说着一愣,想笑;“放眼整个大云,也就几个吧。” 少年望了望东面,起身缓步离开:“不知道你们听过没!通手不过是对常人吃饭端碗更稳一点,不过是通了手臂那几个窍门而已。” 路过人群纷纷让路,他们怕比那行人更吃惊,当街殴打,还真是亓荒的稀罕事。有一说一,少年确实有些狠手脚。 微风烈烈,少年离场。只剩晕厥的女子与瘫痪的男子倒在地上,跟着的那几人望着少年身影,不能言语。 半晌,远处传来地板碎裂的声音,一个虬髯大汉冲来,望着场中之景,脸一下子黑下来。 惊天之声:“何人放肆!” …… 不远处的巷子内,少年探出头,确定无人在迫后松了一口气。打一境的他不在活下,但来人似乎是满三境……武道满三境。 少年偏头,小雀便迎上来,在耳边叽叽喳喳。 少年眨眨眼:“我也听不懂啊。” 小雀急急扇扇翅膀,又是吵个不停。 少年顿时就不乐意:“我可设想救你,你怎么就赖在我身上了?” 小雀跳到另一肩上,看向别处。 少年无语,安静下来一想,便发现其中重点。 “大姐?天玄?”少年身子微颤,“不……不会吧。” 玄衣后脑勺一阵发凉,这运气咋这么背呢。 小雀抬头,挥起翅膀向某个方向指了指。 玄衣望去,却是朴实无华的街道。 小雀急得抬高了翅膀,然后飞起,示意跟上,便向前飞去。 玄衣无奈一叹:“真是可怕的一座城。”说着就跟上去。 与此同时,一座清丽的屋子内,素衣少女双目无神,从床上爬起,来到窗边。 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跃下,落地无一点声,转头望望,使向远处走去。 不多时停下,前方出现一道人影。 素衣少女仍就双目无神,甚至有些冷漠。 青年男子皱眉,嘴唇口动了动,好半天才说道:“洛儿你怎么又睡着了,你不是说想出来走走吗?” 说着上前,在她额头轻轻一拍。 “唉?”素衣少女立刻一颤,服中恢复神色,望着男子,疑惑。 青年男子笑道:“你真是个嗑睡猫,又睡着了。” 素衣少女明显一愣:“我……我怎么了?我怎么到外面来了,爹?” 男子宠溺地拍拍她头:“你这病又犯了,把刚才的事全忘了,你说要来走走路呢。” 素衣少女有些无措:“爹,我真的不记得了?” 男子笑:“没事,别担心,时候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素衣少女半知半懂地点头,男子眉间浮现一丝痛苦,便转过身。 正要准备走,一个布衣少年走来。 少年偏头望望:“你说的原来是城主府啊,不对,来这儿干嘛?” 看见少年,男子一愣,听着如此话语,疑惑。 一抬眼看到少午肩上的小雀,似乎明白什么,脸上有些欣喜,可又有不舍:“玄衣小友?” 第23章 一片天水换日暮 一声年少忘旧路 少年也是一愣,摸了摸下巴:“好像见过你,你是谁来着?” 余通道:“先前与小友在一处面椎……” “哦对对。”玄衣指着他,”先前那伙人打柴时,你也在场。” 余通笑:“小反真是敏锐。” 玄衣偏头看了看他身后:“这是……城主府二小姐?” 素衣少女看到少年,还在发愣,当下回神:“啊?是……是你,多谢公子当日相救,小女谢过。” 青年男子瞪大眼睛,咱这元荒城也没有那么小吧。 少年笑着摆摆手:“小事,小事。” 玄衣又问:“二小姐为何在此。”说着看了看男子,感觉不对劲。 素衣少女微微一笑:“我和爹散步,正要回去呢。” 青年男子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 少年挠头:“哦,你爹在哪儿?” 素衣少女与青年男子:“……” 望着不言语的两人,少年手指颤抖:“你……你是城主? 少女疑惑:“公子何出此言,莫非不知?” 玄衣摇头:“他只说他是个书生,你姐当初也骗我了。” 素衣少女笑:“确实是书生呢,而且文品不低,在京城挂过学府鉴学师,七十二红状元也有爹的名字。” 少年撇撇嘴:“文学人才呗……” 少女点点头很是高兴,让青男子也忍不住笑. “你这丫头,”余通点点少女额头,“这有什么可自豪的。” 素衣少女傻傻一笑,玄衣就有些无语。 少年指着青年男子:“你跟余岚姑娘都骗了我。” 余通笑,反问:“我还不知玄衣小友来这里干什么事呢。” 玄衣摊开手掌,小雀从肩上跳下,落入手心:“叫我来的。” 余通没有丝毫意外,向小雀伸出了手指,可小雀往后跳了一步,还挥动翅膀拍开手指。 男子尴尬笑笑,收回手:“与小雀言淡,小友也是情意中人啊。” 少年却耸耸肩:“这亓荒城如此奇异,我可不信你一个城主是个普通人。” 眼睛在男子身上四下打量,有意无意的停顿。 余通抱一抱拳:“小友哪里话,这城主之位是考上状元后,陛下所赐的一个官职,已有数载了。”说着将腰间玉佩藏了藏。 玄衣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只得作罢,抬起手心望望小雀。 小雀一声脆鸣,飞到素衣少女头上,直接坐下。 看着两人怪异的眼神,少女怯怯一笑:“原来你们也见过她啊,今早她来找过我,我觉得她好有灵性哦。” 玄衣推手:“这么说,她就是要我送她来找你就完了呗。” 言语之中,像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之意。 小雀急着拍着翅膀,少年别过脸,就要走了。 小雀歪头看向青年男子,余通连忙开口:“小友莫急。” “嗯!”玄衣转头,“干嘛,我还有事呢?” 余通笑:“欺骗小友,确实不对,为表谦意,可邀小友府中一聚。” “嗯?”玄衣眨眨眼,“就这样?那就不必了,小事。” 余通愣住,见着少年就要离开,努力思考,抓住什么,又道:“已临近日落,想来小友不曾用饭,我已备好酒菜,望小友同去,再谢小友相助小女之情。” 少年不回头:“其实我也不……” “咕——”不和谐声音传来,男子闭口微笑。 少年转过身:“咳咳,留竟然城立盛情邀请,小民也不敢推辞。” 青年男子侧身:“请。”一旁素衣少女也微微一礼。 玄衣挠头,迷迷糊糊地跟跟着男子走进附近一道小门。 看着少年疑感的目光,余通解释道:“这里在城立府附近,有些僻静,我平日使在此休息。” 说话完加上一句:“我想小友也不喜太过庄严吧。” 少年抱住双手:“你还会看人面相?” 男子笑:“读过些书,读书人嘛,略知一二。” 两人谈话间,屋子打开,两个侍者侧站在门边。 余通:“好了,小友且进。” 玄衣抬脚跨过门槛,再看时,不禁缓缓吸一口净气。 屋内际没可谓简,一张书案,放着几卷书,一张木床,铺着仅一套棉被,木窗在床对面,窗沿上摆着一排小竹筒,里面盛着不同量的雨水,墙角还有些红蜡,想是用剩的。 看着少年反应,男子轻笑:“太过寒酸,公子莫弃。” 少年抬起手从肩上弯下,敲了敲背,挺了挺腰,骨头“咔咔”响:“嗯,不用,挺好。” 环顾四周:“我坐哪儿?” “哦对。”余通对门口侍者招招手,两人会意,便出院子。 “此处很少有客人来,未曾多备坐椅。” “爹?”素衣少女自然跟着:“这地方没见过啊,你住这儿吗?” 余通道:“公务繁忙时,就不回府了,吵着你们。” “不会啊爹。”素衣少女抱住男子手臂 ,“阿姐一定不会介意的,我整天都在屋里睡觉,早就睡够了。” “你这丫头。”余通笑,”这院子可别和你姐说啊,不然我可又挨一顿训了。” “嘿嘿。”素衣少女没心没肺的笑着,歪头一望,少年正望着院内的一棵柳树,初春时节,苍翠欲滴。 余通上前一步,道:“柳树养在院内可不容易,我越每三五天可都要来瞧瞧呢。” 玄衣口中喃喃:“这株柳可有几十年了吧?” 又看向男子:“你亲手种的?” 余通犹豫一下:“确是在下植种,不过也才十年而已。” 少年指了指柳树顶梢:“出月柳,顶头梢,大云特产的柳树,一片顶头梢便有七八年,你这都有一大团了。” 余通无奈苦笑:“原来小友这般渊博,在下谢罪,其实这是从我故乡移裁而来的,花了不少代价。” 少年望着他:“确实代价高。” 一旁素衣少女便有些不解了:“爹,你们说什么啊?” 青年男子拍拍她的头:“我和他谈论学说呢。” 少年抱住双手:“往常拍头长不高。” 素衣少女眨眨眼,望着青男子,有些错愕。 余通无语地看着少年,正要开口,院门打开,两位侍者搬着东西进来。 玄衣与余洛一看,登时惊掉下巴。 走在前面的侍女双手托着一张石桌,走进院后放在了偏西点的位置,后面的侍女则一手提两个石凳,摆在了四个位置。 余通望了两侍女一眼,两人立刻站好,就有些无语,回头看着傻愣愣的两人:“小友请坐。” 玄衣敲了敲石桌,又换了摸石凳,再看两人大气也不喘:“这……这东西很轻吗?” 余洛有些怕:“爹,她……她们是什么人啊。” 余通笑了笑,停顿了下:“她们……嗯,她们是……大相师的徒弟?对,大相师的徒弟自然不凡,对吧?” 余洛眨眨眼,望着两位侍者,信以为真。 看到素衣少女的目光,两侍女向她一点头,以示尊敬。 玄衣听了如此言语,心中自然不信:“那可厉客了。” 两人又一点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玄衣坐下,扶在桌上,左手撑起脑袋,手指触及发丝:“还请城主大人快些备菜,我还有事要干。” 青年男子:“稍等片刻。”说着招呼两位侍女,不一会儿便摆上了一桌子菜。各种各样,色香俱全。 少年咽了口水,这得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菜肴了啊。 素衣少女则是很自然地坐下,反而回头望着侍女:”两位姐姐不一起来吃吗?” 侍女低了低头,余通道:“洛儿,不用,她们自有安排。” “哦。”素衣少女说罢,便不再张望。 少年也望着两侍女,可总是看不出什么来,回头正要问,可却见两人已握住碗筷,便将疑惑抛至脑后。 不多时,玄衣放下碗,仰头望天,一阵舒坦。 素衣少女发现:“公子,你不吃肉食吗?” 玄衣伸伸腰:“山珍海味哪比田香野菜,我不喜油腻。” 说着,想到什么,笑:“山茶不比椿更早,五食无味无人晓。” 素衣少女眼睛泛光:“公子还会吟诗呢!” 少年嘴角勾起笑:“我的一位朋友这样与我说的。” 少女心情很好:“你那位朋友一定很厉害吧。” 少年:“她已经死了。” 余洛愣住,随即自责:“对……对不起,我话太多了。” 少年眼神焕散:“她很厉害,这是真的。” 青年男子拍头安慰少女,问玄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眨眼,眼神恢复:“咱大云换皇帝了,知道吧。”答非所问。 男子皱眉:“何来之言?” 余语也惊讶:“什……什么?换皇帝了,不会吧,我爹不久前还去京城进宝呢。” 少年伸手扶住后脑,“大慨是地处僻远,信息还没到吧。” 余通紧皱眉头,余洛依然疑惑:“不对啊,公子莫要乱言,这更替君王之事怎能如此随便。” 少年站起身:“若是不信,候个两三天,自有书信送达。” “玄衣小友,”青年男子终是不淡定,“你又从何得知?” 玄衣望着他双眼:“我说过我是流浪者,你也不用事事问底吧,等书信到达,自会知晚。” 男子沉默,少年也一声不响地望着他。 半晌,余通开口:“亓荒在京城最北之地,有半月的行程,纵使快马也要五六日,若真如小友所言,在下安心等候便是。” 说完叫了声少女:“既然小友有事要办,在下也不多叨扰了。相助之情,非酒菜能报,他日若有需,找我便是。丫头,走了。” 说着率先出门,余洛起身到门边,想起来,转身一礼,走出门去,两位侍女也齐齐欠身,退出院子。 少年却愣在原地,眼瞳瞪得老大,心里犹如翻江倒海。 半月的路程?! 少年嘴唇颤了颤:“不是吧,如此玄乎,有人算计我?” 自己一夜之间行了半月的路程,这般离奇事,谁会相信。少年握了握拳头,又想起那个梦,那个陌生的女子与熟悉的剑。 “若真有人算计我,为何是现在,我已经沦为废人啊啊?” 冥思苦想,终于是想到了什么。 一声雀鸣响起,小雀落在柳树枝上,望着少年。 少年抬头,目光如寒。 第24章 十里龙骑长恒山 百岁一笑金城巅 天色泛黄,城中富集区也有空巷之意。 一处客栈内,弥漫着酒菜之香,一群商人扮着的人在厅堂欢乐,嘈杂的响声让楼里其他客人皱眉,不过这也是客栈的特色。 随着楼上一扇门悄悄打开,一道矮胖矮胖的身影出现。 环顾下四周,小胖子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摸到门申前,一把推门冲出。 酒桌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便发现了:“小兔崽子,又想跑!莫乔,杨言,给我逮住了!” 两男子从桌上抬起头,醉熏黑地抬头:“嗯……会长,你……你说啥?” 中年男子大喝:“你们怎么也喝醉了啊!” 门外的小胖子回头咧嘴笑:“嘿嘿,爹,两位叔,出去玩了。” 转身便要跑,谁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布衣少年,小胖子躲闪不及,一头撞上。 “哎呀!”小胖子身子摇摇晃晃,后退好几步,才堪堪止住身形。而反观少年,那是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少年着实无语:“臭小子你要撞死我啊!” 小胖子一愣,随即大喜:“哥!你可算来了啊!”说着一把抱住少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少年连忙拍拍小胖子:“松……松开,要死人了。” 小胖子放下手,嘴里喋喋不休:“哥,我跟你讲,你的事我已经和我爹他们说了,可他们就是不信。” 少年揉了揉肚子:“换了我,我也不信啊。” 小胖子愤愤然:“哥,这太不公平了,你一人将这桩大事解决了,但却没人相信,我想其他小孩子也都说过了,结局一样。” 少年无语笑:“我也没解决什么啊,他们仙家的打斗,岂是我一个凡人能插手的。只是碰巧脱得自身而已。” “我不管,我只知道是哥救了咱,那些城主府的人,我是一个没见着!” 少年掂嘴,正要开口说话,却抬头,表情微妙。 小胖子看到少年眼神,也觉得后背发凉,提腿就要跑. 一只手却拽住他:“小兔崽子,一天天不干正事,到处乱跑是吧,下次再被抓了去,我可就不管你了!” 小胖子回头,气势上不甘示弱:”臭老爹,你有资格说我,我被抓了,你一点忙都没帮上,你就干得了正事了?” 中年男子乞打不一处来:“你还说,要不是你,我至于跟此处商会闹翻吗,现在人家正在赶人呢!” 小胖子歪头:“嘁,又没成功,你干脆让出你会长的位置,让我坐得了。太叔爷也是好脾气,这都没骂你。” 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小兔惠子,他骂的是你!” 小胖子“哎呀”一声叫,气道:“你没本事,怎么怪我了?” 中午男子胡子都飘起来了,玄衣连忙打住:“久闻商会大名,今日前来拜见,望小子冒犯。” 中平男子停下,看了看少年,又转过头:“莫乔,杨言,拿几个馒头来。” 少年嘴角一扯:“我不是要饭的!” 中年男于又看向他:“小子,你这般身份的人莫要离权贵太近,容易引上杀身之祸哦。” 玄衣便笑:“我又不是来攀关系的,我是来找他的。” 中年男子又给小胖子一巴掌:“哟,你才来几天啊,又东骗西哄的!” 小胖子可吃到了委屈劲:“我没有啊,他就是我跟你们讲的少侠啊。” 中年男子望玄衣:“小子,你拿了他多少钱。” 少年尴尬一笑,花些时间如实说了,但和小女孩那事没说。 半晌,中年男子沉默。 小胖子愣了愣,张口道:“等下,还有……” 少年瞪了他一眼,小胖子立即闭嘴,笑着附和。 中年男子开口:“小子,进来聊聊。” 玄衣想了想,点头。 跟着男子走进,少年便看到厅堂上醉醺醺的一行人。 少年眨眨眼:“没想到贵阁会如此了得,竟有三位大能。” 男子皱眉,小胖子一安疑惑:“哥,你是不是数错了,好像只有莫叔和杨叔是撼山耶。” 少年笑笑,不语。 男子叫人交待了些事,那人便匆匆离去,然后一张手:“去楼上雅间说话。你就不用跟来了。” 男子把小胖子放下,看了少年一眼,率先上楼,少年往人群中望望,感受到冷意后,悻悻笑了笑,跟上男子。 玄衣关上门,趴在门上听了听。 男子开口:“放心,我的人老实,而且咱也不是讲什么大事。” 少年抱一抱手:“在下玄衣,大人怎么称呼?” 男子坐躺在椅子上:“叫我奇薪便行。” 少年笑:“是木材的那个薪吗?” 奇薪瞥了他一眼:“还念过书啊,我差点以为你是个乞丐了。” 说着直了直肥大的身子:“不说废话了。玄衣是吧,你方才所言可是真?城东一座无名小院,就关着十几个孩子,你救的。” 少年挠挠头:“也不光彩,毕竟我自己也被抓了。” 奇薪继续问:“你分一个撼山境交手?” 玄去摆头:“只是挡了几下而已,那人也不屑对我出手。” 奇薪眉间阴云都更重:“如此来看,纯属巧合了?” 少年点头:“自然是。莫非我以凡人之躯也和仙家们出手吗?” 奇薪:“你来干什么?” 玄交挠挠头:“实活说吧,令公子的话,我想借一点钱。” 奇薪大笑:“你真是胆大,不怕人也走不了吗?” 少年眨眨眼:“事情转变如此快,令公子回来之事,你估计还没和城主府说吧。” 奇薪冷哼:“我和他们说干嘛。” 少年拍手:“那就是了,其他家估计也没缓过来,如此一看、城主府必是严加探察……你这时候刁难我……不太好吧。” 奇薪大手拍在椅子上:“你以为我不敢?一座小城的城府,我奇龙商会还惹不起?” 少年无语地撇撇嘴,手指在发丝上绕。 双方都沉默,话题变得冷起来。 男子终于说道:“你想借钱,要多少?” 少年咧嘴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头。 奇薪面无表情:“五百只银?” 少年愣住,下意识摇摇头。 奇薪依旧毫无波澜:“五百寸金?” 少年脸颊僵位,弱弱一问:“你们行商的……很有钱吗?” 奇薪有些不耐烦:“日进千金也是常事,快说到底要多少?五百寸金不要,要五千吗?胆子太大了吧!” 少年堪堪笑笑:“五……五十文铜。” 沉寂一瞬,奇薪怒拍椅子而起,庞大的身躯立在少年面前: “五十文铜?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少年也是很不好意思,也只能弱弱回一句:“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么有钱啊,我就想听几场戏而已。我还觉得可能有点多呢。” 奇薪冷笑:“小小年纪,不在仕途上下功夫,反来消磨的岁月听戏。” 玄衣伸开双手:“我这样子仕途还要我吗?再说听戏怎就消磨岁月了,这是充实心灵。” 奇薪坐回去:“区区五十文铜就别来找我了。我身上连碎银子都没有,别指望我拿出铜钱。” 玄衣撇撇嘴:“我虽是小小平民,但也确实救了令公子,我就借点钱又如何了……” 奇薪连连摆手:“去开去开,自己去和楼下那帮人说去,能找出的铜钱都是你的了。” 少年一腔幽怨地离开屋子,扶在栏上望着下方众人,有些犹豫。 “少侠!”一声高城,小胖子在人群中跳了跳,也成功将目光吸引到玄衣身上,一瞬间,场内鸦雀无声。 少年咽了口水,脚都开始打颤了,深吸一口气:“你们会长说了,把你们身上所有钱交给我!” 奇薪一愣,少年一想,好像有点不对。 “噫!”少年只觉得被人猛地一拽,径直从楼上摔下,一道身影踩在他背上。 “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活够了吗?”声音沙哑。 玄衣抬了抬头,认出是方才冷眼看他的人,当下说道:“我……我说错了,铜钱,铜钱!” 那人蒙首着眼睛,声音沙哑听不出男女,但语气是明显的疑惑:“铜钱?什么东西?” 神秘人放开少年背上的脚,玄衣连忙起身,但他手中的漆黑长刀却抵住了少年。 少年道:“你们会长说的,借我一点铜钱。” “我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但找我们商会要东西,还要凭自己的本事才行。” 少年苦丧着脸:“我可以不要了吗?” 神秘人压低声音:“你试试。” 少年笑了笑,下一刻,狂风起,席卷着厅堂内的一切。 场中有两人光一步后跳,躲开风势。 趁着风势,少年夺步而出,可下一秒,一道人影跟上,挥刀砍下。 少年只能一扭腰身躲过,一个反踢向神秘人。 那人却不管去衣的攻势,翻刀一横。 少年只觉耳边风声炸裂,狠狠一偏头,几缕发丝被割下。而自乙的脚如同踢在一团棉花上,被回弹回来。 少年借风,一个后空翻落在门前,脸上阴沉:“一个个怎么都这样,又是术武双修!” 神秘人架刀:“你不是凡人。” 玄衣推手:“我是不是凡人你看不出来吗?这位兄台,戾气太重可不利于行商啊。” 神秘人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是男人。” 少年耸耸肩,反手推开门:“谁知道,走了。” 转头跨出一步,下一秒愣住。 面前并不是大衔,而是一个白色空间。 少年转头:“走错了?”刚想折返,却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 少年站立不稳,单膝跪下。 抬头时,神秘人正缓缓合上门。少年眼珠疯狂转动,想找到施术者,却看到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我还没问你怎么看出屋里有位术法高人的呢。” 少年深败一口气,发梢上的青光消失,随即俯面倒下。 第25章 一袖清水换楼台 助卿无阻随风来 城中一处客栈,一个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闯进。 店家吓了一跳:“客……客人有什么需要?” 女子抬头,一脸汗水,将几枚碎银子拍桌上:“一间房,干净的。” 店家才发现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一脸担忧地望着女子。 看到女子盯着自己,店家连忙说道:“好的,客官,随我来。” 说着转身,匆匆上了二楼。 女子回头望了厅堂下的众人一眼,踉跄地走上楼去。 这一眼也让众人看见,便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低了低眉。 店家领着女子来到最里那间房:“这间房方才刚打扫,客人放心住便是。”说完,将钥匙递出,立马回来。 坐在柜台内,店家不禁张头望了望:“啧啧、这等美貌,放在京城也该为一绝了吧。” 这时,几道粗犷人影挡住店家视线。 店家连忙转回头:“客人有什……唉,客人吃好了吗?” 那人阴笑道:“还没呢,想吃点更好吃的。” 店家有些受习难之色:“哎呀,客官,小店的饭菜都是用心做的,要是不满意,我也没办法啊。” “喊!”那人一脸不悦,“谁要吃你的饭菜!” 随即眯眼,阴笑着说了一句。 店家一听,大骇,连连摇头:“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小人只是一般百姓,怎敢干如此的事!” 那人冷笑,掀起店家衣领:“你找打是吧?” 另一人也喝道:“老大叫你办你就办,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坏了咱的好事,有你好受的。” 店家哪见过如此之景,只能颤颤巍巍地点头。 两人扔下店家,笑着回到一间屋内。 店家倒在地上,久久才缓过劲,起身望了望女子的屋子,心中叹: “对不住了,姑娘。” 四周找了找,什么也没有找到。无奈一拍头,叫人接位,自己则整理衣帽,环顾着出了门。 店家快步走着,到了街上,将头盖了盖,走进一家药店,不一会儿便匆匆退回,一脸焦急。 快步走进另一家药店,可又无功而返。 男子抬头望了望这家城中最大的药房,有些犹豫,可一想到两的话语,万般踌躇下,还是走进。 药房管事正在柜台上翻看账本,见一人行色匆匆地走进,皱眉:“这大白天的,怎和窃贼一样?” 男子附和着点点头:“是……是是……” 管事不耐烦道:“什么事,看病还是抓药?” 男子低声问了问:“麻痹药,有吗?” 管事抬头,疑惑问道:“你要这东西干什么?英是行不正之事。” 男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哪儿敢啊。” 管事追问:“那你要麻痹药干什么:” 男子心中思绪狂涌,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这时,屋内帘子掀开,驼背老人端着小木盒走出来。 看了一眼,便去柜子上抓药,一口抓了十几样,装入盒子,正要回去。 “洛大师。”管事叫了声。 驼背老人转头:“何事?” 管事指了指男子:“他要麻痹药,不知道要干什么。” 驼背老人不关心:“他要你给便是,问我作甚?” “可是……”管事愣住,还想再说什么,老人却头也不回的进入内房,丝毫不犹豫。 管事无奈苦笑,转头对男子道:“要多少?先说一句,别干不光彩的事,你污我店可没多大事儿,你要是害着那位大人,哼!” 男子望着离去的驼骨老人,正在发愣,听这一说,连忙回过神:“不会不会,那位大人谁不知道,我怎敢招惹呢。” 故作轻松地笑笑,随口要了一小袋,便离开药房。 一离开药房,男子便将药藏在袖子里,低头就往回走。 不时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男子不禁有些后悔了。 此言不错,自己确实不该毁了那位老神医清名,果然自己应该报官的吗,可一旦被那两人知道,自己可就得遭殃啊。 想着想着,又想到方才的女子,心中不禁又退缩一步,自己规老老实实几十年了,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助纣为虐啊,又毁了那女子一生。 越想越多,男子脚步飞快,几乎跑起来。 “啊呀!”男子跑得太快,没注意前方有人,躲闪不及,撞倒在地,下巴发疼。 被撞倒的少女从地上爬起,揉了揉脑袋:“谁?” 男子袖子中的小笼子掉下,碰巧让少女看到,下意识地捡起来:“这是什么,你的吗?” 男子咬牙,冷汗直流,望着黑衣少女,僵直伸手,就要拿回。 可偏偏这时候,黑衣少女好奇地拿到眼前看了下:“这是什么,好香的气味。” 可下一秒,少女皱眉,望向男子,似乎看出什么。 男子此刻的神精几乎快崩溃,少女还没说出什么,他两步冲上,抓起小袋子狠狠一捏,然后一把捂在少女口鼻上。 黑衣少女明显吃了一惊,正巧吸了口气,可似乎药力不够,少女使劲挣扎,一脸恐惧。 男子不得不死咬着牙,死死抱住少女,看着周围奇怪的目光,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你这……小丫头……怎么……不看路……路,让……让爹……爹多担心啊……啊……” 渐渐地,少女缓缓闭眼,手脚无力垂下。 男子大口吸着气,抑制住心中的惧意,抱起少女夺步而逃。 店里,两人守在柜台,见到店家回来,气恼喝道:“你在干什么?不是让你准备迷药吗!” 再一眼看,露出邪秽的笑:“呵,你也不是个老实人啊!” 店家顶着冷汗:“她……她是我女儿。” “女儿?”两人又一笑,“要不要一起……” 男子紧紧握了握拳:“不要太过了,不然我去报官,大家一起完蛋!” 其中一人眉毛一挑,直接给了男子一巴掌:“你还报官?你敢吗你!” 男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眼中终于腾起怒气了,但也不敢发作:“我店里,没有药,方才出去,买的。” 那人冷哼,甩了甩手腕:“你赶紧动手,咱哥俩明天还要出远路。” 说着,也不管男子是何心情,直接回到房里。 男子眼中近乎死灰,狼狠扇了一巴掌:“张有才啊张有才,你这怂货,没骨气的家伙!” 而此刻的小屋内,女子盘坐在床上,身上散发起淡淡微光。 小女孩则是坐在床沿,两只悬浮起的小脚摇摇晃晃。 少顷,女子睁眼,脸色恢复了一些,睁眼第一句就是:“怪哉,怪哉!这不过一座小城,怎如此怪异!” 小女孩偏头:“阿朱你不要紧吧?刚才那个人好凶啊。” 便是朱诺,她扶了扶额头,擦擦汗:“方才之人,实力不可测。青儿,此处不能多待了,明早叫好他们,快些走了。” “哦。”小女孩应了一声,眼中有失望之色。 朱诺转头看向窗外,已是日暮,正皱眉看思绪着。 突然想起什么,念念道:“你也不过五境天玄,怎知这开荒福地……” 瞪大了眼睛:“如此之说倒是明白了,分明未听闻过开荒这个名字。原以为是微不足道,却没想到是圣人庇护下的福地。” 但又疑惑:“如此福地为何让我等寻到?莫非某处决堤被打开了?何人有这等本事。” 朱诺一头脑的疑问,正焦头烂额。 小女孩却推了推她:“阿朱,我有点饿了。” 朱诺回过神,有些谦意道:“都怪我,忙活一天,饭都没准备。” 说着推门走出,向下方道一声:“店家,来一些饭菜。” 柜台里的男子回头,一脸笑:“好嘞,姑娘稍等,这就给您送上去。”说着就离开柜台,走进后房。 朱诺再次看了看这座客栈后,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退回来。 小女孩走上前:“阿朱?” 朱诺低头看着小女孩,小女孩眨眨眼。 不一会儿,店家男子端着一个饭盒子敲了敲门。 小女孩打开门,伸出双手。 男子明显一愣,下意识开口:“方才那位姑娘呢:” 小女孩指了指屋内:“阿朱有些累,先睡了,饭是我要的,给我吧。” 男子有些慌乱:“还……还是叫姑娘来吃一点吧。” “不用了。”小女孩伸手将饭盒子抢过来,躲进屋里,“阿朱说明早合着钱一并还你。”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一把关上门。 男子明显慌了,伸手想敲门,却又不敢。四处望了望,赶快想要下楼。 可谁知那两人却是堵在了那里,男子一惊,想说什么。 “没用的东西!”长相魁梧的一人说道,“药全放完了吗?” 店家男子咬了咬口:“还……还留着一些……” “拿来!”另一人没好气,“这种事都干不好。” 男子从袖中拿出剩下的,两人一把抢过,一人上楼,一人出门。 …… 一处阴暗的房间里,黑衣少女猛地睁眼,下意识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堵住,留着鼻子呼吸。 转头望了望,双手也放绑在了身后,但奇怪的是双脚却没被缚住。 少女慌张地望着四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来到门边,贴上脑袋从门缝望了望。 视野中却是一片黑暗,只隐隐看起到一道道台阶。 少女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竟然是在地下。 又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都是一些罐子,大小不一,应是放着不同的东西。 黑衣少女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一脚踢碎其中一个罐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女也发现自己方法错了,可来不及懊恼,连忙侧身蹲下,用手去够碎瓷片。 突然一个踉跄,身子向后仰去,好在双手撑住。 “嗯!”少女眉头一皱,手似乎被扎破了,不过她有些高兴,这说明瓷片足够锋利。 “吱呀——”这时,开门声从外面传来,少女一惊,连忙不顾疼痛,抓起碎瓷片躲在了一堆坛子后面。 似乎有人拍了拍门,少女大气不敢喘一声,手上一用力,手心便被扎破,不由得一声轻呼。 片刻后,门打开,店家男子探头一望,看见了地上碎了的罐子,少女已不见身形,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将门拉过一半。 又瞧了瞧屋内无反应,男子壮起胆子:“姑娘还请听我解释,我是出于被迫的手段,并不是想伤害姑娘,还有……我买迷药是为了整治店里……屋里的耗子。” 少女紧张地咽了口水,抓着碎瓷片开始磨绳子。 见屋里无反应,男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下:“姑娘在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只要……只要你不说出去……” “嗯!”少女一个手抖,不小心又割到手,皱眉轻呼。 男子听到了,便大胆走进,四处慢慢找寻,似乎也紧张,翻找及行动时发出声音太过于大了。 少女自然听到这些的声音,便不顾受伤,开始快速割绳子。 男子向她藏身地方看了一眼,开始缓缓靠近。 终于,一声轻响,绳子崩断,少女一头冲出,将男子推倒在地,然后飞速夺门而出。 男子慌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可一上到地面,白光袭来,男子下意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不见少女踪影。 男子心头惊急万分、正要跑出门。 “轰隆——”一声炸响,男子抬头看楼上,一脸震惊。 第26章 泷水一荡三千丈 借风一缕眷思量 朱诺房中,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饮菜,眼睛发着光。 但女子只一看,便皱眉:“有迷药?竟是家黑店!” 小女孩抬头,望着女子:“阿朱,这个不能吃吗?” 朱诺笑一笑:“小意思了,看我的。” 说着手指一点,一滴水珠竟从她指尖凝聚,然后落进盘子里。 整盘菜似乎焕然一新,女子又一笑,再往其他盘子也滴下水珠。 小女孩看得目瞪口呆:“哇!阿朱,这是什么啊?好厉害的样子。” 朱诺晃了晃手指:“四境命阳就能做到了,只是体内纯净的结晶液体罢了。如此,饭菜就不会有问题了,吃吧。” “好!”小女孩兴奋地捧起饭碗,夹起菜开始吃。 朱诺笑着,坐在桌边,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不禁笑意荡漾。 似乎吭到好吃的,小女孩小脚丫又摇摇晃晃。 朱诺突然起身,来到门边,侧耳一听,皱起眉。 小女孩回头:“阿朱,你在听什么呢?” 女子转头,将手指竖在嘴上。 小女孩咽下嘴里的食物,便大气不敢喘。 沉寂一瞬,朱诺猛地踹开门,看到一个人影迅速躲开,看了看朱诺,明显有些惊讶。 朱诺大唱:“何方小贼,竞干如此勾当!” 粗犷的男子似乎一吓:“你……你怎么发现的?” 朱诺瞟了一眼:“还是个武者,你这样的人可不能多留了。” 粗犷男子低了低头:“未曾想阁下有这等本事,是在下唐突了。” 朱诺冷笑:“你莫非当我是傻子?” 粗犷男子眼睛一瞪,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把菜刀向女子砍去。 朱诺面色从容,劈手一拍。 粗犷男子觉得虎口一阵剧烈震动。手抖一抖,菜刀差点落在地上。 明眼一看,大惊,菜刀竟直接断成两半,另一半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粗犷男子惊得后退数步,差点从楼上摔下。 声音有些颤抖:“武道造诣比我还要高,你不是女人吗?” 朱诺一愣,气笑:“谁和你说女人不能练武了?” 粗犷男子一个后仰下楼,就要跑。 朱诺脚下一跺,“轰——”一声巨响,整个楼梯直接碎裂,下方有人躲闪不及,被掩埋位。 粗犷男子心中大惊,夺步就跑。 朱诺手一张:“巽!” 男子一愣,接着被一阵风托住。往回扯去,朱诺顺势握拳。 “噗!”可下一秒,朱诺脸色一变,弯腰吐出一口血。 而粗狂男子顺着风势一头撞在朱诺身上。 一声闷响,女子倒退出去,撞在墙上,又吐了一口血,墙壁也起了不少裂纹。 这样的响动应吵住了整个客栈,可周围却无一人出来看一看。 粗犷男子见朱诺这般状态,也是一愣,随即大笑:“哈哈!还好我事先在整个客栈都吹了些迷魂烟,没想到阁下这般本事,也中招了。” 看女子,狼狈地靠在墙上,脸色有些黑紫,这一看,确实有中毒的样子。 粗犷男子狞笑着走近,靠近望了望来诺,不禁一阵畅快:“啧啧,这相貌,我还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人呢,哈哈!” 说完伸手,向女子脸上摸去。 可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朱诺手掌往上一提。 “咔嗒!”男子手骨直接断裂,还没让男子叫出声,朱诺又一拳砸在他脸上。 “啊——”男子飞出去倒在地上,左手捂着脸,右手已然弯曲。 粗犷男子一脸震惊又苦痛地说道:“你……你不是中毒了吗?应该……神情惚恍,四肢无力啊……怎么回事?” 朱诺跌跌撞撞地走上去,一脚踩在他脑袋上:“你以为……我中了……你的毒?” 男子双眼一凝:“那方才……” 朱诺一脚踢在他脸上:“无能小贼,这方法怕是害了不少姑娘吧?我今天就替他们报一报仇!”说完便要动手。 “往手!”这时,楼上一阵喊声传来。 朱诺被眉转过头,楼上急急走出一个精瘦男子,一手持住小女孩,一手握着一把菜刀。 不知道楼梯碎裂,精瘦男子差点摔下。 朱诺看清时,大怒:“你好大胆子!”说完就要冲上去。 “别动!”精瘦男子将刀比着小女孩脖子。 朱诺是停住了,但身上暴戾气息却更盛,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他,仿佛将他千刀万剐。 朱诺缓缓开口:“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精瘦男子一咬牙:“你是很强,我兄弟两个打不过你,但我好歹也是力鼎武者,你敢和我赌吗?我先死还是她先死!” 朱诺握紧了拳头,似乎有了出手的意思。 粗瘦男子便有些慌了,最坏的结果的是死三条人命,当初也想救一救那粗狂男子,毕竟也是兄弟,可眼下这情景,已不允许他多想其他的了,他只想为自己谋条生路。 便带着缓和的声音说道:“阁……阁下也不想两败俱伤吧?我放……放她走,你放过我可以吗?” 他实在后悔刚才出面了,心中暗骂了粗犷男子几千次,现在只想活下去去,至于那粗犷男子…… 可突然,一又小手抓住了他的手,精瘦男子一愣神,什么…… 小手用力一握,男子的手一鼓,随即直接炸开,鲜血四溅。 “啊——”男子眼睛一瞪,终于感受到疼痛,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吼着。 小女孩上前,提脚一跺。 “噗!”如右手一样,左手也直接被跺成碎肉,血溅了小女孩一身。 可小女孩还不停手,右脚连连狠踩,一时间,楼上惨叫连连,鲜血飞溅,洒满了周围墙壁。 朱诺咬了咬牙,身上戾气直接消散,闭眼转了转头,似乎不想看这样画面,又似乎已经习惯。 但倒在地上的粗犷男子双眼瞪着楼上,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颤抖,此刻他的精神已然崩溃。 不一会儿,小女孩从楼上跳下来,手里提着个人头,一下扔到朱诺面前。 虽然也料到,但朱诺晨间还是浮起苦痛。 小女孩没有理会朱诺,走到粗犷男子身旁,妖邪一笑,疯狂踩踏男子四肢。 男子大脑一片死灰,只有无尽的恐惧,已感受不到疼痛。 小女孩蹲下,双手抱住男子的头,一脚蹬住肩膀。 “嗯!”小女孩猛一用力,竟将男子的头直接扯下来。 朱诺皱眉闭眼:“泷,我能解决,你……你不用……” 小女孩将头一甩到女子面前,用了甩手上的血,抬头向上。 朱诺似乎带着哭腔:“青儿她……不想你这样……” 小女孩转头,一双湛蓝的双眼涌着泪水;“阿……阿……” 朱诺一把抱住小女孩,泪水也喷涌而出:“青儿,没事,没事……” 一块木板被掀起,店家男子从废墟里爬起,正要说什么。 一看到店里的场景,男子尖叫一声,一下瘫倒在地,身体不断向后移去。 “砰!”这时,楼上掉下来一个东西,砸在男子方才之地。 店家男子一看,吓得魂不守舍,面前的东西像一具无头尸,一具支离破碎的无头尸。 店家男子双腿打颜,直接失禁。 朱诺抱起小女孩,缓缓走到男子面前,眼中冷意喷薄而出:“是你,送的饭。” 店家男子吓得支支吾吾:“不……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他们……逼我的……别杀我……别杀我!” 朱诺眼中冷意不减;“是因为你,青儿才会变成这样!” …… 一处宽大的广场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大家都围在一面墙边,议论纷纷。 不少人一看,便一脸骇然地退走,似乎有什么骇人之物。 拨开人群,地上竞摆着三个人头,其中两个人头鲜血糊脸,看不清面容。人头前面,用菜刀压着一张纸。 “面前三人,不知其名,却相互勾结,妄使迷药祸于农家之女,被本大侠擒住,知其已有数次作犯,一怒之下,斩下其首,明示与众……” 青衣少女急着纸上的内容,脸上也升起愤愤然:“干得好!真是痛快,对这种人就该如此!” 青年男子摸了摸粘上的胡子,有点扎下巴:“这般做,未免太残暴了吧。你看那两个头,怕不是斩首那么简单。” 面带面纱的青衣少女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要是我在场,也得剐他个几千刀!” 青年男子苦笑:“我的大姑娘啊,矜持一点,你可是女孩子!” “哼?”少女转头,不理睬男子。 “呵呀?”一声从下方传来,”何人手段如此狠冽,我都觉得渗人。” 青衣少女疑惑低头,身旁竟站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正盯着三个人头,摸了摸下巴,别扭地笑着。 少女一皱眉,伸手挡住小男孩眼睛:“小孩子不准看!” 玉祉:“……” 余通:“……” 小男孩一把甩开少女的手,大叫一声:“说谁小孩呢!小爷我行走江湖时你还没出生呢!” 青衣少女上前扯了扯小男孩的脸:“谁家小孩?知道和谁说话吗?” 小男孩挣开手,揉了揉发红的脸:“好你个小妮子,竟敢抓小爷的脸!” 青衣少女有些气笑:“一口一个爷的,莫非小小年纪便利那些地痞流氓一样了吗?” 小男孩气鼓鼓地:“你……你给我站着别动。”说完,翻手将竹篓取下,伸手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玉器。 小男孩举过头顶,就要向少女砸去。 这时,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他。 小男孩一脸不悦地回头,青年男子面色从容:“这样,不好。”说完咽了口唾沫。 小男孩望了望青年男子,细微地发现他额头的冷汗,还有颤抖的手。 玉祉得意笑笑,对了嘛,这才是见了他应有的反应,朝着青衣少女努努嘴。 青衣少女无语地望了他一眼,抱起双手:“你还是红状元呢,这么怕一个小屁孩。” 余通无奈地回望少女,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青衣少女突然指了指小男孩额头,那里有一点青光亮起。 小男孩也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额头,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街角,一缕青丝飞来,竖于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眨了眨眼,想到什么,小男孩嘴角咧到牙根。 余岚见他这样,问道:“你笑什么呢?” 小男孩快合不拢嘴:“没事,知晓了一件高兴的事,有点高兴,嘿嘿。” 余岚看了看四周,众人似乎看不到那一丝青光。 普通人看不到?少女疑惑地望着小男孩,心中不禁暇想,返老还童的老仙人? 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青年男子。 余通直着身子看向一旁,似乎看不到。 少女眉头一皱,转过头时,发现小男孩向着青光来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乐呵呵地。 第27章 落魄鬼遇瑶池仙 送仙一路莫当千 太阳已经落下一半了,衔上行人也都陆续回去。 黑衣少女咬着牙向前跑去,双手被割破了好几处,一点点渗着血。 有行人路过时,少女便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可这一身的狼狈却也藏不住。 夕雨眼角噙着泪,跌跌撞撞地往北方跑去。 不经意间,太阳悄然落下,夕雨几乎看不清路了。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少女身影向前直直倒下,脑袋碰到地上,直接晕过去。 乞丐男子就在夕面手边的墙角蹲着,于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脸转向别处。 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乞丐不禁回头看晕去的少女,心里想着遭老罪了,怎么遇上这么个事?不对、反正和我没关系、躲远点吧。 说完抓起剑鞘和破碗,起身就往别处跑去。却也没跑多远,在一个稍微挡风的墙角坐下。 而少女只是一声不吭,双手也从袖子里脱出,让乞丐一看了,转过头去,心中莫念事不关己。 此夜无星,雨点淅淅而下。 乞丐往里挤了挤,抬头看天,皱眉:“怎么又下雨了?专门放了一块碑护着决堤,还是来不及了嘛。” 眼角一扫,黑衣少女仍在地上,雨点不断落在她身上,衣服已完全浸湿,手上的血污也被冲去。 乞丐抬手捂住眼:“不关我事就别管,不关我事就别管。” “轰隆——”一道雷声响起,乞丐吸了一口气,起身来到黑衣少女面前,双手合十道了声:“真是良心过不去啊。几百年的安稳日子终于到头了嘛。” 看了看少女,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还好穿的黑衣服。” 手挥一挥,少女身下的水便向四面褪去,形成一个圆围住少女,衣服上的水也消失殆尽。 乞丐蹲下,正要伸手,可突然想了想,然后抬抬手,黑实少女便自己爬起身来。 乞丐看了看,除了没睁眼,跟个正常人一样。 随即转头领路,脚踏之处,雨水纷纷避让。 两道身影在雨中缓缓而行,乞丐闭眼听着雨声,这地方待太久了,真想出去看看啊,这决堤垮了也好,这几百年我也没失职。 不一会儿,乞丐领着少女来到一座药房前,张着眼睛往里“看了看”,不禁说道:“药房关着,又出去采药了。” 乞丐无奈,指了推屋檐下,于是,黑衣少女便走进,然后慢慢地又躺在了地上。 乞丐看了看,似乎觉得差点什么,于是抓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刻下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啧,好多年没写字了,有点不会了。” 做完这些,乞丐将石子一抛,然后跑走了。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迎着雨走来,还背着一竹筐的草药。 驼背老人走到门前,面无表情,又看了看旁边“救我”那两个勉强算字的字,无语住。 放下竹筐,弯腰一手抓起少女手腕,架到肩上,然后另一手敲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男子探头:“谁啊?这么晚了,看病等明天。” 驼肯老人冷声道:“看病还要分时间吗?” 那男子皱眉:“那是当……啊!洛前辈!”才发现老人是谁,连忙让开路,歉意笑着。 驼背老人面无表情地走进门:“把竹筐拿进来。 男子正是这座大药房的管事,他看着老人身旁的少女,有些惊讶。 驼背老人却架起少女,头也不同地走进帘子里,男子连忙抓起竹筐,将其连拖带拽地搬进来。 不远处的拐角后,乞丐探了探头,看着驼背老人,心中不免有点羡慕:“哎,不愧是洛还生啊,随意进出亓荒土地,还不扰风水,不像我,打个喷嚏都得看看天。” 乞丐摇了摇头,握了握手中的剑鞘,向北方走去。 雨点一直住下落,乞丐走了一路,却不见半点湿处。 乞丐往不远处望了望,便稍稍向一边走去,绕过前方的巷子。 这样一直来到一座大门前,旁边的城墙墙壁上被雨水浸湿,或是太多年的缘故,墙缝不少有青霎苔丝。 乞丐上前,吃力地拉开一点虚掩的大门,侧着身子就想着要出去。 “轰!”突然,天空一道炸雷,乞丐吓了一跳。 下一刻,不远处的石碑猛地一震,乞丐猛地倒退数丈。 乞丐没有多余的表情,又是无奈一叹,来到门前坐下,从门缝里望着外面。 视线中,一条小船停在岸边,因雨水击打河面而跟着摇晃,而小船上用来固船的绳子伸到岸上,捆着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犀利的割痕,正是那“亓荒”二字。 乞丐望着门处的世界,也是一片倾盆大雨。 看到小船里的碗,乞丐不由得有些心疼:“总共就两个碗啊,偏偏把新的送给那小子。唉,不过嘛,要不是他动了石碑,这决堤也早垮了,赠他一碗清水也还还了情份,虽然不是我舀的。” 小碗动了动,一条小白鱼竟直接跃起,在雨水中游起来。 似乎它自己也没想到有这样之法,便有些欢快至极,上下划动,体验在雨水中游动的感觉。 好不容易再看到一个人,小白鱼欢喜地游来,就要进门。 谁知乞丐伸手一弹,小白鱼直接飞出,落入河水中。 不一会儿,小白鱼跃起,望着乞丐,有些幽怨。 乞丐叹气一笑:“小东西,可别进来了,当心出不去了。” 可小白至不依不饶地上下打着转儿,犹如人家姑娘一样撒娇。 乞丐笑它:“又没骗你。决堤垮的时候,记得要先跑。” 小白鱼一甩尾,拍打的水花溅在他脸上,自己则回到碗中。 乞丐不变脸色,只是心中叹息,到底也是小孩子,不懂得珍惜东西啊。 乞丐抬头望天,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将手掌松了松。 漫天雨水“啪嗒嗒”地落在他身上,乞丐不禁浑身一抖:“噫呀!好久没淋过雨了,感觉不太好啊……哎呀哎呀,进嘴里去了!” 话这般说着,男子也没有再次握拢手掌,而是双手护住头,往城中屋下避雨去了。 城南角,开荒城最大的药房济世堂。 管事的男子蒋竹筐搬进来后,去屋内找来了一盏油灯,走进大堂为驼背老人点上。 待再一看时,老人正在写着药草名字,未掌灯前,也写了满满几行。 若无几十年积蓄,怕是无法这般烂熟,管事心中赞叹道。 驼背老人抬头看了看他:“这个时辰,你还不回去吗?” 管事挠头便笑:“前辈莫怪罪,我白天见着一本草药之书,首实着迷,便找到了晚上,想着家中也没有什么人,便又留了一段时间。” 驼背老人望了望灯里的半盏油,问道:“是哪一本书让你着迷?让我听一听。” 管事使从一旁书案上拿起一份录卷。“似乎叫做《青花灵药》,记录的是一些花草之药,我还从未见闻。” 老人便又抬了抬眼:“说说你的看法。” 管事有些为难。好半天才道:“其实看了半天我也没看懂什么,就那第一页的白草,说着可除伤痕斑纹,我也不明白。” 驼背老人笑了:“把竹筐搬来。” 管事一听,使从门口墙边将竹筐拖过来:“为何如此沉,前辈不觉得重吗?” 老人在竹筐里抓出一颗紫色的草:“你看看。” 管事瞪眼一瞧:“和那白草形似一样,只这色彩……” 老人拿起紫色草在油灯前烤了一会儿,便褪去了紫色,成了白草。 望着男子错愕地表情,老人摇摇头:“看书时看仔细,白草平日是白色,一遇水便会化为紫色,因此又叫白紫草,谐音白纸草,京城中有人用它作成纸张,用水沾写便能现出紫字。” 男子一脸震惊:“原来那是白草做的!”奇呼、怪呼、未了也只有一句妙也! 老人点头示意,男子捧起录卷,向他一礼,便高开药房,不时,席子内又一盏灯亮起。 老人收回目光,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女,面无表情。 体温偏低,应该是淋了雨,脉膊略轻,毕竟昏睡中,额头有紫印,似乎是摔了一跤,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驼背老人便想到了那青年男子,可皱眉,这少女分明未曾见过。 老人沉默,在少女额头拍了拍。 “啊?”夕雨猛然惊醒,一下子坐起来。 驼背老人不说话,握起笔继续写着草药名字。 黑衣少女警觉地望了一圈眼,看着四周,又有些疑惑:“这里……是?” 老人不回头:“济世堂。” 少女惊了一下:“开荒城中最大的药房!那你莫非便是……” 老人:“你躺在门前,是出什么事了吗?” 夕雨疑惑一下,躺?又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着握了握手,又惊奇地发现手上伤痕竟已消失,抬头:“前辈,您治好了我手上的伤?” 老人回头:“手上有伤?被人打吗?是何人。” 少女慌了神,连连摇头。 老人继续写着,少女抬头望望窗外,雷雨交加,焦急地皱眉。 “今晚的雨怕是停不了了,可以暂住一脱。”老人漠漠声音传来。 黑衣少女回神,点点头:“是,多谢前辈。” 老人又问:“你应该不是元荒城中的人吧。” 少女回答:“我几日前才与我娘进城,确实不是城中人。” “难怪。”老人在桌上抓了个小药包,递给夕雨:“你在雨中倒下,衣服却无半点湿处,但唯怕着凉,把这副药喝了吧。” 夕雨赶紧接迎过:“多谢前辈。” 老人指了指一旁的小药炉,黑衣少女便走过去,熟练地鼓风起火,洗罐换水。 老人看了一眼:“你以前经常熬药吗?” 少女点头:“我自小也体弱,自己常常喝药。”说着,一道身影在脑中浮现,少女笑:“我会的。” 见黑衣少女这般性格,驼脊老人不禁有些欣然:“你有没有兴趣来这药房帮忙?” 夕雨歉簌意地笑了笑:“前辈,我在戏楼工作。” “这样吗。”老人没有遗撼之色,反到有些皱眉:“戏楼?” “嗯,”见水已沸开,少女抓药放入,”白先生对人挺好的,反倒是我有点对不住他。”这样说着,夕雨撇了撇嘴。 “白先生?”驼背老人转过头,目光有些发寒,“望折风?” 少女愣一愣、点点头。 第28章 伸手翻看纳虚境 回首不见帝玄命 一处暗巷深不见底,一条小青蛇徘徊在巷口,几次爬动,想要出去,可也只是看了看,又退回来了。 听到动静,小蛇迅速往巷内爬去。 人影走近,正是大相师,他面无表情的走着。 随着大相师深入,周围也变奇怪起来,大相师这一路走来,少也有几十来丈了,什么巷子如此长? 大相师闭了闲眼,正巧错过一道白光拂面,再次睁眼,赫然是亓荒城的街巷,不过却有一处很大区别。 此处并没有什么可发光的东西,连日月都没有,虽无白日那般明亮,却也是白天一般。 大相师伸手握了握,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转过头,缓缓走来一个身着素装的女子。 便率先开口:“我可没听说石锦山来人了。” 女子便不悦:“师父问你,怎么还耽搁了许久。” 大相师转回头:“等了几百年,差这几天吗?” 素裳女子冷笑:“和我神气什么?自己和师父说去啊。” 大相师听这般话,皱一皱眉:“被一个少年搅混了,最多也再四五天,莫要心急了。” “少年?”女子突然低了低眉,“一身破衣裳,十五六岁的样子?” 大相师看她:“怎么,你见过?” 素裳女子回过头去:“没有,说说而已。” 大相师:“若有什么知晓的,还是要说一说,要是因此坏了这段大计,师父要怪罪,也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女子迎锋而上:“师父说你阵法之术挺高,可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也不得不叫你老头子了。” 大相师冷笑:“当初一起压阵,你却临阵而逃!我若是老头子,那师姐你又是什么呢?” 女子倒也没生气,望了望四周:“你说到底是祖师爷太强还是此地之人太愚昧呢,这相观镜之术都几百年了,还没人察觉。” 大相师嘲讽:“又不是你弄的。” 女子也回击:“难不成你弄的?我的愚蠢师弟。” 大相师头也不回地走开:“至少我布了这小纳阵。” 女子撇撇嘴:“那可真厉害。” 耸耸肩,跟上去。 路过之人皆是向大相师行一礼,从举止来看,似乎都不是凡人。 两人逆着人群往前走,不多时,一座辉煌的府邸出现在眼前。不过里面却空无一人。 女子又道:“诺大一个相观镜,就只有就一点人吗?” 大相师冷哼:“除了石锦山,还有别人知道吗?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 女子抬头望了望:“你们都说亓荒是块福地,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大相师有些不耐烦了:“从石锦山建成那一天起,亓荒城就已经是洞天之地了,只是至今无人窥破。你一个武者,自然不知道。” “那竟然祖上那几位爷都干不过,你们有这么大本事?” “哼,都说你看不出来。若无圣人庇护,自然也没有福地一说。但是如今不一样,师父给了我书信,说亓荒气数将尽。为防止此地崩毁,那圣人自会放下洞天,也是那时,整个大云可能都要起乱子。” 女子笑着:“一座小城而已,能惊起整个大云?” “你以为洞天福地白叫的!”大相师一脸不悦,”此地自成一界,哪怕是寻常之物,经年沉淀,也能成为无价之宝。我问你,此行之前,你可从岚池国录之外听过亓荒之名?” 女子摸了摸下巴:“确实没听过呢。” 大相师继续道:“一般圣人出现,必是一方有乱,或是有东西作祟,至于亓荒是何等原因,就不是我们能知晓的了。” 女子终于不耐烦地摆摆手:“哎呀呀,你们这些术士可真难当,一天天想这么多,脑袋不疼的嘛。” 大相师转头:“莽夫。” 女子耸耸肩:“是是是,你们聪明。我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走了。” 话一说完,女子便大步流星的离去。 大相师再望一眼府邸,便走入其中。 这相观镜的法术也为上乘,如镜子一样,将画中之景搬移到另一处,有一些须弥纳乾坤之妙意。 城主府对面的墙上,掠现一抹青影。 小蛇望着相观镜中的城,眼中没有丝毫兴趣,反倒想起喉咙的那一股辛辣了。 将身子盘起,蛇头搭在腰上,有些睡意生起。 两道身影从墙下走过,一手各拉着一根白线,缓缓前行而去,并没有看到小青蛇。 小青蛇睁了眼,登时就被吓了一跳。 两人所拉的白线后,跟着好多的人,男女老少都是清一色的神情木讷。仔细一观,似乎都是城中之人。 小蛇也想到什么,连忙在人群中寻找着,搜寻无果,就有些松口气。 小蛇将身子往里缩了缩,眼瞳竖立起来,望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中心去。 待人一走尽,小蛇立刻下滑,从白光中悄然褪去。 玄关之外,已是第二日。 城外来了一队人,一个个身着华奢,但脸上却是不悦。 守城之人似乎知道是谁,便附和着笑:“华羽公子在何处?” 那一些人便冷哼:“何必少城立亲自出面?我等奉城主前来,讨个说法,婚书上明着写两城联姻,却当天以一纸相柜,你们亓荒城都如此蛮横无礼,把咱当作猴子一般戏耍?” 守城人苦笑:“诸位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当日之事,属实复杂,是大小姐她,来拦轿子了。” 来人冷笑:“我若没记错,余岚也是三境吧,虽是剑修,但不至于能打过大相师吧。” 守城人犹豫:“这……这我就不知了。” 来人愠怒:“莫浪费我时间,把你们城主叫来!” 守城人连忙转身,却停下了。 “阁下莫急,小生来了。”一声轻笑,青年男子缓缓走近。 来人便也是挺直腰,双手一礼:“余通城主,想必你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吧。” 青年男子笑,侧身摊手:“来者是客,站着不好,里面请。” 来的一队人使略略一礼,走入城中。 一入城,不少人转头望来,知道来者何人后,使有些不悦。 余通走到前面,说道:“诸位随我来。” 说完,直直地向城中心走去。 “哼!”无视周围不忧的目光,来人一行仰首而行。 半刻钟后,城主府。 由于大厅上位置有限,其余人便在门外守候,只由三个领头与余通进入。 刚坐下,端上茶,便开口:“废话就不要说了,余城主,你给个说法。” 青年男子别扭地坐在正位,笑:“书信上不是说普缓几天嘛,我那大姑娘舍不得妹妹,正在屋里谈说呢。” 正说着,一道青衣推开门,瞥了众人一眼,往直走到男子一旁,搬来一张凳子,咬了一口糖葫芦,望着众人眼神,皱眉道:“看我干嘛,继续讲啊,难不成我听不得了?” 众人望向青年男子,表情微妙。 青衣少女在一旁,男子也不敢说些开玩笑的话了,可要把话说直了,未免对客人有点不好。 正沉默间,青衣少女用糖葫芦指了指下方众人:“你们是沚水那边的?为我妹而来?” 一人起身勉强一礼:“大小姐所言不假,我等确是……” 余岚咧嘴一笑,身上罡风之气涌出:“送客!” 众人皆是惊得站起,虽心中有惧,但还是鼓起胆子:“大小姐,这是两方城主之事,不必劳烦你。” 余岚毫不让步:“想动我妹,就是你们那卧峰的老头子来了,我照样追着砍!” 为首三人一脸铁青,狠狠一挥袖:“好!既然大小姐连那位大人都讲出来了,我等也不遮掩了。信上说的时间是三日后,我们等三天便是!” 余岚咬牙,将糖葫芦猛地掷出。 “啊!”木签扎破那人衣领,强大冲力带着他飞出,给钉在了墙上,余岚起身,怒道:“你想撕破脸皮了是吧?那便来,哪怕就我一人,照样剁了你们手脚!” 那人扯了扯,却发现挣不开,想用手拔下,却碰遇到微微剑气,吃痛收回来。 青衣少女向他走去,场中之人惊骇,生怕少女下死手。 余岚只是走到他面前:“回去告诉你们那个风流少城立,想要过我妹的门,可以,让我砍他三剑,接住了,我再考虑。” 说着伸手,拔下糖葫芦,咬下一口,坐了回去。 众人虽有怒意脸色,但心中之气却消尽:“大小姐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少主他也是个凡人……” “哼!”少女抬起右腿搭在左腿上,“克谈!” 众人脸色阴沉,只得转头看向青年男子:“不知城主……如何看待?” 余通咽了水,你真该死啊。 犹豫许久,男子看了看少女,对方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也只能说一句迷迷糊糊的话:“到了时间,再见分晓。” 心中万般恶气,也只能堪堪退去。 于是,在元荒的城民眼中,沚水的众人一脸阴沉的离开。 府内,余通看了看余岚皱眉:“把脚拿下去!” “哼!”少女把头别向一旁、不理不睬。 余通弯腰抓起她脚,甩在一边:“有点姑娘的样子。” 余岚问:“三日之后,你作何选择?” 青年男子沉吟,片刻:“她是我二丫头。” 余岚笑,负手身后,走出门去。 余通站在空荡荡的屋堂,久久平静,便也出门去。 依旧是小溪,竹林,青年男子坐在石潭边听着水声,心中格外的平静。 亓荒城外,一只信鸽被拦住,怎么也进不去。 鸽子到处俯冲,却如同悬停在空中一样,始终在外面。 一声雀鸣,小雀飞到它面前,正巧在亓荒之内。 两只小飞鸟就这样你望我,我望你,叽叽喳喳地交流。 鸽子点头,小雀便一仰头,冲出了亓荒地,而鸽子也终于能进来。不多思想,便向下方底邸冲去。 而小雀疑惑地拍翅膀,想要追去看看。 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进不去了。 辗转几次,只得落在城外河中,一只小船上,缩了缩身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第29章 重水叠山忘真情 披风挂露难路行 与驼背老人道过谢后,夕雨便匆匆往回走。 明明已是白天,但夕雨走在身街上还是左顾右看,有些害怕,为此差点摔了好几次。 左拐进入巷子,看到熟悉的院子时,心中竟然有一丝慌乱。 少女进院子,年轻妇人便推着轮椅出来:“丫头,昨为何没回发生什么事了吗?” 夕雨眼睛转了转,支支吾吾道:“我……我昨天玩得太高兴了,反应回来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路,我就在……一家客栈先住了……” 年轻妇人闻言,不免松了口气,又责道:“丫头,莫要到处玩闹,马上就要走了,这时候出乱子,可很麻烦啊。” 夕雨眼神飘忽不定,点了点头。 “客栈?”一道声音传来,两人转头,就见白衣男子半推开院门,问道:“你说的是哪家客栈啊?” 年轻妇人不悦:“和你有关系吗?出去。” 赵天策愤愤道:“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今早出去逛,看到五鸣楼台上摆着三个人头,好像开客栈的,说什么欲对良家之女图谋不轨,被砍于刀下……” 年轻妇人差点睁眼,声音便有些颤抖:“丫头,当真没事?” 夕雨听了白衣男子的话,惊了一下,不明所以·“啊?什么……人……人头?店主人死……死了?等下……三个?” 看着一脸担忧的妇人,夕雨都不清楚了:“我……我没事啊?” “哦。”赵天策瞧她这反应,也是一愣,听她如此说,便道:“那没事了,应该不是同一家。” 闻言,妇人才稍稍松一口气:“怎么净是让我怛心啊。” 黑衣少女勉强挤出一个笑:“赵叔,你能具体讲讲吗?” 赵天策挠挠头:“我也就看了几眼,谁对这东西感兴趣啊。我就依稀记着一个人头挺利落的,其余两个……一脸血污,连颈子处都不整齐,好像是直接掰下来的。” 少女后脑一阵发凉,妇人皱眉:“赵天策,莫要乱讲!” 白衣男子扞袖:“哼,爱信不信。”便回到自己院中。 少雨还想着他说的话,心里又害怕起来。 年轻妇人开口:“丫头,这段时间莫要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亓荒要出大乱子了。” “啊?”夕雨愣住,“可我一会儿还要去戏……” 年轻妇人拉住少女的手:“我担心你。” 望着妇人略显痛苦的区表情,夕雨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妇人又道:“反正过不久就要离开,而且和那白先生道离别,难免会惹人不快吧,安静的走,也挺好的。” 黑衣少女神色挣扎,久久不能回应。正欲开口,却眼睛一闭,身形倒下。 年轻妇人连忙接住,微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床前,将少女放于榻上,轻轻盖好被子。 “你的直觉又对了。”东南院子响起久违的声音,墨白裙女子开口,“亓荒确实要变天了。” 此言一出,巷内所有人皆望着她。 女子彼缓开口:“这几天来亓荒的外乡人越来越多了,里面一定不乏隐世强者,加之祉楼主的到来,五鸣巷要受一大难了。” 石钟问:“还有个问题,亓荒近几百年都鲜有人来,偏偏是在那小子之后,就出好几件大事。” 女子闭眼,道出天机:“亓荒本就是一方福地,本应延续千年,但似乎有人从中作崇,往亓荒地灌了好几次雨水,导致河水下沉,土地变得沉重,慢慢地下陷,落进凡尘。” 说着顿了顿:“好歹一方福地,岂为不凡,各方大宗强者定会前来争夺……回玉流国,需加紧。” 年轻妇人想到什么,问道:“那个少年……可要带着?” 一片沉寂,片刻,墨白裙女子开口:“青白都相认了,我们多说什么?” 说着掐着手指,口唇微动。 石钟皱省:“还是不中意气,咱带一个凡夫俗子回去,不怕那些人笑话!” 赵天策终于开口:“话说得太多,我都不想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那少年能找到这,自有他的玄机。况且人位是凡人,也是千百年来一大变数,说不定能改变什么。” “一个凡人!”石钟有些激动,“一个凡人能伊做得了什么?若无人位之力镇压,那几个老妖怪……” “呼!”这时,东南院内,墨白裙女子起身,桌上茶碗摔碎在地,表情头一次波动,“那个少年!气机被掩盖了!” 众人心头一敲,还不曾细想,女子又道:“此次之事,非同小可,但三十年一劫,自古不变,若此事不算大劫……” 赵大策抱头:“一般劫数都如此,那大劫又该如何!” 众人皆是皱眉,石钟:“去找那小子。” 赵天策连连摇头:“祉楼主还在啊,不可出去!” 众人将目光转向墨白裙女子,等着她作决断。 女子深吸一口,想起那张画卷,无奈笑道:“五鸣及之事,何时由天位定夺了?若不过此郁劫,回了玉流,也是一死。安好小夕雨,五鸣,出巷!” 四道流光烁起,百载来的桎梏被打开,一齐冲出狭窄的巷子,但临面一张碧玉镜却将流光打回:“呦!这么自信!” …… 竹林中,青年男子终于睁开眼,弯腰捧起水花在脸上拍了拍,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方才的静水之心突然躁乱起来,让男子疑惑。 按理来说,明心之境便能视鬼神而不惊,又为何无故让心境受阻? 正思暇间,一道青影掠到至眼前,是一只小蛇。 余通疑惑,便开始心中不妙:“你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蛇盘上男子肩头,在耳边低语。 男子惊骇抬头:“这样的事?为何我不能察觉,好歹也是……” 突然间,想到什么,眼神下沉:“背后有人。” 起身,男子抬脚一步离开此处。 街道上,男子从一旁巷子走出,径直走去那济世堂。 随知刚一进门,驼背老人便将他拉到席子后,开口便问:“白花树在城中,你为何不与我说!” 青年男子就愣住:“你看见他了?他现在是以戏班主的身份来的。” 驼背老人气得砸向身旁的墙:“你知道他的戏班子当年惹了什么祸吗?你真是枉自尊大!” 就是如青年男子,也皱眉:“我现在也是凡人城主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驼背老人瞪了瞪眼睛:“你和他能一样吗?” 余通伸手打住:“这个先放一边,有人在挖洞天之灵。” 驼背老人嗤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余通:“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是大相师在城中弄的法阵,阵中有另一处玄机,亓荒不妙了。” 驼背老人也愣了一下:“那不是他布下的。你说过,他从哪来的。” 余通:“石锦山。” 老人皱眉:“这石锦山我倒是听过,几十年前还挺厉害,不知如今是什么程度去了。” 余通心中急道:“莫要在意这些,现在该如何?” 老人瞥了他一眼:“余通,你心乱了。” 余通沉默一些:“我知道。” 老人想了想:“那老头子不是还要害你那二丫头吗?也是谈说了许久,应该不会就此作罢。也就要说,三日之后,开荒大乱。” 说着望了望青年男子:“你可以先下手为强,怎么也算个仙师。” 听着老人言语,余通脑中飞连转动:“有些操之过急了。” “那是你的事。”老人这般说困着,伸手抓起一个包袱。 余通愣住:“你……你这是?” 老人漠不关心说道:“你这地方也不安全了,我可要尽早走,免得我一个普通医师无故波及。” 说着不顾男子目光,提脚便走。 正巧碰上来上工的药房管事,明显一愣,问道:“洛前辈,你这是要去哪儿?” 老人头也不回:“行走游学,不回来了。” “啊?什么,为什么?”管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老人离去。 青年男子走出门:“洛还生!你要到哪儿去?” 远处,驼背老人回望一眼:“余通,若是还活着,便来找我吧。” 说完,真的离去,任后方之人如何呼唤,也不响应。 余通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管事小声问道:“城主,前辈这是……这是为何?莫非是因为我?” 青年男子摇了摇头,安静地慢步行走在街上。 而此刻,原本躁乱的心也安静下来,男子眼中竟升起一丝冷意。 那药房的管事是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不免这样想,要是洛前辈走了,我这药房…… 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管事使劲摇摇头,连忙跑进帘子中,好在桌上那几卷《青花灵药》还在,便松了一口。 书还在,就说明洛前辈离开并不是因自己的原因。 管事走上前,将书卷放回架子上,便听到门外有人求医。 男子丢下手上的卷轴,小跑出门。 …… 街巷中,一个粗犷的男子抱着几块木板,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 其中一女子路上骂骂咧咧,脸上明明负伤累累。 而另一男子却让一人背着,他的脑袋此刻隐隐作痛,手脚亦不能稳步。 虬髯大汉可谓怒不可遏,听他们所言,一个布衣少年,脑后用红绳缚着一束发丝,如此之模样,不是那个少年又是谁! 虬髯大汉握紧拳头,让木板不禁“咔咔”响。 那女子还在骂:“我要杀了那小子,杀了他!” 虬髯大汉回头,抑住声音:“不要吵。” 而女子仍不停息:“让我别吵?你有什么资格,让你护住我们,你干什么去了!我要告诉我爹,你……” 虬髯大汉怒,脚下地板碎裂,霸道的气场压来。 女子脚一软,竟瘫倒在地。 虬髯大汉深吸一口气:“活该你被打!” 女子到心头恐惧,但嘴特别严实,硬是没一句求饶的话。 大汉不理她,往真离去。 身旁几人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把女子扶起。 此般恐吓,一路上也清静不少,可虬髯大汉还是紧皱眉头。 突然,他瞪大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小院子。 他惊讶的不是院子什么样,而是院子前的门:“大姐已经修好了?” 走上前细细一看,皱眉。看这门的样子,少也有十年多了,可分明昨日才被损坏,怎如此? 正疑感间,突然感到一股煞气袭来,左手抬挡,右手蓄势待发。 可大汉却低估了对方,门再次破碎,一条大黑狗猛地冲出,看大汉,虽有不屑,但眼中更多是愤怒与着急。 “砰!”一次对撞,大汉还来不及出手,便倒退出去,脚在地面划出一道浅沟。 没有理会虬髯大汉,大黑狗转头就向远处跑去。 大汉皱眉,还没思考什么,大黑狗又倒飞回来。 惊骇地转头,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一手抓着大黑狗的头,一脸冷漠:“若再造次,就地斩决。” 呜咽声传来,大黑狗眼中也是有了求饶之意。 人影无趣地转头,看向虬髯大汉。 大汉愣了一下,便后退一步:“阁下是何人?” 人影想了想;“你是和之前那个女人一起的。” 虬髯大汉疑惑点头:“怎么了吗?” 人影笑了笑,口中念道:“天地牢。” 众人惊骇瞪眼,反应过来时什么也做不了了。 第30章 与君共饮黄泉路 千里之行莫相护 少年睁开眼,感觉自己似手睡了个好觉,真奇怪,明明打架来着。 一转头,便见小胖子趴在一旁,吓了一跳。 小胖子被惊醒,揉了揉眼睛:“哥?你醒了啊。” 玄衣环望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客栈内,问道:“怎么回事,不是用洞天之术将我关起来了吗?” 小胖子打着哈欠:“那是囚皇笼,用处是抑制人行动力,削弱敌人的打斗能力,没想到哥你直接晕过去了,大家都觉得浪费,就简简单单的软禁起来了。” 少年撇了撇嘴:“你们行商的不简单嘛。” 小胖子挠挠头:“哥,你不会真不知道吧。奇龙商会在大云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咱这只是丁字行,那甲字行的老爷子们才是阔,吃饭都得拿金碗,雇下的强者更是多不胜数。” 少年听着这般言辞,不禁咽一口水。 小胖子又道:“你昨天说有三个高手,应是与你交手的人吧,他的来历我也不清楚,可他是力鼎武者哎?” 少年沉默,并不言语,而是起身在房里走了走。 小胖子跳下来,说着:“哥,我爹说你有些古怪,让我看着你。” “哼。”少年不禁冷哼,“还需要用你吗?这屋子里早就布了法阵。” “啊?”小胖子疑惑。”布法阵不是要命阳吗?咱会里又没有……” 少年笑:“你还挺懂嘛。” 小胖子挺挺腰:”那是自然,这么多年的时间,能接触的剑武术法也略知一二,行商之人嘛,没点脑子和眼力怎么行。” 少年伸出手指挠了挠发丝,问道:“你们来亓荒干什么?” 小胖子挠挠头:“以前没见过这座城,今天见了见,我爹就想和这儿的商会合融一下。” 少年笑了笑:“你们商会如此盛大,应该不贪一座小城的财钱吧。” 小胖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爹来,我自然跟着。” 少年来到窗边,通过窗缝下望:“想出去走走呢。” 小胖子眉头一挑,一把抱住他:“哥,别这样,你让我很为难啊。” 玄衣笑:“说说而已。你们抓我干嘛?” 小胖子若着脸:“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爹狠起来连我都打,我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 玄衣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嘛。” 小胖子挥挥手:“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看看。”说着推开门,走下楼去。 少年转头望望敞开的大门,什么也没动。这个屋子只是个表象而已,自己仍在那个洞天术之内,只是没想到那人真就谨慎,连自己儿子也骗。 玄衣仰一仰头,脸旁的发丝微动,却没了那一缕青丝,但少年眨一眨眼,想着什么。 不一会儿,小胖子左手端着一盘咸菜,右手抓着两个馒头,进门便道: “哥,下边没有热菜了,除了剩菜只有这个了,你若不嫌……” “啪嗒!”馒头掉在了地上,咸菜倒是抓稳了,但小胖子望向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哥!”小胖子跑到屋中,四处叫寻。 但除了小胖子的叫喊,屋内确是无其他声音了。 “坏了啊”小胖子一拍脑袋,“不是说出不去嘛,早知道关上门了啊。” 说完,放下咸菜,小胖子跑出门,一边跑一边叫:“爹,叔!哥跑了。” 此言一响,众人都一脸困意地走出来:“大清早的,吵什么啊?” 中年男子走出,望着跑来的小胖子,无奈道:“你嚷嚷什么呢,他一个几人,怎么跑了?” 小胖子慌张地向楼上指了指:“他……他真走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闻言,奇薪皱眉,来到楼上,还没进门便看见地上的一个馒头。 看了小胖子一眼,没有说话。 而小胖子看着馒头,眼睛瞪得老大。 奇薪望向屋内,果真空无一人。其余众人也来到楼上,好奇地观望,方才的倦意早已不在。 奇薪微微偏头,往人群中望了望,似乎收到回应,便向屋内说道:“在别人的术法下也能藏匿身形,你也算有本事,但你仍在屋内也是事实,妄做这般无用功甚?” 但却无何回应。 奇薪皱眉:“小子,你只是一个凡人,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黎黎百姓。但你能看出我们中的强者,也应该有不少见识……” 话说到这儿,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他,只是自己念头刚起,那人便即出手,宛如深仇大恨。 但屋仍一片详静,似乎真的没有人。 奇薪不耐烦地抬脚踏进,一脚将馒头踩坏。仔细看了看周围,就有些不自信了。 走出门,低沉着声音:“确实不在。” 一声惊呼,众人皆不可思议,仙师困不住一个凡人。 下一刻,一道人影冲进去,回望四周,跳下大堂,夺门而出,留下众人一脸震撼,这是寻到那少年的方向吗? 不一会儿,楼上众人皆已散去,浪费的这些时间,已经是早间,领了商会会长的话,最后淡一谈,谈不成,立刻撤出开荒城。 这样的话也让人够疑惑的,谈不成便谈不成,为何像对方要杀人灭口似的,要立刻离开。 众人伸伸懒腰,去做准备了。 小胖子等众人一走,便走进屋子,关上门。一转身,少年果然还在。 玄衣坐在桌前,左手抓着馒头啃,右手抓着咸菜往嘴里送,歪头看向地上:“啧啧,可惜了啊。” 小胖子不禁有些激动:“哥!你……你怎么做到的啊?好厉害,所有人都设发现呢!” 少年咬一大口:“你不是发现了嘛。” 小胖子挠挠头:“那是因为是我送了馒头嘛。”说着看到什么,惊呼道:“哇!哥你头上原来有个印记啊,是龙印或魂印之类的吗?好厉害!” 少年无语:“你好吵啊。要让他们再听见,我被发现了,第一个就打你!” 小胖子往后坐了坐,“嘿嘿”笑道:“没事,我不吵了,哥你说说呗,刚才那个人怎么就冲出去了?” 玄衣吃完最后一口,瞥了一眼小胖子:“干嘛和你说? 小胖子撇撒嘴:“哥你真小气,那现在你怎么出去?” 玄衣揉了揉脸:“那人都已经走了,就剩这样一个法阵,嗯。” 小胖子眼睛里一直亮着星星,少年便起身,来到窗边伸手打开。 窗外是街市,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少5年伸出手指点出,面前泛起一阵旖旎。 少年笑笑,探出左手按在法阵上,暗自发力。 法阵上一阵灵光狂闪,少年瞪目,手上泛起青芒,额头也微微发亮。 小胖子看着神奇的一幕,瞠目结舌,而少年回头望向某处,轻轻笑。 而另一边,一个戴着斗篷的黑衣男子在街上狂奔。 不多时,在一处墙角停下,男子眼中寒光顿起。 墙角一个衣衫褴缕的乞丐正坐着,脚边是碗,手边是是一支剑鞘。此刻正拿着一根头巾发愣。 自己都差点快睡着了,然后这块布就直接摔在他脸上,什么人这么缺德?抬头一看,斗篷男子站在面前,当下就不高兴了: “这位公子,我虽是乞丐,但好点也有些尊严吧……” “拿来!”斗篷男子冷着声音说着。 “好嘞!”乞丐双手递出,笑着:“公子擦一擦,有点脏了。” 斗篷男子劈手夺过,细细一握,手竟有些刺痛,再一看,竟有丝丝剑意缭绕,但男子却一点不惊讶,便往回走。 突然一抬头,男子眼神发寒,脚步一踏消失在原地。 乞丐坐回去,撇撇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无礼,拿烂布扔我,他还有理了!” 乞丐想着发气,手指在碗上敲了敲。 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乞丐没有说话了,想着剩余数日,使心中轻叹。 而斗篷男子在空中连踏好几次,直接落进屋子中。 “哇啊!”小胖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 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扫视四周,似乎不确定,问道:“那小子在什么地方。” 没人回应,男子怒意,望着小胖子:“问你呢?” “噫!”小胖子后脑发凉,支支吾吾:“什……什么那小子,这儿就我一人啊……” 小胖子眼睛转了转:“你是一直在商会中的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斗篷男子推门出去,正巧碰上奇薪,便蹙起眉头。 奇薪率先发问:“你认识那个少年?” 斗篷男子冷漠转头:“我不认识!” 奇薪发笑:“明明刚见面,你就对他动了杀心。” “他品行低劣,表相轻浮,脾气躁一点的都想杀他。” “你还真是大仙师啊。”奇薪这样说着。 这样奇怪的话,斗篷男子直接无视,径直走进角落的屋内,关上门,拿出笔开始作画。 而屋外一众人被如此对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下楼,继续准备去了。 奇薪回头看到小胖子,问:“你在这屋里做什么?” 小胖子挠挠头:“这不是我屋吗?” “咳咳。”奇薪故作无事,”犯疑心病了。” 小胖子便将门关上,谨慎贴门听了听,然后回望屋内,小声问:“哥?” 没有回应,小胖子看了看周围,这次应该是真走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墙角,少年背对街道,偏头望了一眼。然后猛吸一口气,缓了缓涨红的脸。 玄衣擦了擦汗,差点憋死了。 “啊!”一声惊呼,少年望去,一个陌男子吓倒在地,颜颤巍巍地道:“你……你怎么凭空出现!” 少年眨一眨眼:“阁下哪里话,方才便一直在呢。” 说着不顾男子惊诧,站起身便向北方跑去。 方才可真就差一眼,但少年还是看到那斗篷男子的面容。再想一想,心中就哇凉哇凉的,是京诚的人…… 没了头巾,少年走在街上老是觉得不自然,便加快脚步。 穿过大街,走过熟悉的巷路,少年在某处停住。 眼前依旧是安静的胡同巷,蔓延至尽头的青苔,长着小花小草的墙角根。 可少年皱眉,心中却少了什么感觉,抬脚走过去。 巷中宝无一人,连各院大门皆敞开,院里是如少年屋内一样陈没简朴。 少年深吸一口气,吸入口鼻的却是秽尘的空气,心中顿起不安,跑向西北院内,走进屋子,看到黑衣少女躺在床上。 少年眼神冷冽起来,下意识回头南望。 第31章 墨衣长枪百花伞 烂衫忘剑清风显 黑衣少女只觉得眼前一黑,分明与娘在聊着,正要与她说可以,却不知为何睡着。 可是如此,少女仍能听到声音,听着妇人在自言自语,心中起疑惑。 突然间就传来一阵巨响,少女心中一吓,却不能动弹。 不多时,便听到有人走进,一边还叨叨:“哦?还留着后手?笑死小爷了,我可没说要把你们灭了。” 少女听着声音,十分熟悉,可脑袋就像被人掐住,思考不起来。 这时,额头上传来一阵清凉,接着便是传来声音:“那我也好好看看,这小女娃能有什么造化。” 少女只觉心神一阵舒畅,头脑竞有丝丝醉意,口中不自觉地喃喃:“怜君一目花千树……” 突然额头被人一拍,黑衣少女猛然睁眼。 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心头一颤,红脸,伸手推开少年:“你……你在干什么?” “啊呀!”少年没坐稳,后仰过去,倒在地上,揉了揉屁股,抬头道:“夕雨姑娘,这是干什么?” 夕雨坐起,再看了一眼少年平平无奇的脸,心中竟有疑惑:“你……你怎么进来了,我娘呢?” 少年级眉:“若要如此问,我也不知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块宝地了。” “啊?”夕雨心里升起不妙,“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玄衣摇头,反来问少女:“你醒时在做什么,为何昏倒了?” 夕面犹豫一小下:“我……我跟我娘说话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玄衣皱眉:“远巷子叫什么?五鸣……” 夕雨见他的表情,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只是跟着我娘一起的。” 玄衣问:“她是不久前才找到你的吧?” 夕雨愣住:“我自幼便在村子里学唱戏,几个月前她来村中与我相认……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睁着明净双眼:“她真是你娘?” 少女起身:“玄衣,你要说什么啊!” 玄衣有些怜悯地看她一眼,走出屋子:“你出来看看。” 夕雨心头一惊,跑出门,便愣住。 在她眼中,巷子似乎蒙上了一层黄土,空无一人,令她寒骨。 少年咧嘴一笑:“果然是这样。” 夕雨一脸疑惑:“什……什么?这……这是怎么了?” 少年:“五鸣巷没了,只有这些污浊之气了,早些离开,免受波及。” 少女一愣,猛然惊起,一把抓住少年:“什么意思,五鸣巷没了?我……我娘她们呢。” 少年于是看见了少女眼中淡淡金光,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只是你也看出来了,五鸣中的气运被人打散,加之这几天发生的大事,咱不妨想一想。” 少女抬起含着泪花的双眼:“起大乱子了!” 玄衣点点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咱先离开吧,待久了不舒服。” 片刻之后,望析风的二楼。 夕雨握着茶碗,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玄衣坐在她对面,向窗外看了一眼口中喃喃:“第五天。” “玄衣。”夕雨开口,“你说我娘还好吗?” 玄衣抬头看了看她的眼瞳,有些犹豫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黑衣少女咬了咬嘴唇,而少年也没有说话打扰她。 这个时候,望折风早已开门接客,而如此早刻来的,都是戏楼常客。 台上一旦一丑对唱着戏词,少年却听着无趣,突然想了什么,问少女:“夕雨姑娘,你之前登台,可是独唱?” 夕雨愣一愣:“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年笑一笑:“如此,真是……” 夕雨正疑惑,玄交又问:“夕雨姑娘,你来亓荒几天了?” 夕雨仍是回答:“有六七天了吧……等下,你怎么知我初到不久?” 少年不回答,转头望着楼下街道,竟有些笑意:“还得感谢那一场雨呢。” 突然,玄衣似从自己话中想到什么,发问:“夕雨姑娘,当日初见之时,那一场雨可还记得?” 少女点头:“你在雨中,还说了雨时有些短。” 少年望着她:“你说叫通天语,大相师停了那场雨?” 少女一愣:“应该是这样,毕竟同样的法术我见别人也使过。” 少年皱起眉:“那场雨不是大相师停的吧。” 夕雨有点迷茫了:“这我怎知……” “夕雨妹妹。”这时,一年轻女子走过来,“今天可还要唱戏?” 夕面勉强笑了笑:“柳姐哪里话,我自然是要的。” “这样吗。”年轻女子道,”我观妹妹心情有些不好,也可以休息一下的。” 说着微微望一望少年,有些意味深长。 黑衣少女还是笑:“不必担心,我很好的。”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去。 少年抓住她手,少女回头。 玄衣笑着望她一眼,转头对年轻女子道:“柳姐,她体息一天。” 女子“咯咯”笑:“捉会套近乎的。”向夕雨摇摇手,表示默许。 夕雨无奈道:“你要干什么啊?” 少年笑:“你心不静。而且,我找你有事。” 夕便被眉:“你一天啥事不干,还有什么事?” 玄衣仰望窗外,竟有些灰蒙蒙,缓缓说道:“下次大雨的时候,你能用碗接一些吗?” “用碗接雨水?”夕雨奇怪地望着他,“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 少年默默,轻声喃喃:“只有你能接住了。” 哪知夕雨扒开他的手:“我才上工几天,就休工,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玄衣很是无奈,就想再说几句。 白总管从一旁走来,表情有些担忧:“夕雨姑娘,方才柳姐说你休息一天,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黑衣少女摇头:“没有的,白先生,刚是他随口一说的。”夕雨说着,指指少年。 少年望着他,眨眨眼。自总管说着:“如此说,夕雨姑娘今日也要唱了。” 夕雨点点头,正要张口应。 “等一下。”玄衣还是扯了扯她衣袖,“我觉得……” 少女生气了。双手插着腰:“我唱戏,你来管什么,难不成你也要来唱?” 玄衣一愣,随即苦笑:“我不会唱戏……” “哼。”夕雨毫不留情,“那就让一下。” 这时,白总管默默应了一句:“可以舞刀枪。” 两人皆一愣,夕雨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少年,不知想什么;玄衣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少女,眨眨眼睛。 白总管挠头:“我只是随口……” “可以!”黑衣少女眼中冒出光。 “不可以。”布衣少年只能苦笑。 夕雨道:“你不是让我接雨水吗?你跟我一同上台,若戏成,我便做。” 玄衣:“这不是用来交换条件的……” “接雨水?”无人察觉男子眼中的寒光,白总管稍一顿,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接雨水,听着挺奇怪的。” 少年皱了皱眉,夕雨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他叫我做的。” 白总管便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问,两位稍作准备,我片刻再来。” 说完便走,让少年沉默无语。 而夕雨乐得哈哈笑:“这下你也跑不了了吧,谁让你惹恼了本姑娘。” 布衣少年却轻笑:“心情好多了嘛。” 少女撇撇嘴,然后拉起少年:“走了走了,让柳姐也给你化一化妆,嘿嘿。” 房间内,年轻女子望着少年窘迫的样子,不由笑出声,对夕雨说道:“既是作戏舞,也不用妆容。” 少女点点头,毫不关心,反是玄衣,一脸不愿。 年轻女子笑道:“你别再愁眉苦脸了,许了姑娘的话,岂有反悔之理?” 说着到一旁找寻一番,取来一柄尚有光泽的剑。 玄衣面色如常:“柳姐,方才白先生说舞刀枪,并不会只能用剑吧?” 女子轻笑:“没有办法呢,其他东西已有人用着了,就剩这个。” 少年转了转眼珠,看到墙角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长棍模样,便说着:“那个应该是枪吧,不是还有吗?” 说着就要走去拿,可年轻女子一把拦住他:“这东西,不是你用的。”目光竞有些寒意,随即也发现,谦意说道:“这东西放了好几年了,白先生一直不让碰呢,想是什么故人之物吧。” 少年又望了望那杆枪,便说:“若一定用剑,我退开就是。” 说着就要离去,可回头一看,少女紧紧抓着手臂。 或是怕才气比不上,夕雨双手抱住少年右臂:“你不要走。” 玄衣:“夕雨姑娘,我不会用剑的。” 少女气得跺脚:“让你舞剑,又没让你杀人。再说刀枪与剑有什么区别嘛,不一样搁手里。” 少年纠正道:“此言差矣。刀只一侧,剑着两锋;枪如霸……” “哎呀呀!”夕雨直接捂住耳朵,“你必须与我一起,不然你说的我就不听。” 你只是想看我出丑吧?少年苦笑,只能忍着心绪接下来。 而黑衣少女从年轻女子手里接过一把伞,花伞,形如彩凤。 稍对夕雨点妆后,少年有些愣愣。而见他盯着自己,夕雨也有脸红。 过不了一会儿,两人便由年轻女子带出。 众客先一欣然,后是安静,便嘈杂起来。 年轻女子伸手将声音压下去,回头对两人点头,自己退出。 黑衣少女在凳子上坐下,将花伞搭在肩上,侧身坐,挡着半面脸颊。 布衣少年则是呆立在原地,手上像抓着铬铁似的,很不自然。 台下议论纷纷,望着少女,又指了指少年,噪声更烈。 夕雨清了清嗓,将伞下拉:“君入平阳却犹忧,我待幽身一叶秋……” 少年没想到,她开口却是这一句,不由得愣了神。 少女停了停,看着玄衣没什么反应,踢了踢脚踝:“上都上来了,你不动更不好意思,随意舞几下就行嘛。” 听得出来,夕雨也有些不忍心了,想起自己第一次登台。 少年侧头笑:“我没事,夕雨姑娘再来吧!” 说着,左指一挑,剑横飞至身前,使又用右手反握住,瞪眼,犀利剑意涌出。 众客惊呼,受这一阵吓,手中茶碗落在脚上,烫得差点跳起。 于是一脸气,指着使要骂。 少年手一转,轻抛起,左手接住,那些冲出去的剑意也涌回来,就变得柔柔温顺。 台上黑衣少女更是一愣,后被剑意包裹,竟有莫名心安。 不怠慢,再张口,《怜君》来: 君入平阳却犹忧,我待幽身一叶秋。 天之涯,海之角,万里戈壁泪渺渺。 一人一界天地大,一心一剑楼亭下。 秋风未过先知寞,剑未出鞘心知错。 枪如白虹贯日过,烈焰如星坠地落。 仰看天地失色,垂首山河丧乐。 风吹残雾归冥娇,一梦惊醒泪痕消。 小生抬眸望天笑, 窗外是暮朝。 少年也不断挪动身形,手中之剑如同秋水迎风,细滑蜿延。剑尖所划之处,出现一丝丝晶莹星光,奇妙神异。 如同几日前一般,众位听客无一人出声,如雕像无法动弹。 少年一转身,将剑尖向下一点,满台星光皆纳其中,众人也回神,不禁咂咂嘴。 少年将手拿开,剑却深深钉在台上,深吸一口气,退台。 黑衣少女有些慌乱地起身,追了上去。 后来有人取剑时,让了三五人才拔出。 而望析风的白总管,也在某处见了台上诸象,心中也不免惊讶,但也仅限惊讶了。 第32章 千里一路不单行 回看独言唱戏鸣 布衣少年径直离去,在街上疾行. 黑衣少女急急在后面追,而忘了一脸净妆与花伞。 夕雨一面追一面道:“玄衣,你等下!” 周围行人渐少,玄衣停下脚步,回头看少女,不知从何说起。 夕雨有些怯怯地问:“你生气了嘛?” 玄衣笑:“姑娘何出此言。” 夕雨又轻轻道:“你不要生气了啊,我也不知道你这么……这么?” 少年:“剑意通透,出神入化?” 少女频频点头,玄衣摇头:“不过跟小孩子一样,乱舞一通而已。” 夕雨自然不信,但望着少年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少年四处转转头,在找什么。 夕雨又问道:“那你不生气,这么急着跑出来做什么?” “方才说好的吧。”少年道,“我做一事,你做一事。” 然后眯了眯眼,终于在墙角发现一个乞丐,仰面躺在地上,手肘搭在额头上,身边依旧是那支剑鞘,正闭眼休息。 玄衣转头对少女说道:“夕雨姑娘,可以借几枚铜钱吗。” 黑衣少女纳闷儿:“问这个干嘛,不是说接雨水吗?” 闻言,地上乞丐睁开一只眼,打量了黑衣少女,又看了看少年,不免皱眉。 玄衣转头,而乞丐依旧是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玄衣回头笑:“夕雨姑娘,就借一下,相信你娘也会同意的。” 一听这话,黑衣少女瞬间拉下脸:“是是,小叔,小女子还有几枚钱,拿来孝敬孝敬您。” 说完,心不甘情不愿地递出两枚铜钱。 玄衣撇撇嘴,挠头接过,然后走到乞丐面前。 见着乞丐一动不动,少年犹豫下。还是将铜钱放进碗里,然后抱拳一礼,正要说话。 “玄衣,你在干什么?”夕雨在身后疑惑问道。 少年心中一惊,抬头,面前的乞丐却已消失,只留下一个碗,碗内是一枚铜钱。 少年愣神,就这一会儿时间,天色又暗下来,淅淅小雨开始,但见这天色,怕会转到大雨呢。 夕雨下意识抬了抬手。这才发现手中的花伞。见到又是雨中莫言的少年,很是无语,走上前举伞。 少年抬头,白嫩的竹条,繁花点缀的油纸,让他有些心颤。 晗晗眼眸,似曾相识。 说也奇怪,少年一接着花伞,雨势瞬间就大起来,明显吓了夕雨一跳,不禁离少年近了近:“这几日怎么如此多雨水,好生怪异。” 玄衣低头看地上的碗,不禁道:“夕雨姑娘,你把碗端起来吧。” 少女第一反应就是不愿,可一想到什么,撇了撇嘴,蹲下去捡碗。 “嘶!”少女一蹲,头上的伞就没了,玄衣不禁一个寒颤。 等着夕雨带着心中埋怨起身,就看到满身雨水的少年、顿时捂住嘴:“噗——小叔……对……对不起……噗……” 玄衣抬手擦了擦,不料手上也是水,又不巧将水弄进眼里,急得揉了揉,又弯曲手掌,让嘴里的吹的风落在眼角,好一会缓过来。 黑衣少女别过头去,脸憋得通红。 少年也跟着笑了笑:“姑娘拿着碗就是。先找一个避雨处吧。” 不一会儿,两人又出现在望折风。 白总管看着折返的两人,不禁笑:“下大雨就不要出去了。”又看着一身湿的少年:“夕雨姑娘不是有……” 玄衣赶紧摆摆手:“白先生可有干净衣服,我想先借着。” 可白总管的目光却落在少女手上的碗:“只有戏服呢。” 少年眨眨眼,夕雨笑笑:“当然可以,对吧小叔?” “小叔?”白总管一脸震惊,“这是什么?” 少年一头冷汗:“没……没有,她胡口说的。” 白总管心中疑惑,却也去拿戏服来了。 趁着少年在隔房换衣,白总管问夕雨:“你为何端着这个碗?” 夕雨摇头:“我不知道。刚才他说的、他上台舞剑,我便应他一事。” 白总管皱眉:“如此一看,我也有一些关系了。” 少女疑惑地望着他,白总管笑:“却也没想到他如此令人惊喜。” 夕雨心中一愣,问道:“白先生是想……” 白总管笑:“这几日见几次,发现他有些缺钱,不如姑娘与他说说,你与他一同登台?” 夕雨想到什么,心绪有些纠结,犹豫稍许,便似乎要隐住什么. “这要看看他自己吧。”夕雨笑了笑。 开门声传来,两人一同扭头,少年身着旦装而来。 少女眨了眨眼:“哦呀。再化上妆就可以登台唱戏了耶。” 白总管笑道:“未曾想到小兄弟如此合身。” 可玄衣却一脸苦:“为何偏偏是旦……” 夕雨瞥了他一眼:“你将就着嘛。” 白总管道:“小兄弟可要躲着些,让客人看见,恐有误会。”说完便抱拳一礼,拉门而去。 少女脸上的笑便少一些了:“玄衣,白先生刚才在问你……” 少年却见她还端着那半碗雨水,笑:“姑娘可暂且放一放。” 夕雨撇撇嘴,将碗放在一旁桌上,继续问:“白先生问你要不要来戏楼,说我俩一起登台。” 少年愣一愣,问:“五鸣巷毁了,你还要在元荒久留?” 少女气语低沉许多:“我想去找我娘,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少年想了想,道:“先前那白衣男子说了,玉流国像是五鸣本土;玉流国的话,是邻国大凤吧。” 夕雨抬头,有些吃惊地望他:“你是说去大凤找人?” 少年轻声道:“我自己看来,在这开荒城应该是见不到他们了,倒也可以去那边问问。” 夕雨低头:“我还没出过大云境呢……” 少年抬头望了望,笑道:“我也有些疑问,正巧四处流浪,一起去吧。” 夕雨又问:“那我怎么和白先生说,才几天时间就辞工,太无礼了。” 玄衣笑一笑:“不说呗。怕伤人,便不说。” 夕雨眼中颤了颤,好一会儿点点头。 “不过嘛。”少年仰了仰头,说道:“先想想怎么出去,玄关一开,便只进不出了。” 听着奇怪言语,少女疑惑望他。 玄衣偏头笑道:“夕雨姑娘,我有些饿了,这身衣服实在不便,可以劳你拿一点吃的吗?” 夕雨便点头,推门出去了。 下一刻,少年立马起身,拿来了湿淋淋的布衣裳,手紧紧握住,随着体内劲气游走,手掌变得炽热起来。 不多时,本是湿透的衣服被烘干,少年利落地换上,然后跑到窗边,翻身跳下楼。 却不曾想到黑衣少女正出门,迎面撞上。 夕雨吃了一惊,正要张口。 “轰——”毫无征召,少年方才所处屋子直接炸开,墙上留下一个洞。布衣少年咽了口水,对夕雨抱拳:“夕雨姑娘,记得把碗拿上。” 说完猛地回头跑去,少女依旧不解。 这时,楼上的洞口前出现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他先是回头望了望,没有丝毫言语,又望向少年背影,杀心顿起,身形一颤,追去。 夕雨见着这场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四周人群也四散逃离,这几日出的事太多太多了,有些不正常啊。 白总管与年轻女子走出来,一脸阴沉地望着斗篷男子。柳姐正要握拳,却让白总管拦住。 少女问:“白先生,方才……那是何人?” 白总管深吸一口气:“我们不知道啊。小兄弟这是惹上别人了。” 夕雨看了一眼楼上,弱弱地问:“他把楼打坏了……” 白总管摇摇头:“我不过是平平小民,怎敢不满说仙师过呢?” 黑衣少女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久久沉默。 而玄衣这一边,以他的脚力自然比不上后面的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在房顶上疾行,数次挥手,少年身旁的房屋,脚后的石板路皆是炸裂开来。 少年跑起来速度也没有多快,但男子却无法得手,却不惊讶,只是咬牙紧追。 玄衣在街巷间七拐八拐,大致也朝一个方向去。 而二人的追逐也惊动了周围的人,怒气冲冲地开口大骂:“外乡人,如此粗鄙行径,把我们当什么了!” 斗篷男子可没空搭理,生怕着一不留神又让少年溜了。 但而对众人喝骂,男子回头冷眼一瞪,众人便只觉浑身冰凉,颤颤巍巍地撤去怒火。 少年括脚一跺,身形猛然拐进一条僻静巷子。 斗篷男子前跨几步,看着少年翻身进一座院子,便也跟上落进院子,四处望了望,却不见了少年。 男子眉头皱起,感知向外散去,却突然间发现身后有个人。 连忙回头一望,不免一惊,面前之人身上下都透着神秘,脸上更是有些虚幻。 斗篷男子不禁开口:“阁下是……” 来不及反应,斗篷男子猛地飞出,砸倒在地,虽看不出脸色,但语气十分不悦:“作为外乡人,懂点规矩,随便闯人屋子可谓无礼之徒!” 斗篷男子翻起身,背靠在墙上:“前辈且慢,我无意冒犯,只为寻一人至此。不知前辈可有见到!” 神秘男子狠狠挥袖,屋子中一块地板掀起,布衣少年被拽出,一脸吃惊地望着神秘男子。 对方却背过身,负手:“不要吵闹,都给我出去!” 斗篷男子一瞧见少年,便怒火中烧,伸手就抓去。 玄衣躲开,向后退了几步,离神秘男子更近了些。 斗篷男子切齿:“不忠小人,休要放肆!” 少年急忙摆摆手:“唐大哥,为何如此?” 斗篷男子喝道:“住口,莫唤我大哥,我不相识你这般之人!” 少年沉默,缓缓道:“原来消息也送到了。唐大哥,并非你想的那样,可要慢慢细说。” 斗篷男子听不了细语,就要出手。 “安静。”一声冷冰冰的话传来,两人皆心头一颤,转头望向神秘男子,“莫让我动怒。还不离去。” 两人不敢招惹,默默退出。 刚关上院门,斗篷男子便抓起少年衣领。玄衣静静望着他,等着他先发言。 斗篷男子怒言:“昨日才到的消息,李承章失踪了,你被放逐,便是你让陛下下位的吧?” 玄衣摇摇头:“我爹是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李玄命那东西登位,可不是偶然。” 斗篷男子冷言:“大皇子尊守德义,通书达理,岂如你一样游手好闲,无能之徒!这般之事,如何是他之为?” 少年笑一笑:“自古以来接皇位的多是长子,你说爹怎么就选中我了?” 斗篷男子皱眉:“不要巧舌簧言。你平日都是无理之态,朝内之臣都向于大皇子,你怕是恐于不得位,提早动手吧。” 少年:“我爹可是选了我,要动手也是他啊。问一下,唐大哥,你在朝中,可有地位?” 唐杌向天抱了抱拳:“我本是苦命小人,得陛下福荫,又蒙大公子关照,有此恩情,可要甚地位。习了一通法术,推助岚池国运便是回应。” 少年沉寂良久,无奈冷笑:“李玄命尊守德义,通书达理?只是表象,背地里不知干了什么,就像这天上的太阳,晚上也看不着啊。” 唐杌握紧拳头:“李玄衣!若再胡乱言语,不消我以下犯上了!” 少年摇头笑笑:“我不姓李了。” 唐杌冷笑:“差点忘了,你连姓氏也被剥去了。毕竟你所行之事,似大公子也无法忍耐了。” 少年仅有叹息:“所以,你要把我怎样。” 唐杌将手按在他肩上,推着走:“托陛下之福,我在奇龙商会丁字行有不小言语权。你也见过我放在会里的法物了,这次我不会大意,你必须如实交代。” 少年不说话,心中却不想笑,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两人离去,院子内的神秘男子说话了:“尽是吵闹之辈。祉玉,你没事跑过来干什么?” 小男孩不知何时探出脑袋:“哎呀呀,差点被他发现了耶。” 神秘男子轻哼一声:“他一个三境小武夫……等下,你说的是那个少年吗?” 小男孩走到男子面前;“我知道小师弟在亓荒城,就过来看看你。” 神秘男子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不耐烦说道:“你去管五鸣的事做什么?若真无事,回去多念几本书。” 小男孩真接坐在凳子上,把小狐狸放在腿上:“我就是来看看当年那宝鉴女杰留下的东西嘛。” “宝鉴洲……”神秘男子缓缓道,“宝鉴洲以外,真的还有东西吗?要是没有,取个名字干嘛。” 小男孩解下肩上的小竹篓:“是他们自己打开的护阵,怪我咯。” 神秘男子负手身后、充耳不闻:“反正你自己与先生说,他老人家不久前唤你回去,你不知道吗?” 小男孩挠挠头:“这不怪我,那锦袋让狗给咬坏了。” 男子不禁嗤笑:“堂堂祉楼主,连一条狗都打不过。” 小男孩气道:“这是我的问题了?那个女人专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能耐,去揍她一顿啊。” 男子伸手打住:“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了。” 小男孩笑:“韩泥小师弟,你怕了?” 男子不看他,望着天空渐微细雨,不说话。 第33章 皇天之命吾往矣 路遥之力何人比 城主府,后山上。 青年男子又一次站在小竹林中,这一次,他肩上多了一只信鸽。 余通望着溪水,心神不宁。 “前皇李承章退位,无缘失踪,新帝李玄命上位,逐出二皇子李玄衣……李玄命……李玄衣……” 也不怪他不知,这样偏远的小城是连皇子的名字都无从知晓,只有更替帝王之时,昭示天下以举登基大典。 余通皱眉看向城中:“一月之后,玉京城……一月时间吗,那是要即刻启程啊……” 形可余通一想着如今势,就有气闷:“太平日子是彻底没了。” 又一想到小男孩,叹息:“想叫五鸣巷那边,怕也不敢出手了。” 肩上的鸽子飞下,在小溪里扑腾几下,洗了洗羽毛,一副与世不争的样子。 青年男子转身离去,心中起意,大相师,你若真要动手,我也不顾什么大事小节了,管它什么洞天福地,我们不稀罕! 心中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府中,迎面走来青衣少女。 不知为何,方才是杂乱的心境顷刻间平静下来,男子笑道:“做什么呢?” 余岚白了他一眼:“我去叫我妹起床,准备去逛一逛。” 余通愣了一下:“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吧。” 余岚双手抱胸:“怎么?你把她软禁起来了,是准备明天送人了?” 余通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天有些乱,我担心你们。” 余岚不在意道:“难道这城中还有不认识我的?他们岂敢……”话到一半,眨眨眼,似乎想到什么。 而余通继续说着:“近些天来的外乡人多,其不善之人也定有……” “哎呀哎呀!”余岚打断,“我是剑修好嘛,能护着洛儿就行。” 说完也不管男子同不同意,一溜烟儿跑向某个屋子。 这个时间里,素衣少女还在熟睡,她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似乎连瞌睡也受着病痛。 昨日再也没见着那只小雀,少女心情不由低落一些。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第一感觉却是头部的疼痛,尽管已然习惯,可难受了这般苦。 余洛支撑着身子坐起,向窗外看去,已是早晨。 深吸了一口气,就要翻起身来。 “呼!”一阵风吹来,青衣少女推开门,掀起一阵风。 余洛吓了一跳:“姐,怎么又不敲门!” 余岚走前去揉了揉她的脸:“我还那么多讲究,你就习惯吧。” 余洛撇了撇嘴:“整日说我安分守己,自己却像个野丫头。” 余岚作生气瞪她一眼,素衣少女却直仰着头,一点不怕的样子。 让余岚不禁出笑:“你这小妮子。”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嘿嘿。”素衣少女开心笑着,“姐,这么一大早找我干什么?” 余岚笑着:“带你出去逛逛,怎样?” 少女频频点头,余岚忍着想咬她一口的冲动,去架子上找衣服:“喜欢穿哪一件,我给你看看。” 余洛坐在床上:“随便,姐帮我看。” 不一会儿,余岚替少女换上衣装。 余洛歪头打量打量,白衣白裳,苍翠玉簪,朱丝束发,青带缠腰,衣袖款款,清丽潇洒。 余岚笑:“挺不错的,怎样?” 余洛也笑:“我听姐的。” 余岚便领着少女出门去,正遇上青年男子。 瞧见他一脸焦虑,余岚问:“怎么了,什么事劳着你费心了?” 余通抬头,见着清秀的少女,笑:“我过不久要出一趟远门,正想着解决眼前诸事。” 余洛探头问:“爹,什么事啊?” 余通犹豫多时,开口:“大云确已换帝位,作为国中之城,我要去登基大典,迎新皇上位。” 听此言语,余洛一脸震惊:“怎么就这样,真换了啊!” 而余岚没缓过来:“什么?皇上没了……哦,换了啊,什么情况? 余通摇摇头:“信是天翁送来的,没有详细说明,恐怕去了才知道,只有一月时间,我要尽早出发。” 余岚突然发问:“你若走,亓荒怎么办?” 就这无隐意的话,却让青年男子身形一僵。 “你要问的是洛儿怎么办吧。”余通缓缓发声,“过事之后再去赶路,不要太慌张。” 说着,向一旁走去,细慢活语传来:“元荒与我,要么共存,要么共亡……” 可突然间,又想起什么,转头对两女说道:“以后我若不见,多听听别人的话,对你们有些好处。” 说完便径直离开,余洛挥手与其告别,又看着青衣少女。 余岚喃喃:“这就换皇帝了,前皇我都还不认识呢,如此草率,真该说世事难料吗。” 余洛有些低落:“姐,明天……” 余岚在她头上猛一拍:“别去想,有我在。” 少女吃痛捂住头,委屈地点了点头。 余岚拉起她的手:“去逛一逛吧,不要被搅了兴致。” 青衣少女握住各为乌瑶的剑戴在腰间,牵起余洛的手向街上跑去。 走上街,繁华之景尽在眼前,丝毫没受大雨所恼。 但余洛眼睛里都闪着星星。多年受病,虽也有出门走路,还有太多事物不曾见到,便会如此开心。 余岚笑道:“想去什么地方?有什么想吃的?说就行。” “哦。”余洛见到这样场景,有些不知所措了。 正惶惶间,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贮子,见了余岚,恭敬一礼:“大小姐贵安。” 说完看一旁的余洛,有些疑惑。 余岚皱眉:“这是我妹妹。” 小贬子连忙拜礼:“失敬,原来是二小姐!” 余洛好奇地指了指:“那是什么,红红的,好吃吗?” 小贬子解释道:“二小姐,这个叫糖葫芦,很甜、很好吃。” 心中又起疑惑,可没敢露出表相。 余岚瞟了一眼他,拿出些钱:“拿两串。” 小贬于悻悻一笑,接过钱:“多谢大小姐。” 说着挑出两串个头大的递了出去,余岚接好,小贬子便走开。 余岚拿着一串放在余洛嘴边,少女舔了一下,顿时两眼发光:“哇,好甜啊。” 余岚笑意荡漾:“拿好,慢慢吃。” 余洛接过,开心咬下一颗,又跟着姐姐向前走去。 一路走过来,有卖糕米点心的,有卖小玩具的,也有胭粉脂盒, 百姓常具,青衣少女也第一次看如此细致,也跟着张大嘴巴。 走着走着,余洛都暂忘了病痛。 这时,余洛停下,余岚问着:“怎么了?” 余洛抬头憨笑:“姐,我饿了。” 余岚也笑:“走,姐带你去大楼里吃好吃的。” 可少女拉了拉衣袖,指着不远处小面摊:“我想吃那个,在屋子里没吃过呢。” 余岚想了想,还是带她过去:“只是一般平民吃食,怕不喜欢。” 余洛在板凳上坐下:“那我也尝一尝挺好啊。” 余岚笑着摇头,对着店小二道:“煮两碗面,一大碗,一小碗,煮好一点。” 余洛举起手:“我也要大碗!”余岚笑着拍她头。 那店小二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赶去添了柴火。 余岚来少女身旁坐下,一摸桌子,发觉竟有些新。 也没多想,抬头问道:“怎样,还高兴吗?累不累?” 余洛点点头,又摇摇头:“高兴!不累!我还要逛。” 余岚笑着:“好,先吃完面。” 余洛坐在板凳上,头到处张望,兴致不减。 过了好一会儿,店小二端上两碗面、还有些惶恐:“大小姐,小店厨艺不精,如若不喜,还望莫怪。” “没事,你去忙吧。”余岚拿上筷子和丁和,热气扑面而来。 店小二点头,便退开。 余洛也学着余岚的动作和了和面,热气扑到脸上,吸了吸鼻子,喜欣道:“好香啊!” 余岚见了她的样子,不禁想起往事:“我在游历之间,也吃面,和你一个反应,吃多了山珍海味,倒有点想念凡民俗食了。” 说着挑起一撮面,咬了一口,鲜香沁鼻。 余洛想起什么,晃着头念道:“山茶不比椿更早,五食无味无人晓。” 余岚失笑。点了点少女额头:“怎么还文雅起来了,老爹的书看多了?” 少女“嘿嘿”一笑,埋头吃面,心灵与胃的双重满足。 不一会儿吃完面,两女又高兴地走上街,渐渐向北面靠近。 日上三刻,一众人从望析风楼上下来,而那楼上的破洞,已让人修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黑衣少女如往常一样坐在楼上,杯里抱着半碗雨水,还有水中的铜钱。 夕雨拿起铜钱看了看,强忍着把它揣进兜里的冲动,还是放了回去,回头看看楼下,白总管交了修缮费,便往楼上走来。 见了夕雨,白总管有些谦意地说道:“让你见怪了。” 夕雨摇头:“没有,白先生。” 白总管望着她,问道:“夕雨姑娘眼神飘忽不定,可是有什么心事?” 夕雨紧握了握手中的碗:“玄衣他……不会有事吧。” 白总管回道:“这便不知了。不过应该不至于背上命。” 听着轻描淡写的话,少女不禁后背发凉,作意笑笑,又转头向街上。 与此同时,一青一白两道倩影走来。 余洛回望四周:“姐,感觉这里比其他地方安静好多。” 余岚也望望:“偏北之地,多是小楼房,人也稀少。” 余洛抬头,正对上一双淡淡金色的眼眸,不小心眨眼,正是坐于楼上的黑衣少女,墨色眼瞳有些惊讶。 余洛向上指了指:“望析风?姐,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少女歪头一看,笑道:“这是戏楼。怎么,想听一听戏?” 余洛有些疑惑:“不太清楚呢。” 余岚拉起她手:“我觉得很有意思,去看看吧。”说着拉着少女走进。 刚进门,白总管便迎上来:“不知二位小姐到来,有失远迎。” 佘岚面无表情:“我带她来听一段戏词,不知贵楼如何安排。” 白总管笑:“两位移步上楼,等待片刻。” 余洛轻快地跳上楼,正看到黑衣少女望着自己,心中莫名熟悉。 夕雨赶紧起身,微微欠身:“见过大小姐、二小姐。” 余岚想了想:“哦,你是和那少年一起的姑娘,原来你是唱戏的。” 白总管跟着上来,听得此言,笑问:“大小姐与夕雨姑娘还认识。” 余岚摸了摸下巴:“夕雨……有一面之缘,当时场景,至今还记得呢。”说罢,有些笑意望着黑衣少女。 夕雨脸红,低了低头:“大小姐其实误会了,你只与他说事而已。” “哦?”余岚追问。“你说什么?” “这个……”夕雨看了一眼余洛,转过头,“不方便细说。” 余岚便收敛笑意:“你还在,便说明还有戏唱吧,不知何时献艺,让我听道听道。” 白总管劝道:“夕雨姑娘方才唱过了,并且身体有些不适……” “没事。”夕雨笑一笑,“既是大小姐之言,小女子也不好推辞。” 白总管点头:“你注意身体便好。”说完就又离开。 余洛在夕雨眼前招了招手:“你为什么要端着一个碗啊?” “啊,对不起。”少女急忙放下,余洛就是更疑惑地看她。 余岚面无表情地看向别处,夕雨紧张的低下脑袋,只有余洛四处晃头张望,满眼好奇。 却不曾想,亓荒已触及地面,就差临门一脚了。外面的饿虎豺狼早已迫不及待。 只记得鱼靠水生,若决堤断,河水走,鱼也就先生存之地了。 第34章 遥遥路远假天真 兮兮月下伴吾身 沚水城在亓荒南方,仅隔一座山的距离,来往只需两个时辰的脚力。 因如此环境,几百年来,两方都势均力当。 沚水城城主与山上有些牵连,还有一位卧峰剑修。 青衣少女倚窗望外,心中想着。 若两方四境高手执意如此,那她仅仅开峰修为又能如何。 便又想到那青年男子,只是去看登基大典吗,为何心中如此不安? 而一旁的余洛不断扭动身子,四下里张望。 余岚回头无奈地笑:“你这小妮子,这么好动,哪有得病的样子!” 余洛连忙坐端正,一副乖乖模样。 台上人或一人独吟,或两人相舞,或三五伴戏,多是谱子里较出名的几曲,可余洛耳中听着,却不得意。 余岚望着她的表情,解释道:“应该是他们唱的不好。我以前在外面就听过一曲绝唱,唤作《鹿鸣》,真可谓世间一绝。” 余洛眨眨眼:“真的吗?怎么唱的,姐会吗?” 余岚摇头笑:“我怎么可能会唱戏。只是行途艰苦,不听得几句,却记得一句很似感触,念作‘千风一鸣,心有灵犀’,忘记了唱词是何人。从那之后再也未曾听过。” “哦。”余洛表情有些失落,口中跟着喃喃:“千风一鸣,心有灵犀……” “……她唱着明月天涯,共享世间晚朝霞。送一珠晨露,谢以君相护,话辞……” 突然,朗朗悦耳之声传来,两女皆是一惊,望向台上。 如风拂面,清泉跹玉,渺渺仙意,心头风动。 “丢书笔、持剑行、天城之下讨声名。于世人吟成千古绝唱,不消不消心漾漾……” 唱到这里,少女顿了顿,还是停下,躬身离台。 不一会,夕雨走过来,脸上有些怪异。 但青衣少女却激动上前,抓住她膀:“绝唱《呤雪》!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夕雨勉强笑了笑:“大小姐也知道这些消闲之物呢。” 余岚皱了皱眉:“书中有言谓之仙词,何是消闲之物?” 余洛在一旁高兴道:“你和他们的感觉差别好大,很好听!” 夕雨略略欠身:“二小姐过誉了。” 白总管也从一旁走来,一脸笑意:“夕雨姑娘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啊,这便又是一曲绝唱了。” 余岚田回想片刻;“我没有具体听过《呤雪》,可‘世人吟成千古绝唱,不消不消心漾漾’,这样的似乎做不了结尾吧。” 白总管笑一笑:“大小姐真是诸象精通啊,这《呤雪》也是让夕雨姑娘唱了半曲。” 余岚疑惑地问夕雨:“为何只唱一半?” 夕雨点了点头:“师傅说了,知晓人不多,不要轻易唤出下半。” 余岚皱眉:“还有如此的讲究……” 白总管抱拳对夕雨道:“这《泣辞》与《呤雪》便会,那剩的《鹿鸣》,夕雨姑娘可也知道?” 闻此言,两女也望向夕雨,眼中有些惊疑。 沉默良久,黑衣少女缓缓点头。 “哈哈!”白总管负手身后、开怀大笑:“真是天公作福啊!三绝唱都会的人,不管在哪一方,也是上上等啊!” 余岚也一脸惊疑:“《泣辞》,《呤雪》,《鹿鸣》你都会!你师傅何许人也?” 夕雨摇摇头:“恕我无法告知。还请三位莫对外讲。” 白总管点头:“这是自然。”余岚两女也应下。 夕雨弯腰抱起桌上的碗,对白总管道:“白先生,若没有事了的话,我便先走了,下午再来……吧。” 白总管笑:“可以,姑娘慢走。” 黑衣少女沿楼而下,缓缓出了戏楼,下意识要北去。 可一想到少年的忠告,便打消了念头。 这样一来,少女就迷茫了,五鸣巷没了,在城中又无什么熟人,而少年不知所踪,甚至不知其安好,自己该往何处落脚? 如此想,一边走,已经离开望析风周围。 某个瞬间,一片紫衫在眼前一晃,少女眨了眨眼,却看到小男孩抓着一个大油饼,边啃边逛。 夕雨望着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也注意到少女,小男孩也眨了眨眼,咽下嘴里的东西。 夕雨问:“你在干什么?” 小男孩有些心虚:“逛街呢。” 上下打量小男孩,总感觉和之前有些不同,又问:“你背上的竹篓呢?先前见你一直背着不撒手,怎么……” 小男孩想了想:“放下了,有点沉.” 夕雨点点头,又想了什么:“你说过想在我那巷子里住吧,只是现在……” “没事没事。”小男孩赶紧摆摆手,可又感觉不对,就仰天一叹:“少侠不是多次赶我走吗?既不喜,如愿便是,风餐露宿,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命运。” 少女在他头上一摁:“你这臭小子,遇到熟人了吧。一个人不要到处逛,让人贬子把你抓了!” “哎呀!”小男孩后退一步,捂着额头,一脸幽怨地望她。 夕雨撇了撇嘴,“我问问你注意安全,你还气啦。” 小男孩转身就跑:“没有。” 夕雨不多理会,她轻轻一笑,方才一瞬间,她便想到去哪了。虽不知对方愿不愿意接纳,但也归为一种希望。 少女便何远方走去,而原处,小男孩又露头。 望着少女背影,想着她手中的碗,小男孩不禁敞怀大笑,笑完以后,还是说: “这样做倒也没错,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 说着摸了摸额头,有个指甲壳大小的洞。撇了撇嘴:“自作孽啊,就不该吹那一口风。” 与此同时,城东小院里,背着竹篓的小男孩也察觉到什么,笑了笑。 他面前的神秘男子皱眉:“这般失态作甚?” 小男孩摸了摸小狐狸的毛:“你大概不用离开了,有人暂时接住了雨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神秘男子不屑一笑:“城中盘踞多年的强者不少,大都已经撤出,你说一人接住雨水,荒谬至极!” “嘁!”小男孩捏起小狐狸脸,“爱信不信。” 话一说完,就疑惑抬头。额头上亮起青光,接着身体也微起浮光,有些轻飘飘地向上。 神秘男子皱眉:“你又在干什么?” 小男孩愣了愣,手指微微一动,身形落下:“那小子竟然在叫我?” 神秘男子也顺着小男孩目光所去:“我见了他两次,细细观察过了,从头到底都是凡人。” 小男孩将小狐狸放在竹篓上,小狐狸也乖乖盘在竹盖子上,不敢有逃跑的想法。 没小男孩站起身:“一样的,我也没看出什么非凡,只能说他在气场上压我一头……真可笑,我也会说这种话。” 神秘男子问:“那你说接水之人可是他?” “不是。”小男孩眨眨眼,“接水的是一个小女娃。嘿,说起就想笑,那臭乞丐就两只碗,一只给了那少年,一只给了他小相好,哈哈哈——” 神秘男子问:“那小姑娘是五鸣中的?” 小男孩神秘笑笑:“韩泥小师弟,你觉得现在还有五鸣吗?” 名作韩泥的男子冷声:“五鸣与五魂可是有千年之仇,下过死书,不准外人干预,你若杀了他们,可是拉上整个秋花庭陪葬啊。” 小男孩自是无言以对,伸手看掌心,掌中竟有四道人影:“我都想不明白,这五鸣是怎敢的?我看了这几百年的书,哪次对打不是人位最出力。两边也守规矩,死一个又延三十年。” 说完晃了晃手掌,摇摇头:“要我说,那涂抱英是真可惜,我第一个瞧得上的就是她,可惜天妒英才啊。” 韩泥看了他一眼:“总共才活几年,能见多少人。” “哼!”小男孩跷起二郎腿,“小爷我虽是八岁三骨,却魂历千年,哪是小师弟能懂得。” 韩泥直接将其无视,自顾自地说道:“五魂那边稳得很,这几百年以来,就涂抱英以死换了一个苍魂,若此代人位强劲,就能掰回一成,可偏偏是个凡人……” 小男孩伸了伸腰:“我去看看吧,毕竟人都叫我了。” 说完,拉了拉竹篓,推开门扬长而去。 …… 黑衣少女径直向着济世堂而去,但走到店门口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捏了捏脸,走了进去。 药房管事听到动静,便抬头:“客人有什么需要。” 夕雨愣了一下,问:“你是谁?洛前辈呢?” 听少女之言,管事上下打量,觉得有些眼熟,笑道:“我观姑娘气色不错,身形也显良好,想不是来看病的,便是来感谢洛前辈的?” 夕雨勉强笑着点点头:“确实是来道谢……不过……” 药房管事抱拳一礼:“十分抱歉,洛前辈不久前刚走,姑娘心意我代收了,若有谢礼,全且由姑娘收着。” 夕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我······我是来帮忙的。” 管事一脸疑惑,夕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约莫几息,管事皱眉:“姑娘进来讲。”便叫下手换了位,领着少女向内房走去。 夕雨在椅子上坐下,管事端着热茶走来:“近日雨水繁多,暖暖身子。” 夕雨放下手中碗,接过道谢,便又有些颓然,握着碗的手紧了紧。 管事却不慌不忙在她面前坐下:“姑娘芳名。” 夕雨眠了一口:“夕雨。” 管事问:“夕雨姑娘与洛前辈讲过吗?” 夕雨便如实说:“先前被洛前辈救下,不知为何,让前辈邀我帮忙,只是拒绝了。” 管事拿起书桌上的药藉握在手里:“那姑娘如今是遇上麻烦了吗?” 夕雨犹豫片刻,点点头:“出了些麻烦。我不会待太久的,暂住几日就行。” 管事拿书拍手:“好,既然洛前辈都讲过了,便留姑娘几日。” 伸手递出药藉:“姑娘可识草药名,将这样分量抓成一幅吧,每日预送的药剂有些多。” 夕雨连忙接过,管事便离开。 黑衣少女将那半碗水放桌上,望了望手中的书,心中竟升起思乡之情。 想起那布衣少年,夕雨满是担忧,心中默念平安。 第35章 万水千山别君去 峰回路转又相遇 话说那京城来的斗篷男子抓住少年往城中心区而去,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都十分有耐心。 路过之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说笑着从身旁走过。 玄交不禁回头问:“唐大哥,你怎么当初一言不说就走呢?” 唐杌冷眼回复:“与你何干。我也想不到你恶劣到如此程度,而且听信说你还打了大皇子……皇上一拳,哼,没赐死是轻的了。” 玄衣有点不顺气:“咱们聊天其就聊天,就别提李玄命了吧。我听着心中生厌。” 唐杌眼神一瞪,手上加力:“是当今圣上!” 玄衣疼得呲牙咧嘴,对此,斗篷男子也很不解,问: “你为何如今沦为凡人,信上可没说也废了你的修为?” 少年笑了笑:“若让朝中小人知晓,现在追我的就不是你了,应是宫内的杀手们了。”说着,顺着习惯绕了绕发丝。 唐杌皱眉:“你被逐出皇城后,自己散了修为?” 少年咧嘴笑笑,男子发恼:“不要戏言耍语!” 玄衣撇了撇嘴,作严肃样子:“修为嘛,一年前就没了,只是周身气息还在一点,没有让人察觉而已。” 男子有些沉默,剑气外溢…… 玄交眨了眨眼。迎面走来的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女孩,眼眸湛蓝幽幽,令人发颤。 而女子也看见了少年,却移开视线望别处。 少年不断给女子示眼神,女子都无视,还微侧身子将小女孩挡住。 可小女孩自然是看见了,抬头望女子:“阿朱?” 朱诺摇头:“青儿,我们不要去管,容易引来麻烦。” “可是。”小女孩挠了挠头,“我感觉那个人打不过阿朱耶。”说话时,探出身子,指着斗篷男子。 可这样一来,口中之言就没挡住。斗篷男子回头望一眼,就要继续走。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便看到那双湛蓝双眼,心神一颤,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回应过来时,有些惊恼。 朱诺一脸无奈,干脆就转过身来,看着男子不语。 斗篷男子第一反应便是:“那是什么法术? 朱诺想了想,便要说:“我无意冒犯……” “你莫非是这小子的帮手?”唐杌直接打断,“我可不知他会请人帮忙。” 朱诺听这话,也来了气,加上这几天的弊屈,直楼就挥手一巴掌:“交人。” 男子猛地砸进一旁墙壁,待挣扎出来时,墙也垮掉。 而房主人听着动静,一脸怒容地跑出来,指着几人就骂:“长没长眼!这练功夫啊,莫是久缺管教!” 唐杌转头冷眼望她:“滚回去。” 老妇人指着他:“你给我等着:”说完忽忽跑回屋内。 唐杌收回目光,便谨慎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口中满是无奈:“对,交人。” 唐杌心中有气,但不敢直露:“阁下如何听得这人,依在下所知,他身上可没什么值人想要的。” 女子叹了口气:“交人。” 唐杌心中起怒,而这时,方才进门的老妇人又跑出来,手里拖着一杆铁铲:“我看有哪个不服?” 唐杌望着老妇人,怒火中烧。而老妇人一瞧他这眼神,直接掀起一铲拍在他头上:“看什么看!不赔点东西,莫想走了!” 男子握摹,少年赶紧上前抱住他的手:“唐……唐大哥,这可使不得!撼山武者仗杀一个年迈妇人,这丑闻传出去可不好啊。” 唐杌一把甩开玄衣,从怀里抓起几枚银色小石子扔给老妇人:“拿上,走开!” 可老妇人拿起石子看了看,又一铁铲拍在他背上:“以为我是傻子啊!我要钱,给我石头干什么!” 唐杌不再发怒,转头冷冽地看着她,杀机已起。 可下一刻,男子眼神一瞪,身形再次飞出,摔在远处地上。 女子:“交人……唉,算了,我自己来。” 朱诺说着,走到少年身前,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噗!”还未爬起的男子又吐出一口血,望着女子,眼中不甘与震惊。 而朱诺直接将少年提起,转身就走。 唐杌心中憋得闷,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京城整日与妖女为伴的少年,如何识得如此强者。 可一切也由不得他来说,而那老妇人也给吓一跳。 唐杌带着心中怒火离去,待老妇人反应来时,已不见踪影。 气得狠狠踢了残缺的墙,可下一秒,仅剩的土块也倒了下去。 老妇扔掉铁铲,狠狠踩了踩,张口骂了一句,气愤地回屋中。 朱诺提着少年向反方向走去,玄衣笑了笑:“我该怎么称呼?” 朱诺面无表情:“随你。” 小女孩伸手道:“她叫阿朱。” 玄衣有些无奈,要是那样叫,估计会被打吧。 少年抬头望望:“姐姐这是去何处?” 朱诺转头,面色冷漠地望他。玄衣撇撇嘴:“难不成我叫你大婶吗?” 朱诺眼睛一瞪,玄衣连忙说道:“错了错了,还请告知姓名。” 女子将少年丢地上,便向前走去:“朱诺。” 玄衣爬起跟上:“朱诺姑娘,这是要去哪?” “哦。”少年说完就应了一声,引得女子皱眉望他。 几日未见,小女孩好奇地望着少年,而少年发现她的目光,也冲她一笑。 小女孩也傻傻一笑、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头。 少年笑道:“不用这样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听此言,朱诺也望他,眼中满是震惊。 小女孩一愣,睁眼看了看少年,发现他竟能看着自己的眼睛。 玄衣笑一笑,神色从容。 小女孩望着他,异常欣喜:“这……你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这样看着我的人!” 少年望了眼朱诺,对小女孩笑道:“如此也是乐事呢。” “为什么?”朱诺发问,“一般人可都避而远之,而且你之前不也被吓住一次吗?” 玄衣也跟着停下:“说吓住也太不礼貌了,这叫真灵目视,万人仓惶。” 说着转头望向朱诺:“不知朱诺姑娘与这小女孩是什么关系。” 朱诺致眉:“真灵目视,万人仓惶?这什么言语,听谁说的?” 少年摆摆手:“天外自有天外地,这世间哪都有秘密,姑娘就英要问了,我实在不知如何说得。” 朱诺盯着少年,一双眼睛开始泛光。 玄衣却毫不隐藏,仍慢悠悠地说:“天玄确实能洞察一些天机法术,但我只是凡人身。” 良久,朱诺对少年有些忌惮了:“你到底是何人?” 少年笑笑,春水迎风:“玄衣。” 朱诺便道:“哦,原来你不是大云的人。” 玄衣愣:“此言何意?” 朱诺抱着双手:“大云境内共三百家姓,却无“玄”字为姓,只有他国之人或隐密水土。” 玄交沉默,这样的吗,没想有人闲到这种程度,将一国之众的姓氏给刨出了个遍。 少年抚挠头:“大概是吧,我这几天都恍恍惚惚的,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大云人了。” 朱诺转头:“之前陈贾要说你有些玄乎,如此一看,是有点意思。” 玄衣“嘿嘿”笑了笑:“姑娘是要去找之前的同伴吗?” 朱诺 望着他:“你管这些作甚,我可是没想管你的。” 少年不再发问,默默跟在女子后面,向东西走去。 路上走着,也并无什么变化,只是隐约之中感觉少了些人。随着道路延长,周围人也渐少,只零落着小楼小巷。 突然皱眉,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跃出门槛,转头就要走,不想却也看到三人,下意识将门带上。 少年从女子身后探头,愣了一下:“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男孩回头望望,然后笑一笑:“没……没什么,看房子呢。” “看房子?”玄交想起五鸣已毁,对小男孩起疑心。 小男孩眨眨眼,一副委屈巴巴:“少侠百般赶我走,我便不再惹 少侠不悦了,只能另寻住处了。” 而朱诺皱眉盯着小男孩,心中总觉得奇怪。 小男孩抬头望她:“呀!你是之前那个女人!” 少年望他:“你们见过?” 小男孩双手插腰:“撞了我都不说道歉,肯定记得。” 对此,朱诺只是沉默,她望着小男孩身后的屋子,竟同一句:“里面有几个人?” 小男孩摸了摸下巴,笑道:“不知道呢,大概不少吧。” 朱诺面无表情,抱拳一礼:“前辈可愿听我一言?” 小男孩挺挺腰:“有什么事就说吧,我……” 少年把他扯到一边:“人家又没叫你。” 小男孩跺跺脚:“叫他都不叫我,瞧不起谁了!” 少年:“听这话,你还是隐世高手了。” 小男孩眨眨眼:“少侠哪里话,有云读书人心志比过常人,我只是多看了些书而已,哪是什么高手。” 少年笑一笑,伸指在他额头一点,青光浮现,顺着少年手指上游,轻轻系在耳边发梢,微风徐徐。 小男孩眼睛转了转:“我说这么熟悉。原来是少侠的神通,好在我饱览群书,得就一双明眼……” 看着小男孩憋不出话了,玄衣也不为难他,抬头看去。 朱诺问出一言后,并没有反应,过了良久。 而女子很耐心地等待,直到声音响起: “你是来要人的?” 朱诺面无表情:“前辈言重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包涵。” 声音俊彼传来:“不过是喧吵之辈,我不念杀生。外乡人,速远离去!” 朱诺没有动,而怀中的小女孩微微探出头,看见神秘男子,又慌张地埋下头。 明显地冷哼声:“城东向外二三里,靠着北水河的庙宇,在那个地方。再说一次,不要回来,无论发生什么。” 朱诺沉吟片刻,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在没感到杀意之后,抱拳一礼,向城东疾行。 少年一愣,伸出手:“唉?那我呢?” 朱诺已走远,设听到。小男孩问:“少侠也要出城?” 玄衣摆头:“暂时没有……与其说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紧闭的院门,不知说什么。 “哼,随你。”神秘男子便不再说话,像从未出现一样。 玄衣指着院子问小男孩:“你看中了的院子?” 小男孩挽挠头:“这儿正要去寻别处呢……” 玄衣笑:“我要去大凤玉流。劳请你带个路。” 小男孩咧开嘴,频频点头。 第36章 一指千山秀玉灵 一舟万水难路行 若无玄卦之变,这便是洞天亓荒中的最后一面了。 青年男子在城主府中缓缓行走,不时仰头望一望,看着精梁花栋,没有任何情绪。 不时走过府中下人,皆对男子行一礼,一切是安逸平常。 城主府看着挺广,实则半数都是草花树之园。府邸所倚之处,是一座小山。山崖上陡曲不平,每处凸凹处还让人栽上了花草。 山底上望,还能看到几支出头的翠竹,经风摇摆。 但这此景观已是平常事,无人抬头细看,这些天来的外乡人也瞧不上这山,自然不晓山间洞天。 男子都不想再去竹林间,他就着路,缓缓在一间房间前停下。 余通看了看门,还是没忍住笑了笑:“这姑娘,又不好好关门。” 说着推门走进,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气息。 一眼使见的是屋中国桌,只摆了三个凳子,将上位撤了,桌上一碟茶碗,而茶壶却在桌沿,险些落下。 四下里望一望,连镜子也没找着,只在床头边架子上看到一把糙旧的木梳子。架上最明眼的就是几支剑鞘,青绿花蓝都有,而爱不释手的剑是带着,也只有一柄了。 余通抬眼,便深吸一口气。窗棂正对着屋门,半开着,以至于男子一开门便吹到一股清风。走近了看,还有一只糖葫芦插在木头上,吹着窗外的风。细细闻,屋里竟有淡淡甜味。 青年男子哑然失笑,伸手拿了一颗糖葫芦,然后轻轻退出,将门关紧。 向一旁房间走去,心中忧虑却少一半。 还是下意识看门,却发现关得紧紧的。余通使劲一推,门才打开。 男子四望,与前面不同的是,床头多了个小桌子,屋子中没有圆桌,而是靠窗的书桌。 看向床头小桌子,桌上有一盒药丸,还有两三个碗,碗内有些药渣。 余通虽面色平静,但心中不免心疼起二丫头,想着十几年病苦,余通自责不已。 恍过之余,又叹命运弄人,毕竟连他也无法根治,真是顽疾了。而目前唯一的办法…… 男子脑中浮想起一个少年身影,只能苦笑:“没办法,谁知道时间这么起紧,只能如此了。” 余通察觉书桌上有东西,正要笑着看少女书墨。 哪知一眼,使死一般静。 桌上的纸溅满了墨水,似乎像几个字。可这种字体,当真奇异。 青年男子不禁手一握,感到手里的糖葫芦,轻轻一笑,将砚台挪开。 把纸折起收好,关紧房门,负手离去。 而与此同时,一处神秘小世界,天空依旧是无日月而明。 一位老者在宏伟的府邸前,却皱眉。 身着素衣的女子打着哈欠出现:“怎么了老头子,又看见啥了?” 大相师冷沉着脸:“秦蓉,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疑惑:“难不成还有讲究,得飞进来?” 大相师说着:“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你仅震水之境就能进入亓荒,那其余大能呢?” 秦蓉愣一下:“他想进就进……” “愚夫!”大相师喝道;“若强者来聚,这相观镜如何藏得!原本城中的修士也大都撤出,不正昭示着一大浩劫吗?” 秦蓉冷笑一下:“那你还留着干嘛,硬要抢那本源?” 大相师愤然:“整个石锦山蛰伏百余年,岂能功亏一篑。” 秦蓉摊摊手:“那你们找着了吗?我可不跟你们玩命,时机不妙,我可要开溜了。” “谁管你!”大相师一挥袖子,“像当年那样,有多远走多远。” 女子撇撇嘴:“我还以为仙师们都大气度呢。领了师父的命令,这次跑不得了。说一说那本源长啥样儿,没准我见过。” “哼,谁知道你会不会违抗师命。”大相师毫不退步,但也是说着:“整个大云就是一张四象画,北地应着朱雀。而土地下有个东西得压着,便要逆四象以压,而压着朱雀的就是白虎。祖上那儿位师爷算了十几年,将地方定在亓荒,细细观演,才知为洞天福地。” 女子听得云里雾里,脑袋发热。 大相师见她这样子,一声冷哼:“如此作态,令人发笑。” 秦蓉也不生气:“光说这些,本源在哪儿?” 大相师犹豫片刻,只说出:“北方。” “哈哈哈!”女子大笑,“你这不什么都不知道吗,还算了几十年,人家等着门自己打开,还可能先你一步得到呢。” 大相师不与他胡缠,冷静思考着:“先弄好明日和亲,借沚水那边的气运先压一压,应该能多管个十来天。” “十来天?”秦蓉还是嘲笑,“你不是都找了几十年嘛,多这十来天有什么用?我看你还是卷铺卷盖跑路吧。” 大相师冷眼瞪她:“石锦山的强者都已赶来的路上,自有天机算术的高手。莫再胡言,丢石锦山的脸!” 听着老人连老家都报出来了,秦蓉也冷眼相对:“莫拿石锦山压我,我叫他一声师父,不代表你们对我有思。” 大相师仰头不看她:“坐在石锦山,却习得一身武品,谁敢与你共事?” “资质上乘为术,资质下乘为武。”秦蓉嘴角勾起嘲讽,“我不知道这话是哪个说的,也不管你们怎么想,敢惹我,拳头伺候。 “哼!”大相师听着生厌,抬脚向深处走去。 女子也没好心情,舒展一下浑身骨头,向外走去。 白光闪过,素裳女子出现在小巷子中,她冷着眼,脑中思考着什么。 青影在眼前一晃,秦蓉低头望去,一条小青蛇盘在巷子中,歪着头打量着她。不知何缘故,小蛇不怕她。 秦蓉不禁发笑:“愚蠢老头。” 然后缓步走出巷子,而小蛇依旧守在白光处。 来到大街上,看着热闹市井,叹口气:“难得一片安详之地啊。” 而路过之人则是奇怪地看着她,女子不以为意耸耸肩。 毕竟女子穿有些不同,穿的是练功服,并在手臂上截了半截衣袖,露出麦黄的手臂,看着手臂轮廓,不难猜出很有力气。 白色丝带紧紧束腰,身形竟有些娇巧,小腿也紧紧捆着,浑身上下都是猛虎气概,若非侧身轮廓,真让人觉得男儿身。 秦蓉倒是潇洒地走在街上,高兴地游赏,还在路边买了一个烤玉米,边走边啃。 此刻已是日中之时,亓荒城也正繁鼎之时,便不免有些拥挤。 可女子如同小鱼一般在人群中游动,丝毫不沾身。 秦蓉转头看向街角,一个乞丐坐在墙边,手边摆着一只剑鞘。 女子笑着走上前,四下望了望:“前辈,你的碗呢? 乞丐没有回应,只是抬起头,冷眼望她。 秦蓉吓得后退一步,“前辈如此仇视,是为何?” 乞丐一脸阴沉:“本就不多日,你还要打烂屏障,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秦蓉咬一口,笑一笑:“没有办法呢,“它不让进,只能用最坏的方法了。” 乞丐皱眉:“我没想到的是,那老东西把手都伸进大云了。” 秦蓉眨眨眼:“前辈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乞丐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他要干什么,这事你最好别介入,否则我也不惧打狗引主人了。” 秦蓉笑:“我进来后就修好了,还帮你补了一点。我师尊他没有管这些,只是石锦山的那帮人让我来的,我也没打算帮忙。” 乞丐沉默。 秦蓉问:“除了已在城中的高人,还有不少强者在路上,你有办法吗?” 乞丐摊手:“关我什么事,守了这么多年,我也尽了力,这次是其守不住。” 秦蓉收起笑:“这么说,你准备走了?” 乞丐又一次沉默。 秦蓉见状,也不再问了,又咬了一口玉米后,放在乞丐怀里,转身离去。 乞丐抬头就要说话,却听见肚子一阵咕咕叫。 神仙也要吃饭啊,心中一叹,抱起玉米啃了个干净。 吃完以后,他靠着墙,数着手指头:“走了这么多人啊。嗯……四境以上先一步察觉,多数都退出去了……” 我也想走啊。乞丐看了一眼手边的剑鞘,却说不开口, 转头北望,乞丐看着三道人影一起走着,不喃喃,道出了:“……泣辞一吟叹旧邻……” 下一刻,三人都莫名其妙地转头看来,乞丐眨了眨眼,使抬头望天去。 可这抬头的瞬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从身边悄然而过。 余岚和余洛两女手牵着手,在街上游乐。 余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断地说着“接下来去哪里”。 余岚笑着摁一摁少女额头:“你真不觉得累是吧?” 余洛笑着,挥舞着手里的糖人:“是有点累了。” 余岚正要说着回去,余洛眼睛一亮,拉起姐姐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也不管答不答应,就向某处跑去。 余岚跟着少女七转八弯,终于来到一座小院子前。 余岚便问:“这是什么地方:”余洛却直接上前要推门。 青衣少女说道:“随便打扰别人不……” “吱呀——”余洛刚一走近,门却自动打开。 余洛吓了一跳,躲在姐姐身后。余岚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剑。 可院子中却走出两个年轻女子,对两女点了点头,挥手向院内。 余洛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啊,吓死我了。” 余岚望着两人,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余洛连忙挥手:“姐,她们不是坏人,她们是爹的……侍女。” 余岚愣了下:“他有待女?我怎不知。” 余洛疑惑地望着她,而两个女子从始至终也不讲一句话,保持着“请”的姿势。 余岚缓缓走进,打量起四周:“这是老爹的院子?” 两侍女点头。在余洛也进来后,轻轻关上院门。 院内杂草丛生,两三丈的空间,用几块石板铺了路,最醒目的是偏南方的一棵柳树,还有院子中的石桌石凳。 余岚指着柳树:“这株柳似乎见过。” 余洛介绍道:“听人说叫出月柳,只觉得长得俊。” 再去观屋子,青衣少女一眼便看到窗沿上的一排长短不一的竹筒,不禁笑:“倒有些雅趣。” 余岚走进屋子,看着朴素的陈没,皱眉:“搞成这样,别人以为他是穷人呢!” 余岚转头看了看两侍女,又看着余洛:“知道这地方的,一共几人?” 少女按着手指数了数:“应该四……不对,五个了。” 余岚疑惑:“还有他人,是谁?” 余洛挠挠头:“算是恩人,几日前拦花轿的公子。” 余岚一脸震惊,这样说的话,那少年与爹应是见过了的,还和洛儿一起,不知干了什么。 余岚直接发问:“老爹与那小子说了什么?” 余洛:“说是道谢,还请吃饭了呢尼。 少女看向院内石桌,陷入沉思。 第37章 峰烟满天不求君 花平乐事酒一樽 没一会儿,余岚余洛便回到城主府中。 将余洛安顿在房里后,青衣少女将整个底邸走了一遍,也不见青年男子的身影,像凭空消失一般。 少女欲眉,排除弃人跑路的可能,又在府中上下问了一遍,得到的是统一回复,没有见到。 余岚又去自己房间看过,也是没有人。 想到什么,少女向山上去。 脚踏着一步步蜿蜒的青石阶,加着浓密竹林,让躁乱的心也静下来。 没过多久,一声清脆的泉声叮咚在少女心头,余岚抬眼望去,山间凭空引出一股溪流,顺着浅沟缓缓而下。 少女走看了看,溪水很是清澈,水底细沙都看得清楚。 而少女低头时,一丝白光照映在她脸上,清丽无瑕。 余岚转头望去,竹林旁边空出一块,阳光透过,落在少女身上。 余岚走上前,蛀立。 从此处可观下整个亓荒城,细致看时,街边巷角,楼亭花阁,一览无遗,真如举目瞰天下之感。 少女不禁挺直腰身,一股舒适感迎面而来。 这时,身后异动,余岚回头,竟看到一只金红毛色的猫,端坐在石板上,一双赤金眼眸望着她。 余岚蹲下,伸出手。 小猫也听话地靠近,伸出爪子碰少女。 余岚自然是认得的,虽很久之前见的,但还是有印象。这小家伙说是养在府内,却经常在城中屋子上游走,有时甚至不见踪影。 余岚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看到它端坐在屋顶上,向着远处望,那时,小姑娘伸手,它也会一样回应,只是从未叫过一声。 一人一猫安静相望,余岚拿出一颗糖葫芦递给小猫。 小猫却无动于衷,起身从少女身旁走过,坐到了少女方才的位置。 若不是尾巴时时摇晃,看着背影,真如一尊雕像。 余岚也不知小猫如何怪异,竟然此处也无人,就是去了别处吧。 这样想着,不打扰小猫,安静地离开。 趁着天未黑,再讲一事。 朱诺也不道别,径自出了东城门。 留下布衣少年与小男孩谈说一番,欣然般一同而行。 玄衣:“你不是找了房子吗,还跟我做甚?” 小男孩眨眨眼:“那少侠是去哪儿?” 玄衣笑笑,并无太多惊讶,而是岔开话,指着小男孩竹篓上的小狐狸:“这个小家伙是你养的吗?” 小男孩歪头看了看:“现在……是我的。” 说完,小男孩抱住小狐狸:“你……你不会要抢吧。” 少年耸算有:“你养什么不好,偏偏养狐狸,当心它趁你不注意咬你一口。” “哼哼。”小男孩道:“少侠你是羡慕吧。” 想起什么,玄衣抱着后脑勺走去:“谁稀罕。” 小男孩抱起小狐狸跟上:“少侠,你说要去玉流国,啥时候去?我好歹有个准备。” 少年回头笑望他:“你要准备什么?” 小男孩一愣,连忙说着:“自然是看看走哪条路,带什么东西啊。” 玄衣回过头走路:“最多就几天了,应该不会有很长时间。 然后,小男孩跟着少年一路走回了戏楼。 玄衣四处看了看,有些疑惑。 小男孩环顾四周:“少侠又来戏楼作甚,话说那个姐姐呢?” 玄衣也正发愣,以为在更衣,少年敲了敲隔壁的门:“夕雨姑娘?”无人回应,又叫了声:“白先生?”仍无声响。 少年索性推门而入,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小男孩也探头望望:“这也没有人,提早回去了? 少年看一眼小男孩,玉祉若无其事晃着脑袋。 玄衣:“白先生也不在。”转头看外面:“可这分明还有人听唱。” 如平时一样,台上依旧是载歌载舞,台下众容形形包色。 少年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屋内,在墙边发现了那杆用布裹起来的枪。 缓缓走上前去,虽记着辛轻女子的话,但玄衣还是疑惑。 便要伸手去碰,可似乎心中有言,少年收手转身。 “原来是你啊。”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笑着说:“你应该是来找夕雨妹妹的吧,她上午一曲唱完便回去了。” 玄衣也跟着笑了笑,又问道:“柳姐可看到她往何处去了?” 年轻女子摇头:“方才有大贵客,没有注意呢。” 唱戏的也有大贵客。少年想着,又道:“下午还会来吧,我等着便是。” 年轻女子点头,又离去。 玄衣望着小男孩,见其一脸平静:“她来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小男孩一愣,开口:“嗯?少侠没察觉到吗?” 少年撇了撇嘴,再望一望,没敢再去摸了,将门带上,少年倚在窗边,把头抬起看天色。 小男孩挨着他坐下,将小狐狸放在腿上,又从竹篓里拿出一块油饼开啃。 玄衣忍不住问道:“你说你家在大凤,是如何只身跨国,来这开荒小城。 “这个嘛。”小男孩咀嚼着嘴里的东西,”读书人走到哪儿都行得方便。什么过路费,住宿费都要少一些。” 少年又沉默,又到小男孩问:“少侠,你的头巾怎么没了?” 玄衣还是不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激了。 小男孩笑了笑:“少侠,机缘这种东西,自然而然的接受便是最好的,不必那么较真。” 少年转头对他说道:“你不过这般年纪,又知道多少,有些东西,书上可不明着给你写着。” 小男孩眨了眨眼,缓缓将小狐狸放进竹篓里。 玄衣望向楼梯口,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黑衣少女上了楼,下意识朝两人望了去,微微一愣。 小男孩率先挥了挥手,夕雨有些意促地走近:“玄衣,你没事吧?” 少年笑一笑:“没有,方才那是熟人。” 夕雨皱眉:“他一下把墙都打烂了,这架势是熟人吗?” 少年悻悻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活了。 夕雨望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小男孩:“怎么,没我着,还是跟着来了?” 小男孩挠挠头:“对方不喜欢我,语气里都带着怨气呢。” “活该。”低依相语,还是让小男孩听到了,气得鼓着腮帮子,少年将其无视,打量了一下夕雨:“夕雨姑娘,你手中的碗呢?” 少女一愣,随即想起:“呀,忘在店里了,应该没太大关系吧?” 少年与小男孩同时僵住,姑奶奶啊,这可不是小事。 玄衣支支吾吾道:“那……放下个两三时辰,也没问题……吧。” 又抬头问:“夕雨姑娘是来唱下午戏的?” 夕雨点头:“当然,不过还没想好唱什么呢?” 这时,小男孩开口:“你刚才说店里,是哪里?” 玄衣也望向少女,也等着答案。 年轻女子又探出头来:“夕雨妹妹来了吗,快过来。” “好的。”夕雨对两人道:“一会儿再说。”说着匆匆跟上去。 两人互相望了望,玄衣又趴在窗上看天去了,小男孩也不说话了,低头啃着油饼,竹篓里也没什么动着静。 过了一段时间,少女把戏唱了。不过是平常戏词,声纳鹤起,也是有形有神,两人却不怎么感兴趣。 过了一会儿,夕雨带着一柄花伞出来了,迎面就道:“走吧。” 少年与小男孩眨眨眼,迷迷糊糊地跟着少女下了楼。 一路上,少女不说话,小男孩问:“我们去啊哪儿?” 夕雨轻声如细雨:“济世堂。” 两人不禁异口同声:“济过堂?那是什么地方?” 夕雨回头,有些吃惊:“这……怎么说呢,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这里如此盛名之人也不知,就有些无话可说了。你们就没听人讲过?” 少年挠挠失:“这几日都鲜有闲暇之时,少与人交谈过。” 夕雨摇摇头:“济世堂是亓荒城中最大的药堂,之前有位神医也在这儿停留过一段时间,济世堂的名声也更噪。” 小男孩问:“你去那干什么?” 夕雨稍微犹豫了下:“世事难料,如今受难,不得寄人篱下。” 小罗孩不禁移开视线,玄衣说着:“先熬几天吧。” 三人齐手而行,一人搭伞,一人背竹篓,一人两人空空,不再是向北而行。望着亓荒城南面,心中各有思虑。 眉间发梢轻轻晃一晃,少年下意识回了头,望着什么也没有的街道,挠了挠头,疑惑转身。 这也发现两人也回头望,于是互相附和着笑了笑,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之处,再次走起路。 太阳不甘地藏起了半面光晖,一道青色身影缓缓回到屋中。 解下腰间的剑,轻轻放在架子上,少女来到窗边,正要关上。 却发现还插着一串糖葫芦,笑了笑,抓在手里。 一屁股坐在床上,少女看了看糖葫芦,不禁张口咬了一下,只是发觉甜味淡了许多。 这时,敲门声传来,余岚起身去开门,眼前是一身素衣的少女。 余岚道:“怎么了,你不休息吗?明天可没精神喔。” 余洛咬了咬嘴唇:“明天……” 余岚沉默,今日已经是过完了,确实该想明天的事了。自己一人确实比不上那些敌人,想着那青年男子也不见踪影,余岚是真的有心无力。 她将余洛轻轻拉进房里,关上门,对少女笑:“别去担心,你姐我可是很厉害的,对付那个臭老头,根本不在活下。” 素衣少女爬上床,靠在床头:“今晚一起睡吧。” 余岚上前用额头抵着她:“以后也会一起。” 余洛眼角含着泪水,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了。 青衣少女微微闭眼:“放心交给姐,大不了……我替你……” 此夜无星,连月亮也是沉闷闷的。 青衣少女坐在床上,怀里搂着素衣少女,不知是病痛还是做噩梦了,身体时不时地颤抖。 余岚望向窗外,城中零零散散的亮着两三盏灯,还有人在街上呐着:“雨期初至,关窗关门!”话完,还拌着一声铜锣。 术法四境,命阳,还有一些不知底细的修士,搞不好还要来一个剑道四境,卧峰。这样一众人,可说是一方王霸也不足为怪。而自己明天还要与之对抗,心中思绪狂翻,余岚分明不能闭眼。 突然间,脑中闪过一袭布衣,当下就摇摇头。不管如何来看,当初与大相师对打那几招,完全就是侥幸。那老者想着什么,她自然晓得,可这一次,或许已讲不了什么脸面气度了。 又记起几日前来的沚水一行人,少女眉头紧皱:“没完没了了是吧!” 忍着吼出来的冲动,余岚无奈一叹气。 窗外迷迷糊糊的月光照进,少女歪头望去。 月光正巧落在架子上的剑身上,和着安静气息,竟能听着些细细剑鸣声,余音缭缭。 黑夜中,青衣少女眼神变得尖锐,剑鞘口上寒光一露。 第38章 药阁之下开新门 白城之上对千人 济世堂内,亮着一盏灯,灯中油强强过半。 药房管事手里还抓着书,看着眼前三人,有些不知所语。 黑衣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齐大夫,情况有些……复杂。” 男子伸出手:“我这是药堂,不是客栈啊。” 布衣少年笑了笑:“我没钱。” 小男孩把头转向别处,一脸我随便,你看着办。 管事摇头:“我可不能什么人都要留,我这好歹也是第一药堂。” 玄衣看了看夕雨,少女也表示无奈,毕竟自己也受人所助。 于是少年想了想,开口说道:“齐大夫看我可有能用之处,在下一定尽己所能,只为求几日歇脚处。” 齐管事抱起双手:“我堂中共二三十人,抓药,医诊,待客都各有所职,夕雨姑娘也是酌情才让留下的,确实不能再多了。” 少年挠挠头,这话说着我没用呗。 一旁小男孩想了想:“我通读书卷万本,医书药本也能语半洋,眼明手利,谈话也可得雅。” 少年瞥眼望一望他:“最后一句你就算了吧。” 小男孩白了他一眼,反是齐管事笑了:“小娃子这番话未免太过了吧,你这般年纪,连不识字的也有,这年岁又看得了多少书?” 小男孩双手插腰:“你可别瞧不起人,我五岁就能背了三本剑谱,六岁一目十行,双手抄书,七岁就能行于各大学塾,与夫子平起平坐!” 齐管事还是笑:“真是有趣事。若你是和夕雨姑娘相识,念你是小孩子,姑且与她一起吧。只是白天少说些话,帮一下忙就行。” 玄衣眉毛一皱:“齐大夫,这不对吧。他一个小屁孩说这些话,你也信了?我可比他能干啊,你要什么东西,我立刻就能拿给你。” 齐管事望他:“我的人很多,不需要帮助了,你他一个小孩子,干不了什么其他事,但你……尚且不谈你与他们什么关系,但你来路不明,我不敢留你。也没有任何瞧不起人,只是这济世堂只一个药堂。” 玄衣望着男子,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齐管事无奈摇摇头,拿出几枚铜钱:“给你去客栈看一看吧,钱就不用还了,你说几日就走,这些钱想是够了。” 少年百般不愿地接过钱,看了看小男孩。 小男孩后退一步:“看我干嘛,还想要钱?” 少年:“什么要钱。走啊。” 小男孩摆摆手,道:“人家都说能留我了,我干嘛要跟你出去?” 少年:“我想你一个人,应该会害怕吧。” 小男孩挺起胸膛:“这什么话,我怕过什么了?再说了,夕雨姐姐一起呢,也要不着你。” 玄衣眉头一挑:“那更不行了!”说着就要抓住他。 小男孩赶紧躲在夕雨身后去:“我才不和你去客栈。 玄衣又要抓,夕雨突然跺脚,道:“玄衣,你就将就一下嘛。难道是你一个人害怕吗?” “噗!”小男孩乐得笑出声,瞧着少年的眼神,闭上了嘴。 无奈之下,少年只得出门去。 “啪。”少年回头望了望,黑夜里让他看不清门在何处,只有从窗户纸上透过的灯火光亮。 少年深吸一口气,一人走上寂静的路。 朝天望去,无半点星光,唯有蒙蒙微月。少年对它笑了笑:“怎么,你又变得无精打采了,惹人笑话。” 云层又聚集,快将月亮彻底遮住。 少年小跑起来,生怕一会儿就看不清路了。 寂静的夜晚下,响起少年急促的脚步声。 同样看着月亮的还有乞丐,他却不像少年那般笑着忧着,而只是静静望月。这月亮看过了不知多少次,倒是无一相同,不然就少了兴趣。 向北转头望去,还是不说话,但看着那惨败的样子,也是不由得一声感慨,可自己也没理由去管他人之事。 手紧了紧,察觉到手中的剑鞘,拿起看了看,喃喃道:“楚桥生,你久着我一柄剑呢,这么多年,该好了吧。” 说话完,伸一伸懒腰,变回邋遢的乞丐,靠在身后墙壁上,眼皮有气无力地合上,就要睡了。 男子此刻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连着两个碗都送了人,连要饭的东西也没了。短短几天,男子如释重负,不管结果,反正是轻松了。 听着夜晚吟唱了许久,乞丐吃力的抬起上眼皮:“什么情况,睡觉也睡不了了?” 心中微动,乞丐转头往一边望去,一个身着布衣的豆角少年缓缓走来,漫不经心地绕了绕眉间发丝。 少年稍一偏头,也看见了乞丐。 两人对视了好长一会儿,玄衣一下子在乞丐身旁坐下,闷闷地跺了跺脚。 乞丐不禁眨眨眼:“呃……这位公子,这么晚了,也要出来吗?” 玄衣抬头望着他:“客栈……关门打烊了。” 乞丐嘴角微扯,望向少年,有些同情:“那公子真是……时运不济啊。” 少年沉默一会儿,问他:“前辈,你说夜里路边冷吗?” 乞丐终于也是咧嘴笑一笑:“若心中有骄阳,何惧寒疾夜风冷?” 少年将脸堤进手臂里:“那若心寒寒于夜风,是不是也一样不觉得冷。” 这次到乞丐沉默,话讲真的,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听人说这话……不对,好像还有一人…… 少年睁起白玉剔透的眼睛:“前辈,你喝酒吗?” 乞丐双手扣起,枕着脑袋靠墙上:“我就是一个乞丐,叫前辈也太……嗯,以前爱喝,现在没钱买了。” 少年听罢,伸手解下腰间的酒盏,递了过去,眼睛却转向了别处:“就只有一点点,不要喝完了。” 乞丐先是笑他:“小小年纪就喝酒,你是……” 可这眼中看到的却是安静的少年,有一种隔离尘世的缥缈。 男子接过来:“那我就不能保证了,太久没尝到这琼香玉鉴,可能收不住,那时候就别怪我了。” 少年没有回应,男子当之默许,拧开酒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男子明显愣住,半晌,口中喃喃:“真的是琼香玉鉴啊……” 耐不住心中之意,猛地喝一口。下一刻瞪眼,舒胆大笑:“好酒!” 少年低声:“你小声一点,有不少人该睡着了。” “哈哈,那就抱歉了。”男子挠头笑着,脸泛红:“我从来没尝过如此好酒,比这烈的我尝过,但你这壶酒,有一些不可名言的感觉。” 少年从他手里抢过酒壶,翻酒壶上两字给他一看,便收起来了,不过掂了掂重量,唱得挺少的。 男子口中吐着糟酒气息,脸色红晕:“怜……怜君,好怪的名字,不过嘛……倒也为一番风味。” 少年转头望着摇摇晃晃的男子,无语说着:“我第一次喝了三口才醉倒,你就只喝了一口……是你酒品不太行吗?” 听得这番言语,乞丐瞪大了眼睛,张口“咿呀”了半天,也没一句清楚的话,最后抵不住往侧面倒出去,还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玄衣望着醉了男子,突然也想喝一口了,赶紫摇摇头,抛了抛脑中的想法,决定留着以后细尝。 又一眼看到了乞丐手中握着的剑鞘,少年竞想去摸一摸,再细细想时,收回目光,还是算了,反正自己已经没了那种命。 少年望着天幕,呆坐了许久,直到后半夜,微微闭了眼。 乞丐翻了翻身,左脸上印着地上的痕迹,也是不语。 随后是寂静。 夜很快过去,天已经开始亮了,但却看不到太阳。 亓荒城的城墙上,寒风烈烈。 素衣少女坐在墙头上,身上披着一件被子,眼神淡淡地无助。 青衣少女站在旁边,带鞘之剑放在余洛身边,一手扶在城墙上,向城外望去,风一吹,衣衫款款而动。 余洛抓了抓被子:“姐,我有些冷了。” 余岚转头冲她笑了笑:“丫头,再忍一会儿,我带你去吃拉面。” 余洛连连点头,勉强笑了笑。 余岚转身扭腰,也坐上墙头,挨着少女,拍拍她脑袋:“要是还有些困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话一说完,少女真就歪头靠在余岚肩上,有些虚弱地说:“我近几日只觉得头更痛了,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偏头望向冷俊又温和的脸,低语道:“姐,你说我这病要是医治不好怎么办?我会不会死,然后再也见不到爹和你?” 余岚伸手环住她肩膀:“你要是再胡说,我把你从这扔下去。这世上怎么会有治不好的病,亓荒没有能医治的,那就去大云京城,京城没有,那就去大云之外…… 要是整个世界都没有的话,姐就陪你,一起死。” 少女眼中擒不住泪水,把脸藏起来:“我……我不要。要是我就真的死了的话,你也不能死,我不要你也死。” 余岚听着揪心的言语,鼻子一酸,喉咙哽咽,也只得强忍着安慰说道, “好……不死,我们都要活着。” 宁静的城墙上空无他人,两少女就这样依在一起坐着,望着城中,等着暴风雨的来临。空气沉闷,让人窒息。 而城中的百姓陆陆续续地起身出门,按部就班的复重复昨天的事。不觉得何为无聊,也不知是否有过乐事。 少一两盏灯火也改变不了万市光明,仅是一会儿功夫,这座小城也像以前一样繁华尽景了。 守城之人缓缓到位,打了个哈欠,开城门,拉木障,拄着手中长矛,懒懒地望着前方。 突然看到前方有异,守城人眼睛微眯,张着脖子看了半天。 直到尘烟起,马蹄声来,守城人这才看清,连忙叫人去城主府。 临近城门,马蹄声却不减。望着快速而来的一大片人,守城人胆壮起胆子吼了一声:“城门周围,速速下马!” 直到城门面前,首当之人才一拉马绳。马儿长啸一声,抬起前脚蹬了几下,便踏步而立了。 宁城人差点被踹着,连忙向后躲了躲。再看一眼时,心中起了慌乱。 这匹马身高六尺。体态膘悍,一身黑色鬃毛,额头月牙状的白髯,再一身的铁甲护膝,分明是精良战马。 此人一停,身后众骑也拉马绳,齐齐半侧,整齐划一。 守城人脸冒冷汗:“你们是沚水城的兵将?这般动作,是想开战?” 为首之人高声:“我等只为今日婚事而来,还请通报余城主与余二小姐,由我护送至沚水。” 守城人皱眉:“精兵精马都来了,却把话说得如此轻松!何况一城之主的婚事,这么潦草可不行吧?” 那人冷哼一声:“要说典礼,那七日之前不就已经办了吗?”说话时挥挥手,身后众人站开,一顶金花红纱的轿子便已停在那。 “如此就行,可有不当之处?”那人坐于马上,俯视下望。 守城人犹豫着开口:“虽由不得我来说,这自然……” “自然便可以。”一声苍老的声音接过话来。众人扭头望去,正是缓缓而来的大相师。 大相师一到,便开说:“不想贵城竟亲自前来,原想由我城将二小姐护去,却今日早时,不见了踪影。” 看见了仙师,自然也不能再坐于马上,立刻翻身而下,身后之人也齐刷刷地下马,对大相师微礼。 为首之人又问:“仙师大人何意,不见了余二小姐,莫是贵城要毁婚?” 大相师皱眉:“我说话也会食言吗?二小姐确不见踪影,不过也定在城中,你要是不信,也可以让你的兵马进去搜一搜。” 这云淡风轻的话,却让他后脑一凉,连忙低头:“不敢,只是领了城主的话,我等务必完成任务。” 大相师挥了挥手,正要说话。一个人快速跑来,神色很是慌乱。 他看了大相师一眼,连忙低头行礼。就要向守城的将领跑去。 “怎么?”大相师闷声道。“有什么信息我听不得了!” 守城人脸色微变:“有什么事就说,不必道于我一人。” 那人一吓,赶忙开口道:“您刚才托我去城主府,我去时却得知城主大人消失了!”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眉头一皱。 沚水一行人中,为首之人道:“余城主也不在,这……” 大相师心中疑惑,真是带上两个女儿,弃城而走? 这时,两道身影出现在大相师一侧,神色怪异。 大相师冷着脸:“你俩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 纪陨山向上指了指:“师父您看。”众人抬头上望,一一脸震惊。 城墙上,两道身影相坐在一起,青衣少女冷声传下: “臭老头,准备接剑了!” 第39章 若君不喜今生路 来世再拿前程护 灰蒙蒙的天,阳光没有要出现的意思,而城墙上,依旧吹着冷冽的风。 青衣少女与素衣少女坐在墙上,对下方众人道:“我不管你们之间说了么,但你们真要对我妹妹出手的话,我也绝不手软。” 大相师皱眉:“大小姐。”咬字尤为重,”这件事很早之前就已经商讨完毕,你再胡乱搅和做什么!” 余岚冷笑:“很久之前?是趁着我不在亓荒城,你们就欺负我那文弱老爹?臭老头,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该重新商讨一下啊?” 大相师挥袖:“大小姐虽已是三境剑修,但年龄尚不成,如何看得了长远大事与道朗乾坤?若大小姐执意阻拦,我也只能不计小节了。” 余岚咧嘴一笑:“试试?” “咻——”话音刚落,手边之剑出鞘,白虹冲下,直面大相师而去。 大相师身形未动,身上盛起金光,一声脆响,剑被弹飞,落在地上立着,丝丝颤抖。 余语拉了拉余岚:“姐……” 青衣少女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姐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着脚后跟在墙上一踢,身形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精准落在剑一旁。 少女反手抓起剑,抖腕翻面,指着大相师:“剑名乌瑶,谱为青莲。” 罡风起,少女跨步直刺,可大相师两指一压,夹住剑身。 丝毫不乱,手指勾住剑柄末端,手掌面对着剑柄一顶,乌瑶剑使顺着大相师手指直入,寒光照在他脸上。 大相师手指再用力,周身气流涌动,再将剑身夹住。 可少女抬腿一蹬,又对着剑柄。而这样,大相师也不得不甩手劈开剑。 退一步,将剑扔出,摸了摸脖子,手指和脖子一样有一道血痕。 不等大相师思索,余岚直接踢腿而上,不断对大相师展开肉搏。 可这自然不是术士的作战方式,一声“巽”,大相师瞬间退至两丈之外,双手翻印,少女脚下土地裂开。 余岚一直没有停步,前跑两步,跨过剑的时候,脚后跟儿一踢,乌谣剑飞至空中,少女一踏越起,躲过脚下碎石坑,握住剑直砍而下,剑风哳哳呖呖。 大相师伸手推出,手掌中握着一个白色光团,正对着少女砸去。 余岚不停手,论行动速度,她似乎更快一些。 一声炸响,余岚瞪起眼睛,大相师身后出现一道巨大的虚影,直接伸手抓住少女的剑,而随之大相师手里的光撞到少女身上。 “咳啊!”余岚娇小身躯受这一击,直接被撞飞出去,倒在地上,浑身发疼,但还是缓缓站起,紧紧握着手中剑,剑没有掉。 “姐!”城墙上,素衣少女大喊道,声音中带了哭腔。 余岚抬头向上给了个微笑:“没事,只有一点点疼。”说着,又擦了擦嘴角的血,对大相师道:“花里胡哨的,当真烦人!” 大相师冷漠着摇摇头:“大小姐,我当初在第三境沉淀了许多年,方才到了这四境命阳,而大小姐似乎到开峰没多久吧,这样与同境比斗也显吃力,怎可能败我呢?” 余岚冷哼:“那你如此本事,就无一点人性了吗?逼人为妾只为你那私利!” 大相师冷眼望她,似乎不想与她说话。 而还在场的沚水将领抬头望了望城墙之上,又望了望局中情况,道:“来人,去请余二小姐下来。” 闻言,队伍里走出三人,先是对余洛抱拳一礼:“余二小姐,小人冒犯了。”说着就要从一旁台阶往上。 这时,青影一闪,余岚出现在他们面前,眼中含起杀机:“滚!” 而面对少女这样的剑修,三人不但不慌,反而举起手中武器冲向余岚。 剑光闪过,三人齐刷刷倒地,血流过几息才淌过,少女的剑上雪亮依旧,一剑封喉,剑势如风。 将领皱眉:“余大小姐,以你剑修身份斩杀一个士兵,这也……” 余岚怒视着他,杀意浮起。 将领流着冷汗将活吞回肚子里,转头看向大相师,不料对方也是冷眼回应,只能狼狈低下头,不过心里却骂上了天。 大相师仍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少女:“与人交战,若是分心,可是亡路。” 可余岚却冷笑:“堂堂大相师恐怕根本不在意这些吧,你的实力不需要讲究这些,区区一个三境的小丫头罢了!” 大相师:“大小姐也认识到就好,早些退开吧。” 余岚一捏拳头,关节咔咔响:“废话真多啊。” 大相师冷哼,抬手又要施法。 “大相师欺负一个小姑娘有些不太好吧。”一道阴柔的男声传来。 大相师心中生厌,转头望去。人群中走出一男一女,男人长得很是阴柔,女人也最是妖艳百态,体态尽现极妍。 “就是啊。”女人拿着扇子盖住脸,“堂堂命阳境打一个开峰境,赢了多不光彩,呵呵。” 将领连忙一恭身:“蔡公子,林故娘,不曾想两位也跟来了。” 女人拿扇子敲了敲肩膀:“哎呀呀,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百般说辞,我才不来呢。” 男人却笑着打断:“林妹妹,好像师父就说了一句,你就应了吧。” “哎呀!”女人跺了跺脚,“蔡哥哥,你可不要揭人家短嘛。” 大相师眯眼,眼前两人都是三境,当下说道:“那老剑鬼是怎么说的,以为我搞不定吗?” “哎哟,大相师真不礼貌。”女人笑了笑,“师父说你一个老头子打人家小姑娘太掉价了,就换我们来。” 大相师皱眉,罡风之声却在耳边炸开,转头,余岚拎着剑,身上衣衫起舞:“来的人就这点吗,你们把我妹当成什么了!” “这就是余岚余大小姐吗?吓我一跳呢。”女人拍拍胸口露出的那一片白,“这么心急吗,就让我来玩玩好了。” 说着笑着就要往前去,却让男人挡住:“还是我来吧,你去说说上面那姑娘,你不是很擅长吗?” 女人无奈的表情:“是是,我听蔡哥哥的。”说着就往一旁走去。余岚挡在她面前:“你再走一步试试?” 女人嘻笑:“试试就试试。”说着真走了一步。 余岚心中怒,取剑直刺。 男人突然出现,单手抓住剑:“大小姐可真性急呢。” 余岚猛地抽回剑,迎向男人。而女人则是慢慢沿着台阶往上走去。 余岚虽看在眼里,但却无法阻止。 男人双指并拢,不断对余岚出手,几乎招招都往致命处去。 看着少女焦急的样子,男人很享受般大笑:“大小姐这相貌可真是如同花一般含苞待放呢。” 这话让不远处女人听到了,回头埋怨道:“蔡哥哥,你店然说别的姑娘漂亮,你都不说我,真偏心。” 男人笑道:“是是是,林妹妹才是最漂亮,其余的人都是丑女。” “咯咯咯!”女人听完很高兴,又转身向上走去了。 余岚方才受了仿,现在明显有力不从心。 而女人缓缓走上城墙,连忙用扇子挡了挡:“哎哟,这上面的风好大呀。”又看到披着被子的余洛,竟开口大笑。 突然发觉自己失态了,用扇子掩了口鼻,再拿开时,换了微笑:“小妹妹你冷吗?到姐姐怀里来吧。” 余洛翻回墙内,往后退了退:“你……你是坏人!” 女人一脸伤心:“什么,你竟然说我是坏人,我那么善良,漂亮,你竟然说我是坏人,太伤心了!呜——” 余洛看了她的表情,还是我后退一步:“你好像很痛苦,这种感觉我清楚。不过你刚要打我姐,就是坏人!” 女人微笑上前:“怎么会呢?我们是在和你姐姐玩呢。” “丫头,快跑!别听她的话!”余岚在缠斗过程中,竟也分心往上看,看见女人向余洛走去,就开口大喊。 而这一瞬间,男人掠至眼前,一指点在她腰间。 “呃!”余岚身子一颤,摇晃着要倒下,后退几步,背靠着墙。 “姐!”余洛大喊一声,便沿着城墙跑起来,而女人则是微笑着缓缓行走,竟然越来越近。 余洛慌张的转头一眼,少女样貌没有像余岚一样冰雪丽人,就像路边的小草小花,五官生得很精致,而病态的脸白竟给她添上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女人眼神变得狰狞,一手抓住少女脖子,将她上半身推出墙:“相貌生得这般丑,真是该杀!” 下方的将领连忙说了一声:“林姑娘,不可杀她,我等还……” 女人狠狠瞪他一眼,将领立刻骇然低头吐了一口血,再观身上衣铠。胸口处凹进一块,望向女人不禁心生恐惧。 女人望向条洛,少女双眉紧皱,嘴巴无助张合,抓着她的手也慢慢松软。 女人皱眉,正疑惑自己没使力。谁知少女手直接垂下,一头仰裁下去。 “哎呀!不小心掉下去了呢。”女人伸手捂嘴,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洛儿!”余岚眼瞳猛震,站起身就要冲上去接住。 可刚走一步,“噗啊!”一口闷血从口鼻中同时闷出,余岚望着下坠的少女,心中万分不甘,却也只能无助倒下。 余洛从空中坠下,心中害怕极了,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淌下。 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狂风奔来,少年正巧接住少女,不过双腿却狼狈地跪在了地上,疼得少年直咬牙。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余岚抬起头,又喜又怒:“你来干什么?” 少年望向余岚,挠了挠脸。 此间晨时,一条小街巷的墙边,少年刚刚醒。 他一睁眼使猛地坐起,回望四周,乞丐也不见踪影,不禁心生疑惑惑。 突然发觉手上有东西,低头一看,猛地发现竟是当日脱身而使的头巾,又皱眉:“难道唐杌去时没寻到?活说为何会到他手里来啊。” 颠了颠腰间的酒壶,索性又将头巾重新戴上。 望了望南面,先去找夕雨姑娘吧,那个碗可不能丢。 这样想着,少年便起身走去,想着昨夜场景,虽然对方的确没义务来收留他,但是如此,少年还是觉得气闷,若不是夕雨姑娘开口,怕景要与他理论到底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怨不上别人,再者两三日便走,也不在意这些。深山里睡觉他都能过夜,还怕这。 少年边思索边走,突然间回头望了望。而后才是心有所感,眨了眨眼睛,口中喃喃:“大清早的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儿啊。” 说完就跑起来:“先看看夕雨姑娘吧,动作快一点!” 少年消失在拐角,约莫两三息,玄衣又跑回来,一脸无奈,向东面冲去,脚踏之处,风声烈烈。 玄交一口气跑了十几条巷子,气喘吁吁:“这城……也不大吧,累死我了,我都在干什么啊?” 又穿过一条宽巷子,就见到了一众人挤在城门周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青衣少女,正要关心几句,哪知一抬头就是飞速下落的素衣少女。 少年吸一口,狠狠骂了一声,后脚一蹬就冲上去,正好接住了余洛。可庞大的冲击力压在玄衣手上,少年眼睛一瞪,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疼得差点蹦出眼泪。 佘岚吃力抬头,看着少年怀中的少女,释然吐了口气,又皱眉头望向玄衣:“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能干预的了!” 而怀中的余洛缓缓睁眼,一看到少年的眼睛,方才的恐惧惧即刻便消散,望着少年,眨了眨眼。 玄衣将少女扶正,然后蹲着揉自己的膝盖,一面皮笑肉不笑地对余岚说道:“我想着来逛逛,不巧正遇上这一幕。” 而少年这句话,余岚自然知道是假,可周围确有听到声响的人靠拢,而且越来越多,让少年活很像真的。 人群看着一众人,议论纷纷,有讲大相师与大小姐冲突的,有讲沚水城那两个外人的,也有讲二小姐的…… 余岚觉得吵着生厌,反而少年一脸无所谓,下一刻却猛地偏头,“轰!”少年脑后的墙面瞬间出现一个小凹口,裂纹四散开。 玄衣一头冷汗,转头望去,正是大相师,他曲指一弹,又一道无形劲气迸发而来。 玄衣一把扯住余洛弯腰躲闪,两道攻势竞打到同一个地方,震出了许多碎石,四散来。 少年回头:“大相师对吧,怎么,这么想杀我?” 大相师不说话,一步一步向玄衣走出去。 而这样的气势下,少年竟转头打量周围其余的人。看了看将领,知其身份,没有太大表情,但看向那一男一女的时候,眉头一皱:“头一次见到剑术双修的,这两者竟然能合在一起。” 听到这话,两人一愣,女人捂着嘴趴在墙头:“这位小公子真是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呢。” 少年不理会女人的话,看了眼大相师,却往直来到余岚身旁,将少女扶了扶,沉思道:“合气的本事啊,一眼就找到了气海俞穴,这下手可真狠。” 然后对称过去,少年一手按向腰另一侧,一手摁住少女后颈。 “唔!”余岚轻哼一声,狠狠瞪一眼少年。 玄衣憨笑道:“姑娘,我在为你调整穴位呢,不要动气。” 少年两手同时发力,余岚也觉身体一阵酥麻,而后动了动手,方才的疼痛不见,行动也轻快起来。 男人不免惊讶:“哦?小公子竟有这般手段。这化解之法我还是头一回见。” 少年摆开手:“要是左手在长强穴,效果更佳,只是……” 男人笑而不语,余岚狠狠瞪少年一眼。 而这时,默不作声的大相师终于怒开口:“你是在无视我吗?” 巨大的虚影从身后显现,并逐步变大,鼎立在空中,一双金目傲视众人,手中幡旗金光闪烁。 第40章 小生吟曲上风楼 戏子唱戏动灵眸 而城北面的小巷里,黑衣少女仍像往常一般去戏楼。 小男孩也赖着脸跟着,说是要保护她。 夕雨只是哭笑着说让他保护好自己就行,却让小男孩很不服气,一路上嚷嚷个不停。 夕雨双手捧着碗,一边走着一边想,突然神情奇怪地望小男孩。 小男孩挠挠头:“你……看我干嘛?” 夕雨问:“我记得你去过五鸣巷,如今我寄宿在药店,你不疑惑吗?” 小男孩眨眨眼:“为什么你要住在药堂?” 夕雨无语望他,别过头去。而小男孩撇撇嘴,也不多说话。 又走了几步,少女眉头一皱,匆匆走上前去。 小男孩问:“怎么了?” 夕雨仰了仰头,看着楼上空荡荡的:“这个时间虽说可能没客人,但怎么也不见楼里的人,我还认为我起晚了呢。” 小男孩也张头望望:“今天休假?戏楼还会休假?” 夕雨伸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动静。不一会儿,白总管打开门。 一看到黑衣少女,白总管稍稍一愣,随即就说道:“是夕雨姑娘啊。有些抱歉,昨天下午你离开了,没有听到。我是准备休假几天,出了点……麻烦的事情……” “啊?可……可是……”可夕雨一听,很是着急。 白总管笑了笑:“放心,这几日的工钱记着。” 夕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与白总管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小男孩最后再看一眼屋内,便也跟上去了。 白总管望着小男孩背影,面无表情,捏起的拳头也松了松。 转身向屋内,脚后跟带上门,走了几步,过一面墙,还有两人。 白花柳抱起双手说道:“这次的事真和我们没关系。” 青年男子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我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咱俩好不容易有些安逸日子。”白花柳愤愤道。 白花树向她摇了摇头,说道:“是洛医师知道了?” 一听此人,白花柳又更气:“谁让远气不行,哪都能遇上他,咱特意选了离他最远的北方,他怎么又知道了。” “他已经走了。”余通默默说道。 “也是。”白花柳点了点脸,“毕竟他也只是个凡人……唉?话说回来,城东那边,你都不担心吗?” 余通皱眉,握紧了拳头,良久,才缓缓开口:“那个少年……可以挡一下……” “呵!”白花柳毫不客气,“堂堂余大仙师把自己女儿让一个凡夫俗子来保护,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余通抬头,冷眼望她,女子却无所畏惧地对视。 白花树赶紧摆摆手,“余通,那你来此是干什么?” 余通缓缓开口:“借你的楼遮一下气机,顺便……拜托一件事。” 两人沉默,也不开口。余通只得继续说:“过不久我要去一趟玉京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我希望你们兄妹帮我照看一下。” 白花树间:“你去京城干什么?” 余通犹豫一下:“登基大典,迎新皇入位。” 一听此言,两人皆是惊疑。 白花柳:“你认真的?” 余道吐一口气:“谁没事拿这寻开心?” 白花树皱眉:“真是荒唐。上位的是谁?” 余通:“信上说叫李玄命,没听过,还有一个被逐的,叫李玄衣,和那个少年名字挺像的。” 白花柳耸耸肩:“你不是有两个女儿吗?她们的身份还管不了了……” 余通摇头:“你们是暗保护……我大姑娘和我一起去,洛儿……” “行了行了。”白花柳打断,“敢情是让我俩当免费劳力呗。” 白花树拍她肩膀:“我可以看着城,但不做无劳工。” 余通想了想:“让你们回家。” 两人身躯一震,白花柳冷笑:“余通,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般荒唐的话。” 余通皱眉:“不是我帮你们,是那个少年。” 白花树摇头:“余通,你说真的吧。” 余通深吸一口气:“我也不太相信,但我冥冥中感觉那少年能治好洛儿的病,那依此道理……” 随后三人皆沉默。 许久之后,青年男子开口:“你们来亓荒,是为何事。” “找人。”白花树明显想着其他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那你们这是找着了。”说着指了指楼上,准确来讲是屋子内的用布包起来的东西。 白花柳接过话来,也心不在焉:“应该算是找到了。” 望着思索的两人,余通无奈摇头:“只怪你们做得太过了,真就没人想留着你们,洛还生也这样。” 又是沉寂,青年男子微吐一口气,目光东望。 而离开了望析风的黑衣少女走了几步便停住,小男孩问:“怎么了,身体不安逸?” 夕雨摇头:“只是在想,我现在干嘛,就直接去帮着抓药了吗?” 小男孩眼睛转了转;“到处逛一逛呗,还不知少侠去哪了呢。” 就这样,夕雨迷迷糊糊地跟着小男孩到处闲走,渐渐往东雨靠过去。 城东处,金光一闪,一尊十几丈高的虚影矗立而起,虚影下,大相师望着少年,眼中冷意喷涌而出。 而少年却一点也不慌乱,抬头望了望:“这么大的法象,有十好几年吧,再有个几年,可能要有五境了。” 余岚忍不住说道:“你现在在意这个吗?” 余洛被吓一跳,连忙靠在两人身旁。 玄衣环顾四周:“人这么多啊。” 余洛低声说了句:“公子其实不用……” “余岚姑娘。”玄衣紧张地咽了口水,“你准备怎么办?” “哼!”余岚手一挥剑,气势荡开:“啥都不办,直接开干!” 玄衣拉住她:“大……大小姐,打不过啊。” “反正也不是你的事情,没人挡你走!” 少年抬头望着大相师:“有啊。” 这话却是真的,要说杀他,大相师七日之前就是这般想法了。 接连两次出手,都让少年躲了去,大相师皱眉,这两个徒弟怕是拿不下他了,当下准备亲自动手。 而那姓林的女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大相师你又记不得了。对小辈出手掉身份,让我来吧。” 大相师一脸不悦:“要他死!” “唉。”女人叹气摆扇,“这么有趣的小公子,真是可惜了。” 少年挠了挠头:“没办法,本事没人高,给人算计了,躲又躲不了,只能捂着脖子走路了。” “呵呵。”女人被逗乐了,“小公虽长着凡俗贱骨,这嘴巴倒是有趣,我都不忍心了呢。” 少年撇撇嘴,然后将头低了低,城墙下阴影衬出那双明净的眼睛,手脚微微挪动,眉间发梢轻轻动起来。 女人拿扇轻轻一挥,少年眼神一颤,扭身就要躲闪,可速度慢了,一个后仰栽在地上,一抬头,额头上的头巾差点掉落。 女人“咯咯”笑:“小公子可要认真点喔。”此话说完,欺身而上,手中折扇一划,竟有犀利剑意涌出。 玄衣头一偏便躲过,女人惊诧,少年乘势握拳,一拳砸在她脸上。 “砰!”未曾想到如此大力,女人脑袋晕一下,后退几步,再看少年时,已没有轻言笑语,狰狞道:“臭小子,你敢打我!” 无形劲气涌出。向少年疯狂砸去,顿时周围碎石飞舞,尘烟弥漫。可女人不停歇,又一尊法象显现,手握一杆杵向少年扎下。 “轰!”巨大的冲击下,身后的城墙终于是撑不住,直接砸出一个大坑。 烟雾散去,现出少年狼狈的身影,虽然躲过了致命招,可凡人之躯也受不了几下。少年一抬头,血就从嘴角流下。 余岚虽心中焦急,但也无计可施。男人的攻势如同骤雨一般,让她顾不上他处。但从少年按揉了身上那两处穴位,身体倒也轻快许多,与之战不落下风。 少年抬手擦了擦,不料手上也出血,脸上直接变成血污:“余岚姑娘,你安心对打便是,不必在意我。” 女人狞笑:“真了不起,还有关心别人!” 蹬腿冲上,挥扇直扫少年脖子,速度之快,是之前也快上几成,这少年也是必死无疑的是。 就在女人这般想的时候,少年后仰头,又躲开,一记顶膝撞在她腹部。 女人一惊,急急运气于腹部。 “砰!”如同踢在铁板一样,少年咬牙收回,顺着墙上的洞退出去,可脚刚一碰地,骇然回头望外。 女人却是气得不行:“好你个凡夫俗子,竟然两次反击,今天我林赋音不杀你,暂不为人!”说着抬脚就要冲上去。 玄衣望她,怒目一瞪,狂风起,从上往下压住女人。 林赋音脚步猛地一顿,差点跪在地上。 玄衣握拳,向她奔来。 林赋音怒气一抬手,法象又现,横杵一扫,少年便飞出去,倒在了城外,没了声响。 余洛被吓瘫在地,望着玄衣的方向,眼中颤抖。 女人不解气的狠踩地面,一旁的男人却笑了笑:“林妹妹别生气了,那个少年怪得很,躲不了术法,却躲得了剑招呢。” 林赋音转头可怜巴巴道:“蔡哥哥,他打了我。” 蔡景明安慰道:“没事了,那少年多半是死了。” 可女人还在发脾气,相比之下,余岚脸上满是震惊,自己使全力对战,已无暇顾及他处。而面前的男子却将少年给分析出了。 余岚脚尖一点,向后滑去,看了看少年的方向,一脸阴沉地望对方。 蔡景明见了她的表情,笑道:“我也是练剑的,能看出你一两招也不奇怪吧。大小姐你的剑招有些乱呢,你放心,我很讲武德,不会去打扰你妹妹的。” 余岚不觉冷哼,持剑指着他,剑上泛起青光,风气也盘旋起来。 蔡景明眼睛微眯,沉寂一瞬,余岚跨步下砍,一道犀利剑气迸出,携着狂风呼啸着奔男人去。 男子眼中起一丝疑惑,猛一侧身,“嗡!”剑风从眼前而过,撞在城墙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剑沟。 蔡景明回过头,脸上竟有一道血痕,他阴沉着脸问:“这是什么?” 余岚挥剑:“青莲。” 男人摇头:“那道剑气给我很危险的感觉……你的剑上有东西。” 余岚不受他言语:“你想说我实力真实的不如你。” 蔡景明笑:“余大小姐,你也刚到开峰不久,而我可也沉淀了许多年,加上练术法得的明目,你又怎是我的对手呢?” 余岚头低了低,冷声:“再来?” 说罢,一声剑鸣,剑身上飘起一青一白两缕气。 男人眯眼:“余大小姐好生资质。”说完握拳,无形的劲气先压过去,随后伸手成掌,冲上去。 余岚持剑竖于身前,手一抖,气劲分开,又一挑,剑尖直指男子。 蔡景明劈手一挥,剑弹开,一掌切向少女脖子。 秦岚深吸一口气,剑势从体内炸开,男子眯眼,身形后退去。 荣景明面无表情:“如此霸道的倚峰气势。我好久没碰剑了,有些生疏。余大小姐,接招。” 一声炸响,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 而那林赋音这里,她往少年方向丢了几块石头后,仍不高兴地转过身,看见素衣少女。 狠狠呋一咬,走上去:“都是你这个死丫头!” 说完停一下,又拿扇子挡了挡脸面:“说了不好听的话呢,真是不好意思,不过……” 林赋音一把掐住她脖子:“要不是任务在身,我真要杀了你!” 余洛痛苦地抱着她的手,脸色煞白,张口说不出来话。 随即即冷冷一笑,又看向青衣少女:“反正只要这丫头,这大小姐是可以杀的吧。” 说完甩开余洛,就要走过去,可一只手却抓住了她。 林赋音转头:“死丫头,你这么舍不得……” 可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拳头,女子心中一惊,却躲闪不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力道之大,女子身子往后仰去,可又将她扯回来,又一记重拳砸在她脸上。 林赋音看到了少年,右手扯着他手臂,左手连捶两拳在她脸上。“啊——”不知是疼还是怒,女子长吼一声。 玄衣一脸怒,握拳准备再出手。 “林妹妹!”不这处对招的蔡景明惊喝一声,抽身就要冲来,“死小子你敢!” 而余岚眼见着机会,一剑扎在男子腰部,瞬间鲜血浸了一片。男子一握拳,体内气势震出,撞飞剑,又要冲上去。 人影一闪,大相师终于出现,他一手抓住少年的拳头,另一手一掌印在少年肚子上。 “砰!”又一声巨响结实,少年身子止不往后去,但他死死咬牙,右手手劲如虎而扣,女子手掌憋得涨红,又着大相师一击,终于飞出去。 “咔嚓!”一声脆响,林赋音仰头大叫,听这声音,恐怕是脱白了。 禁景明望着大相师:“你不可能没看到,何不早出手!” 大相师冷眼回应:“我都想打你们一顿!” 然后无视男子的怒视与女子的哀嚎,他望向玄衣:“七日不见,你又得了什么东西。” 大相师为四境命阳,他是看得见的,少年身上浮着细细微风,隐约又狂风大作,如神通术法一般,而他又看过了,少年的确还是个凡人,再说仅七日,又有何造化。 玄衣摇摇晃晃又起身,是旧伤未好,又加新伤啊。咳出一口血,少年望着大相师,喘口粗气:“还是不敌大相师啊。” 老人笑:“你觉得法象与命阳真就一境之隔吗,平常人从下三境到中三境,少也要百载时光,这道沟壑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玄衣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这是自然,但还是要打。若是不救一救二位小姐,我怕是走不出亓荒城的门了。” 大相师皱眉:“你这何意?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你怎么做了。七日前我就想过,再见时必拿你的命,自我修行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凡人身份引得我怒的。” 少年看着大相师,捶了捶胸口:“那还真是荣幸啊。” 大相师负手,冷眼:“想怎么死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晃了晃头,也是够奇怪,打了这么久,额头的头巾竟没有掉下来。少年神情十分复杂,犹豫着。 玄衣叹口气,先打一打吧。 这样想着,少年弓身,蹬步冲上。 然而才跨几步,少年眼中一颤,身形骤停,死一咬牙,猛地后翻滚闪到一旁。 大相师皱眉,正要张口。 “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打在少年方才的位置。 少年躲开了,但闪电威力之大,地面炸裂开,无数飞石四散,无人幸免,余岚扑身上去,护住了余洛。 烟尘散开,少年猛地转头望向城外。 大相师周围亮着白气罩,没什么事,那男子及时用法象护住自己与林赋音,而余岚就没那好运,她护着妹妹,自己遍体鳞伤。 大相师也望向远处,气得她向朴赋音吼着:“该死的东西,你打烂了城墙,所有事情全都提前了!” 玄衣目光如寒,望着远处的阴云,心中怒骂叫天。 猛地爬起,来到余岚两女面前,将她俩抱起,然后向城中跌跌撞撞的跑去。 大相师眼见着少年,虽有杀心,但也比不上面前诸事了。 而来的将领看着余络远去,下意识地要追赶。 “不想死就别动!”大相师冷声,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一个身形壮大的男子缓缓而来,双手裹着布带。 …… “你不想想出手吗? “闭嘴!” 第41章 风起云涌山河动 铁旧剑锈长安梦 话说了夕雨听了玉祉的话,就想往东面走。 虽说的是边走边逛,不过夕雨捧着个碗,明显不利。 小男孩倒是饶有兴志自地四处乱窜,不过也只看看,并没有掏钱。 夕雨开口:“你知道玄衣去哪儿了?” 小男孩晃晃头;“不知道呀。” 夕雨撇撇嘴:“那你说找他。” “到处找我呗。”小男孩跑回到少女身边,歪头问道:“夕雨姐姐,你知道少侠是什么人吗?” 夕雨皱了皱眉:“我也不清楚,他总是给我奇奇怪怪的感觉。做事也是让人不明不白,感觉神秘。” 小男孩想了想:“说起来,姐姐你是唱戏的。我恰好认识一个人,也是唱戏的,他唱戏也独具一树,曲不太行,就是词妙,也满受官客赏钱。他和我说过,唱戏当唱人生,这曲是魂,词是肉体。我说他曲不行时,他还找我理论呢。” 说着从竹篓里摸出两块饼,递给少女一块:“我师妹烙的,挺香,要不吃一个。” 夕雨双手捧碗,哭笑不得:“我怎么拿啊。” “那就算了吧。”说完他先咬一口,再放了回去,才开始吃自己手上的。 “而我觉得你的曲就挺好的,有时间你去跟他比一比,挫一挫他的威风。” 夕雨无奈地听着他叨叨,好像听着老太太说话似的。 “你不是说你跟少侠一起去玉流国吗?”小男孩塞满了一嘴,“他正巧也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夕雨有些好奇地问:“你这个竹篓里装的是什么啊?” 小男孩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少女奇怪的眼神,思索着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畏一些饼,蒜香味的,麦香味的……啊,还有焦油味的,那个师妹爱吃。然后就……就一些钱,没了。” 夕雨乐了:“带这么多饼,你真是小吃货,我有点在意你说的师妹了。” “她嘛。”小男孩仰天想半天,“模样长得挺乖巧,就是太傻了,要不是我极力说道,师父当时都没要她……” “轰!”一声惊天响从前方传来,骇然抬头。 小男孩咽下嘴里的食物,多看了几眼,便嘴角微勾,阴森笑了笑。 又听得一声巨响的亓荒的民众最终是忍不了了,纷纷破口开骂,全然不知危难当头。 夕雨担忧地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说着也不等小男孩答应,一个人就跑了过去。 小男孩张张口,正要劝她回来,就见远处闪过人影。 夕雨也看到了,急急张口:“玄衣,你没……” “去戏楼!”少年见着夕雨,也是一愣,还不过立马反应过来。 夕雨看着玄衣抱着的两女,下意识开口:“白先生说休假……” 玄衣走近,喘着粗气:“先别管。帮我扶一个,我有点撑不住了。 余岚浑身份痕,有气无力的,余洛也是,病重的身体更虚弱了。 夕雨捧起碗,正要说话。 少年苦笑:“夕雨姑娘,这个时候就不要管了吧,先救人。” 闻言,夕雨把碗放在地上,将余岚的一只手搭在肩上,吃力地跟着少年往前走。 玄衣最后回头看了眼小男孩,意味深长。 两人慢慢走远,不处,小男孩看了一眼地上的碗:“哼,想让小爷我来端,做梦呢。再说那城墙都给开了个洞,要这碗水有什么用?我替那小子舀水了,难不成还要替他相好端水?小爷我……” “那是我的碗,要是丢了,我直接找你。” 小男孩眉毛一抖,连忙将碗端起,向少年离去方向追了过去:“少侠——你等一等我!” 来到望折风楼下,少年直接推门闯进,看见屋里空无一人后,想了想,还是往楼上走去。 走进隔房将余洛安放在椅子上,又回头帮夕雨扶了一下余岚。 两女进来后,玄衣立马就要关门。 “等一下!”小男孩抱着碗匆的跑上来。玄衣赶紧挥手让他进来,随后将门关上。 夕雨苦丧着脸:“累死我了。”看了看四周:“白先生人呢?” 少年如释重负般吐一口气:“如此一来,应该不会被发现了。” 夕雨皱眉问:“玄衣,这是怎么一回事?救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话,不应该去看医师那里吗?” 玄衣扶了扶额头:“情况太复杂,最担心的事是发生了,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亓荒起大乱,而这乱事已经来了。” 夕雨一脸忧:“我娘他们……” 少年望一望小男孩,小男孩也望他:“少侠,城东那边有打架吗?你好像也受伤不浅啊。” 玄衣看了看余岚,浑身狼狈,但是皮外伤,而望着余洛时,不禁皱眉:“余岚姑娘,令妹可是身受顽疾?” 余岚有气无力点头,说道:“自小就是多病。这戏楼,来过,但这间屋子,很奇妙。” 少年摆了摆手:“你少说些话,虽是外伤,但也不简单。问一下,二小姐什么病况?” 余岚思考一下,开口:“体寒、贪睡、头疼、失神、体弱、厌食、梦游、呕吐……” 少年嘴角一扯:“余岚姑娘,有些多了吧……” 余岚望他:“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治病?” 玄衣犹豫下,点头:“我看余洛姑娘怕是撑不住了,便想着先看一看她的病。” 余岚皱眉:“从小到大,求了无数名医,也没有医好过,你怎么给她看病法,你可不要乱来,病情要加重,我打死你!” 少年沉思片刻:“方才携着二小姐时,就注意到了她身体冰寒,先看看能不能驱寒吧。” 说着少年走到余洛身旁,说一句“冒犯了”,然后猛地拉下她的上衣,露出一片雪白。 沉寂一瞬,余岚气得吼一声,夕雨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余洛则是抓起衣服,两只眼红得要出泪水,而王祉这个小屁孩,一脸坏笑地望着。 少年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忙举起双手:“等……等一下!” 余岚拼了命似的坐起来:“你个臭小子想趁人之危吗?” 少年连连摇头:“我是要给她驱寒啊!” 夕雨挡在余洛身前,一脸通红:“你……你怎么脱……脱她衣服!” 少年无奈:“衣服会被烧烂啊……” “哦豁豁。”玉祉摸着下巴笑道,“不知少侠是要用哪种方式驱寒,莫非……” 玄衣瞪了他一眼:“你闭嘴,把眼睛闭上!” 夕雨说着:“那……那你也用不着直接脱衣服啊!” 玄衣疑惑:“那怎么办,我要用手接触她皮肤嘛。” 夕雨红着眼望他,然后抓住他额头上的头中往下一位,正好盖住眼睛:“你不许看。” 玄衣挥了挥手:“我……我都看不见了,还怎么治?” 夕雨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说便是。” 少年抿了抿嘴:“那先中脘穴……” “那个……”听声音是余洛,仿佛带着哭腔,”可不可以只碰背……” 少年挠挠头,余岚厉声:“你别想碰她肚子!” 少年笑一下;“那……肾愈穴?” 夕雨转头望余岚,少女犹豫一下,便点头。 夕雨将余洛上衣撩起,抓着少年的手碰向腰间。 少女的身躯颤了一下,少年苦笑:“二小姐不要动,让我有点难为。” 然后并起双指按在腰上,找了一会儿,手指下压。虚无缥缈的烟气从少年身上散开,气流涌向两手,指尖发烫起来。 “嗯!”余洛轻哼一声,身体冰凉,头却开始冒汗。 余岚止不住又问:“没有非分之想吧?” 少年不言语,夕雨勉强笑了笑,想到什么,转头踢了小男孩一脚:“转过身去,把眼睛闭上!” 小男孩愤然,正要理论,可一看着她那眼神,不情愿地面向墙壁。 过了一小会儿,少年开口:“命门穴,这个容易出错,姑娘看仔细了。” 夕雨撇撇嘴:“用不着你说。” 然后又将少年的手带到后背上偏下一点,少年依旧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段时间内,少年又说了好几个穴位,也都是在背上。 少年犹豫着开口:“太溪穴与涌泉穴……” 余洛红起脸,余岚冷着脸,夕雨惊措:“还……还有脚?” 少年一脸平静:“我只是为姑娘驱寒,不要乱想。” 夕雨将少女鞋褪下,放到少年面前,少年双手抓住左脚,一手握位后脚跟两侧,一手指关节推着脚底心。 余洛憋得脸颊通红,好不容易弄完了。 玄衣深吐一口气,待少女穿好衣服后,重新戴回了头巾。 余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夕雨安慰了一下她,也是狠狠看一眼少年。 余岚冷着声音说道:“这样就治好了?” 玄衣挠挠头:“只是暂时驱逐的寒气而已” “你方才身上那缕气。”余岚望着沉默的少年,“是剑意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凡人之躯怎体受得剑意?” 玄衣笑一笑:“余岚姑娘,你就不担心城东那边吗?” 余岚皱眉,也是问起了:“方才是何人出招,而且如此强劲。” 少年摊手:“我怎么知道。余岚姑娘,从现在起,你跟二小姐就在这屋里不要出去了。” 余岚问:“这是何意,来人为我俩而来?” “这就不是了,否则我可救不走你们。”说着看了看余岚,转头对小男孩道:“你的竹篓里有什么外敷膏药吗?” 小男孩一脸不悦:“没有。我要那东西干嘛?” 玄衣撇撇嘴,不去理他。 少年四处望一望,发现了那用布包起来的枪,问了一句:“余岚姑娘,令尊可还在城中。” 余岚犹豫一下:“昨日到处寻,不见踪影。” “这样啊。”少年坐了下来,“等着便是。” 而城南角,济世堂里,正忙着的齐管事也是听得一声巨响,不禁走出店。张头望了望。 街上众多行人也一样,疑感地望着东面,看着天上渐渐飘来的乌云,心中不得意,又要下雨啰。 齐管事皱眉,这几大怪事蛮多的,让着他心中不安。 “齐大夫。”背后有人唤他,他转过身去,“这几味药似乎有些多了,不会有什么后遗之症吧?” 齐管事看了眼:“只有补气充血之用,没什么问题。” 那个点头,走开。 而齐管事也想到了黑衣少女,夕雨?城中有这样姓的人吗?喃喃道:“还是唱戏的。不知道她唱完没。” 这时,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呼,齐管事望去,心中一惊。 远处街口缓缓走来一个身形壮大的男子,赤着上身,身上无数的伤疤,身材壮硕,双手裹着布带,左手提着一个老人。 男子每走一步,地面都要震动一下,不过令人更惊讶的是,男子手上的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大相师。 男子走近了些,抬脚往地上一踏:“俺叫邓阿牛,把你们最能打的叫过来,俺要和他打!” 这一声如雷贯耳,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的街道瞬间清空,众人四散着逃离。 男子心中生厌,不耐烦吼道:“你们跑什么,俺又不打你们!” “阿牛。”人影一闪,一个手握竹箫的男子出现在屋顶上,“不可贸然行动,小心有高手。” 邓阿牛随手将大相师甩一边去,大大咧咧地拍着手:“俺求之不得,蹲了好几个月,浑身都痒。” 屋顶上的男子不断打量着城中,却不见丝毫异常,而下面的邓阿牛耐烦地动来动去:“天青,你看什么呢,什么时候去打架。” 名叫天青的男子皱眉道:“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再说了,洞天一般有圣人在,你难不成找他打去?” 邓阿牛抓耳挠腮:“俺打不这大圣人,俺去打其他的嘛,他圣人身份也不会来欺压我一个握阳境的武者吧。” 天青仍在观察:“自是洞天,自有玄机。我们且让让,后面的人去找那东西。” “唉!”邓阿牛急得一跺脚,“你真是慢性子,俺不跟你等了!”说着,壮硕的男子抬脚就往城中走去。 “是你急性子。”人影又一闪,男子出现在邓阿牛肩上,无奈道,“受不了你,做什么都一起吧,免遭不测。” 两人走后,又有不少人自东门而进,有些闹出好大一番动静,也有些隐匿起来,而天上的乌云将至。 齐管事在一旁看着,额头落下一滴汗,“天灾人祸啊。” 想起洛前辈走的那一日,心中起猜疑:“莫非是洛前辈提前预知,先一步走了?” 心中有些不快,可眼前之象,可要为安全想一想了。 亓管事跑进药堂,里面已乱作一团,有不少人开始打理东西,准备跑了。齐管事顾不上他人,他四下里寻找,终于在地上捡起了那卷《青花灵药》。 城市东面乱作一团,城西方向也隐隐有了动静。而相比之下,北城门倒是一片祥和,仅一块碑,一叶舟,一只雀,一只碗与一条鱼。 目前来城中的是中三境,而上三境若无用些手段,也进不来了,事件推向浪尖,可还有不少人在蛰伏,准备一鸣惊人。 第42章 仙降福无惧 人上路日月同戏 既然亓荒洞天已开,我也讲讲城外之事。 距城不远处,有一座庙宇。 庙门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尊泥像,很是破败不堪。 门还像好的,周围就是杂草丛生了,这样子,这庙怕是荒废了好多年呢,而又临着一条河,让人担心垮掉。 屋里坐着一群人,大都神色不自在。其中一个女子不停叨叨着要离开,繁杂话语,让人听着头疼,不过却无人说话。 庙门打开,场中瞬间安静,抬头看,是一虬髯大汉提着水壶走进,他脸色也不好看,闷闷将水壶放下,盘在一旁,没动静了。 朱诺将水倒一些,端给小女孩喝,同时也脑中思想着,从陈贾口中也知晓了前因后果,再着听其余几人口舌半天,她也知道了那少年动手打了他们。 但朱诺冷漠着不说话,反是思考起了亓荒城。 听那神秘男子所言,亓荒是洞天之地,也是说圣人的地盘。而也会有隐匿法阵之内的,可自己一个五境天玄却误进了这地方。一想到因何而进,女子便看了一眼小女孩。 小女孩也抬头望她:“阿朱,我们在这庙里干什么?” 朱诺目光远看,望着亓荒一举一动:“等一个结果。” 陈贾开口了:“大姐头,我虽是武夫,但从城外细看,也瞧出了不太对劲儿。那座城的气机每天都在衰竭。我们还要什么结果?” 朱诺摇摇头:“古往今来,洞天福地哪儿不是宝?又有几个能抢那块宝?这城还有变化。” 陈贾不知怎么接活了,只能换话说道:“我方才打水时候,观察了一下河水,发现这是北水河的支流,直通往玉京城。” 朱诺面无表情地回应:“以一城建洞天,还换麻烦的。虽魂在仙都,但身在凡尘。那岚池好歹是大国,知晓这一座洞天也不太奇怪。” 陈贾不再言语,调息打坐。 朱诺注意到了小女孩发呆,问:“青儿,想什么呢?” 小女孩一愣,连忙回神:“没……没什么呢?” 可朱诺却一语道出:“那小子确实怪异,不怕你的眼睛。按理说,但凡是生灵……” 小女孩亮着眼睛问:“阿朱你怕我吗?” 朱诺犹豫一下:“以前是很怕,但现在可以挡住一些了。” 小女孩低下头,不说话了。 朱诺捧起她的脸:“不管阿朱怕不怕,我都不会丢下你,我会一直保护你,所以,别瞎想好吗?” 面对女子轻言细语,小女孩下意识点点头。 朱诺盯着小女孩眼睛看了小会儿,便心中一颤,收回目光。 小女孩无聊地张头,看到前方的供桌。桌子上也有两尊像,布满灰尘,看不出什么材质,两像正前方放着一个钵,里面尽是灰土,应是上香用的,还有些平安香的灰烬。 这时,右边的雕像表面浮过一道黄影,小女孩一眼就看到了,好奇伸了伸头。那黄影眼见被发现,迅速朝后面躲去。 朱诺也才看到,皱眉,一伸手。那黄影直接被抓过来。女子轻唱:“现形。” 黄影颤了颤,亮起一阵光。光芒散去,一个黄衣小童摔下来。 “哎呀!”小童疼地叫一声,揉了揉屁股。 场中所有人都看过来,朱诺冷眼道:“你是什么人?” 小童双手插腰,把头一仰:“哼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这方土地!” 朱诺皱眉,小女孩则是好奇望她。 黄衣小童也下意识看向小女孩。下一秒,“扑通”一声,小童直接跪下来,还不停地给小女孩磕头:“哇啊,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 小女孩奇怪伸手碰了一下小童,谁知小童浑身一抖,直直倒在地上,下一会儿,地上流过一些水。 朱诺皱眉,其余人则是无语。 过了一些时间,小童睁开眼,着一眼就看到女子手上拿着一件衣服,连忙依头一看,身上却已套上一件黄裙子。 小童指着她:“你……你竞敢亵读神灵,我……” 小女孩坐在一旁向她挥挥手,小童咽一口唾沫,脚又软了。 朱诺提起小童,防止她又下跪,看着她一脸冷汗的样子说道:“看你这样子害怕,也的确是灵了。你是这方土地,亓荒?” 小童移开视线后,稍微好了些,吞吞吐吐地说着:“亓……亓荒……哦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朱诺将她放地上:“那怎么如此破败,了无香火?” 小童干脆就坐地上了,揉了揉脸:“这其中原因太长,怕要说个几百年吧。” 朱诺不听多言:“长话短说。” “是是。”小童心存畏惧,稍一停顿,便开说道: “这座庙建了好多年了,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尽本是供着河神与土地,工地就是我。 “而不知多久以前,整个亓荒突然开始上升,这导致河水水位下降,河神够不着了庙门槛,消失了好多好多年了。哇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寂寞,而那天后,来供奉上香的人寥寥无几,现在已经彻底没了……” 说着说着就要哭了,被朱诺一眼瞪了回去,理怨看她一眼,继续说:“我原本可还是亭亭玉立的形态,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子,太丢脸了。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河水好像又往上涨了,他应该也能上岸了——哇啊,他看了我的样子,怕是要笑死我!” 朱诺 皱眉:“别说没用的。你是亓荒土地,怎么没跟着上去,你知道变成洞天福地了吗?” 小童哽咽地说着:“我自然知道,可恶的臭圣人,把我的地盘抢了,却只提城池,把我的庙也搬上去啊!” 朱诺沉默,这下算是明白了,连土地都顾不上,亓荒当年怕是遇了什么大事,紧急封洞天的。 朱诺指着右边那尊像:“那是你?” 小童点点头,目光却盯着女子,扯了扯裙子,一脸委屈。 朱诺说道:“你那件衣服湿了,我给你换了。你穿的是青儿的,记得还来。” 小童望着一边的小女孩,连连点头,而又疑惑问:“湿了?怎么湿了?” 朱诺转头不去说话,小童挠挠头。 小女孩笑着说:“你尿尿了。” 小童表情僵住,默默退到墙角坐下,双手捂着脸。 然后庙子也消停了。 如小童所说,河水确实在慢慢涨高,可换一种视角来看,拿水位不变来说,却是亓荒城在下降。 …… 回到城中,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随着一拨又一拨人走入亓芜,整座城也越来越重,城中一些有修为的也想抵挡一二,可终是有心无力。 又一拨人匆匆走进,却是神情大骇。 为首一人挥挥手:“找找看。”人群便四散出去。 如若不错,这便是石锦山的人了,为首那人是五长老中最年轻的,叫做张裘,随着同行的也有四五人,高低在中三境。 “张大人!”远处一声喊,男子领着众人奔去,在废墟里挖出老者的身体:“高师弟!” 张裘不似他人慌张,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大相师嘴里。 不一会儿,大相师睁开眼,看见众人,脸上满是愧色:“张师叔,各位师兄师姐,高敬无能……” 有一人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讲,师父说有大变动,我们才急忙赶来,哪知来得如此快。” 大相师望他:“连师兄不用如此说,是我大意了。” 突然想到什么,他抓住张裘:“师叔,我在相观境中布了一道灵缚阵,我法力尚浅,师叔快去。” 张裘却摇头:“现在拥进的只是一般强者,还有高手在后面。我是相信你的法阵的,即使对高人无关痛痒,也应会限制些行动。” 这样说着,张袭四周看了看,皱眉问道:“秦蓉呢,怎不见得她?” 一听名字,其余几人也都皱起眉头,一看大相师,也摇摇头。 张裘沉声:“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随后一众人寻得一处客栈,犹豫一下后,走了进去。 而似乎是店主的一男子正在着急收拾东西,一瞧见众人走进,吓了一跳,手中的青瓷摔在地上。 张裘冷漠问:“有多少空间,怎么收钱的?” 店主吓得哆嗦,附和着笑:“随……随便住,不收钱……”多看了几眼,就看到了虚弱地大相师,腿脚都不利索了。 楼上跑出一妇人:“死鬼,别把我的瓷碗摔碎了!那可贵……”下一眼见了众人,面露胆色。 店主连忙张手:“哎呀,别收了,赶紧走赶紧走!” 两人一面赔笑一面出了门,向远处城门跑去。 可刚过一个巷子,一把镰头便刺穿店主脑袋,妇人大声叫。 下一秒,一根铁索圈在她脖子上,瞬间没了气息。 紧接着走出一个一脸疯狂的男子,一抖铁链,镰刀与链索勾回到手里,望了望张裘众人,又一脸病态笑容地冲出去虐杀他人,令人心颤的笑声传在街上。 一支箭矢疾速向男子射去,男子眼神一凝,抬起镰刀挡下。 一男子站在屋顶,弯弓搭箭,身前还站着两位,一个身形宽大,肌肉硬实,一个身形灵巧,身材渺小。 疯笑的男子指着三人:“何方肖小,敢对你萧爷爷出手!” 持弓男子笑:“你不知道我们,我们可知道你,萧煞萧三爷的名声可不小,两万寸金的人头呢。 壮实的男子“嘿嘿”一笑:“没想到这一趟还能遇上这么值钱的人,可赚大了啊!” 名叫萧煞的男子疯笑一声:“受死!”手一抖铁链,镰刀猛地横向三人。 持弓男子又一箭射出,正撞在镰刀上。镰刀挡停,箭却粉裂。 男子从身后连拔三支箭,大战一触而发。 而张裘看了看,便转头进屋:“走吧,进屋分析下情况。” 众人走进,关上了门。 四处看了看,还挺宽敞。厅堂中摆着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好像来过与他们这么多人一起的一样。 张裘找了位置坐下,开口就说着:“高敬师侄,如你方才所说,那布下的相观镜法术也没被识破。” 大相师点点头:“那灵缚阵也是早就在准备,让我那两个小徒采集了些魂灵。” 张裘点头,随后是侃侃而谈。 要再说一下灵缚阵,听名字也是束缚灵气一类的东西,而要抓灵,也得要灵抓,而魂灵也算得一种灵。 众人不知,店门口处还站着一人。半截袖子,露出麦黄的手臂,手里抓着个玉米,边啃边听,边听边笑,边笑边啃。 而女子身后是一片狼藉,却无打斗声,方才大打出手的四人,已全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至于是死是活就不得知了。 女子啃完玉米,也听得无趣了,便一蹦一跳地往北方向走去。 北方小戏楼中,在余岚强烈要求和夕雨的请求下,玄衣给余岚通一点气,而余岚诧异的是自己倒是不排斥它。 稍微恢复一点后,余岚勉强起身,但一直守着这屋子,还是太过无聊。倒是小男孩四处打量,充满兴趣。 少年想起什么,往墙角一望,那杆枪依旧在。 玄衣眨眨眼,望着一旁发呆的少女,说着:“夕雨姑娘,你学唱戏时有没有学过枪?” 夕雨疑惑向应:“自然有啊,这是每个戏子的基本功。” 玄交又问:“我是说……真枪。” 夕雨脸露一种奇异神色:“你问这个干嘛……我们虽有打斗戏,但也是花枪做舞的样子。又不是打架,用真枪干嘛。” 玄衣笑笑:“没事,就问一问。” 而小男孩也看到了墙角的枪,好奇地说:“豁啊!这么精良霸气的一杆枪,咋放在这里,多埋汰啊。” 少年笑他:“那布带是有什么用?就直接看到枪身了。” 小男孩走上前,拍一拍那枪:“这叫凭气鉴真金,不管什么东西,就靠观那流露出了气势就行。” 少年眼睛转向门那边,见没动静,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还在自顾自地说:“我观这杆枪,隐隐露出的那霸气,就知道绝对不凡,怕是让一尊枪圣摸过呢。” “不至于。”众人纷纷转头,竟是夕雨,她转着眼睛说着,“枪圣……听名字应该很厉害吧,他摸过也太夸张了。” 小男孩笑望她:“姐姐为何如此断定?” 夕雨干脆心一横:“我从小学唱戏,感染一点江湖气概不奇怪吧。你会观气望枪,我就不会了?这枪长着大了七尺多,按着长度,算了粗细也就和剑柄差不多,应是女子使的。你再体会,枪中确有霸王之气,但没有霸王之意。如此道来,是隐者之手,定不会济身去那圣人之列。” 余岚皱眉,而余洛则听得目瞪口呆,眼里闪着小星星。 玄衣望着她,倒是没有说话。 小男孩拍拍手,竖起大拇指:“哎呀,一听就是行家啊,姐姐可真厉害!” 夕雨得意地插腰,但看见少年的面无表情后,又撇撇嘴:“我一口气说这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小叔——”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身躯一震,望向少年:“哈啊?” 玄衣扯了扯脸皮;“你们不要听她……” 夕雨笑了笑,玄衣深吸一口,绝对是故意的。 小男孩也在吃惊中,后来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错哈。 然后在几人不同奇怪的眼神中,少年胡乱解释了下。 “误打误撞与她叔叔相识,交谈甚欢?”余岚皱眉。 “还拜了把子……”余洛踌躇眨眨眼。 “好生有趣的故事。”小男孩抱起双手,没心没肺地笑。 玄衣尴尬笑了笑,狠狠瞪少女一眼,从小男孩手里抢过那杆枪,塞到夕雨手中:“碗让他替你端着,你拿着它。” 夕雨没留意,一下就接住了。 下一刻,一声龙吟响彻。余岚两女捂住耳朵,小男孩与少年只有些半惊不吓。 少女自己也愕住了,立马松开手,那枪直接倒地上。现在都还在用布包着,以至于摔在地上没声响。 少年与小男孩一人说了句,“枪鸣认主啊”“机缘不浅啊”。 余洛仍是惊讶,说不了话,倒是余岚无语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奇怪,明明是凡人身,却比修仙的还神秘。” 后来又说少女资质不低,讲了一些道法,说让夕雨早点练武,早几年武道之路。 而少年则是在担心刚才那一声龙吟有没有传出去,小男孩就蹲到了刚才放枪的位置,背着众人,在竹笼里翻什么东西。 少年问他:“你干嘛呢?” 小男孩挠挠头,满脸写着犹豫:“那……那个,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碗……碗不见了……” 少年气得发抖,但小男孩却像比他更害怕一样。 第43章 借君一封八卦庭 还君路行皆安平 玄衣浑身都在发抖,气急败坏地抓起小男孩,“你……你说什么?碗不在了,你……” 小男孩挠挠头:“你也不能怪我啊,我进了门。顺手就把碗放进竹篓里了,这才看了枪,想起瞧一瞧,然后就……” 玄衣扶着额头,好半天说不了话。 夕雨在一旁听着,也不知说什么话,看了看其他人。余大小姐正闭眼调息,恢复元气,二小姐就和自己一样闲着了。 夕雨试着问她:“二小姐不喜欢那沚水城的少城主吗?” 余洛模糊地摇摇头:“我没见过他,只有害怕,不想嫁人。” 夕雨笑了笑:“嫁与不嫁,都是自己说了算。” 余洛望着她,心中欢喜起来。 而夕雨看着她那自净的眼睛,不免叹息,少见人事的丫头啊。 接着又问少年:“咱们是要躲什么人吗,在这屋子里?” 玄衣顿了顿:“应该是躲一件事。这屋子隔音还挺好,但现在外面肯定一片乱,不要出去为好。” 小男孩笑道:“少侠,这屋是挺有玄机的,可也不存在完全隐蔽啊。一直躲着可不成。” 少年望他:“你把碗找到了再笑。到时被抓着了,你留下来垫后。” 小男孩撇撇嘴:“我可管不着,小爷得先跑。” 余岚睁眼看向小男孩:“之前在城主府内见过,你叫玉前庭是吧,我倒是好奇你的身份。” 小男孩点了点脸,看了看少年,说道:“我家在大凤那边,秋花庭……嗯,算是有名的书院吧,我学识还挺好的……” 小男孩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而少年是愣了愣,前庭?望着小男族的目光,多了些冷意。 小男孩指着他:“我和少侠也说过的,你问他吧。” 玄衣则是摊摊手:“我可记得你说的是玉流国,风雨楼,怎么突然就变成那什么秋花度了。” 小男孩摆摆手:“少侠你记性这么好的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余岚又发问:“这次变故,和你有关系吗?” 男孩立马就否定了:“怎么可能,我一个读书人,干这事有违德心。” 而少年也是忍不住问了:“你之前去过两三次的巷子,如今没了,是不是你干的。” 此话一出,夕雨立马转过头,一脸惊疑地望着小男孩。 小男孩冷笑了一声:“少侠,你这么想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嗷!” 玄衣一巴掌甩他脑门上:“磨磨唧唧的,是与不是说不好吗?我又不打你,问不得了啊。” 小男孩身体一歪,跟跄地一边倒去,还一手掀倒了小竹篓,里面的东西洒了些出来。 少年一看这满地珠光闪闪,问道:“你是抢过劫吗?” 而夕雨一看这珠宝玉器,顿时两眼放光。 小男孩赶紧扑上来:“哇啊!什么抢的,这都是我的。” 少年瞥他一眼:“小屁孩哪有这些东西,我看你就是……” 这时,竹篓里悬竞缓缓出个小狐狸的头。 小男孩一吓,连忙给按回去。可小狐狸却很不配合的叫了一声。 小男孩冷汗直流:“少侠,那个……” 玄衣一脸疑惑,而身旁的黑衣少女却上去扯住玉祉的脸:“刚刚那个,是小香书吧?” 小男族连连摇头:“没有……那不是……” 夕雨一手撑开玉祉的脸,另一手一把揭开盖子。 小狐狸抬起头,看见是黑衣少女,兴奋地跃到夕雨怀里。 夕雨激动地抱着小狐狸:“哇啊,小香书,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吓死我了!”这般抒情,就差哭了。 小男孩苦丧着脸,伸手:“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夕雨将小狐狸牢牢抱在怀里,“这是我的小香书。还有,她怎么在你的篓子里,就是你抓的吧?”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嘟嚷道:“什么我抓的。少侠之前屋子里有个灯笼,我就看她困在里面,有点可怜,然后我就救她出来,哪晓得是你的……” 夕雨正要生气,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少年:“那个,洞玄……” 玄衣也想起来:“出来之时,不在院内。”说着看了一眼玉祉:“他之前拿过。” 夕雨瞪了他一眼,去竹篓找,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不禁皱眉。 “我来我来。”小男孩拉过竹篓,从里面拿出一个灯笼,放到地上的时候,好像变成大了些。 望着小男孩一脸的笑,夕雨恶狠狠地“哼”一声:“你就是偷东西。这不是我的,但是玄衣的。” 连少年也一愣:“怎么是我的了?” 夕雨解释道:“娘说了,院里的东西就是主人的,你在那院里,洞玄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此言让少年不知回话,而少女怀中的小流狸竟然叫一声,还朝自己点了点头。 少年突然笑道:“这狐狸我以前,可也见过一只呢,红色毛发,模样很好看,可惜后来不幸死了。” 夕雨眨了眨眼:“你还养过狐狸啊,不过真可惜。” 玄衣点点头:“的确挺可惜的,当时我可伤心了好久。” 夕雨“嘿嘿”笑道:“你没哭吧。” 玄衣抿了抿嘴,望着少女。 倒是小男孩拉了拉夕雨的衣袖,一脸央求:“夕雨姐姐,你也给我摸一摸嘛……” 夕雨板起脸:“不要。” “哼!”小男孩愤愤跺脚,“不给就不给!”说着蹲下来将地上的珠器一个一个捡回竹篓。 而少女眼睛又直了,望着都是钱,想了想说着:“你给我一个呗,我拿你摸一摸小香书。” 一听这话,小狐狸瞬间抬头,“嘤嘤”地叫着。 小男孩顿时心痒痒,但还是问:“你要这些干嘛?” 夕雨口水都要流出来:“你这东西珠光宝气的,一看就值钱啊。” 小男孩眼睛一亮,下一秒一脸不舍地说:“唉,主要是我这东西是真的贵啊,这么一个小珠子都能值几百寸金了。” 夕雨猛吸一口气:“夺……多少?几百寸金!你没骗人吧?” 小男孩点点头,一脸忧郁与真诚:“我怎么会骗你,我就这么多买来的,你也可以提价卖出去。这钱应该够我养她个几十来天吧?” “够……够了……嘿嘿……”少女一脸憨笑,然后迫不及待地抱起小狐狸,就要递给玉祉。 可小狐狸害怕极了,死死抱着少女的肚子不放手。 夕雨拍拍她脑袋:“小香书啊,没事的,你就和他玩几天嘛,我没有把你卖了,我可不会不要你哦。” 一旁玄衣扯了扯嘴角,要是他再加一个零,就说不定了。 小男孩也笑着招招手:“小香书乖嘛,我有好吃的喔。” 一听这话,小狐狸稍一愣。 小男孩眼瞅着机会,将手里小玉珠塞给夕雨,然后一把抱过来,嘴角咧到牙根儿去了。 小狐狸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可随着小男孩拿出一块豆米糕后,声音就小了许多。 小男孩笑着将豆米糕放到小狐狸嘴边,起初小狐狸还歪头不理,可渐渐就抵不住传来的香甜,浅浅地咬了一口,然后就上瘾了。 夕雨一脸不舍地拍一拍小狐狸的头,又转头乐呵呵地打量珠子去了。 玄衣在一旁默默看着,末了说道一声:“小夕雨真喜欢钱啊。” 少女没听到,还上下把玩小珠子。 一旁的余岚像是看愤了三人作风,扶着起了身,慢慢到窗边,从缝隙往外看了看。 玄衣注意到她,问道:“余岚姑娘,伤好得差不多了?” 余岚头也没回:“还早呢。”这把少年整尴尬了。 然后余岚还是回头说了一句:“还是得出去看看。” 玄衣疑惑:“外面这么乱,你出去干什么,又打不过他们。” 余岚犹豫一下:“我爹不在府中,但他一定没有出城。我们是暂时安全,可他呢?” 余洛也默默地说:“我也想爹了……” 玄衣挠挠头,眉毛却皱起来,显然又想什么东西了。 小男孩仍坐在凳子上,享受地摸着小狐狸的毛,夕雨就坐在他旁边,不知为何也停下玩小玉珠,呆坐在那里。少年虽面着余岚,却和两人更上镜,如梦幻一样。 而望析风楼外,可是如日中天。 算着人头数,也差不多一百多了。而路过的街巷屋中,大多都空无一人,要么是从城门早早逃离,又者是在哪儿躲了起来,还有的嘛,静静地躺在街上。 城中打斗声,惨叫声彼起,让人听着不痛快。 而一位熟悉的青年男子走在街上,步伐很是缓慢,却顷刻间跨了好几个巷口,有种缩地成寸的样子。而男子路过之处,凡作乱暴虐者,皆是人头飞扬。 少有几个看着他,也能与他过两招的,让男子一拳捶在喉咙上,然后无一例外的身首异处。 男子走一路,不曾有任何发声。所遇之人也就能叫嚣几句,本事乡一些的,加了些求饶话语。干脆利落,以得无他人知晓,身上白衣依旧,不沾一点污尘。 青年男子一路向东,少走了一些弯路。 路过某个街巷时,墙边有一乞丐,手边是剑鞘,脚边一个碗,碗里半水加一铜钱,静静望男子。 青年男子不看他,仍向东城走去。 而乞丐也不生气,默默看一眼碗中的铜线后,缓缓拿起手边剑鞘,撑起羸弱的身子往北面走去。自然不忘碗,碗中水一颠一颠的,狠些洒出来,碗中铜钱倒是平稳着。 乞丐也遇上不少人,但好像看不到他一样,有些说着话,脸色时时变,或喜或怒,都不望向乞丐一眼。 城东门口,摆了挺多的人,连着马也没动静。 男子面色平静,心无波澜,缓缓从一侧台阶往上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气息,男子站在墙头,望天一眼,又看着远方,如死水一般平静。 这时,城内墙下传来一声喝:“喂——看下来!” 余通转头,是那身穿奇特素裳的女子,她笑一笑:“余城主,你守着东门,西门怎么办呢?” 余通静静望,没有回答他。 女子又笑一笑:“我去帮你守,你给我一只灵好不好!” 还是不说话,女子撇撇嘴,却当是同意了,一蹦一跳地往西面去。可一离开男子视线,女子就东拐西弯到处窜。倒却是没碰上什么人,每次照面都以毫厘之差躲开。 不知怎么的,女子手里又多了个炭火盆,上面还放着几个玉米。 女子一手提着盆子,一手抓着一个,慢慢啃着。 女子像是亓荒的街巷都走了个遍,这才慢悠悠地直往西去。 可刚到近处,女子便悄悄躲在墙后面。 西城城门一看还挺宽敞,就是堆着的人有点多。城门口处,还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右手后背,左手手心里飘着一黑一白两个气旋儿,而女子则是手持一杆戟,跓立在那里。 而远处,也有不少不弱的强者,很多想要冲过来。 而这两人,竟是望析风的戏班主与那年轻女子。 白花柳细细地声音问:“花树哥,我们为何要来替他守城?” 白花树深吸一口气:“毕竟还要在城中住呢,城没了怎么行。” 白花柳转头:“你真要相信他说的?一个凡人少年,帮我们回家。” 白花树叹气:“咱们在外面孤苦无依了这么多年,真的是想回家了啊。虽说不太可能,但至少有人还记得我们嘛。” 白花柳嘟嚷一句:“戏子都不要咱了,戏班子也没了……”说话时,白花柳的鼻子一酸,别过头去。 白花树皱眉,无奈:“我要是女儿身,也要哭了。不过你可到哭啊,现在情势很严重的,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啊。” 白花柳拿乾在地上一戳:“我才不会哭!” 白花树笑着点点头:“是是,柳姐不会哭,最厉害了。” 白花柳瞥了他一眼:“你干嘛还这样叫我,你不害臊吗?” 愣了一下,白花树笑:“不是你说的嘛,那时你一知道年龄变得比我大了的时候,吵着让我喊你姐呢。” 白花柳又别过头去:“无聊的很。” 白花树想着,心情倒好了些。 而白花柳,前走一步,向远处喊话道:“你们别磨叽了,本事不行的就快滚,要来就来有实力的,咱后面快堆不下了都!” 此话一出,就有不少性意的人冲出来,可还没走拢,身体就“砰”地震一声,散出两缕气飘到男子手里来,形成一颗颗黑白气旋,等到了七八个时,手掌捏一捏,不见了,又化成两个。 白花柳一脸不愿的去拖了尸体进门,随手一扔。 而这时,白花树偏了偏头:“阁下,现在这情势,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想阁下也不是闹事的,不妨出来见见。” 秦蓉乐呵呵地走出来,提了提手上的炭火盆:“要不要吃一个,刚烧着的王米,嘎嘎香!” 白花树神色平静:“我没见过你。” 黄落咬了一口:“我可认识你呢。我说余城主怎么不说话,原来已经有人守了啊。余城主难道是怕开口说实了不礼貌吗,哈哈。” 然后,又冷起服:“白花树,白花柳,现在几乎整个宝鉴洲都在找你俩啊……” 第44章 劝君莫管靖魔舞 自有仙神佛来阻 城东门外几里处,停着一队车马,有三个轿子。 众人都在搬柴生火起架子,一个像是头领的男子站在一旁西望。 旁边长须冉冉的老者走来,问:“崔将军,你有顾虑。” 崔谨老实地点头:“毕竟受圣人庇护,我们定不敢贸然进入。” 老者扶一扶长须:“但是大将军的小女儿却着急呢。” 崔谨转头望去,一个身着鲜丽的小姑娘正坐在马车顶上,对着下面的侍女骂骂咧咧,看到男子的视线,便恶狠狠地回瞪。 崔谨收回视线,皱眉:“大将军之女要怎么做,我一个副将也说不得什么。但真要进去,至少要等两三日。” 老者又笑:“边界之战愈演愈烈,你也是得力战将,竟来此北极之地寻宝,你真是……” 崔谨脸色也不好看:“小姐要来,大将军自然要命人护着。” “崔谨!你过来,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过去,还要让本小姐等着吗!”轿子顶上,小姑娘气得直吼。 崔谨皱眉走过去,低头抱拳:“小姐,现在城内极不安全,不可贸然而进,还需再等几日。” 小姑娘指着后面那轿子:“牙叔不也来了吗,你们怕什么!” 崔谨:“仙师大人自是不会出事,但我的士兵恐怕就不一定了,他们还是凡人。” “我可不管!”小姑娘在他头上狠踩几脚。“我要那洞天本源,拿回去给爹看,他一定会夸我的,嘿嘿。” 崔谨暗自咬牙:“小姐,洞天之中有大圣人,本源不可得,还请……” 小姑娘弯下腰,一巴掌打在男子脸上:“闭嘴!你说不可得就不可得了?你们要是拿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崔谨阴沉着脸,默默退开。 老者走上来,面无丧情:“小姐还真是生龙活虎,虎父无犬女,倒的有些大将军的风范了。” 崔谨冷着眼再望西面:“那还真是大将军的福气。” 老者大笑:“老夫跟了大将军十余年,可谓是有着小姐长大。小姐可是天资卓越,自小就有双明眼,加之勤奋,日后必也是一方强者。” 崔谨:“杜老先生跟大将军守边,出谋划策多年,怕是赢了不少胜仗吧。” 杜全扶了扶长髯:“胜负对半分吧。天衡国与咱们岚池国只是争边而战,也不是死战,自不会用全兵力。” 崔谨喃喃:“只是大将军好战而已,这北境之地与玉流为何不打?天天打仗,将士们都心中生厌了也不知……” 杜全似乎没听见,他望向一边:“崔将军,小姐似乎需要你帮助呢,你不去看看吗?” 崔谨猛然转头,小姑娘正对着一排士兵喝斥:“连崔谨都要听我的,你胆敢拒言,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众人齐声一掷:“小姐,我等听令于大将军与崔将军,这是规定,怒难从命。” 任凭小姑娘拳打脚踢,这士兵也一动不动。反是打在铠甲上的小姑娘手脚疼痛。 气得她转头对崔谨喝道:“崔谨,给我让他们入城!” 崔谨慌忙上前,单膝跪,抱拳低头:“小姐,万万不可,城中云集各方强者,此时进入,必会全军覆没啊!” 小姑娘娘使劲给他-巴掌,不想反给手震疼了:“啊!” 众侍女赶紧拥上,着急地叫着“小姐”。 小姑娘咬牙,一脸怒意地望着崔谨:“看什么着,还不快去,当心我让牙叔杀你们头!” 一听“牙叔”,崔谨也怕了,看一眼最后那座轿子,狠一狠心:“一队二队,整装,向西前进!” 齐刷刷的踏步声,二十来个兵士转身,手持戈矛向城门走去。 这时,杜全笑着上前,抱拳道:“小姐,杜全请一同而行,老夫也想看一看城中有什么玄机?” 小姑娘小手一挥,想也没想:“准了!” 杜全几个转步,便追上去,不紧不慢地前进。 崔谨看着远去的士兵,一阵心疼。 小姑娘冷喝:“崔谨,你敢顶撞本小姐。给我跪着,没五个时辰,不准起来!” 虽然崔谨心中怒火滔天,但他不得不从,只得双膝跪在地上,身形挺直,宛若最后尊严。 小姑娘正要回到轿子里,就听着一阵整齐的跪地声。 转头一看,还剩下的众士兵一致跪在地上,连柴火上的锅水也不管了,齐齐地挺直身子,跪在地上。 小姑娘眼见着,满眼怒气:“你们干什么?造反吗!” 众人不说话,双眼坚毅地目视前方。 崔谨开口:“小姐息怒,我这些兵不服管教,便罚着一起跪吧。” 小姑娘愤愤然:“谁管你们!本小姐要睡觉了,别来烦我!” 说着翻身爬进轿子,悄无声息了。 而剩下的生火做饭也只能由那些侍女来做了。只是搬柴提水显得格外吃力,毕竟整日伺候着小姐,身上也不多得力气。而累得一头大汗的侍女们望着一众士兵,一脸怒火,有几个搬柴端水路过时,还偏一偏身子用柴打一下,或让水溅出一些,以此来泄愤。 而众将士一动不动,任由她们倒腾,眼睛都一眨不眨。 崔谨心中升起一股奋劲,直直地身子又挺了挺。 一旁的最后那个轿子里毫不动静,就像没人一样。 而一边杜全随着众士兵缓缓往城门走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一点异常。杜全面色从容地走着,突然抬头往城墙上看去。 而余通也同样向下看,仍是面无表情。 杜全不禁心生疑惑,而队伍整齐向前,没有片刻迟疑。 杜会仰头,正要说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噗!”毫无征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直接飞出去,鲜血四溅。 杜全心中大骇,第一反应转头就跑。可下一秒,便不能动弹。 而那一众士兵迅速重列队,向前方冲刺。 而余通也不紧不慢,一个一个的斩飞脑袋。 最终离城几步之遥时,仅剩最后一个人。 这时,那最后一人停下,余通漠漠望他,一言不语。 那人沉默许久,或许是害怕了,不敢上前,又怕被主子责骂,不敢退后,脚开始打颤。 余通冷漠抬手,就要划下。 而这时,那人深吸一口气:“我是——岚池东境戍边——磬虎营第二队——陈元宝!” 说话完,猛地将手中的矛扎到地面上。 “咔!”矛直直扎进地里,而地面也是用石板街接而成,以凡人手力达到了破祖之力。 不过此时,没人给他赞赏,更是没人注意到他。 余通手下落,那个士兵也是头颅飞出,剩一具无头尸缓缓下跪,身体前倾,靠在了长矛上。 余通不再多看他一眼,又望向远处无法动弹的老者。 杜全心中满是恐惧:“前辈!老……小的无意冒犯,只是被一时冲昏了头脑,还请前辈饶小人一命……” 余通先是手一握,杜全就感觉喉咙被堵住,说不来话。 此刻他脑中只有那个荒唐的事。气,对方只是用气就将一众人无声无息地斩杀,这是二境合气的手段,可自己是半步天玄…… 余通眼睛微微动,杜全脑中一黑,灵魂破灭。再一握拳,肉身瞬间震戍血雾。 城墙上,依旧白衣白玉,一手后背,一手扶墙。 这仅仅是遇上的第一拨人,但竟然是士兵。不过余通可不会管什么人,凡靠近城门一步,该杀的便杀,该拼的死拼。 仰头望着天上的乌云,心中还是会阴沉一下,这所谓“黑云压城城欲摧”啊,这世间可有几个敢以一敌众的? 歪头望着远处的河水,心中之愤也如河水上涨。自己从来不奢求什么洞天之地,有了妻女,便想安隐度日。想到这,余通恨起那个身衫破烂的乞丐男子。 但很快又平复心态,望了望远方又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伸手一抓。 一声惨叫从城门下传来,一个头脑凭空出现,掉在地上,紧接着空气一阵扭动,一具无头尸倒下,离那具前倚在长矛上的士兵,仅三步之遥。 而那具士兵的尸体如同分界线一样,来者无数,皆无人能越过他,这让暗中的强者怀疑起他是谁。 北水河从大云中部北流,直向玉流,却只留了一条支流在北城门前,河水一直舒缓。 而这条支流竟有人给取了名字,唤作逢甘。这名字是列在河对面那座庙前的岸边,虽是在石头上刻字,却有些蜿转与秀气,与那亓荒北门外的石碑上的字,显得更好看。 这北城门虽世叫城门,但和东西两城门可谓天差地别。 此门少有人知道是一说,而如今事乱,这城门还是宁静,无人打扰,好似没有人看得到一样。 一道狼狈的身影缓缓而来,乞丐一手拄着剑鞘,一手端着一个碗,碗里半水,水里一枚铜钱。 乞丐抬头看了看门,心中感慨。用半边身子推开了一扇门,乞丐侧身走过去。 落入眼帘的仍是一块碑,一叶舟,一只碗,一条小鱼,不过这一次,乞丐看到了新面孔。 小雀睁了睁眼,也看到了来人,有些惊讶般扑腾几下翅膀,却也没想飞走。 乞丐心中疑惑,但也没太大惊讶,前走几步坐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是在城外。而能够走出城了,乞丐却没有太大高兴,反是叹了口气。 而河上小舟,却有奇妙的景象。小雀和小鱼很熟悉一样,小雀站在碗沿上打量小鱼,小鱼儿也抬头打量着雀,两者似乎都想从对方身上找出脏东西的样子。 乞丐将手中碗放在一旁,拿着剑鞘敲了敲小船,打断了这奇妙的景象。小雀歪头望男子,一脸不解。 乞丐看了眼小雀后,又望向小鱼:“不是让你要跑吗?” 小鱼儿跃出水面,欢腾几下,甩甩尾巴,似乎为什么事而感到得意,不断在碗里转圈圈。 乞丐摇头笑,指着小雀:“你得意什么,要不是她,你早没命了。” 小鱼儿着急地把头伸出水面,表示抗议。 乞丐牵着绳子,把小船拉近一些,然后从里面把碗端出来,然后顺势解开绳子,小船便慢慢地顺着水流划动。 乞丐看着小雀还在船里站着,无奈道:“你愣着干嘛,过来啊。” 小雀张开翅膀,这次停在了石碑上。 乞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把装满水的的碗放地上,说着:“虽然你的选择有两个,但我建议你还是别听那小屁孩的话,游到河水中去才是对的。” 然而小鱼儿依旧不搭理,静静地在碗里游着。 乞丐也不说话了,他再看一眼远去的小船,又看了看脚边的两个碗。 “吱呀”的声音传来,乞丐转头。 是秦蓉一手推开城门,慢悠悠走来。 将手中的炭火盘放地上,行了个大礼:“诸大人近些年可好?” 乞丐笑她:“你之前可不这样。” 秦蓉抬头憨笑:“大人先前在洞天内,发挥不了全部实力嘛。” 乞丐气笑:“老东西收了你这个徒弟,早晚气死。” 秦蓉附笑:“那大人是准备何时走?”说着提着炭火上前,放在乞丐身旁,又退了回去。 乞丐仰仰头:“近千年都过去了,还耐不住这几天?” 秦蓉点头:“那倒是。”说着也望了快消失的小船,笑道:“大人,您这样做不太好吧,那小子本身就穷的……” 乞丐瞟她一眼:“再拴着会害他。再说了,他有现在的我穷吗?” 女子失笑:“你俩可真像一安家子儿。” 乞丐问她:“你来找我干什么?那石什么山应该也有人来了吧,你不去露个面?” 秦蓉眼见着乞丐拿起玉米,心里想着自己没吃饱了:“他们老祖宗我都不怕,还要给他们脸面?再说,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要是团灭,我也要跑路了。” 乞丐无奈摇摇头,又问:“那老东西修为几成了?” 秦蓉挠挠头想了想:“我也几十年没见他了,上次见他的时候,说是藏峰藏了快三百年,那心窍也半开不开,在练武呢。” 乞丐嘴角一顿抽:“嘁,要不是我守了洞天这么多年,肯定更胜他一筹。” 秦蓉亮着眼睛:“大人此言,是微于师尊之下了?” 乞丐面无表情:“我心窍已开,除开剑道,我武道也胜过他。” “哦。”秦蓉一脸失望,“又是族鼓相当。” 乞丐看她模样,又气又笑:“那老东西怎么就要了你……” 听这话,秦蓉也不乐意了,撇了撇嘴:“诸大人,你这给说了不一次了啊。我就那么入不了您的眼?” 乞丐笑一笑,不说话。便把两个碗放到石碑旁紧挨一起。 秦蓉看着火盆里莫名不见的几个玉米,鼓起嘴,干脆又顺了一个,藏在身后,头四处去望。 乞丐不理她,继续双膝盘坐,眼睛微闭,如不久前的小雀一样,静静等候。 女子倚着墙,慢慢啃着玉米,气息微若虚无。 第45章 白城比斗胜诸仙 青峰争武势比天 城东外,尸体堆放的是越来越多,明知不可敌,却认为自己的本事能越过城门,有些防御能力极高,也有速度极快,还有对自己隐匿之法自信的,但皆斩于城外。 而暗中的一众强者一脸冷意,就是无论任何人上前,在那个男子手中也只一招,甚至众人还不知男子何种境界。 可远距离自是体会不到真实感受,而一旦走近,是想跑也跑不得了。 马上就有忍不了的人从暗处现身,胆力大起问:“前辈这可不对了。之前有如此多的人进入,你为何不拦,偏是现在出手?” 而城墙上的余通一言不发,任着众人如何骂。但凡有再靠近的,还是抛头颅,洒热血。 而远方树林中,还浩浩荡荡地跪着一大片人。 此刻正是日上三刻,太阳火辣辣的疼,仙师武者们自是不惧这一般天气,可让是凡人身躯总是受不了的,何况身上还戴着重重铁铠,立马就有三五人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可其余人是不管不问,依旧直着身腰,双眼目视前方。 众人大汗淋漓,汗臭也散开来,夹着灼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真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三座轿子表面亮着一层淡淡蓝光,将外界一切隔绝开。 而那些侍女就跟着受罪了,也有人靠在树荫下昏了过去。 不多时,小姑娘掀开帘子,那蓝光迅速扩大,形成一个光圈围住轿子。 小姑娘打了个哈久,见面前一大片人跪着,心中生厌,转头四处望了望:“杜全人呢,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小人在此等待多时,确实不见杜先生归来。”崔谨说道,但声音已经沙哑,惹得小姑娘一脸不悦。 “这么久没回来,莫非他已经进城了?”小姑娘跺跺脚,“敢瞒着我去寻宝,本小姐要好好打他一顿!” “小姐莫急,他已经死了。”淡淡的声音在最后一个轿子中传来。 小姑娘惊疑转头:“牙叔你说什么?他死了,什么意思?” 传来手指敲击木板的声音:“有人守着城门,挺强的,仅一招便抹了脖子,那城门前已是尸横遍野。” 小姑娘狠一跺脚:“没用的东西!” 轿子里笑了笑:“小姐不必动气,在下可和他不一样。” 小姑娘顿时一喜:“牙叔,你快去,直接拿下那个人,我们去寻宝?” 男子摇摇头:“小姐,还是有规矩的,我现在可不能出面,让其他上三境的人笑话。” 小姑娘气道:“那怎么办,我心里委屈得很。” 男子笑:“小姐再忍一时,明日此刻,若无上三境去破门,我便出面吧,总是要人开头的。” 小姑娘就欣喜了,但又问:“你不是说其他上三境的笑话吗?” 男子拍拍手:“小姐都受这委屈了,在下还怕什么笑话。”说话完,一股凉气从轿子中喷涌而出,向四周散去。 众将士立马感到一阵凉爽,不禁地深吸一口气。 而周围密林中的人群也感受到这股气息,纷纷转头:“这气息……是念神啊,终于有上三境的人出手了吗?” “应该只是表态。弟兄们,咱先不要妄动了,等前辈先出手。”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又隐在林中了。 城墙之上,余通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气息,他一脸冷漠的表情终于改变了一下,不过仍是站立于墙上,不退不让。 如人说过,这其中确有大变动,但这仅一天之中就有上三境来临,多少有些不合理。 经此一变故,城东就消停下来了。 而观城西处,两人不得不往城墙上去,因为下方已经摆满尸体。 与东方向比较,此处来攻的人就太多了,似乎是在试探两人实力。 可男子仅是用手上的两个黑白气旋将来者一-放倒,然后是女子收拾尸体,从不出招,看不出底细。 兄妹二人或是早已麻木,脸上十分厌恶。 而就在陆续冲来的人之间,白花树看到一道身影。 就这愣神之时,一人诡异地在身后出现,手中短刃扎向他。 而一只手反扣着袭击者的脖子,在空中抡了半圈,砸在地下。 白花柳一句话也不想说,反是白花树指了指下方的男子。 白花柳一看,瞬间皱眉,心神警惕起来。 不远处的男子抬头阴笑:“姓白的两个小子,躲了这么多年,不想自己现了身,要不是我也来看热闹,还不知道呢。” 白花柳冷声:“你不是大云人。” 男子“哼”了一声:“话说的你像大云人是的。在下南宫云,听雨峰之人,两位应该不记得……” “我知道。”而白花树却道:“几百年前你们听雨峰看有人拦过我,他剑法挺厉害。” 男子阴沉住脸:“他是浩然师兄,是你们杀的。” 白花树把右手放下:“你是来寻仇还是来捉人?” 南宫云扭一扭脑袋:“一起啊。” “轰!”众人尚来不及看清,双方就一次对撞。 白花柳右手持着戟冲上,破风之势炸响。而南宫云不选择与她硬拼,摸出袖子里的匕首,配着灵活身形,不断规避着攻势。 而白花树也不闲着,右手在地上稍一摸,一道紫光在南宫云脚下浮观。男子一个后滚躲开,但紫光不像攻击,猛地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罩,笼着方圆好几里,唯独不碰城中一下。 众人顿时感到身体沉重,也有人惊叹:“这是上三境,才第一天就如此交锋了吗?” 南宫云看了看罩子,也皱起了眉:“这东西,在拦我运气?”他望白男子:“你只会躲在你妹妹身后吗……” 白花柳又冲上,不断翻着手中之戟。 南宫云不禁笑:“你们才是逃亡一方吧,怎么想如此杀我?这么多年了,你俩身上的暴戾还没消,看来世人共愤这一点没有错,不知道拿了多少性命!” 白花树平静回应:“我们只杀不义人,只管不公事。” 一听这话,南宫云大怒:“我师兄为人正直,可又做了什么不公事?你又为何要杀他。” 白花树丝毫不受影响:“我们守着望析风,像现在这样,我们守着亓荒城,不能让你进去。” 南宫云便不多废后,又从另一侧袖子里露出较匕首长一点的短剑,一手正握短剑,一手反握匕首,架出反击姿势。 白花柳跨步转身,一个大横扫,游龙摆尾,加一个跳刺,翻手一挑,宛如白蛇吐信。 南宫云聚精会神,接连扭身与甩腕,将攻势一一规避。趁着那一挑的间隙,掠至眼前一刀划向女子脖颈。 谁知白花柳转身就大跑。南宫云心中一丝疑惑,出于攻击的势头就追上去。 白花柳一偏头,一杆戟猛地刺出,回马枪! 南宫云心头一凉,拼死一扭脖子,好在只擦破皮。 可白花柳手腕一抖,手中戟狠狠下压,打在肩上,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音。 南宫云吃痛,猛地退出几丈外,脸色阴沉。 白花柳收枪……收戟,一脸漠然地望向南宫云,而城墙上的白花树看到这,乐得笑出声。 白花柳元语地转头瞥一眼他,而南宫云却有其他活说:“我记得……你之前是……用枪的……” 白花柳拿戟在地上一戳:“你管得着吗?打得过你就行。” 南宫云倒也不遮掩,开口道:“戟的前端比枪头宽重,若你方才使枪,我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说着目光望向男子,像在问怎么回事。 白花树笑道:“有段时间身无分文,拿去换钱了,你别说,不愧是珍宝,就是值钱,一直用到现在呢。” 一听到这个,下方的白花柳就火冒三丈:“你还说!我就那一个宝贝,你多些法宝,怎不去当了?” 白花树挠挠头:“我有什么办法,人家又不要。” 白花柳气得又拿戟狠狠戳了戳地,地面也直接龟裂开来。 哪怕是对敌,南宫云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南宫云默默地问了一句:“你们过得很惨吗?” 白花柳气笑:“你被追杀个千几百年,你给我过个好日子!” 听了达派,南宫云都有些犹豫了,到底打不打了。 这时,白花柳又发话:“既然你知道我们,那咱也不废话了。你若是切磋,胜负已明了;若是死斗,再来便是!” 南宫云摸了摸脖颈的伤口,沉默了好一阵,而两人也候着,最终南宫云说了一句“上三境的水沟真深”,便退走了。 白花树突然高喊一声:“还请你不要离开紫灵障,稍微委屈几日,等一个尘埃落定……” “砰!”可一声巨响却传来,随即头上的罩子消失,众人也全都恢复了正常。 “少命令我!”一声喝响,南宫云真的退走。 但两人知道,他只是暂时离开亓荒局中,等着事后再一次生死。 但这就先不管了,方才虽打斗激烈,在那罩子里也影响不到外面,就是可能有人传信息出去。 而城外远方那一群人也噪乱不停,毕竟方才可亲眼目睹上三境的强者交锋,也算长了眼见。 南宫云径自离开城门附近,在一处隐蔽之地停下,先是挥挥手,将自身气息掩住。 随后他拿出一块石头,在上面敲了敲,便亮起一层微光:“哦,是南宫师弟啊,怎么样,见到小师弟没?” 南国宫云皱眉:“把石头还回去!” “哎呀呀。”那声音回道:“南宫师弟莫动怒。你有事说给我就行,我现在正要换钱……哎不是,在赚钱呢。” 可又一道声音传来:“仙师大人,小的也不眼瞎,看的出这是那位大人的东西,我怎么敢收啊。” “啥玩意儿?”听声音有点发狂,“你这店不是啥东西都能当吗,怎就不行了?” “仙师大人,这是您的东西吗?小的可不敢收。” “你……你真是……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南宫云怒:“张铭寒,你连师父的东西也敢顺!” 声音响起:“你……等下,一会儿再讲,我跟师弟说说——啊,南宫师弟,你发现了什么就说吧,我转告师父去。” 南宫云压起心中怒火:“那两个人出现了,就在亓荒。” 对方稍一愣:“那两人?谁啊?” 突然激动:“姓白的!” 南宫云点头:”是,他俩守着城,我进不去。不知道石钟会怎样,但他好歹也半步比天,应该无人能耐。” 声音中有些笑意:“那两人虽修为不太高,但当年可将整个宝鉴洲都搅起乱了,打他们不如来找我打,虽然都是输,至少体面点,至于小师弟,怕是多吉少。” 南宫云皱眉:“这是什么话?” 对而解释:“小师弟可是在五鸣,五鸣地位低吗,整个宝鉴洲也差不多知道。可你那边什么荒出了事,却没他的信息,这个很奇怪吗?肯定让什么人抓了。” 南宫云漠然:“五鸣又不是就五个人,五魂那边也定了规矩,谁还敢插手。” “这可就说不准了,万一那人挑强的呢?” 南宫云冷哼一声:“五鸣可是有那个女人。” 近几百年来,每次两圣址交锋,大是五鸣败,而如今仍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那个传奇般的女子。 那张铭寒听了,也吓一跳:“说那个疯婆嘛,咱还是讲一讲白花树两兄妹的事吧。” 南宫云说道:“今日才让亓荒洞天落下,他两人便来守门了,怕是与此洞天之圣见过了,若是……” “什么!”一声巨响,南宫云皱眉将石头拿远了点,“亓荒是洞天……呃……方荒?我就想着咋没听过,但咋突然冒出一座洞天?” 南宫云:“这先不用管,叫些人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南宫师弟,任谁听了这话,也要愣个一时半会儿吧,以前只是从旁听说,现在你却亲口和我说洞天出世,这就是拿给师父说,他也要惊讶一下吧。” 南宫云有些不耐烦了:“我几日前就……原来书信还没到,不过没事,你和师父说,让一些人来。最好他老人家亲自来。” 张铭寒挠头:“行吧。” 听着说的话,南宫云正要收起石头,又听见一声:“一千寸金,成不成交?” “张铭寒!”南宫云大唱,男子赶祭掐断两方连结。 南宫云气得七窍生烟,突然察觉身后有异,回头一望。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双手抱胸前,望着男子笑。 南宫云皱眉:“你是何人?” 小男孩不紧不慢说道:“我本在这看热闹,不想管你什么。但你却说了五鸣,好像和你有些关系。” 南宫云盯着他半天,想了什么,可一眼看了看小男孩周身上下,又打消了猜想。 而小男孩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小手四下里挥了挥,周围景象瞬间变化,出现在了一处神异天地。 第46章 与君谈笑动心念 劝君此玉非红线 小男孩稍一挥挥手,两人顷刻间出现在小须弥中。 南宫云能眉:“芥子法器?那阁下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为何我不曾看或听过。” 小男孩不禁笑:“你们这一些人,认得了东西,就认不了人是吧。” 一听此宫,南宫云便心中一惊。 见小男孩缓缓开口,歪头冷笑:“风花雪月,花落满庭,芳留万世。” 南宫云下意识后撤一步,拳头握紧了些:“原来就是你。可你……这不是真身!” 小男孩无所谓点点头:“真身在城中,我在这外而可是蹲了好久。” 南宫云也终于这样开口:“祉楼主与五鸣的思怨,为何捉了我?” 小男孩笑一笑:“你们有人像在五鸣中,我就想来问候一下。” 南宫云沉声道:“如此说来,是祉楼主抓了人?” 小男孩一听这话,顿时就来气了:“谁让那个女人处处欺我,一条狗衔着她的玉都就来追我了。我打不过她,找这几个人怎么了,我总要有点面子嘛!” 南宫云无言以对:“社楼主这是要与我出手了?” 小男孩摊摊手:“我这只一具化身,跟你打一架就毁了。” 南宫云眯眼:“那你为何拉我至此处?” 小男孩想了想:“原来是的确要动手的,不过我又想了一件事。” 说着向男子靠近些:“那城东外而有座庙知道吧,里面有个小女孩,你却给我抓过来,我就不打你了。” 南宫云:“你绑小女孩干什……嗯?” 小男孩踢他一脚,气道:“想什么呢,是那小女娃眼睛很怪异,我像书上见过。” 南宫云还是不解:“为何你自己不去,以你的本事……” 小男孩抬起手指:“问那么多干嘛,你去不去!” 南宫云皱眉,虽然说是化身,自己也能反打一二,但自己定不能全身而退,放着祉楼主不管后果,真身出来的话,自己可能就陨落至此了。 小男孩眼神冷冽起来,南宫云连忙点头应下。 随着小男孩挥一挥手,周围景象消退,又回到林子中。 南宫云再睁眼去看时,已不见小男孩踪影,思索片刻后,还是绕过亓荒城,往临东的北水河而去。 沉了大半圈,终于见着了那座庙。 即使远望,也能看到庙门前那两尊泥像,就是破败了许多,庙宇也是,一看就知荒度多年。 而在庙门槛上,一女子怀抱着小女孩,正坐着望亓荒城。 南宫云一眼就瞧出其境天玄,便不再遮掩,向庙缓缓走去。 此刻朱诺正在思考事情,为日后行程计算。但想着想着,又皱起眉头,听人言看书语了百千遍,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洞天福地,不过心中有些怀疑,那平常街角巷口,凡人衣住真的是书云之仙境? 小女孩叫了叫她:“阿朱。” 朱诺抬头,看到一个男子缓缓向此处走来,顿时神色一紧,默默地抱着小女孩回屋:“要下雨了,进屋吧。” 屋门一开,众人望来,朱诺默不作声,走向最里面,挨着供桌坐下,其中一人跑去关上门。 陈贾睁眼对她说道:“大姐头,我又想了下,此处再往北就是玉流了,我们走过了太多的路,他们也都身死道消了。” 朱诺默不作声,看了眼供桌上右边那座像,将小女孩放下,从身上换出一个小匣子,摆在地上,双眼微微闭。 陈贾叹一口气说道:“咱镖客最重要的就是信用,没了这个,就没了财路。咱家那边没人雇咱了,而他国官府又不承认咱。这一流放快四五年了。那么多人也只剩咱俩了……” 陈贾注意到小女孩,小女孩就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陈贾有些怨愤地转过头去,朱诺自然察觉到,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眼瞪他一下。 而陈贾也皱眉,有些疑惑地望着门。 门推开,一男子笑着对里面说:“打扰一下,我看外面快下雨了,方便让我进来侍一会儿吗?” 除两人以外,其余人下意识地要拒绝。 “你……你是何人?”其中一女子胆怯问道。 男子笑了笑:“在下南宫云,并非恶人。” 朱诺一脸冷漠:“你来此处干什么,不远处就要有城填,为何不去那里?” 南宫云挠头说道:“在下也不知为何,那城似乎不让进去了,还请诸位宽宏一下。” 朱诺紧盯着他的眼,对方从容应对。 不多时,朱诺开口:“请进。” 南宫云点头道谢,转身进房,关上门,便靠在就近一根柱子坐下,挥一挥袖,才将手搭在脚腿上。 小女孩望过来,南宫云冲她笑,可下一秒,就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眸,顿时浑身冰凉,下意识移开视线。 朱诺香着男子,一言不发,眼神冰冷。 而这时,“啪啪嗒嗒”的声音传来,外面真的下起了雨。 朱诺开口,喃喃一句:“就应该是,亓荒最后一场雨了吧。” 小女孩去晃了晃右边的土地像,但没有一丝反应,不禁挠挠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朱诺。 朱诺没有回应她,问南宫云:“阁下此时来亓荒,可是为何事!” 南宫云笑一笑:“有个好友在城中,想来看看,谁知遇上这样事。” 而陈贾也半知半明了,握一握拳,就要起身,被女子暗中叫住。 而那名唤为代欣雨的女子打量男子,竟有些脸红了。 南宫云转头对他们问道:“不知诸位是哪里人,又为何在此驻留。” 那几人也就有些笑了:“我们是南境的人,正四处游练。” 南宫云索性又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代欣雨摇头:“大姐不是大云之人,她是……” “代欣雨!”这时,陈贾冷声道。 女子一惊,连忙闭上嘴,不敢说下去了。 南宫云向陈贾笑:“必台不必起疑心,我只一问。” 陈贾没有回应,只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南宫云又望向有些离几人远的男子:“他是?” 那几人说道:“他是展白。比我们年长些。” 南言云看他一脸无表情的靠坐在柱子边,就有些明了。 而这时,代欣雨竞又有胆子问起:“不知这位公子,也来自何处?” 南宫云回道:“我从西边来,到此地尚有些距离。” 代欣雨似也忘了那虬髯大汉,又问了许多问题。南宫云也一一地答复了,又在暇隙间反问一些。 说着说着,代欣雨扶了扶脑袋,迷迷糊糊一问:“公子今年多少……””话到一半,仰头倒了下去。 而后面那几人也如出一辙地倒下,除了本就不醒的展白。 陈贾脸色难看起来,而朱诺至始一张脸,从无再变。 屋外雨越来越大,庙守又破败,已有不少水洒漏进来,空气中传来一股冷意。 为防雨声遮掩,南宫云声音大了些:“这雨下达么大,河水怕会涨起来吧,真怕把庙淹没了。” 朱诺转头看了看小女孩,见其没事,便开口道:“我已离开洞天亓荒,你是为何事找来?” 南宫云拍拍手:“竟然姑娘也不喜废话,我使直截了当了。我并非来找你做什么,我想你旁边的小姑娘过来一下。” 此话一出,朱诺即刻护住小女孩:“你要干什么?” 南宫云就有无奈了:“受人所迫,希望姑娘理解一下。” 朱诺冷声:“你敢了。” 说话时,两手一挥,两人便被从屋中推出,站在了雨中。 陈贾察觉到,就要去打开门了。 “陈贾!”朱诺急唱道:“带上青儿,往西跑!” 陈贾心中一惊,不再犹豫,转身撞碎墙壁,抱起小女孩夺西面奔逃。 南宫云望向小女孩,就想追过去。 朱诺顿时大怒,手一抬,屋子里的匣子弹开,窜出一道黑影落在南宫云面前,寒光一闪,一柄刀劈向他。 南宫云歪头躲过,有些惊讶:“哦?半步握阳的尸傀,没想到姑娘学术甚广,连此等尸傀也制出来了。” 朱诺一脸怒色,一抬手,竟又是数个匣子飞出,便有十多个尸傀现身。 南宫云皱眉:“姑娘竟有如此本事!” 朱诺却冷眼笑:“这些可都是我的同伴。” “哦?”南宫云眼睛眯起。“这样的话,怕能与明心一战之力了。” 可不等女子反应,南宫云手一提一压,所有人瞬间无法动弹,也包括朱诺。 朱诺只有眼珠子可以转一转,也流露出了惊骇与恐惧。 南宫云就这样,缓缓离去,向那小女孩方向而行。 陈贾一路独奔,汗水和雨水同时浸透衣服,让他很不舒服。 就在他伸手拉一下时,感觉身体猛地后退几十丈,回头一看,那男子就在身后。 跑是来不及了,陈贾挥拳打去,可手却往直穿透南宫云。就在陈贾惊疑之时,一记手刀敲在他脑上,顿时昏过去。 南宫云望向小女孩,小女孩害怕地就要跑。南宫云直接拦腰抱起,将众人搬回庙里后,回去了。 小女孩被蒙上双眼,心中十分害怕,想要哭出来,可还是忍住了。 然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哦豁豁,你干得不错嘛,没少干这事吧。” 南宫云:“你蒙她眼睛干嘛?” 稚嫩的声音:“呵,你有本事说能直视她眼睛。” 南宫云沉默一小下:“这小姑娘眼睛很是怪异,不知是什么。你说见书上有,那你是知道了?” 小男孩挠挠头:“我是见过书,但我没去详细看嘛。” 南宫云无语:“那你还怎么研究。我可是赔上了我的人品。” “你废话。”小男孩想要从男子手里抢来,“当然是拿回秋花庭好好研究啦。” 南宫云将小女孩放到他肩上,小男孩差点摔倒。 于是男子又提起小女孩,一脸平静地望他。 小男接踢他一脚:“你看什么看,你八岁有个什么力气!” 南宫云深吸一口:“所以你要怎么带回去,我可不帮忙。” “喊,谁让你帮忙了。”小男孩又伸出双手。“我肯定要‘啪’的一声,就带回她了。” 南宫云又递给小男孩,但还是摇摇晃晃地转身,才走了一步,就摔下去:“啊呀!” 可就要摔地上时,两人同时消失。 与此同时,望折风二楼,一个少年正在窗边看着雨,心情正有些愁绪。 背着竹篓的小男孩却突然道:“那……那个,茅房在哪儿?” 布衣少年皱眉:“你又要整什么东西?” 小男孩面色平常:“你们……不要惊讶啊……” 少年眉毛一挑:“你不会要就地解决吧。” 小男孩瞥了他一眼,然后仰头看天花板。 “啊——”众人疑惑之际,一声尖叫响起,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一头撞到小男孩脸上。 “啊!”小男孩也叫一声。“怎么是这样出现,不是在面前吗?” 小女孩抬头,惊慌地四处望,众人皆愣住。 “你给我让开啊!”小男孩大叫,可怜的他被小女孩一屁股压在地上,便伸手一推。 小女孩摔出,落在地上,疼得要流出眼泪。 众人也反应过来,夕雨赶紧将小女孩牵起,少年一手提起小男孩,一手扯一扯他的脸:“好你个臭小子,你要养媳妇啊!” 小男孩被扯得生疼,四处挥手挥脚:“不是啊,你们怎么都在这样想啊?我是那种人吗!” 玄衣指着小女孩:“你给我说清楚了。” 小男孩支支吾吾:“就是你问我,我也……” 玄衣瞪着他,小男孩苦着脸,你问着我,我也不知道啊。心中念叨,你怎么把她给绑来了? 化身摆摆手:“你就说你想不想研究研究嘛。” 小男孩苦着脸,你也不用这样就带过来啊,这人这么多呢。 “你又设问。”这句说完,化身是彻底回来了。 小男孩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其实她正处于危险中……我隔着如此远距离救了她……呃……” 听着小男孩费尽脑汁的编,玄衣无奈地扔掉他,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受了惊吓,紧紧地抱着夕雨,即使看余岚姐妹,也有些怕,而少女只得笑笑,表示我也不知道。 少年犹豫了一下,开口:“是你。” 众人又望玄交:“你也认识。” 少年挠挠头:“见过几次了呢。” 小女孩听到熟悉声音,转头望去,有些欣喜:“是大哥哥!” 众人围住的小女孩,而余岚就看向玉祉:“你果然是……绝世大能转世吧……” 少年立马望她:“不,你想多了,他就臭小屁孩一个。” 而小女孩说道:“可他好像没说错,我确实在危险中。” 小男孩立马点头:“对对对,我没骗你吧!” 夕雨好奇地揉一揉她的脸,却正好看到她的眼睛。 小女孩连忙低下头,抱着少女的手也松了松。 “怎么了吗?”然而,黑衣少女这样说道。 第47章 一人横眉苍雷散 万剑如潮天光淡 小女孩一愣,下意识抬头,吃惊地望着她。 在她眼里,黑衣少女的眼睛变为淡金色,似乎神迹。 “你……你不怕我吗?”小女孩怯怯说道。 “为什么要怕你?”夕雨很是疑惑。 小女孩转头去着余岚两女,果不其然,余岚一脸骇然闭上眼睛,余洛更是吓得退到墙边。 少年微微皱眉,望着少女不说话。 余岚发问:“这是什么?” 少年摆摆手:“不知道呢,反正我没事。” 余岚望着屋子中的人,实在无语了,奇怪的人又多了一个,自己算剑修吧,在这里可没一点存在感。 而夕雨也是疑惑:“你们……怎么了?” 余岚看一眼她:“你看她的眼睛。” 夕雨捧起小女孩的脸:“蓝色的耶,怎么了吗?” 余岚放弃思考,坐着不说话了。 夕雨挠挠头,小男孩也问她:“你……真的没事,不觉得心中不舒服之类的?” 少女摇一摇头,小男孩跺了跺脚,去一旁蹲着了。 这般样子让夕雨费解,她望着少年,似乎想问什么情况。 “这个……”玄衣汗颜,这要怎么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总不能又说一次“真灵目视,万人仓惶”吧,那是胡说的。 小女孩对少年笑:“又见面了,大哥哥。” 玄衣回应地笑了笑:“是呢。”想起什么,奇怪地问:“你一个人吗,阿朱呢?” 小女孩神色慌乱起来;“我们被一个好可怕的人袭击了,但阿朱和阿叔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事。” 闻言,少年还是有些惊讶:“虽然已知五境实力在当下情景算不得什么,但你们不是出城了吗,是仇家找来了?” 小女孩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玄衣皱眉,便望向一旁的小男孩:“你说你救了她,你怎么救的?” 小男孩沉默,这个问题可就有些直白了。 玄衣见他不说话,也没有着急,又问小女孩:“你记得什么吗?” 小女孩挠头想了想:“我被抓了之后,就感觉一阵发昏,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玄衣沉吟,又想问什么。 夕雨打断;“你别问了,她都不高兴了。” 玄衣也只能住嘴,少女拉着小女孩手,蹲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没和爹娘一起吗?” 小女孩愁愁一笑:“阿朱说我叫青泉。爹娘……不知道。” 玄衣又插嘴:“你不是说不知道名字吗?” 小女孩往夕雨身后躲了躲:“阿朱说出门在外要小心,不要三言两语就把家底交代出来。” 玄衣指着夕雨:“你相信她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玄衣无语,夕雨瞪他一眼,让少年撇撇嘴:“你跟她第一次见,就这么亲切,难不成前世姐妹了。” “要你来管!”夕雨转头去揉揉小女孩的脸:“青泉嘛,挺好听的名字。对了,你刚才说的阿朱是谁。” 小女孩正看着她手边的长枪发愣,听她一问,便答道:“我也不清楚,自我记事起,阿朱就在了。她会做好吃的,还会逗我开心,哄我睡觉。我问她是姐姐吗,她都说不是,好遗憾的啊。” 夕雨笑道:“只要你高兴,她就是你的姐姐。” 小女孩眼睛闪闪亮亮:“那我高兴,你可以作我姐姐吗?” 少女一愣随即笑了:“自然可以。” 两人都乐翻天,但其他人就难说了。 余岚静静地看着,仅一天之内,就见到了太多的神奇之事,真如少年说过一样,是自己修行不够吗。 这世上有三种人可凌驾于凡尘之上,术士、武者及剑修。其中资质上等为术士,资质下等为武者。这也就造成了凡人称术士为仙师,术士称武者为武夫。许多大宗门中皆以术为尊,毕竟言念口到,法由心生,自不会费劲去动手脚了。但也有武者方面超脱常人的,大乘武者一手搬山,一脚断江也是有过,只是修行刻苦。 至于剑修……得看缘分……吧…… 余岚想着这些事,而余洛却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人,竟嘟起了嘴,又不敢去看小女孩。 玄衣走到小男孩身旁,正要问他一些事,可小男孩满脸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 少年啥也没说,一脸平静地上去揍小男孩。 太阳怯怯地落下,这一日总算过去,而城中已是狼狈不已。 一男子走在街,对满地尸体熟视无睹,轻轻绕过。 又是无月无星的夜,男子倒是走得平稳,对于白天的事情,男子只是多皱一皱眉,不怎么去想。 男子稍稍抬头,城墙上仍有个黑影,一动不动。 前方右拐几步,在一座完好的屋子前停下,伸手敲敲门,里面传来粗厚的声:“是谁,报上名来!” 男子皱眉,双手后背:“韩夫子。” 一阵沉默,不久门打开,里面黑乎乎的,不见得人影。 韩泥无所畏惧地走进去,接着是一阵响动。 “呼!”一朵小火苗在韩泥指尖燃起,照亮整个屋子。便看到屋中情景,有好几个人昏倒在地,手中还握着些兵刃。 韩泥四处看了看,叫道:“常德。” 一道影子映在韩泥眼前的墙上,一出现就矮下去:“夫子。” 韩泥面前不见人:“你们是连这几个小辈又打不得了?” 声音道:“夫子,小的无法像您一样无声息。” 韩泥点头跳过此话题:“我是来讲一事。你也见着了,亓荒城是开始乱了,而你们也不必再守着,回玉流去吧。” 沉默一小会儿:“夫子,我们已在此潜伏多年,就如此轻率的回去,怕是不妥。” 韩泥道:“本源尚未出现,就有众多强者浮现,那再两三日,便可谓神仙打架了。如此一看,你们留在城中并无意义。” 又是一阵沉默,随即说道:“是。” 看着影子似乎欲言又止,韩泥皱眉:“怎么了?” 声音:“夫子,我多日潜伏,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韩泥听完,神情凝重。 接着,影子一颤,便消失了。 韩泥手指一甩,火苗熄灭,转身就走了出去,正想往一边走时,身形却停了下来。 面前出现一个小男孩,笑着对他说:“韩泥小师弟,你在干嘛呢,如此神秘的。” 韩泥往直走开,小男孩赶紧跟上。 韩泥不禁道:“你想说什么。” 小男孩摸了摸额头上的洞:“我就是想来跟你说说话,毕竟太无聊了,本尊又被一个臭小子缠上了。” 韩泥听了,还是皱眉:“一个凡人少年,用得了你费如此的心思?你来亓荒不就是来看五鸣的嘛,现在他们都在你手心里了,你还在这里干嘛,不如回秋花庭多读书。”” 小男孩撇撇嘴:“韩泥小师弟,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我跑这么远来打一群跟我没关系的人,我是有多闲。那柄剑让小子给拿了,但只要他不走,这种情况下总会有那剑出来的时候,我还要好生看着呢。” 韩泥不觉冷哼:“你就认为那少年一定能拿出剑来?” 小男孩耸耸肩:“要么是涂抱英眼瞎认了剑,要么是剑眼瞎认了那小子,我是不得吃什么亏的。” 韩泥对这些事迹毫无兴趣:“你不是说有人端着亓荒城,让我不要担心吗?这话一说完就给打回去了。你怎么说法?” 小男孩挠挠头:“你这话是在质疑我?我怎么知道有那个突发事情,你不是会算吗?自己没本事,怪我了。” 韩泥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小男孩不得不跑起来:“算着时间,你的惩罚算是结束了,你咋不回去?” 男子不搭理,一步十余丈,快速离开。 小男孩是懒得追了,他喘了一会儿气:“什么脾气,活该你被罚!” 小男孩转身就要走,谁知一个青年男子突然出现。 小男孩被眉:“干什么?” 余通望着他好一会儿:“祉楼主,你会干预吗?” 小男孩嗤笑一声:“怎么,我若是有兴趣,你就要对我出手了?” 余通摇头:“不敢与祉楼主较量,但我决不后退。” 小男孩伸伸懒腰:“说到底,你只是想护你那两个宝贝女儿罢了,她们现在还挺安全,所以你拼个什么劲儿嘛。” 余通沉默,僵持中,小男孩又不舒服一样抠了抠额头上的小洞,洒了一些灰出来。 余通眯眼:“社楼主这是……” 小男孩冷起脸:“让人戳了个洞。怎么,你感兴趣?” 余通缓缓抬手,小男孩心头一惊,抬起双手。 “砰!”小男孩身体猛退好几丈,手臂上震起一阵灰尘。 止住脚步,抬头冷笑:“你还真敢啊。” 余通深吸一口气:“我不知你有何目的,对亓荒来说都是威胁。我不敢与你较量,但仅一具化身,我也没有如何的弱。” 说着,脚下一蹬,身形冲过来,一爪抓向小男孩。 小男孩拍拍手,地面炸开,几道水柱刺向奔来的男子。 余通身体一偏,贴着水柱冲至眼前,一拳正取。 小男孩也对出一拳,一声炸响,小男孩又退数大,右手已经粉碎,不断洒出灰尘,而眉心的洞也裂开一些。 余道不忘说道:“祉楼主本是纯修术的,而化身倒有化意之风采,这炼制手法倒不错。” 小男孩脸色不太好:“你可想好了,我这化身没了,便要来寻你,你可有本事来招架!” 余道握了握拳,并举到面前:“如是如此,我认命便是。” 小男孩面色狰狞,但还是转身跑,一步凌空,踏出凡界。 余通站着未动,两手抬起,眼睛微闭。 小男孩逃到了那般须臾之界,也不敢停歇,在云层之上奔逃,不时回头看看身后。 他不敢大意,自己没有那诸多法宝,是敌不过眼前的男子。 想着又来气,是闲着没事故意来找打吧!那城外那么多人,不去好好守着,硬说我意图不对。 话是这么说了,小男孩与韩泥交谈的某个时刻,也有犹豫过。 过了许久,小男孩也不知自己到何处了,正停下观望时,只觉身后风声一紧,急忙回过头来。 “咻!”一道光自眉间穿过,那本就裂开的洞又经一击,彻底龟裂开来。 未经风吹,小男孩带着一脸冷色化作垢土,瓦解消散了。 戏楼中,抱着小狐狸靠墙休睡的小男孩睁开眼睛,黑夜中冷意煞人。 原处,青年男子收回手,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也慢慢地感受了一下城中寂静的夜,余通又缓缓向城门走去。 方才那化身消逝一瞬间,他也看到了小男孩的所在地,当然也感受到其他人。 男子开始担心起来,仅一日未见,却有这般想念,又只能在心中叮嘱那个少年。 他的名字叫做余通。“通”字之意,天地不所不挠,却自小患着眼疾,平时都不能多睁眼。 而以此代价,却换来了除眼之外的四识,让看见与不看见差若虚无。每日用眼之时,便都去念书了。 看不见时,外人也可看到眼中白灰。孩童时候,自喜玩耍,可是他敏锐地知觉永远优势出局,也让他人孤立,指着眼睛骂他“半瞎子”。 没了玩要时间,教书先生就让他多念书,时不时也讲一些古今来往的道仙诸圣。说大下非凡者共三,其为术、剑、武,每又分九,又一一讲通道: 术法九境为其一体受天地之气,以双手纳引为通手;其二拿气游走大小周天,沉气丹田为合气;其三通天地灵物,气化浊物为法象;其四净炼身骨,洗徐灵脉为命阳;其五造化神秀,与天地共鸣为天玄;其六通达耳脉,临鬼神不动为明心;其七神游天地,念万物为己身为念神;其八道法入门,仙法前庭;其九道若虚无,先知后明。便只讲气引诸天万法之变,起凡脱俗。 武道九境为其一换皮炼体,力破山石为破砠;其二脱胎换骨,力如鼎钟为力鼎;其三呼啸山河,山挡破之为撼山;其四横涛断浪,观水踏江为震水;其五鼎立凡尘,日月同辉为握阳;其六力若游水,登峰造极为化意;其七比肩神明,造化通灵为比天;其八武道至极,万千归心;其九一眼千年久,回首知落殇。本为蛮力为主道,却有千万般奥妙。 至于剑道,先生朗朗道,抬峰,倚峰,开峰,卧峰,观峰,明峰,踏峰,跓峰,藏峰。 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小余通听了出神,没追问,而是一脸好奇地问:“先生,你是哪个境的?” “我吗?”教书先生笑,“我不在其中呢。” 小余通表情失落:“原来先生与我们一样是凡人啊。” 教书先生笑:“是的呢。” …… 城墙上,男子再看远方,一夜时日悄然已过,光辉洒过来映在脸上,余通稍稍扭头,闭了闭眼: “先生,你不在其中,我却想回去了。” 第48章 山河踏碎人前笑 寒风冽冽欺年少 城外人数繁多,却无一人发声几句,气氛犹为紧张,众人等待着上三境之人破门。 而自天上看,众多气息向北逼近,整个大云重心偏移。 林子中,轿子前。 众将士疲惫不堪地坐着躺着,直到昨日夜幕,方才跪完五个时辰,倒头睡了两个时辰,又一一被叫醒。 小姑娘伸着懒腰走出来,看着整齐站立的将士,一点也不搭理,跑进了第二个轿子里,马上传来她的笑声。 崔谨面无表情,转身对众人道:“各司其职。” 一声整齐的行礼后,又散开,做着昨日之事。 至于最后那一座轿子里,自昨日之后就没了动静。 远处山河之上,数道人影并立,互相观察对方,神色不善。 一男子出现,看了看众人,笑道:“咱干的可不是什么光彩事,还要集体出动吗?” 立马就有人回驳:“姜牙,为求道之法,怎不光彩了?” 姜牙笑了笑,望四国:“人不少,不愧是洞天,引得如此多的人来争夺,想必是有信心拿下吧。” 传来悠远的声音:“洞天中的圣人还未现身。诸位也是一方不多的强者,老夫唤你来是为商量该如何应对。” 姜牙心中冷笑,你还知道有圣人在呢。 立马与又有人接话:“我听说姜牙你昨日表态了。” 男子抱一抱拳:“确是如此,不舍得小姐不高兴,姜某只去一探,不知可有道友相随。” 无人回应,毕竟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姜于阴冷笑:“诸位是贪财又贪生啊,贪得多了,可让心境坏了。” “谁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徐某与你同去,圣人不来,我便无所畏惧。”有一人站出来说着。 姜牙笑笑脸:“徐兄真是一代豪杰,人中龙凤。” 此后也没人再应,徐道家不屑一眼场中众客:“怂货!” 说话大大咧咧,再看粗壮手脚,想来也是武人了,就有不少人暗自嘲讽。 徐道家似乎听到,手掌猛握,空气“轰”的一声,是被挤压的声音,真是好手力,可场中多数人眼中鄙夷。 姜牙怕他发怒,拍一拍他肩膀,说道:“徐兄莫功怒,你我先入洞天,那能寻到什么也是由自己收着了。” 徐道家一听,便有些乐了,不理周遭的高贵仙师,与姜牙嚷嚷着何时进入。 姜牙笑:“此日午时,日中之刻。” 徐道家急着:“就不能即刻……” 姜牙打断他:“徐兄,做事不可急躁,再稍等几个时辰。” 说话也不听徐道家再言,转身消失在原地。 小姑娘拍了拍轿子边的窗:“牙叔牙叔!你快来看看,花久它怎么了!” 男子掀起窗,小姑娘立刻把一只小猫抱到他眼前。 姜牙看着笑了笑:“花久是极阳体质,这北境之地有些冷了吧,现在是睡着的。” 小姑娘神情慌乱:“我一早就去找它玩,它就是不爱动,我还以为它得病了,牙叔你能不能救一救。” 姜牙笑着点头,伸手握住小猫爪子,一股热流涌向小猫,小猫也缓缓精神了起来。 姜牙又拿一块火红的玉石递给小姑娘:“小姐,此乃天云火石,十分暖和,你拿给花久暖身子吧。” 小姑娘嬉笑地接过,此时从外一看就看到这样一幕,或是轿子太高,小姑娘较矮的缘故,为了够着窗户,小姑娘直接踩在一人背上。 一个侍女匍匐在地上,双手止不住地打颤,但还是强忍着,生怕小姑娘摔下去。 小姑娘娘跳下来,抱着小猫又回到第二个轿子内。 姜牙望着小姑娘,不禁笑意,又望向西边,笑意逐渐变冷。 收好席子,又再无声音。 地上的侍女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身是泥,本想去扶她的侍女们一见她衣服上的泥水,也被惹回来了。 她只能自己慢慢到一边树下,揉着手时与膝盖,至于这一身衣服,可没有多余的,只能狼狈下去了。 女子一脸苦痛,却是没有半点幽怨,一众将士忙着手中活儿,无暇顾及。 这是昨日的工作,但让给侍女们后进度极慢,甚至往后直接不干了,摆在众人面前去休息。 众将士一点也不说什么,埋头干活。 他们只是士兵,半个辈子都要在战场上生活的,这样没有一点人身权利的人,本不该有什么幽毒想法,但偏偏心中不喜那大将军。仗着从皇上那拿来的兵权,一口说定要为岚池扩张下领土之类的,天天与那东边的大明国打架,让得众将士苦不堪言,听说是个高位武者,反正他倒乐在其中,全然不顾及那些将士的感受。 听着要来北境之地,那心中也是无比期待,可一见到这个小姑娘,心中又凉过去了。她叫羽陶,是大将军的女儿。如果说大将军是暴虐好战,那小姑娘就是嚣张跋扈,一相比时看来,众人却觉得大将军好一些,他虽整日喝着打仗,也许因是自己的兵,会把他们当人看,但这小姑娘却是看他们跟奴才一样,凡是不服她的,都先踢两脚。 在军营中也不时有外边来的消息,也是慢慢知道岚池与玉流和谐得很,其他邻国也不会像天衡这边如此乱。 而听着是来寻宝,心中更是意冷…… 自是无人在顾及他们心中想,随行的仙师大人没一点生息,而小姑娘自顾自玩乐。 又一日清晨,换是往常,城中已是人间烟火多,可如今却是一片废墟。来此地的人太多,大小势力都知晓了,又不巧遇上些仇人之类的,直接是大打出手。余通目前还算管不了城中的事了,反正城中发生何事也赖不到他身上,只是担心余岚两女。 自己感受不到她俩的气息,但他心中也是半放松一些,自己是看着她们走上戏楼的,一般强者应是不能察觉。 洞天自来给人的印象便是宝物多,可很不巧,这亓荒城中一件宝贝也没有,一切真的只是为镇压那个东西。所以这洞天落下,余通是没有必要拦住的,他牵念的也只有两个女儿。 但男子轻轻一叹:“若烟,我真的守了好久。” 自洞天仙府坐落时,城主是个女人,她的城主之位不是皇帝赐的,而是找皇帝要的。就是如此蛮横的女子,见了自己的城被连根拔起,却没有什么怨愤,又作了几年城主,便消失了,于是朝中便换人,以此过数百年。 余通在京城考学,每每上榜,却只换财钱,不做官,可不知怎么事,男子突然说想当亓荒城城主。 说是朝中管财事的大臣翻了好半天,才在国录上找出亓荒,便如此换去,在城中管理好几年。 又突然有一天,两个女婴被余通抱来,笑着说是自己女儿。这可把城主府中人吓了一跳,这个城主一脸书香气,平日不见得近女色,身边连贴身侍女也没有,如今冒出了两个女儿,莫非仪表堂堂的红状元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吗…… 余通却笑着说孩子娘亲去了别处,让我养着。 如此又过十几年,便有了如今的二位小姐。 而或许命中劫数,又遇上此事,余通心中愧疚,但不得不守城,此乃契约。 在男子回想诸事的时候,城中戏楼里也有了动静。 小男孩一直嚷嚷着要出去,少年执意拦着他。 “你拦我干什么,我要出去!”小男孩气得直踢他。 少年问:“你出去干嘛,外面很多高手啊。” 小男孩双手插腰:“我不怕!” 玄衣望着他:“知道怕了就别出去。” 小男孩狠狠咬着牙,他自然知道为何少年不让他走,不就是要他镇着屋吗?他之前也不在意,反正自己啥也可以不干。但现在他可是气上心头。 但他却奈何不得少年,玄衣扯着他衣领:“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想都不安全,还是继续躲着吧。” 小男孩抓着玄衣的手,怎么也甩不开,可着性子,又不愿去哀求,房屋内变得吵吵闹闹。 夕雨也是说道:“叫……玉祉吗。现在或许真的不太好呢。” 黑衣少女坐在板凳上,左手牵着小女孩,右手边则是那杆枪,手里捏着珠子,又不时去看小男孩竹篓上的小狐狸。 小男孩瞬间没底气了,郁闷得不想说话。 余岚盘坐,虽睁着眼,却不说什么话,只有余洛满脑子担心着爹,时时透过窗往外看。 玄衣拎着小男孩走回来,看出了两女心中想事,便笑道:“姑娘且放心,城主他是不会出事的。” 夕雨瞥他一眼:“要叫城主大人。” 余洛疑惑地看他,余岚问:“你为何断定?” 玄衣笑了笑:“是直觉吧,令尊应该不只一位书生。” 听得迟活,让余岚想到什么,便皱起眉头。 玄衣道:“姑娘是想到什么?” 余岚还是摇摇头:“不是。” 少年就着小男孩一旁坐下:“余岚姑娘,你是为何修剑的。” “为了保护我妹。”少女一点也不含糊地说道。 “那可真好。”少年笑着,“那如果……呃,只是如果……你的妹妹已经遇害了,你还会修剑吗?” 余岚瞪登他一眼:“如果有那时候,我是见不了了的,毕竟我会先她而死。” 少年沉默:“这样吗……姑娘真是疼爱二小姐呢。” 这句话让素衣少女听了,甜甜地笑。 玄衣望着余洛,有一点失神。夕雨叫他:“玄衣。” 少年转头:“怎么。” 夕雨抬了抬小女孩的手:“这位小姑娘该怎么办?问她什么都不知道,口中只念着阿朱。” 少年挠挠头:“我怎么知道,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小女孩抬头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夕雨。” 小女孩晃晃头:“是语言的‘语’字吗?” 夕雨愣了一下,摇头:“不是啦,是雨水的‘雨’字。” “哦。”小女孩思考去了,不过应该是什么也没想到,过不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摇晃小脚丫去了。 余岚正望着小男孩发呆,余洛靠过来:“姐……” 余岚转头一看,心中一惊,少女眼中开始迷离,身形变得有些僵硬。 余岚一把将少女抱在怀中,余洛头搭在她腿上,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玄衣看过来,余岚轻转拍着少女的头,像哄着妹妹入睡。 瞒过少年后,余岚也慌张起来了,自己虽不久前才回亓荒城,但这样的事她也见过,是在某些时候,余洛就失了魂一般,目光呆滞,就到处乱走,应也是疑病之一。 那些请来的医师无功而返,有的是看不了病,摇头走的,有的是被奇怪症状吓走的,还有一些……被打走的。 正这想着,怀中的少女突然发力,想要坐起。 余岚脸色不变,双手按着少女,一动不动。 起初一点还是没有问题,可慢慢地,气力增大,也让余岚皱起眉来。她很清楚,自己总会撑不住,可自己妄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法,又能多耗一刻算一刻。 小男孩抬起头,疑惑地望过去。 余岚与他对视,神色慌乱。 小男孩张了张口,却让少年抢先:“余岚姑娘,你不舒服吗?” “没事。”余岚低着头,手中青筋暴起,身上凳子“吱呀”作响。 少年皱眉:“放手。” 余岚抬头,满脸汗水,脸色焦急:“你……” “咔嚓”脆响,凳子碎裂,余岚后仰倒去。而余洛猛地站立起来,双眼冰冷。 众人一脸惊诧,夕雨问了下:“二小姐,你怎……” 少女用冷冽的目光一一看过在场之人,玄衣皱眉。 小男孩也惊起嘴巴,奇哉怪哉! 少女终于看到了小女孩的双眼,一声闷哼,头往后仰去,如同直击灵魂的痛。 下一刻,少女神色木讷,脚下一蹬,竟冲出去,一拳打向小女孩。 小女孩一惊,脸色慌张,却躲不开了。 身影一闪,夕雨拦在身前:“二小姐,你等……” “砰!”拳头结实地落在夕雨腹部,一声痛叫,飞出去,连撞着小女孩一起。 去势不减,两人砸在墙上,直接撞穿墙壁,从楼上落在了街上。 “啾!”小狐狸一见这幕,也管不上小男孩了,连忙跑到夕雨身边,着急地叫唤。 人影闪到,少女掠至身前,朝夕雨身下的小女孩打出去。 一只手抓住她,是玄衣,方才破楼时便跟着跳下来,还好接住这一拳。 少女眼中无丝毫光亮,反手又捶向少年。 玄衣倒吸一口凉气,就要准备躲开,可一只拳头却直直打在少女脸上,猛地后这好几步。 少年一脸震惊池转头,小女孩双眼发红,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如孤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余洛。 城墙上,余通回头,一脸复杂神色,又有些冷意。 可一道声音却拦住他:“在下姜牙,与徐兄一同来,向阁下讨教一番。” 余通望着城墙下的两人,眼中愈发冰冷,强大气场浮现,周国风声不复断。 姜牙皱眉,这是动了杀意? 第49章 诸天神兵天将来 白城云劫万人埋 庙宇中,朱诺冷着脸说着:“我要去找青儿!” 其余人不敢说话,陈贾皱眉:“去哪儿找,又不知……” “我手脚动不了,但脑子可能动。”朱诺转头向西望,“青儿被带回了亓荒城。” 闻言,陈贾脸色大变:“大姐头,不能进去了,如今这局面,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朱诺冷着眼:“你不跟来便走,没人拦你!”说着起身推门,就要离开。 一个黄裙小童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抬头:“那……那个,现在那亓荒城中很危险哦,而且有人守城,你……你进不去的……” 朱诺冷眼望她:“让开!” 黄裙小童壮起胆子,一把抱住她的腿:“我是土地神,保护人是我的职责,我不会让你去的!” 朱诺一甩脚,将小童摔出去:“你这样的实力,有资格说什么保护!” “哎哟!”小家伙明显摔疼了,但她很是不饶人:“你有多少实力嘛,还不是让人给抢走了。” 沉寂一瞬,朱诺怒起,抓着她的衣领,就要出手的样子。 黄裙小童也被吓着了,但她还是昂着脖子:“你要打就打,谁怕你啊,反正我真身藏着。你又打不死我!” 朱诺扔下她,头也不回地往亓荒城去了。留着小童气得跺一跺脚:“要不是我成了这样子,但凡是以前,一个天玄境又能奈我何!” 她又转头看屋中几人:“她,我是拦不住,你们可别跟着啊,凡靠近一点,你们真就剩骨头灰了。” 闻言,陈贾皱起眉。 小童又望一眼对面,回庙里了:“老实说我都可慌了,这庙离城这么近,那打起架来时,不会把我给吹走吧。” 经此之事,众人也慌了,先是代欣雨慌张地对虬髯大汉说:“这……这里这么危险,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陈贾瞪她一眼,女子又害怕地放下手。 小童一屁股坐在供桌上:“你们怎么安排,我不插嘴。但要是想留在庙里,就给我老实点,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陨落。” 陈贾沉默好一阵,然后又开口:“那时大姐与那人对峙,你为何不帮一下,你说要守护人的。” 黄裙小童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是你傻还是我傻啊,我连你的大姐都干不过,我去帮,怕活太久了吧!我跟你说。昨天那人至少是七境,你大姐硬生生让他给定在雨中一晚上。这般之人在城里不少,要进去难如登天,要出来比登天还难。她这一去,若侥幸进去了,八九成是回来不了。” 陈贾听此言,不禁握住了拳头。 黄裙小童不搭理他,横着躺在桌上,掀起袖子看这衣服。喃喃道:“我那件衣服可是小河里送我的。” 北水河道很是奇特,本是从大云中部直往北境临国玉流,却在那亓荒城打了个大弯,又给转回去,歪歪扭扭地流进了西面的海域。不过也凭生出一条支流,唤作逢甘。 虽说是支流,竟也活养着一尊河神。此河自城东而绕,在北面流进玉流,算是绕了半个亓荒城。人们靠着水和土地,日子也是不见得坏。 后来跟着前不知多少任的城主之意,建了一座庙,共同奉着两位神灵,土壤是越耕越肥,天气是风调雨顺,这庙里来祭拜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可不知怎么,那一日河水突然猛降,水质也变得污浊一些,众人觉得是河神降的祸,纷纷发气,在庙门前骂。 骂到了点上,又有更多人也愤发愤发话了,倒是有个女子苦口劝着众人此事有蹊跷。可时间渐渐走,也没见到什么好转,于是光顾庙宇的人越来越少。后来从南面来了一个仙师,说是治水,而也真的起效。这样一来,更没人去庙里拜神了,见着了活神仙,还需要去求什么死神仙吗? 黄裙小童是越想越气,说是来治水,却当着她的面把河神给带走,河神倒也不反抗,望一眼女子就跟着仙师走了。 黄裙小童伸手在供桌上捶了捶:“小河里,你在哪儿啊,我好无聊啊……” 一阵凉风吹来,小童仰头,看到毁了的一面墙:“那女人都走了,我差点忘了说。喂,大个子,你撞倒的墙吧,给我去补上。” 陈贾没有说什么话,而是往直出门去找木头了。 黄裙小童高喊一声:“最好用胡桃木,我怕鬼!” 随着回应的是一声巨响,黄裙小童连忙起身,往亓荒一望:“哇呀呀,这就开始打了?我还是先藏起来吧,免得无故遭秧。” 说着身形化成一粒光,没入土地像眉心。 剩着几人只能害怕了,不由得往那男子靠近些,可男子始终一眼不睁,一言不发,若非呼吸在,真和死尸无别了。” 林子中,一女子探出头,看着远处城门,眉头紧皱着。 虽是急着救人,但她也不敢莽撞,想着观察一番,不想一到此处,就听了一声巨响。 朱诺抬头望去时,心中大惊。 三道人影在城门前不断挪移,空气也呼呼作响。 一个较年轻相貌的男子手抬着一张罗盘,另一只手手指不断点定,风雨雷电,皆向青年男子涌去。 青年男子手一握,一只巨大虚幻的手掌浮现,一下子将此招捏破碎。 姜牙眯眼:“如此精悍的法象之力,直接化解这万相法!” “姜兄莫急,让徐某来试试拳头!”一声巨响,徐道家脚下一踏,整个人腾空起,一拳取那男子去。 青年男子另一手也握起,又一巨手浮现,两手同时向徐道家合压去,带着风声也阵阵响。 徐道家调转方向,一拳迎上那双巨手。 “轰!”两只巨手被震退,而徐道家半步未动,又是发力,冲青年男子去。 朱诺看着三人,心中无力,但发觉那青年男子是几日前遇见的城主时,心中极其复杂,原来是自己实力不济。 如此一来,这东城门是走不得了,要绕一绕。朱诺心中这般想着,便要悄悄地隐去。 远处三人还在缠斗,姜牙晓得那万相法没多大用后,果断放弃,接着将罗盘翻一面,上有许多纹路。姜牙轻轻一抹,纹路亮起,接着高高举起,光芒愈盛,中向云端:“晚生姜牙,祷清神兵!” 一声嗡鸣,众人抬头望去,一尊金身神将落下,并向姜牙抱了抱拳头。 姜牙回礼:“烦劳阁下。” 神将回头,也冲余通而去,所行之处,风声冽冽。 余通脚一踩,法象全显出,怒吼着与神将对撞去。 惊天巨响,产生的余音震开,四周树木弯过腰去。而余通面前的法象竟让给打退好几丈,撞在了墙上,差点倒塌。 余通对此不多惊讶,抬手握住徐道家飞来的拳头,感到庞大的的力道,面色不惊,翻手将其手腕握住,另一拳贴着击出。 徐道家侧过另一侧身子,用肩膀撞向余通。 终究是拳头上比不过徐道家,余通招手格挡时,身形退出好远,下一刻又冲回来,只因他不可后退。 徐道家战意澎湃,又与他搏斗起来。 余通脚下生风,手上卸力,让徐道家打起来特别费劲。 感觉是自己拳头落在棉花上,徐道家这个粗犷汉子很是受不了:“要打就是,弄这些花样作甚!” 余通没有回应,而那法象又与神将冲撞几次,明显不敌,变得很是虚幻了。 余通一眼,法象消退,而神将也转换目标,一拳向余通去。男子手握万法,一拳崩退神将。 来不及来应,徐道家又一拳而来,余通只能抬起手臂挡下,脚步后蹬,身下城墙裂一些。 余通终是皱眉了,他身形颤动,在徐道家防备的眼神里,掠到身一侧,一掌放在他额头上,用力一推。 徐道家头后仰,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看着,赫然在一片山河之上,四周仅他一人。 徐道家气急败坏,朝着前方冲过去。 原处,带走徐道家后,余通回头看着神将与美牙。 姜矛皱起眉:“当真了不得,如此气息,同为念神,你竟强了如此之多。” 余通不说话,死死盯着男子,他现在心中十分不静,但他却不敢回头去再看一看。 姜牙对神将抱拳:“阁下可能应对?” 金身神将望着余通,声音如江浪拍岸:“此人实力强劲,还请阁下再作法,取我兵刃来。” 姜牙点头,又拿起罗盘,亮起符纹,口中念念有词。 云层中光芒一闪,一杆战矛直扎下,定在地上,比城墙还高出几丈。 神将手一握,一抖腕,战意狂涌相挤,炸裂声音阵阵。 提矛指余通:“本将良起,来与阁下一战!” 说着踏步抬予,猛砸而下。 余通自知不能躲,手掌一握,护体法罩浮起,硬接这一击。 一旁姜牙自不会闲着。并指在唇边,口中念词,天上阴云笼聚,其中雷声滚滚,掩住了太阳光芒,遮起了整个亓荒城。 而姜牙继续念叨,似乎尚未成功。 余通皱眉,一个闪身,冲向那男子,要将其拦下。 一杆长矛袭来,余通止步,长矛扎进地里,拔出来时,留下一个深坑。 余通见神将护着姜牙,心中起怒,一张手向上,不远处的逢甘河水被抽出一半,在空中化出众多尖刺。 这一幕让庙宇里的黄裙小童直嚷着“小河里”。 神将看着,丝毫不惧,抬着长矛横在姜牙身前。 余通手一抓,万千箭雨落下,神将提予挥舞,打开诸多水刺,下一刻低头。 腹部被洞穿,流水不褪,攀着神将散开来,而金身神将也从腹部的洞口消散。 神将没有抵抗,说了最后一句话:“此招之中,也是神位之力,应是河神。本将告退。”说着彻底消失。 姜牙脸色有此阴沉了,道法中的神兵也让给击溃,让他有些慌乱了。 他抬头对余通说道:“此招算是我毕生所学了,阁下可要接好,莫失神丢了性命。” 这是看出他心中有发急了,余通仰天看天上的阴云,阴沉着脸开了口:“城中并无任何法宝,你不如退去。” 姜牙另一手也掐印,合在一起:“都是这般样子了,阁下还说此般话语,是如此瞧不起姜某?” 余通毫不客气的开口:“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必取你之命。” 姜牙屏气凝神,两手双指一扣。 一声“轰隆”响,雷光不时穿过云层,有破出之势。随着男子喝一声:“五行雷,落!” 数道赤白之雷猛然下落,虽向着余通,但也覆盖着整个亓荒城,其中之势,宛若天劫。 所有人皆是仰天去看,城西处一男一女仅看一眼,又别过头去:“还行吧。” 城北门处,两人各自沉默,一点话不说。 朱诺则是看着毁天灭地的雷光,眼中久久不挪动,从心中传来强烈的无力感,但她还是咬牙,要进那城中去。 余通不看向自己来的云雷,而是注意到许多往城中落下了,怒目圆瞪,脚下一踩:“四灵归位!” 城中窜起四道流光,撞到一团白雷上,直接炸开,展出一具法罩护着亓荒城。 无数白雷砸在法罩上,灵光狂闪,尽数挡下。 姜牙脸色难看:“这是什么法术,竞挡下五行雷!” 传言道五行相合即是雷,又生又克,乃成至阳之物,令鬼邪俱惊,万灵之克星。 一声声长啸响彻天际,法罩之上浮现出四道身影。 姜牙一看,一脸震惊:“麒麟,凤凰,玄龟,神龙,这是四灵显形!” 回头去看余通:“你有何本事驱使着四灵?” 余通冷眼相望:“她们不听人差遣,自亓荒之初,便由她之命护住亓荒,历经千百余年。” 说话时,伸手抓住袭来的雷光,即握即扔,大地上,河水中一片狼藉。 姜牙只愣住,看着四周地上坑坑洼洼的,心中惊言:“这是……通手之力……” 深感无力,又问他:“阁下如此实力,应是天下皆知之人……” 余通又再次单手负身后:“你可以问一问你的祖师爷,看他知不知道楚若烟。” 第50章 青泉泷水换新颜 幻虚一朝逢九寒 而城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周围人,就陆续走来了,虽是在暗处,但少年也知道。 玄衣向小男孩看去,目光有些深意。 小男孩慢慢从屋里的楼梯走下,却远远躲着。 玄衣皱眉,可打斗声打断他思索。 素衣少女与小女孩完全变了个人,一个目光呆滞,毫无表情,一个却呲牙咧嘴,满脸愤怒。 两人不靠任何兵刃,全全肉樽,看着就如同武人打斗。可自有强者能看出不同寻常,可现场无一人作声。 少女视线一直不能落在小女孩颈部以上,导致失了诸多优势。小女孩力道巨猛,身上衣裙又撕裂开,与少女数次对拳,手臂上的衣袖也碎破,露出柔白的手臂。 单着势头上来看,小女孩要更猛一些,但她却不知躲,任何攻势全是硬接,接不中的硬抗。而少女就显得诡异,双目是无神,却总能捕捉到小女孩的拳脚,环扣、擒拿、虎推、云让,就如身经百战的武道宗师。 小女孩手脚并用,胡乱地击打,身上的暴戾之气越来越重,取之的是手脚更利,力道更强。 一瞬间中,小女孩一拳崩在少女左脸,一声响,少女直接飞出,砸在了墙里,小女孩脚下一蹬,又冲过去。 少年下意识吸一口气,下一刻,眼前的世界变得缓慢,一些银白光粒出现在少女周身,愈来愈多。 少女望一眼玄衣,抬手前,场中恢复,并顺势握住小女孩拳头,力腕一抖,一道劲气身体内涌起,在手掌上喷出,一道人影迅速飞出去。 小女孩怒吼一声,腰身发力,空中转半圈,重重砸在地上,碎石滚滚,抬头时,眼中血色,身上气势又上一层次。 而观少女,方才见的银白微粒竟是从她眼中散出,她抬头时,还见着眼角不断涌来光粒。 这时,一只手虚弱地抬了抬,是倒地皱眉的夕雨:“有谁讲一下怎么了吗?” 玄衣连忙上前扶起:“我……我也在想呢……” 随即望向两人:“小妹妹这样子我见过,倒明白一些,可二小姐这副样子,应是那一身疾病的因源。” 夕雨摇晃着身子坐起:“我娘都没有你们这样玄乎啊!” 玄衣也想起:“夕雨姑娘,你……你没事吗?” 夕雨抬头,这才看到眼中一抹淡金:“怎么没事,痛死我了!活说二小姐怎么突然就打人了?” 玄衣沉声道:“恐怕这两人已不是老前见到的了。” 夕雨不明白:“什么意思,有脏东西?” 玄衣抿了抿嘴:“这东西可比那些鬼物厉害多了。总之就是,她们失了神志,得想一想怎么叫醒。” 突然想了什么:“夕雨姑娘,那小妹妹说与你亲切,要不你试着叫她一叫?” 夕雨挠挠头:“她说和我亲切,我却才遇上她啊,我怎么叫啊?” 玄衣摧着她:“先别管那么多,她不是认你当姐姐了嘛,你叫她妹妹就行了。” “哦。”夕雨只得应一声,随即想了想,对不远处喊:“青泉妹妹,你还好吗?醒一醒……” 小女孩转过头,冷漠地望着她。 夕雨指着小女孩:“唉,你看,她看过来了,是不是成功了!” 玄衣无语地望着黑衣少女,人家看你像看一个傻丫头似的,你说成没成功嘛。 这时,余岚也终是出现,看着眼前场景,咬嘴说了一声:“抱歉,我妹妹她……这状况很不稳定……” 玄衣仰头去问:“余岚姑娘,你是见过这样吧,是如何解决的。” 余岚心疼地看着少女:“以前我爹也在场,哄她睡着就好了。但很奇怪,她虽如此,平常是不轻易打人的……” “哄她睡着!”玄衣瞪着眼睛:“这样子她怎么睡得着……等一下,你说余城主也在吧……” 少年回头去看小男孩,想了一下:“喂,你应该知……” “我叫玉祉!”小男孩气得跳起,“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一个半大小孩,别来问我!” 玄衣狠狠盯着他,小男孩仰着头不搭理,反正他俩谁也奈何不了谁。 玄衣牙痒痒:“你找打是吧。” 夕雨好奇地说:“怎么了,你说玉祉能有办法?” 一听此言,余岚立与对小男孩恳求:“请前辈出手相救!” 看着余岚焦急地目光,又望着夕雨奇怪的眼神,小男孩挠挠头:“那个,怎么说话呢……什么前辈,别乱叫……” 口上是如此,心里却乐开了花,瞟眼看了下少年,瞧见没有,要像这样、对我礼貌点。 玄衣眉眼一动,小男孩顿觉手腕一紧,抬手看时,一根青丝不知何时在他手腕上,愣住:“什么时候……” 玄衣动一动手指:“你就帮一帮忙嘛。” “做梦吧!”小男孩咧开嘴:“你以为就凭这个也想……” 小男孩抓着青丝使劲扯,却怎么也扯不断,反是他手心被勒出红印,疼得泪水飚飞。 玄衣咬牙,管不上小男孩了,扭头去看着两女。 两人气势攀升一个高度后,再交手时,周围房屋墙壁撑不住倒塌,不断劲气荡过。 余岚看向小女孩时,也是极为震惊,不过她更担心余洛的安危,若不是少年及时拉住,便要扑向那少女了。 玄衣皱眉:“余岚姑娘,二小姐已经不是你妹妹了,她应是认不出你的。” 余岚一脸焦急:“再这样下去,她们两人会很危险。” 玄衣四周望了望:“恐怕不止如此,我们都成为了围虎之羊,原是想靠那座楼的,现一看是不能了,暴露位置在满城强者眼中,我们凶多吉少。” 余岚回顾四周,的确有若隐若现的气息,低着声音对少年道:“那现在怎么办,可不能任着我妹不管。” 玄衣想了一想:“首先肯定是要先跑的,但也确实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只能先拖住看一看机会。要是情况不妙,一定要跑,她俩如今状态,能与一些强者硬刚几时……” 但余岚却不乐意:“你活讲得是,还是要不管她们吗?” 玄衣为有些为难:“还是要保住自身性命为要……” 余岚打断:“我这条命就为我妹而活,她有什么好歹,我可不会惜命。要逃你便逃就是,不用来劝说我。” 少年沉默了许久,余岚警惕着周围,怕着一丝风吹草动。 两女又纠缠一起,小女孩隔着远距离凌空一拳,霸道之意的拳劲砸向少女。 少女单手一切,拳劲化为虚无,再五指张开,檀口微张,碎碎似有所语。 小女孩一步一步向少女走去,无数劲气在身上炸开。小女孩被撞得不断摇晃身子,本是暴怒的性子,脚下碎石飞起,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向少女。 少女一挥手,身边众多光粒飘到小女孩身前,如同化成万千丝线一样将小女孩牢牢缚住。 猛地被扯住,小女孩身形骤停,耳边空气作响。 回头一见周围的银白光粒,怒喝一声,纯粹的气力涌现至手臂,小女孩猛地一握,光粒被震碎一犬片,又脱身冲向至少女。 少女脚尖后点,一阵光晕涌现,在身后凝聚着什么东西。小女孩脚下不停,一拳破开风势直向那少女。 突然间,一张深渊巨口自少女身后显现,将两人一并吞了。 可下一刻,少女浑身一抖,脚一软,身形往后倒去。玄衣一见,立马向前冲出去,让一旁几人愣住了。 小女孩也脚步晃癫,站不稳身子。而就在这时,少年闪到她身后,双手将她扣住。 小女孩醒过来,四肢狂舞,而少年却死死扣住她双手,使得她无法使力。 小女孩仰起头,双眼似血地盯着他。 少年脸色变得难看,狠下心时,一头撞在少女额头上。按是来讲,这样撞击可谓说毫无意义。 可小女孩身形一僵,眼中神色褪去,无力瘫倒在地。 少年深吸一口凉气,满头冷汗,而观头巾时,有一个小洞。 余岚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下发问:“刚刚那是……如何使得……” 玄衣没有说话,反是望向一旁街上。 “未曾想到如今在城中也能观到如此之战。”一个魁梧的男子踏着沉重脚步走出,他肩上还站着一男子,似乎刚才说话的也是他,手里握一支竹箫,有些潇洒模样。 而那魁悟的男子有些不满道:“天青,都已经打完了还出来干嘛,方才打时你又不让露面了!” 天青笑:“本是不打算露面的,奈不住你性子急。不过我讲一言,你莫动气,方才那两位姑娘打斗,你怕是讨不着好处。两位招式奇异,我却看不出半丝痕迹。” 邓阿牛不乐意了:“听你这番话,是说打不过这俩小丫头了。天青,你莫不是糊弄俺!” 天青笑意有些阴沉:“打斗如此多久,我却不曾看出何种境界,如此怪事,可非寻常武夫之为,四周的诸住道友也是如此而想吧,否则早就插手或离去。” 邓阿牛不服气:“俺不服,俺要再打一次!” 天青望着布衣少年:“阿牛,别坏了心智。之所以此时出来,便是抢一步寻那秘宝。” 于是又试意少年:“你们也没有中三境的修为,却在城中,想是为本地人,又无有人碰见,想对城中很熟。那么可否问一下,见没见过似宝物样子的东西。” 玄衣皱眉,张口就要说话。 “哎。”天青部打断他。随即神秘笑一笑:“这样的事,还是小声说为好,或者,心中低语也不是不可。” 谁知少年却直言不讳:“仙师大人说错了,我们也是到城中不久,只是比诸位早些时日,并非本地人。说是宝物,在下确定不知,也不曾料道,还请大人放我等。” 天青只一愣,不恼:“小兄弟不必紧张,我等只寻财,不害命。” 玄衣咧嘴冷笑,指着远处街巷上的一具具尸体;“难不成那些是让狗给咬死的!” 一听此言,什么也都明了了,天青沉着脸:“小兄弟这话可知得罪了多少人,你若坦实,我可护你一护。” 少年皱眉,大喊一声道:“你要是不帮忙的话,就把我弄死,否则我可让你吃吃苦头!”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也愣住了。天青正疑惑着,却突然发现了什么,神色变得极为骇然。 玄衣没好气道:“你是真不吃软硬啊,我……” 哪知一转头,就愣住了,方才那几人竟凭空消失,只留下了布衣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少年沉默,然后骂了一句,抬脚就往北边跑去。 天青两人还疑惑着方才几人何处去时,就见少年往远处奔逃,也是暂放思考,追上去。 玄衣跑得卖力,但又没有拼命,既然知道自己跑不过,那倒不如省一点力气。 天青与邓阿牛不紧不慢地追着,天青又时不时跳上屋顶,算着少年去处同时,又想多观察一阵城中。 他望向城东那边时,心中还是感慨。 那边的动静自是让城中之人都见着,那金身神兵,赤白天雷,断水之法是众人只闻不曾见的。心中震撼之余又庆幸自己早早入城,因为现城中人只减不增了。 又把视线看向少年,他是头也不回地往北走。而暗中潜伏的人是越来越多,天青很好奇北面有什么。 突然间,眼神一凝,正前方竟凭空多了一道城门。 自己可是在城周围探查了许久,却不见得过扇门啊。况这北面是没有城门的啊。 天青紧皱眉头。少年脚下微微加快,径直冲向那城门,就像要出城一样。 看到这一幕,天青跳下屋顶落在邓阿牛肩上:“阿牛,我们追上他。” 邓阿牛咧嘴一笑:“俺可算等着这句话啦!” 脚猛踏地面,碎石飞舞,庞大的身躯猛进,一路撞倒诸多房屋,向少年逼近。 玄衣跑着跑着,就感到头皮发麻,回头望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往直撞过来,速度出奇的快。 倒吸一口凉气,少年脚下生风,全力猛冲。 终于是看到城门了,又看着是有一条缝,连忙钻过去。 天青正疑惑少年为何跑得如此快之时,邓阿牛似也受气,一头撞向那扇门。 天青大喊:“阿牛,等一下!” 奈何邓阿牛听不了,速度不减,猛地撞到门上。 邓阿牛身体往后退,且不断摇晃着,终是没站稳,一下坐倒在地上。 众人皆有疑惑,五境握阳之躯,却撞不开一扇门!那此门是该用何种材质而造,竟如此坚实。 天青跳下来,拍着男子的脸:“阿牛,你没什么大碍吧?” 邓阿牛双目圆瞪,死咬着牙:“抽筋剥骨一般疼。” 天青脸色惊诧,去望大门。 也方得此人出力,大门也稍稍开了一点,能见到外面之景了。 第一眼便看到的是一条河,然后有一乞丐和一女子,接着是趴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爬起来,敲捶着自己肩膀,好像被什么撞了一样。 乞丐与那女子回过头来,好奇地望着少年与众人。 少年便看到乞丐,正要说话,又见了一旁的女子,有些奇怪地皱眉:“咋感觉像在哪儿见过嘞……” 女子看了他许久,便笑了笑:“既然记不得了,那就当第一次见面吧。” 少年挠挠头,就又看到乞丐平静地望着自己。玄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有许多人也出了门来,见了这地方,无不皱眉。 乞丐有点不高兴:“我本以为人会从外面进来,却没想到是从里面出来,这有些为难我了。” 少年看了看一众人,便躲到乞丐身后去了。乞丐瞟了他一眼,转身躲到女子身后去了。 女子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然后举起了双手。 少年与乞丐一左一右,十分默契地把她手拉下来。 众人瞠目结舌。 第51章 君余相逢便相识 风雨路行姗姗迟 秦蓉回头看了看两人,很是无语:“干嘛呢?” 玄衣笑着说:“我是来寻求帮助的,你不要介意。” 而乞丐则是把脸别开,去望别处,一脸“我不知道,别问我”。 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蓉抱起双手:“你们又是什么人,强盗吗?” 一听这话,就有人不乐意了:“姑娘此言未免太过了,若也是求道之人,自应知晓其艰难。何况凭着本事争宝,可有不对?” 秦蓉转头看乞丐:“我不会讲道理,要不你来?” 乞丐装作看不见,秦蓉撇撇嘴,又去望少年。 玄衣笑着挠挠头:“我这么年轻,哪儿懂什么道理……” 秦蓉索性直接坦开说:“你们,回去,否则打你们!” 众人皱眉,有人要有所动作了。 秦蓉脚一跺,地下一震,有不少人从暗中跌出来,望着女子时,一脸惊容。 秦蓉挥舞着光膀子:“听见了没有,我这拳头你们可抗不住呢。” 几道魅影显现,寒光划向女子,显然有人不听劝。 秦蓉伸手同时抓住两人手腕,稍稍一扭动,便有骨折声响,接着是惨叫声,两道人影在女子面前跪了下去。 众人惊住,方才要动手的人也停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姑娘是哪一方人!” 秦蓉随手抛开那两人,摊一摊手说着:“你问这个干嘛,我说了你又不知道。哎呀呀,别费活了,赶紧滚回城里去吧。” 众人心中太多不解,有些就已经退了回去,但还有人心存狐疑之色。 秦蓉也不在意,就慢慢等着。和之前差不多,就是人多了点。 而少年也有机会四处看了看,挠头道:“唉?我的小船呢,不是吧,还有人比我穷,这小破船也要偷啊。” “噗!”秦蓉双手捂着嘴,瞥了一眼乞丐。 玄衣见了秦蓉的样子,去看了看乞丐,瞬间皱起眉来。 乍一看,两人穿着还挺像,就是少年衣服比乞丐要干净一些,但两人浑身上下那股气质倒相差不远。 “还真有啊……”玄衣盯着乞丐看,“不会真是你偷的吧。那你要出去可以走那两个门啊,那小船我还得用……” 乞丐抿了抿嘴:“你可别怪在我头上,我虽然一贫如洗,但我一定是个正直的人,不屑于偷窃之事。” 少年皱着眉:“虽然吧要用,但可能要等上好久。” 乞丐问他:“你这话是何意,要出远方去?” 玄衣点头:“想去一下玉流国,就是北边那个国家。”说着想了什么,抬手指河对面:“过了河再走一二里地应该就是了。” 乞丐面色不攻:“你去玉流干什么?况且你是岚池国的人吧,若无一些身份,怕是连边境也进去不得。” 玄衣挠挠头:“这个问题的话,还在想呢。我是听说那边有个书院,想去看一看。” 乞丐便想到何人作使,微微冷哼一声:“大凤玉流啊,是个学士最多的国家,又与大云同为十三锁……嗯?你应该知道吧……就是国力挺强的,听说在那边,中级学塾的夫子能和大宗师一个身份呢。是乃天下文人共赴之地。” 玄衣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是说重文轻武啰。挺有意思。”接着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大云玉京城里也要分红状元和白状元,作为学府之国的玉流又有什么规矩?” 乞丐望他:“你不是说要去那边吗,自己去看不行吗?” 玄衣撇撇嘴:“我问一下都不行了……” 两人在这里聊了这么长时间,秦蓉有点不高兴:“你们别讲闲话了,这还有一群人不打算走呢,怎么办,我可不敢出手。” 乞丐回头,一脸不耐烦地望过去。众人一见男子望来,也是下意识警觉起来。 乞丐回过头去,众人一脸疑惑,再眨一眨眼,赫然出现在了一片广场之中。乍一看,人真的挺多。 但众人很是骇然,有不少高位术士更是无法回神,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就被搬回至城中了。 秦蓉张眼望去:“哇,这么多人啊,这小子是干了啥啊,让这么多人惦记着。” 玄衣挠挠头道:“我什么也没干啊,他们硬说我是城中的人,要抓我去寻宝,我都说了城里没有……我不知道。” 秦蓉回头端详少年:“你不是城中之人吗,那你真是胆大,竟敢进来了。”说着用手指戳一戳少年头巾上的洞:“这干嘛用的,怎么还穿了个洞?” 玄衣别过头去:“我又不知道要发生达么个事。” 气 乞丐望向他:“你来这干什么,就为了躲人?” 玄衣笑着往外面走了走,坐了下来:“城中还是很危险的,不介意我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吧。” 乞丐望他:“不,我介意,你给我滚进去。” 玄衣指着他:“你真是忘恩负义,我给你铜钱,还让你喝了酒,你却要赶我走。” 乞丐撇撇嘴:“那钱又不是你的。至于酒,只能算是你来报恩。我要是不管你,你早死多少次了。” 玄衣抱起双手:“你这么说,我这几天所遇之事还是你弄的了。”接着又看到男子脚边两个碗:“原来到你这儿来了啊,怎么两个?” 乞丐不说话,而右边那个较新的碗溅起水花,一条小白鱼探出头望他。 玄衣挠头:“你穷得快养不起自己了,还养鱼啊。” 乞丐心中不高兴,摆摆手:“把他给我赶进去!” 玄衣一听,连忙又往外靠了靠,抱住那块石碑:“我不要,我怕死,我怎么都不要进去了。” 秦蓉上前来抓着他:“你怎么看也是个凡人啊,咋这么奇怪。” 玄衣死死抱住石碑,秦蓉就抓着他的腿,往里拽。 “啊!放手放手,要断了,我的腿要断了!”少年喊道。 秦蓉一脸平静:“你放手也不就行了,况且我还没用力呢。” 玄衣瞪她一眼:“你不知道自己手劲多大吗?” 秦蓉回头望门那边:“我觉得应该没人找你麻烦了吧。” 玄衣去望向是乞丐:“那可不一定。前辈,我知晓你神通广大,这块碑也是你立的吧,你就不怕我给你拽倒了?” 乞丐:“都这样子了,要不要无所谓了。这石碑并不是我立的。” 玄衣连忙又央求道:“你总不要见死不救吧……” 乞丐摆摆子:“去关门。” 闻言,秦蓉立刻放下少年,转身走到门边,单手轻轻一推,门就关上了,然后又走回来,乖乖地站着。 玄衣看一眼乞丐,见他没有再赶他的样子了,才放开手,去和女子并排站了。 乞丐坐了下来,看向石碑,虽不是他立的,但字却是他刻的,此时显着些黯然无光。而一直在上面站着的小雀由少年一吓,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男子心中的确在惦记着回去,可心中还是有些落寞,近千年的岁月,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念之余,他又记起亓荒下压着的东西,却是事不关己的耸耸肩,不关我的事,我只管守着,不过好像已经醒了吧…… 后面两人见男子坐下了,也是席地而坐。 玄衣碰一碰女子:“哎,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秦蓉说道:“他是我师父的朋友,我一直叫他大人。” 少年皱一皱眉:“他是什么大宗门的人吗?” 秦蓉张起手和他说悄悄话:“他叫诸九桑,可是这一方圣人。圣人知道吧,就是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强者。现在整个宝鉴洲也就那寥寥几人……” “我听得到。”乞丐声音传来,秦蓉连忙乖乖坐正。 少年摸了摸下巴,望着男子不语。 …… 黑衣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看了看,是在一座屋子里,不禁有些发愣。 夕雨转过头,小男孩坐在一旁椅子上,跷着二郎腿,还用右手枕着下巴:“夕雨姐姐,醒了?” 夕雨眨了眨眼:“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街上吗,好像有人走过来……啊,我们被抓起来了吗?” 小男孩从竹篓里拿出油饼:“这倒不是,你们……嗯……我们被人救了,在这屋里安置了。” 夕雨又向其余人望过去,他们似乎才醒过来,也摇晃着脑袋四处张望。而方才大打出手的小女孩与少女也似乎恢复。 小女孩见了余洛后,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这日让余洛愣了好久,将小女孩手拉起:“怎……怎么了吗,为什么这样说?” 小女孩没敢正眼看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余岚在确信两人无事后,才开始观察起四周,随即皱眉,转头望小男孩:“这是何处,方圆外无一生息!”说完看向大门,就跑过去要打开。 小男孩眉毛一挑:“你等一下!” “嗡!”门上面灵光一颤,将余岚震退。 小男孩顾不上摆架子,跑过来拦在余岚面前:“你那么冲动干什么嘛,这地方是安全的,这一点我能保证。” 余岚神色不太好;“外面没有任何生息,这是所有人皆亡吗?” 小男孩摇头:“这是什么话。你放心,大家都没事。” 这时,夕雨看了看屋中,问他:“那个……怎么不见得玄衣?” 众人也反应过来,望向小男孩。 小男孩挠头思考一阵:“少侠他,为了掩护我们……” “死啦?”余岚皱眉道。 此言一出,余洛和小女孩惊恐地张大嘴巴,夕雨犹豫了下:“那个……大小姐,也不会如此坏情况吧……” 小男孩似想好,笑了笑:“我不知道呢。” 夕雨就有些慌了:“等等,不会吧,他真的遇险了?” 小男孩挠挠头:“他跑得还是挺快的……” “我……我要去找他。”夕雨一脸焦急的说完,便直接朝门冲去。 余岚下意识道:“你等一下……” “哐!”门却让夕雨一下子打开,余岚乖乖闭上嘴。 “哇啊!”夕雨突然大叫一声,余岚朝门外望去,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匆忙跑出去。 一走出门,便呆住了。眼前并没有什么街道,呃,准确来说,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脚下像是湖面,踩上去波光粼粼,倒是不会掉下去。 余岚发现夕雨仰头望什么,也跟着转身抬头,眼前竟有一座四层小阁楼, 每一层檐上还皆有俩字,从下往上依次是风来,雨至,路远,行道。 余岚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小男孩望着黑衣少女,是一脸地无奈,又听了余岚问,便开口道:“这便是风雨楼。” 众人眨着眼,一脸疑惑。 小男孩又坐了回去:“总之就躲在这里吧。” 夕雨撇了撇嘴:“才从戏楼里出来,又要关着了。” 小男孩一脸不耐烦,我还懒得管你的呢。 而小女孩也探出头,眨了眨眼:“这里好像不在我们原来那个世界……这难道就是阿朱口中的小须弥吗?” 小男孩看她一眼:“懂得挺多留嘛,小孩子一个。” 小女孩走过去把他腿拉下来,玉祉差点摔下来,抬头怒道:“你干什么,长了熊心豹子胆,敢来……” 小女孩昂着头说:“阿朱说了,小孩子不可以翘二郎腿,小心以后变成驼背老头。” 小男孩气得七窍生烟:“你才是小孩子,小爷我可和你不一样!” 小女孩摇摇手:“阿朱说了,小孩子不要动不动就生气,越是生气越长不高,还落了坏德性。” 小男孩一愣:“真的吗?哎不对,你休想诓我!” 小女孩皱眉:“阿朱说了……” 玉祉捂住她的嘴,一口咬崩牙齿:“哪个是阿朱,我跟他她来过几招!” 小女孩摇摇头:“你见不到的,她现在不在这儿。” 小男孩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上旋梯去二楼,还不忘回头愤愤一句:“阿朱阿朱的,你真是个小烦人精。别跟上来!” 看着玉祉上楼,小女孩委屈着脸。夕雨见了,连忙走进来,拍一拍她脑袋:“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不用去理他。” 小女孩朝她举起双手,这样子像是……要她抱…… 夕雨笑了笑:“先给你换身衣服吧,你看你裙子都坏了。” 小女孩想了想:“衣服都在阿朱那里,我现在没有换的了。” 夕雨抬头:“玉祉,你有没有衣服?” 没人回应。 夕雨皱一皱眉,跟着旋梯走上去,一探头就看着小男孩在桌子前坐着,手里抱着一个葫芦。 小男孩一脸怒地望着她:“不是让你别上来嘛!” 夕雨撇了撇嘴:“我问你话,你又不应。” “没有!”小男孩咬着牙齿,“我怎么可能有小姑娘的衣服?” 夕雨点点头,又想了想:“我看你跟她差不多大小,用你的衣服凑合着吧。” 小男孩又吸一口气:“右边第二个架子上,有个匣子。” 夕雨了,就要走上来。 小男孩眉头一抖:“楼下。” “哦。”夕雨挠挠头,下楼去。小男孩终于能安静一会儿,抱着葫芦仰头就喝。 少女又探头:“不许偷看。” “噗!”小男孩一口喷出,差一点呛着了:“走开啊!” 余岚在楼下听着,一脸平静又无奈,只能去关心妹妹去了。但同时也在心中担扰那个青年男子,尽管少年说了不用担心,但谁又能说得准确。 接着当初那个神秘的面具女子,又听说男子不止为书生,余岚不禁皱眉。莫非老爹也是什么隐世强者?那少年又是如何得知,那少年,如今又在何处…… 余岚晃了晃头,她的心是越来越乱了,而她深感无奈的是,楼下几人中都是一身轻松劲。 小女孩年纪尚小,倒可理解为不懂事理;而余洛终日养病,也看不多人事情事故;但夕雨就是真的傻傻的。 正想着时,夕雨在墙边翻出一个铁匣子,上面纹路挺精巧。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套精美的衣裳。 夕雨拿出来一看,喃喃道:“这么漂亮,是男孩子穿的嘛。不过这看起来好像太大了吧,真是他的?” 夕雨望楼上,却没反应。撇撇嘴,还是不上去问他了。 便试着给小女孩换上,这一看,果然太大了。夕雨正要开口问小男孩。可下一秒,宽大的衣服缓缓收缩,一看正好,不大不小。小女孩也很好奇地打量,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黑衣少女“嘿嘿”憨笑,这么神奇的衣服,一定值不少钱吧…… 第52章 为妍当难不惜命 一错失现疯魔令 城东之处,余通站在城墙上,却回头往城中看,眉头一直紧皱。而下方的美牙一脸恼怒,男子望着城中好半天了,硬是一点也不理睬自己。 他也承认自己已无计可施,可并非穷途末路,似男子这般轻视于他,这是羞辱。 姜牙心中还下意识想着楚若烟是谁,道着自己从未曾听过,可又耐不住性子,向上问话:“阁下此为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我斗法不济,任凭阁下处置便是。” 余通头也不回,姜牙怒起,双手一张一合,口中念着:“雷来……” 余通单手一握,姜牙就感到脖子被人扼住,神色变幻之余,迅速反应过来,双眼凝神,神魂出体,将余通的手撞开。 在空中,似有不可目视的影子来回晃动,而姜牙逐渐皱眉,脸色难看起来。 突然身体一震,姜牙眼中回神,嘴里却咳出一口血,按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 余通回头望他,眼中竟一片灰白,神情似有忧伤。姜牙被凭空抓起,滞在半空中。 却似乎没有取命之意,余通就望着他,眼中空洞无神。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自虚空中响起:“姜兄莫急,徐某来战!”一道身影从天上落下,一脚踢向余通。 余通缓缓仰头,木讷般抬起右手想挡住。 奈何巨力压来,余通没挡住,身形后仰去。徐道家借着机会,一拳砸在余通脑袋上。 青年男子身形急速飞退,落进城里,砸在房屋之内。 姜牙只觉四周空气一松,身形跌落地面。 徐道家一步落在城墙上,顿时压出不少裂缝。回头问着姜牙:“一大意中了法术,花了不少时间。姜兄,可还好?” 姜牙站起身点点头:“此人甚是强劲,连那道法神兵都给破开,神魂之力更在我之上。” 徐道家并没有听懂,但他也知道男子很强。 回头望了望天上,皱了皱眉:“姜兄,此是为何种妖禽?” 姜牙有些厌气地望他:“此为四灵神兽。不知为何,竟让他使得,那屏障甚是牢固。” 徐道家瞪着眼睛望着四灵,冥冥中感到庞大的压力。 而四只灵兽却只是静静地盘踞在法罩之上,似乎对人类之间的打斗不感兴趣,只护着城便是。 余通从废墟里爬起,他换回那一脸冷漠,连眼里也有冷意。他额头上渗着些淤血,显然被徐道家那一拳所伤。 身形一颤,再次回到城墙上,与徐道家对视。 徐道家握住拳头:“打架归打架,你不准再去弄什么奇怪的法术,要是打不过我,就让开了。” 余通抬手,脚下开始聚气,而城墙上的诸多裂纹竟在慢慢修复。厚重的气息攀着男子脚往上,附住全身。 余通前踏一步,一尊法象显现,却化作流光钻入男子后背,蓦地一声闷响。 徐道家皱眉,而余通一步冲来,一拳对着徐道家。 男子后扎步,一拳与之对打。 一声炸响,两人皆未退。徐道家脸色不好,竟还有武道化意的底子,加这些法术,竟与他硬拼手力。 余通收回手,感到手掌阵阵发颤。看来眼前之人武道太过于纯粹,硬拼不过。 下一刻,毫不犹豫地并指于眉间,随即亮起一道紫光,向天飞去。 姜牙看到,连忙一跃起,向那道光扑去。却突然眼中一变,劈手一砍。手砸中什么东西,身形倒退去。 又抬头时,紫光已在天际,只得眼睁睁看着流光穿过云层。 徐道家看向余通时,又道其眼中灰白。顿时明白什么,一个跨步冲上,一记顶膝冲他去。 突然,身体被猛地往后拽,徐道家身体后仰去,却还是不甘心的蹬直脚,踹向余通。 余通抬手挡下,随即眼中一亮,一掌又推出男子。 徐道家跌下城墙,在空中转一圈后,重重落在地上。 姜牙看出来了,冷声道:“我可不曾闻神魂离体后还能动的。” 余通一手后背,另一手五指张开对着两人:“结束了。” 姜牙心中顿感不妙,下意识望天上去。云层拔开,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望着两人。 姜牙浑身颤抖,牙齿疯狂打颤,身体一动也不能动。而徐道家也看到,但没有姜牙那般窘态,双手紧握,死死望着那只眼睛,似要抵抗,可动不了是一样的。 但围观之人却看不到什么,他们有疑惑地顺着两人视线往上,却只看到灰尘尘的天,反是看向青年男子的时候,心中颤了一下,男子额头上方才点过之处竟生出一只紫金的眼睛,凝视着两人,宛如天神降世。 余通脚下一跺,两人身体猛震,身上最后一丝抵抗又破开。 男子手虚握,两人被举到空中,另一只手向下一抓,地上的土石飞起,在男子手里形成一杆尖刺。余通面色冷意,对着两人抬起手,就要抛出去。 “住手!”一声急喝传来。余通往下望去。 一个小姑娘从林子中跑来,看着空中的姜牙,哭了出来:“牙叔,我错了!我不要什么宝物了,求求你了,不要杀了乐叔,哇啊——” 余通脸上无表情,但手也确实停下来,望着小姑娘。 紧接着一大片士兵也冲出来:“小姐,不可靠近!” 崔谨望着城门前横尸遍野,心中一阵发寒,稍一抬眼时,眼瞳一缩。远处城门正下方,跪坐着一具尸体,头颅不知何处,但身子靠在一杆长矛上,是所有尸体中唯一直着身子的。 崔谨眼中晃了晃,但还是咬一咬牙,跑到小姑娘身边:“小姐,太危险了,属下带你回去……” “啪!”小姑娘一巴掌把在他脸上:“闭嘴!没看到牙叔遇难了吗……” 崔谨脸上火辣辣地痛,但还是执意要抱起她逃跑。 “你过界了。”余通望着小姑娘,手中的尖刺调转方向,向小姑娘扎去。 崔谨脸色大骇:“保护小姐!”说着上前拦在小姑娘前面。可一根尖刺却毫不留情地穿进他胸膛,崔谨一口碎血吐出,死死抓着尖刺,不让其靠近小姑娘一毫。 众士兵一听到令,迅速上前挡在小姑娘身前。 而余通毫不留情,一个个头颅横飞。 小姑娘瞪着眼睛,一脸惊恐,吓倒在地,十分恐惧地大叫着。 崔谨跪在地上,尖刺扎在地上作了支撑点。崔谨一脸苦痛,自己征战沙场数余年,最后却是因为一个小姑娘死掉,这要是让人听见了,不是得要笑活他呢。每次打仗时,嘴里都吼着,不要怕死,自己还得意过每次都会话着回来呢。而现在是真的要死了,倒也没太多的感觉,心中还是要恐惧。 感到自己手麻了,或许是抓得太紧了吧,还是放开吧…… 崔谨头垂下:“小……姐……跑……” 不一会儿,所有的士兵全部死亡,尸体靠在崔谨身上,一个挨着一个,堆成一面墙挡住小姑娘。 余通举起手望小姑娘,而她却一脸惊恐地往后挪,一面又号啕大哭。 哭声震醒姜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方才脑中混乱,只听得阵阵风声,想着应是那个武夫还在打斗。 姜牙一睁眼就看到被擒住,而又闻道一股血腥味,连忙四下一望,发现徐道家在他身旁,双目发白。 姜牙下望,瞳孔一缩,下方一片血海,一大片的尸体。 哭声传来,姜牙望去,瞬间怒喝一声,气息作开,挣脱束缚,落下去,又赶紧护到小姑娘身前。 余通冷眼望他:“你如此想死?” 姜牙吼道:“前辈,莫伤她性命!” 余通面无表情:“我有何事需听你之言。” 姜牙乱气:“我愿以我一命,换她安好!” 余通冷言:“你本来就是要死的。” 姜牙浑身颤抖,死死盯着男子,怕着他一个呼吸。 “牙叔!”小姑娘一下子抱住他,哇哇大哭。 姜牙回头,一脸歉意:“对不住了小姐,是我能力不精,害你也陷入危险了。” 小姑娘泪水全糊在他衣服上:“是我不好……我不该让牙叔来的……求你不要杀了牙叔……” 余通站在城墙上,三只眼睛同时望着两人,口中不多言语。 姜牙把小女孩推到一边,望着余通,一脸似死如归:“还请前辈放过小姐,我愿一命相抵,如若不然……念神境术士的道毁,不知前辈能否承住!” 闻言,是余通也皱了皱眉:“你想试试?” 这句话说出口,善牙也是彻底无希望:“那就鱼死风破!”说着抬手尽数法宝,无数法罩盖住一旁的小姑娘。一只手指扎向自己的心脉,顿时间,方圆百里的气息都聚拢来,一股脑的收入男子体内,一霎时,姜牙气息直破七境门栏,不断冲击八境的门庭,这般响动,似也让天地惧色。 一时间,无数强者巨惊,有不少向远方遁走,可这架势,似乎不跑到天涯海角是躲不开了,就有不少人认命般的原地未动,而城中那几人自然也是晓得。 白姓两人皱眉:“这搞什么啊,来抢东西都要如此大义凛然?” 少年与女子齐齐回头,齐齐咽了口水,又望向乞丐。 乞丐瞟了一眼,理也不理。两人就朝他靠近了些,心中顿时有些安心。 原处,余通望着身形不断虚幻的的姜牙,也是一脸的凝重,这样情景下可不敢再施压,否则直接跳过蓄力就炸了。 小姑娘哭着拍打法罩,张口大声呼喊,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姜牙几近消散,神情疯狂。 他自小便是与人不同,看山,春水也看雾,又因那一句诗词让夫子看上,在书院里修得几十年。同一届之中,他是最差的,爱看山水风景,也念诗词通典,可就是问话答不上来,或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答案。 夫子曾问:“可知山地云雾可以观之?” 姜牙皱眉思考许久:“乃浩天所载之物,灵犀通点。” 夫子摇头:“坐看观山海天地,攀峰观详云峡雾。” 又问:“诗律之音何藏,观人之心何鉴?” 姜牙答:“口中谭谭之语,心之所倚;人非死物,感物而动。” 夫子:“眼通,耳通,心通;人非草芥,静心得鉴。” “再问你,当初那句‘云开山河动,雨去雾雷藏’是怎得之?” 姜牙终是摇摇头:“学生不知,触心而作。” 此言就道出了无缘,又过些时日,被送去边境助军了。 虽自小也是贫瘠孩童,受了诸多苦难,可也难见得荒地生红,锣声震神,好几吹不敢抬头。 他第一次见了羽明令时,对方还是个少年,受老将军的教习,整日对着木桩以拳肉击打,每每血肉模糊,来请他医治。他没学过医,只得施一些法术。这却让羽明令好生崇拜。 有了能说话的人,姜牙也要习惯来。他将夫子所问的东西记下来,一面观战出策,一面思索其解,观明心,通念神,遥遥几十年,已是万人之上。他不想再回书院去,观两军交战时,总有观社稷之感。老将军病死,羽明令当了大将军,战事便俞烈,他不反对,每次都有新的见解,他没有在书院学过兵法,羽明令问他为何有对策时。他笑着说见过蚂蚁搬青虫,羽明令是不懂地,又放不下面子问,姜牙也不说。 征战无数,双方每次都收手,似有两人在切磋他也变得喜欢看厮杀。但后来大将军得了一个女儿,姜牙一眼便说她碧玉出身,有仙圣资质,又生得玲珑,便爱护有加。 这次出北境,还给了大明那边的停战书。自己得知了洞天福地出世,也震撼至极,人人都曾听过,人人都不曾看过。本是想着看一眼什么样,再满足小姑娘的兴致。 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去不回啊。他不知道,那些法罩能否护小姐,但自己不做死路,是救不下她了。 思想最后,姜牙神情平淡,缓缓闲眼…… “咔!”姜牙蓦地睁眼,一只手往直穿透了胸膛。 姜牙笑着摇头:“自古往今,停下此法的招术从无之有,我是要魂飞魄散,不入六道轮回,你也……” 余通手一抓,握住其心脉,周遭气流停下,但四肢却鼓了起来。余遍手指一削,四肢尽断,漫天之气喷涌而出。 姜牙愣住:“这怎么能……” 余通谟言:“不是从无之有,是从无人知,从无能之。” 姜牙眼中灰暗,生机消散,跪在了那尸山旁边。 余通甩了甩手上的血,却甩不掉,心中浓血洗不了吗? 男子抬头望远处,心中感知着四周的一切,安静了许多。看着那些因灵气暴乱消失而返回来的强者,心中满是嘲讽:“回来了,那你们又要怎么做呢?” 这时,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猛回头望了望。 方才涌出的灵气竟然没有回归本源,而是在天上翻涌。 就在余通疑惑之际,漫天之气突然涌进空中的徐道家体内。众人一惊,以为又有道毁,但这次却没跑了。 而这时,护着亓荒的四位灵兽叫起来,各自吞吐天地灵气维护护罩。 余通眼睛一凝,似乎想到什么,就要冲上去。 一团黑雾猛地从城中弹出,瞬间撞破法罩,钻入徐道家体内,散出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一道白光从城北方向冲出,直扎向徐道家。 突然一瞬,徐道家猛地睁眼,身形消失。 一个乞丐现出身影,一手端着两个碗,一手握着一支剑鞘,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徐道家,一脸阴沉。 “桀桀……诸九桑……仅凭你一人……应该是拦不住我的……”徐道家面色狰狞,身上涌起大片黑雾。 第53章 千人当临换酒席 等君醉酒万人齐 徐道家全身被黑雾笼住,声音刺耳难听。 乞丐盯着他:“你敢如此当我的面逃!” 徐道家疯笑一会儿,抬手看了看身体:“本来是要再等候一些时日的,不曾想竟有人相助,又送躯体又送饭食。本尊如今虽是残缺,但仅你一个人是拦不住我的啊。” 在黑雾涌现之时,小须弥内。 小男孩一旁的竹篓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一个灯笼飞出,就要冲天而去。 小男孩眼睛一凝,抬手抓住。但灯笼却卖力地要冲出去,小男孩双手下压,压住灯笼,可随之整座小楼都开始震动。 夕雨几人惊色:“怎……怎么了吗?” “没……没事,定期一次。”小男孩咬着牙,但脸色十难看。他也感受到外面发生的东西了。 余洛又有一刻失神,余岚赶紧将她摇醒。而小女孩紧抱着夕雨,眼睛有一只变了红色。 城外,乞丐冷声:“你始终是个祸害!”说罢,握着剑鞘冲过去,速度之快,一招刺入徐道家体内。 可男子身体却化做了灰尘,随风散去。 声音在天际响来:“诸九桑,时日还早,马上就不是我一人了,你可不要早早死了……” 乞丐原地未动,因为他已经消失在了大云境。 浩瀚无垠的云端之上,一位儒士静立,俯视下方山河之阵。 一道黑影独地闯入阵法中,儒士大惊,喝一声:“妖邪放肆!” 一闪身冲上去,一手擒住男子。 男子反手一拳,儒士大骇,退出好几步,手臂发麻。 男子就着这个间隙。身形一颤,钻入中心的巨石之下。 神秘石盘中,一个绿色小人窜出,一看到男子,兴奋得拍拍手:“哇!你出来了!” 男子单膝跪在地:“尊主,不知还有多少时日。” 绿色小人兴奋:“快了快了,我马上就能出去了,先前不久突然吸到一大波灵气,时间推进了。” 男子面容看不真切:“我为尊主护法。” 绿色小人高兴摇摇手:“那就辛苦你了。”然后又没入石盘中。 男子低头道别:“此乃手下之荣幸。”说完抬起头,望着臣石之上,那里站立着诸多强者,每一人都是这世间最高。 男子咧嘴阴笑:“如此多年了啊,你们这些老东西还没有死啊,多年前的旧账。该算一算了……” 诸住圣者凝视山河之阵,又望向北方,久久不语。 …… 乞丐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一脸不悦地望着暗中的人:“真当哥几个是瞎子?滚出来!” 一声之下,如万丈海浪拍岸,方圆百里云开雾散,那几尊上三境的强者也展现在众人眼中。 余通也不去管那黑影了,回望一眼城中,皱起眉头。 那几位强者就有人言道:“没曾想过前辈如此就现身……” 乞丐气很不顺:“你莫非以为我出来是为你几个臭蛋!” 那人脸黑下来:“我想也是应如此,我等之辈怕是让不得前辈出手。容在下多言,不知前辈是哪一位圣人。” 乞丐挥舞着剑鞘:“哼,宝鉴洲三大家圣人你又知道几个?问这问那,过不了一会儿,你们都要飞头!” 那人脸色一变:“前辈还是要对我等出手?这可叫作……” “闭嘴!”乞丐喝一声,“我现在心情很不畅气,你们既然来了,就给我做好赴死地准备。别畏手畏脚的,贪财又贪命,那普天灵气留给你们这种人就是浪费。我跟你们说,还好你们没有先进城,否则现在可就不是跟你讲话,而是一边烧纸一边上香了。城里那些小娃子们,我是手指头也懒得动一下,正巧你们来了,哪个先上来,我跟他切磋切磋!” 众位强者是哑口无言,虽着心中有火,却无人相驳。 乞丐气上头,对着所有人骂咧。余通平静望一眼,说道:“前辈不准备出手吗?” 乞丐回头看他一眼;“急什么?还有人没来呢,到时来齐了一块砍,不省时省力?” 余通不再言语,任由男子张骂了。 他回头上看,那四灵被破了法罩,倒也落下来,也站在了城墙上,缓缓动身子,喝着城中人不敢妄动。 两道人影踩着轻快步子慢慢走来,正是秦蓉和那少年。 玄衣搁老远就看到城墙上那四个庞然大物,还是心中震惊。 秦蓉笑着说不用担心,一般情况下不会对人出手,它们只是守着这城,不过想擒获它们的念头最好还是不要有,毕竟也算神兽,可不会如此轻易服从。 玄衣却问那乞丐怎么猛然就不见了,虽如是说,但少年也有那一丝感到的寒气,心中十分不舒服。 秦蓉挠着头说不知道,走近了看城墙上两人,张手挥了挥。 余通看着笑嘻嘻的女子与无所事事的少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秦蓉沿着台阶跑上去,玄衣连忙跟上。 余通望少年:“想不到再见面会是这般情景。我那两个丫头呢,她们如何了?” 玄衣挠挠头:“她们让人救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余通皱眉:“让人救……这样啊,那便好。” 去衣望向一边,有些张惶地用手指绕发丝:“那个……余城主,这个……是四灵吧,竞让城主使得,真是好本领。” 余通呼出一口气:“她们不是听我使唤,是亓荒初代城主。” 玄衣笑了笑:“余岚姑娘可一直讲你是文弱书生呢。” 余通沉默一会儿;“要真是她说的,反而更好。” 少年转头望着城外,真是不计其数啊:“余城主,亓荒之中,没有宝物对吧?” 没有人回应他,而秦蓉则是为乞丐鼓掌:“大人此言甚是有理,赛比学府老夫子。” 乞丐也回头看了几人,决定休息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压了压腰杆,舒坦地呼出一口。 玄衣望了望城中;“是不是还有西门啊,你们都在这儿,那边怎么管?” 秦蓉笑一笑:“那边有人管呢。” “有人?”玄衣好奇看了几人,“谁啊?” 余通道:“他们是罪人。” 玄衣有些意味深长:“连余城主也叫其罪人,莫非他们很厉害?” 余通道:“他们打不过我,但我也杀不了他们……” “岂止是你。”乞丐张了张手,“当初那五六个大圣人都没留住他们,我倒是没想到什么原因让他俩帮忙了?” 余通指着少年:“他,我跟那两人说了他。” “他?”乞丐转头盯着少年好半天:“唔……不可能是定不可能……也不一定不可能……” 玄衣一脑袋疑惑:“什么可能不可能?不你方才是讲真的,五六个你这样儿的都留不住?” 乞丐不屑一笑:“什么我这样儿的。那几个都是三流之辈,我出手可不存在奈何不了他俩。哎呀,莫讲了,快去搞点吃的东西来,说半天都饿了。” 玄衣抿了抿嘴:“上哪儿去给你搞……” “呼!”余通挥一挥手,面前出现一张四方桌,摆着众多菜肴。少年与女子惊呆:“什么法术,我要学啊。” 余通默言:“只是芥子纳物……” 乞丐赶紧坐到桌子面前,张手就抓起吃,还招招手让几人也坐过来。 余通索性也盘坐下来,少年与女子望一眼,也各自在一旁坐下。 乞丐塞了一嘴,他看了看桌上;“怎么没有酒?” 余通又挥挥手,拿出几个坛子,却是秦蓉两眼放光。 乞丐揭开一坛,皱一皱眉:“不得味呢。”说着,看向少年。 玄衣捂着腰间:“看我干嘛,这不有酒吗?” 乞丐笑了笑:“没有你那壶里的香嘛。” 少年一抬头,那神龙不知何时也靠过来,睁着圆鼓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他。 玄衣差点倒地上,“怎……怎样?” 神龙用嘴在他头上蹭了蹭,长须抽得他脸疼。少年望向余通,一脸求助。 余通无奈:“都说了她们不听我的……不过你怎么了,她平时可不搭理人。” 众人也一脸好奇地望过来,玄衣摇摇头:“我……我都没认识她,我关我什么事了?” 这时,神龙盘旋身子,身形不断缩小,最后化作一条小青蛇,顺着少年身子爬上肩膀,歪头看他。 少年愣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原……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嘛,咋看着眼熟……你来干嘛?” 小蛇尾巴一钩,少年腰间的酒壶就飞起,玄衣伸手接住,一脸无语:“你就舔了一下吧,就上瘾了?” 无奈,只好又用手指沾一点,让小蛇舔一下,可还是被辣得乱窜,绕着少年肩膀扑棱,可让玄衣冷汗直流。 乞丐拍案起:“好啊你小子,给一个妖畜都不治我喝,亏我一心保护你呢!” 玄衣嘴角一拍:“我不是给你喝过了吗,我也就这一小壶,自己都舍不得多喝啊,这有酒您将就嘛。”说着将那酒壶藏好。 就在乞丐还要讲话的时候,余通叫了他俩一声。 两人转头看去,瞬间愣住。秦蓉正抱着一坛子酒豪饮,待几人望来时,秦蓉放下坛子,却早已的饮尽。 “哇哈!”秦蓉爽朗一笑,抬手擦了擦,望着几人:“大人说的不错,是很一般。” 玄衣咽了口水,竖起大拇指:“秦蓉姐真乃酒中豪杰啊!” 女子笑着挠挠头:“哪有哪有……” 乞丐瞥了一眼,也拿起一个坛子就要灌,少年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要不还是……拿碗吧……” 乞丐皱眉:“什么意思,直接喝不行啦?” 玄衣指了指城外那大片人:“你要是喝醉了,我们怎么办?” 此言一出,余通与秦蓉也都望向乞丐。 乞丐咬牙:“你们瞧不起我了!我就要这样喝。”说着拿起酒坛子就要喝,秦蓉一把夺过,迅速拿碗倒上,递给男子,一脸笑:“大人不急,慢慢喝。” 乞丐差点扑到桌子上,抖了抖嘴角:“劲儿……挺大嘛。” 秦蓉笑,乞丐一脸闷气地拿来:“看我不喝个十七八碗!”说着一仰头,一碗直接下肚,待回头时,脸就开始发红。 无视众人目光,又倒了一碗,也是毫不犹豫地一口闷。又回神时,头脑摇摇晃晃,险些倒下。 然后晃来晃去地又要倒一碗,颠来颠去到嘴边只剩了半碗,一口喝下时,仰头倒地,碗还盖在脸上。 三人瞠目结舌:“两碗半……” 而乞丐一侧,城外那几人就脸色不善起来。 玄衣咽了口水:“秦蓉姐,你打得过不?” 秦蓉望着乞丐,脸上精彩:“我是能打,但你……” 少年一听,便慢慢地趴在了地上,往女子那爬了爬。 然后剩秦蓉与余通互相瞪眼,余通望了望外面的诸位强者:“吾辈读书人,不善饮酒,微微小酌,就已醉梦。”说着,身体微微一抖,眼中现出灰白,便垂下头去。 秦蓉眨了眨眼,看了看城外之人,又看了看城墙上几人。 想了想,也要趴下,余通与少年连忙将她撑起。 秦蓉:“……” 而这一幕幕让城外众人看到,心中生起火焰。 就有人要冲上去:“圣人酒醉,其余人不是我等对手!”手握一把尺子,抬手间变作几十丈向地墙上砸去。 秦蓉看了一眼,便伸手一握,那把巨尺就落在她手中,带起风声阵阵。 秦蓉望向众人:“打架可以,江湖规矩,一打一单挑,不许群殴啊,否则我就把大人叫醒!” 那人见了女子挡住巨尺,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收回,可秦蓉却握紧,让那人收回不得。 单手翻决,那人一指点在尺子上,巨尺表面泛起金光,与女子抓力相抗,剧烈颤抖起来。 秦蓉浅吸一口气,手力猛增,一阵巨响后,巨尺变作好几截,从空中落下。 那人面色一惊;“此等怪力,阁下可是归心境?” 秦蓉左右挥手,打开落下的断尺:“归心?好像不是吧。” 那人便冷下眼:“那便是大成比天境了。” 秦蓉眨了眨眼,不说话。 就在那人又要出手时,一位老人蓦然出现,拦下那人后,对着女子道:“我等至此并非造杀孽,只为寻求机缘而来,为何诸位迟迟不肯让路?” 秦蓉连忙指着他:“等下,说了单挑的,你不会不讲道理吧!” 老人眉头一皱,又开口:“我来做姑娘的对手吧。” 秦蓉望了望先前那人,那人望了一眼老人,便脸色阴沉地退出。 女子点点头,又望向眼前之人,口中喃喃:“刚入门的前庭啊,这有些……” 老人笑:“哦?莫非姑娘看不上?” 秦蓉正要说什么,远处天边光芒一闪,天上又出现数位强者,气氛比面前之人更甚。 眼前老人眉头一皱,率先开口:“东境,福禄山。” 众人纷纷接口:“东境,云峡谷地。” “西境,瞿龙古峰。” “南境,大云第一楼,望舒楼台。” “玉流国,听风谷。” “玉流国,听雪庙。” …… 念出有几声的时候,有众多人眉头一皱。 秦蓉张手看了看漫天人影,眯了眯眼睛:“喷,单挑呢。喂!我不会飞,要不你们下来吧,我脖子昂疼了!” 第54章 一书白墨携星汉 双生红莲齐生探 亓荒城下,还有一处阵法。 昏暗天地中,进了一众人,大相师四处看了看:“看来还没有人发现这里,不愧是老祖留下的法物。” 张裘直往中心看去,脸上却是复杂神色。 大相师问:“张师叔,可有何不对吗?” 张裘摇了摇头:“这倒没有,相观镜乃是上位法术,我自然不会担心。只是在想,仅仅几日,这亓荒已是强者如云,上三境的强者也尽数露面,咱们真能夺取那本源?” 大相师想了想,也皱眉了:“如此说来,也尽奇怪,洞天本是天天地之灵地,为何只让我等来?强者现身是必然的,可为何不让宗门里那两位来。” 张裘道:“不管是谁,都是硬抢不来的。你虽实力不济,在宗门里,却除了师父,只你是最精通阵法了。亓荒起乱,我们只来护你相安,少与人起争执。” 大相师张手领着众人前行,路上有人出声,指着远处的城府:“高敬师弟,你收纳了如此多的魂灵,却无人知晓吗?” 大相师也望过去,扶了扶长髯:“我仅取人一魂一魄,常人有七魂六魂,取完之后并无大碍,一些病症多发或是折寿八九年,掀不起大浪。” 那人称叹:“如此之法,当属精明。” 大相师点点头:“莫要多言,这便去阵眼处。” 众人疾行,穿过城府,几步跃上那座小山,抬眼便看到一块画满纹路的石头。 张裘皱眉:“这就是灵缚阵的阵眼?” 大相师解释道:“相观镜之法很奥妙,我才放心布置阵眼,并无什么隐蔽。” 张裘点点头:“该如何使得,渡入气便可吗?” 大相师:“没错,我猜到会有比我强之人来,便多纳一些魂灵,只有张师叔能远行得。” 张裘把手放上去,运转周天灵气,石头上浮现亮光,一股虚无的气息散出,范围之广,越过亓荒城到土地庙前,而另一半就到玉流国附近,无声无息。 张裘收回手:“接下来该如何?” 大相师抱了抱手:“既然连庄明师兄也来了,便窥探一下本源之灵何处吧。” 有一人站出:“我就是为此而来。” 翻手一摊,一个罗盘在手中,机构精巧,层层相叠,印着天地四象八卦六十四神之名,男子拿出一根针,点了未雀与白虎,又在“艮”字上一扎,并在六十四神上划一圈,放手将针在中心上。 针摆摇晃晃,竟立了起来,又震动些时刻,倒向北方。 众人皱眉:“又是北方?” 这时,本静下来的针蓦地一抖,直接被掰弯了。 那连庄明大骇,转头向针尖方向望去,竟是方才进入之地。 众人不明自理,正要开口作声。 连庄明轻喝:“不要说话。”说着手一掀,罗盘落在地上,盖住几人气息,并示意众人蹲下。 就在有人犹豫时,入口处闪动光芒,一个人影出现,众人一瞬间就警觉起来。 来人看不清样貌,赫然竟是韩泥。 男子皱着眉四处望,口中喃喃:“还真有这么个地方,我就说这几天感觉怪怪的。不过看这样子,怕是存在时日不短了吧,这些年来不曾察觉,是何人有此本事。” 随即望向了城府方向,脸上神情变幻了下:“如此多残缺魂灵,竟有人在做这样的东西。” 张裘皱眉道:“怎么回事,他是如何发现来的?” 大相师一脸凝重:“我并未见过此人,应该是外来之人。” 张裘低声:“我看不出他是何种境界!” 大相师有些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便分析道:“虽有上三境人出现,但不会进得来,所以应是什么遮掩天机之物,至于如何找来,这确实不知。” 张裘呼了一口:“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我们可要快……” 突然,瞪起眼睛,因为视线中的男子莫名消失。下一刻,如同心有所感一般,猛地回头,呼吸停滞。 一只手把地上的罗盘捡起,看了一眼,不屑一笑:“在我面前玩天机法术,你们是有多自信。” 众人大骇,连忙站起来,却不敢动了。 韩泥冷眼道:“要不是常德也和我说了一下,我还发现不了这里。稍稍想一想,你们念神也不及,无法开辟须弥境,更不用说这么大一个城府了。所以说,你们是谁?” 让韩泥盯着,众人寒气从脚底升起来。张裘第一个站起的,他一脸凝重:“前辈……为何在此?” 韩泥皱一皱眉:“似乎是我先发问的吧,况且我为何要回答你?对于强者要有尊重,你不知吗?” 张裘头冒冷汗,眼前之人气息如同巨渊深海,不可窥视。 韩泥不耐烦:“你们算是守口如瓶吗?若不说,我可就动手了。” “前辈且慢!”张裘急声,“我等也是一个小宗门派,来此洞天寻一番机缘,误入此地,恐惊扰前辈,才作法藏住。” 韩泥去望其余人,众人纷纷点头。 韩泥冷笑:“误入此地?此地甚是隐蔽,我在城中多年,也不曾见得,若非常德相告,我倒是一直不知了。你们误入,莫非觉得我是傻子不成?” 张裘死咬着牙:“前辈息怨,我等确实是误入其中,城里打斗太过激烈,入此地是为避难……” 可说着说着,就有寒气涌来,张裘不敢抬头。 “啧。”韩泥皱眉,“耐起性子说话心里真累,你们快滚,我不想杀人,否则又要被罚了!” 几人手脚一松,一脸心慌地望着张裘。 张裘二话不说,跃下山去,众人赶紧跟上。 韩泥一脸不愉快地看着几人逃开,终于是发现那块大石头,便有些好奇地上前去看,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城府中。 几人向入口处跑去,大相师对张裘皱眉说道:“张师叔,真的要这样就走吗,明明就快要……” 张裘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回头确认男子还在山上,而自己离出口不远了,便低声说着:“此人真不可敌,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先去外面联系一下石……” “天地牢。”一声轻语从天上响着,一股巨力压下来,众人瞬间动弹不得,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张裘胆寒地想要回头。 韩泥拿着那块大石头走过来,一脸平静地对众人说道:“这块石头上好像有个范围挺大的阵法,谁说说?” 几人胆语:“前……前辈,我等真不知……” 韩泥指着远处城府:“那里残缺魂灵也是不知了?” 张裘点头:“确实,我……” 韩泥一手抓出,张裘顿感窒息,就要扭断脖子的时候,一截金光铁链凭空出现,猛地勒住他手臂,逐加力度。 韩泥手一松,张裘大口喘气地匍匐在地。其余几人也是浑身一松,看去张裘:“师叔!” 张裘摇了摇手,再看男子时,心里恐惧了。 韩泥抬起右手上的两个环箍,一个刻着“杀”,一个刻着“戾”。 皱了皱眉,心中有不快,随手把石头往一旁扔了,作气似地乱出一拳,旁边的房屋倒塌数片,扬长而去了。 大相师看向石头时,惊言道:“他任意搬动了阵眼,可阵法却毫无影响!” 张裘皱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大相师难开口:“阵法一成,阵眼不可能被搬动,除了是要破阵,可直到方才放下也没有丝毫牵动整个法阵。” 张裘骇言:“如此说来,他是把整个法阵一起搬来了!” 众人惊骇不已,似门中那几位,也不曾听到过吧,小心翼翼地从出口离开,不敢半点懈怠。 …… 在城东处强者云集时,城西一边, 白花树直直地站立,目光望着天边,眉头皱起。而白花柳无聊地坐在城墙上,抱着手中战戟:“看什么呢?” 白花树沉声道:“当初那事可谓轰动天下,若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应该会叫更多的人来吧。” 白花柳撇了撇嘴:“来就来呢,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又不是一次两次,有什么关系,早就习惯啦。” 白花树摇头笑:“说了守城呢,怎能再跑?” 白花柳回头往东看去:“他也现身,谁还敢攻城。况且比起寻宝,那些人可能更想杀我们吧,我们跑了,就没人来袭了。” 白花树沉默一会儿:“不要耍小聪明,洞天这样东西,不比我们两个影响力低。况且,说是习惯了,也不想再逃了。” “谁想啊。”白花柳叹了口气,问他:“你之前说的那个听雨峰那个剑修,你真的记得吗?” 白花树着摇摇头,望着女子无语地表情,开口说道:“有多少人来杀我们,自己也数不清了,随口说说,竟也蒙对了。” 白花柳将头靠在腰膝盖上:“毕竟来的剑修也挺多,咱们倒是有幸见了诸多奇妙剑法,也不妄被追杀。” 白花树见了女子很是落寞的背影,就走上前去,想要拍一拍她的头安慰安慰。白花柳似有所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男子笑了,负手身后,望了天边云霞。 白花柳撇了撇嘴:“我饿了。” 男子忍着笑拿了一个锅出来,女子转过头去不理。 远处林子中,一道人影冲天起,撞上疾驰而来的一众人。 南宫云转头看了看,皱眉:“我不是说师父也一起来嘛?” 一男子走上前:“南宫师弟啊,你说这话干什么,我们日夜兼程地赶来,如此劳累,肚子还饿着呢,他老人家怎受得了。” 南宫云看着张铭寒,就徒生气:“那两人又现身,消息要传出去,怕有更多人来吧,但要是又让其逃走,可就……” “南宫师弟。”张铭寒叫了叫他:“其实消息已经传出了,起初无人轻信,直到看到我们出了这么多人,才相信了的,估计在赶来的路上,人还挺多的。” 南宫云皱眉:“什么时候传出去的?” “这个……”张铭寒欲言又止,“跟你在听音符说话的时候,让人给听到了……” 南宫云深吸一口气,忍住火气:“来了多少人?” 张铭寒笑了笑:“都是上三境的,念神境十来个,两三个武生,哦,景然师兄也来了。” 南宫云一愣:“景然师兄也来了吗?”抬头望去,一个人影默默地站在后面,怀里抱一柄剑,双眼微闭。 南宫云低声问张铭寒:“怎么让景然师兄来了?” 张铭寒疑惑:“为什么不能来?景然师兄跓峰剑道,对我们还是很有利的。” 南宫云皱眉:“他与浩然师兄乃亲兄弟,让他来恐怕失了心……” “不必在意我。”声音传过来,“我是冷静的。” 南宫云连忙抱拳过去:“景然师兄,多加注意。” 无人应,张铭寒碰了碰他胳膊:“你就是担心也没用,景然师兄执意来的。不过他自那事之后一直沉默寡言,过来打几拳是好的吧。” 南宫云瞥他一眼:“先想一想别让跑了吧。” 看了在场几人,南宫云一闪身来到城墙下方。 一到这里,就皱起眉。男子在城墙上架起锅,底下柴火滚滚,还在锅里捣鼓什么。 白花树发现南宫云,便笑了笑:“你来了的话,是叫了人来?” 南宫云身旁数道身影一闪,尽数显露出来,一个个望着两人,眼中尽现冷意。 白花树张了张手:“诸位等一会儿血拼,我们不会跑的。” 众人神包毫不松懈:“白花树,你们二人当年可害了多少人命!” 男子自顾自地伸手从林子中的树上取来两根枝丫,拿在手里往锅里和着汤,然后转头问:“放萝卜还是青菜?” “我要吃肉。”白花柳没转头来,嘴里嘟嚷一句。 男子笑一笑,随手抓了一只兔子,现杀现剥,割成小块后,放在河水里洗了洗,又在柴火上烤了烤,直到烤出了半生肉的香,这才取来放锅里,搅拌搅拌。 “咕……”一声奇怪的响声传来,众人看去。 南宫云皱眉:“张铭寒,你要如此丢脸吗?” 张铭寒挠挠头:“我说了近两天没吃东西嘛,不过他煮的确实香啊……” 南宫云就要发火,突然感到奇怪,猛回头望去。方才那个寡言的男子竟落到了城墙上,盘腿而坐了。 白花柳握紧了手中的战戟,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白花树笑道:“阁下这是……” 男子将剑搭在腿上,终不睁眼:“饿了,一会儿打架怕是不会太尽兴。而且,你手上应该有我哥的气味,想吃一吃煮的面。” 白花树点头:“阁下稍等。” 城外一众人也是格外紧张,怕那男子突然出手袭向景然师兄。 白花树加大柴火,不一会儿便煮好了,就先给女子端过去。 白花柳看着眼前跟脸一样大的碗,红脸道:“你拿这么大的碗干嘛,吃这么多撑着了。” 白花树笑笑:“我还怕你吃不饱呢。” 女子瞪他一眼,端过了碗。白花树便跑去给男子挑面了,端到男子面前,弯一下腰:“阁下,这是你的。” 男子双手接过,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没说什么活,一伸手指,腿上剑飞出,去林子里折了两根细一点的树枝回来,剔去枝叶,将就了筷子。 白花树也去给自己挑好了面,挨着白花柳坐下,女子埋头吃面,没有理他。 男子端起面,吹了一口烫,拿起树枝挑起面,咬了口,又放下了:“还是感觉青菜要好一些。” 白花树起身,看着锅里的汤:“还能再煮一碗。”说着就又去丢面,拿了些青菜来,男子却一语不言。 白花树煮好面,端到男子手里,就不去管他了。一面望着女子吃面的样子笑一笑,一面又吃着自己的面。 第55章 花银树玉前人孤 花街柳巷后人哭 城墙之上,有三人吃着面,而城墙之外的人是一脸阴沉。 大敌当前,竟然还在吃面,若非自家师兄也在,便是早动手了。 而陈景然似乎的确很饿,吃那碗青菜汤面,又把先前那一碗兔肉汤面也吃了。 也是这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城墙上那余微的火苗格外醒目,可以说是整个亓荒城周围里唯一的光亮了。 可是黑夜也对众人造不到影响,陈景然吃完了面,也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微挺身子,头缓缓下垂一点,竟然开始睡觉了。 众人惊住,南宫云道一声:“景然师兄!我等是来缉杀白花树二人的,为何要如此……” “赶路劳累,又正好天黑,休憩一晚。”陈景然缓缓道言。 南宫云皱眉:“若是让两人趁机逃走,该如何?”他是百般焦急,但却无人回应他。 而看去另两人,白花柳竞也将头靠在白花树肩上睡去。白花树对众人说道:“这位兄台所言极是,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论诸位私事。” “私事?”南宫云冷笑,“当年之人可是从天下各地来的,整个宝鉴洲都要杀你的的头!” 声音听着有些大了,白花树有些不悦:“阁下,不管何事,明日再说了,莫要喧吵。” 南宫云皱眉:“你们二人可是在被追着杀,还要想着休息吗?” 白花树不说话了,他稍稍闭了闭眼,有风声起。 南宫云也回头一望,数道影子自林子中走来,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张眼望去,人挺多。 南宫云对张铭寒低声:“这就是因你消息泄露,而起过来的一大批人?” 张铭寒挠挠头:“虽是如此,可也不是坏事嘛,来者也是各行的强者,只为杀了白姓那俩人嘛。” 南宫云呼了一口气:“若是可以,只想自己来杀。” 黑暗中有人叫起:“白花树,百花柳,如此多年,我等苦心寻找,你们却寻了这一处宝地过安逸日子。今日八方强者皆至,让你又往何处逃?还不速速就死!” 白花树盘在地上,肩上是白花柳的脑袋,他侧脸相抚,轻笑慢言:“许多年前,也是如此,万敌当前,我二人只身相迎,望析风前,只讲了一个事,不知诸位可有兴趣听一听。” 自然有人不同意:“白花树,你废什么话,我今日是来取你性命的,不是来听你胡言!” 可白花树笑,自顾自讲起。 小男孩家里穷,墙壁是破的,拿东西补上,房顶漏雨,拿水盒接住,门窗坏了,拿草席挡住……可爹死了,娘病了,这却是没有办法。小女孩两三岁就跟着他到处走了,走过村子,翻过山岭,去找那些草药。给药店换钱的。家在深里,长了太多草木花药,但周围山坡已经找过,等再长又要一个春秋,只能走远路。小女孩脚走痛了。一路上哭哭啼啼,可小男孩背上是竹筐,手里还有烧火用的干柴,抹眼泪也没有空出来的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爹以前为给娘治病欠了不少的钱,走了以后也没有少的,债主隔三差五地会找上门来,娘已经在床上不能动,来的人也不敢再闹命事,可小男孩怕妹妹被那些人抓去了,只能带着她。娘是一说再说让小女孩留下,她还小,他哭着咬牙,坚决要带她去,背上荒山上后,小女孩认不得路,只能跟着他。小女孩走得很慢,他便等她。他不知道药草长什么样儿,只能拔一些长相特殊的花花草草放进筐里,他不敢装太满,多了背不起,拿去镇上给人看,很多都不是,半筐下来只有七八株是要的,好在一株草开了两三文铜钱,若是品质好的,回家路上,还能让小女孩吃一碗面,带点糕点回去。 小女孩长大了一点,每次跟着就不能空手了,小男孩拿了几株认识的给她,让她看住了,要在地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就拔起来。一去就是一整天,一到门口,小女孩就飞快地跑进去,向娘亲埋怨着哥哥。他却是不敢进去,因为一看到床上病着的女子,他就要哭出来。他本来是非常爱哭的,山路上小女孩哭的时候,他早就泪流满面了,但忍着不出声,没回头看她,跌跌撞撞地爬上一处斜坡,在上面等她。可看到娘时,他终是忍不住,哭得比小女孩还大声。女子也不忍,流着泪抱两个小家伙。 天不随人意,却难苦命人。 那镇里唯一的药店一不小心着了火,众人围着看,却没人敢上前,怕伤了自己,可又不离去,对着房子说这说那。那店主人只干着意,对着大火又急又叫。等着小男孩回来时,就只剩了一堆废墟。他丢了竹筐,望着断墙,第一次在镇上的人面前哭了,哭了很久。小女孩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只是看他哭,又想到路上的艰苦,也跟着哭起来。两道声音在镇上回荡,让人听了心中发寒,众人招呼着自家小孩躲回屋去。 这店离城有些远,虽有药货运来,却是量不足多。多了小男孩每日采药,才不至塌掉,填上人用的药一半都是小男孩手里拿过的,就有不忍心的人招呼他们过去。 可他站着只顾着哭,泪水糊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了。直到有人拉着他们说了些安慰话,又道给他们两个馒头,带他们去那个破旧的房子了。娘和道了,可也没有办法,她是早晚都要死的,可放不下两个孩子,每天有人上门找钱的时候,她也想一了百了。 小男孩在门槛上坐了一晚,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每天采的药还有人收吗,自己又能去做什么。他年纪小,力气也小,镇上没人要他做事,因为他做不了什么事。娘在屋里叫他进来,他应着话,可埋下头流着泪。 第二天天未亮,他就已不在门槛上。 才是早间时候,镇上就来了一大队人马,说是来重建药店,但先前的店主,给换走了,来的是一个老人,他大手一挥,这药堂子半天就修好了。人们来看一看祥子,发现这些草药是没见过的,老人抓着酒壶躺在椅子上不说话,是一同来的人说这是灵药,价格贵些,但效果也更好。众人没看过新奇东西,围着药店好久也不走。直到傍晚,天色渐暗了,才慢慢离去。 一个人对老人道一声:“洛老先生,该打烊了。” 老人往墙角瞥一眼:“小子,蹲达么久,脚不麻吗?” 一个瘦小身影跑出来,仰头望着老人。 老人面无表情:“干嘛,我这里可不收小孩,找你爹娘去。” 小男孩抬起手,掌中间有一株草:“三……三阳草,你收不收,以前是四文铜钱……” 老人摆摆手:“去开去开,什么杂草拿过来。” 小男孩振词:“三……三阳草不是杂草,他功效可多了,熬药喝除湿气,治头疼,晒干了放在屋里还能驱五毒。” 老人拿了一朵干了的花:“补阳气,洗神魂,寻常小毒皆可缓效,哪一样不比你好?” 小男孩不知道真假,但他不敢驳言,急急道:“我可以少要一点铜钱,只希望你能收一点。” 老人没了耐心,抬手赶人:“赶紧夫赶紧走,要关门了。” 小男孩眼里要泛起泪了:“先生,我求你收一点。” 老人皱眉:“你是哪家的孩子,把你爹娘叫来!” 小男孩咬住嘴唇:“爹……死了,娘病了,救不好。” 老人愣了一下,但还是赶着他:“赶紧回屋去,懒得听你废话。” 小男孩一下子跪下来,眼泪也止不住下淌:“先生,我有一个几岁大的妹妹,我不想让她死啊……” 老人一脸嫌弃:“哭什么哭,你是不是男的,给你些钱,早些回去,你娘不是病了吗,还到处乱跑!”说着转身就进了屋。 旁边那一人望着老人背影:“我给啊……” 回头去看小男孩:“老先生固执得很,你拿钱买吃的,先回去照看家里人。”说罢给了几枚铜钱,回屋上门了。 小男孩心里委屈极了,咬住嘴唇不放,泪水满了一脸。待要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的时候,才缓缓起身,抬手擦了泪水,一拐一瘸地往回走,手里捏着铜钱,命也像被捏着。 他站在门口,却怎么也不敢进去,整整一天不在,却得了一个无计可施的地步,娘又要流泪了吧。 他又坐到那个门槛上,抱着身子含着心中委屈睡去。 天亮时,他醒了,摸着干巴巴的脸,怯怯地推开门。可屋子里毫无动静,两个人静静地在床上睡着。小女孩难有无事一天,睡得很沉,抱着女子不肯睁眼。小男孩走近了些,张口想说什么话,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向女子时,心中起慌乱,迅速叫了一声,上前摸住她的手。 屋子里响起哭声,吵得周围街邻不喜。小女孩被吵醒,也跟着哭起来,小镇里流露着绝望的气息。 许久之后,哭声停息,没人去问怎么了。又像什么都知道。也只有小孩子烦了那哭声,要跑去叫闭嘴,让大人拉住,一脸奇怪表情地拉着走了。 午间时刻,他带着小女孩跪在了药店前。虽然没有多少人来,但还是影响不好,几次赶不走,拉走又回来,让得想出手打人了。老人走出来,一脸不耐烦:“你小子干什么?” 小男孩向老人磕头:“我不要您收草药了,我想让您收留我妹妹,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人望着小男孩,看他衣服上许多灰,又在他手上看到泥水块,左手食指的指甲壳也断了,渗着血:“你又能做什么?” 小男孩抬头,一脸平静地笑了笑:“做得到的一定做,做不到的也一定做。” 老人指着天边,说道:“那上面有一个人,你要给我去杀了。” 小男孩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后来,他被老人送去了一个学府,读书念字,天赋却极低,也亏得勤奋,不至于落后。当时离别,小男孩问过为何要杀天边的人,又为何信自己能杀得了。老人只是喝一口酒说你是姓白,只此便能。”白花树抚了抚肩上女子的脸,轻轻说着。 南宫云皱眉道:“难道你这是在卖惨吗,这和我等杀你有何关系,我们所视之人让你所杀,我们便杀你,有何不对?” 白花树轻轻笑:“没有什么不对,也是天经地义。” 冷哼一声,南宫云阴着脸:“如此说完,纳命便是。” 白花树笑道:“那在浩天之下求生命而相搏,也没有不对吧。” 众人听着愈发冷意,已有人握紧了拳头。 白花树又作声:“你们倒是有耐心,上次还没讲完就有人动手了,不过我也没说完就是了,因为天亮了嘛。” 有人手起,手中数枚黑钉直扎而去,呼啸带风。 白花树轻抬手指,将黑钉挡住。此时众人皆要出手,白花树仰头说道:“知道比你们强的老前辈为何没来吗?” “不过两个七境的小贼,用不着他们屈身大驾!” 白花树嘴角微笑,眼中寒光:“他们不敢啊。” 寒芒迸出,那人猛一侧身堪堪躲开,回头一望,白花柳不知何时已醒来,手里握着那柄战戟,还有些困意地站起身。 白花树看了她一眼,笑:“天亮了啊。” “天亮了啊。”另一道声音传来。 白花树不转头,他说道:“阔下是叫陈景然吧,令兄之事,无论原因是何,我总要对你说句抱歉。” 陈景然缓缓起身,将剑抓在了手里,口中喃语一声:“多谢,但我还是要杀你。” 白花柳恶狠狠地盯着他,就要冲上去一样。 白花树却笑:“那阁下是要动手了?” 陈景然摇头,看着城外一众人:“我不会和他们一样一起对付你,但我也说不了他们单挑,所以你和他们打,赢了,我杀了你,输了,我替你报仇。” 白花树不解:“我若被他们所杀,你便杀他们?阁下这是为何,我是不介意一同来,是生是死注定着,我也改变不了。” 陈景然不语,转身面向城中,双手抱着那柄自剑,闭眼呆立,仿佛在观察城里的样子。可缓缓地,他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良久,说了一声:“如此小城……” 耳边是阵阵打斗之声,但陈景然充耳不闻,目光扫荡城中,渐渐移向东面去,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皱了一点眉毛,口中依旧喃喃:“如此小城……” 第56章 白城峰顶论天道 游龙戏海似年少 一女子万般无聊地坐在城墙上,墙外是一众强者,他们怒视着女子,眼中含着刀子一样。看过去,有好几人脸上都有红红的巴掌印,传来火辣辣的疼。 而城墙之内,那乞丐模样的男子还张着大嘴酣睡,余通像是装不下去,收回了神智,正襟危坐着看女子大打出手。而少年则是不再趴着,改了躺着,眼睛也睁着,但是看天空由暗至明。 秦蓉抬头:“啊,天亮了啊,大人?” 转头看去乞丐,一脸不乐意,可又不敢去叫醒他。 瞧见了女子的模样,玄衣耐不住问道:“秦蓉姐,怎么讲你也应该和他熟识吧,他喝不了多少酒你不知吗?” 秦蓉挠挠头:“我咋知道嘛,我见大人都和师父一起的,师父他又不喝酒,自然见不到大人喝酒的时候。” 玄衣偷笑着:“倒是没想到传说中的大圣人喝酒两碗半。” 秦蓉抿了抿嘴:“你不要这样说,大人他一心修习,求仙问道之身怎可多染几间之气。” “求仙问道……”稍一沉默,玄衣眨了眼:“秦蓉姐,你跟他是哪里的人啊,你这身着衣有些独特呢。” 秦蓉道:“对大人要尊重一点,不要叫‘他’,除非你比大人强。” 玄衣撇了撇嘴:“那问秦蓉姐,我该如何称呼。” 女子想了想:“大人以前说,出了外面,他便是侠客,所以就叫他大侠吧,你身份一般,况且叫着好听。” 玄衣悟了捂嘴:“两碗半大侠……” 秦蓉似乎没听见,又说着:“我跟大人是在大陆中心过来的,嘛……至少最近的记忆是如此。” 玄衣眨了眨眼:“最近的记忆?秦蓉姐活了很多年了吗?” 女子歪头望他:“你是问我多少岁吗?” 少年笑着摇摇头,而女子却不在意似的:“我们这样的人,对时间的感受不强了。有时候百年如一日,也有时候,度日如度年。大概也有好多好多岁了吧,应该比你大。” 玄衣笑笑:“那我还是叫姐吧。”又转头望城外:“秦蓉姐你可其厉害,快是九境了吧。” 女子望他:“你知道修法九境吗?”? 玄衣摇一摇头:“略有耳闻,听人说起而已。” 秦蓉仰了仰头:“武道九境,是叫啥来着?搞不懂为什么有人要分一些等级出来,这些东西都像身份高低一样了。” “不可能!”这时,一阵大吼从城外传来,是外面的人,“你武道造诣确实高超,但决不可能是九境。” 秦蓉瞥了一眼:“你管我几境,就说打得过你不。”说着探头望了望:“谁呀,举个手呗。” 一男子便站出来,一脸阴沉地望着她:“一介女流之辈,练至武道巅峰何其难,自古仅有一个女子记录为九境,已是几百年前的人,你莫不要说你?” 秦蓉一脸恍然:“哦……你说的是不是叫秦莲啊。” 那男子冷眼:“看来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 少年挠挠头:“姐,那个叫什么秦莲的:你不会认识吧,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这……嗯?秦?” 女子耸耸肩:“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只是同姓而已,我和她不是母女,不是姐妹,也不会是前世今生之类的,我就是我。” 玄衣笑了笑:“随口一说而已。既然两碗半大侠也没醒来,我也再躺一会儿吧。”说着,半起的身子又仰下去。 秦蓉去看了乞丐一眼,又转过头去:“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讲一讲,你刚刚说九境便是武道巅峰?” 那男子皱眉:“有不对?” 秦蓉冷哼一声:“对于你们一些仙师大人,九境确实是巅峰了。但咱们武道,没什么花里胡哨,单就一个拳头硬,所以按理来,是没有什么巅峰一说的。” 那男子道:“那依你所言之理,为何九境便是术法之巅?” 秦蓉皱眉,好半天不说话。玄衣叫了一声:“秦蓉姐,咋啦。” 女子道:“我不懂术法,不知道怎么回他话啊。” 玄衣无语:“那你干嘛要说九境乃术士巅峰?” 秦蓉挠挠头要说话,而静坐的余通开口了:“术士所修习的,便是这世间万般法术,倘若掌握至极或天下皆知使就是术士一列中最强,不过不可能有人达到就是了。” 秦蓉指着他:“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而反是余通提了一问:“普天术士真只能于巅峰之下吗?” 这次是少年接到话:“命那九个阶位的也肯定是人,万本秘籍功典也由人作,那不碰这些东西,不说巅峰上,也应该至少是巅峰之外吧。” 余通愣一下:“这是抛开大道九境……” 少年仰天,眨了眨眼,说这话不会让雷劈了吧? 秦蓉又奇怪地望他一眼,转身对城外众人:“你们都打输了,还不走吗?这什么本源真那么值钱。” 此话一出,就有好几个愣了一下,想起什么,犹豫了抱一抱拳:“其实,我等也为那白姓两人来,相信诸位也听过吧。” 秦蓉撇撇嘴:“你早说啊。”说着抬手往西边指了指。 众人又望一眼熟睡的乞丐,便要赶去东面了。 一柄剑鞘却指在了他们额头上:“绕。” 众人骇得退去老远,稍一停顿,便仓促绕过城往西城门去。方才的人尽数退走,可又有一些新气息赶来。 秦蓉高兴地转过头:“大人,您醒了。” 乞丐缓缓坐起,一脸的睡眼惺忪:“呃,天亮了啊。” 秦蓉一脸委屈;“大人,我可一晚上没闭眼了……” 乞丐却直接打断:“我咋不记得我怎么睡着的呢。” 玄衣问:“两碗半大侠,刚才是……” 乞丐皱眉,秦蓉摆一摆手:“你说那两个姓白的?没有关系,他们可是整个大陆的罪人。” 玄衣挠了挠头,终是发现了城下的异样。 少年指着远处地上的法罩:“她是谁?” 自男子身死至今,那小姑娘一直在法罩里一动不动,不知是冷静还是害怕了。玄衣看她一脸惘然,不禁皱眉。 是余通偏头望去:“和她行之人皆已身死,那法罩上还有百来年修为,能挡着一些东西。” 皆已身死……玄衣望着城下一大堆尸体,有些沉默。 余通收回视线:“应该无人去管,事过之后会离开的。” 少年漠言:“什么样的结果才为事过之后?” 余通没有回应,而是转头去看那位像乞丐的男子,现在事情如何进展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乞丐伸了个懒腰:“看我干嘛,跑了就跑了,留下的就杀了,都是些什么人啊,一天天机遇法宝的,实力强有什么用。” 玄衣倒是不细听男子所说,他是望着那个小姑娘,心中有些奇怪:“她是什么人,衣服挺华丽,但不像大云的吧。” 余通道:“有不少人也隔了老大远来这地方,不差多了几个。” 几人望着小姑娘时,她似乎也有所感,抬头望了望。 眼中很木然,但望余通时,还是有害怕和怨恨,又望其他人,也有疑惑,仿佛昨天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玄衣问:“她跪在地上一晚上了?” 无人回应,小姑娘漠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秦蓉探头:“呀,这么小的孩子,真可怜。” 少年还要开口说什么,秦蓉就已经去将小姑娘抱回来了,似乎没有法罩一样。女子直接穿过去。 小姑娘也受了惊吓,一瞬间到了城墙上,十分害怕地往后挤,少年看了看她,沉默了。 小姑娘望着余通,口中“咿呀”叫不停,一脸呆然,怕是伤了神智吧。 秦蓉将小姑娘放下,又坐在城墙上,歪头望她。而小姑娘却十分害怕,抱着女子不放手。 奏蓉不知道怎么办,她求助一般看向乞丐,男子一脸不关我事。 女子只好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张口“咿呀”,不知道在说什么。玄衣挠头道:“她应该是受了太大的惊吓了,丢了些许魂魄。” 秦蓉眨眨眼:“还能这样!那怎么办,能找回来吗?” 玄衣愣一下:“你这话说的……这‘丢'不是一般的丢啊。” 秦蓉接不上话了,她低头去看小姑娘,发现她浑身发抖,便索性把她抱在怀里。 乞丐望了一眼:“你不是要带着她回去吧?” “大人,这总要有个办法吧,你不会让这一个小姑娘一个人等死吧。”秦蓉见着小姑娘闭上了眼,对男子说道。 乞丐看了看放城墙上的两碗水:“她命生得好,不会死的。” 又是无言的沉默了,少年望着天,心里总有不安,依理来讲,这一尊圣人在此,是没有什么担心的,但他想着这几天的事,总觉得不对劲儿。明明有人算计于我,可圣人在身边,如今又有什么危险?还是说,对方不惧圣人。 思索之时,望却一旁。方才盘踞的四灵神兽,也褪去了威严的容貌。麒麟化作了一只金红毛色的小猫,一双赤金眼眸盯着远方;凤凰是成了一只赤色的小鸟,拖着三羽长尾;玄龟也变回了两尺大小的乌龟,懒懒地趴在小猫旁边;神龙早化作小青蛇,挨着少年。 少年突然问小青蛇:“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小青蛇望着少年,吐着信子。少年又问:“现在法罩破了,你们又要去哪里?” 小青蛇爬上墙,与其他小家伙挨一起,转头望他。 玄衣愣一下、转头问余通:“余城主,你在这多少年了?” 余通便答道:“十几年吧,差不多是我那两个丫头一起来的。” 少年皱眉:“你在很多年前来过亓荒城吗?” 余通看了一眼小青蛇:“那应该是初代城主楚若烟……我跟着她来看过。” 然后余通望着少年,问他:“你听懂她的话?” 玄衣笑一笑:“听不懂,我猜的。”眼中似想着什么一般。 余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望着睡着的小姑娘:“生的命确实好,仙圣资质啊,可惜失了神,不然也要成为一方大仙师的。” 秦蓉抱着怀里睡觉的小姑娘,一动也不敢动,乞丐则是站起身望着南面的天空,不言不语。 而那一处名为风雨楼的奇异须弥内,小男孩坐在桌前,端详着眼前的灯笼,又里里外外地探察几次,除了四面各绘一只灵兽,也并不再有任何奇异之处。 “麟凤龟龙……”小男孩喃喃道,“倒是有幸见到了这样的灵兽。”看着灯笼纸上快污损的四灵像,有些笑。 放开四叶灯笼,小男孩又望向外面:“步入虚无之意境,他这回去,怕是真成“大”圣人了吧。” 随后沉默一会儿,决定看看他如何收场。 突然,他又愣了一下,他的额头又亮了一下,看下去,原来是那布衣少年张头看城中,像在寻找他的样子。 小男孩嗤之以鼻:“呵,你要是能发现我的话……” 话音刚落,小男孩就感觉和他对视上了,不禁皱眉:“怎么可能,区区一介凡夫俗子。” 可少年又转开头去了,就像方才是偶然一样。 小男孩看着他额头上的头巾,心中好复杂。 而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小男孩连忙喝住,叫一声:“别上来,什么事!” 夕雨声音传来:“你这地方怎么没有茅房啊?” 小男孩一脸铁青:“我弄那个干什么,你别把我的楼脏了!” 夕雨不满:“那你放我们出去,人有三急。” 小男孩无奈:“你讲话不能文雅一点吗?”不过现在这情况,出去的风险好大啊。” 夕雨双手插腰:“那我就在角落里方便了啊。” “你……不知羞耻!”一声急下,白光过时,已落在了城中。顿时城里城外就有几个人看过来。 夕雨几人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皱了皱眉。 余岚抬手指着远处的城主府:“那里应该没有被破坏,跟我来吧。”说着似乎比黑衣少女还要急,快步走去。 其余几人来不及细说,匆匆地跟上去了。 只是周围出奇的安静,让人觉得不舒服。 第57章 寻人相观镜流水 寻人望析风定? 由那些一连串的动荡,城中安静了好多。 一青衣少女匆匆在街上走,脸上有些慌乱。后面就是素衣少女,讲是体弱,跑得很卖力。 夕雨抱着小女孩,跑得气喘吁吁:“大……大小姐,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也不是怪她,虽小女孩身体轻,但少女抱着跑也费力,更何况的是,根本不能太用力。 余岚走到府邸的大门前,等了一下几人,见余洛一头虚汗,连忙去扶着他她,歉意对夕雨道:“有些担心我爹……” 夕雨走过来,把小女孩放一下在地上:“应该不会有事吧,城主大人他……身边不是有……大相师嘛。” 余岚一脸忧:“他仅是四境命阳,但来的人中不止命阳。” “大相师也打不过?”夕雨脸上终于有害怕了。 小女孩伸手在夕雨面前挥了挥:“阿朱很厉害的。” 夕雨勉强笑笑:“可阿朱不见这啊。” 小女孩就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去。没过一会儿,余岚转头看着城府:“快走吧,周围太安静,不太正常。” 抬脚却往一旁走去:“从大门走是大堂与侧厅,这边走卧居。” 带着众人到了一处小院,让余洛不要动了,自己起身去府中找寻,手里握着一柄剑。 小女孩和素衣少女坐一起,倒是记着先前的事,有些不敢看余洛。可少女似乎毫不知情,睁着眼睛看她。 两人都是安静腼腆的女孩子,坐在檐下吹着风,像在用心交流一样,便又是一幅美画。 不一会儿,夕雨走了过来,神情有些古怪,她转头四周看了看:“大小姐呢,怎么不见她?” 余洛抬头说道:“姐去找爹了,让我们等她。” 夕雨神情凝重:“等不了了,我们去找她,有不舒服的感觉。” 姐姐不在的话,余洛是听她的话的。夕雨便牵着小女孩一同出去了。 让少女没想到的是,余洛作为城主府二小姐,竟然对府里廊道不熟悉。夕雨跟着转,四下探头望,心中又起疑惑。 府中的装饰横梁确实有钱一般,光鲜亮丽,可这每一物中,却有不同的凡俗之气,整座府邸就真像是“装饰”的祥子。 余洛也有些紧张,好像她才是客人一样,仔细识路的时候,走路倒也慢了些。夕雨和小女孩慢慢走着,也不急。 小女孩问她:“我们要去哪里?” 夕雨道:“找大小姐呢。” “那找到之后呢?”小女孩牵着她手,一蹦一跳。 “大概我会离开这亓荒城吧,我要去找我娘。” “那我也要去找阿朱。” 夕雨笑笑,在一处僻静之地停下,余洛到处望,脸色不太好:“姐……” 夕雨抬头望望,面前就是城中能观到的小山峰,峰崖上凹凸不平,种着些花花草草。 可少女却直看去峰顶上的小竹林,轻风过时,沙沙细响。黑衣少女冷不丁道一句:“这城府修得如此雅致啊。” 转过头,余洛走上前来,一脸的落魄:“我不到了。” 夕雨笑一笑,抬手指着山峰:“该怎么上去?” 余洛抬头望,便也明白一样点点头,小跑着跑一旁去了。 岩石小路让竹丛包围着,盘沿往上,四处看看时,也能透过缝隙观到城中的东西。不过既已走在这小路上,哪还去关心城中事。 景是好景,少女也该心中恬静,可就是不舒服的东西在,少女一脸不高兴,但也不开口,牵着小女孩的手跟着余洛走。 汩汩溪水声传来,黑衣少女愣住,快步上前,眼前一亮。 就在这竹林之中,竟空出土地,生一些奇石,又凭引一股水流,看着它沿山下,拨开草丛却不见得踪影。正是早间时刻,阳光从四面八方透进,落在溪水上波光粼粼。 小女孩也似乎看了欢喜,跑去蹲在溪水边,伸手去抚。 夕雨回神来,转头望向一边,青衣少女侧身站在那一处凸出去的石头上,自高临下望着城中,但映入眼帘的不是昔日的繁华市景,早已遍地生红,街楼断井颓垣。 余洛跑上去:“姐,爹呢。” 余岚脸上有担忧:“不知道,哪里也找不到他。” 余洛有些失神地低了低头,余岚似也知道。但还是问:“怎么了?最近事情太突兀,弄了身体不舒服吗?” 余洛咬一咬嘴唇:“前不久还在担心婚嫁呢,这眨一下眼就让整个城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 余岚在她额头上一点:“乱讲!这些事不是咱们能影响的。” 余洛偏头也看去城中,看着这凄惨的景象:“爹不会有事吧?” 余岚深吸一口气:“不会有事的,他之前说要去王京城,估计早之前就走了吧……”· 话是这样讲的,可青衣少女心中不讲担心是假,可思来想去,总感觉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夕雨缓缓走近,还没说话,眉头就皱了起来,稍过一会儿,开口了:“大小姐,你与城主大人是何时到亓荒城的?” 余岚奇怪看了一眼她,便说道:“我爹他什么时候当上城主的不知道,但我是记事起便是在这里。” 夕雨挠挠头:“那有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嗯,应该是仙师这一种人。 余岚开口:“大相师?你问这些干什么?” 少女犹豫了一下:“我感觉这地下有东西,刚才一到城中来的时候,就有一点感觉了,只是不太上心,而方才入厕之时蹲了些身子,就更能感到地下面有不好的东西。” 闻言,余岚皱了皱眉头:“有此等事?那应该就是那一众外乡人,我不明白为何如此多的强者涌过来,莫非这亓荒城中有什么惊大秘密,我十几年也不曾发觉过。” 夕雨晃了晃头:“这个就不是我关心的吧,毕竟我也是外来之人,再多说什么未免不太好了。” 这话听着有一些隐意,余岚也在想着他事。 余洛就站着一旁,十几年对她来说形同缥缈,也不是托大来说,除去病发时睡觉的时间,也多数在屋子里守着窗户。 大概是青年男子也怕她无聊了,有时带些书简教她识字,书墨,不看病态的样子,倒也养得文秀。 而不同于男子的谈书讲理,青衣少女也爱往她那里跑,抓着她的手一口气讲大半天,每次到头疼晕睡了才罢休。 男子讲了文庙大理,少女讲了凡间百态,听了心中画图,日日想着眼见,奈何不了体病,寒风也不敢多吹。 而似当今的事情,余洛也只能看着害怕,听着担心,确实没有太大的能力去做什么,不添乱就行…… 小女孩手放在溪水里,水清凉舒逸,让她心生漾意。溪水不知源头何处,只见得在山石缝中流出,并无湍急的样子,可拍在下方石头上,也要溅起一些。很快小女孩脸上就湿漉漉的,而落在锦绣衣服上的水珠却像滚在荷叶上一般,一点也浸不进去,不知是什么宝物。 少女走过来拉起她,让她稍稍等一等。等什么?应该是等大小姐想完了吧,看亓荒城如今的样子,难道大小姐要变成平常小民吗? 小女孩隔远了些,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两脚摇摆碰不到地面,身上衣服竞带着韧性,坐在石头上也不硌人。 观看整座府邸,确实和街道上两样,似乎无人来城主府歇脚,又或许进不去。 而小须弥内,小男孩又将四叶灯笼塞回竹篓里,拉上双肩,抱着小狐狸缓步下了楼,这小楼四层,唤作风来、雨至、路远、行道。平常他只在第一层,要有“客人”来时,他就上二楼。又踏下两层,才唤风雨楼。 这小须弥也叫作他用手化出来的,每一层便是一层心境,平常心说,也只到风来、雨至,不要再往上了。 小男孩在楼梯上蹲下,向下望了望,确信黑衣少女没有自己回来了。才伸了伸腰杆,环顾一周,就看到靠着墙的长布条。 小男孩将小狐狸放下,看着面前的长枪,有些喃喃:“隐者用的枪……隐者会用枪吗……” 这样想着,小男孩心里就痒痒了,伸手就要去拿。 一声叫,小狐狸跃到他手上,死死抱着,好像不让小男孩去碰一样,可让他吓了一跳。 小男孩有一点无语,你这样拦,拦得住吗? 但还是收回手,用着“凭气鉴真金”看着长布条。好半天下来,也没有看出多余的东西,用尽了好多本事,还是挠头道着:“还是想摸一摸啊,这可是真宝贝。” 小男孩又看了看还抱着他手的小狐狸,不禁想要笑:“你不用担心,它在那个小姑娘那里是无价之物,但在我手中就是一根铁棍,顶多就去换几个钱,还可能有人不识货。” 小男孩轻轻一拍小狐狸,它便飘起,缓缓落下去。 小男孩抬脚就推门走出去,又想一想,回头说道:“你就先待在这个楼里,记得只在一层二层走动,不要去上面,过一段时间就会事了了。记住了,不要去上面。” 话一说完,便关上了门。 转过身子,已出现在了街道上。 看着周围的惨败,小男孩撇嘴摇摇头:”比起韩泥小师弟,可差了太远了,当年那地方……啧啧。” 抬头看了看。眼前正是不久前的戏楼,不过现在已经是一栋断楼,若不是地上倒了的招旗写着“望析风”,怕是真认不出先前的那番气息了。 “真是凄惨。”小男孩嘴里这么洗着,脸上却满是嘲讽之色,还有一句话没说,那神秘男子只是被自家先生罚了三百年不回去和念及师门,但白姓那两人,却是普天之共敌。 小男孩走进残楼,四处看看,有一种进了寒风遮不住的房屋里的感觉,便有些不太喜,但还是到处去翻着什么东西,可不一会儿就停下了。 “这么穷啊。”小男孩撒了撇嘴,不过他也确实不是来找值我的东西的。虽说那两人是普天之敌,不过他也才八岁之龄,要他话说,是不感兴趣。 他只是听人说两人杀了很多人,具体一点的连史书也没写,所以比起追杀他们,他更想知道其中缘由,是单纯暴戾杀性,还是迫不以,又是因为什么。 可在这里找了半天,除了几箱子戏服和花刀花枪,就什么也没有了。原来是想着可能有什么东西让两人惦记着。那是没有,还是带在身上,又或许藏起来了? 小男孩摇摇头,直接否定了最后一个。那两人搅得天下大乱,并不是其实力有多强,只是没人能拦住他们。但仅仅一身念神修为,能从圣人手上逃脱,还不是一个,小男孩还是有些佩服的。 小男孩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的,记忆里只有秋花庭,经常有人说他命格好,五岁时能流利说话了,老先生一语便令他开窍,第二日便已在道法的门槛上了。 所谓道法入门,仙法前度,称之为仙法是有道理的,前庭中的人才是真正的言念及,心念随,万千法术尽在了那双手之中。像玉祉一样,刚出凡尘水便是道法入门,就有些年轻人说不作是人,是前世仙神。 可老先生是文家圣人,一口就反了那神仙之言,念及天地万法皆为人,从不曾有过仙神。文家圣人开口了,谁还能再驳言几句,就是有胆,也没多少心境学识。便是讲道理讲不过了。 王流的学府以秋花庭为首,本着文脉延出去,与天下都无不好关系,也是面见之人尊重小男孩的原因。 他虽有这般大本事,可也毕竟是小孩子,何况是单修法术,肉身与正常小孩子无二。 但在法术的造诣上,小男孩是一定高于白花树与白花柳两人的,所以凭他们的藏匿之法,怎能瞒过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抬头往西面去看。 而巧的是,那两人已再往他看过来,眼中平淡如水。 小男孩低了低头,冷声笑:“怎么,你这是瞧不上我了?可想要来试一试?” 第58章 逍遥侠洞天河畔 白城客细动红线 西城城墙上,自花树看着城中戏楼前摇头晃脑的小男孩,没有说话,转过身去,面着眼前潮水一般的强者。 可白花柳心里就不乐意,恶狠狠地瞪着他。 男子笑笑:“我们就不要顶撞小圣人了,看看眼前是如何吧。” 白花柳握着长戟在地上截了戳:“要打就打!” 白花树淡淡地看着眼前,若是可以,他是不想打架的。他们是来杀人的,那就必须有见红一方。 众人又在喊话了,仍是一些“天理难容”,“世人共愤”之语,听了几百遍,一点也不想听见了。 再往城中望一眼,就对他们说道:“我想走远一些,怕坏了这一座减,可若我离开,有人就要闯进去了。”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也听说,洞天出世,而白姓两人也现身了,两者皆让天下动容。聪明一些的人只想赶过来看一看洞天城府,自古至今,洞天开笼有数次,但每次也只有说着外景,无人得知更深城府。 洞天是诸圣围造的小天地,只在凡间里通外界,那一些仙家之人是触碰不得的。而洞天里的景物,经了岁月淘洗,也会超凡脱俗,小小一只瓷碗,也是改命的宝物,要不说有人要来拿宝呢。 可每次开笼就有一尊圣者守着,七日之后便会散去天地纯净的灵气,而圣人就驻守七天,似乎不让别人来夺这天道之物。 白姓二人说是大罪人,但这一座盈满的圣城不比他们影响力小,若是比较,还真有人要先夺宝。 有人冷声:“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们来守洞天,你们不与圣人交好吧。” 白花树笑一笑:“此方洞天是哪一位圣人,我还没有见过呢。” 众人便皱眉,他们是不相信两人把圣人怎么样了,钱财之类的也不会有。那么便是圣人不管他们,这又是为何? 白花树往东面看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我不是受圣人之托,我……也是为我们自己。” 这一句话模糊不清,但众人听着好像对他们有好处。 “白花树!”一声大喝,就有人站出,“我倒是想要看一看。你们是有多大的本事,凭着念神的修为就能搅乱天下!” 此言一出,气势直冲峰顶,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压抑。 白花柳猛一跺脚,一阵气势冲顶,撑开那人的势,庞大过及,撞得风声支离破碎。 众人稍稍皱了眉,口中不觉称叹:“好纯粹的意。” 女子双目炯炯有神,手中长戟的气息令人胆战。 但众人见了女子手上的长戟,便皱眉:“你是在小瞧我们吗?” 这不说可好,说了可让女子气得冒烟儿,狠狠瞪白花树。 男子也只能附着笑,转而对众人道:“我们是好久不动筋骨了,不知诸位可有锻练。” 没有再多话,念想间便出手,漫天宝物与法术倾出。 白花树一招手,黑白两个气旋飞出,一道压力便荡出,众人手脚一轻,要往后倒去。 不少人反应迅速,敛气下沉,稳住了身形。 人影一闪,白花柳提着长戟冲上,手腕翻动之间,竟舞出枪的意境,却是让众人脸色不太好。 比天境的武者势气能压万人,说长戟用得不顺手,女子也不在下风。武者与术士交战,各有各的优长短处,先出手拿优势,又是人多,白花柳心中吃力。 而来的这一众人中,也没有人出全力,即使是来杀白花树的,也在心中各自有着提防。 在城墙的另一边,那个抱着剑的男子仍然一动不动,好像不是来报仇的一样。算着破门为第一日,这便是第三天了。 男子伸出手抓了抓风,有些残缺,但心里没有什么波动,除了不久前才来的一众人,他是能看到那东面城墙上的乞丐的,想了一想,并没有作楫行礼。 他来是找白花树的,不管他们两人死或不死,他都是回不去的。跟着来的同门那一些人,要不是南宫云说的在洞天里,怕是不会来的,而自家师父现在应该在骂南宫云愚昧无知吧。在哪里打架都可以,就是不能在洞天里,不说惹了圣人不高兴,是让本源之灵动怒,终身便与大道无缘了,这也是白花树口中所说为何他们不敢来,可不是狂言妄语。 陈景然稍稍挺了挺腰,当初说自己要来,师父可是苦口婆心一晚上,说着切莫心躁,不要意气用事,叫人盯着,等一段时间也非不可。 可男子仅是一面沉默,一面微笑以待,给师父端了一碗茶水,陪他到天明。老人家见了不管用,也没有责骂他,气得赶走他,暗自里叹息着。 那陈浩然也是他的得意弟子,他也想去剐白花树两刀,可自己要出了意外,祖宗上下来的听雨峰就落没了。 老人家就两个亲传弟子,这全都折了出去,怕是要关自己好多年了。对了,还有一个叫石钟的,修为上乘,天赋也不错,还出人头地了,可却不让老人家看中。 这么想着时,陈景然有些疑惑了,望向城中仔细了些,可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倒是在一座断楼下看到了坐在石头上啃着油饼的小男孩。 起初还很疑惑,目光后移,看到那个小竹篓时,目光有一些冷下来了,眉毛也微微皱起,思考什么。 小男孩也看过来,看着那一大片人,正准备调侃几句,突然想到什么,喃喃几句:“那个臭乞丐不会也将我算进去了吧?不行不行,我还得再躲一会儿。” 这样一说着,就准备离开了。可突然疑惑转头:“嗯?” 陈景然望着小男孩,抬脚就要踏出。 这应该是秋花庭的那个小先生,那和五鸣没什么仇,却和五鸣的那个女人有仇,所以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那个小男孩了。 突然,一阵寒意从脚上生起,延至心头,让陈景然的脚停在了半空中。呆立良久,他还是把脚收回来,但再望着小男孩,口中言语道:“你与五鸣的恩怨我不掺和,但还请你莫伤了石钟师弟,听雨峰的人才不多了。” 小男孩咧嘴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本事没你哥大,你师父都要尊着我说话,你这个亲传弟子就没教养啦?” 陈景然怀剑:“我师父也是读书人,对于学问大的人,他自然会尊重,我不敢以下犯上,但我也是将死之人,只想给师父留个念想。”说到这里顿一下,又道:“我死之后,让师弟把剑带回去给师父吧。” 小男孩撇了撇嘴:“我还没答应呢。不过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觉悟还不错嘛。不过你们确信你能杀得了白花树二人了?” 陈景然淡然:“不知可否报仇,但我也必须来,我死之后,会有更多人赴上去的,这二人无论去何处了,都要死的。” 小男孩耸耸肩:“听你们讲得如此厉害,我都想去见一见当年的白花树和白花柳了,看看他们是为何杀人了。” 两人便各不说话,小男孩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城里逛起来,陈景然稍稍抬头,望去东面,那个乞丐男子背对他躺着,一身烂衣服,没一点“圣者”的样子。 可这样的人却让天下人不敢不敬,不过陈景然想着自己可能要死在他手上,也要对他行礼的话,心里不爽。 而那个乞丐男子却对他不理不睬,半眯着眼睛看天。 而男子醒来后,城外那一众人也不动了。少年坐了起来,此间微风徐来,少年发梢微微扬起,依旧带着头巾,学着男子举目望天。余通侧过身子歪头往城中看,脸上笑意与歉意。秦蓉坐在墙头,怀抱着小姑娘。那四个小家伙,除了挨着少年的小青蛇,便都站在城墙上,似乎在等什么。 少年问了一声:“两碗半大侠,你做了大圣人,有什么感想。” 乞丐皱眉:“你哪里来的叫法?没点尊重啊。” 少年不转头:“我也没讲错啊。你以后是该锦衣玉食了吧,相比于现在这番样子,你怎么想?” “切。”乞丐瞥了他一眼:“喜欢当乞丐你就去当呗,可别拉着我。回头我就去吃一顿大餐,馋死你!” 玄衣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 而这时,一直沉默的余通开口了:“小友,你与那两个丫头一起时,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玄衣望向余通:“呃……差一点打了起来,不过问题不太大。” 余通转头看着他:“又有这个? “那自然……”少年随口说着,却想到什么,神情有些不自然。 余通眉头一皱:“怎么了? “啊哈哈。”少年挠挠头,“没事没事。” 男子点着头,说着:“我马上就要去玉京城了,和你说的一样,皇帝确实换了,要去迎登基大典了。” 闻此言,秦蓉回头疑惑望了一眼,男子也转了转眼珠。 玄衣点点头:“和我说这个干嘛,你不会让我一起去吧。” 余通摇摇头:“不是。这城里感觉住不得人了,所以我那两个丫头得让人看着,但是我只能带着一个。” 玄衣眉毛一挑:“城主大人。你这……使不得吧……” 余通想了什么,笑了:“我带着大姑娘一起去玉京城,我这一身修为一直瞒着她,她可要生气了,我要陪着她;你要去玉流吧,做为学府之国。那边也应该有不少名医,你帮我带着二丫头去治病吧,一切开销可找我。” 玄衣一头汗:“城主大人,这可不是我帮不帮的问题,我一个外人,才来这里几天时间,城没了不说,你就直接把二小姐推我身上来了,你这……总要让我有理由去做吧,我不是好人的。” 余通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也对啊。” 少年点点头:“是了,自家姑娘自己看着嘛,为啥只能带一个。” “小友。”青年男子端坐着身子,“是否婚配?” 空气也沉寂好几息,众人都愣着了。 “啊?”少年张大嘴巴,好半天说不来话。 秦蓉满眼亮星星,一脸精彩的看着两人。 余通轻笑道:“小友不是讲着什么理由去做吗,若是结缘,不就是天经地义了吗?嗯?不对了吗?”看着几人脸色,疑惑发问。 少年一脸无语:“城主大人……您真的是二小姐的爹吗?” 余通道:“舍不得我肯定是舍不得的,不过我也早想过这样了,你的命运有奇遇,所以让二丫头在你身边待着,突然就有一天好了呢?只是你先不要和她说。” 少年嘴角一抽:“原来是拿我接难,这么直白,不怕我不答应吗?再说你应该也知道二小姐的样子不止是病吧。” 余通笑:“自然不是病,若有病症的话,也不会让我发愁,天底下没有那个人治不了的病。” 玄衣皱眉:“什么病都能治,天底下有这样的人?” 而余通又自顾自地说道:“我那二丫头自小带着病,很少出门晒太阳,长得可白净了,我又教她读书写字,不说满腹文笔,也能书能语,让她多见见外面的世界,也丰实丰实眼界……” 这样子,真像媒婆的说辞一样。 少年有点怕余通了,他有些犹豫着说道:“余城主,您是怎么觉得我的命运能救二小姐了,我自己都不觉得我的命多好。” 余通便沉默了,那小雀饶有灵性,一年走一次亓荒,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一次便叼走一片紫竹叶,来往大概有十六年整了,而算着少年生辰,也有十六了,这种种所述的大概是仙师道人常念叨的命运无常,变法万千了吧。 不过这些是不能说给少年听的,泄露天机的事情,可是要折寿的。江湖上有一些没落的术士,就靠着算命拿财,规矩上又露半数,不会全全道出,此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少年见了男子不开口,便也不去问了,至于余通讲的事,他还是想着不答应。自己来了亓荒遇到的第一件事就和二小姐婚嫁有关啊,怎么说余城主也要亲自去问问二小姐吧。 响声连连的西城处,所有人都看着缠斗,而正如白花树说过一样,有人趁机走了进来。 那个女子敛住气息躲住以后,便一脸慌张地四处望,寻找着什么。 女子是没有怎么发觉奇怪的,又或者心中起乱扰了神智有些弱了。不止是白花树、白花柳发觉,东城墙上的乞丐回头,一脸冷意地望过来。 少年说了一句话,让乞丐停了下来。 第59章 青泉安护洛溪剑 泷水生杀阳水漫 白城崖壁上,伴着细细微风,少年问了一句:“两碗半大侠,你杀过人吗?” 乞丐望着他嗤笑:“你以为我这修为是走平坦路上来的啊,这条大道之路不是闹着玩儿的,九境门坎就是身份地位,地位低的人遇了高的,不讲好活就要死。问问那些人王君圣,哪一个不欠着千百条人命,所以才怕死,到了阎罗般,可要受罪的。” 少年手指又去绕着眉间发丝,又喃喃道语:“我大概也算是害死过一个……人,一个很好的姑娘,爱走在山林别野,没去过什么贵府豪宅,她救过我的命,爱笑,又爱说话,对着一滩泥潭水也能观赏一整天。总是身着那一身红裙,看夏秋冬都临如仙……” 少年把着脑袋靠在桌子上,口中滔滔不绝,脸上笑又不笑。 秦蓉不禁说道:“余城主还在和你讲呢,你就去说其他姑娘了。” 玄衣挠了挠头,随即笑笑:“她叫叶香墨。” 乞丐皱眉:“叶?” 玄衣点点头,不继续说了,抬起头看天。 乞丐有些心乱:“真的姓叶,哪一个‘叶’字?你要是真杀了她的话……小子,我劝你赶紧跑路吧,我护不住你了。” 少年愣了一下:“怎……怎么了吗?” 男子眉头紧皱,迟迟不肯说出什么,过了好久,强强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叶’字被她除去……呃!” 一丝血从男子嘴角溢出来,让他不得不闭上嘴了。 秦蓉惊道:“大人!” 乞丐擦去血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摇头表示无碍,再去仰头看天,口中似念念有词。 少年撇了撇嘴:“这应该是什么天机大事吧,大圣人再强,也比不过天道啊。” 男子没有说话了,靠着墙坐着,摸了摸手边的剑鞘。 众人不说话,也就冷清下来了。 而那个小姑娘一直不醒,身上的气息微弱,问男子不管,少年也不会。她的七魂六魄还是健全的,受了惊吓,暂时灭了一魂一魄,不能说话,连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值得讲一讲的是,城墙上那四个小家伙似乎不怕生,看着小姑娘也没有抵触的样子。 少年也在这时想起,便回头往城中看着,不过以他的目力,隔远一点就看不清了。或许是之前一连串的大变动,将城中的人镇住了,现在是安静得很。 突然,他看到远处一个人匆匆行走,有些愣住。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那一身黑衣加斗篷,就是那个唤作为朱诺的女子。玄衣想起那个小女孩,应该是来找她的吧。 这样想着时,他又疑惑为何玉祉要将那小女孩带过来了。 朱诺走在街上,皱起眉头,若不是有这到处的狼藉,她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要说大乱之中的安静才最可怕,可朱诺却是管不多了。 那小女孩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那些多年的苦撑就为着她,若她也出了意外,女子便也无心念世间了。 以前做护镖一行的,在那边名声不错。 刺客的对立面就是镖客,一个是护,一个是杀,都有各自的使命。 名声大起来,护的东西也不会是凡物了,每次出行,生死看天,不知道截道的会是什么人,哪一方的强者。女子五境天玄,又有一些同行伙伴,倒也应付得过来。 小女孩那时还是好好的,就是不再生长这一怪象不得告于世人。可就有一天出了事,那时候送的东西是一个小盒子,雇主却开了一个天价,可让他们吓了一跳,心想该是什么绝世神器。而根据价钱,所有人都一起走了,披着黑斗篷,斗篷下是能拿出手的本事,除去修士上的强者,是此行无忧了。 可刚走半日,就有人拦路了。而却仅有一个人,还是一个瞎子,瘸子。所有人都皱了眉头,而那个瞎子却开口说着你们送的东西是自己的,希望可以还给他,手里拄着拐,身形像摇摇欲坠。 朱诺冷笑道:“咱们接的话是送到洛溪,若真是你的,便不用你亲自来取了。” 瞎子摇头:“洛溪和阳水是一道上的,你们送的东西是我师父的剑,他老人家羽化之时,遗物中少了这柄剑。” 朱诺眯了眯眼睛,低声骂一句:“又是这样!” 随即朗口:“我们是镖客,拿了线做事,两家或外人有什么恩怨,咱不能知道,道理什么的,有本事和雇家说去,若是要抢,用不着废太多话!” 瞎子也像无奈:“恕在下冒犯了。” 轻抬拐杖,点在地上,一股冷意便从心中升起。朱诺一脸惊容,口中连连:“坏事了!” 也是在这一次,小女孩第一次变了人,将那个瞎子差一点活生生地打死,最后也让其逃走了。 小女孩回头看着女子,一双血眸无比骇人,可朱诺却止不住眼泪:“泷哥……” 那雇主可是开了一个天价数,也让朱诺接下了,可半路被人截走,朱诺一行人也落了一世骂名,再无生意,逐步没落,不少人已回归农田。 可做镖的,为护东西也杀了不少人,怎可能让人愿他安心过田园生活,离去的人便再无音讯。 “既然炎武留不住我们,便到他国去!”女子这一言,便开始了游历诸国,过了好些年了。 思绪难以收回来,女子眼中有些悲痛:“青儿姐……” 突然停住脚步,眼前又出现了小男孩,背着一个小竹篓,双手捧着一张饼,边走边啃。 小男孩也看到了女子,便眨了眨眼:“呀,你是谁来着?” 朱诺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怎么的,听了女子这句话,小男孩有些心虚了,支支吾吾着:“我……我到处逛一逛呢。” 朱诺问:“这城中已是如此模样,你一个小孩子在逛什么?” 小男孩快冒汗了,情急之下,随口谈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了,就在城中走,满地死人,挺……挺吓人的。” 朱诺心里还着急着,便这样说了:“你不要乱跑,等我找到青儿,带你一同出去。” 女子是心急着说的话,可她不知道,这却救了她一命。 小男孩望着女子眨眨眼,心里过意不去,就开口道:“我……我也和你一起找吧。” 女子着急着,没有听到他的细细轻语,四处望着,又踏步离开,小男孩小跑在后面跟着。 小男孩跟着她跑一路,不停指这指那,终于把女子的注意力带到城中心的府邸上了。朱诺望着城府,眉毛皱起来。 小男孩顺着她目光望过去,惊讶道:”那里好像是城主府吧,莫非那个小姑娘跑到那里去了?” 女子望着城主府,为何这座府邸完好无损?整座城几乎都起乱了,莫非这一众人还有礼貌,不去叨扰城主府? 朱诺也走了大半个城,没有看到小女孩的身影,便不再多想,抬脚就往城府走去。 女子一往城主府走去,就让余通看见了。他盯着女子,眼中不知为何还有些许杀意。 小男孩冲他扮了个鬼脸,就跑去追上女子。 小山峰上,余岚站在凸出的石头上看城里,竟然没有发现有两人进了府中。 夕雨干脆也挨着小女孩坐下来,望着溪水波光粼粼。 余岚转过头来,夕雨立刻就看过去:“大小姐?” 余岚开口道:“看来我爹没有在城中了,等他回来,看了这城里的样子,不会要哭吧。我看城中不安全,就先出去躲一会儿吧。” 夕雨开口笑了:“这是好的,大小姐也不必沮丧,有话是说命运无常,人定胜天,城主大人回来了,自会打理好的。那些仙师们咱是惹不起的,避一避也好。” 余岚有些不喜欢她的说法,但听了也想着没有错,叫了声余洛,就要离开了。 突然想到,要不要去房间里看看,说不定留有什么……可又想一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人都…… “大小姐?”有人叫她,少女抬头,台阶小路旁,夕雨向她招一招手:“大小姐快一点,要走了。” 还是最初一脸冷漠的少女,收一收剑,挺一挺腰,抬脚跟上去,安静的竹林小路间,响着清澈的脚步声。 出了石阶小路,夕雨就要原路返回。 余岚指着不远处的大门:“直接从大门出去吧,不必绕路了。” 夕雨点头答应,几个便朝着正门走去。 这时,大门被推开,一高一矮走进两个人,众人都愣住。 “青儿!”朱诺匆匆跑过来,一把抱起小女孩,生怕她又不在了,然后看到了黑衣少牵着她的手,有些奇怪地望着她。 “阿朱?”小女孩也好高兴的,紧紧抱着女子。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心想着我总共就练了三个化身,一个让臭乞丐打了,一个让臭小子打了,最后一个还白白浪费了,心里想着就不爽,双手抱着:“这衣服穿着挺好看的,有些小先生的样子了,不愧是我的衣服……嗯,还没穿过就是了。” 余岚两女互相望着不说话,余岚凝视着女子,能看到她的城府太深,是自己不可敌的强者,但不有些喜她。 而余洛则是望着朱诺的脸,觉得像书上说的天仙面相,金玉剔透,便不自觉得眨着眼睛望。 而朱诺也是注意到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细看一眼时,也稍稍愣了一下。这身衣服是真做的漂亮,纯黑色的底面,金丝条纹细细勾勒,颈口处有几枝绣春花,袖口上像是水仙花,红色腰带束着身子,又编了一个平安结挂着,裙摆轻柔飘逸,在裙角各打了一个孔,用金器内镶着,裙摆里的裤子也是黑金相绘,布调柔顺,看不出一丝褶皱。 而夕雨也开始打量起女子,这便是青泉妹妹念到的阿朱吗?长得真好看,小妹妹也会出落成她那一般样子吗? 朱诺问小女孩:“青儿,你的衣服怎么回事儿,之前的裙子呢?” 夕雨说道:“青泉妹妹先前的裙子坏了,女孩子可不能穿着坏衣服,我给就她换了衣服。” 朱诺眼睛一颤:“你怎么知……青儿告诉你名字了?” 夕雨笑了笑:“小姑娘乖巧得很,眼睛生得好看。不过她穿的衣服不是我的,是你身旁那个小男孩的。” 朱诺听着,又睁大了眼睛,眼睛好看?这是在说她看了小女孩的眼睛,然后也没事吗?便下意识问她:“姑娘,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可认识一个少年,年纪应和你差不多,你们什么关系?” 夕雨歪头:“你说的是玄衣吗?他是小……是一般朋友。” 女子却一脸不信,夕雨挠挠头,转头望别处。 朱诺又望向小男孩:“是你的衣服吗?怎么有这么好看的衣服,自己却穿得……呃。” 一看小男孩,确实有些普通,又背着一个竹篓,看着像农家的孩子一样,朱诺不禁有些疑惑。 又说道:“我随身带了许多青儿的衣服,现在就给你换回来吧?”这样说着,就凭空拿出一套裙子。 可小男孩摆摆手:“算啦算啦,我穿起来秀气得很,何况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早就也想送人了。” 小女孩也说道:“阿朱,这衣服好好看,穿着也舒服,不会热也不会冷。”说着时,一脸期待地望她。 朱诺笑着点一点小女孩的鼻子:“既然别人愿意送你,你又喜欢,就穿着吧,感谢人了吗?” 小女孩高头地面朝小男孩欠了欠身:“谢谢。” 小男孩眨着眼睛,一脸乐呵呵。 而夕雨又转头过来了:“哎?不值钱吗,我看着好值钱的。” 小男孩挠了挠头:“我也不是拿钱买的,是别人硬塞给我的,也没问钱,但应该不会超过七八百寸金吧。” 夕雨两眼冒星星:“这……这么多啊!嘿嘿,玉祉,你也给我一件呗,我把小香书多借你几天。” 小男孩一脸无语:“你怎么就这么喜欢钱,钱有什么好的。” 夕雨眉毛一挑;“钱的用处可大了,可以买好吃的,玩好玩的,看好看的,总之有钱就是好,就是高兴呢。” 小男孩也有些想笑了,心中想着这傻丫头要和那小子一起,他可要伤脑筋了喽。 第60章 洞天不纳洞中仙 玄仙不成玄中天 记得那黑衣少女讲过,地下面有一个东西。 便就是相观镜内,一个神秘男子站在峰顶上,探头看看这和亓荒一模一样的奇异之城,心里称着奇。 男子所站的峰顶也如亓荒城里的一模一样,同样青石小路竹林,却无那凭引的溪水,竹林也显黯淡。 旁边就是那一块大石头,表层的纹路他认得,只是一般法术而已,对那些心境不稳的人有效果,但一般过了明心,就很难让被乱了心智。 但男子在意的是灵缚阵下又一层纹路,好生奇特,韩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他自道是精于阵法,遇到了没见过的,让他起了兴志,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誓要参悟一样。 而脚下城府中的众多魂灵却在躁动,大石头表层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令他们恐惧。 灵缚阵在无形之中蚕食他们的存在,以来维持法阵运行。 韩泥虽有一些在意那一些魂灵,但也没去管,仅是一些残缺的东西,那即使是放回主人的身体也不会有好结果,还或许会因承受不住而伤了神智,变得呆傻。 比起那个,男子倒是更想知道底下的那道法阵是叫什么,由谁布下的。思想之时,他觉得这一个神秘空间应该就是这一阵形,至于施术者目的是什么,男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让韩泥没有想到的是,这地方和外界隔绝,任男子如何也感知不了,敢在洞天之内放这样东西…… 这要说起来,施术者的本事也大的很,韩泥在城里是住了一百多年,虽然很多时候不在屋子里,可这样一道阵法却没察觉得到。听常德所言,这地方有好多年了啊。 随着慢慢解读,男子也找到了几个看得懂的纹路,看到之后,神情凝重:“镜像之术!此等术法还能有如此之用。” 这镜像之术如同身外化身一样,可以幻化出独立的个体,不同的是镜像法术不具备神智。 “但是将这么大一座城幻出来,不说是有什么用,但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又是为何而制的呢。”知道这些,可能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韩泥摇摇头,不去管那些。至于他认不得的,便心里默默记下来,等以后慢慢参悟。 秋花庭六个人之中,他是最早拜学的,可如今却在第五,而第一位却是那个读了几年书的小男孩。他自己都感觉不真实,老先生说自己悟性不差,但心性不够,简单一说是聪明,但死板。 韩泥现在是沉默寡言,但以前脾气可是很不好的。玉祉没出观时,庭下五座院子,就只有他讲学时最严厉,每句活讲得条条理理,有学生闹矛盾,他让先讲道理,道理不合就动拳头,拳头也搞不定就去找他。活说的是理出谁对谁错,可往往都是一同责罚。说着当动拳头的时候,就没有对错了,这点事儿也搞不定,还想腆着脸叫我先生! 回过神来时,韩泥笑了笑。怎么还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了。 男子挥一挥手,城府内聒噪的魂灵悄然无声,自己却慢慢跺步往外走去了。 可走到跟前,眉头一皱,方才白光闪烁的巷子却变了黯淡,让韩泥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峰顶的石头上,纹路开始变化,里层的纹路剥落,滚到地上,重新挪动拼组,成了一幅崭新的山景图。 韩泥抬头望着画中的乾坤,心中若有所思。 谁也不知,这壶中小须弥一关了,哪个时候能打开。 倒是远处城上的乞丐心中一动,很疑惑地回处转头。 少年问他:“你要一个人打这么多人吗?” 男子抱起双手:“你要帮忙我也不介意。” 玄衣撇了撇嘴,望着众人:“为什么就有很多人喜欢一些灵器法宝之类的东西呢?这修士一道又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乞丐望他:“你一个凡人少年去关心这些干什么,神仙们打架也在天土打,你不抬头不就行了。” 玄衣道:“我就是觉得有些争斗毫无意义。我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有多少个国家。在此之前,我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走远路,但我既然出了门,不多走一些地方感觉亏了。” 乞丐沉默一会儿,你这不是答非所问嘛。 缓缓起身,男子伸了伸懒腰,便走在了街道上。 少年一愣,猛地转头:“你……你走哪里去?” “吹寒风了,有一些冷,我去披一件外衣。”男子摆了摆手,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头也不回地远去。 秦蓉望着男子的背影,咧嘴笑了笑,这次就真的只用等了。 城外一众人有些怕了,纷纷皱了眉,这一尊圣人怎么走了,这是不管这一座城了吗?虽有这样想,但众人自然不信,若不顾这一小城,当时也不会出来了。 念头一起,就挥不走了,有些人心中是越想越不对劲儿,像有鬼魅盘旋在心里,就有人暗自离去了。 少年还在疑惑,但回头看了城外之人,便也明白了一些,端坐着身子。余通早早收去桌碗,手里握了一卷书,不言也不语。 按着少年来亓荒算起,也快十天了。短短十天,各事层出不尽,却也是道着人间真事。 少年转过头,背着朝阳,眼中还有微微光亮。他看到西城城墙上,一文一武是两人,身形不过三尺,却如万丈安泰;也看到城的中心处,五六个人彼此说着话,波涛汪洋之中仅有的一滩静水;城外那一条江水涨了起来,淹了岸上的石碑;水边那破败的庙宇,在初春的微风里也要摇摇坠坠…… 一位念神,一位比天,便能征打前庭,不惧圣人;三两位剑仙武神,潜龙藏鱼一般淡笑着;洞天之景恬静生灵,不失袅袅炊烟气。 如那人所说一样,大云在大洲偏北之地,而亓荒在大云最北之地,到了初春,气息更加湿冷起来。少年在城中坐着,但身上仅一件布衣,让他也冷了。 深吸了一口寒气,少年又再转回头。女子坐在外墙上,面着城内,怀里是一点声息也无的小姑娘。青年男子手中拿的是《儒生》,坐在地上也端正,一点落魄之意也无。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怒声道:“你们这一些圣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圈出一方洞天,涵养出灵宝,又不肯济于苍生天下。你们一身的修为也不是吃饭喝水上去的,留一些机缘于我们,又能如何了?” 有不少人心里也不痛快,口中骂骂咧咧的。三人看着听着,不去和他们说话,毕竟少年也不知道是为何。 “莫不是你们有如此的通天本事了,便高高在上,不让我们一些晚辈修行了!”那个人越讲越激动,都好似忘记什么了,“你们的品德呢?文圣的仁心,武圣的豪情呢……” “同样是大道这一条路上的人,你怎么就这么愚笨啊。” 一道声音扬着笑意,带着微风传来。 西边城墙上,一男子终于面露难色,抱着怀中的剑发抖了:“可否让我……出一剑……” 但是无人回应,男子颓然,望向一边。 而听这熟悉的声音,众人心头一惊。一道白衫身影悄然落于城墙之上。 头戴凤羽冠,长发披肩,长袖翩翩,墨色绸带束腰,白裙白靴,手中握着一个普通的剑鞘,好似天神下凡。 少年看得眼睛瞪了老大,口中喃呢道:“两碗半大侠……” 秦蓉微微笑着:“大人又回来了呢。” 余通收了书本,默不作声,这是对强者的尊重。 诸九桑挥了挥袖子:“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若是没有,我可要动手了,赶着想回家呢。” 众人脑中一阵颤抖,这一下终于记起了,方才那一位如乞丐般的男子是文家大圣人。 看着众人不言语,诸九桑清笑:“那便如此说好了。”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就纷纷夺路而逃,无数法宝神通亮起,便要冲出天际一样。 诸九桑不紧不慢地回头,对少年笑着说道:“小子,惜剑一用。” 手指一勾,一柄通体锈迹的铁剑从少年顿头掠出,带着将头巾割断。 少年一脸疑感,正要开口,突然七窍流血,仰面倒下。 诸九桑一脸惊:“是你……” 西城上,外来之人也开始逃窜。白花树与白花柳回头,一脸凝重地望过去:“文圣诸九桑……” 而在城中,也有好几个人仰头看过去。朱诺与余岚一脸震惊,而余洛与小女孩则是浑身颤抖,只有夕雨两眼睁着,如听云雨,观山雾。 小男孩咽了一口水:“我滴个娘嘞。” 然后两手快速翻印,带着场中众人消失在原地。 诸九桑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锈铁剑:“竟然是你!” 铁剑微微颤抖,诸九桑还要说什么。 “大人!”秦蓉扶起少年,见他如此惨样,急得叫了一声。 诸九桑看了一眼少年,而后对铁剑说道:“虽然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我叫的不是你。” 说着,双手托着铁剑,还给了少年。 少年浑身一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带着一脸血污,怒气横飞地望着男子。 可诸九桑哈哈笑着,没有管少年的眼神:“再借一剑。” 在少年额头拍了拍,一柄同样铁锈的剑飞出,男子一手握住剑,脚下一点,站在了云端之上。 诸九桑看着浩然天下,并指在剑上一划,铁锈剑便在顷刻间通体银亮。 男子轻轻一笑,缓缓收剑归鞘。 每入一分,剑上的抵抗便强一分,直到离并合差一指之宽时,男子就推不动了,轻轻道一声:“知道你不喜,但还请你委屈一下。” 然后单手侧放,将剑鞘立在虚空上,男子单手握着剑柄,猛地压下。 “咔!”一声脆响,剑鞘破碎,从天上落下,纷纷扬扬。 方圆几万里,所有逃窜之人,皆是毫无征兆的人头横飞。 西城上的白花树与白花柳二人一脸大骇,两人双手合拢,口中吐出一字:“督!” 一面薄薄的金光护罩浮现至身前,可不到一息,护罩便破碎,两人飞退至百里之外,肉身龟裂。 一道豪气无比的声音自天上响来:“哈哈,白花树,你可看到了我们的区别?我杀人,只敢让天下人怒不敢言,你们却有一世骂名,千年过不得常人生活!” 两人没有说得了话,不停地咳血,好几次想了逃走,可还是留了下来,一点也不敢动,肉身几临残破。 尘灰消散,男子回到城墙上,回头看着几人笑。 少年张开嘴,可嘴里却呛出鲜红的血,让他说不了话。 诸九桑抬起剑看了几眼,笑道:“真是好剑,小子,莫要浪费了。” 话音刚落,银亮的剑再次变作陈旧,不过较为之前,好了太多。 男子起身:“我要走了。” 秦蓉抱起小姑娘,赶紧起身。 突然,男子又想起什么,从城墙上拿了两个碗。 稍稍看了一眼,男子抓起小鱼,抛向了河水之中,又拿起另一只碗里的铜钱,转头对少年笑一笑。 少年顿感不妙,可身子却动不了了。 诸九桑屈指一弹,铜钱如利箭一般打在少年肩膀上。 “咳!”一口血喷出,倒是被打出来的,是嘴里的血喷出来了,这一看,肩膀提疼的。 然而少年却不知道,经这一击,原来附在他肩上的那一片枫叶脱落,飘飘落在地上,枯荣消散。 诸九桑指着他笑:“小子,这是给你一个警醒,自己想好了怎么走这条路,就不要东张西望,别因为屁大的东西就转方向了!” 转头看城墙上的碗:“这两个半碗水就送给你了。对了,还有一件事。”男子突然话锋一转:“你可别死了,记得来还剑。” 说完,男子身形消失,秦蓉连忙跟上去。 “大人,您方才那一剑真帅。” “叫一招就行了,我还准备喊一声‘剑来’的呢。” “那大人干嘛不喊?” “我想了想,我又不是剑修,喊这个干嘛?等你回去,和老东西说,让他笑话我啊……唉,可惜了那支剑鞘,三文铜钱啊。” “……” 少年浑身都没有力气,但他眼里冒着火星子,想一口咬死他,一怒之下,扯起嗓子吼道:“诸九桑,等我找到你,一定打你一顿!” “哈哈!三初顶,扶桑都!别迷路了!” 第61章 风过雨去又唱曲 残年旧路君诺许 天上乌云渐拢,亓荒的天上,又开始了绵绵细雨,但这一次,是没有任何手段的,是老天下的雨。 城墙上,少年一动不动,若非气息尚在,便是一具死尸了。 雨水拍打他的脸,让他睁不开了眼,否则他还真想看一看天。 余通也在一旁静坐,任由雨水打湿全身,手里又拿上了书。要说是竹简好呢,连下雨天也能看书。 两人各自不说话,心里想着各白的事,伴着雨水的滴嗒声,真像是人一般倾听他们的心里话。 如此一来的话,亓荒是真正落在凡间了。但如果再兴起来的话,也和原来一样吧,除了这样的大事件,亓荒也会像其他的城府一样,诞生出一个一个志气高远的贫寒少年,独步行走于大道之路上,从小小的“凡人”,修成万人瞻目的大圣人。 “你觉得神和仙,哪一个更厉害?” 听着声音,好像不太熟悉,又可能在雨中听不真切,不过应该是余城主吧。少年艰难地开口:“大概是神吧……毕竟人们常念叨着神仙神仙的,神在前,仙在后嘛……” “也是不错的,神是人想着才诞生的,而仙是人成为的……哦,好像你的朋友来了,那我就要走了,希望我们还能见面,楚玄衣。” 少年听了心中一惊,就想起身看一看,可奈何不了全身乏力。 突然之间,雨好像停了,少年便抬头看了看。 一张脸俯下来望着笑,春风沐阳:“娘说过,不管下不下雨,出门之时,带着一把伞总会好运。” 少年勉强笑了笑:“夕雨姑娘,好久不见了。” “一天而已,哪有好久。”夕雨吃力的想要把他抬起,可差了一些力气。“喂,你自己也动一动啊,我一只手哪有那么大力气?” 玄衣苦笑:“夕雨姑娘,我若是能动的话,就不用劳烦你了。” 趁着夕雨抬起他头的时候,少年望了望周围,并没有看到青年男子,反是一群认识的人,余岚、余洛、朱诺、青泉、玉祉。 他想嘴角上扬,可没力气了:“大家都在啊。” 小男孩双手搭着后脑勺,一脸什么也不关心;小女孩坐在朱诺怀里,向他挥着手;余岚皱着眉道一声“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便走上前去,余洛跟在她后面。 青衣少女上前抬起少年,将他一只胳膊搭在了肩上,而夕雨就扶起另一边。 玄衣道:“大小姐,我身上还是湿的。” 而余岚却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玄衣吃力地说着:“有一个人,朝那些攻城的人砍了一剑,然后就跑了……” 而夕雨则是指着自己:“我呢我呢,不谢谢吗?” 玄交望着她,笑了笑,然后往地上努努嘴:“那枚铜钱,是你的,捡起来吧,我没力气了。” 夕雨立即就蹲下去把去捡钱了,而少年失了平衡,差点倒过去。夕雨赶紧又来扶住:“还有一枚呢?” 玄衣抬头望着远处:“让一个乞丐……买了一身衣服。” 众人皱眉,奇怪地望着他,一个铜钱? 少年笑了笑,随即望向朱诺,问她:“姑娘不是已经出城了吗?为何又要回来了……嗯,你怎么进来的。” 朱诺看了眼怀里的小女孩:“青儿被一个人又带回城中了,我必须来找她,至于如何进来,算是偷偷进来的。” 话还没说完时,众人就将目光落到玉祉身上。 小男孩一头冷汗:“看……看我干嘛,我说了是我救了她的……” 朱诺皱眉看着小男孩:“你讲真的?” 小男孩紧张得说不得话,让众人看了,还要忍不住笑:“本事是高的呢,可还是一个小孩子,倒有些显得可爱了。” 众人说着话,便往一间屋子里避雨去了。 玄衣在床上躺着,身上衣服让朱诺烤干了,在让女子搭脉看相。而少年却望着小女孩那一身衣服发愣。 小女孩高兴地冲他笑一笑,张着手向他炫耀。 夕雨坐在一旁床榻上,抱着双脚,把玩着手里的铜钱和小珠子,发现小珠子刚好能卡在铜钱的方孔里,就“嘿嘿”傻笑着。 余岚在外面屋檐下站着,怀着乌瑶,看着雨水拍在地上。余洛则是站在她旁边,安静地陪着她看。 小男孩递了一块饼给小女孩,自己也抱着半块,两个小家伙并排坐着,边啃边看着屋里。 半晌,朱诺开口说道:“你身体没事,问题应该在你脑袋里。我问你,是不是感觉头晕得很,稍一思考就发痛。” 玄衣点一点头,确实不错,那男子第一次从他脑袋取剑时,他是差一点昏过去,脑中吵得要命,感觉痛不欲生,所以才想打死男子。 朱诺摆摆手:“那就是了,躺几个钟头应该就能好,不过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要太动力气了。” 话说完,她就问少年:“你应该就是一个凡人吧?” 玄衣笑:“朱诺姑娘为何有些不自信呢?” 朱诺转头看了一眼小男孩:“你方才讲的那一个人应该是将所有来过亓荒的外人斩杀了,若非他,我估计也话不成。而且……他一个小孩子却有那样一个小须弥,我又怎敢轻视了。” 听了这话,少年也转头去看小男孩:“前庭?” 朱诺皱眉:“一般凡人可不会知道前庭,你到底是什么人?” 玄衣轻笑道:“朱诺姑娘,这句话你是问了不止一次了吧?这问题重要吗,只需要知道我现在确确实实是一个凡人就是了。” 看了少年的神情,朱诺还是没有再追问,而是攻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这座城已经废了吧。” 玄衣摇头:“这城只是房子倒了,人们跑了,怎么就废了呢?” 朱诺不与他拼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的下一处是大凤玉流,听说那里读书人多,不知道他们嫌不嫌弃我们,想接一趟活儿。” 玄衣问:“你是做什么活儿的,怎么还讲讨喜?” 朱诺道:“大庆炎武那边的镖客。” 玄衣愣一下:“传说中的武之国,重武轻文,正与玉流相撞啊。不过玉流和炎武隔了这么远,你们怎么过来了?” 朱诺皱着眉,有些不想说:“我们在那边……犯了错,没有脸回去了,只能游历诸国。” 玄衣又问:“犯错?哦,是丢了物还是丢了人?” 朱诺有些激动:“是丢了信用。咱们镖客不是刺客,没杀得了人是本事不行,让人笑话了;但我们一旦丢了东西,就没有了饭碗。” 玄衣沉默,谁都不容易啊,这人生从头到尾,怎么净是一个“难”字呢,天涯何处有芳草啊。 这个时候,余岚也走了进来:“雨大起来了,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停。” 朱诺就停下讲述,望向青衣少女,发现她看自己时有些不喜,但也没说什么,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说是坏事那便就是坏事,不然她也不至于戴上面具了。 这时,夕雨突然想到,然后问少年:“你要喝一碗药吗,就是之前给你端过两次的,我看你吐的血还挺多的。” 少年笑:“那便多谢姑娘了。”夕雨听了,就要去烧火了。 玄衣叫了她,少女回头:“怎么了?” 少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唱一首曲子,毕竟马上都要去玉流了。” 朱诺有些疑惑:“你也要去玉流?” 玄衣看看小男孩,又看看黑衣少女:“找地方,找人。” 夕雨有些愣住了,又抬头看了看屋里好几人:“行……行吧。” 而余岚就好奇问了:“你要唱什么?” 黑衣少女想了想:“《泣辞》吧。” 轻轻笑道:“唱全喽。” 城外的一条河边,两道狼狈的人影互相搀扶着向不远处的庙宇爬去,一面跑还一面喝嘀咕着。 “柳姐啊……你还是武者呢,怎么伤得……还比我重……” “有本事你去和他……硬刚啊,你少一些法宝,就是我扶你了……” “不愧是大圣……人啊,和那些三流的货色就是……不一样……” “闭嘴吧你……谁也打不过……” 两人终于推门走进去,关上门后,缓缓坐在地上,生怕把肉身给嗑没了,两人相抱倚着,没一丝力气了,只能缓缓调息,看一看能否将肉身给修复。 好一会儿时间,身上的裂纹终于消退了一些。 白花树便抬头望了望:“这好像是河神与土地共庙。” 白花柳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来的时候,不是都……看过了吗?” 白花树笑了笑:“好了好了,知道你比我强了。” 此话一出,原来还想努力的女子顿时就泄了气。一头栽回男子怀里,红了脸:“闭嘴!” 白花树可没多少力气扶起她了:“我们来的时候,只觉得是土地庙啊。看那儿,我点的平安香能燃好几百年,现在差不多快尽了!” 白花柳不乐意:“什么平安香,这一点用也没有嘛。” 白花树笑:“有用啊,这不是有好多年安稳吗?” 白花柳将脸埋在他胸膛上,不想动了。 白花树:“你轻点,我浑身都痛啊。” “闭嘴!”白花柳头也不抬,“我在听你死了没有。” 白花树深吸一口气:“那我现在是死了吗?” “死了!死人别说话!” 白花树笑了笑,正要睡一觉,突然察觉眼前有异,睁眼一看,便愣住了。 眼前出现一个约两尺高的黄裙小童,眼巴巴地望他。 白花柳也抬头,一脸警惕地望她。 可黄裙小童一脸的欣然:“你……你就是大恩人吗?” 白花树疑惑:“此话怎讲?” 黄裙小童向他作了一个揖:“小神乃是这亓荒土地,千年前城府飞升之日,将我遗去了,此些年间,仅靠着那截平安香苟存,可惜前不久也燃尽了,正是风中残蚀之时,就等来了恩人。” 说到最后时,两眼里冒着星星。 白花树笑了笑:“那你可真是不幸啊。” 黄裙小童摇摇头:“能遇见了恩人,便是我三生有幸了。” 说着又抱着两只小拳头,一脸恳求:“恩人,我时日无多了,请你再续上一柱香吧。” 白花树一脸歉意:“有些困难了,我们现在动也动不得了。” 黄裙小童跺跺脚:“是那个圣人吧,他是个大坏蛋,我也是因为他才独守孤庙千年的!” 然后她一脸悲哀:“唉,原以为等了恩人来,还能再话几十年,看来是天要亡我啊……不过临死前也见到了续我几百年寿命的大恩人,那我是死也无憾了……” 说着是悲壮的长叹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唉?”可一道气力却从额头处传来,小童连忙爬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一道青影。 青年男子手握三支香,捧到额头前拜了三拜,将其插在盆钵里了。而男子每拜一次,小童脸上就光芒几分。 看见男子拜完以后,小童一下子跑到地面前嗑了几个响头:“多谢恩人,拜谢恩人!” 白姓二人一脸无语。 青年男子却低头对小意说了一声“抱歉”。 黄裙小童抬起红彤彤的额头,咧嘴笑着:“恩人何出此言?思人又赐了我三百年寿辰,小神还感激不及呢。” 青年男子犹豫一下:“我是如今亓荒城城主。” 黄裙小童愣住,然后眼睛越来越红,最后一把哭了出来:“哇啊——欺负人,你们欺负人!” 在她看来,男子趁她快没了再来烧香,肯定是来玩弄她的。 青年男子道着:“我叫作余通,在城主之间二百多载,并不知道城外有一处土地庙。不过初代城主楚若烟是在下娘子,你可认得?” “耶?烟烟?”黄裙小童一听了那名字,瞬间止了哭声,一脸高兴地道,“你竟然是她夫君,她在哪几?” “烟烟……”余通听了这称呼,没出息地笑了,“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暂时应该回不来了。” 小童-脸震惊:“死……死了?” 余通嘴角一抽:“没有。” “哦,那就好。”小童拍了拍胸脯,“吓我一跳。” 余通笑了笑:“没有想到你与她如此亲密,等城里安顿好了,我给你迁到河对面去。” 小童“嘿嘿”笑着:“多谢恩人。” 余通摇头:“不要叫我思人了,听着心中有愧。” 黄裙小童向男子作一个揖:“多谢老爷。” 余通笑了笑,就当默认了。 小童跑去别处了,余通回头望着虚弱的白姓二人,目光冷一些,笑容也淡了一些。 白花树漠言:“你不会也是来杀我的吧,我现在这个状态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余通摇头:“我可没有理由杀你。” 白花树咧嘴一笑:“可是几万万寸金啊。” 男子还是摇头:“钱财之物有就行,不必拿太多。” 白花树便沉默了,而白花柳就嚷嚷道:“花树哥,你还挺聪明的,不上当呢。” 白花树看了一眼女子,没有说话。 这句话听着像有杀招一般,让人不禁皱眉,可余通却一脸平谈:“我过来就是说一下之前的话依然有效,大圣人打了你可是不在我们的约定之中的。” 白花树皱眉。“那我们是白白受了这顿打吗?” 三人相望时,气氛被推上了极点。 “等……等一下啊,不要打架啊。”黄群小童慌了神,连连摇手。这两边都是恩人,自己要帮哪一边啊…… 第62章 风雨过城戏词唱 君余天地各相望 不知何时,春雨已过,夕阳已有落山之迹。 躺了许久的少年也终于是能够下了榻,不过还是浑身发软。 黑衣少女跑去北面,说要准备一二,其他人也跟着去了。 少年缓缓地推开门,扶着街边楼墙缓缓前行,摸着台阶又爬上了城墙,让得他呲牙咧嘴半天。 一走上去,一股血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少年望城里城外,便能看到一片血海。 过了此事后,少年的鼻子才重新起了作用,又逢春雨过,让空气潮湿,拌了血腥气,呼吸变得沉重。 头一次见到死了如此多的人,少年虽讲冷静,但也无法波澜不惊。 他是躺在地上的,也看得到那白衫男子的惊世一剑,心中起了无奈,倒不是崇敬他,而是因为自己也曾练过剑的…… 玄衣四处转了转头,看到了墙上的两个碗,便要抬脚走过去。 突然踩什么东西,少年低头,脚下是一堆破碎的木片。 这应该是他拿的剑鞘了,少年没有想到它为什么会碎掉,按着男子以前说过的话,那这支剑鞘,应该挺名贵的,这样坏了有些浪费了。 少年这样想着,便蹲下身子将碎片一个个捡起来,用了地上断开了的头巾包起,放在怀中。 而起身的时候,少年又想了什么东西,向城墙上另一方望去,原来那四个小家伙也不在了踪影。 赶紧摇了摇头,表示和自己没有关系,便缓缓走到了两只碗前面,低着头打量。 先是看了看碗的样子,又敲了敲,有些疑惑地皱眉,然后他用手指点一点碗中水,放在嘴里嘬了一下。 少年怒起,一脚将两只碗踢飞了,可站不太稳,一屁股坐地上,不太寻常的疼让他差点飙泪,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句。 他本以为会是什么好东西,或者有点灵意之类的东西,可却就是两只普通的碗,唯一神奇的是,下了近半天的雨水,碗里的水还是一半,一点也不多出来的。 不过要是早几天向男子要的话,现在可是无价之物。 少年惊讶望去,被他踢下城墙的两个碗稳稳当当的在地上,碗中的水仍就一半,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回过头来,小男孩是站在了身后。 玄衣笑道:“之前的事还要多谢了。” 小男孩撇了撇嘴:“你这一句谢没有感觉啊。” 玄衣:“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本事,这算是老天的眷顾吗?” 小男孩摊一摊手:“虽然听了让人不高兴,不过也确实有点像。” 玄衣慢慢爬了起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就想走了。” 小男孩无所谓:“对我来讲就一样。对了,你要去见一见老先生吗,就是秋花庭的老夫子,我的先生。” 少年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小男孩眉头一挑:“天底下有多少文人墨客都想来秋花庭听一听他的授教,老先生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我帮你说几句话,你亲自去见他都没有问题。” 玄衣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大文人,似你先生的那一般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见。” “喷。”小男孩一脸不耐烦,“你这人不思进取啊。” “哈哈。”少年摆了摆手,一瘸一瘸地往回走去,“先去听曲了,今晚就要走了。” 小男孩没有动,他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拿了一个四叶灯笼放旁边,又抬起右手手心看了看。 而那手边的灯笼上,原来黯淡的四灵图像有了光彩,种种尽显奇异之色。 少年缓缓走在街上,雨刚停,路上还有积水,少年不敢用力了,就绕过去,生怕给摔倒了。 慢慢地走到了一处广场上,这里有些空阔,以至于没有太受城中破败景象的影响。 看见几人在此处,玄衣走了过去:“在做准备?” 余岚点头:“之前唤作望析风的楼已经倒了,就要重新搭上一个台子。我听了此戏之后,也要到外面走走了。” 玄衣转头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黑衣少女,发现她神情有些犹豫,便走过去问她:“夕雨姑娘?” 夕雨转头:“怎么了?” 少年道:“姑娘是有不愿吗?” “哪有什么不愿?”少女摇摇头,“只是教我这些戏词的人讲过,这《泣辞》不可轻易唱出来,因为让了懂行且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是要坏事的。” 少年笑一笑:“今晚就出发,直接去玉流。” 少女抬起头,脸上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夕阳架在了山上,留下的光有些暗,不过也可以看到宽大的五鸣楼台上建了一个木台子,台子下面摆了一二十个凳子。 按夕雨话来讲,这是她师傅教她的规矩,不管有多少人来听戏,必须摆上十一个,二十三个或六十五个凳子。 朱诺是想坐在后面的,可小女孩却想凑近了听,也只好坐在了第一排;余岚自是不拘谨,带着妹妹坐在了第二排。 玄衣坐在第三排,转头去寻找小男孩。 而小男孩像不准备来一样,迟迟不出现。 少年也不去怎么想,转回头安静了。 夕雨走上台,但身上仍是黑衣黑裙,她笑了笑:“戏楼里的戏服都给坏了,只能素身登台。”就有些谦意的鞠一躬。 众人不介意,少女也不娇情了,右手一转,一杆长枪抖现,正是先前在望析风里的那一杆枪。此时虽已亮相,但黑暮沉沉,也让人看不真切。 横枪过日,挑指明月,曲奏,戏来: 风华本是贵千金,因见仙缘弃王路,只是侯王千颜怒,意下寻龙潭,不有少时明睐。一去旷野失目,二去劣贼拦路,三去镇妖邪祝,四去路遇醉落魄,落魄醉酒遇仙目。无神目笑金土俗,一朝一夕仙神卒。叹秋风伴水,吟花雪送词,众里人才出杰,一枝桂花出墙,一剑风骨豪肠。愿与君共天月地明,饮朝露暮水,笑一人痴情似水柔。万甲压来,千居惶惶。楚生一曲魂断,悲鸣黄沙弥漫。一气封胭之,长虹贯日名,萧萧风雨中,剑光漾漾画神通。百具尸,千架骨,万里花木不生土。一剑手到,无利其锋,一剑心来,其利无锋,满城风雪藏寒路,剑音缭缭鬼神哭。惜开门,天下仙,折剑灭魂恸笑天。哀一世豪杰成贱骨,伤贵楼素花不成泣。只哭仙路多遥远,未与君行途,不消世事,玉露满漾。 此句完,稍一顿,少女调转枪头,朗声。 伤了神,哭了魂,忘了名,残阳也作无力,难以胜秋风。不言不语不笑灵,不声不响不为人。昔晖日作皎月,伴群星星戏唱。本知此去路远无还人,又何心傲追玉衡。人前苦,人前哭,人已记,人却寂。却日暗夜无星,月胜明兮。苦尽过,过尽了,甘不来,来不了。剑已断,花已谢,人间路,皆苦河,一声不值得。千年花作万年甲,长生梦里剑生花,取剑折枝下,送与花下仙。仙人闲语不言谈,风花但过已长眠。红白过隙惊雀醒,愚生憨笑弄清影。抬头细问老愚生,苍生之下何为花果。仰望庭中桃树,遥指院外小路,一声灵眸乍过,动动微波,慢慢随雨从天过。愚生仰天笑一笑,长路漫,莫想念,只记君名好相见。红白伴雀惊鸿起,出水入世不明理。千年轮回世世多,牢记一词苦莫忘,一声红颛,一声白伶。 凡人登仙便动天,烂柯楚人尽哭言,又作名为了《泣辞》。 曲终已是星明夜,台下无人再话言。夜风徐来,众人也是不为动,而少年细耳听,有一道马蹄声了。 远处屋子上,一个背着竹篓的小男孩坐在屋顶,张着手掌,掌心向了远处的五鸣楼台,烨烨发着光。 即使是一旁的四叶灯笼,画像上因色彩鲜明,也在黑夜里亮着。 “怎么样?”小男孩咧嘴一笑,开口道:“我还让你们来听一听曲子,想要怎么报答我了吗?” 手心里闪着光,却无人回应他。 小男孩靠在竹篓上,眯着眼睛望向五鸣楼台:“词确实好嘛。” 稍稍转过头,青年男子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也望着对面。 小男孩冷笑:“还敢靠近我,不怕我打你吗?” 青年男子一脸平静:“祉楼主若是想打,只管打便是。” 小男孩无聊地转回头:“你那两个宝贝丫头我给护了好多次,你不给一点好处吗?” 青年男子依旧无表情:“等亓荒城建好了,你来当大相师吧。” 小男孩跺一跺脚,气呼呼地骂道:“谁稀罕,忘恩负义!” 两人静悄悄地说着话,而城里也没有什么人,显得格外安静。 接下来也真和少年说的一样,便即刻启程。 朱诺对他说道:“我与青儿一同走,就不分你们一路了。” 小女孩挥挥手,做着道别。 玄衣也没理由留她们,只能抱拳相送。 夕雨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小男孩,众人便一齐向东城方向走去,还没有走到,就远远看到了两个人。 城门处那一地的尸体竟消失不见,而城门处一左一右各站了一个人,像侍女模样,恭恭敬敬地站着,两人身后是两座马车,左边那一辆稍大一些。 玄衣一见了两人,觉得眼熟,指着她们半天想不出:“是……是谁着,咋有点记不得了?” 余洛笑一笑:“公子,她们就是爹的雅院中的侍女。” “哦对对。”玄衣突然就想起,问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而少年更惊讶的是,亓荒城已成了如此模样,竟然还有两个侍女安然无恙不说,也没逃走? 余岚望着两位侍女,皱眉。 侍女稍俯身子,恭敬地说道:“各位少爷小姐,城主大人已为诸位备好马车。” 然后带着余洛上了左边的马车里,又带余岚要去右边马车里。 余岚心中起了疑惑,但想着余洛说的话,便先不管了。转头看了看余洛上的马车,便也走进了另一座马车上。 而其余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余岚坐的马车缓缓而行,可稍一眨眼便已在了视线尽头。 玄衣转头看了看露出脑袋,一脸慌张的余洛,口中发干:“你真的这么干啊……” 余洛慌了神,下了马车就要追去,一个侍女便拦在身前:“二小姐,城主大人吩咐过了,您坐在这辆马车上。” 余洛惊慌:“为……为什么不让跟我姐一起?” 两侍女只向她低头,不说出原因来。 青年男子缓缓走过来,对余洛笑:“洛儿。” 余洛跑过来,就要哭了:“爹……为什么……” 余通拍着她的头:“我陪着姐姐,有好多事要同她讲呢。你和这位公子一起去玉流国吧。” 余洛抱住他:“可我想和你们一起……” 余通也有些心疼,但她还是摇摇头:“洛儿,听话,你跟着他去玉流治病。爹答应你,只要亓荒重建好了,爹一定去接你。” 可少女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余通叹了口气,在少女额头上摁一摁,随即抱起余洛放回了马车里,回头对少年抱拳:“真的拜托了。” 少年撇了撇嘴:“我可记得我没答应……行吧,我不过我说好了,我也只是凡人一个,出了什么大事情可就不关我事了啊。” 余通笑了,侧身对众人做了一个“请”。 一脸不情愿的少年,满头问号的少女,一脸嫌弃的小男孩便也跟着坐了进去,一看里面还挺大,四个人一点也不挤。 余通在外面讲着:“虽是春分,但也有寒风,路上少开窗,别冻着了;一天的饭食尽量清淡一些,少食荤油,当心染了风寒;马车上有些厚衣服,觉着冷了就穿上;还有一些金银铜钱,舍着花也能到秋天;夜里尽量不要赶路,怕嗑着绊着了;离玉流国还有些距离,我放了一些笔墨书画……” 马车缓缓走去,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视野里。 余通觉得应该听不到了,便停了下来,深深叹一口气。 两个侍女向余通行礼:“主人让我们给您带一句话。” “若烟吗?”余通笑了笑,“什么话,说吧。” 侍女抬起头,眼中是锐利之色,但却如此说道:“小通通啊,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来了,城主当得怎么样,还喜欢不?没有把亓荒弄没了吧,我可要检查哦,少了一根草我就打你一巴掌,你放心,不会很痛的。好了,我暂时还没有事,到时候再见吧。唉,你是不是觉得完了?怎么可能,我还想看看两个宝贝哦,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应该和我一样漂漂亮亮的吧。哈哈,好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拜拜啰。” “以上。”侍女说完,就又低了头去。 余通咽了口口水,问道:“什么事时候的话?” “大概是半月以前。”侍女恭敬地说着。 余通回头看了看成了一堆废墟的亓荒城,久久沉默。要不去了玉京城,再多待一段时间吧。 望着南方向,余道跟上了余岚的马车,两个侍女向他恭敬一礼,身形消失在了黑夜中。 所有人去尽以后,两道身影站在了城墙上。 白花柳狠狠跺脚:“竟然将这么一堆烂石头扔给我们!” 白花树望着人去城空,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想着余通讲的话,久久的沉默。 而后白花柳竟有些笑了:“夕雨妹妹这不是唱得挺好吗,之前干嘛那么拘谨?” 原来二人也听到了。 两人互望一笑,又下了城。 从今以后的某一天,会有一声剑鸣响彻整片天地,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去找那个少年吧。至于为何,等你们见到他了,自会明白的。这是你们此生唯一的机会,涅盘重生。 第63章 九天灵霄归仙殿 财神道士初相见 遥遥无边的天际上,立着一棵“参天”巨树,树的上面是三方圣池,彼此之间隔了一道深渊之井,让人不敢靠近。 一道白星色星辰冲破云雾,站在了树的上方,轻轻笑着,望着此方天地之景:“真的是无论万水千山,沧海桑田,三初顶也不会变啊。” 而回望去,透过层层云雾,脚下便是十三角的宝鉴洲。 笑了又笑:“还是人间最得意,仙境难有相思情啊。” 转身投入树荫之下,不一会儿,整方天地便沸腾了,三初之顶,文都扶桑,文家大圣人,诸九桑归来。 …… 一望无垠的黄沙之地,到处是森骸枯骨,而在这了无生机的天地中,却走了两个人。 女子穿着半截袖子的单薄衣服,用手挡着风沙抬头望,一面嘀咕着:“这天经楼真的有如此了得吗?” 小姑娘则是裹得严严实实,仅留着一双眼睛,但眼中无一点神色,木木地任着女子牵着她走。 两人像是走了好多好多年,但身形样貌却一点也不变,甚至不会感到饥饿口渴,只有遥遥无及的空旷。 小姑娘的衣领口抖了抖,钻出一个小脑袋。小猫抬头望着小姑娘,小姑娘也呆呆地垂下头,似乎也在望她。 而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将小猫推回去:“你再吹一点风沙,就要形神俱灭了。” 小猫听话地叫一声,乖乖地缩在了小姑娘的衣服里。 女子又举目张望,突然眉毛一扬,兴奋地指着远处:“看!那就是天经楼,我们到了!” 小姑娘呆呆地仰头望去,眼中反映出了流光四射的高楼:“……” 面前的高楼高不见头,不知有几千几万层,隔着太远也能感受到的震撼。 而一股热浪涌来,让女子也皱了眉头。 小姑娘闷哼了一声,身上衣服竟有了火苗子。女子起紧将其扑灭,然后跪下,向远处朗声:“我乃扶桑都武人,来此求一问!” 热气消走,女子赶紧抱起小姑娘向远处走去。 …… 凡间里,大洲偏东北的一处宝地。 这里是终年寒冷,有些夏天的日子也淀着雪。 在此处,有一座庞大但朴素的庭院,只可看了正门,门后便是一片汪洋的湖泊。 但若是从门走进,便发现另有洞天。面前一座淡雅石桥,修得歪歪扭扭,十几丈的距离也要走了半刻钟。小石桥建有五六寸的木栏,跟着桥弯曲而行。桥的尽头是一座小岛,周园莲叶丛连,荷花纷纷点点,鱼儿争相跃动。 岛上坐了一个老先生,旁边一个小书桌,摆了几本书。老先生坐在席子上,却转过身往湖里丢着鱼食,逗得他心中舒逸。 老先生身后是一处大合院,分了六座堂子围着一起面对面,中间放了一个水缸,缸里像有东西,可让水面上的青藻挡住了。而水缸周围,便又有六道红木门,门上各一匾,写着风雨、舒心、悔念、静明、不知。而数着第四扇门上,匾上竟无一点字迹。 某个时刻,老先生稍一抬头,不远处门外走来一位男子,一身上下有些狼狈。 老先生笑了:“顾白啊,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了?” 男子向老光生行一礼,但却沉默着不说话。 “这样啊。”老先生又笑,“又拜托你了,这事除你没人做得到啊?” 老先生道:“去将你的师兄弟姐妹们叫来,我有事讲一下。” “是。”苏顾白点头,转身去了院子里。原来男子会说话。 不多时,就有四人走了近来,纷纷行礼:“先生。” 老先生问了一句:“如果白花树与白花柳出现在了面前,你们四人该怎么样?是应世人之意而杀之,还是……” “先生,您叫我来就为了这个啊,我想回去继续睡觉了。”一个头戴水仙花,身上一袭翩翩长袖,相貌清秀无比,懒懒地说着话,听这声音,竟是一个男人。 “先生之言,令学生心中起意。待贫尼回去静坐,第二日给先生答复。”又一位女子开了口,不过细看去,却是剪了头发,戴了灰白居士帽,竟乃佛中人。 而那男子依旧不言不语,望着众人沉默。 最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听了老先生的话,愣了愣:“白发术……那是谁……大师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老先生闻言,气得想笑,摆摆手将众人打发走:“去去去,别打扰我看书了!” 众人散去了,而老先生捧着书本,看着看着,笑意满了一脸。 道是凡间书中仙,不与世人同逐流。 …… 弯弯山路,鸟兽叫林,一辆有些宽大的马车在有些窄窄的路上“吱呀吱呀”地行走。 似乎受不住车里的气闷,小男孩推开窗,把头伸了出去:“好慢啊,这一晚上走了多少路啊?” 黑衣少女捶了捶腰:“马可走不了一晚上,要休息的。”然后也转头看窗外:“想了想,也差不多有七八里地了吧……似乎要路过沚水城。” 少年一声不吭地坐着,抬手摸着额头上的印记。昨日之后,头上泛一点银光的印记此刻是完全化银白色,便有些闷闷不乐。 他旁边就是失落的素衣少女,自醒来起,不哭也不闹,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 夕雨摸了摸肚子:“好饿啊,我们在沚水停一下吧,先吃顿饭去。”说着看一看余洛,似有所问。 小男孩跪在凳子上,趴在窗子外吹风。“好像到了欸。” 夕雨也趴出去:“我看看。” 远处出现一座城池,隔了老远也能听见城里热闹的声音。 几人下了马车,将马拴在林子里,看着城走去了。 少年从马车里翻出一件斗篷给余洛套上了,守城之人看了几眼,虽觉得奇怪,但还是放人进去了。 热闹的街市,却和亓荒不同。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余洛往夕雨身上靠了靠。 夕雨笑了笑:“二小姐放心,城里的人应是没见过你的,何况发生了那些事,让沚水这边也都自行放弃了吧。” 少女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当初沚水那边来了两个年轻人,而这大劫一出现,就有人将他们两个接了回去,又借着城府中的那面镜子洗淡了沚水的气息。 虽然少女是没有看到,她想的是如此浩劫,满城之人跑的跑,死的死,沚水应该也以为余洛遭了不幸事。 听了少女的话,余洛还是胆怯。她主要是生来便怕生,若不是同姐姐与爹一起,她连出门也不敢。 玄衣却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男孩一点也不感兴趣,抱着手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突然,他看到了旁边一处卖头饰小玩意儿的摊子,就走去。 而小贩子一看他这个半大小孩,一脸不乐意挥挥手:“别碰啊,弄坏了要赔的。我还以为有客人来了呢。” 小男孩本来也只是想看一看而已,以前听讲来的不乏女学生,老是爱戴这些小玩意儿,就想着小师妹会不会也喜欢。 可这一看了,就没了兴趣,做工也只能算是一般,加这色彩用得不恰当,小男就要走开了。 可一听了小贩如此一说,气从心里来:“瞧不起谁呢!小爷我有的是钱!”说着手凭空一抓,就出现了一大把银锭。 小贩子眼睛都看直了,张着嘴巴合不拢。 钱确实是好东西,一看到了小男孩手上的银光,就有许多人围过来,一面满脸羡慕,一面又窃窃私语。 小男孩一仰头:“如何了,还有什么活讲?” 小贩子合不拢嘴:“没了没了,小少爷随便看,多买一点。” 小男孩得意:“你这些摆出来的都是俗货,我要真东西。” 小贩子有些笑了:“小少爷好眼力,小人这就给你拿来。”说着走到旁边一面墙面前,伸手一块一块地敲。 突然听了一声不一样的,众人皆望着小贩子。他神秘笑笑伸手将砖扒了出来,从里面拿了两个盒子,拿过来摆上。 “小人祖上便是做金银首饰的,技艺代代相传,到我这里,学艺不精,摊上的多是走心之物。没了钱财,逐渐没落了。”小贩子忆着往事,如此对小男孩道着,又一边打量小男孩神色。 小男孩却面不改色,两只眼睛盯着小盒子看了看:“嗯,确实还行,有一些神韵了。” 小贩子愣住:“小少爷可还没有见过吧?” 小男孩抱着双手:“你懂什么,这叫‘凭气鉴真金’,行了,打开看看吧。” 小贩子点点头,将盒子一个一个缓缓打开,一面又到道着:“我爹那一代想过改行,所以也不擅长。这是我太爷爷和爷爷两人打造的,一只金,一只银,我一直藏着,等有缘人呢。” 玉祉一看,眉毛抖了一下,这两支发簪才可谓造化神秀,样理形如雨莲,花叶片片细腻,又不显稠密,金有金泽,银有银光,确实乃一宝啊。 众人就有论声:“一看就是值钱货啊,这小贩子深藏不露啊。” “哎,那是什么花啊,没看见过呢。” “咱们这些人哪有懂行的,谁知道。” “那个叫作朝凤仙,《花仙》里写过的‘独守万丈寒风巅,只求花中朝凤仙’,讲的就是这个。”一道声音响起,众人转头望。 小胖子背着手,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老板,我全要了。” 小男孩眉头一挑,伸手拦住:“干嘛啊,懂不懂先来后到?” 小胖子瞥了他眼:“几岁大的小毛孩?银和我讲先来后到,你怕是不识货吧,真怕让给你埋没了。” 小男孩又气了:“谁不识货了。那寒风巅不就是传说中的剑山,青城山嘛,传闻就是一位剑仙在山里迷了眼,看到许多一样的小花面朝着一个方向,便跟着走,竟到了仙境……” 小胖子有些惊讶:“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不过有什么用,我钱比你多。”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大堆银钱,豪气横生说道:“一共一百多只银,不用找了。” “切!”小男孩不屑一笑,直接摆出一个金灿灿的元宝。 众人嘴里吸了一口狂风,随即就炸开了:“金……金元宝啊!” “上一次看到金子还是过三十呢!” “小公子是哪家贵人的孩子,竟如此阔绰。” 听着周遭的言语,小男孩双手插腰,趾高气扬地望着小胖子。 这可让小胖子气呼呼的,仰头大吼了一声:“臭老爹!” 下一刻,好几人望声赶来:“小兔崽子,你又跑,再让人逮住了,老子喝酒吃肉笑死你!” 小胖子抬手指着摊子:“臭老爹,让你给我钱这么少,赶紧给我买下来了!” 奇薪一脸气:“给你买?你做梦去……”可随着小胖子手指过去,便看到两个盒子里的东西。 不愧是行家,仅仅一眼就看出何等价值值了。奇薪一脸应重地走近,向小贩子行一礼:“老板开一个价吧。” 小贩子有些犹豫,指了指小男孩:“这个小公子先到……” 奇薪看了看小男孩手里的元宝,若有所思。 小男孩脸色可不太好,他指着小胖子,“你好不知羞耻,自己比不过,就叫大人了吗?” 小胖子向他作一个鬼脸:“有本事你也叫你爹来呀。” 说话之时,奇薪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了三根金条。众人又一声惊呼,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小贩子狠狠咽了口水,转头去看小男孩。 小男孩气急败坏:“好啊,你们这样子是吧!” 愤愤地解下竹篓,从里面翻出一个白玉瓶:“来,你们自道是识货,给我睁大眼睛看喽!” 所有人愣住,你望我,我望你,互相摇头不知道。 而奇薪父子却呆立住了,过了许久,两人互望,心中杂陈。 奇薪作了一个抱拳礼:“在下唐突了,公子且请。” 小男孩朝小胖子作了一个鬼脸,收起白玉瓶,留下一个元宝,抱着两个小盒子走了。 小胖子一脸地委屈:“臭老爹……” 奇薪叹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咱虽讲是丁字行,但也是奇龙商会一份子,一般的仙家咱还有活淡,但他……” 小胖子踢了一脚男子:“真老爹,没本事!” 一听了这话,奇薪也气了,给了他一巴掌:“我还没有本事了!要不是你要和人家抢东西,我会跟着你一起丢脸吗?” 小胖子捂着发疼的脸,气呼呼地又跑开了。嘴里还喊着:“臭老爹!臭老爹!” 奇薪气得牙痒痒,抬脚就去追。 可那个小贩子却叫住了他,奇薪转过头:“何事?” 小贩子指了指桌上的三根金条:“老爷,这个忘了。” 奇薪看了一眼小贩子,嘴角扬起笑:“你那两支簪子,价格不止这些。金子挺沉,我带了不多,就拿一些于你补偿了。” 说着远处又传来怪叫,奇薪立马换脸,咬着牙齿,气势汹汹地追上去:“小兔崽子,你再跑,今晚上就莫想吃饭了!” 小胖子一路嚎着:“我身上的银子够我住十天半月的,到时候钱没了,我再回来要。” 奇薪牙齿要啃烂了:“别让我逮住你了!” 小贩子望着眼前的三根金条加一个元宝,身体不停颤抖,豆大的汗水滴在桌上,低头看他时,却是泪流满面,自己快尽了半辈子的苦,却不如两根簪子值线。自己不乱花的话,这些足够养活自己下半生了。 少年与两位姑娘一齐走在街上,看了种种人烟气,突然有个问题想问,就转过头来。 “哎?”少年挠了挠头,“我要问什么来着。” 第64章 仙圣入凡尝酒菜 武生小城笑自在 亓荒沚水,就几座大山的弯弯路,若是步行,一般男子的脚程,半日左右的时间便可往来一次,是隔挺近了。 城里是热闹的街市,三人一同走着,余洛还是不敢抬头。 拉着夕雨的手藏在身后,而夕雨自不会介意,张着头四处去望。 少年就在想着昨日的事,那白衫男子的惊世一剑,便直接令他有一些愣神,而心也有些乱了,要不是男子到最后不顾他死话也要打他一下,要他怒气更甚,说不定就要跟着他修仙了。 除这个外,还有自己躺在城墙上的时候,听了一个很空悠的声音,他问自己是神厉害还是仙厉害。不过他不在意这些情,他在意的是那个人最后一句。 “楚……玄衣……”少年抬手摸着额头上的银色印记,陷入沉思。与“楚”字有关的记忆还是小男孩同他讲的,像是大云岚池境往上翻几百年历史的事。 他那时没有认真听进去,反是让额头上的那柄剑听到了。少年有些认为小男孩来亓荒定和这剑有关,加之之前不仔细听,就想让他重新再讲一遍。 可一转头,却见不到小男孩的踪影。走丢了?少年有些无语,正要疑惑的发问,就不高兴一样皱了眉头。 人群渐渐朝一个地方围过去,不同于之前的热闹,这只能是吵闹…… 少年便要离开这里,可夕雨却一脸好奇地跟着凑了过去,余洛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少年,便也跟了上去。 玄衣撇了撇嘴,总共有三个人,他还是跟着人多的走吧。 少年走近,踮脚望了望。 可人群一拥而过,似乎有一辆马车呼啸过去了。 少年愣了愣,张着眼睛就往前方望去,可除了看到的是华丽的马车,便再无可观察。 正好人群也议论纷纷,有些信息还是传了出来。 “城主大人为何如此匆忙,有什么大事不成?” “你没听过正常。咱大云国换皇帝了,好像是好几天前就知道了,不晓得城主大人他为何现在才出发。” “出发?去哪里啊。” “你是真傻啊,没见过皇位接承,还没听过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如此潦草,整个大云的数方城池的主人可都要去玉京城见新皇。” “……” 人群还在纷纷,玄衣却已然明白了,不禁喃喃语:“这沚水的城主也是聪明人啊。” 然后拉了拉看热闹的少女:“别看了,咱们去吃顿东西就走,嗯,还要买一些东西。” 夕雨抬手指了指那辆马车:“玄衣你看。” 少年转头望去,眼中有些疑惑,还有什么隐晦的东西吗? 夕雨“嘿嘿”道:“你看那顶蓬,还镶了金边呢……” 少年拉起余洛的手,转身就走。 “等……等等……”余洛的声音急切了些,抬起脸庞,泛着润红,眼里要滴出水一样。 玄衣愣了愣,然后就放开手。似也觉得不得体,有些歉意的笑。 少女将头上的斗篷拉了下来,头面向着前面。 而那边那个傻丫头,还在张着头望,等到马车出了城,才恋恋不舍地回过神来,然后一脸慌张地回处转头。 少年对余洛讲:“我咱们先去吃饭吧。” 余洛指着夕雨,问她呢。 玄衣转身就走:“你放心,不出半炷香,就是我们住到城主府里去了,她都能找过来。” 余洛听了云里雾里,但望夕雨一眼后,还是跟了少年走去。 玄交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抬头望。“嗯……有什么饭馆子呢……” 素衣少女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又躲着周围人的目光,可不知道她越是如此,就越让人疑惑。 玄衣却感觉看着自己的目光要多一些,转身看了看余洛。 少女低着头走路,便一头撞到他身上,摇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玄衣笑道:“二小姐,你不要太过于害怕,一般来讲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说了和没说似的,少女依旧摇头。毕竟这一两句话怎么能比得上十几年的隐住。 好不着容易走进了一家饭馆,少年直接坐到最里面去了。 店家来问话,少年便说了:“家常小菜,三个人的。” “哇。”小男孩不知从哪冒出头,一脸笑:“少侠真好,还惦记着我呢。小二,我加一个肉。” 少年沉默了一下,对店家道:“四个人的。” 那人看了三个孩子一眼,便去后堂了。 而小男孩则是望着少年,气鼓鼓地坐在了对面,不言不语。虽不讲话,但意思尤为明了了。 少年笑道:“你好半天不见人影,我还以为走丢了呢。” 小男孩一歪头:“哼,我去寻了宝贝来,可不是和你们一样,就来买吃的。一直赶路,无聊得要死。” 玄衣也看到了小男孩怀里的两个盒子,“这是宝物?” 小男孩:“我可不让你看,谁让你吃饭都能忘了我。” 少年抱起手:“切,谁稀罕了。 余洛是坐在玄衣旁边的,小男孩冒出脑袋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不过她似乎不怕小男孩,望他看。 小男孩也望去少女,余洛眨眨眼,向他一笑。 小男孩转了转头:“怎么不见了夕雨姐姐?” 玄衣趴在了桌上:“她出去逛了。” 小男孩撇了撒嘴:“我信你……” “啊,你们看那个!”这时,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三人转过头望去,饭馆内有些客人纷纷让出一条路,而正前方,竟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大黑狗。 大黑狗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望了望三人,目光之中更加凶狠,俯了俯身子,似乎要随时猛冲。 小男孩一惊,指着它:“你……你不是让韩泥小师弟……” 带着说话的颤音,小男孩立马躲在了少年身后:“少侠救我!” 少年也倒吸一口凉气,手巴掌又开始疼了:“我……我还很虚弱呢,朱诺姑娘说了不要动力气……” 说话时,就已经躲在了余洛身后,露出头打量。 少女看着那条大黑狗,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两人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刚刚是说笑呢,区区一条狗,我又怎么怕它……” 可两人再看那大黑狗时,还是忍不住打颤。 而余洛听了两人的话,也把泪水憋了回去,然后慢慢地躲在了桌子下面,抬起头看两人。 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可乎心里已经攥出了汗水。 大黑狗似乎也知道两人已怯场,便后腿一屈,卯足力气,一跃而起,往真扑向两人。 玄衣已经能看到大黑狗嘴里的牙齿了。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掠过,向大黑狗拍去。 大黑狗反应来,一爪子拍去,白影定在地上,竟是一把菜刀。 而菜刀上的力也大,黑狗也震飞,但迅速调整重心,四脚重重落在一面桌子上。 巨大的打击力,让桌子直接碎裂,可它还是稳稳的站着,一双眼睛横望过去,目光狠色。 店家端了几个菜过来,又缓缓地盛了四碗米饭,放在玄衣身后的桌子上,然后擦了擦手,转头望去:“武宝,少造成一些损失,还有别伤了人。” 一个头裹白布纸,身披着围裙,手上还有些油腻腻的男子走出来,一面咧嘴笑着,一面拔出地上的菜刀:“晓得了。” 大步一跨,男子提刀砍去,大黑狗不惧,露出獠牙。 这可让三人都呆住了,玄衣与小男孩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 店家讲着:“那个男子叫杨武宝,是大庆炎武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到这里来了,但他厨艺不错,你们吃的菜就是他炒的。他也是个练家子,一般店里有闹事的,也是他解决。” 玄衣笑道:“那这位兄台还真是勇猛。” 这话不当假,那大黑狗明显不是一般的家畜,应是被捕获的妖禽,当初那一巴掌可让他骨头都在发抖。 与大黑狗相打时,那男子也是皱了眉。大黑狗的爪子如同钢刀一般,与菜刀相撞,竟碰出火星子,而妖禽的力气自然是要比人多一些,男子仅一把菜刀,有些落于下风了。 一个猛扑,男子后脚下压,腰身一转,手上刀旋转一圈,横劈向大黑狗。 而它似不惧这凡人刀器,直接一头撞在男子身上。 扬武宝直接倒飞出去,连砸三四张桌子,而看那大黑狗,它的腰身上好像也多了一道红印。 杨武宝一脸凝重地想站起来,突然手碰得到了什么,拿起一把杀猪刀,咧嘴一笑,又冲上去。 这一边,三人是像忘了饿了,张着脑袋望,看着男子好像打不赢了,玄衣对小男孩说道:“喂,你本事不挺大吗?去帮他一下呀。” “啊?”玉祉疑惑抬头。“我为什么要帮他一下?” 玄衣皱眉:“他是救了咱呢,我为什么不帮他一下?” 小男孩疑惑:“就是因为他救了咱,我为什么要帮他一下?” 玄衣一脸懵,小男孩挠挠头:“好吧。” 这话说完,他就走到刚才碎裂的桌子面前,弯腰捡了一根较完整的桌腿,然后就向男子走去。 少年拉住了,一脸沉默:“帮?” 小男孩咧嘴,眨了眨眼:“梆? 余洛:“……” 而结局出乎意料,男子拿上杀猪刀后,双刀在手,是越打越猛。最终,大黑狗浑身都是红印,虽然伤一点也不深,但也架不住多,让大黑狗快变成大红狗了。 心有不甘一般地对远处两人吼一声,便回头跑走了。 “区区……一个妖禽……俺轻松就能……解诀……”杨武宝转过脸来,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肿得老大。 玄衣 对他歉意地笑着:“多谢这位兄台相救。” 杨武宝摇摇手:“没关……系,举手之劳。” 而那店家则是看了看屋里:“武宝,一共是七张桌子,十三个碗,十一个凳子,我说过你小心吧。” 杨武宝挠挠头:“这可不是我能顾及得了的,那妖禽猛得很,怕是也有好几百年的修为了,俺打了吃力得紧。” 一听,玄衣好奇了:“这位兄台,你的修为几何呀?” 杨武宝像知道少年要问什么,抱拳道:“俺只是一个武人,当不了什么大作为,以前俺娘说俺炒菜妙得好,便就来寻了这处。” 玄衣便点头:“我听说你从炎武国来的,隔那么远跑来干嘛?” 杨武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俺在那边也算过得不错,可惜不小心犯了事。” 玄衣皱眉,又是犯了事。便问:“问一下,你知道朱诺吗?” 不容察觉,男子眼中颤一下,随即说着:“听这名字,像是个女子,我不曾听闻,怎么了吗?” 玄衣笑了笑:“没事,有一个认识的人,也从炎武过来的。” 杨武宝就笑:“我现在又不回去了。好了,别说这样了,你们的菜怕是快凉了,要不要我来热一热?” 少年摇头说不要,便回头去找小男孩。 而小男孩早就坐下开始扒饭了,余洛也是很饿,看着饭菜流着口水,但还是等着。 玄衣撇了撇嘴,也要跟着坐下。 “呀啊?”一个黑发少女突然进来,也不细看,径直向少年跑去,“终于找到了。你们怎么就直接跑了,都不等我。” 杨武宝张口正要问姑娘要吃什么,少年就指了指小男孩旁边,少女立马就坐过去,开始吃饭,一又在嘴里说什么。 原来要四人菜是这样啊,他还以为有高人在暗处呢。 夕雨一边吃饭一边说着:“玄衣,我跟你说,刚才可吓死我了……嗷呜……找你们的时候,还遇上了一条好大好大的狗,两眼血丝,满嘴口水的,可吓人了!” 玄衣也端起碗:“我们也看到了,刚从这里跑出去。” 夕雨转头便看见了眼前的狼藉:“哇,都这样子了,你还在吃饭,你是有多饿啊。” 玄衣抬眼看了看夕雨脸上粘了米粒:“我可没你那样子,你再不来,我就真的开吃了。” 说话时,便抬手摘下米粒。 夕雨有些脸红:“玄衣……你干……唔。” 少年直接塞回她嘴里,又指了指她碗里:“要荤素搭配,吃这么多肉,当心长胖了戏服都穿不上。” 夕雨气得想咬他手指,而少年直接收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去端碗:“而且不要吃多了,当心坐马车给颠得吐出来。” 夕雨愤愤,端起碗就吃,一点也不听他的话。 待几人吃完了,离开后,男子就望着门口半天。 然后,杨武宝突然说道:“俺不干啦。” 店家一愣:“武宝,你咋了,我给月钱给少了?” 杨武宝一听,也愣了下,随即笑道:“不是啊。” 店家又指了一地残木:“那你是觉得我要怪你弄坏这些桌碗?这个,花些铜银就能买回来了。” 杨武宝又笑,有些黑的皮肤,加了一口白牙,显得傻气:“俺刚才打那一架,筋骨疼得很,怕是连锅铲也举不起来了,所以我想休息两天,可以吧?” 店家还是有些不高兴:“有几个人犟得很,不是你炒的菜不吃。” 杨武宝道:“那还要请你和他们说一说,俺是真来不了了。” 说着活时,就已经解下围裙了。 都这样说了,那店家也只能作罢。 杨武宝一脚踏出门后,眼中神色暗了暗。 第65章 此生不见枉言人 路远去尽安武神 四个人在街上走着,步伐缓慢,四处望着想要买什么。 他们也自然引来了众人的目光,玄衣三人年龄相仿,又带了一个小男孩,让人总不知所以。 小男孩还是将盒子放进竹篓里背着,又在抱怨:“还能买什么啊,那个城主不是把该要的东西都放了过去吗,足足两个大箱子。我也想快点回玉流了。” 少年撑了撑腰:“二小姐很少出门,让她多走走又怎样了?反正马车也确实不快,即使行过边境之地可能也要七天八天,还要去那什么秋花庭,少一段行走时间也沃多大影响。况且,我也确实想买一个东西。” “哦?”小男孩抱着双手望他,“什么东西?” 少年犹豫了一下:“一支……剑鞘……” “噗!”小男孩捂住嘴,“剑鞘?你小子不会是要学臭那乞丐吧,劝你别乱想,那玩意儿坏规矩的。” 玄衣气了正想给他一巴掌,可听了他后半句,疑惑皱眉:“规矩?什么规矩?” 小男孩摸着下巴:“臭乞丐那一招是很伤和气的,若非有些实力,早让天地本源镇杀了。他那一招不是剑招,剑修根本不敢用,因为那一招,不是剑断就是鞘断,鞘断还好说,但要一不小心让剑断了,那人也就度了。” 说着望少年:“你运气可真好,断的是鞘。” 听小男孩说,少年后脑勺一阵发凉,摸了摸额头。 他当然不是学那个男子了,不过他也发现确实可以拿出来,所有以找一支剑鞘,等一个有缘人送出去得了。 这要让小男孩知道他这么想了,当场就得去抢。 而走着走着,余洛突然停住,缓缓蹲下了身子。 几人转头:“二小姐?” 余洛抬头,脸色发白:“浑身……又开始冰冷了。” 夕雨看向玄衣,少年无语:“病发了就去看医师啊,看我干嘛。” 夕雨扶着余洛,在城中找了药堂。 听说了来治病后,那个有些年纪的医师就要搭脉,可少女一把手腕放桌上,医师就愣住了。 “姑娘这病……有些难治啊……”自己还没搭脉,就已经感到传来的寒气了,不禁冷汗直流,犹豫着说道。 少年笑了笑:“大夫可有些驱寒润阳的药草。” 医师点点头:“有是有的,百草根,沁心花,三阳草之类的,不过恕我直言,姑娘这症状怕是一般草药治不了,得去求仙师问一份灵药。” 玄衣望了望余洛:“大夫说什么话,从哪里去寻仙师……” “原来你们是从外乡来的啊,我就说见着面生。”医师便抬手指了指城中间一点的位置,“那里就有啊,春风堂,城里名望的药房,一位专修医术的仙师,就是价钱怕是贵一些,一次出诊要几只银子。一般人家消受不起,不过医术是一流的。” 少年拱手道谢,便离去了。 “他们竟也来了。”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而望过去,竟是亓荒城济世堂的,齐大夫。 医师便问:“你知道他们,难道也是从亓荒逃出来的?” 齐大夫点点头,还是隐去一些事。 医师又絮絮叨叨:“这亓荒也是可怜,平白无顾地让人给毁了,不知可有多少人身死啊,咱们这些医师,救伤却救不了命啊。” 齐大夫无言,望着几人背影。 这时,小男孩转过头,对他眨眨眼。 齐大夫愣住,稍一下便神色凝重起来。 像他一样不贪钱财之人是第一批逃出城的,也是唯一一批。他浑身上下就拿了一本《青花灵药》,这是洛老前辈让他好生看着的。不过就是他即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也有太多的疑难处,不得不去翻一些其他的医药书,才知其半点之意。 自他逃出城后,往后一些的提着大小包袱的人便是被斩倒在地。而他第一想到的便是来沚水找人,可守城的人却不在城外,将门紧关,任他如何呼喊也不打开。 还是后来围着的人多了起来,城主才让他们进去,进城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和城里人说任何事”。看来是城中那位老人知道了,怕引起了慌乱吧。 可话憋着怎让人不难受,加了这老友的追问,他还是道出了一些事,也是叮嘱他不要乱讲。 小男孩见了男子没有理自己,就撇了撇嘴,转头对去衣说道:“少侠,你真要去看那什么春风堂?” 玄衣摆摆手:“我知道治不了病啊,可让她一直冷着也不好受吧,找些能暖身子的方子,这一路上也不用太麻烦。” 小男孩“嘿嘿”笑:“少侠,你上次不就是……” 玄衣瞥了他一眼:“那是特殊情况,二小姐也不愿意呢。” 余洛也想起什么,苍白的脸起了一点红。 走着走着,几人也看见了不远处,装饰豪华……到夸张的一座药堂,门面还挺广大,四周都没有其他民房。 少年心中有些不高兴,还是和众人走进去。 听了脚步声,身着华丽紫袍的人便跑过来,脸上带着笑。 可一看到了几人的平常穿戴,甚至还有寒酸,就隐去了笑脸,语气淡谈说着:“看病还是抓药。先说好了,这里收钱是银子算起的,药是灵药,比一般草药贵太多。” 少年看了看他,笑道:“你不是医师吧。” 那人还是淡淡:“我自然不是,我只是接待人的,要看病去找仙师大人,出诊费两只银。” 夕雨就有些疑惑:“你们这里是药堂啊。收这么多钱,那讲说的‘医者仁心’呢……” 那人笑着打断:“这位姑娘,你若是嫌贵,可以去其他药堂里啊。你们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平常药堂治不了的病了,那既然都进来了,就还是看咱的规矩吧。” 小男孩嘴角一丝嘲讽:“本事不大,还敢说这样的话!我问你,要是你口中的那仙师大人治不了这病,又当如何?” 那人笑语:“小公子什么话,只要不是死人,怎能不可治。” 小男孩哈哈笑:“行,小爷我今儿就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 然后看向少年,示意他给钱。 玄衣望了望他:“既然你都不信他能治了这病了,咱就不花冤枉钱了,去其他……” 小男孩“啧”了一声:“那个人不是说有好多钱给你了吗?” 玄衣无语:“那可要用很多天的。你算算,刚才那顿饭,四个人的饭菜,你还多加一个肉,总共是了三十几个铜钱,这儿看一眼医师都要两只银,划不来,真的划不来。” 小男孩气鼓鼓地一脚踢他:“你受得了这窝囊气啊,他明显是看不起你啊!不行,我可受不了。” 这样说着,小男孩跺跺脚,放下竹篓就去翻钱。 “何人如此喧哗!”一道肃声传来,又是华袍男子走来,一见了玄衣几人,便就皱了眉:“哪里来的乡野小人?” 先前的男子便回身行了一礼:“大人,这里有几个看病的人,说您治不了他们说的病。” 华袍男子冷笑:“这般狂妄之人,我倒还不想救了。” 小男孩双手插腰:“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连命阳都没有,还敢说如此之言,哪天路过一个脾气不好的,直接砸了你这座堂子!” 华袍男子气笑:“哪里来的小毛孩,爹娘没教你尊长吗?” 小男孩针锋相对:“小爷我今天不走了,你要是能治好这病,我给你几千几百只银,你要是治不好,就地给我跪地磕头!” 华袍男子不信:“几千几百银,你一个小……” “啪”地一声,小男孩一巴掌拍地上,竟是一个金光灿灿的元宝。 众人瞠目结舌,接待的男子张口想说是假的,可看那烨烨金光,分明是真了不能再真的金元宝。 夕雨更是瞪起了眼睛,肩上的余给差点摔下来。 华袍男子眯起眼,这样的话,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他看了看夕雨肩上的少女,寒症? 稍稍犹豫,他应下来:“可以,还请不要食言。” 说指了指一旁桌子,夕雨犹豫一下,便也扶少女过去坐下了。 玄衣挠了挠头:“行吧,反正也不是我出钱。” 华袍男子一脸凝重,理了理长袖,就要开始搭脉,然而一看向少女的手腕,就愣住了。 抬眼望了一下小男孩,心中骂一句,这个谁敢碰啊。 稍稍运气含住手指,男子便摸着少女的手腕。 可即使是用气相抵,还是能感到刺人的冷意。男子无心顾及,感受少女脉门,渐渐地,男子一脸沉默地收回手。 小男孩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如何,可有眉目?” 男子挥一挥手:“只是普通寒病,我开几味药就好。” 少年也似听不下去了,抱起双手望着男子笑。 小男孩咧了咧嘴:“仙师大人,你可想好了说啊。” 华袍男子望着他:“我自然说的实话。你想质疑我,难不成你也会医术不成。” 少年笑着说道:“大夫,那你是想开什么药呢?” 华袍男子又顿一下,然后开口:“我开药自有它的用处,说了出来,你会知道吗?” 少年还要说什么,突然一声巨响,门被踹飞进来,砸在几人旁边,随即是一个人匆匆跑进。 几人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来砸药堂子了。 …… 而几刻钟前,杨武宝看着几人走了后,也离开了。他在城里到处转,七拐八拐绕了好多路,才走进一座院子。 不过刚进了门,他还是愣住。 院子里坐了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侧着身子向他,怀里坐着的是八九岁样子的小女孩,只是身着衣服犹为玄幻。 杨武宝面色不变:“你怎么来的。” 女子也不回头:“当初我们被追杀,你也是其中之一吧,我记得你是洛溪的。” 杨武宝轻轻一扬手:“我是刺客嘛,和你一样,领任务行事而已,大家都是为了那几个银钱卖命,就不必秋后算账了吧。” 朱诺仍就不改面色:“我可没有那么迂腐,我只是来问你,指使你的是何人?洛溪和阳水又要干什么?” 杨武宝笑了笑:“你还不如要我命呢。我是刺客,怎么可能透露雇主的消息。” 朱诺点头:“各有各的规矩,我理解。不过我听说了,你们刺客出任务不及,被抓住了,理该当场自尽吧。” 杨武宝沉默一会儿,才说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笑话我吗?是,我当时确实没守规矩,所以我现在不是刺客了,你要从我这里问什么,我也不知道。” 朱诺转过头来,声音低沉:“如此一说的话,那就只能打一架了,遇你也是偶然,但我可不会放过了解真相的机会。” 杨武宝也神色凝重起来:“我可不是因为怕死才没有……” 朱诺手一挥,十多个身影掠现,气若虚无。 杨武宝皱眉:“半步握阳的尸傀,还如此多!” 朱诺捂着小女孩耳朵:“无论是一言半句,你也要说什么。” 此言一出,气势骤起,所有尸傀便扑向男子。 杨武宝气息一提,双拳齐出,是握阳境的武者,虽比尸傀高出一头,可数量太多,何况女子还未出手。 有了这般心思,男子也不出了全力,便逐渐落于下风。缠斗一阵后,往后一跃上墙,就要跑了。 脚下猛一踩,身形冲天起。 可下一刻,男子眼睛一凝,拔出腰间的菜刀,猛地劈向面前的空气。 “咔!”面前竟然起了一道裂缝,男子一刻不停的左手手肘顶上,那道裂缝直接破碎。 杨武宝一个翻滚,稳稳落在街上,抬步向远处奔去。 朱诺坐在院子里不动,而是将气息放出去,整座城便尽收眼底。不过她看到男子跑去的方向后,愣了一下。 在普通人眼里看来,这就是男子惹了什么人,让十几个人追着跑。一看男子手里还提着菜刀,便唏嘘然。 路过一座饭馆子时,也有不少人让声音吵住,一脸不高兴地转头去望:“怎么又这么吵,刚刚来了一条狗。” 店家也望去:“现在年轻人可真是气血旺盛,整日打打杀杀的……嗯?那不是武宝吗……他不是受伤了吗?” 这就让人脸色不太好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 而杨武宝径直朝远处一座装横……夸张的药堂跑去,那十几个尸傀在后面穷追不舍。 男子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大步跑来,一脚踹开门:“坏了,老弟,赶紧跑路……嗯?” 少年望着飞来的门板,咽了口水,而一见男子,众人也吃惊。 玄衣指着他:“你……你叫杨武宝,怎么来这儿了? 男子望着几人,也是愣住。正要说话,一个身影冲上来,男子握着菜刀反手一劈,便打得那尸傀退出。 回头望众多尸傀冲来,杨武宝顾不上了,抬脚就走来:“快走了,那个女人来了。” 华袍男子皱眉:“怎么可……” 而杨武宝拉起他就要跑路,小男孩却拦住,望着华袍男子:“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你走什么?” 第66章 龙堂坐迎千万客 鱼门笑送几人乐 沚水城南面一点的,算是商业繁华之地,而现在,又迎来了一位大客人,奇龙商会丁字行。 奇龙商会的名声可是响彻整个大云的商行之间,只是分了四个小会,在各城之间联商合作。 整个丁字行算了那个京城来的男子,也就三个武者坐镇,而观相座气远,也像另有人在护着。但是在明处讲,这些个实力确实不怎么样,可是这也没有人来挑衅滋事,不知是不是有着奇龙的名声,还是其他的。而相比其他的会行,丁字行就显得低了身份些。一些大城小城的主人,也只是抱拳相迎,抬手往里送,除此便再无他意,而那些商会可就有兴致了,毕竟是为了赚钱嘛,哪个商人能和钱过不去。 不过大多数的商会都是想宰一刀这丁字行的,毕竟名字特耀眼,要实力不行的话,让人不眼红。打着共利的名义,在暗地里也要捣柜搬箱,可到了后来,自己是赚了不少,可也没见着对方少赚,甚至衣兜里比自己还鼓。 这商人之间比拼的是脑袋和心机,你要搞我可以,但是莫带了恶意,破了咱的规矩,也不让你好受了。 武的不敢动,文的动不赢,这丁字行的名声就大了,但比其上的,也要差一些。而那个名字里带了“木材”的男子却是会长,看着圆滚混胖,心眼比针孔还细,不过这盛起也不是一直如此。在唐杌来之前,这丁字行没什么成就的,可又不知为何能吊着奇龙这个名字。 唐杌领了皇……先皇之令,来到了字行时,奇万龙正好三岁。而三年时间便是丁字行一步惊鸿之时,人人都说这小会行得了一条金龙,护着盆钵,揽着钱财。 奇薪给儿子起名叫“奇万龙”,这里头也算了些坏事。他给那位太叔爷讲的是,“奇龙”之间加了“万”字,寓意着奇龙商会商贾万年,龙运招财。可别人也不傻,哪个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这可让甲字行的一个老头子不乐意了,要跟他打赌。 奇薪那时正发达了,心高气傲地应下来,可也让他知道了上头老爷子们的可怕,几近完败,那人给他儿子换了名字,奇旗。这个“旗”字就是告诫他商贾万年可非一家之事,一条龙运可算不得本事。 受了笑话,奇薪也清醒许多了,潜心算术,如鱼龙不动。 奇薪带了几个人懑懑地走了回来,一面走一面张口骂:“小兔崽子,长得浑圆,跑得还挺快。” 他身后两人就道:“会长大人,您要是开口,我们还是追得上的。” 奇薪回头瞥了一眼:“堂堂三境武修,去追一个小毛孩,不嫌丢面子啊。” 莫乔笑了笑:“他是您的儿子,还能让人说什么?” “哼!”奇薪大步朝客栈走去,“哪有这么坑爹的儿子!” 推门进去,还是那一番热闹之景,而楼里上下的人也都认识,显然又把这客栈包了下来。 众人望了奇薪一眼,纷纷行礼,便又去干自己的事了。 奇薪缓缓上楼,望着下方估价倒货算账本的众人,口中道:“沚水城这里怎么说了?” 便有人上前:“他们这边城主走了,就让少城主看着。他说可以和咱合作,但不许我们勾心斗角,所得分成他要五。” 奇薪皱眉:“哪里来了骄奢公子哥。” 莫乔就笑:“我还听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呢。哎,你说,唯一一个儿子都这样了,那城主不考虑再生一个吗,要真让这沚水落到那小子手里,怕也要毁了。”说着碰了碰身边的杨言。 听着他说了“也”字,杨言也是毫无表情:“与我何干。” 奇薪道:“让人去和他说,要想合作,态度就谦虚点,分成最多拿三,能就行,不能咱就走,咱不差他这一家的钱。” 那人就犹豫:“会长大人,明知那个少城主骄奢,您还要如此说,这不就……” 奇薪打断:“我说了,咱奇龙商会不差这些钱。” 莫乔笑:“你就这样和那个少城主说吧,若是会长大人没点架子,这丁字行又怎会坐得稳。” 那人点头,抱拳离开了。 而比起这少城主的傲气,城中的那些商人可巴不得与他们联商,那传话的人还没有来,就早早地围在城主府面前。 谁也没有料到城主大人会突然就走,而众人也担心少城主会仗着身份不给奇龙商会面子,从而毁了这番和谈,便挤在城主府门口,一个个地要发表意见。 男子抱着袖子缓缓走了来。众商人一见,便纷纷围上来,吵吵着说一些客套话,又一个劲儿巴结。 男子皱眉,伸手:“我是来与少城主华羽讲事的,你们围着做什么。任是你们再怎么讲,城主府不答应,我们也只能走。” 这句话出口,让是众人紧张不已,纷纷说少城主肯定同意。 男子懒得听他们讲话,径直走进了城府,同是行商之人,衣袖飘飘,与众人无一。 过门不远处,城府的大堂前,又站着一些人。 一个穿着奢华的年轻男子指着面前众人喝骂:“少和我说什么礼数,我爹不在就要听我的,我管是什么商会,想找我要好处,就不能便宜他们,有不服的就找打!” 那些人心中十分不喜,可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说着少爷三思,让男子听了又生烦。 府中上下客卿、门生与侍者无一不厌眼前的男子,生性蛮横,又淫靡纵乐,可观这城主,也并无这样,倒是城主夫人一般祥,但是受了一丁点委屈,她便要骂个昏天黑地。 “华羽少爷,奇龙商会在整个岚池国中极具盛名,与之交好对我们的影响也很大,小的认为……” “闭嘴!”各为华羽的男子起怒,指着说话的男子,“少和我讲这些。你们能干好什么事?我爹让你们去把亓荒那里的病秧子拿来给我做小妾,你们用了多少天,最后直接连那城都没有了,你们也没做好!” 那个咬着牙低下头:“华羽少爷,亓荒城里还是余岚,她比你低半龄,却已是三境剑修,态度强硬起来,任谁也奈何不得……而那位大人也让两位仙师前去协助,可就引发了如此之事,连那两位仙师也险些丧命。” 华羽又是狠狠跺脚:“蔡景明与林赋音也是废物,仗着会点法术整天趾高气昂,到了真打架时,一点本事都没有!” 众人心中十分不痛快,但也不敢说出来。 “哎哟,少爷,莫要生气嘛。”前来报话的男子正要上前,就有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从他身旁走过,扑到华羽怀里了。 而华羽一脸烦意,一手将女子推开:“滚开,我现在烦着呢。” 女子险些摔倒,晃了晃身子,作出幽怨的样子:“少爷你弄疼我了。”还想再洒泼,可一看男子不耐烦的神色,便也停下了。 咯咯笑着:“少爷,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呢。” 华羽闷闷说道:“来了一个奇龙商会,要在我的地盘上做生意,听了名声像还挺大,但我凭什么给他好脸色。” 女子又笑:“我还以为是少爷没得到亓荒城的二小姐,而在闷闷不乐呢。” “哼。”华羽一听,便又冷声道,“我对那个病秧子可一点兴趣也没有,要不是爹讲,我才不稀罕,但他们竟然没把人带过来,这不是踩了我的面子吗?” 女子笑一笑,展现出曼妙的身材:“少爷确实不用稀罕那个病秋子,不是都有我了嘛。” 华羽看了看女子,心中火生起,瞪一眼她,就要离开。 众人也概知道男子要干嘛,便识趣地退走。 “等一下。”然而,一道身影却叫住男子。众人皆回头,脸上有些惊慌地望着他,不过又起了疑惑。 华羽也缓缓转头,眼中尽是冷意:“你是何人?” 男子将衣袖抬了抬,露出衣服上形似龙的图案:“奇龙商会里一个无名小卒,来此是转告会长大人的话。” 华羽皱着眉,一脸不悦,不管男子,转身就要走。 “哎少爷。”倒是那女子道声:“您不是讲了那奇龙商会来沚水做生意,还很硬气嘛,万一这是知你不答应,反是来示弱的呢。” “哦?”华羽眉毛一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又有了脸上的嚣张,一脸冷笑地望着来传信的人,“说吧,什么话?也让我听听堂堂的大会长说了什么讨好话。” 男子望着华羽,不禁皱了眉,心里想着真是恶性子,但也不改话语,将所带之言,原封不动地讲出来:“你们若是想要合作的话,把态度给我放低一点,我们不怕得罪你们,分成你们最多拿三,能行就行,不行咱就走,我们不差你们这些钱。” 华羽脸上笑容僵住,逐渐变得阴沉。 众人听了也倒吸一口气,而男子却不慌不忙地抱着袖子:“以上是我们会长说的,少城去若有疑问,还请与会长当面讲,我可以带路,况且我相信会长也一定待见你的。” 华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头一回受了这么一句,他也不论其他事了,盯着男子:“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男子闲了闭眼,开口道:“少城主,咱们这丁字行确实不太强,但像你这样的合作方,我们可遇了不少数,知道我们为何更盛吗?” 这一言便是威胁了,就是男子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实力看着弱不禁风的丁字行,却和其他行会一般鼎盛,是单纯因为后台硬吗? 奇龙商会响彻在大云商行之中,与不少同行联商合作,共推国运。而对于一般的商会,若想在四行中选一淡商的话,更乐意选择丁字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从心里感到丁字行不强,可以占的便宜多一些。 按理来讲,这了字行也是富甲千金,可以让诸多强者屈身供奉了。可奇薪至始如一,就让两个撼山境坐着,让人觉得像是舍不得钱财之人。连皇帝也看不下去,亲自要为他指派一位高手。奇薪谢过,但只要三境之人,任谁也拗不过。于是唐杌做为术武皆三境,便来了商行里。 其中细处华羽自然不知道,他只晓得奇龙商会很有钱,很有线很有钱,不然也不至于皇帝都要问津了。 听了男子的话,华羽皱着眉头,仿佛是在告诉他,会里另有高手,而且很强一样,只是不让世人知晓。 男子如此一说,便转过身缓步离开,那少城主几次忍不了,拳头都已经攥紧了起来,可都让女子拉住,小声说着不要鲁莽。 男子在众人目光下离开了城府大门,门外还围着那一群商人,见男子出来,纷纷涌上去。 男子面无表情,说有什么问题自己问你们少城主去,咱可不管这些。 将众人打发走后,男子又往回走,越走越快,直到看不到城主府了,他才缓缓慢了下来。 一股风吹过,他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原来是汗水浸过了衣服。 男子松了一口气,想着刚才,便一阵后怕。 他怎么知道这商会一天比一天更兴,他只是个跑腿的,方才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四下里又望一眼,男子便快步走向了客栈。 城府之内,华羽怒不可遏,但又不知道怎么发泄,愤然进了屋子,把门摔得巨响,众人不敢去劝,四散而去了。 少城主什么也没有说,这个事情就耽搁住了,而奇龙商会也在城中住了下来。而商会一天的开销就不是小数,这可让那客栈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让其他同行一羡慕,这事就在城中传开了。 客栈里,奇薪站在二楼,手里握着两颗珠子,在想着什么。他的身后是三个武人,各自靠着。 唐杌靠在墙上,抱着双手,眼中起了冷色。莫乔与杨言就在一旁坐着,同为撼山境,他们不用对唐杌恭敬,即使是京城里的人。 莫鞘笑着问唐杌:“你之前是去抓那个少年了吗?怎么,没有抓到?你似乎也是法象吧……” 唐杌打断:“不是我没有抓住,是让人救了。” 莫乔耸耸肩:“那个小子都落魄到来咱商会里借钱了,怎么可能身后有如此高手?家族叛逃少爷?” 唐杌张了张口,想说出来,但一想连皇帝也换了,就不说了。但还是疑感那个女子是何人,分明少年那性子…… 而听了两人如此说,奇薪也想起了那个少年,就迷迷糊翔地问了一句:“亓荒城里不知还有活人嘛,若是那传说中的大圣人。” 莫乔摸了摸后脑勺:“别说城里,就是城外好几百里的人都让给砍了。你想,一个好端端的人在面前平白无故地掉了头,这多吓人,那些天上的神仙们,当真恐怖啊。” 杨言也不禁说话:“你去想这些什么,以我俩的资质,不出意外,穷极一生也就在化意左右了,运气好一点,英年早逝也不是不可能……” 莫乔汗颜,挠了挠头:“你不要说的如此吓人吧,我们武者虽然不是命短就是命苦,但还有比天握阳之心嘛。” 话这样讲,可莫乔心里也是清楚。 他们武者不像术士与剑修那一般玄奥,“力”字可以理解为普通的皮肉筋骨,也可说道深层的内脏心腑。术士的修行是养心养性,便可延年益寿,而武者道行越高,气血便越旺,衰老也要加速,若在百岁寿终之前无法建出神堂,就有一大劫,渡劫之后便可羽化升仙,反之神体俱毁。武者升仙,被称作玄仙,自古成玄仙者,翻几千几万本史书,也只寥寥几数。而就有一个女子,她平生第一次出拳,是对天,而也直接造就了神堂…… 而一直思索的唐杌也有些惘然,少年虽是那一般随风飘倚的性子,但剑道也到过那种地步,若无此事,日后升仙…… 第67章 一念心善涌泉报 一念事恶诸君笑 小胖子无论是在哪儿,都停不下双脚,刚来了沚水,就又跑了。 为了照顾这座小城,小胖子里只揣了铜银,虽然塞得满满的就是了,一路上走着,看到了什么新奇好吃的,直接掏钱买下,有时多掉了几个钱,小胖子也摇摇手说送你了。 那些小贩于口里念着败家少爷子啊,但还是麻溜地把钱捡起。 而这些举止,很难不让人上心,就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后面跟着了。 不这让那几人没想到的是,小胖子竟出奇的机灵,总是扎在人多的地方,好不容易走了几个小巷里,又不见踪影,匆匆找到时,又在了大街上,气得有人要暴起,让是其他的人拦了回去。 小胖子把城中外面一圈市街走得差不多了,就要往城中心走去,而往里面了去,人烟也渐少。 小胖子乐呵呵他走着,全然不知身后几人阴笑着。 面前又有一处烤地瓜的,小胖子一手往兜里掏线,一面又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这一路上吃了多少东西,还没有吃饱嘛。 而那烤地瓜的人倒是个好人,悄悄地往后指了指,用眼神示意他有人跟着,小胖子好像不明白,对着他傻笑。 那人有些着急,张口就要说话,可突然浑身一颤,远处有人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要扼住他的脖子一样。 那人冒着冷汗的回了头,小胖子买了烤地瓜,就一摇一晃地往前方小巷里走去了。 几道身影迅速冲进巷子,烤地瓜那人有着紧张地望了过去。 几人冲巷子,一把扯住小胖子:“打……打劫……” 小胖子一点也不慌张地慌张道:“强盗?啊呀,真是好大胆,这可是在城中,你们就不怕……” “闭嘴!”而围着他的人是真慌张:“快点把钱交出来。” 然而,小胖子却是乖乘地将钱袋子放他手上:“直接找我问话就是了嘛,干嘛一惊一乍地,多吓人啊。” 众人呆住,口中模糊:“你……你不怕吗?” “嘿嘿。”小胖子竟有些豪气地双手插腰:“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劫财。够不够,不够我带你找老爹去。” 众人咽了口水,望着手里鼓鼓地钱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正是黄澄澄的铜钱。 便不禁嘴角颤抖,想着小胖子的话,喃喃:“败家公子哥啊。” “真……真是好大胆子!”一道声音从巷口响起来,众人扭头一看,竟是方才那个烤地瓜的人。 男子指着众人,“光……光天九月,朗朗……乾坤,竟敢有人干这样的小人之事……”说着话颤音,手指也不住抖。 众人愣住,其中一人伸手,想要说什么,可男子像吓着似的,抬手就将一个地瓜扔在他脸上。 滚烫的地瓜糊在脸上,让那人惨叫出来,其余几人反应过来后,有些气地望他:“喂,臭小子,你找死啊。” 男子深吸一口气,猛地跑过来,抓起小胖子的手就跑:“小公子快跑,不要被抓住了。” 众人一吓,立马就追去。 小胖子倒底是身不强体壮,他没累着,反是让男子的手拽累了,让他好生无奈,还没多远就没力气了。 小胖子回头对众人道:“我都给钱了,你们还追什么?” 一听了这话,大汗淋漓的男子终是停下来,转头望着小胖子,一脸震惊:“欸?小公子已给钱了?但是,为什么?” 小胖子摆摆手:“钱而已,拇指大的石头,有什么好的。” 而众人也停下来,也是愣住,对呀,自己还要追什么:“下……下意识就……”众人一脸难堪,头一次打劫还能吃亏的。 似乎觉得丢面子了,有一人捂着脸站出来,指着男子,“他……他刚才拿地瓜砸我了。”众人连忙点头附应。 小胖子抱着双手,看着男子:“那你拉着我干嘛?” “欸?小公子怎么这样,”男子一脸惊讶,“不过你为什么要给钱啊,这种东西……” 小胖子摆摆手:“要是用我爹的话来讲,钱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而那个捂着脸的人,就要上前来,旁边的人拉住了他,一看四周,原来他们已跑到街上来,不少行人望过来,窃窃私语。 那些人便匆匆离开,而男子还在叨叨:“小公子,我也晓得你家富有,可再多的钱也是一块一块累出来的,自己用再奢华也设问题,可无缘无故,怎么就要送给别人了。” 小胖子抱着双手望他:“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男子挠挠头:“说来惭愧啊,小人生来就看不了不公事,见着了心中就不舒服,又控制不住去管,为此挨过了不少打。我那些认得的人都说我活该穷寡一辈子,原本留着的爹娘的遗产又小心让人偷了去,还好有块地,落魄到这些小生意了。” 小胖子揣着下巴想了想,便去兜里掏东西了。 男子摇头:“小公子不用,你拿了一个地瓜,我便只收你两文铜钱。” 小胖子瞥了他一眼:“我是那种庸俗的人吗?”说着拿了一封信纸给他:“拿着,去朝见容栈。就当施舍你了。” 这话一说完,小胖子便头也不回的小跑步走开了,任他呼喊也不应。 男子一脸茫然的去望那张信纸,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奇”字,不正不楷,有些行书草字,倒也显得些飘逸。 男子拿着信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将它好生放着。 男子依旧卖着地瓜,虽讲是香气扑鼻,但也没多少生意,毕竟人烟不多,而富街那边可不准让他进去的。 而一开始想着,便又念着那张信纸,又拿来看看,但仅有一个“奇”字又是什么意思?朝见客栈,那地方不是有钱人的地盘吗? 终于是耐不住心里痒痒,缓缓打开了信,里面仅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是“龙”,下方还有小字“积水成龙门”。 男子看着这和封纸上一般的字迹,念着“龙”字想到什么,瞳孔一缩,全身颤抖起来,有些抑不住激动。 他恨不得立马就去那朝见客栈,可又想到自己的样子,又怕别人不待见自己,思来想去,将信揣在怀里,还是准备去。 取了些水来洗把脸,又扒了扒头发,便要走了,整个人除了精神一点,也没丝毫变化。 男子觉得脚步都要轻快些,路上也抬头去看周围的红楼白楼,杂要小贬,一幅书生中了举一般。 再绕过几个街角,便看到了那个朝见容栈,一发现门关着竟不迎客,便更加激动。 缓缓走上前去了,那门口的人就皱眉:“你是何人?” 男子有些支支吾吾:“我是……是烤地瓜的,有人说……” 守门之人:“奇龙商会是包容,可不用什么人都放进来吧。” 男子连忙摇摆手:“我……我也是做生意的……” 守门之人深吸一口气:“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 男子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纸,双手捧着给守门之人。 守门之人先是看一眼,男子还特意把那个“奇”字放在他眼前。 可守门之人皱眉:“这是什么?” 男子吃惊,望着他,“这……这个不是你们的……” 守门之人:“我是请来的门客,不是商会的。” 男子有些急了:“还请让会长,不,一般商会里的人来了就好了。” 守门之人沉默许久,接过信说:“行吧。”说着就转身进了门,并没有将门带上。 男子也听见了人声吵杂,便好奇的探头张望。 人来人去,手上是财簿宝玉,一片凡人烟火气,但是欣欣向荣,财力宏厚,也非平凡。 看着热闹之景,男子又有些惘然了,自己爹娘留的钱财原本也不在少数,可这些年都让世间的人与事抢光了,如今离富贵如此近,可以说是苦尽甘来吗? 男子好奇那个小胖子与这商会是何关系,自己来这里是来干嘛的?难道这一封信纸就能让自己飞黄腾达吗?信与不信,男子还是来了,反正也就这命了。 稍过一会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肥胖的男子走出来,一脸着急的张望。而方才那个守门的人生似乎知道肥胖男子的意思,而也对门外的男子尊敬一些,便向肥胖男子指了指他。 奇薪皱眉:“你见过了那小兔崽子了。”说话时,手里拿着那张“奇”与“龙”的书纸。 男子愣了一下:“你……您是会长吗?” 奇薪道:“是。那小兔崽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男子又开始颤抖了,他向奇薪恭身:“贵公子并无大碍。只是看小人可怜,给我这一封信纸,让我来寻。” 奇薪望着男子,沉默几息。 男子有些心惊胆战,可奇薪却大手一挥,将纸撕成两半,回头朗声:“莫乔,杨言!” 两道身影从楼上跃而下,几步跨至眼前,对奇薪抱拳。 而男子见了奇薪撕纸,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完蛋了。 奇薪道:“拿箱子来,去金换银。” 两人一听,便望了男子一眼,回身进屋了。” 男子望着奇薪,有些疑惑:“会长大人,您刚才是……” 奇薪望他:“你打开看过了吧,知道‘积水成龙门’是什么意思不。” 男子便理解道:“集流水意筑龙门,让锦鱼脱道成仙?” 奇薪皱眉:“这样理解虽不错,但你若这样想,就只能是过客了。我奇龙商会不拒任何人,无论贫穷富贵,只是诚心求助,便尽我之能,此为积水。” 男子汗颜:“小人读书少,不曾多念一字半语。” 莫乔抱了箱子出来,放在了他面前。 奇薪伸手打开:“你拿这张纸来了,就代表那小兔崽子觉得你善。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接了信,就不能脱开这一番因缘了。” 男子眼神一瞪,眼前正是银闪闪银子,整整一箱,不禁手脚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奇薪继续讲道:“你拿了信纸来,该是要五百寸金的,但是你却打开过了,少了些功德,换了五百只银。” 男子颤颤巍巍地接过箱子,箱子之重,让他差点倒下去。 奇薪将 那撕成两半的信纸拿来,塞进了袖子里,便转过身,负手离去。 莫乔跟去,小声问他:“会长,你怎知他不是来骗人的,一封书纸而已,随便就能仿出…… “不会。”奇薪摇头,“那小兔崽子的字丑得心慌,我还是认得的。” 他自然会认得,因为正是他逼着小胖子写了一百封信纸。起初小胖子还是乐呵呵地写,可写着写着,就厌烦了。那时他概是六七岁,笔都好难稳,奇薪让字字慢写。可他越写越不愿,字迹逐渐生草,而奇薪非但没说什么,反是将前面写得正楷的十一张收好,往后又数了二十三张,剩下的六十五张就交给了小胖子,让他出门随身带一两封。 六七岁的孩子哪里喜欢写这么多字,写着写着,就不写了。开始还能让奇薪拿着板子看着,到了后来,死话也不管了。你打我,我就哭,反正写是不能再写了。 见小胖子这副样子,让奇薪气得冒烟儿,还是娘亲会讲话,她讲说爹这是为了你,你写了这一百张信,以后的日子便无忧。这样说完,才让他好受了一些,但望奇薪还是嘟着嘴。 要说起来,娘亲对小胖子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她生得不高,一看去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比奇薪可低了两个头。 小胖子一但在奇薪这里受了委屈,就埋进娘亲怀里,很多时候,让奇薪觉得自己更吃亏。他就说,你这样惯着他,以后主了恶性子怎么办。 娘亲笑着,他可是你的小金龙,我咋个不能喜欢。 奇薪撇了撇嘴:“屁个小金龙,小泥鳅还差不多。” 往事回味,奇薪不禁有些嘴角上扬。 莫乔歪头来望:“会长大人?” 奇薪一脸平淡:“怎么了?” 莫乔眨了眨眼,笑了笑:“会长,我就是问一下,你则刚说‘积水成龙门’,光讲了积水,没讲成龙门呢。” 奇薪想了想:“鱼跃龙塘,过门成仙。” 莫乔:“这不就是他刚才说的那意思吗?” 奇薪背着双手:“他说得太了俗。” 莫乔得了愣,随即笑一笑,跟着奇薪上了楼。 而街上,男子抱着箱子在走着。 分明是阴阴的天气,男子却是大汗淋漓。其原因一是箱子太重,劳累太多,二是四周的目光太过于焦灼。 而四周的人肯定是疑惑的,在这街上,独自搬着一个看着很沉的箱子,身边没有一个人,让人看着可疑。 男子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屋子内外都陈俭如一。 他小心关上门,拿了凳子抵住,把箱子又打开看了看,还是一脸的震惊,自己又何曾见过如此多的钱。 思考许久之后,他搬着箱子藏在了床底下,顿时 觉得这座烂房子价值百金了,男子怕着不放心,又把内折的床单边翻下来把床底挡住,而翻下来的部分可比床上的白净得多,看了反面让人觉得显眼。 男子咧嘴笑了笑,又跑出门去卖地瓜去了。 自己已是这般模样,拿着这些钱都感觉糟蹋了,还不如写给儿子儿孙,他们应该会比自己有出息。 还没找媳妇呢。男子傻笑着,一路上,风吹山林草,轻笑得意人。 而另一处的小胖子似乎知道因果,还在自顾自的逛街,方才明明交出了钱袋子,可现在又不知从哪里掏出钱,一路上还是大把挥霍,也给了不少人的钱袋子。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每个袋子钱不一样,袋子中钱用尽之时,自己此生的功德也没了,便是要倒票一辈子。 第68章 轻身重赴炎武殿 千金一言谁敢撼 而在另一边的豪华药堂里,可谓是如日中天。 加了华袍男子在内,玄衣五个人在药堂柜台里躲着,看着眼前十多个人围殴那位叫杨武宝的武者。 本来华袍男子也想去帮忙的,可小男孩死话拉着他,要他跪地磕头。而男子也死话不肯,就跟着躲了起来。 杨武宝也是相当的惨烈,十几个人围着他暴打,虽是拿了一把菜刀和杀猪刀,但这种刀器根本砍不动尸傀的身体,毕竟也是有半点握阳之意,怎可受凡人钝器所伤。 几轮下来,杨武宝可是鼻青脸肿的:“等……等一下!” 而听了此言,那十几个尸傀还真的停下来,朱诺口中喃喃声音只到他耳中:“如何,是想好了吗?” 杨武宝一屁股坐地上,揉揉脸和胳膊腿:“我虽然不当刺客了,但我还是个人啊,这种事情……” 尸傀立刻又动起来,杨武宝双手举起:“等一下!” 朱诺皱眉:“又怎么了?你不说就不要废话,打到你服气为止。” 杨武宝摇摇手:“你不要心急嘛,我刚才看了看,这些尸傀好像是你们镖局的人吧,他们都死了。你还要如此,怕是有些不尊重死者吧,你也是……” 朱诺冷着眼:“这是他们的意愿,要与我一同行走天涯。再说了,你一个刺客,说了对死者尊重,真让人发笑。” 杨武宝挠挠头:“我已经不是……算了,我发誓啊,当时人挺多的,我实力弱得很,你同伴我是一根毛没碰着啊。” 朱诺道:“我说过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本就是刀尖上舔血,让人杀了,也只去怪自己没本事。你不是刺客了,我也不是镖客了,我现在只想把事情弄明白,给我的同伴们报个仇。” 杨武宝脸色沉下去一些:“那两边的人不是你能应付……” 面前的尸傀脚下一跺,又齐冲而上。 杨武宝咬牙,回头吼一嗓子:“老弟,去拿我的刀来!”说着,又与尸傀去缠打,不过不是先前一般针锋相对了。 华袍男子不动声色的站起,就要往一旁走去。 小男孩拉住他:“哪儿去?” 华袍男子望他:“你没听见吗?我去拿刀,又不跑。” 小男孩不依不饶:“我管他什么刀,你先给我磕头!” 华袍男子不理他,扯过袖子,抬腿就要走,可小男孩却一把抱住他的脚:“多大一个人了,还不讲信用。” 华袍男子吃力地往旁边席子里拖着走:“你一个小孩子,说话不算。” 小男孩拿手捶他腿,就差张口咬了:“你才是小孩子!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不要食言,你呢?” 华袍男子气得咬牙:“那个小女娃那叫病吗?这种东西怎么治。我看你们就是刻意来搞我的。” 小男孩仍不放手:“你莫管这些,自己夸下浮口了,就得担着。” 华袍男子死话不肯,一面扒拉他的手,一面往屋里去了。 玄衣望着拉扯的两人,也没有什么要说的。而后又想起什么,转头去望余洛,方才可一直半昏半睡的。 少女蹲在柜台后,张着脑袋紧张地望着众人打斗,一手揪着玄衣,一手揪着夕雨,脸上却无一点病态。 少年惊讶:“二小姐,你没事了吗?” 余洛笑一笑:“我也不知道,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好像与公子和夕雨姐姐一起时,我这寒病就要弱一些。” 玄衣挠挠头,便是把目光放在黑衣少女身上。 夕雨则是眨着眼,指着场中:“玄衣,他们这么多打一个,是不是有的不公平啊。” 玄衣望过去:“若是江湖切磋,确实不得体。但这可不像是一般打斗,对方不讲武德,江湖规矩也没用了。” 夕雨又指过去:“那十多个人到现在都一句话不说,不会受人所迫吧。” 玄衣沉默,他倒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一堆人看着活蹦乱跳的,可全身上下一点生机也没有,像是活死人一样。 “尸傀?”玄衣思考良久,从脑中想到这一词,口中呢喃:“神通术法?” 而后又想到了杨武宝好像是炎武人,少年神色一凝,转头到处望。 朱诺不动声色,坐在小女孩后面。 小女孩就抬头望她:“阿朱,我们不是要去那玉流国吗,在这里做什么?”光是这样坐着,她也无聊了。 朱诺犹豫一下:“可以算是……暗中相护吧。” 小女孩眨着眼笑:“阿朱是不好意思和他们说出来,所以就暗中跟着他们吗?” 朱诺也笑了笑,自己是不能同他们一路的,那几人虽种种怪异,但也只是凡人少年,已经是弱不禁风了,若还要将小女孩这样体质的带进去,怕是连玉流的样子都见不到。 虽然她知道那个小男孩不简单,可毕竟是个孩子。况且,只会术法的人,除非本事通天,否则在山林中打斗可占不到好处。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本就想护一程,也没想到会顺路,再好不过了。 小女孩望望四周:“阿朱,早就想问了,阿叔他们呢。” 这句话便又令她沉默,昨日她在听戏前去过了土地庙,在那里见到了几具尸体,一样没有头颅。 黄裙小童也出来见她了,样子上好紧张,还不时往某处望望。 朱诺自然没有怪她,只是叹一口气,这下再也做不了镖了,最后一个同伴死了,最后一镖也死了。她只问黄裙小童有没有人来过这里,除了她已经见过之外的。 可黄裙小童像很慌张,连连摇头,让女子不禁皱眉,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一旁,可是什么也没有。 朱诺便只得相信是受大圣人所斩,就无能为力了,连头也找不到,只能找个地将埋了。 放下了那些镖客的精神品质,女子便开始记仇了,她要回去炎武,好好查一下当年的缘由。 “阿朱?”小女孩叫了自己,朱诺便回过神,对她笑道:“他有事就先走了,我们可不行,还要暗中保护那个少年呢。” “大哥哥?”小女孩愣一愣,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去,然后就闷闷不乐地收回视线,在她眼里,朱诺就是对着墙发呆一样。虽然知道她眼中之象与自己不同,不过不能亲眼看到还真可惜。 朱诺虽想马上就回去炎武,但想一想,还是去一趟玉流,顺便看一看这文之国与武之国有什么不同。如果可以的话,也让小女孩念一念书。这样想时,朱诺就有些欣然。 在少年张着头四处望的时候,那两人也慢慢挪了出来。 华袍男子抱着一口大宽刀,累得直咬牙:“你快放手,晓得这刀有多重吗,当心我拿不稳,砸得你哭爹喊娘的。” 小男孩赖着:“那你不光要磕头,还要赔钱了。” 华袍男子拖着又走了几步,然后大喝一声:“武宝哥,接着!”说完通地一掷。 可男子摇摇晃晃,大刀飞出丈多远的距离,就“哐当”一声掉地上,让众人咂咂嘴。 华袍男子涨起脸:“我说了它很重的。我就一个纯纯术士,哪里有什么力气。” 杨武宝偏过身子躲开一击,几步跨来,一手抄起大刀,手腕一抖,白光闪闪。将菜刀与杀猪刀别回腰间。男子握着大刀,目光之中冷静有神,握阳境的气势在此刻体现出来。 跨步提刀,劈手一砍,一道霸气的白光斩下。 众尸傀齐上,抬起手臂。一声响,众尸傀飞出,撞在墙上,手臂上也有裂开的样子。 男子“嘿嘿”一笑,扛起刀又冲上去:“再打!” 可下一刻,所有尸傀化作流光冲出去,消失在视野里。 杨武空气呼呼地直跺脚,挨了半天打,终于有还手之力了,可对方却跑了,这想想可多气啊。不过他也知道朱诺为什么收回这些尸傀,如她说过,是同伴,那便是不让尸傀有所损。这样一想,先前说过女子的话便也不是了。 杨武宝凝视着那个方向好久,确定没有再打过来了,他才回头。 玄衣又竖起大拇指:“这位兄台好生勇猛。” 杨武宝看着四人:“你们来这干什么?” 玄衣笑笑:“好像是来治病的吧。” 杨武宝目光扫过众人,然后落在了少年身上:“你?” 少年挠挠头,指了指余洛:“她。” 杨武宝皱眉:“可分明你的气息要更弱一些,感觉像是被打了?” 少年没有说出话来,而一旁的吵闹声又将杨武宝吸引过去,他望着两人:“你们干嘛呢?” 华袍男子指着小男孩:“你问他,硬要我给他磕头。” 杨武宝皱眉,去看小男孩。 小男孩冷哼一声:“做人都得讲个信用,你既与我约定在前,又为何不守诺?还如此言正有词的。” 华袍男子瞪眼:“我与你约定的是治病,我问你,那位姑娘方才的样子,你确定是病吗?我是医师,不是神仙。” 小男孩站起身,爬到了柜台上。居高临下的同他讲道理:“竟说出了如此之言,你做术士修养的心性呢?天下不祥之象皆为“病”,我等……你等之人也被世人尊为仙师之称,本就该根除其症。本事不足非尔等之错,口下枉言便是余罪,你若还不悔,问那浩然天下大道理去,看看你到底问心有不有愧!” 华袍男子咬咬牙:“在下不过小小一术士,怎敢问天……” 小男孩抬脚跺了跺:“蠢!我问你,你这法象从何得来的?一境通手,二境合气算是你自己的,抢来的,但这法象,哪个不是找天要的。你既成法象,却又如此行事,真让了天怒人怨!” 华袍男子被说得不敢反驳,咬着牙有些怨气地望他。 杨武宝一脸震惊地望着小男猴,如似大学子讲说一样。 玄衣倒没有什么惊讶,夕雨望着他,在想着什么,余洛虽然听不太懂,但她还是亮起眼睛。 她只学了看文习字,爹没讲过大道理,姐姐也是说的凡间琐事,毕竟这样的话,本该是一辈子也不该听到的。 念及此处,素衣少女又想起爹与姐姐,便又失落地低下去。 玄衣则是问杨武宝:“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你方才叫他……弟?你们是兄弟吗?” 杨武宝回过神,回答道:“他也不是沚水城的人。我从炎武那边跑来的路上,救了他一命,便以兄弟相称了。他医术很好,便在城中安置了一处药堂,就是这里。” 少年点一点头,便没什么要问的了,夕雨却发话了:“这座药堂的收费未免也太贵了吧,一般小人户一个多月也就得一只银,一次就要两只银,谁能医得起啊。” 杨武宝看向男子:“我也和他说过了,可他说这是正常价,他不治一般小病。我不懂这些,也就说不了了。” 华绝男子愤愤:“我用的是灵药!带灵字的东西哪里有那么便宜。武者修练烟烧的是命,术士修练烧的是钱啊。” 小男孩抱起手:“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别去赖在钱上。反正今天不管你愿不愿,你都必须给我跪,你要不跪,我就来帮你。” 华袍男子脸上不悦:“一个小屁孩,我可不想对你出手……” 小男孩咧嘴,抱着的手动了动手指。 男子如遭雷击,浑身也动弹不得。 小男孩轻轻一拍他的肩膀,男子便“噗通”一声脆下,双手扶地重重地嗑了个响头。 杨武宝见了,也只得说道:“我是武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晓得的,你答应了的事,怎么都要做的。你要是违背了,就不再是原本说的那般简单的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着,男子后面说得好轻好轻。 小男孩心满意足似的跳下柜台,来到少年面前。 玄交看着他一脸得意,不禁说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二小姐的病还不知要怎么治呢。” 小男孩摊摊手:“那个可不是我的事,余城主又没有拜托我。” 玄衣撇撇嘴:“管你呢。喂,我问你个事。” 小男孩嘻笑着:“什么事呀?” 少年张口就要说话,而一旁的华袍男子慌慌张张地爬起,立马就向杨武宝骇声:“哥,你听我说……” 后脑勺发凉,男子回头,发现小男孩似笑非笑的望自己。 杨武宝皱眉:“什么事?怎么说话只讲一半?” 男子张着嘴巴,支吾了半天:“我……我……观城府上空有不好的气息……要出乱……” 杨武宝:“出乱?出什么乱?城主刚走就这样,莫非是那个骄奢公子?”说这话的时候,他也要眉头紧皱,看来那个少城主即使是他一样的外乡人也要不喜呢。 男子没有回应,只是后脑直冒汗。 而爱看热闹的夕雨又说话:“你们讲的是少城主吗?讲一讲呗,光听了恶劣,还没听过具体一点的呢。” 杨武宝望着少女,也是沉默。不是不想说,又是不知怎么说。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也较是俊朗,可就是性格太暴劣,走路摔了一跤,就要给旁边睡着的狗踢一脚。他的母亲更是不忍直视,城主除了在政治上有话语,便就是无能一般了。 夕雨见了几人不应她,无趣地撇了撇嘴:算啦。玄衣我们回去吧,二小姐既然没事,就快些赶路吧。” 几人便缓缓离开了大门,华袍男子见了几人走,便小声地对杨武宝说道:“哥。那个小孩,深不可测!” 杨武宝皱眉,回头望着四个人的背影,沉默。 “欸?少侠,你刚刚不是要问我东西吗?” “喔,我就是想同一下。你也是在大凤玉流,不晓得知不知道五鸣这个名字,没别的意思,就问一问。” “……” 第69章 送剑仙武金城土 世俗朝见小楼主 “你在那个秋花庭,听着也很厉害,那你知不知道五鸣?”少年伸着腰,没敢用力,歪头望着小男孩。 小男孩 摇头:“没……没有呢。” 看着他一头虚汗,少年有些无语,但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五鸣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便就是他了。亓荒城中本事高的人不多,余通若要动手,便不会等到现在,诸九桑明显是看不上他们,秦蓉才来不久,这样一算,只剩下玉祉了。 玄衣很好奇小男孩与五鸣究竟是什么仇。但他当初在空巷内虽感觉不到生气,但也没感到死气,所以他应该是没有下杀手,大概是被关起来之类的。 少年斜眼打量着小男孩,四处一看,将目光落在竹篓上。 小男孩抱住小竹篓:“少侠,你看它干什么?” 玄衣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你竹篓里装的什么?”这话一说完,他便后悔了。 小男孩咧嘴一笑:“吃的、油饼、一些钱。” 玄衣望着他不说话,夕雨听着两人话语,也要插一句:“油饼不是吃的吗,怎么还要分开说了?” 小男孩“嘿嘿”笑着:“油饼可不是光吃的,还有对小师妹的想念呢。你们要不要吃一个?” 再去看余洛,她一脸平淡地半低着头,跟在几人身后。 少年望着她,就有些皱眉。虽然那个医师不讨喜,但他的话也没错,少女这个样子,真的是病吗?余城主好像也说过,如果是病,他便没有如此烦恼了,而又就着小男孩方才之言,天下不祥之象皆为病,这样感觉就冲突了。可若两人都不错的话,那是非病,非不祥? 少年想到一个词语,涅盘重生。 正要感慨的时候,小男孩抬手指远处:“少侠你看。” 玄衣望过去,便皱眉了。 本也是近日中才到城里来,没想到现在已经快傍晚了,天有些沉沉的,不过还能看到远处城门已经关闭,门口两边还守着一些人,似乎不让人进出。 玄衣疑惑:“这么早就要关城门了?” 小男孩抱起手:“真要说的话,其实也不早了,北方的初春时节,确实要黑得晚一些。但是如此急迫的话,应该和亓荒有关系。” 玄衣望着那边,还是想过去试一试。 可还隔了老大远,守城的人就喝道:“城主有令,日过戌时,即关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玄衣就道:“我们是刚进城不久,只是来买些东西,立马就会走。” 可那些守城人却一掷否决:“此乃城主之令,我等不敢妄违。” 玄衣皱眉,还要再说几句,突然脸色一变。 而夕雨也拉了拉他的衣袖,玄衣抬头望去,城墙上空无一物,却有不少隐晦的气息,不像阳间之物。 而那些守城人也似乎接到什么命令一般,匆匆地给大门又加了一道锁,然后跑着离开,还不忘再叮嘱一句:“赶紧回城里住下。” 众人望着他们,有些不明所以。 玄衣又四处看了看,望着门上的锁:“有没有办法打开。” 小男孩抱起双手:“少侠,我建议还是回去吧,看来这里的夜晚有些不同寻常呢。” 夕雨指着那些影子:“那是什么东西啊,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 玄衣望着她皱眉,他只是隐隐感到有不好的气息,而少女的意思就像是直接看到一样。 余洛也抬头望去,眼中似有白光闪闪,仔细一瞧,竟与少年眼中明亮几近相似,而余洛有些失神,手拉着夕雨。 玄衣轻声道:“先回去吧,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暗处。” 几人便要退回去,可其中有人下意识收回了目光,周围顿时啸声一片,无数鬼物现出原形,移动间扬起阵阵黑气,围着众人盘旋。 余洛吓得要蹲下去,玄衣一把拉起她:“二小姐,不要停留,跑!” 说罢,便拉着她跑出去。 “等……等等我啊!”夕雨也被吓到了,提起脚就跑,比少年还要快,但是不小心绊了一脚,摔得鼻子流出血来。 “哇啊,玄衣,我……噫!”少女捂着鼻子,眼泪也流下来,正要哭几句,少年一把拉起她:“你就不能小心点啊。” 夕雨一脸委屈:“太……太害怕了嘛……” 玉祉呢?玄衣终于想起他,转头去望,却不见得踪影。等了再向前看去,才发现小男孩在前面路口挥挥手。 少年气得咬牙:“你溜这么快干嘛,像之前那样把我们救走啊!” 小男孩等他跑到了,才跟着他一起:“少侠,我救她们去的地方可是个神圣之地,这周围到处都是黑气,放了一两缕进去可不太好。” 玄衣:“信不信我把你扔给它们!” 众多鬼影呼啸而来,向四人扑去。 几人在街上跑着,而周围的房屋皆是门窗紧闭,大家都似乎知道有这样的事。 飞自然要比跑快吧,几人虽然已经卖力奔跑,但还是让鬼物靠近了来,耳边阴风阵阵,令人发抖。 素衣少女下意识回头一望,一张飘忽不定的脸就在她面前,不禁心中一颤,害怕地叫出来。 淡淡银光的眼眸看过众鬼物,所有脏东西便僵在原地。 在众人愣神之际,一道剑光刺来,眨眼间将眼前之物灭杀。 众人停下了脚步,互相望着眨眨眼。 “你们!进来!”身后突然开了一道门,钻出一个人大吼道。 几人连忙走过去,一抬头,竟是白天第一次看到的药堂。 等众人走过,就有另一人匆匆走过来,把门关上,贴着门听外面,没了动静,才回头对他说道:“齐冬敩,你不怕放了东西来啊!” 那男子便道:“放人一命胜造七张屠浮,也不消于医者仁心。” 老医师没法反驳。就站着生闷气。 除了余洛,两人张大嘴巴,指着男子:“你……你不是……” 齐冬敩点头:“是我,这位是我师兄,我俩一同学医的。” “哼。”老医师道:“你入门的时候,我已经开堂医诊了。” 夕雨挠挠头:“齐……齐大夫,没想到你竟然到这里来了。” 齐冬敩抱着双手:“亓荒起了那样的乱子,身然是要跑的,你们不也出来了吗?” 玄衣道:“我们……昨天才从城里出来呢。” “昨天出来的?”齐冬敩皱眉,“城里没有人了?” 玄衣笑笑:“已经被解决了。” “解诀了?”齐冬敩还是疑惑,“你们?” 自然不是了,少年不想讲出是何人,毕竟这样的事对一个普通人来讲有些太玄乎了,比起这个,他有更想知道的。 玄衣看向老医师,见他神色还慌张不定:“你们知道那些鬼影是什么吗?难不成每至夜晚,都要如此?” 老医师沉沉地点点头:“有好些年了,都是如此,城中那位老人也探查了多次,不知巡夜多少回了,可始终断绝不了,只得叮嘱我们,日过申时,即刻关门。” 玄衣想着:“似这一般的东西,白天是见不到的,而对于人来讲,夜里行走又不方便。不过那些东西为什么要来这沚水城?” 老医师摊手:“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在暗中出了些事吧。咱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在这种情况下吃亏啊。” 玄衣又问:“你方才说的那位老人,那是谁?” 老医师抬头来望他:“他是位剑师,具体多厉害我不知道。他手下还有俩徒弟,一个叫蔡景明,一个叫林赋音,听说本是富贵人家,不幸惨遭灭门,老剑师见了可怜,就收了作徒弟了。” 于是少年就想起那一日来的两个青年剑修,喃喃自语:“术剑双修,皆是三境,这资质也不错吧。” “切。”小男孩在一旁抱着双手:“那么大年纪了,才修得三境,还资质不错,我小师妹都比他们厉害。” 玄衣无语地望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开智就是小仙人啊。” 小男孩笑笑:“说小仙人什么的,太过了,少侠你换个称呼吧。” 玄衣也笑:“那我该叫你什么。” 小男孩想一想,望着少年:“我在秋花庭中坐风雨楼?” 少年便想到了,抱着双手笑望他:“小楼主?” 小男孩咧开嘴“嘿嘿”傻笑着,让一旁几人也忍俊不禁。 玄衣摇摇头:“好了,你也讲一讲那些鬼物吧。” 小男孩撇了撇嘴:“干嘛啥事都要问我。不过就是一些冤鬼而已,是由人用什么东西圈起来的,就吓一吓人而已,没什么危害。” 老医师皱眉:“怎么可能没危害!好多时候都有人失踪,全都是些童男童女,当时闹了好久。” 小男孩望一眼他,一脸平淡:“你有亲眼看到吗?万一是有人趁乱而行事呢。那些鬼物若不是执念太深,是无法触碰人间的东西,至少带不走人。鬼物也算是一种灵,佛家里有言道,人死心善变魂,心恶变鬼,是灵物中残缺的一种而已。” 这话便让众人沉默,玄衣又问:“你还知道佛家言语,你连经书也看吗?那你性子怎么还是顽劣。” 小男孩不高兴地瞥他一眼:“我三师妹就是佛家之人,我同她讲话,听一些佛言有问题吗?” 玄衣便又惊讶;“尼姑?你们秋花庭不是学府吗,怎么连尼姑也有,如此包容的吗?” 小男孩无语地指着他:“你这话要是让我先生听到了,可免不了一顿打。凡诚心之人,哪怕你是十恶不赦地杀人魔头,只要肯穿学府道袍,戴学士帽,坐在庭中读书时,也能保他一时无忧,学时过去,再论后事。就是说只为要诚心求学,连妖也能进来,前提是你通过了庭试……再说了,我三师妹乃佛中人,佛家本就讲一个静心戒心,正与学术照应,你惊讶什么?” 少年挠挠头:“我不是要说什么不好的话,我只是觉得,出家之人本就已是满腹经文,却还去求学,想必才真为大师吧。” 小男孩笑:“你这活倒讲不假,被她点化过的妖和恶人可不在少数,可她却说不敢当大师之名。” 少年手指绕了绕发丝:“假佛虚名在神殿,真佛清平在人间。” 这话题便由少年一语而终,还是夕雨问起:“齐大夫,你先前说洛前辈暂时走了,那他怎么样了,还没有回来吧。” 齐冬敩愣一下,便道:“这我便不知了。我实活讲吧,就在亓荒起乱的前一天,洛前辈便走了。我都怀疑洛前辈是不是也是仙师大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夕雨听了,就有些心里不畅快,抛去老神医的名声不谈,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他说另有人带她到门前的,不过少女不知道是了。 老医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讲的洛前辈,是哪个?” 齐冬敩望着他:“这天下还有几个洛前辈?自然是神医洛还生了,我在济世堂里好些年了,他在我堂里待了几年,前几日才走,他告诚我不要同外人多讲,才得少人知晓。” 老医师一把抓位男子:“洛前辈!他在堂中,为何不和我讲?我做梦都想见一见宝鉴洲真正的神医啊!” 齐冬敩抿了抿嘴:“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夕雨姑娘不讲,我都没想起来呢。” 老医师一脸幽怨的地望他:“真是不敬。洛前辈怎么就选了你这药堂暂居,这不是纯纯让我羡慕吗?” 齐冬敩双手插腰:“别把我说得如此无能。在亓荒城里,我济世堂的名声还是挺大的,比较之下,前辈然是要寻我了。” 老医师抬手指了指某处:“那里的春风堂可比你大呢。” 齐冬敩摊手:“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前辈就要去亓荒啊。” 老医师愤愤跺脚,转身往屋里去了。 齐冬敩终于是说道:“书房第三个架子最上一排,有一本《青花灵药》,那是洛前辈留给我的,你可以拿去看看,切记莫弄坏了,前辈的东西价值几何,想你也知道。” “切,谁稀罕!”一声叫来,语气却兴奋。 齐冬敩耸耸肩,嘴上如此说,估计现在已经去翻了吧。 便又回头,见了几人一脸懵。 齐冬敩说着:“今晚就莫要出去了,我去找找休息的地方。”说着也不等众人应下,便转身离开,留几人互相眨眼。 而余洛像是跑累着了,全身软下来,扶起她时,已经睡着了。 少年挠挠头:“二小姐这症状,是真让人捉摸不透呢。” 小男孩解下小竹篓,抱着双手,望着三人。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普通,却又都暗藏玄机,冥冥中互相影响着,连着周围的景象一起改变左右。 小男孩对五鸣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那个女人百般戏弄自己,才让他针对玉鸣,便也知道了其深藏不露。天地人玄黄中,都有天机算不得之处,而人位最变化多端。他第一次见那柄剑还就在昨天,诸九桑第二次取剑的时候。 他发现那柄真如书里写的一般,并无剑鞘,也观察到入鞘之时的抗拒,便深深皱眉。至少在已记录的书中,并无第二柄无鞘之剑。当然重剑除外,虽然带鞘是为了方便或其他之用,但重剑带鞘的话只是累赘。 齐冬敩来招呼众人,几人便跟着去了一间房,准备凑合一晚上了。 马车上虽有睡觉,行得也慢,但总没有平地好,或是劳累,夕雨拥着余洛也睡去了,小男孩也趴在小竹篓一旁流着梦口水。 少年枕着头,想着十天前还在那座大宫殿里呢,又有种种之事,便也觉得脑中疲惫,闭眼睡去。 夜深了,满城都安静无声。而昏暗中。素衣少女站起来,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夕雨,径直来到少年身前,一双眼睛在发着光,望着少年,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 回头来时,小男孩育在竹篓上,低着眼睛望她,一声不吭。 少女与他对祝好久之后,才重新坐了回去,小男孩也不语闭眼。其实他是突然想起,诸九桑好像还拿过另一柄剑,而他自己也似乎没有料到是的,便让小男孩心生疑惑,就想着来悄悄看一看少年的灵海。可一抬头就看到素衣少女,把自己吓一跳…… 而这个时候,少年也睁眼,眼中明净如光。 第70章 此夜将至攀金山 此夜将去月儿弯 夜色中,城府内,一个年轻男子在帷布里缠绵,传来阵阵嬉笑之语。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端着茶碗走进:“少爷,吃晚茶了。” 可手刚打开帷布,就被拉了进去:“吃茶做什么?先吃了你!” 女子娇声道:“少爷……” 男子哈哈大笑,但一缕不明觉察的气息却悄悄飘了进来,紧接着屋里的灯突然熄灭,男子惊起:“怎么回事?” 突然间起风,来送茶的那个女子站起,好像阴沉地对着男子笑。 华羽大惊:“你是何人!”说着就要往后逃去。 可女子却一手抓起他的脖子:“少爷,你不认得我啊。” 而受了惊吓地男子,却一个劲儿地想逃走。 “咯咯咯。”看了男子的窘样,女子不禁笑道:“少爷,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亓荒城的二小姐余洛还在呢,现在就在沚水城中。” 虽然恐惧,但听到了这样的话,还是止不住问道:“什……什么意思……凭什么……信你……” 女子便又笑:“为了进来和你说话,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怎么会骗你。再说了,您可是我少爷。” 华羽咽了口水:“城里的那些黑气,是你干的……” 女子神色有些淡下来:“自然是哦,不过这是我和夏冥之间的恩怨,谁让他在城里不出来,连着城受难了可不关我事。” 就在这时,门上突然闪过白光,一柄剑向女子刺来:“大胆妖孽!” 女子冷冷一笑,伸手直接抓住飞剑,但剑极利,将女子手掌割破。可她似乎不痛不痒一般:“你若有本事,咱把当年的账算一算。既已知是我,为何不敢出城应战,怕了不成?” 一位老人破门而进,单指一招,飞剑抽回,带起一阵鲜血。 见了眼前之景,老人皱眉,脚下一跺。女子神色一变,一股黑气震出。老人凝神,一剑挥之,连同屋子里的隐晦气息一起斩掉。 那女子浑身一抽,便回过神来,望着男子:“少爷?” 老人手一挥,帷布落下,遮住几人:“少城主,我不是讲过,日过戌时,关灯关门吗?” 华羽脸色不太好:“竞如此大胆,连城主府都敢来!” 老人瞥一眼他:“我不过是这凡人城中的门客,对方也可是一个术士,有何不敢的。” 看着只在父亲面前对自己敬语的老人,华羽一点好脸色也没:“夏冥,那个人说了是冲你来的,你又躲什么,让我们受罪。” 老人冷眼笑:“你以为那些鬼物像你的小妾们一样听话?但凡有一丝疏漏,这城里的地运是一两只就能给坏了的。” 华羽不知道这些,他便无法反驳,只有阴着脸,闷着气去了。 老人不动声色地从门走出去,至于地上坏掉的门,就不由他来管了。房子挺宽大,门没了也不显一些冷。 那个端茶来的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男子一脸的阴沉,便吓得跪地磕头,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奴婢知错了”。 在房间另一侧,同样尽显春光的几个女子被吓得发抖,鬼物散去后才松一口,但还是不敢说话,怯怯地望着男子。 华羽本就心厌,听了女子又喋喋不休,便怒气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贱人闭嘴,吵得我心烦,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众女胆战心惊地收拾衣物,轻轻退了出去。 屋子没有了门,便能从老远就听到了男子的狂怒。 沚水城中,也有如亓荒一样的置高点,但并不是小山峰,而是修的一座高塔,还是有些高度。 老人缓缓登了上去,第一眼望的不是城中,而是城外树林里的马车,那里有一匹马趴在地上,眼睛闭上了,嘴里还一动一动的。 老人望着马车行来的方向,就有些沉默。 亓荒出洞天,他是知道的,毕竟天下来了那么强者。他可是大气也不敢喘,几天不眠不休的张手隐蔽沚水城。那个人也似乎晓得其厉害,难得好几天没来。 沚水隔了一座山,他不是很清楚那边怎么样了,但时不时抬头望,就瞟见天上那四个庞然大物,不禁剑心颤动。麟凤龟龙,天地四灵,护作为祥端,镇除邪物之外,也被称作“神灵。” 这般远古之物,他只在书上见,旁人闻,真正看了,心中也震惊恐惧,不敢视于其眼。 作为剑修,他自然体会到那个男子的一剑……一招,心中无比震撼,有崇拜,却无向往之意?或者说,他感受到了剑气,却没有剑意,也就是说那一人并非剑修,用的仅是术法而已。 思考之时,想起那几个从马车里下来的少年,除了其中一少女像个小姐,其余的便就是普通,甚至还是寒酸的。但他观察许久之后,也不得从中看出什么,这便让他皱眉。若是算出些神仙洞府,也让他惊讶赞叹几句而已,而是无法看出一点,这些神秘感带更让人不安。 而他们似乎是从亓荒出来的,昨日圣人现身青天,今日就从城里出来了,难不成这几个少年与那大圣人有关系吗? 夜风吹来,老人觉得手心有些凉了,便伸手去抓了抓风。 这一座塔叫作金山,名字听了瑞气,可还是用木头盖起来的,并且鲜有人来攀登,这倒不是和亓荒一样建在城主府里,就是安在城角,抬头四处望时,也是能够看见的。 这座塔在城中多年了,或许是时日太多,少了新鲜感。天气不济时人们都愿冒雨去买一两个烤面饼,也没人去那塔下躲雨。 而这座塔听说是原先有个和尚跟着书生来游学,在城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在离开时变戏法一样建出了这一度塔,还没让城主说什么,便留下一言离去:“岚池有鱼,望水而生,水到渠成,迎风止步。” 老人那个时候并没有到沚水城来,不知道那两人的事,还是城主同他讲的,听了那句话,他便皱着眉,听着像是有什么人要来沚水城,还告诫他们不要打扰他一样。 老人想着,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那两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还在想着时,又有两人走了上来,正是他两个徒弟:“师父,城里已经巡视过,一些鬼物已经驱逐。” 老人点头,回去望他们:“少动一些气,本就受损了,莫搞得严重了。” 两人只着点头,脸上只有沉闷,之前去亓荒打一架,气血受损,不过这不是让两人不高兴的原因,见到了中三境乃至上三境的人,才知深深无力。更让人气愤地是,与那个凡人少年打架,都让林赋音吃了苦,今一想起,又狠狠咬牙。 老人双手后背:“昨日诸事刚消去,今日便又来了,那些鬼物当真烦人。” 蔡景明开口:“师父,你为何不去寻那邪气的来源,那么多的鬼物,不可能是孤魂野鬼,更像是人为而致。” 老人道:“白天寻不到鬼物的气息,夜里又怕中了调虎离山计。” 于是便沉默了,老人喃喃:“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了。” 城外往东,密林之中又有一座小屋子,周围阴风阵阵,而屋里更是阴森无比。 一个男子盘在中间,房屋里不少鬼物嘶吼着要冲向男子,可始终碰不了他,一时间,屋内嘈杂无比。 男子皱着眉,脸上冒出裂缝,也有黑气飘飘。 突然,男子猛然睁开眼,一口血喷出:“夏冥!” 鲜红的血溅在地上,无数鬼物一闹到血腥气,便疯狂起来,一齐扑向男子。 男子抬头,怒目大喝:“尔敢!”抬手举起一个小香炉,拿了一个幡旗一招,所有黑气纷纷涌进。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阴冷。 这时,屋门推开,走来一个老者,腰间别了一壶酒。 男子一见到老者,便抱拳行礼:“前辈为何至此?” 老者缓缓走进来,屋子里本无光,但光芒却沿着老者的步伐跟进来,漫了整个屋子,如同白天一般了。 老者缓缓笑:“你这法术学得挺快嘛。” 男子又一礼:“多谢前辈指导。前辈托我之言,我已照做,但是为何与他少城主如此说?据我所知,他只是个……” 老者摆摆手:“我要利用的是沚水,不是他。我教你引魂之术,也是利用你,你报你的仇,我做我的事而已。” 男子心头生起疑惑,即使知道不合规矩,但还是没有忍住地发问:“前辈要做的事是什么……” 老者瞥了一眼他,后者冷汗直流,连忙低头:“我……我只是一问。前辈若有需要,只管使唤我便是。” 老者将酒壶摘下,举起喝了一口,然后浑身一抖,斜眼看了看酒壶上的字,漫不经心道:“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你尽量多造一些乱就行了。” 男子点头称是,也不敢再多言了。 老者这样说完,便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指着一个方向,回头对男子讲道:“对了,如果有空的话,去那边林子里,有一马车,去做点手脚……算了,你的本事,他看得出来……” 男子不敢再接话,等他说完,自己答应便是。 侯永辞自然不敢惹了老者不快。几日之前,他可不敢一人号令这么多的鬼物。命阳境的术土,虽然是讲不会轻易被邪物污了神魂心脉,但毕竟是人生肉长的,不敢造次。而那些六境七境的大家们,是真的不怕寻常妖魔鬼怪,上面的风光,哪个都想去去看看,奈何天资所限,一生难得。 普通人的丹田俞处,仅有七八个周天气旋,一个便是十载岁月可消磨,而术士引动周天之气,便可冲破这些桎梏,来到新的洞府,一个周天使可增长到百年,千年,或万年,更或再以上,而这周天气旋也就成了术士资质的准测。若连七个也无,便是连七窍都通不了,谈何长生大道。七个也只是寻常及普遍,但也有一些不当人的存在,真是天选之人,就如玉流国秋花庭的那风雨堂的教习,活生生开出了十八个…… 侯永辞不知道老者洞府有多深,但他冥冥中感觉,老者绝对是上三境的大人物,再不济也不会低于念神。 术土也有与其他二者不同处,同境打架,比的是谁变化更多,心机更深,手段更阴,似那些大风光的术士,哪个不是读书人,没脑子的,怎敢来修术法,至于以大欺小,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有什么跨境战斗一说,一境一坎在术士中体现得最全面。遇到打得过的,你尽管放豪言,但遇上比你高的,还是要注意一些言辞。 而老者见了男子担惊受怕的样子,便也不急着走了,笑着对他讲:“你练的这个法术,属于魂修一类的,若是有钱了,多买一些养心洗身的东西。咱们术士烧钱的很,要是没钱了,尽管去抢,就别念什么大道伦理了,你要强,别个也骂不得你,反正你又不是什么念佛吃斋的,有不服的,掌他嘴。但遇了打不过的,拔腿就跑,莫想同他讲道理,若是有用的话,也不至于连钱也去抢了……” 候永辞冷汗直流,这般话,是将文家的德言当成什么了啊?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男子现在一点也不敢同老者讲道理。 老者说了半天,突然挠头,喃喃:“咋中有点像教书呢……算了,走了。”说罢,转身,抬手又喝了口酒,仰长而去。 侯水辞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待老者远去之后,疑惑地皱着眉,有什么东西十不解:“怜君……嗯?” 老者衣裳宽大,一摇一摆地走路,甩得衣袖“噗噗”作响。 渐渐地靠近了马车,正昏睡的马察觉有人来了。便要起身,仰天叫一声。 可刚刚站起,又乖乖地坐下去了,默默地望着老者。 老者风尘仆仆一般走过,径直坐进马车里去了。 马擤了擤鼻子,又闭上眼睛,慢慢咀嚼什么东西去了。 马车内,老者伸了伸懒腰,望了望四周,直接躺下来了。口中呼了一声舒服气:“我这老腰啊,可算有搭的地方了。这小子,又住城里,又有睡的地方,哪里是有受苦的样子。” 抓着酒壶往嘴里送了一口:“这酒可难得造啊……” 说着晃一晃本就不多的酒壶,盘算着想去把少年的那一壶偷来了。 打开窗子,望着月亮,心中波澜不惊:“小鱼儿嘛。” 第71章 雨时雨置遮雨庭 红衣红叶最多情 小男孩迷迷糊糊地醒来之时,玄衣与余洛早早起来。 少女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此处为北方之地,天暗得晚,亮得也要晚一些了,此刻已是辰时,天色还有些阴蒙蒙的。 玉流在岚池旁边,自然是少不得冷一些的。相比南方的适宜气候,玉流国总是常年冰冷,只在春夏季节好受一些,而在冬天里,那些学子裹着厚厚的衣服也要去庭里听讲。 偏偏又是建在湖中心,水面一结冰,围着整个秋花庭散着冷气。 火炉管不了什么用了,要是稍不注意,炉里火苗燃尽了,再去生火时,浑身都冻僵了。而那位老先生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单薄的道袍,不知道他冷不冷,连那六位教习都受不了。 少年推开了门,端了一盒水走进来,看见了少女安静地坐在窗边,便以为她还在想念爹与姐姐,就又道:“二小姐学过字吧,要不要到了玉流,去一些学府看看。” 余洛摇头笑:“不用了,我只会识字写字,没有什么文化的。” 小男孩打了个哈欠:“这文化不就是看人看事,说人说事吗?只要书写得好,那一字一句便也藏着灵蕴。这便是读书人的陶冶情操了,大多数文人墨客都带有一股气,走路带风,翻书带风……好困。” 少年问他:“那对你来讲,啥叫好书?” 小男孩抬起一只手揉眼睛,另一只眼就看着少年:”琴棋诗画文书,刀枪兵法武书,万世传唱戏本,字字怀意剑谱·······”说着,又怠倦地伸了伸懒腰。 少年笑:“你这不是把所有书都讲了一遍嘛。” 小男孩双手捧水,在脸上拍了拍,然后浑身抖了抖:“怎么是冷水?” 玄衣见他不说,便也不问,反正他想的和小男孩差不多。 将水盆搁在桌上,“要热水的话还要去生火呢,哪有那么快,热水给二小姐用,我俩用冷水就行了。” 小男孩跺跺脚:“我凭什么要和你一起用冷水?既然已经在火上烧着了,我等一会儿就是,你想洗冷水自己洗吧。” 玄交看了看他:“洗了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几把伞,现在这个时节,下雨得多啊,就只有夕雨姑娘那一把伞不够。” 小男孩抱起双手:“你自己去买不行吗,干嘛要叫我?” 玄交:“如果我又让人捸住了,你还要来寻我,麻烦。” 小男孩一脑无语,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实话一讲,少年担心并非无用。那青年男子讲的是他命硬,有多么硬就得需要衬托的东西,也就是要吃苦,只要不太嚣张。是不容易死的。 但是少年真要被抓去了,他们这一行人就不晓得怎么办了。到时小男孩再怎么吹嘘自己,也说不了两女了。虽然小男孩救他不难,可如他所说,太麻烦,小男孩自己也不喜欢。 于是他满腔不情愿地伸手去碰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冻得他发抖。少年也捧水洗脸,冰凉的感觉却让他感到神清气爽。 少年捋了捋头发,让其稍稍盖住额头,看小男孩也背好了竹篓,回头去望了夕雨一眼。 少女原本是靠墙睡的,但一夜过去,不知怎么就趴下去了,头悬在外面,口水流了一地。 少年转头对余洛道:“二小姐,热水我烧在隔壁了,再过半刻钟就可以取来用了,还要麻烦你叫一叫夕雨。” 余语便点头,两人推门走了出去,早间的风吹来,不禁又一颤。 余洛眨眨眼望着夕雨,就笑着等着。 两人出了门,就往较富集的市街走去。 一路走着,人烟也渐多起来,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人爱热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玄衣不断转头去看周围的东西,有好些都是没有见过的凡家小东西,让少年看着有意思,便慢了些脚步。 小男孩自然是瞧不上这些东西,指指这个,又说说那个。 突然,少年抬头,眉毛舒开:“朝见客栈。” 小男孩始也抬起头中,朱匾鹤檐,紫窗红门,翩翩地在其上方写了“朝见”红字与“客栈”黑字。 玄衣道:“还换气派,不晓得哪个人建的。” 小男孩似乎还心有不满:“这么一座小楼,气派个什么?你们大云虽讲是商业大国,但区区一个小城而已,能见了多大的楼!有些个中间点的房子,修的才叫金碧辉煌,就差比过皇宫了……” 玄衣撇撇嘴,任由小男孩撒气,转头看一圈,在街边见了几顶油纸伞,便走过去,要开口问价钱。 大云岚池也非凡国一般,其不同于他国之处,便是商业鼎盛,数多个行行商商兴起,乐与诸者交好,分明是北境之地,却让天下商人向往。 其中最显目的自然是名满岚池,叱咤天下的奇龙。 奇龙商会分了四个分行,各管宝鉴四方。有人推演其气运,竟不亚于大国之风,商会所行之处,欣欣向荣。 如此强盛的组织,让好些百诸国担心坏了大阵。而它们老家,大云岚池的历代皇帝,不仅任其发展,有时还要顺水推舟一把。 奇龙商会也为朝中政事常谈,不过少年本就不喜这皇室,对它了解自然也不多。不过他倒是记得有一次来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妇人,似乎是一年两报的商会总管事。 少年和少女坐在一处屋檐上,指着那一行气派的人说话。 少女脸如白玉,眼如翠珠,一脸高兴地指着那些马车:“哇,玄衣哥你看,那些小房子好漂亮啊!就是有些小,明明旁边就是大房子,为什么人们要住到里面去呢?” 少年便笑:“那不是房子,那叫马车,人坐在里面,马就会拉着车子走,这样人就轻松好多。” 少女双手托着脸:“可是,人坐在车里,马却要拉动一个小房子,不有些可怜了吗?” 少年便挠挠头:“你这么问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大概也就小时候坐过几回,每次颠得头晕目眩,好多次要吐出来了。” “噗。”少女便哈哈笑着,伸手捂住嘴,抬起一袖红裳。 少年也轻轻笑着,高兴之时,又问了一句不知多少次的话:“香墨,你到底是哪里的人啊?” 少女露出左边的虎牙,“嗷呜”一声:“我是修练千年的老狐狸,是来吃了你的,害怕吧,哈哈!” 少年又笑,便不问了,侧着头打量她。 红衣红裳,青丝鬓发,一白一红两根发绳绑在两边,捏出两个花骨朵儿,用青带束着腰,细看去,仿若双手可捂,脚上仍是红底的绣花鞋,精致小巧,好像仙童下凡一般。 而那时的少年,心中春风意,脸上悠然气,面相却如凡间客,与少女相比,如同云泥。但他挺拔的身形,透着一些惊鸿气,右手仿佛握着利剑一般,能刺破这天地。 那时的少女如红楼闺中人,少年如白楼戏中人。 当初那小胖子向自己说起奇龙之时,便愣神,脑中浮起一道红影,便让小胖子笑骂他不知。 往事回味,怡然自得,心中泛起漾意。 开口间那摆伞的人:“这伞是怎么……”活到一半,却愣住。 红衣红裳,清丽秀雅的女子便望他:“公子,油纸伞是小女亲手捆制,用的是梧桐油,以槐叶汁作辅的,卖九文铜。” 少年没有说话,呆呆望着女子的身裳。 女子便有些羞怯:“这是我夫君选的嫁衣……” 见她说话一半便沉默,少年抱拳问道:“不知姑娘夫君如今何处。” 女子赶紧起身还礼,又有些凄然:“世人的诡恶多端,让人打死了。” 少年观女子相貌清雅,便想到什么,但也只得说一句:“是在下冒犯了,不该引起姑娘伤心事。” 而女子却丝毫不介意一般,缓缓地继续道:“连命不好,运气也不好,高堂之上,就差最后一拜,却招了这般之事。” 玄衣便不言,默默地候着,而小男孩似也瞧出什么,凑过来。 “他死之后,我爹娘就不认了这婚事,说是只拜了两拜。而对方也很强硬,要我守寡,可终是理气不足,便对家邻里骂了我们。爹娘要再为我搭桥,可始终是有夫之妇,无人答应,便要到其他地方去。前不久要去娘的故乡去,可几日前也病去在家中……” 说到这里,女子停住,玄衣则是安静地等着。 凄凉一笑:“如今真的只剩我一人了……” 少年沉默许久,正要开口几句,一旁小男孩就道:“你这伞上还有一片枫叶呢。” 少年寻声望去低失,确实如他所说。 伞是用竹条编好的,看着泛黄,应该是用火烤过的,铺在竹条上的伞面纸是厚厚的一层,纸上洁白无瑕,可又在伞面上绘了一片枫叶,青翠灵秀。 那女子望着小男孩,便说着笑着:“这是他教的方法。先用红墨在伞上作画,干了之后,用艾叶和着冰雪融成的水将其擦去,绿色的计液便覆盖原先的画,成了绿叶,而一遇水,叶子又要变红。” 小男孩皱眉:“白纸草?不是遇水变紫吗?你那红墨是什么制的。” 女子愣一下:“什么白纸草?那红墨……也应是普通的……吧。” 玄衣拉了拉小男孩:“这么说话可不得礼啊。” 小男孩瞥了他一眼,女子就笑:“我只是寻常小人,用不上公于敬意。” 玄衣挠挠头,问她:“为什么是枫叶,又怎么是一片?” 女子道:“春为翠叶,秋为红叶的便是枫叶吧,这样的伞不仅可以遮雨,还可以告诉你雨时呢,叶子要变红了,这是空气中水气累积,便是要下雨了。” 女子如此说着:“枫叶嘛,秋天显红,寄相思嘛。” 两人便不能再言语,少年拿钱,取了四柄伞,便离去。 女子只得坐在原地,突然看到其中有一柄伞有些裂开,便去拿过来修膳着。可慢慢地,拿起的伞遮住了脸。 两人抱着伞回去了,一进门就看到所有人都在,齐冬敩不知何时备好了一顿饭菜,白菜萝卜小土豆,寻常小菜。 齐冬敩抬头望过来:“你们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得人。” 玄衣抖了抖怀里的伞,对他笑。 齐冬敩见了,疑惑:“你们还要离开吗?” 玄衣点头:“要去玉流,大概今天就会走。” 偏头右看,老医师手里抓着一本书,正皱着眉研究着,口中喃喃着:“奇也,妙也,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奇物。” 齐冬敩看他一眼:“现在吃饭,别把书弄脏了。” 老医师瞥他一眼:“我需要你来说?我问你,这本《青花灵药》你看懂了几页?” 齐冬敩沉默良久,开口:“从亓荒出来时,刚明白第三页。” 老医师哈哈大笑,指着他:“枉了洛前辈让书于你,这般无用。” 齐冬敩冷哼一声,反问他:“那不知师兄你看了一晚,懂了多少?” 老医师便闭口,起身去将书放回书房里了。 而一旁的夕雨像饿着了,坐着盯桌子上,两只脚不停点地。 余洛坐在她旁边,双手搭在腿上,见两人回来,便轻轻一笑。 四个孩子是客人,又是一同来的,但这桌子是四方桌,便坐了两侧中,齐冬敩直接坐了下,端起碗,拿起筷子。 正巧老医师放书回来,见了男子坐了下,正要好话说几句,却见他直接开吃了。狠狠地瞪他一眼,坐了上。 夕雨边吃边看少年旁边的伞,有些奇怪地问:“玄衣,你买那么多伞干嘛?” 少年望她:“要是又下雨,就你那一柄也不够用啊。咱们去的是玉流国,虽是临国,但真的踏上国土可也要些时日的。况且玉流也冷啊,春天时节雨水自然繁多,难不成逢上连雨天,你一个人去买吃的来?” 夕雨乖乖闭嘴,而小男孩又理怨起来了,对桌上的粗茶淡饭指指点点。 快到日中之时,四人也告别男子,沿着街要出城去了。 谁知一走上街,四周便传来忽促地脚步声,一大群衣着一般的人拥出来,将四人包围住。 玄衣愣住,其余三人也愣住。 少年看向小男孩,小男孩嘴角一抖:“看我干嘛,要么举手,要么就跑呗。” 少年愤然,但也只能又抓着两女飞奔。 …… 城中高地,豪华的春风堂里。 两人收拾了大半夜,精疲力尽倒地上睡去。 昨日杨武宝与那些尸傀打斗如此激烈,而周围却无一人来探头望,想必是无声无息的法术,便也是朱诺的手笔了。 杨武宝从地上爬起的时候,浑身都酸痛。揉着胳膊和腰杆叫醒了茅燊,让他给自己看看伤於处。 华袍男子着了看他的背上:“哥,你这皮肉还真结实,换了一般人,就得在这躺着呢。” 杨武宝撇了撇嘴:“十几个人打我一个啊,这谁遭得住。” 茅燊眼前稍闭,一道虚像在身后晃了晃,便消失,然后他将双手按在男子背上:“哥,你这只是外伤,马上就能治好。” 看着身上的伤确实在以肉眼所见还度慢慢消退,杨武宝不禁暗暗称奇,同时又在想昨天诸事了。 “哥。”茅燊说道:“真如你说的,那个女人来找你了?” 当初他也是背着医箱游学的医师,不想遇到一群落魄强盗,举着砍柴刀就要将他扒个精光。别讲他是三境的术士,这辈子他都没打过架。他走的路太文弱,本就是不争于世俗的医师,他就只会那一个安神的法术。但这样的人,越修炼,修为升高之后,连骨髓之中都能蕴出灵蕴,对一些人来讲可谓大补品,也就很让邪魔歪道之人抓去。 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稀奇,还敢一个人走路!杨武宝这样骂他。 两人互道身份时,茅燊便也从他口中听过了那个女子,只是未道姓名,但可以听出她很厉害,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从炎武大老远跑这里来了。 男子是这样想的,但杨武宝一个劲儿地说着不是,自己确实打不过人家,但也不至于如此忌惮,来这么远的地方,自然有原因的。 杨武宝神色凝重:“我骗你干嘛。况且我都和她见过面了,看她一身轻松,出手也都没有束缚了吧。” 茅燊皱起眉:“那怎么办?你知道啊,打起架来,我可一点忙也帮不上啊。” 杨武宝撇撇嘴:“你要靠近一点,就是麻烦了。不过她应该没现你,毕竟你也才三境。” 而茅燊却想到了那个小男孩:“还有,昨天还来了几个人,我更担的是他们。” 杨武宝便也想起来那四个人:“我也是觉得那个少年古怪,所有人都是凡人之躯,但他却被损了气血……” 茅燊一想:“就是你说的比那个姑娘气息还要弱的少年?我观他面相时,那少年气相忽强忽弱,言语不清。” 男子望着杨武宝,其实他想说的是,那个小男孩更奇怪,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术,让自己手脚不听使唤。虽然他没太多的本事,但让他下跪这种事,是个人也不愿意啊。在忌惮猜疑之时,又愤愤然。 杨武宝抬头望别处了,茅燊就不禁道:“然后你要怎么办?她现身了,你还要继续在沚水城里吗?” 杨武宝有些急躁:“打完一架我就跑了,不就说是我怕了吗?” 茅燊:“你也确实打不过人家嘛……不过你和她到底什么仇,不来杀你,光打你一顿,你不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吧?” 杨武宝耸耸肩:“当初的事,我可不能和你说。只是好多有关的人都没了,我跑这么远来也不是因为她。不过她都现身来找我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听着他的话,彷徨不已,茅燊伸手拍他肩上,口中轻轻念着:“止水静心。不要多想,静心静心。” 一阵通畅从男子心头升起,便显一些飘飘然了。 第72章 金城新水又相隔 金山洞府现神德 街上又围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一看去挺多。 有一群身着统一的人站在中间,而少年几人就蹲在地上。 虽然他跑得是快了,可要拖围着两女,怎么也不方便,况且…… 少年抬了抬头,面前是一男一女,各腰悬一柄剑,冷冷望着四人,那女子望向少年时,嘴角还勾起一丝阴笑。 少年撇了撇嘴,看着周围的人凶神恶煞的,便又低下头去了。 林赋音又看向那个素衣少女,也是冷笑:“二小姐,未曾想到你是活着,怎么不见大小姐?” 余洛连连摇头:“不……不是,姐姐她……” “闭嘴!”林赋音猛一跺脚,而后又道:“几天前你就该死了……” 蔡景明拉住她,意示她师父只让抓。 女子甩手,头向别处。男子就招手,让众人去捉。 少年盘腿在地上坐着,想着那老医师说的话,望着面前的两人若有所思。 好像说过那个剑师,四境是卧峰吧。和那大相师一样是两边的重要人物,只是不知脾气怎么样。但想着时,少年又皱眉。 卧峰啊……便有坐山观社稷,弹指令诸剑之能了,也就是在这第四境,剑修口中的命剑才真正发挥作用,就是老生常谈的御剑而行,十步杀人了。一般剑修练至了这卧峰之境,便可让人尊一声剑师了。 余洛害怕地埋下头,不敢抬头望那女子,夕雨紧紧挨着她。 而小男孩就不能受了委屈,直接把竹篓放下,自己坐在上面,还有模有样地翘着二郎腿。 蔡景明两人只认得玄衣和余洛,便不去管另两人。 小男孩伸出手拦住:“要干啥直接说,又不是没长嘴巴。” 男子皱眉:“如此无礼的小孩子?” 小男孩就要跑去给一巳掌:“你有多了不起嘛!” 少年拉住他,对两人道:“没私人思怨吧。” 蔡景明侧过身:“我等只是奉了师父的令,来拦下你们罢了。” 玄衣皱眉,那个剑师?好像之前从未见过面吧。 “那这样的话,”玄衣道,“你们应该是为了二小姐来的吧。连城都没了,你们如此做还有意义?” 蔡景明抱起双手:“你也是叫她二小姐了。不管亓荒城怎么样了,那婚纸可做不得假,若她已死,也无人再问津,可她活着,还亲自跑来沚水城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路过啊。”少年想起了那一道剑光,“你师父能看到我们?” 说话间,抬头四处望,便看到城中偏处的小高塔。 蔡景明冷声:“莫讲废话了。咱那少城主要见余二小姐,至于你们,还请在府中暂歇着。” 玄衣站起来:“我可听说你们少城主品行不正,二小姐患病在身,让她去相见,怎么也不妥吧。” 蔡景明皱眉,而一旁的林赋音就嘻笑地靠过来:“蔡哥哥,直接动手吧,再讲下去,天都要黑了。”说着话时,目光扫过少年,像有要动手的意思了。 玄衣咧嘴笑笑:“这次带了柄剑,便就有底气了?” 林赋音咬牙,脸色犹为沉重。话再讲极端一点,她是怕这个少年了,分明是凡人之躯,却和自己打过架。虽然他输了,但自己也很不好,现在的脸上还有些疼。但更多的是怒火,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她要拿他命。 握剑之手刚抬,就让男子按下去:“先不要着急。” 林赋音只得咬牙,收了手。 而男子望着四人,手又抬着,仿佛不走不行。 玄衣回头望小男孩,口中道着:“可二小姐一个人太危险,要不让个人去跟着。” 小男孩把头扭一边,一脸的我可不管。 而周围的人也围上来,倒是没有动粗,等着少女自己走。 玄衣默默望着,没有阻拦。夕雨很担心余洛,但让人挡着,也不敢去闯,只能目送着少女摇摇晃晃地离开。 蔡景明与林赋音并排站着:“那么诸位,请吧。” 玄衣双手托着后脑,和小男孩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而夕雨明显就慌张了,捏着少年衣袖:“玄衣,我们……不会回不来了吧……” 玄衣回头,无语地望她。 小男孩转头对她说道:“姐姐啊,咱又没干啥亏心事,况且这光天化日的,哪个会敢行凶?” 少年道着:“还是担心二小姐吧,咱怎么去救她呢?” 小男孩抱起手:”我才认识她两天,不要找我啊。” 夕雨弯腰拉了拉他:“玉祉啊,好歹也相逢一场,你救一救嘛。” 小男孩跺跺脚:“又是这样,我可不想再做没好处的事了。这几天我到处救人,真当我是好欺负的。我只是念书的,发点善心就行了,你们别太过分啊。” 玄衣耸耸肩,不理会他的话,而是望向走在前面的两人。 林赋音就回头:“你们还要想救人?把沚水城当做什么了,不说师父出手,单是我一人就能杖杀尔等,在做什么梦呢。” 小男孩皱眉:“行吧,我救。” 看着他的样子,林赋音气得笑,但让少年抢一步讲话:“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是为何练剑的。” 林赋音冷着脸:“与你何干,咱们修士的风光境,你看懂什么?” 玄衣挠挠头:“那你们觉得练剑的意义何在?” 林赋音满脸的不欢喜,你不是和余岚一起的嘛,你为啥不问她去,但出口时,却改了:“怎么不见得了余大小姐?传闻她极其溺爱她妹妹,怎么却不在身边一起的?” 玄衣不知道怎么说,夕雨就开口:“大小姐和城主大人一起走了,和你们城主去的是一个地方。” 林赋音看了看夕雨:“哼,我可不知咱城主去了哪儿,现在那个烦人的小子做了主事的,想想就不爽。” 蔡景明转过头来,望着少年:“你刚才问练剑的意义对吧。意义这样的东西概念不清,但练剑即是问心,心之所向,剑之所指。” 于是小男孩又对上了:“你这怕是在哪本书里看的吧。你要真这么想,就不至于这个年纪才三境了。凡是浩然天下的修士,哪个都许逆不了天意,练剑即问心没错,但生起练剑的还是命运,不然你讲为何总有人说剑修靠缘分,这样说起,便是剑之所指,心之所向了才对,可不要倒过来了,学问少就少说话。” 蔡景明一脸震惊:“你……你怎敢如此说话?” 小男孩抱起双手:“怎么,觉得是我诋毁了你?你这般年记三境剑修天下多了去,是寻常一般,但修道之人,还要去念寻常普通的话,你就只能待在这小池子里了。三境叫开峰对吧,剑才开始磨,还没磨亮呢,就要听剑听心,让得人瞧不起你。”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实在是不能想象这般之言从一个小孩子口里讲出来,倒是少年耸耸肩,满不在乎。 蔡景明终是皱眉了:“你是何人?” 他才想起现在三人中有两人是不认识的,只是看去时,浑身上下无一点灵秀之气,应是普通人的,可那一番话却让他不知怎么说:“你说的那些话,何人与你讲的。” 小男孩气得指着他骂:“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这不过是一些废话文学罢了,还要别人给我讲,我还嫌丢人呢。这些都是那些术士的满口德言,你们剑修去念做什么。” 说着又望了二人一眼:“我真不知道你们师父怎么想的,术剑双修,没有武者的健力,就只能用气挥剑了,肉身脆得很,练练飞剑还可以,近身就算了。” 林赋音听了那些言语,也愣了一会儿,回神过后,不屑地对他讲:“你讲的是条条有理,怕是一个小书童吧,还不是凡人一个。” 小男孩摆摆手,我不同你讲,怕止不住一巴掌打死你。 玄衣就问:“那边好像有一座塔楼,干嘛用的。” 女子不想和他说话,蔡景明就道:“听说好多年前就建起的,叫做金山塔,只是陈年旧物,无人问津了。” 玄衣转头望去那边:“金山?这是谁起的名字。” 蔡景明也摇头:“多年前之事,再细处也不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玄衣摁着手指:“你想啊,分明是塔楼,却要叫做金山,这是财气显赫的意思啊。” 男子不耐烦:“我去管这些做什么,你把嘴闭上,再说话就让你去不到城主府中了。” “我可以去看看吗?” “不行。”男子说着,回头冷冷望他。 少年手指绕着发丝,微风轻扬起眉间青丝,也看到银色印记。 金山塔有五层的样子,塔楼顶上也自有一对龙,翘首相对,四个檐角上又挂一个灯笼,只是已无烛火,灯笼也破旧。 大门是一直开着,里面积了灰。算是当得了几个钱的东西早让人拿了去,楼梯无人清扫,雨水漫进来时,木料都发了霉,走上去吱呀响,像要塌下去。 算了算总高七八丈的样子,站在塔楼最上层,在夜晚观城中灯火时,也有一些乐趣,可是老剑师下令之后,城中夜里就寂静无声了,金山塔在夜里像一座小黑山峰了。 而此刻刚过午时,天色灰蒙蒙的,几个孩童在塔楼前玩耍,有个拿石子在门上刻着字,歪歪扭扭地看不懂,但还是一抹鼻涕泡,指着给其他人看,也让众孩童纷纷效仿。 不止是门,这底层周围的木板上已是面目全非,确实好些年了。 一个圆圆的身影走近了来,一边走着,一边啃着手里的烤白薯。 小胖子抬头看了看塔楼,歪头吐出一块皮:“金山?一座破楼竞敢叫金山,真是好大的口气。” 又看看敞开的门和几个玩耍的小孩,小胖子想了想,还是别进去了:“一座小城嘛,无知也正常,我就不去……” 说话时,转身就要走。可兜里平白无故地滚出一个铜钱,径直向门里滚去,撞到门槛后停下来。 小胖子盯着它半天,不要了。就要离去。 而那几个小孩子看到滚来的铜钱后,就高兴地跑过去捡起,拿给大家看。 小胖子猛回头:“别碰啊!”说话间冲上去。 看着厚实的奇旗冲过来,众人下意识地躲开。 “啊。”小胖子止不住脚,绊在门槛上,一头栽进去。 本就不结实的门,经他一撞,彻底失了抵抗,就朝他倒下去。 “哐当”一声,众人吓了一跳,丢下铜钱就跑了。 小胖子一手撑开门板,揉着屁股爬了起来,咧着嘴喊痛。 而那个钱慢悠悠地滚来,停下时变得金灿灿的。小胖子捡起来,又从兜里拿了钱袋子,往里塞进去,又狠狠紧了紧袋子口。 环顾四周,到处是断木灰尘,小胖子掩了掩口鼻:“什么破地方,烂成这样子了都不拆的吗!” 抬头往上望,墙角也布满了蛛网,网上还有不少虫子的残壳,旁边就是楼梯,看上去大概还可以走几次。 小孩子也有天生的好奇心,小胖子也不过十岁之龄,就有些心痒痒了,看着楼梯,就想上去瞧一瞧。 思考一会儿,他就抬脚准备上去了。可才踏上第一步,木板就“咔”的一声断开。 小胖子无语,这是有多烂啊。 但是不死心,于是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地上,一眼过去,不是钱就是值钱之物,肯定重了。果然,他再次把脚踩上时,就好些了,再望上方,便轻轻走去。 越往上走,小胖子就冷汗直流,上面的楼梯并不比下面的结实,要是稍不注意,自己就可能下不来了。 小胖子自小养成的习惯,上楼时心里记着楼层。一、二、三、四、五。每一层楼都一般杂乱肮脏,让他疑惑这地方究竟是怎么了。 小胖子停下来,他愣住了。 “不会是我错了吧。”小胖子张大嘴巴,分明数到了第五层,而在外面观察时,也是五层啊,可面前却还有一道楼梯向上。上面似乎没有光亮,他左看右看也什么都看不到。 而转头朝右边,确实是顶层的楼台。 小胖子不禁咽了口水,应该是什么仙法道术吧,还其神奇呢。 想了想,就不冒险上去了,向外边楼台去。栏杆是好的,将手搭在上面,小胖子眼前一亮。 此处虽不太高,但是一览城中无遗,他来时的路都能清楚看到。 街边货郎的叫卖声,众人之间的打闹声,守寡女子的默不作声。 小胖子突然欣喜,因为他还看到一个布衣少年:“哥!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说着转身,就要匆匆跑下去。 可临面却走来一个老人,看到了小胖子,也是震惊。 两人互相望着,沉默好一会儿了,小胖子率先开口:“打扰,我马上就会走……呃,可以让让吗?” 老人皱眉:“此处我设有禁忌,一般人可上不来。” 小胖子冷汗直流:“你不设禁忌,也没多少人敢上来啊……我只是碰巧遇过,单纯的好奇而已……” 老人打断他:“你上来干什么?” 小胖子挠挠头:“我上来……看看风景。” 老人伸手将他按住:“我说了,一般人上不来,”然后运转周天气,侵入他体内,就要探知一二。 丹田,经脉,七窍之中,除了一些灵蕴,并无再奇特之处。但最后在灵海处时,仅仅一眼,老人便满脸骇然。 一声龙吟啸起,老人慌忙倒退,耳中流出血,一双眼瞪着,口中不能语。小胖子也受了惊吓,慌忙地跑走了,接着就传来木板断裂和惨叫声。 老人只道是龙吟,便不敢再窥探一二了。 第73章 药师踏寻逢武人 沚水衔玉上金城 虽然昨天起了好大的动静,只是没有人晓得是了,但那华袍男子还是要就诊的。 这春风堂建在了高地,也是有好处的,城中显眼不说,这名份就让富贵人家多光顾,就是平常的小病小痛也要来找他。而真正病了的人却给不起钱,不过他没办法,发善心也不能让自己吃亏啊。那些富人来堂中扔钱来的,男子也不会好心提醒,人家本就是来炫富的,自己不识好歹,让自己招了麻烦可不得了。 灵药与草药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天地灵气蕴养而生的,草药只可解凡间之病,灵药却还有过剩之效,更有一些上乘的术士,能将诸多灵药其精浓于一粒药丸之中,更可延年益寿的神奇之效,一粒就要好几寸金才可买到一般的品质。 命阳……命阳……茅燊无聊地望着手里的书,这三境与四境的坎是真难走,资质一般者,算了机缘奇遇进去,也在中三境徘徊,明心与念神之隔,便如天与地之间,没有千百载岁月,又怎能到那般境地。当然,浩然天下万万载,总有些许个例…… 听得有脚步声来了,茅燊抬头;“姑娘哪里不适,看病还是抓药。” 女子披着黑斗篷,一张脸却得格外精致,怀里抱着小女孩,而小女孩似睡着一般,脸靠在女子肩上,不去正眼望人。 茅燊皱眉,倒不是因为女子他不认识,而是在这大白天的,却如此穿着,很难不让人疑惑。 这女子自然就是朱诺,她看了男子一眼,那要到嘴边的话就停了下来,稍愣一下:“看病……” 茅燊看了看她:“姑娘是头痛还是肚子痛,一般病症的话请去别处,在我这里可能要费些大钱。” 朱诺摆出几个银子,又望了望小女孩:“她。” 茅燊便又抬头望了眼:“行吧,姑娘里面来。” 朱诺走了进去,同时又将神识悄悄外放,而隔如此近,男子都发觉不了,而观周围无动静,女子便皱眉。 茅燊还自顾说着:“稍等我去热一些水来,天气冷了,影响摸脉,还顺便可以暖一暖身子。” 朱诺在凳子上坐下,将小女孩扶正,口里说着:“这么大一座堂,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茅燊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有一些打下手的人,爱瞌睡,现在还没到,毕章天冷了嘛,我都不想开门的。” 朱诺晃一晃小女孩,小女孩便迷迷糊糊睁开眼:“阿朱……” 女子轻轻笑·“青儿别睡了,你都快睡五个时辰了。” 小女孩把脸埋进女子腰中:“可是好困,现在还是早上吧。” 朱诺转头出门去看天:“太阳倒是升起没多久,但北方的初春时节,天亮得晚啊,现在快巳时了。” 小女孩便不赖性子,乖乖地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朱诺抱着她的脸又望着她的眼睛,可还是没撑住多久。 茅燊端了水盆来,边走边说着:“兑了些冷水,不是很烫,若是还没洗脸的话,我再去取一些来。” 朱诺下意识点头:“哦……多谢……” 茅燊看了看刚睡醒的小女孩,便又转身去了。 朱诺沉默了,杨武宝能看出来,她自然也能。男子全身上下的灵气极其浓郁,但是太柔和太柔和了,这也如他的性格一样。堂堂法象境的仙师,却和一个不经世事的孩童一般,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朱诺抬眼望向男子,墙壁隔绝不了她的视线,她清晰地看到男子体内的周天气脉,灵海之中如流水一般的灵气,丹田处有九个气府,生生不息一般游动。此刻仅是法象,就如此灵蕴,若是到了四境命阳,必能引起一方之乱。 想到这里,朱诺闭了闭眼,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稀奇,还敢一个人。 若是以他做鼎炉,修为便能日渐飞进,可朱诺却一点念想也无,首先她可不是那般随便的女子,再者,这些东西可是邪魔歪道,哪晓得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朱诺伸出手,伸进水盆里试一下,然后再抓着小女孩的手浸进去,暖和的感觉传来,小女孩眨眨眼。 这就让朱诺犯了难,自己好像只是来找那武者的,可进了门却不在,本想着直接走的。可男子一句“姑娘可有不适”让她愣住,糊糊地道了句看病,这就不太好走了。 小女孩环顾四周:“阿朱,这是哪里,你在干什么呀。” 朱诺望着再次走来的男子:“给你看病……” 小女孩先一愣,随后两眼发光:“哇,他这么厉害的吗!” 朱诺不语。 茅燊又端了个水盆,或是怕烫,拿了抹布包着手,缓缓走近来, 正欲开口说话,就不小心对上了小女孩的双眼。 道是越具灵物的生灵便越能看出什么,似茅燊这样的灵气罐一看上了,便是心神俱颤,手没掌稳,滚烫的水抛起,就迎面而去。 朱诺眼睛一凝,男子面前便生起一道透明的墙一般,开水碰上,被阻挡下来,又有一道风气,将要摔倒的男子托起。在男子惶恐张口时,顺势歪过小女孩的头。 而茅燊也终于是感到自己无可比拟的灵气,怔怔地望着女子,口中支支吾吾:“多……多谢……” 朱诺说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女子突如其来的天玄境已是让他足够震惊了,但男子的心神不定,连灵魂中也似乎在恐惧着。 而男子脚步始终不稳,朱诺便一直托着,她不会说抱歉的话,也不会让小女孩说,她是等着男子赶人了。 茅燊惊魂未定,好半天才缓了一口气,慢慢地退至墙边,伸手扶住,示意让女子放开,朱诺照做。 深吸一口气:“刚才……那是什么?”即使小女孩已经转过头去,他还是不敢正眼看。 朱诺淡言:“病。” 一听这话,惊恐中的茅燊不知怎么又想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心中生了火气,竟不害怕了。 直起身子摆摆手:“你这病我管不了,能力不精是我之错,误了姑娘期盼,又耽搁了时间,实属抱歉,姑娘且回吧。” 朱诺又愣住:“什么……意思。” 听得此言,茅燊便咬了咬牙:“姑娘……前辈,我只是个开堂卖药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前辈,还望明言,在下改过便是。” 朱诺摇摇头:“我是说,为何是你要道歉。” 茅燊提着心:“前辈找我治病,我无能,便是罪过。” 朱诺皱眉:“这个道理你听谁讲的,大济仁心是对,但不应该是你这道行该讲的吧。” 茅燊闭口,便不敢讲话了,朱诺也不知再问什么,两人就沉默。 小女孩抬头,一脸歉意的望女子:“阿朱,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朱诺拍着她的小脑袋:“不是青儿的错,是天要如此做。” 小女孩有些不明白:“天是谁,她是坏人吗?” 朱诺一愣,随即笑:“对,她是个大坏蛋,让好多的人受苦。” “哦。”小女孩便点头,而却记在了心里。 茅燊终于又问道:“前辈是找我哥……杨武宝的吗?” 朱诺望他:“还不算太笨,讲一讲。” 茅燊犹豫半天,才开口:杨大哥从炎武国跑过来,讲了那边的事,因刺杀一人不成,反被追杀,逃到了岚池北境,这沚水城中。而那人先前是护镖的,身上披着宽大斗篷,用于藏东西。本是实力强力,却不慎落于一大局之中,毁了前程,断了后路,又无法轻易摆手,只能离乡而去……”说着顿了顿,指着女子,“这一身斗篷是主要,还有一点,就是你的实力非常强。” 朱诺皱眉:“什么话?他给你这么讲的?我可没有追杀他,我连他的行踪都不知,这次来沚水城,也是偶然所遇,他有他的原因,我也不过是问他事而已。” 茅燊不敢驳言,而这就像受言语所迫一样。 朱诺深吸一口气:“罢了,就当没见过我就是了,叨扰了,告辞。” 说着便起身,留下那几个银子,出门而去。 就在跨出门槛的时候,迎面便走来一大群人,看着衣装猜测,应该是城主府的人物。 有一衣身华丽的贵妇便与朱诺擦身而过,而朱诺就下意识地挡住小女孩的双眼,又微侧身子,让了一些空路。 不晓得那贵妇发觉没有,只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步伐缓慢,身态有些优雅之意,处处透着富贵之气。 朱诺渐行渐远,倒是随贵妇一齐来的从者目光向着女子,久久回不了头,也怪女子相貌如此惹眼,又忘去了面具。 旁边有人碰了碰他们,众人才慌忙回头。 就看到贵妇半侧过身子,半边浓妆的脸向来,眼中冷意,一个身份似乎高众人一些的人便急声:“不知羞耻,掌嘴!” 众人慌忙地齐声跪下,用手猛地一抽脸,又伏地磕头。 “哼。”贵妇似乎从鼻中发出一声,抬脚进了春风堂。 朱诺自然晓得身后的事,不过她没有像小姑娘一样高兴或者害羞,依旧是冷着脸,唯有和小女孩说话时,脸上才会出现鲜有的笑容。 堂中,自朱诺一走,茅燊便瘫坐于地上,法象之上的六个境地他知道,但遇到时还是要心中胆战。 正想要缓一口气,又听了响动,抬眼便见了走进门的贵妇,眼皮一跳,想要再站起来不急了,索性直接将腿一盘,坐定了下来。 贵妇抬脚进门,转头寻找男子,便看到男子盘坐在地,眼睛微闭,在她望过去时,才缓缓睁眼。 贵妇稍一点头,便开口:“茅仙师,你这是做什么?” 茅燊一挥袖子站起来,神色平静道:“早间的气攻了心窍,正在调息正脉。” 贵妇又一点头,浅浅一点尊敬:“茅仙师也自有鸿蒙之恶,是我无知了。此间打扰,是有事。” 茅燊挥手扫去地上的水:“是何事,得了什么病。” 贵妇走得深入一些:“是我儿的攻心病又犯了,还要再向仙师求一方败火之药,当然若能根治,也可……” 茅燊皱眉:“少城主是淫火攻心,缘于泄阳补阴,这般之症,无可对诊,若非灵丹这般奇物,便补不了泄气反之处。” 贵妇却是直接问:“那问仙师,灵丹之物,何处可寻呢?若些钱财,张来即可,只向我儿一个良方。” 茅燊闲了闭眼:“灵丹奇物,并非寻常,其价值之大,你一城之力也难换一粒。何况此等之物,我也难得,只有命阳的大仙师,聚出丹火的灵气,才可堪堪炼得。” 贵妇便叹一口气:“看来是时候未到,茅仙师你先开药吧。” 茅燊便取了纸笔,挥手在写了几行字:“铁木茸二钱,阳春草三两,清心二雨,红芙蓉半钱……共计二十七只银。” 贵妇看一眼身旁之人,那人便接过方子,去药房里抓药了。 茅燊不禁转头去看了一眼,贵妇便说着:“茅仙师且放心,我手下人老实的很,不会偷抓多藏一些的。” 茅燊收回目光:“我药房里有不少珍物,我怕磕坏了些。” 贵妇又言:“如有亏损,我尽数奉还。只为了不让仙师亲自取药,这也是我个人的礼数,还望莫怪。” “如此就行,没有什么怪罪的。”茅燊双手后背,这样说着。 这贵妇便就是此方城主夫人,叫做蒋云妍,如先前说过,那华羽的性子便是从她身上学来,只是这般平和气,仅是他茅燊为三境仙师罢了。 他也为术士这事并不是隐蔽着,连那一个平民般的老医师也晓得,自是讲了些话的。也是他的春风堂地处高地,装横豪华的原因。 等抓药的人出来了,贵妇交了银子,便又领着众人离去。 天空仅是初阳,但还是有人撑起伞,步步紧着前行。 等所有人走后,茅燊终于缓缓一口气,皱了皱眉头。当初杨武宝说他医术高明,寻常小症,手到病除,疑难杂症,也日渐回天术,这虽然讲得不假,法象之后,他便能浅浅地洗练至骨髓了。但话语之中仿佛在讲他是实力很强的术士。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手,将一个人手臂上的肿瘤清除污秽后,三日就摘下来了,这也让连城主府也把他当神仙一般供着,就成了富贵人的样子。 人来人往的,他也听起了蒋云妍的本性,只道是人生诸事无常。在众人眼中,他必须装成实力真的不俗一般,即使那位剑师问起,只要不出手的问题,他也要硬着头皮答下。 而杨武宝呢,将这烧得滚烫的金砖丢给自己后,一个人跑去炒菜了,当时可让男子气了。 茅燊望着门外的沚水城,缓缓皱了眉。先前那个小男孩在时,正要与杨武宝道其怪异被阻,讲了一句沚水起乱,这也不是胡口乱讲的,同样是因灵气满溢,他也能看一些天时。他冥冥之中,看着城上天空阴蒙蒙,有些黑气飘过。 心中起想法时,又到了今早杨武宝的离去,说是什么出去做一些假动作,将那女子引走,可估计他也想到,那女子却直接找过来了。 还好离开了,不然又得打一架。男子心中暗道,这城主夫人又正巧来了,那时该怎么解释?昨日有女子法术罩着,现在怎么办。 那个少城主,茅燊不是本地人,但也不喜着,性格骄奢,喜淫纵乐,这样的人掌了沚水城,可不免一祸啊。 摇摇头不去想了,男子将地上的水盆端起,放了回去。又坐进了柜台,翻起了书,不是药书,不是法术,而是诗集。 又过了些时候,有几个人陆续走了来,便是堂中管事与抓药、开方、待人的门客。于是男子又板起脸,一一训了他们。 几个纷纷点头,口口道着是,不知是从心还是从事。 第74章 金城笑谈风雨殿 谁知得见天仙变 沚水也是凡人的城池,城主府的陈没如亓荒差别不大,唯一不同的便是其中有着不与亓荒一般的豪华。而这也不是城主之意,全是华羽这一位少城主嫌着太寒颤,连不必要的地方也装上金饰。 整个城主府是四方的,没有小山峰,就显得规整。 同为北境之地,亓荒是面南而建,而沚水是面东而建,只因过了沚水再往东行出几日路程,便能够到达大凤玉流的边境。那以此来作方准,府邸大门面东,进门正前几十步是大堂,接客待事便在此,往北便是浣衣房,每日都有浣女濯缨,在其西处是膳房、住房。大堂以南是书房,武场,而大堂之后是一片桂花树林,中间便是城主住的地方,当然华羽与蒋云妍也在。 相比于竹树的清雅,桂花就富贵一些,开出花时,整个后院都是浓郁的香。少年也从这经过,但却不大喜这样浓浓的香,至于其他二人,夕雨根本没注意这些,一路上全担心了,小男孩又是瞧不上。 虽也叫“林”,也只有十几棵树,少年一行仅是几十步便闻不到香气了,转身就进了西处的厢房。 带上门后,蔡景明二人便匆匆离开……虽然叫不上匆忙,但步伐也较之前快。 而屋内的三人就开始打量屋子,到处都是闪闪的光亮,夕雨脸上的担心便就没了,倒是小男孩闷闷不乐地坐了椅子上,把竹篓放在脚边,抱起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玄衣反手捶了捶腰:“不愧是府中之物啊。我在亓荒那边只在偏院里吃饭呢,虽然是城主请的是了。” 夕雨一边到处转一边回他话:“你还和城立吃过饭呢,这样的事,怎么不听你讲过,那与人说,不是个风光意?” 玄衣搬了椅子坐下:“哪是什么风光意。再说现在城都没了,我和谁说去,相比于那些仙师武者,一个城主身份就不大了。” 小男孩闭上眼:”那还要看什么城呢。往中间一点的城池,其气运,地运哪一样不远亓荒好,虽讲洞天,着实遗憾。” 玄交碰了碰他:“在想什么呢,看你样子无精打采的。” 小男孩歪头望他:“少侠,你想不想修炼?” 少年愣一下,挠挠头:“这种事,说得太轻巧了吧,那般超脱常人的手段,你仅是说说就……” 小男孩却直接转头去问黑衣少女:“夕雨姐姐,你想不想修炼,我很厉害的,我可以教你呢。” 正在四处张望的少女,听了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明察的光,但转过头时,眨了眨眼:“我还没想过呢。我倒是从娘那里见识过法术的厉害,但要问想不想学,我也不晓得呢。” 小男孩撇了撇嘴:“你们俩真是奇了怪了,这天下有多少人想做仙师武者而不得,你们真是有出息。我是看你们俩有些资质,才特意讲一讲的,不是怕到了玉流,旁人问我身边的两个乡下人是谁,我要怎么答,我给少侠你带给,本就是掉了身份,倘若只是个普通人,我那些师侄们怕要背后笑活我。” 玄衣元语住:“你就为了想这个啊。” 小男孩抬头:“那倒不是。这个虽然丢脸,倒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的面子还是蛮大的。” 玄衣犹豫了下,问他:“那如果我要修炼,术法与武道,你觉得哪一个适合我。”说着话时,眼睛盯着,注意着玉祉的神色。 小男孩想了想,说着:“你……大概练剑更适合吧……” 玄衣撇了撇嘴,便不去说话了。 见了少年又闭口,玉祉跺跺脚,又去看夕雨。 少女听着话,见了玉祉的目光,就下意识的地问:“做仙师武者的,赚钱吗?”说话时小心翼翼,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小男孩气笑:“你这个女孩子,怎么处处都想着钱……要花钱。” 夕雨一声吁嘘:“算了吧,我本身就没钱了,还要花钱,就为了在人面前风光几下,划不来划不来。” 小男孩要让两人给气死,之前的满腔大道理是跟两人说不了啊。 两人各自挠头,有意避开这话题。 小男孩愤愤地翘起二郎腿,伸手从竹篓里摸了一张饼,张口就啃,干脆也说了真正想问的:“少侠,先前那条狗还记得吧。是见过了……两次,万一下一次来,谁来帮我们。” 玄衣眼皮一跳,他也是想起来了:“喂,你不是本事大吗,连一条狗也收拾不了,还要叫什么楼主。” 小男孩鼓起嘴:“你以为我是怕狗啊!知道“狗仗人势”吗,它就是那种狗,仗着背后有人,连我也敢咬!” 玄衣还是头一回听说,眨了眨眼睛:“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无赖……嘛,那该怎么办,要不把那天那个武者雇起,护我们一路到玉流?” 小男孩抱起双手:“不是说省钱吗,你不知羞,我还怕丢人呢,让我去请一个握阳境的武夫,不合规矩,再者别人可没理由帮你,先前打架,可是他吃亏。” 玄衣抿了抿嘴:“所以呢,咱现在被关着,还有二小姐不知如何,怕是又要耽搁几天了,虽说也不着急去玉流,但拖着总让人上心。我还没去过玉流呢,文府之国,有没有书香满城呢。” 小男孩又要说他几句,但听了后面的话,竟有些得意的笑:“不说书香气满城,但是街角巷邻都受了熏陶。一些丢了事业的人,但会一些文言墨字,便可去特别的学院是做工,管其温饱,只是不可懒隋,不收无用之人。” 说到兴头上,小男孩又说讲起:“玉流以内,众多文人墨客齐聚,倒也有了“学府之国”的称呼。大凤之中共有四家最盛名,这秋花庭便是其一,庭里常住的学生仅二三十名,但记了名字的有千千万人,也曾育出了无数才子,游历诸国时,也将文运推了出去。所以若天下都打起架来,玉流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不打也不被打的国家。” 玄衣也明白一些:“所有国家都受一些恩惠啊,这就像天上的文昌星一样,所有文人都把它拜着。” 大凤玉流是北境偏东,但比大云岚池更要北一些,那里像是凸出的一块土地,三面环着海水。这样的国土非但十三锁,连百诸国也不有出二,它陆地处就与岚池和天衡相接,其大云之东北,大明之西北。整个土地像大洲上多出来的一块,置在海里,从天上望去,似一尖角刺向大海深处。 值得再说一说的是,这一片海是将整个宝鉴洲都围住,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晓得这海是什么,连名字都不曾有过,让人觉得这宝鉴洲便是整个天下。所以才有人问起,宝鉴洲之外有什么? “所以。”少年望着小男孩、“刚才说的事,怎么解决。” 两人互相望着,沉默好久,想起屋里还有个人,便转头去看少女。 夕雨挠挠头:“看我干什么。你们说远说那的,我都不明白了。” 玄衣就说着:“要不你还是去练武吧,大小姐也曾对你讲过吧。你也确实很有资质,不是那杆枪就认了你嘛。” 夕雨犹豫着道:“那……那些仙师武者们,整天打打杀杀的,我怕我命短,活不了好多年……” 玄衣抿了抿嘴:“你在那亓荒城,不也好端端地,没去惹什么人,还不是差点没了,你修不修武,这个世界都一样危险。” 夕雨低了低头:“我要先找到我娘。” 玄衣便也低沉了,他是冥冥之中觉得这个黑衣少女不简单,而那五鸣似乎也是灵秀圣家宝地,里面有那四人,便是可开宗立派的大人物。 想到这里时,少年又抬手摸一摸额头,心中有些复杂,自己来沚水城干嘛来了,还没几天,又被关起来了。 夕雨摆摆手道:“是要去找二小姐的吧,光在这里坐着吗?” 玄衣:“门上有阵法,等一会儿。” 小男孩:“暂时无人能碰她,等天黑了再去。” 夕雨疑惑:“为何要等天黑,现在不可以吗?” 小男孩望向她:“太明目张胆了,我们只是过,麻烦能少点就少点,这城中夜里不是有鬼物吗,借比掩一些耳目嘛。” “哦。”夕雨听了,也只能应一声,坐了下来,但闲不住一样,上下打量玉祉,又微微皱眉。 小男孩不高兴:“你看我干嘛,我怎么了吗?” 夕雨问他:“小香书呢,你可别搞不在了。” 小男孩也才想起了,单手一扣,去了须弥境中。 小楼前,玉祉仰天望四层楼庭,心中洋洋意,抬脚就跑去推开门,在第一层里看了几眼,便关门,跑去二层。 “小香书。”小男孩笑嘻嘻地跑上来,可下一刻就愣住。 第二层里面也依然没有小狐狸的身影,仅有书桌与书架。 哪里去了?小男孩又上下看了几遍,确实没有看见。 “你记住了,只在一二层走动,不要去上面啊。” 小男孩突想起,便头皮发麻,回头望向三楼的楼梯:“咝,小东西,你可别想不开啊。” 连忙抬脚爬了楼梯上去,看了门上那几张符箓完好无损。玉祉心存疑惑,但还是挥手破了法阵,推门走进去。 而面前竟然凭生出一方天地,山川河流。飞鱼走兽,一切竟是真正的景象。 小男孩踏在山峰上,望着山河,神识扩开,笼住整个小世界。 但渐渐地,玉祉又皱了肩。 此方世界之广,有三千丈,近了好几座大城之积,又蕴着诸多生灵,非那道法入门而不得。 若说法象与命阳是乃天地之别,那明心与念神之差就是天之上与地之下了,一个正心一个出神,虽讲修道固心最上乘,但到头来还是要用拳头较高低的。 常人七魂六魄,但凡失之其一,便要目视之不作想,耳闻之不为动,若非还有着心跳,便如傀儡一般了。这一点,念神之前,无论心有多正,丢了魂,也是无用的。而七境念神,却是将那七魂六魄也给用上了,其为魂出神体,魄镇心脉。上乘者,一念之间,魂出天地之间也非不可。 但是自然有弊端,魂出之刻,留在人间的身体就犹如丢魂一般不可为动。若是有术士用魂法打架,那是有人护着或足够强。如果不小心毁了肉身,虽不讲为道陨。但灵魂无依靠,日久就要消逝,就需要寻找新躯体,也就有了灵魂夺舍一说。当然,我也讲过,总会有些个例,前面讲了那个青年男子,自小就要多一魂,出七魂之时,留一魂在身,可以对外界之事稍作反应…… 小男孩皱着眉,方才神游天地时,并未发现小狐狸的身影,那么······玉祉咽了口水,缓缓抬头上看。 算是知道门上阵法完好了,是打不开进不去啊,可那第四层…… 小男孩犹豫了,他平常只在一二层的,其上的东西太逆天,他仅八年之龄就有了笼中笼这般的乾坤境,若非有秋花庭罩着,怕早让人抓去研究了。 第三层唤作路远,第四层叫行道,便是全部离开人间界了,在这里就是犯了戒的,但是再往上…… 小男孩深吸一口气,回到三层楼里关上门,贴上符,转身就向四层走过去,破戒就破戒,大不了去找先生领罚,反正不会比韩泥那家伙惨,被逐个几十年。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漆黑的大门,上面拿一根铁链锁着,上面还有眼熟的“封”字,那是老先生亲自写上去的。 小男孩双手合十:“抱歉了师父,现在还真有急事。” 将手抓在铁链上狠狠一扯,铁链上便“噼里啪啦”地闪着灵光,王祉卯足力气,形神一颤,铁链便应声断开,那铁链上的字也缓缓地褪去。 门拉开一条缝,一道阴风吹来,玉祉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双手推开门,拉紧竹篓,硬着头皮走进去:“小香书……” 可刚进了门,看清了之后,他又愣住了。 相比于下面的宽广世界,这里的空间就正常些了,只是满眼的白色,墙、天花板,地板,连门的内侧也是散着白光的。白得透彻又显平整,一点火星就能点亮整个屋子一样。 空间里面除了门没有一点透风的地方,窗户也不曾有,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不远处墙上雕绘的奇特符文以及下方深约丈许的水池,浮着些晶蓝的水泡。 但小男孩目光去望,分明看到那些符雕下还站着一个少女,长发齐腰,只是一丝不挂。 听到人来,少女呆滞的转过身,满脸的疑惑。 但看到小男孩后,眼中本能地害怕,蜷缩到了墙角。 小男孩皱眉,谁呀? 小男孩盯着少女看了半天,感觉气息有点熟悉。 当他再看向下方的池子时,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小……小香书?” 少女听了叫她,便抬头望他,还点点头。 小男孩摁住额头,这下完了,夕雨给的自己是小狐狸,难道自己要还她一个小姑娘吗?这种事情,哪个晓得了,都不得要震惊个半天啊。 小男孩叹一气:“我不是讲了不要到上面来吗?我觉得你上三楼就已经过了,你还不知足啊。说吧,这池水你喝了多少?” 喝了多少?少女望了望他,然后直接跳进水池。手脚扑腾着游了过来,趴在池边又看向玉祉。 小男孩默默地走向墙角,蹲下画圆圆。 完了完了啊,这池水我师父碰都不让碰啊,现在却让人当洗澡水用了,让老先生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但是,她怎么进来的啊。小男孩转头,又忧又气地望着少女。 而少女见了她的眼神,也一脸的委屈。 让小男孩更气:“还待里面干嘛,出来。”说着,拿了一身衣服丢去。 少女吓得上了来,但看着地上的几张布,脸上尽是疑惑。 小男孩只得双手一挥,给她穿了衣服。 大妖化形这样的事也存在,可一般也是妖兽形态修至顶峰,为求更高境地才化形的,而玉祉睁了明眼,也没从她身上看出了多高的境界,分明还只是一只普通小妖,这般造作,全是那池水的功劳,难怪老先生要把它封起来。一脸的苦涩,去看那池子里有没有掉毛了。事到如今,讲啥也没用了。 少女抬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只觉得束缚着身子不舒服,就伸手扯了扯。 “不准扯!” 少女一吓,又躲在墙角去了。 第75章 风诗衔玉吐秀云 离人忆故好难寻 城府的厢房内,看了玉祉突然消失,夕雨还是惊了张大嘴巴。 玄衣望望她:“那只小狐狸你怎么得来的。” 夕雨向后靠在椅背上:“那是我娘养的,不晓得怎么来的。” 玄衣想着:“她叫香书对吧,感觉有些耳熟呢。” 夕雨道:“你说你之前也有过狐狸,后来死的了,她怎么?” 少年摇头笑着:“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想起来总让心头过意不去,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咱现在该担心的是二小姐。” 夕雨望了望一旁空荡荡的椅子,犹豫着说道:“玄衣······他·····” 玄衣耸耸肩:“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能有什么事,反正他天黑前应该是能回来的。不过啊。你可别因为他有些本事就把他当神仙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夕雨用手枕着脸:“他这么小年纪,就已经是仙师大人了,他自己愿意吗,不会是被人逼的吧。” 玄衣笑:“还有人逼着别人……嘛,也确有可能,不过他应该不是吧,自己的本事永远也是自己的,别人都奈何不了什么。” 夕雨是不明白的,她便问:“他怎么看也是小孩子,为什么有那么厉害。我娘说过道法三千,每一法就要数个岁月打磨,可为什么他不一样,这就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大才吗?” 而玄衣却听了其他点:“那些人?哪些人。” 夕雨一愣,慌着说:“自……自然是我想娘他们啊。” 玄衣皱眉,少女就摆着手:“说说你,说说你。” 玄衣收回目光,又靠上去:“我有什么好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夕雨想着,说道:“你之前在台上舞剑,我可不认为你并非不凡。” 少年笑笑:“手中之铁而已,你不也握着那一杆枪吗?” 夕雨坐正:“那不一样的。我娘说过,除术士与武者外,还有剑修,又像术士又像武者,有些又都不像,天下的修士之中,剑修只占了一成半。物以稀为贵,剑修在少,也自有其好,同境之中,普遍的剑修可压两方一头。” 少年抿了抿嘴:“到处都是你娘说过。这些话是不假,然后呢。你对我说这些,是以为我有练剑的天赋?” 夕雨又低下去:“玉祉不也这么说嘛。玄衣,你和我娘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怎么转眼之间,你就坐了进去。” 玄衣:“你现在才问啊。我自己也不是很想,去那屋里住一晚后就跑不掉了,他们的因果太重了,我担不了一点。” 夕雨伸手将少年的头发捋起,看到他额头的银色印记,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些:“这就是青白?” 少年下意识后仰去,靠在椅背上,而少女却不退,还是盯着他额头,隔得近了,连口鼻的呼吸气也吹在他脸上:“夕雨姑娘,你见过那柄剑吗,是长什么样子的。” 夕雨用手指摸了摸印记,凸出来的还有些发烫:“我还没见过呢。娘说了,不让我进那里院去,只是听了这些名字罢了。” 玄衣伸手将她脸推开:“你娘告诉你这些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夕雨揉了揉脸:“也算知道吧,不过那时候还早呢。”然后又望着少年:“这些天的事,我都没完全明白呢,你说不早问,我有时间问吗?” 玄衣没话说了,去推了推窗户,竟然还能打开,只是表面还有一道水纹般透明的墙了,不过还是看得到外面的景象。 果然是那一片桂花树林,隔了几十步罢了,香气又飘进来。 夕雨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凑了过来:“这么有情调啊,还在院里种了一大片桂花林啊。” 玄衣扇了扇手掌,就要关上:“我可闻不来这种香。” 夕雨拦住:“玄衣,这可是富贵树,多闻点,以后发财的。” 玄衣无语住:“你喜欢闻吗,实活点。” 少女怔往,缓缓道出:“不喜欢……” 玄衣耸耸肩:“那不就行了。富贵的东西,看了,摸了,得到了都没关系,毕竟干很多事都要用它,但它那丝富贵香可不要太沾染了,咱命里没那气府,得来只招霉运。”说着就关上窗,去开了另一边。 窗外是城主府之外了,一看去,倒也看得到几条巷子,再往远处,就让房屋给挡住了。少年想起自己在亓荒好像都没这样看过啊。 一人坐椅子上,无聊地枕着脑袋昏昏欲睡,一人趴在窗子上饶有惬意地望着眼中街景,无人喧吵,甚是微妙。 屋里是安逸的氛围,但屋外就是凡间小城的繁闹。 记得杨武宝吧,早间时候来城中看情况,不知朱诺去了春风堂的。 在城里逛了好些时间了,也不曾有一点动静,倒是路上遇了熟人。 杨武宝自然是要避开的,走走停停,七拐八拐地,不知怎么就到了自家院子,想着那女子先前就是在这守着的,就有些不敢进去。 但他还是晃一晃脑袋,摸着墙壁走进了去。 侧耳一听,未见动静,便踏步进院,开始观察着院子里有没有异样。看了一会儿了,什么也没有,连那女子都似不曾来过一样。 稍稍想了想,进屋里翻出了一个箱子,箱子看着沉甸甸的,摇晃时还有清脆的声音,就是不知是什么。 男子提着箱子就离开了院子,这里他不敢多留。 上了街,随意地寻了一处客栈,要了最内的屋子,嘱咐店家晚些时候送饭菜来,便锁上了门。 那店主人可奇怪了,但男子手中钱财尚多,也让他闭上了嘴。 进了屋的杨武宝拉上窗子,便将箱子搁桌上,打开了来。 里面摆了一件整洁的夜行衣,旁边有火镰,火石,火绒之类的小东西,无不显示着男子的身份。 杨武宝从箱子里摸了一柄匕首藏在袖子里,又拿了一个小册子翻开看着,册子上一页页往后翻,前面的都是划上了大叉。而在杨武宝快要翻完的时候,停了下来,后面便是空白了。 杨武宝看着这一页,第一排就写着“朱诺,青泷镖局”。 男子往下看,天玄境,擅于机关傀儡之术,乃镖局总头,赏金三千寸,话捉者,再追一千五百寸,雇主……” 便再看不了了,写着名字时用了特殊符号,一般人不知道。 杨武宝放下小册子,倒在了床榻上。 当初去做此任务的不止他一人,毕竞也没说先到先得。他们大都认为一个天玄境不值得如要比,三千寸金不说,也不必太多人,而这么做的意义便是雇主十分希望她死。本就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也不会去讲什么道理,有钱拿就行。 分明就是很顺利的,甚至那青泷镖局被冲散队型时,他都没有跟上。镖局里除朱诺五境,还有两位刚入五境的修士,但行刺之人不俗也不少,有明眼的人算着半日返程。 本来他也是如此想的,都想过离开,不要浪费时间了。 操作机巧造物或傀儡的人,神识强于同境太多,众人进了百丈之内时,朱诺便察觉,严阵以待下,刺客就失了拿手本领,但即使是明着打,也是不输的结局。 杨武宝速度没跟上,待到了场中时,便是一脸震惊。 马车被毁,马儿受惊不知跑去何处。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是镖局的,但更多的却是众刺客。 杨武宝左右转头,惊悚地发现,除了和他一样后面赶来的人,其他先行的刺客皆倒在地,死相极惨,有脑浆飞溅,人头异处的,让是杀人为生的刺客也头皮发麻。 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传来,杨武宝转头,不远处的死人堆上,小女孩一身浴血,缓缓地转过头来,一双血瞳似要夺走心魂一般,让人头脑空白,四肢失了使唤。 小女孩一脚踢开身前挡着的尸体,朝着赶来的人走去,不曾散有气息,也不曾以势压人,但众人眼中,却如降世魔神。 一女子扑上来,紧紧抱住小女孩,对众人吼着:“滚啊!” 众人清醒来,脸上没了刺客的冷血面容,四散着逃命。 杨武宝深吸一口气,至今他都记得那双血瞳。而那日见了朱诺时,也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小女孩。 当时后背一凉,是她不错,所以对上话时,便怯了场,只能跑走。 而他也无数思考过,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如此危险的人物,那悬赏令上竟然不说,还是因为……知情者无生还…… 不过当时因女子阻挠,与他一并逃走的也有不少,那对朱诺的悬赏也应该会提高,自己手里的还是好多年前的了。 忽地又望想到了什么,睁眼望着手心上的纹理:“好多年啊……” 武者的手心自是起了厚厚的老茧,比常人的手心要平整一些,但不妨碍看掌纹。 长期的磨炼,杨武宝手心的细纹理已磨平,仅剩三条主要。什么智慧线,生命线倒不是他要看的,只是手心晃动时,上面那一条线之中有一个绿色的小光点也在晃动。 不过一定要明说的话,还是可以的。浅浅的一道婚姻线,旁边挨着感情线,延伸至中指与食指之间,智慧线与生命线就在其下就贴住,明显的断掌,只是生命线包住掌心有些少。 杨武宝收回手,坐起来,又去箱子里拿了安神香点上,就靠墙闭目养神了,但有一丝动静,他便能醒来,不过许久也安静如许。 如那少年与少女一般,身处于繁闹的人间,也是安如止水,耳目清净,心中飘然意,少年等着人,男子等着时候。 亓荒有经过北城,环过东门的逢甘,又与沚水一同在山间。那北水河在地局上离沚水更近一些,而再往大了看,北水河本是要直入深海的,突地拐个大弯,往玉流去了,到头来,只有逢甘这一小支流进了深海之中。 男子虽是从炎武跑这么远而来,但也不是很落魄。作为极南之地,从炎武到岚池意味着要行整个大洲一样,倒是不晓得为何了。走过山路,大路,水路,有些“跑到天涯海角”的意思了。 从极南到极北,难免让得人水土不服。天气,雨时,口音等诸多不同,就让人容易犯病。不过杨武宝那握阳武者的境地不是摆的,武者练的可不是拳头,术士能用气挡着,他们就能硬扛,至于口音,讲宝鉴洲的标准活即可,应是人人会的。 不同于像朱诺的周游诸国,杨武宝是一直北上,不过也绕过了大洲中间那一块地。到了大云境内,也没犹豫,包了客船继续向北,直到可以看到了那像是边界的深海。退后几百里,才有了人烟,望着逢甘进了深海,主流进了大风,便去了沚水。 倒不是他觉得沚水是离玉流近,相反地,有传言道过,玉流国似乎不怎么欢迎武人,杨式宝只是想靠近北方的边界,却又不想看到…… 男子睁眼,袖子里的匕首握住。 敲门声传来:“客官,您的菜来了,要不要叫壶酒?” 杨武宝轻声走至门前,拉开门:“不用了,不准备喝酒。” 店家吓了一跳,颤抖着:“啊……好的……” 杨武宝接过来,便关上了门。 店家一愣一愣地挠挠头,想着真是奇怪的人。不过常年开店,倒是什么人都见过的,没见过的也只称怪,不开口道言是。 这边想着,到了大厅,就又变回老实的客栈店小二了。 杨武宝放桌上后,不着急打开,而是先将之前拿出来的东西放了回箱子里,仅取所用之物加那夜行衣。 来到窗边,稍抬一点看了看,天色确实渐暗了。 深吸一口,放下窗子,也觉肚中饥饿了,去开了盒子。 最上面就是大米饭,有几团菜豆腐,还倒了些剁辣椒。取下第一层,下面就是一盘家常小肉,一个炒白菜,还有一碗牛肉萝卜汤。 就这些讲,是普通人家里算上好的了。杨武宝在沚水有些年了,口食也习惯来,看了这些,点点头,端饭吃起来。 谁讲武人生性粗鄙的,男子吃饭时,就可文雅,夹菜干脆,刨饭时不胡吃,嚼地细致。 虽看着挺慢,但这一盒饭菜只花了半刻不到,将碗筷收拾好,又去看了窗外之景。天色比他更不着急,那残日在天上挂了半天也没下去。 杨武宝转身去将那夜行衣展开,穿在身上,紧凑的衣服竞显他稍有挺拔壮实的身形,取了照明之物,打开窗子,灵巧地翻上房顶,无声无息地隐在黑夜中,才想起他为刺客。 而一到了晚上,就又有飘忽不定的黑影闯进了沚水城,不过还来不及要去做什么,便在门口处停下来。 老人负身站立,剑在鞘中,一脸淡意:“妖邪尔敢。” 沉寂一瞬,众多鬼物狂噪,嘶吼着冲老人而来。 老剑师单指一引,飞剑出鞘,白光划过间,最前方的鬼物已被斩去,刺耳的声音令人皱眉。 老剑师后辙一步,握气在手,隔空下压,众鬼物镇住一时,老剑师提剑一砍:“斩!” 白芒迸出,面前邪气一扫而清,老人却眯眼看远处。 城门处出现一个男子身影,缓缓走过来,抬起了头。 老剑师抬指,飞剑祭出,穿过男子身体。 而男子却作黑气消散,还有一句话:“夏冥,莫要再躲躲藏了,否则我可不保证这些鬼物会一直听我话。” 老剑师脸色阴沉,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他可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担心有疏漏的鬼物再祸城中。 两道身影跳来,抱一拳:“师父尽管去,护城交给我们便可。” 老剑师回头:“你们身伤未愈,不可动气……” 蔡景明道:“师父放心,应只是低弱的残魂,我与林妹妹不会有问题。” 老剑师皱眉沉思,像在权衡是否要如此一样。 而林赋音也回应着:“区区一些鬼物而已,我二人无需担心。” 老剑师转头望了望那夜晚中无光的塔楼,开口:“可以。你们不要勉强自己,我大概是天亮时回来。” 说着脚下一跺,踏着飞剑出了城去。 二人互相一眼,各自点头,奔向不同方向。 黑夜笼罩沚水金城,而此夜又无星云。 第76章 一语道过香书墨 一曲唱过繁星落 少年与少女在屋子里坐着,互相望着彼此,有些无聊的样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玄衣趴在窗子上好久,胳膊肘都压疼了,而夕雨的脸上也有一个红印,是田手压着印上去的。 此时太阳仅剩一点余烬,而少年所说,玉祉在天黑前回来,这就有些不知所语了。 夕雨叹了口气:“玄衣啊,咱们坐了好几个时辰了,我屁股都坐疼了,好无聊啊,玉祉怎么还不回来。” 玄衣双手抱着,也是无奈:“我哪晓得他在干什么。他自己说了天黑了去救二小姐,现在还没出来,里面是有什么吗?” 夕雨仰头望着,说着:“好像是有一座楼,共四层,有差不多好几丈呢,我们在一层,他就在二层,还不让我上去。” 玄衣皱眉:“楼?长什么样的。” 夕雨挠挠头:“要问长什么样……就是一般见过的楼一样啊,模样好看了点,还有些神异。” 玄衣晃了晃头:“你说得我都想去看看了。” 夕雨歪头看窗外:“太阳快落下去了,还去救不救二小姐了。” 玄衣撇了撇嘴:“你这活讲的,即使他不回来,我还是要去的,余城主把二小姐托给我,我要是无法护她平安,岂不是连诚信也讲不了了。” 夕雨望他:“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吧。城主大人托二小姐给你,你就答应了?我跟你讲,虽然我不太懂这样玄奥,但我还是看得出来,这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先前与青泉妹妹打斗时……呃,青泉妹妹也挺不正常的,算了,先说现在身的,我不晓得你们看的是怎样,至少我看来,二小姐应是某位上乘之人的转世重修。嘛……这些是我娘当故事讲给我的。” 玄衣哭笑不得:“你不用特地强调一句,我不会再追究的。不过二小姐非凡这一点我不否认,或者说……你们三人都有故事。” 夕雨眨了眨眼:“我只是个唱戏的小女子呢,比起我的故事,人们应该听的是戏里的故事吧。” “戏如人生,一词多意,戏子本身就是故事了。”一道声音自虚无中响起,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那张椅子上……应是两人,还带着一个比夕雨稍小的少女。 少女没站稳,脚下一晃,摔倒在地。 夕雨望着少女,一脸的疑惑。 而少女也抬头望来,便一把扑进夕雨怀里。 夕雨吓了一跳,望着小男孩:“金……金屋藏娇?” 少年望着少女面容,眼中深深震惊,一时间说不了话。 “对对对。”夕雨点点头,“玉祉,你年纪不大,倒晓得这些,我跟你讲,你有那么多钱,以后肯定不愁找媳妇的……这位姑娘轻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而少女却一个劲儿地往夕雨怀里钻,或许是忽视了自己的体型。 怎么也趴不到为雨的腿上,疑惑地晃着脑袋。 小男孩不想与她扯:“她……她是小香书……” “香……香墨?”少年张开手想要抓住她,但脚步却不动。 少女转过头,望着玄衣,疑惑似的眨眨眼。 玄衣摁着额头,坐回椅子上,长吸一口气。 像,实在是太像了!眼前这个少女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一袭红裙几乎完全一般,连身上仅有的微弱妖力也一模一样。 夕雨正要一脸震惊地对小男孩讲着荒唐,又见了少年这样子,脑袋有一时转不过来。 夕雨拍了指少女的肩:“你……你是小香书啊……” 少女抬头,笑着点点头,真是没有一点瑕疵的笑容。 夕雨也扶额:“这……这也太……” 小男孩回话:“不关我的事啊,是她自己列处乱跑,不知去碰了什么东西,直接幻化了人形。” 夕雨看了看少女:“人形……” 一看去,觉得少女长相还很秀丽,明眸杏睐,黛发披肩,白皙小脸,唇如含珠之玉,比夕雨低了半头,发未打理,及其腰处。 少女见了自身的体型,便只挨坐着,倒在夕雨怀里。 小狐狸是什么也没想,但可让夕雨愁了。玉祉是直接这样交待了,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虽然她也没干什么事,但总不能说让娘再养一个妹妹吧,想着时,脑壳疼。 小男孩一句话撇开了关系,便走远了些,正巧见了在椅子上沉思的少年:“怎么了少侠,你哪儿不舒服了?” 玄衣看着眼前的少女,极力压着激动的情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不难,你看一看她的……身世之类的……” 小男孩皱眉:“什么意思嘛,你还觉得她不凡了?她不过一只小狐狸,碰了我的东西,刚化了形而已,古今来者,众妖至人间极致时,才可们为人形,脱于凡俗,而她明显就不是嘛。” 玄衣却睁着眼,一脸认真地望向玉祉:“麻烦了。” 小男孩挠挠头:“你好烦啊……行吧。”于是拿了一块饼,坐在一旁椅子上,边啃边看着眼前的少女。 而玄衣也再看去,还是心中絮乱。 小男孩所说的,大妖才可化形,他自是知道的,而自己记忆中的那一位也如眼前少女一样,并没有很强大的气息,却也得了人形。 有一点就是,自己与她初见之时,她只是一个人出现的。 按理说的话,狐狸这种妖应是群居,若有单一二只,也是修得入世,如人一般行走历练。 少年在山林里抓野兔时,在河水边看见她,蹲在岸上望着水里的鱼儿,好久不动,也不曾讲话发声。红裙有些长了,下部分浸在水中,随水波摇晃,像鱼饵一像,吸引鱼儿围着啃咬。 她背对着少年,长发细腻,也一样未打理,将手伸进水里摸着鱼儿,而小鱼儿却一点不躲闪,白皙手臂上缠了一根红绳,两手皆有,也顺水流浮起。 少年现身之时,水中鱼儿受了惊吓,沉入水底或四散而去了。 她也惊得转身,竟观得脸上泪痕,看到少年手上的兔子,便被吓住,下意识地后退,便一头栽进了河水之中。 少年一头冷汗,丢下兔子冲上去。 好在河水不是很深,没有将她冲走,但也让她整个人埋进去,呛了好几口水,少年拉她上来时,浑身都湿透了的。 她还是很怕少年,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能说失礼的话。到头来说了句“对不起,我马上走”,然后就要跑开。 但少年疑惑地拉着她:“为什么,你什么也没做吧?”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少年看了远处地上被缚住的兔子,又仔细看了看她。便有些明白过来:“你害怕人?” 她愣一下,便也应着:“叔叔伯伯都说过,很久以前,人族曾屠我族人千千万,几近灭绝,所以要世代仇视人族。” 少年笑一笑:“可是你好像并不仇视我呢。” 她低下头去:“我不能理解为何,那些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都到了现在,还有念那遥不可及的问题,我不喜欢。” 说着又歪头望少年:“你不怕我吗?” 少年笑道:“为什么要怕呢,你刚才还怕我呢。” 她便红脸低下头去,“你们人族里不是有讲,妖族化形者,乃九境大妖所成吗?” 少年见她脚上连鞋也没有:“可是你不是那般境地吧。你的名字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先前遇了几人,都让吓走了。” “所以你才一直一个人,你的族人呢。” “我叫叶香墨。”她望着少年,轻轻一笑,春风沐阳,清泉拨玉。 少年道:“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呢。” 她甩了甩身上的水,转身就跑进了林子之中。 少年有些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便要过去拾起兔子回去。 兔子被绳子捆住,锢在了一根树枝上,抓住至今,已有半个时辰,即使无力,但它还是在奋力挣扎着。 少年第一次看了除人类以外的生灵的眼睛,他能明白她们的内心所想了。这是恐惧,悲伤,还有些仇视。 少年看到如人类一样的神情,便枉然。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玩耍时抓了不少的小兔小鸟,只觉得烤着吃了香,而如今想来,心中竟有了愧疚,也有对这天下渺小的生灵的……怜…… 他蹲下身子,去解绳子,但小兔不明白,挥舞四肢,还差点蹬在他脸上。 少年瞪起眼睛:“你再乱动,现在就烤了你?”说着已解下所有的绳结。小兔子见了恢复自由,便飞速地跑进密林中。 少年拾起树枝,凭空挥了挥,风声四起:“吃什么肉啊,去要碗面吃,太久没吃了,馋了……嘛,虽然昨天刚吃。” 手指灵巧地转动树枝,那一身布衣的少年沿着河水,向着远方那一座繁华的人族大城走去。而少年的眼睛,也至此之后,便明亮起来,黑夜中更显其光。 那小兔子一路上狂奔不止,生怕少年再追了上来。 而突然就停了下来,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石头,有一丈多高。 她坐在石头上,双手向后撑在石头上,两只脚丫摇摇晃晃。 小兔子见了少女,又吓住了,掉头往侧面跑去。 她没有去把兔子捉住,而是望着它,嘴角浅笑。 …… 玄衣深吸一口,见了半天没动静,皱眉道:“你睡着了?” 小男孩转过头来,脸上说下一滴汗:“这是……好多年以前的狐族……我竟然见到了还不知,真是大意了。” 玄衣又疑惑:“狐族怎么了吗?你这样说我也知道啊。” 小男孩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摇:“不对。现在的孤族和好多年前的狐族不一样。那时候,妖狐的力量可谓名霸天下,除了天上住的圣人们,这人间境中的任何势力,她们都敢较量一下,你说多嚣张。后来还是惹了不该惹的,让那个人……” 话到一半,玉祉瞪大眼睛,抱着脑袋缩在一起。 玄衣眼中一凝,又想起了几日前那个大圣人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玉祉苦着脸抬头望天:“我才八岁,我又没亲眼见过,全是照着书念的,这也不行啊!” 自然是无人回应他的,玉祉一脸委屈地生闷气。 玄衣就问他“是不是……姓叶?” 小男孩瞪大眼睛:“你怎知……” 活到嘴边,及时住口,但是一脸震惊地望着他,想说又不敢说。 玄衣就挠挠头:“是听那个大圣人讲的啊,他说好多年前,有一个人,将“叶”字除名,好像还有什么,我记不得了。所以,这只小妖狐与那些是怎么了?” 他冥冥之中感觉当初那个红裙少女是被赶出来的,少年问其从何而来,也不得回应,竟然从两人口中都知道了一点碎信息,就看能不能知道她的身世,毕章那块碑上,还只有名字呢。 小男孩颤抖地抬手指着上面:“它……它不管你吗?” 少年耸耸肩:“可能觉得只是凡人的胡言乱语吧。” 小男孩抱起双手:“不是我不说,是不敢讲啊,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而又着这方小城之灵蕴着实低弱,在这种凡俗之地讲那千百年前的大事,没霹雷是好的了。反正到了现在,我能与你说的是,这个小狐狸的命不简单,是行路皆有阻,还是平步上青云,得要看你怎样,那臭乞丐和你还说了什么我不晓得,但他的话听一听还是不错,毕竟也是文家的大圣人,除非他要哄你。” 玄衣皱眉:“她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就看我了?” 小男孩仰头看着天色:“她自是要与夕雨姐姐一起的,而姐姐也要同你一并去玉流……不晓得去干嘛呢……总之,你们几个的命数加一起,一路走去,得灾害多少人啊。” 玄衣抿了抿嘴:“你这活说的,你自己的命数也不见得低啊。” 小男孩转回头:“现在几时了?” 玄衣歪头看窗外:“天已经快完全黑了……噫?是不是有什么事……” 两人互相望着,好一会儿开口:“还来得及吧。” 玄衣转头:“夕雨,该出发了。” 少女倒在她腿上,已睡了过去,夕雨挠了挠头,问怎么办。 小男孩手一挥,少女便消失在原地,送去了风雨楼,这次他留了个心眼,第三层与第四层都立了阵法。是不是给第二底也加一个?那里面全是书,多一些是了,有点担心她去啃书,但想想,还是算了。 夕雨张着手:“要不把我也放进去,你看,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小男孩想着之前夕雨一把推开楼门,便竖决摇头,怕是她又上去了,感觉那些禁怨忌之法拦不住她。 玄衣又去按了按那道水纹般的屏障:“这个有些厉害啊,大概是什么法器立下的,你……” 小男孩抓起还在手里的饼,直接拍上去,面前的障壁便化作灵光消渐,星星点点的,有些好看。 玄衣耸耸肩,行吧,当我没说,看着小男孩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便也跟着,再度走过那片桂花树林。 夕雨也赶忙跟着:“你们两个等一等啊,我走不快啊。” 果然是如昨夜也一样,家家户户地是关灯关窗,黑夜中有些隐晦气息,三人不去管,反着做为掩护,在府中行走。 虽讲是掩护,其实这城主府都没有一个人,只是趁了那些黑气出现时,众人不出门的方式。 这三人都可观至远处的鬼物,以及城中打斗的两人。小男孩不紧不慢地走,仿佛不担心一样,算的是救了余洛,趁黑就离走。 少年却是有意在城中找寻,听大小姐讲过,这沚水城的供奉是一位剑师,对于剑修,他并不是厌恶,而是…… 突然,三人脸色皆一变,朝着某个方向跑了去。 看来此夜不止无星,也有无静了。 第77章 不讲青峰道勾栏 但讲老童把戏玩 前面直接说到了晚上,也来讲讲素衣少女被带走之时。 眼里见着那一座城府缓缓靠近,少女心中很是慌乱,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如雾一般空蒙,没有丝毫受惊的样子。 街上的众多行人投来同情似的目光,但少女的眼神冷漠,让人又疑惑。 都晓得那个少城主不是个正人君子,府中五六个小妾不说,连侍女也大多是抓来的,早已是臭名昭着,认人不得不厌。 而现在这个一身素衣的少女出现,让了一大群人看着,是他又要祸害良家少女了?而众人观着面生,也没人认出她的,那又该是外乡来的人了,那更不得了,但愿不要惹了什么大人物。 路上全是人的细言碎语,少女心中起乱,但也感到了自己的脸色有些奇怪。抬手摸了摸脸,木木的。 走进城主府了,也听不到了那些言语,抬头往上,便有一男子站在府邸前冷冷望着她。 见到了男子,众人也散开了。余洛不知道怎么了,慌张地四处转头。 华羽看了看她的脸,不屑道:“哼,我还以为有多惊艳呢,一城之女,却如凡家俗女一般。”说着又望了望周国:“怎么不见你那个姐姐?” 余洛不知道怎么回话,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华羽皱眉,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发作,一女子便靠上来,手里拿一个甜枣塞进了男子嘴里:“少爷莫功怒,我听说这二小姐自小带病,在府中好些年不曾出门,应该不多见世面吧。” 华羽又看了余洛一眼,便转身回屋了:“区区一个病秧子,我可不感兴趣,你给打发走了。真是的,她来城里了关我什么事,丢走的面子现在补回来?” 看着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子撇了撇嘴,拿着手里还有的甜枣咬了一口,回头望着少女,嫣然一笑。 少女还是呆呆地样子,女子就走上前来,将咬过的甜枣按在她嘴上,余洛下意识张口,甜枣就滑进少女的口中,一口咬下,甜味在嘴里散开,余洛终于有了些神情:“谢……” 女子捂着肚子哈哈笑:“你还真是个小可爱。” 余语不知脑袋为何空蒙,望着女子笑,也不由得笑一下。 太阳刚起没多久,向东建的城府正对着朝阳,而素衣少女背面阳光,看不清面容,但见嘴角浅勾,便有百花失色之感。 女子不由地呆住了,又咬一口甜枣:“不是很好看的嘛。” 然后她一把抱住少女:“来,让姐姐给你换身衣服,女孩子穿得这么普通,可一点也不好看啰。” 余洛整张脸都要埋进女子的胸腰脯,难受地皱起眉头。 女子牵着余洛的手就向一侧走去,与其说是牵,大多是女子拖着她走的,因为少女动也不动,如失神一般。 某个时刻,少女抬头向某处望去,她离他有些远了。 这个时候,城中才开始恢复为白天的那般热闹。 而城中偏地,那一座金山塔上。 老剑师站在塔楼顶层上,望着城中之景。 想着是昨日的那个小胖子,老人心中就犹为不静,至今他耳中还回荡着那一声龙吟,就皱眉。 似龙一般的灵物,乃天下大运所承,常人一生也不见得。 现在所能观到的龙都非真龙,其真龙之气在几千年前就已被断绝,而后世之龙只是强大一些的妖兽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现世之龙也是如同仙者一般存在,古书上有记着“龙远天成,真灵降世”,而一条金龙盘在一个人的灵海之中,只要周天生机还在,一言一行便可引动四周的气运,有是福缘,财缘,姻缘及仙缘等一众气运。 老人抬眼望去,城中商贾丰集区,那一处名为“朝见”的客栈,也知道道小胖子是什么人了。 “奇龙商会,不愧横断半数钱财,好一条金龙啊。”老人这样说着。 又是苦笑摇摇头,都讲剑修靠缘份,自己四境便可算是超过了太多的人,但那又如何,缘份永远比不上天命。自己这个岁数,余下之年能一窥五境观峰的半点风光就是无憾了。天命之人受天所眷,有常人修士不可及之处,仅是但些念想,便能左右命运。 就似昨天的小胖子,虽无一点修为,但为周围招来了不少的气运,奇龙商会鼎盛之因或许不是他,但是奇龙商会要更鼎盛的话,是不能缺他的一口仙气的。再倘若他步入天下九境大局之中,那此间怕是又多一位圣者。 转头往里而望,看着那一道多出来的楼梯,又想起了其他事。 岚池有鱼,望水而生,水到渠成,迎风止步。 老人在这塔楼之上站了许久,大多时候都在想那一句话,恰了昨日逢了金龙,下意识就与两者关联一起,但细想时,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有讲是鱼跃龙门,是鱼龙所成,但那句话讲了是鱼,那便就是鱼,况且鱼是化了龙,也应该不是金龙吧。 那就是说,那一言讲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老人不明白了,便皱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再说那多出的楼梯,老人也想过上去,可结局是在第四步时便不能往上,再走半步就要迷了路。 知其灵蕴,便不敢再探究。可这多出一层,可从未听城主讲起,现在是成了烂楼,可建成时,也有多少年的风光时候,城主不可能没来过,自己讲起时,城主都道是仙家的眼界,自己不曾见得。 老人皱眉,要是有时光回朔之术,他还真想去看看,就是不知此术是否真有,虽然不由他所持罢。 心中起意,单指一勾,屋里靠墙的剑出鞘,在空中绕一圈,飞到了他面前。老人握住,银白的剑身映出他的脸。 老剑师望着那张白发苍苍的脸,不由一叹,谁曾经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啊。手握三尺青峰,心存浩然之气,指剑问天,要做一个御道飞行的大剑仙,现在也知道,所御剑,也不过九境其四,自己做到了,心中的意气也要被磨完了。当初要闯荡天下的少年终是没走出大云岚池,如今已年老发白的自己早已是风中残烛。 儒家有言四十而不惑,可自己修了一辈子剑道,也不曾明白大道至极在何处,你讲他修为低,无一点资格窥探大道,那天上那位文家的大圣人,怎就要屈身于一座千年不变的小城中,来凡间悟道呢。 那位风雨楼的小楼主讲过,“人到末路,心心念凡”,便是大道至简了,那这风光九境又分了什么。 讲一言,就又是,凡人向仙缘,仙人往凡间了。 老剑师正要深吸一口气,就感到剑上一玩,多了些重量,抬头望去,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伴着一声雀鸣。 老剑师脸色一变,抬头要到处去寻,可视野之中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切仿佛不存在过一样。 可老人神色隆重,口可乱讲,眼能骗人,但心不可作假,雀鸣之时,分明连他多年未响应的剑心也颤动了。 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翻身跃下楼台,身后之剑流光一现。 老剑师踩着飞剑落下,就有两人上前来:“师父,有些来迟了。” 老人望着他们:“无碍,只是问一事,为何将那余洛带去他那里,我不是说了一并关着,等我去见吗?” 林赋音沉默不语,蔡景明就道:“少城主要见。” 老人抬着头望天:“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练剑吗?” 蔡景明道:“师父剑道神通,要我等传承。” 老人想了想:“话这样是不错,但不是主要的。你们的身世我也讲过,我是从山贼窝里就你们出来的,与外界说贵府遗子是我之意,你二人虽无血缘,却以兄妹相称,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去深究。你们二人的气府颇深,应是修法术的天才,但我辈剑修得道,一讲为缘份,二讲为悟性,我去除贼遇上你们二人,便是有了缘份,而你们又不到二十之龄,到已是三境开峰,也道了悟性。但开峰与卧峰的沟壑,一般人来就是四五十载,你们有悟性,到卧峰不难,甚至以后也可到观峰,甚至可窥明峰之境,你们有此资质,由我教有些屈才了,你们应去更好学府,再过些时日,便会有人叫你们,比不上那传说中的青城山,大云之中的那一座剑府挂了名,算机遇,你们可至明峰之巅,已算得天下,明峰便可断三成之力,便有无尽的缘至,虽是人心作了缘是了。” 两人抱拳礼听着,待了老剑师讲完,便开口询问:“师父讲的是那一座苍山府?真是谢过师父厚爱,不过师父该做何之事。” 老剑师继续道着:“我身做了沚水的供奉,也该做一些事,沚水目前的危胁是他号令的鬼物,我已知其是为引我出去,但也恐有疏露,过了今日,我是要与他一见的,多年前的思怨,也该和他讲一讲真事了。” 蔡景明抱拳道:“师父,我问的是,我二人去了苍山府,你要怎么样,继续在这沚水城之中吗?” 老剑师手指弹着手中剑:“我最多等城主回来,便就隐去。此方北境,至大云城皇城算马车,也有近一月的行程。等你们离开后,我交代一些事,便要离开了。反正那座亓荒之城已无,方圆几百里之中便仅有沚水一城与些许小村落了,也不被多少山上之人有所记惦。” 两人点头:“那师父要去何处?” 此言问出,也让老人愣了些许,思考良久,也是又一次说了句违心话:“青城乃剑仙之都,天下剑客便都要向往那里,那我也要趁着自己尚有些时日,去那大夷国看看了。” “大夷……”两人沉默,听了这个名字,是剑修也不敢妄言的了。 青城山,乃是凡间的剑都,人间的仙境,在那宝鉴东境的大夷国,也为十三锁之一。剑道至极,大都在这剑都。 小男孩手里的那一对朝风仙便只开在那青城山上,只因其开花生长皆需要以剑意为养,况寻常不可。 而玉祉能得了这对簪子,还是因为那缘份一字,《花仙》里写的那个剑修,正是他认得的,当初去青城山见人,不知见没见到,回来之时就已断绝凡心,那三尺高的青峰也能与天较高低。大夷国之内无人说过他名字,但在这天下却有人要叫他一句剑仙,可那一个人却讲他只能算一位剑圣,甚至不由过及。 老人说去青城山时,这二人自是要震惊一下的。天下剑修不多,但也有万千百个,敢直接叫剑山的,问有几个?而又叫作仙境,自是不俗。虽不想诋毁自家师父,但也从心里不相信。 知二人心中中所想,老剑师笑:“我只是说去看看,又不是上山上去,我自晓得没那本事,又怎么去让人笑话。” 两人不说话,对他抱一抱拳。 老人负手身后,向远处走去:“年少轻狂不妨事,但万事都要谨慎,走了三千大道的路上,只可前进与断绝,虽然无人可完全断饱是了。我要讲的是,做事莫言悔,要是有天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要你跪下,你跪不跪?不跪,你跪了,那一身得来的剑骨豪肠也就没了,不管男儿女儿,生就讲一个不屈。” 两人恭身听着,一动不动,不知是听道,还是神游了。 那柄剑浮在老人身边,随他缓缓前进,而老人也在道着:“剑修所持之刃,如武者使兵器,其剑法,又如术士之法术,那为何却要划于两者之外,就在于心境不同,我不能和你们讲太多,若道了我的剑道,你们的剑心就掺杂了。” 蔡景明终是开口:“师父,那为剑修所成,要靠缘份呢。” 老人脚步停下,好一会儿才转头:“不知几万载之前的事,是大圣人也只言一二,浩然荡气,天道所承,佛家圣僧擅讲缘,也讲不来剑中之缘,是冥冥之中自有大运推动,非我等可想。” 说完收剑归鞘,那个御剑临仙的剑师如凡人一般走着,影子随着太阳拉长缩短,左摇右晃。 老人走去城门方向,想要出城去看看了。城主走了,少城主不管公事,自不会有人来问他意见,难道清闲,就是不知城主几日可回。 不与亓荒又异同,白城开东门、西门,是不朝向那无名之深海,但金城开南门、北门,是向了玉流与岚池。两城之间还有一条逢甘,但沚水离北水主河更近,其宽广,如滔滔江水,将大云的水运去大凤,与之挨得近,也自比他国更要友谊。 守城之人比亓荒多一倍,但都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老剑师看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地缓步出城去。 或许是太多了瞌睡,老剑师就如此光明正大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几人脸上都无异样,还是扶戈点头。 老剑师走的是南门,他想看北水河,但不想看玉流,虽然群山和着路远,以目力是见不得是了。 要说也有奇怪,亓荒与沚水二城,一个城门横向,城府却竖向,另一个又全反着来,有些不合四方八方的规格了。沚水不知多少年历史,但亓荒一定是千年古城了,怎会不晓得这些,那望来是有诸多事理存在,你我不知罢了。 马车行路要走好路,时程过长时,又要不要离水远了,所以那少年一行人是从南面绕过沚水,沿着北水河往玉流去,那马车也就靠在了南面的林子中。 老人缓缓而行,算着马车方向靠过去。 他不曾与少年几人见过面,只是远远地观着,倒是像有一层薄薄的屏障一般,几人所现气息都观不全,与沚水地运不合,走在城中,却如世外桃源之人一般。 此些疑惑,让老人心中阻碍,想要去观寻这一座马车。 沚水城应是不拒马车入内的,只是多拿一些钱罢了。老人倒不认为他们几人少钱,那马车留在这里,怕是又有玄机了。 走过一丛树,便看到了那马车,虽红木而制,仅是宽大些许,眼看去,也瞧不出奇特。那匹马趴在地上,面前有一堆干草,不知何人所放,而马嘴里慢慢嚼着,眼睛似睁非睁。 老人眼见了,没有停留,抬脚要上前去。 那匹马似听了人来,睁了眼睛,回头看过来。 下一刻,老人大骇,瞪了眼睛,自己分明还在城门口,而那几个守城人对他抱拳礼:“剑师大人,您站立半天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第78章 凡间偶遇仙剑录 听君讲述无神目 城主府中南面,有一座书房。 虽讲是书房,也量了不少书,但城主劳于公事,很少看书,那位贵妇与少城主又不会多拿书籍观看,有些冷清。 不过当女子问了华羽时,他一语之下,这书房可由她随意进出,若人问起,便讲我说的。这样一来,女子时常跑来书房。也至书房不会积了灰,又着无人光顾,女子都要将此处作家一般了。 而此时,书房里又多了一个少女,她呆呆地站着,任由女子摆弄。 刘慕娇给余洛换了好几身衣服,一件件的称着好看。 最终,刘慕娇给她穿了一身白衣才作罢,而余洛从未说话。 似乎不受得少女的冷漠,刘慕娇撇了撇嘴:“小姐啊,你倒是说句话呗,华羽少爷他虽是恶役性子,但不是没碰你吗。” 少女低头看着洁白的衣裳,并无一丝不喜,但目光望着自己的那一套素衣,伸了伸手。 刘慕娇给拿过来:“有漂亮衣服不穿,偏要这一件单调的素衣,分明是城主二小姐,却要似家贫一般,可真是奇怪。” 余洛将衣服抱着,终于难得开口一句:“这是……姐姐给我……” 而女子也疑惑了,问:“说起来,你不在亓荒城,跑这里才干什么?要说有人来,不应该是你姐余岚吗?” “城……没了,姐……走了,我……不知道……” 刘慕娇一瞪眼:“亓荒城没了,什么意思……哦,我说几天前城门口怎么那么多人,原来是从亓荒里出来的。但是为什么,亓荒城怎么样了,你爹呢?” 然后是沉默,女子很着急:“喂,不会真的没了吧,怎么没的。让人找了麻烦?咱们城里的那些黑气不会跟这有关吧。” 问了少女不答应,只让她闷着气,闲得发慌,拿了书。 这文化不就是看人看事,说人说事吗,只要书写得好,那一字一句便也藏着灵蕴。便是读书人的陶冶情操了。 余洛就也拿起了一本书,上写着“文祖济世天下,武帝八方陈魔……” 刘慕娇一愣,这还是少女第一次自己有所动作呢。拿书?莫非也是书香学子,那还真是羡慕啊。 女子虽时常来这书房之中,但终归是凡家出生的女儿,虽有过教习,却也不认识多少个字,这些书好多看不懂,心中烦躁之下,带着糕点,瓜果,时不时看些简明扼要的书打发时间了。 她是为华羽正妻,但男子小妾众多,她虽有愤,却也无能改变。就会空下太多的时间,刘慕娇找他问过教书先生,但华羽却这样道着:“人话一辈子,潇潇洒洒不好吗,去认那么多字干什么,我都不认识几个,还不是能从兜里掏出银子。” 刘慕娇失落,其他小妾就上前围住男子,一声声地讨好。 好在还能在书房里翻出一些识字本,于是她便像一个蒙童一样,找到自己念会的字,折解开来,装到生字上,这样无师教导,自身也非光天聪慧,学习太慢,但累积下来,如今也可念谈几章儒书了。 凡家出生的女儿被当上了城主府的女人,这是多大好事。虽然此人品行不正,但是穷苦半辈子的人,怎会和钱过不去呢?进了城府,与爹娘的见面就几乎没有了,虽然可以出府,但不让去那些街角巷边。注意身份,去那些地方掉价,还丢我脸面,男子是如此说的。 刘慕娇倒希望爹娘能用钱买一座近点的房子,华羽给的钱还是挺多的,可转了好多来回,却始终不见得。她是不怨爹娘的,或许自己也是不喜贫穷之人,曾经也还抱怨过,让爹娘一脸不快地说讲几句,现在自己进了贵府,爹娘有了财钱,可以说是两厢情愿了。 贵府是要与凡家不同。除了每日饭菜好多是没见过的,而且还有以前吃不起的糕点,瓜果。 女子是不知道为何华羽能选自己为妻,自己的身份可谓太平凡,是天下也有七成胜过自己,女子虽长相一般,但身段却巧,每日总吃着太多糕点,却不见发胖,反是些女子,顿顿节食,也是腰腿赘肉,还饿得无力。 还真是生了人间面,却有天仙身,或许他就因这一点吧。 刘慕娇抬头去看:“你香的什么书啊。” 一眼去,《剑录》。 女子皱眉,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一本书?看少女盯着书不眨眼,缓缓地看着,神情无动于衷。 如此仔细?刘慕娇疑惑地靠去看:“文祖济世天下,武帝八方除……啧,不会……为人者苦难于世得尽,可成了万世无忧,自文武分散,设下天地大河社……呃……便人族鼎世万年不变。有邪心者入了世俗,又使其气运得陨,有了人间纷扰,起了诸园为界,人族之中纷争不断……” 大意是:不知何时,不知何因,人心之中有了私欲,为钱财,为红颜,为天下,为三千法,为大道极。生念起,人族为患,天运之人克死无数,人族气运一落万丈。文武只可济天下,不可救人心。有一凡人少年,持剑向天山仙境,对了文武二祖言: 文武只护得道人,不管天下世人心,尔等不做,自有问心者,小生冒犯! 一剑挥下,文武仙山一分为二。少年将剑定于两座断山之间,自此便有了天下境九,非凡者三。 原来那剑修竟是一个凡人开创,那少年持剑行,拔剑便斩行恶人,收剑已是垂暮人,最后一剑,指天挥之,斩去了人族万年大劫,断了天道半数气运。如今世道,剑法超凡者,就要冠剑仙一名,那个少年至死也道今世不为仙,来世还做人。 刘慕娇未看得完,不知是些字不认得,还是文章太难懂, 女子鼓着眉头,不明白书中之意。但虽不懂,也是心中大憾。 少女双眼愈发银白,但看着之时,嘴角竟勾起了像似得意的笑。 刘慕娇一愣:“二小姐,你没事吧。” 少女木讷地抬头,脸上还是那样的呆,仿佛与方才不是同一人般,那手中的书也无力抓持,掉到了地上。 刘慕娇又仔细看了看少女的样子,有所明白:“话说回来,二小姐自小就带病,还不知是什病呢。” 自然没人可以回答她,女子捡起书:“这样的书竟然会出现在沚水城,看这名字,分明是很非凡的。” 刘慕娇捡起,又翻了翻,恰巧翻了最后一页,竟有黑白水墨,上面绘的,正是那一分为二的山峰,以及山峰之间,持剑而立的凡人少年,身后是遍地尸横,身前是千军万马。 而少女又偏了头,一眼去,眼中的空蒙尽散,变得无比清澈,而余洛似在朦胧中看到什么一般,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刘慕娇一转身,就看到余洛眼中清明,眨巴眨巴眼睛望她。 女子张了嘴巴,手上的书掉地上:“二小姐?” 余语点了点头,笑:“多谢刘姑娘先前的照顾,我清醒一些了。” 女子皱眉:“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名字吧。” 余洛指着女子身后书桌,那许多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正是女子的名字,刘慕娇。 字写得难看,女子看去,就红了脸,拿书本盖住:“真……真是不好意思,字如此丑,都要写出来,属实的浪费了纸张。” “刘姑娘第一次学会了写自己名字,很高兴吧。” 女子扭捏地别过头去:“二小姐,让您见笑了……” 余洛看了看手心:“这是在刘姑娘府中,用不上如此拘谨。” 刘慕娇赶紧摇手:“这不是……” 突然愣住,好像确实如此,自己是少城主正房啊。但她一脸疑惑:“为什么二小姐知道?”说话时,在房中到处转头,确实没有一点信息可证明女子身份。 余洛又指着她:“这里是书房,若非正夫人,寻常小妾怎可入内。” 女子哑口,这是读书人吗,好生聪慧。 余洛握了握手掌,竟道:“刘姑娘,我是谁?” 女子又沉默,这多少让脑袋反应不过来,莫非她得的是那种病? 于是本着照顾病人的心态,刘慕娇正色道:“你……你是亓荒城城主次女,名为余洛,如今在临城沚水。” “是嘛。”余洛收了手,回头对她笑:“这样挺好。” 刘慕娇看着少女坐下,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不言不语。 挠了挠头:“我……我去弄一些吃的来。”说完就离开了书房。 过了书房往西走,到了武场又往北方,见了那桂花树林,女子却选择了绕行,从小路到了膳房。 书房消磨了一点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女子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围在房里的一大群人,正向门外走去,见了刘慕娇,纷纷行一礼。 女子偏头望,一位贵妇就端坐在桌前,身边仅留了一个丫鬟。听了众人动静,贵妇也望了过来、见了刘慕娇,面无波澜。 刘慕娇初见时,心跳加重了一下,还是对贵妇一礼,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他们为何……” “我用饭时,不喜太拥挤。”贵妇这样道。 “刘慕娇。“蒋云妍叫住了正要走的女子,“你是羽儿正房,与我一同用饭不违规矩。” 刘慕娇便怀着忐忑的心走去,在贵妇对面坐下。 蒋云妍问起:“你向羽儿问了书房?你爱看书吗?” 女子低着头:“许久之前的事了。小女出生平凡,想多识一些字。” 蒋云妍眼望着她:“若我儿也念书,你们倒也是书海伴侣,但是他无这念想,而你一个女子……” 刘慕娇惊言:“小女愚昧,学了多日,也只可草草几笔,学了名字,不会有何成就……我不会在外人前讲起。” 于是蒋云妍便不说话了,有下人纷纷上了菜,取了碗筷置两人桌前,便也退出了膳房。 刘慕娇见蒋云妍端起了碗,自己便也拿起,但感觉奇怪,便问:“夫人为何不在屋里用饭,反而跑来这膳房之内。” 蒋云妍一边吃着,便停下说话:“路过此处,正是午膳时间,便就进来了。华城主离开了,我在哪儿吃并无区别。” 女子点点头,心中忐忑地吃着饭。 而蒋云妍看出她心不在焉:“神色如此阴沉,可是有什么事?” 刘慕娇摇头,自然说着不是,不过心里也奇怪。 以贵妇的性子,若晓得了那个少女在了书房,怕要做了什么事。不过余洛来了沚水城,那少爷竟没和她说。 用华羽的话讲来是丢了面子,可女子却这样想,亓荒城没了,二小姐跑来了沚水,有点投奔的意思。 那边的城主不知何处,连那大小姐也不跟着来,女子都以为他们已化作尘土随风去了,而两位姑娘可谓情感谊深,大小姐不在了,可不觉得二小姐还能精神抖擞地来沚水…… 刘慕娇突然瞪了眼,想着少女的状态,不禁咽了口水。原来是被伤心极处,失神丢魂了,就有些可怜她了。 蒋云妍抬了一下头:“又如何了?” 刘慕娇赶紧吃饭:“刚……刚才咬到姜了,呛得难受一下。” 蒋云妍点头:“下次让做菜,炒完以后让人挑了出来。” 女子慌张地点点头,道着“哦”。 饭过以后,蒋云妍身旁的侍女便去开门,请了一些人进来,有些人收拾碗筷,又有人端了清水手帕,让贵妇漱了口,擦了手。女子就摇头说着不用,但那些人惶恐地候着,眼神不时回望,刘慕娇也只得草草洗了手完过。 蒋云妍开口:“如今才过中午,你要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书房……算着余洛还在书房里饿着,女子就要顺一些吃的去,就开口说:“倒是无事,想去逛一逛。” 话说话,女子就有些后怕,方才贵妇分明盯着自己,若自己还要去书房的话,打罚自己倒不会,要是跟着去了…… 蒋云妍开口:“我也有此意,饭后散步,正好消食,可要一起?” 刘慕娇深吸一口,只得说是,看来二小姐要饿到晚上了,想着她的状态,女子又怕她到处乱跑,碰上了什么人。 与蒋云妍并肩行走,让女子有些不自在。但是在路上走着,让人看去,可是女子更为显目。蒋云妍不不语,一丝神情也无,比不上又如何,我的儿媳,还不是我的人。 两人在街上走,眼前都是女子见了千百遍也不变的场景,单调过及,让女子心中生急。 蒋云妍问她:“不喜这城中之景?” 刘慕娇回应:“城中繁华,家家安乐,百看不厌。” 蒋云妍望她,嘴角有了弧度:“是学了多少文字,也会讲词了。” 女子冷汗起,再与贵妇抱拳。 两人就此走到了天黑,路过之处,让好些人不敢妄动,不敢妄言,但那些目光却是悄悄地投来,女子浑身不舒服。 而余洛孤身在屋子里时,也有动作,她开窗。望着亓荒的方向,不说话,也不知她能否看到。 少女感觉自己有些奇怪,身体倒也清晰地感受到病,只是头脑之中清晰又空阔,总要想出一生奇怪的事来。 余洛按着心口,好生急躁,少女皱眉,不知为何,但想起之前,又有些许明白。 心中起意。就下意识地望北方望去,那里也有一个少年趴在窗子上看外面,不过窗子不相对,两人也不相面。 少女并没有像女子就的那样,到处乱跑,反是安安静静地在窗子上吹着风,脑袋里想着事,心中想念姐姐了。 肚子饿了,余洛也想起今日才吃了一顿饭,加了本就心中不静,余洛便在书房里转悠。 书房倒是不大,但也置书百来本,若是通念一二,说不定也能到京城去考学了。爹是看过多少书呢,他可是七十二红状元之一。 突然,少女抬头,向某处望去,眼中又是雾白之色,神情模样与先前的余洛完全不同,而这个气息之诡异,让好多人晓得。 无一点动作,少女的身影却缓缓消失在了原处。 只因曾经或者此刻的她,对一切不详之物皆是不喜。 第79章 此番炎武宝剑潭 错将风雨楼戏言 此夜尽黑,天上无星,仅一轮月亮尚在,还让乌云挡了些许。 城外几里外处,好些吵闹,而城中也不宁静。 一道黑影在楼顶上连连跳跃,落下时无一点声音。在一处停留下来时,抬头,面前就是城主府的大门了。 这黑影便是杨武宝,他要去城主府寻一件东西。 之前讲过,杨武宝从炎武一路往北到了岚池,不是被追杀,也自然不会是因为由人指使。 玉流虽比岚池更要北面些,但在方位上,岚池才为正北。而当初男子发愁的是,这两个方位却有亓荒与沚水两城,不知道那个东西具体在何处,稍思考后,他才选了沚水。可一时确定不了,就等候了好些岁月,不过对他来讲,这生活得倒不错。 直到得知了亓荒毁去的事,他就明白了来,他选的不错,所寻之物就在沚水,于是也不耽搁了。虽然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朱诺也会出现,但这都不能妨碍他去找寻。 术士便是由那一身法术而打架,而武者就要使兵刃,就如同术士使法宝一样,不是一定要,但要了更好。刀枪棍棒,甚至可以使剑,只是不与剑修一般了。 要是把剑当作一般的兵器使用,让那些剑修听了,估计要来和你斗个生死了。对于剑修来讲,手中剑如同道友一样,两者可互道其生,剑修的本身也可看作为剑,剑就讲那无正反之分,全由心之所向。 其实剑本身本无那一般意境,所剑修练的是那剑心,与术士所习的心境又有不同。术土的是心如止水,法象天地,立于不受于凡间所扰。但剑修所习的剑心,却偏偏只在于凡间之中。那传闻中的仙境,也只多文武二方,剑者永远仅有一两位。那一本《剑录》中讲了剑修是由一少年为济苍生而在最初的术武修士之中,持剑斩出了一个新天地。 这些太过遥远,杨武宝不多想。他与朱诺同为五境,若不动全力,是较不了高下的。但他必须要有兵刃在手,本身就是刺客,正面交锋本就失了好处,再若手无寸铁,要他如何与一位众多法宝的仙师打架。 男子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将身子低了低,不知道那个女子在了何处,以她的感知程度,这一座城应是尽纳眼中的,杨武宝极力掩藏自身气息,不知有没有暴露。 抬头望去,街对面就是那座城府,此刻夜幕,无一人点灯。 杨武宝自也知道城中的那些黑影为何物,但他不会去管这些东西。鬼物虽为非人之物,但也懂得恐惧,握阳境武者的势足以令野鬼不敢近身些许。 不过,杨武宝为了躲朱诺,将自身的气息敛尽,便有好多鬼物跟在他后面,追了一路了。 杨武宝扒起一块断瓦,用手指掰了一小块,曲指一弹,碎瓦猛地迸出,将鬼物绞杀。 可其余鬼物不晓得害怕,又纷纷上扑。杨武宝皱眉,懒得与之纠缠,将断瓦尽数掰成小碎片,一把扔至空中,自己则一翻身,向城主府潜去。 众鬼物见了男子跑走,嘶吼着要追。 头上传来空气撕裂的声音,众鬼物刚欲动,便被从天而降的碎瓦扎透,消渐在了黑夜中。 无需借力,男子曲腿一跃,便轻手轻脚地跃过了城府的院墙。 脚步刚落地,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转头去寻,认得此为桂花,不禁有些情意地眨眨眼。 桂花树有富贵之意,种在城府之中并无不妥。只是这桂花本就香浓,又是初春的潮雨时节,这香气有些刺鼻了。 炎武之中,以武为尊,就很少有那样的花花树树了,不过南方的国家,本就是树木丛生,整个山头都是长满野树。杨武宝幼年起便要上山下山,脚底起了厚厚的茧,而又被荆棘草或树枝刮了些伤口,让他自小就受了生活的苦。 他的爹娘是让人杀死的,具体原因尚不知,他仅是开蒙的小童罢了。在他的记忆里,每天早上随学徒们一同下山,挑着水又上山,仅有一个时辰,长了年纪,就减了半个时辰。然后便是练各种杀人技巧,走路要无声无息,在水里屏息半刻,眼力要可十丈观蚊蚁,耳要可听风数落叶,手力不讲究,但要伶俐,接飞瓦,掷钎子他都练过,学得了刺客仅有的冷静。 他第一次杀人,是一个多次祸害良人少女的采花贼,钎子扎穿贼人眉心,或是并无鲜血飞溅,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惧。但老师傅问他为何接如此任务,他道为民除害,便被倒吊在树上一夜不准下来。 杨武宝头脑不好,但也不傻,自然明白其中之意。刺客就是杀人者,不需要为人的感情,他们出现只为钱财。 回忆往事,男子又不禁记起一事,也是他离开炎武,来北方的原因,刺客在世间行事,总会遇上非同寻常,而男子…… 突然,杨武宝抬头,不远处的桂花树下,一个少女凭空出现,往前走了两步,又消失不见。 杨武宝翻身上墙,向外望去,那道身影出现在街上,往前走两步,又消失不见,男子望着她的方向,正是城门之外。 而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三人匆匆跑来。 玄衣伸手扶住墙:“等一下……我还有点无力。” 夕雨指着远处:“那也不能等啊,二小姐好像又要遇上危险了。” 玄衣望了她一眼:“朱诺姑娘可说过,我现在点力气都不能太过了,我也着急啊,但确实跑不快啊。” 小男孩抱着双手:“事实是不假。少侠,你的身板还是太弱了。” 玄衣抿着嘴:“又不是你去遭罪,还说我脆,不是有仙法缩地成寸吗,你那么大本事,怎么不使使!” 小男孩摇摇头:“少侠,这是你不晓得了。我在亓荒不藏自身气机是因为亓荒乃洞天福地,承受得起,但这座小城可不一定,它的地运不如亓荒太多,我要出手动法术了,这一方地运可要崩溃,所以我可是一直收敛周天气的。” “况且,”玉祉回头望少年,“把这个法术用来赶路,好丢面子啊。” 玄衣气笑:“这法术除了赶路和跑路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小男孩也愣了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不错。 不远处的杨武宝听了几人声音,认得他们,虽疑惑三人为何在此,但还是躲了起来。 可三人的目光却毫不犹豫地望了过来,眨着眼睛。 杨武宝:“……” 只得再走出来,望着几人,想了想,率先开口:“你们为何在此?” 玄衣挠了挠头:“这原因……可以算是被抓来的吧。” 男子皱眉,玉祉就说道:“莫讲我们,你又怎么在这里?” 杨武宝一愣,也挠了挠头:“我来……拿一个东西。” “拿东西?”玉祉一挑眉,“来城主府?” 杨武宝有些后悔,自己真是嘴欠,打个招呼就走不好吗,非要问他们来干嘛,这可好,该怎么回答呢。 玄衣望着他:“阁下先前的作风,怎么见也不像是会行此番之事的人啊,莫非阁下是有隐情?” 夕雨拉了拉他的衣袖,少年并未搭理。 杨武宝思索道:“也不能讲是隐情,是我个人之愿,但绝不是会行偷盗之人,那个东西名义上也非此城中之物。” 玄衣就正色道:“你从炎武过来,到这北境小城里拿东西,却要讲东西是你的……” 杨武宝摇头:“我可没说是我的。” “那怎讲。”夕雨又拉了拉他,玄衣道一声“别闹”。 杨式宝想了想:“沚水城是离那片深海很近的知道吧,这是北面的,我故乡炎武是极南之地,那……” 话到一半,男子脸上滴下冷汗,他面前的小男孩,眼神变得冰冷。一道声音自脑中想起:“区区握阳境,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说的,但到处乱讲,还真是胆子大了。正是你们这些人胡口乱言,才会让天下诸多地方气机大乱,才让天上的人下来收拾,你以为你自己担得起什么,南边的东西都没解决,你来北方干什么?天上的大圣人都不敢动,你是听谁的话来的,宝鉴十二龙尊,是哪一个,速速招来,龙骨都剔出来了,还不听话,想让魂魄也不得吗!亓荒洞天破,诸九桑回去了,这代表已有一尊归位,而炎武那边让你来取东西,说明那边也快撑不住了……” 小男孩脑袋猛地一仰,双眼发白。 场中有一丝停滞,玄衣就说着:“什么?这附近有海吗?” 杨武宝愣一下:“原来你们不知道啊。那我还是别说了,这东西有些违规矩。” 少年回头去望玉祉一眼,小男孩抱着双手,头向别处,不声不吭。不禁有些奇怪地挠挠头,张口又要说什么。 突然被猛地一拽,玄衣差点摔倒,转头去望,吓一跳。 夕雨抓着他手,气急败坏地样子:“喂,还去救不救二小姐了。” 玄衣这才想起来,倒吸一口凉气:“那赶快……” “等一下。”杨武宝开口问,“你们是怎么进来了,还有一人呢?” “有空再说。”少年牵起夕雨,不知从哪儿有了力气,一路跑出门去:“你愣着干嘛?” 小男孩眼中光亮扫过杨武宝,便小跑跟去了,身后小竹篓一颠一颠,看了脚步,竟生了些急意。 方才的一番话众人已不可记得,那不是小男孩讲的,而是风雨楼楼主讲的,当然也不是和杨武宝说的。 南边尽头,有一方弘厚的国土,那与岚池不同之处,便是极南之地直接临深海之边,不过近陆处的水域,也不是很深,倒是海上还有些许岛屿。 最远处的那一座岛,也是最大的。上面有一座大的殿堂,大殿之中犹为肃静,仅有三人在殿中,面前的地面似水一般波光粼粼,上面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不过此刻已静止不动了,水面也有一道似在虚空中的裂缝。 其中一人身形矮小,秃顶白须:“好一个风雨楼主,将这面镜子都打碎了,真是无法无天。” 一个儒生模样的男子就言:“他只是向我等说话而已,你自己手欠,要打他一下,肯定要打你回来了。” 另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人静静站着,默不作声。 那矮小之人就道:“天下都言秋花庭风雨堂,讲是出身显圣,我看着就一小屁孩,心中不信嘛。” 儒生男子回头北望,眼中是一大片水域,诸多小岛错落,却也非杂乱而置。方位如同天上的星宿般,而这方小山河阵锁住的东西,也要缓缓醒来。 大小岛屿数不过来,只是多数都有一座大殿,大殿中有观水之意下渗,注视着那东西的状况。 男子又缓缓开口:“倒也不是那妖物让他去的,我们离开不了此处,但是真的要那东西来镇压啊。也怪我们说了禁忌,这些个小岛千百年来也无人踏上,好不容易来人了。偏偏仅才握阳武夫……有什么办法,将就了,真怕他不小心死了。” 矮小之人就笑:你怕他死,他身旁不是有……” 男子瞥他一眼,矮小之人就闭口。 男子又道:“倒是没想到北方比我们先一步放了出来,而因为那边,底下的东西也终于动了一下,估计就几十年了,运气好一点,就一二两年了,看看他能不能平安回来了。” 矮小之人:“你的本事竞用在了一个握阳武夫身上,让人道了,可要调侃你几句,不过也迫不得已。北方那边仅仅只有一位圣人在守啊,我们这边可有两位,还有我们这些固阵的工具。” 随后便无人再言,那镜子上的裂缝过些时候自动修复了。视线回收,众多岛屿泛着光,要是黑夜中,更是水天一色,倒转过来,就要分不清夜空与海岛了。 而南面一点,真正深海处,两道身影静静站立。 …… 沚水城城主府中,杨武宝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有些奇怪地晃了晃头,好生奇怪的感觉,就像失忆了一样。 不过也没忘了该做什么,见了几人已离开,就要继续潜入。 “二小姐!二小姐!”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一女子跑了近来,四处转头,似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杨武宝或因刚才的疑感,又或是其他原因,女子现身时,他本可以隐匿起来,可心中有了意,脚下却动不了一时,还险些摔倒。 女子手里还抓着两个菜馒头,正找着余浴。她不曾想到贵妇如此兴致高,直到天黑了,随行之人战战兢兢地与她说,她估计还要叫人打灯来呢。 刘慕娇心中可急,少女从早上就抓了进来,早饭吃没吃不知道,现在可是饿了一天了。又想了少女还有病,女子就更急。可看了屋子里已无身影,女子就更更急了。 四处找寻,可才踏出院子,就看到一男子呆立在那,不禁受了一惊:“啊,什么人?” 她是清楚眼前的人并非府中下人,衣着就不像,况且这一个时间,莫说下人,是一般人也不敢在外面。 杨武宝无奈一摆头,身形移步到女子身后,一记手刃劈在脖子上,女子便止了声音,晕了过去。 杨武宝托着女子移步观察时,见了一扇开着的门,似乎女子方才就从此处出来。便不多思考,带着她走了进去,关上门,将女子放在椅子坐着,从袖子里取一根钎子倚在门上。 想了想,还是拿绳子将女子缚住了,不过动手时,有些麻烦。杨武宝一面抓着绳子,一面流着冷汗,一面又口中连连:“对不住了,姑娘,事有所迫,还望谅解……” 第80章 剑仙无缘弃天门 仙师无命泣鬼魂 r 第81章 千里寻人只事空 痴鱼莫想离池中 听了少年的话,夕雨撇了撇嘴:“我是想进来吃顿饭,吃完就走,谁知道二小姐又病发了呢。” 玄衣道:“那你总不能怪在我身上吧,最没有想到的是这城中还有这样的异变。话说回来,二小姐被带走后发生了什么吗?” 余洛眨了眨眼:“记得有些不太清了,倒是晓得在一个屋子里待得久些。” 玄衣抿了抿嘴:“二小姐,这还不到一天呢,你就记不清,未免有些不尽人信了吧。” 余洛笑:“脑袋发昏,一日时间不怎么觉着,就已经过去了。” 玄衣又要说什么,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响起来。 夕雨回头,眼巴巴地望着少年:“玄衣,我饿了。” 玄衣深叹一口气:“大家都一样,用不上你来说。二小姐呢,城主府里有管饭的吗?” 余洛有些无力:“我也只吃了早上的那一顿呢。” 玄衣仰头看天,皱眉道:“这个时间哪儿去吃得了饭呢?” 突然想什么般,四人互相望着眨眨眼。 那旁边地上还半躺看老剑师,看到少年一行人后,也想起素衣少女是谁,便是从毁去的亓荒城里出来的城主府二小姐,余洛。 老剑师沉默些许,虽然不知那些鬼物为何不见得影,但至于应该不是他们几个孩子解决的吧。他转头又看躺地上的男子,皱眉。 现在该如何呢,男子本是以命相抵,也要杀了自己,可如今却是两方都活着。他也确实没有宽宏大度,侯永辞要杀自己时,自己便想到杀回去了。他是有愧心,但不会送死。而知道他搭了命进去,就愣了一下。 再次确认了一下,男子确是命阳境,丹田俞处的气府也恢复如初,若非男子前来寻仇,他都认为几十年前是场梦了。而术士补齐气府,就如寻回七魂六魄一般,甚至比过后者,魂魄是自己的,而灵气是天地的。 夏冥没有见过有恢复气府的方知法,但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不过四境卧峰,有很多见不得的仙家道法。倒是有天也让自己见识到了,只不过自己差点死了就是。 老剑师偏头看了看地上的剑,确实无力再引起,就又去看那四人。 而恰巧少年也望过来,犹豫了一下:“剑师?” 夏冥皱眉,他不是个凡人吗,怎知剑师。 夕雨转过头:“剑师?是剑修的一种吗吗?” 玄衣点头:“四境就可尊一声剑师了,也在这个境地,我认为才有脸和外界讲自己为剑修。” 夕雨眉毛一扬:“大小姐是三境,不也有如此多人知晓吗?你莫非觉得是大小姐不要脸了?。” 玄衣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大小姐天赋异禀,抵那四境不过再一二年的事儿,提前道一声也非不可。” 夕雨乐了:“你还挺能说的嘛。哎,你不会是出身贫寒的书生吧,这么会讲道理,你爹娘跟你是哪里的人。” 玄衣道着:“我讲过不少了,就是不晓得和你说过没有。既上前程,哪问后路,对一个人不要太刨根追底,我也问过你,你不也没说吗。人人都是有秘密,又不是结发夫妻,哪会全然坦诚以待。” 夕雨撇了撇嘴:“还是不同你讲了,你是前辈嘛,我讲不过。” “啧。”玄衣扶着额头,“都说了我还没答应进去呢,现在去玉流找到五鸣,就是过去问清楚。问不清楚的话……文府之国,不会轻易动人打人的吧?” 小男孩身子抖了一下,转过头去。 而夏冥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你们是什么人?” 玄衣挠挠头:“这问题是……不久刚从亓荒城里出来,那里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就不说出来的原因了。” 夏冥也摇了摇头,自己是问了什么问题,是看着他们进城的。晃了晃脑袋,这样又问:“亓荒城里,就剩你们四人?” 玄衣伸着腰:“不,还有几个,不晓得往哪一路走了。” 夏冥皱眉,看不透,还是看不透,即使隔了如此距离,还是无法透过那道屏障。 而相比于老人的沉思,小男孩就满是调侃:“你就莫再想着算他们了,我都看不出什么来,你又晓得多少。不过我倒是观你有些心术不正啊,分明是剑修。” 夏冥一瞪眼,这才看向小男孩,脸上震惊。 小男孩满不高兴:“看什么看,小步我又不是你这等庸俗之人,这样什么都不知的,我都不好意思说话。” “心术不正?”少年也接话,”那这样也至了卧峰,可见天赋可以啊。” 小男孩又抱起了双手:“你就别说这些半假不真的话了,你要是练剑,不说那剑仙剑圣,那踏峰之境,也轻易可得。我跟你讲了,你却不听,现在见了区区卧峰,就赞叹了,好没志气的说。” 少年眨了眨眼:“踏峰嘛,那般风光境可不是寻常人可至。” 小男孩“哼”了一声:“你还认为自己是寻常人呢。再说了,踏峰而已,整个宝鉴洲多了好是,抛开你资质不提,你若只想着这七境,那只能算是那柄剑看走眼了,我与你也就缘份尽此了。” 玄衣挠头:“哈?哪柄剑,玉祉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男孩意到自己过激了,把手托在下巴上:“咳咳,我自是见了那臭乞丐从你脑壳中取剑,那剑也非同寻常,算得是你的机遇。不过,我还是疑惑,我都讲了你是练剑奇才,为何你仍然不肯练剑?我虽是一个术士,但看过的剑谱可不是小数目,你给我一柄剑,我不日便可进中三之境。只是师父和我说了,日后要是有其他兴趣,去练一练武道便可,让我不去想剑道如何,说我缘份自出生便已用尽,已无缘再染剑道仙缘。我又能说什么,而我虽魂灵不凡,但肉身也确实是一个小孩,练武对我来讲太过早了。” 玄衣赶忙打住,生怕他再说下去:“行了,不用讲了,我知道你不凡,毕竟出生就带有小圣人的命嘛。听那余城主讲过,你好像是在前庭,也就是说,你日后到那九境后明也不过几何岁月?” 小男孩摇摇头:“难。比那些天纵奇才还要难。” 玄衣刚入世,虽有凡间心,但还是问:“为何。” 小男孩仰头看天:“你晓不晓得,对前庭的说法是什么?” 玄衣挠了挠头:“倒是听人说过,只是记不太清了,有什么道法入门……之类的,没怎么在意,就忘了。” 小男孩撇了撇嘴:“是道法入门,仙法前庭。就是说这八境才可问一句道法入门,念神与其后两者并为上三境是因为它的意义便就是超凡脱俗第一步。而还有道若虚无……” 说着,小男孩停了下来,仰起头望天,“这算不算天机?” 少年耸耸肩:“我倒也听人讲过,是知道的。就是不知夕雨她们知不知道了,不过讲了出来也应该没事啊。此处虽为小城,但天下境九,非凡者三之事,但凡有师父的修士都知道吧,只是其中详处,不待细解罢。” 夏冥深吸一口气,自己堂堂四境剑修,竟插不进两个孩子间的讲话,他不禁又仔细地打量四人,不知怎么的,竟想出了一句话。 玄衣也是才看了看周围的状况,指了指远处的男子:“他是你朋友……不对,这年龄,你该是他师父吧。” 夏冥想了想:“比起后者,我们倒更像朋友,只是意见有些不合,打了一架,就是出手重了些。” 少年转头看着周围。这样子可不是一般的重啊,四周断木无草不说,又是断了剩下的木桩还千疮百孔,可不像一般的打斗。 而小男孩就直接道出:“他使的术法,莫不是招魂?” 夏冥又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你怎么又知道? 小男孩摸索着:“场中损处有太不寻常,剑修与一般术士打斗不至于如此,而且这天地还有一丝气息……” 玉祉笑了一笑:“可没想到是招鬼,好久不见过了呢。” 如同先前的许多人一般,到了这些时候,都一样是张口瞪目,无一言可以讲。玉祉倒也口下留情,道完这一句话,便没有再讲了。 众人是沉默不语,而夕雨就又抱怨:“玄衣啊,小叔啊,我饿啊!你俩还要讲什么,不吃饭了吗你们。” 玄衣望她一眼:“你不要嚎,咱们最重要的是看看沚水什么事,好早些出发去玉流,我感觉这一路再下去,到那边怕要是哪年哪月了啊。” 小男孩又说:“没些志气,那些来秋花庭求学的人,路经的磨难可比你多了去。咱选在那玉流可是有原因的,要的就是你寒窗苦读。你这样子,去了那边,可别叫冷。” 玄衣不同他讲,望向沚水城方向:“我也饿啊。” 夕雨望去那个老人:“这位……剑师,有没有什么可作膳的……” 夏冥犹豫了一下:“确实已晚,因此些事,晚间也无可点灯之处,我也是早时候用饭,并无可助之能。” 夕雨又去找玉祉:“我知道你竹篓里有烤面饼,拿几个给我吃嘛。” 小男孩嘴角一扯:“你之前不是不要吗……别扯,我倒地上了!” 夕雨苦丧着脸:“我什么时候说过……啊呀玉祉,你不要再记那些了,现在我饿得很,快给我几块饼嘛。” 小男孩受不了,走到一旁,解下竹篓,伸手进去拿东西。 夕雨一欣喜:“多拿点,我要不放蒜的。” 小男孩瞪她一眼,回头捧了好几张饼,也给余洛递了一块:“虽然比不上吃饭,但暂时只能这样了。少侠,你要不?” “你说呢。”玄衣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啃起来,一嚼,好像还不错,就是咸了些,余洛就有礼貌了,还点头道谢。 稍过一会儿了,少年四人就要去那林子寻那马车,既然出来了,还是尽早开遛,虽然肚子可饿,但也不敢再进去了。 至于老剑师与那男子,用少年活讲就是莫管闲事,我们只不过是路过的客人,现在想走了,主人也没理由拦。倒是不知方才一直与之讲话的是哪个了。 四人匆匆,终于找到了,停在林子里的马车。 夕雨心急,牵着余洛就跑过去。 少年心中生起疑惑,但还是口中念着慢点,自己脚步也显急促。 蓦然一眨眼,少年却站在了一座药堂前,门打开了来,一男子手里根着蜡烛,正准备走出去,一正眼,就停住了。 少年笑:“齐大夫,别来无恙啊。” 齐冬敩表情僵住:“你们不是说离开了吗,怎么又来了?” 玄衣挠挠头:“肚子饿了,来吃顿饭。” 趁着男子愣住之时,少年转头望着。 还是在城中,正是在那一座药堂前,旁边就是夕雨,余洛。少年仰头望城外,玉祉呢? 齐冬敩深吸一口气:“这大晚上的,哪个要做饭啊?” 夕雨明显还在惊吓下之中,但可比不上肚中饥饿:“齐大夫,你莫说大晚上不做饭,我们自早上吃的那一顿,还没有再吃饭了啊。” 齐冬敩更是无语:“你们身上有钱的吧,吃不起饭还是怎的。” 玄衣点一下头:“情况有些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不过饿是真的。齐大夫不想麻烦,就借一下灶台,然后……再借宿一晚。” 齐冬敩扶额:“你们真是……唉,赶紧的。” 三个孩子陆续走进,而齐冬敩就朝外走去。 “齐大夫。”玄衣转头问,“你做什么去,不是说夜晚有鬼物吗?” 齐冬敩头也不:“有鬼物要怎样,我要去茅房,不然我开门干嘛。” 玄衣挠挠失,只得看着男子走开,便转过头。 夕雨苦丧着脸,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余洛还在刚才的变故中没缓过神,不过看她样子,好像只吓一跳,没太多震惊就是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张头望向南面,脸上一滴汗,好厉害呀! 回想刚才,无任何的征兆,自己就落入局中了。但是为什么,有人阻挠自己离开沚水,还是去玉流呢。要说在亓荒之中他就有所察觉了,有人算计他。还是明目张胆那种,他没本事,看不出来也想不出来。他觉得对方算计自己唯一的目的便是那柄剑……咝,两柄? 这样想着时,他又记起了。五鸣巷里那柄剑他算是见过吧,夕雨好像叫它,青白。那诸圣人第一次叫的,是什么? 抓了抓头发,眉间印记若隐若现。 夕雨又叫了叫他,才想起来去做饭,摸索了路,点了煤灯,生火去了。 而此刻,三人先前所在的林子中,又有另一番情景。 小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盯着马车,神色犹为浓重。 马儿趴在地上,嘴里依旧那么嚼,本是闭着眼,见了人来,抬头看了一下,见玉祉没有动作,又闭上了眼睛。 小男孩可没有看它了,他脚下未动,伸手抓住马车的帘子,缓缓地掀了开来,下一刻就眼中一凝。 微风吹来,带着帘子翩翩,而马车之中,空无一人。 小男孩恼羞成怒,狠狠跺一跺脚。想我堂堂风雨楼楼主,八境大仙师,在这个偏僻之地两次被摆玩,气煞人也。 愤愤地冲上马车,我可不再进去找他们了,有本事自己出来! 瞥眼一望,座椅上还有一个酒壶,当下就要伸手去拿。 突然停下,皱了皱眉头,感觉有诈,便蹲下身子,打量着酒壶。 个头挺小,三寸高的样子,整个瓶身白净如玉,颈口倒不是很细,但也是无法豪饮的瓶口。 小男孩挠挠头,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而又发现了瓶身上好像有字,小男孩趴下去看:“什么……君,欸,有个字被压住了。” 因为整个酒壶是横着放的,导致了有个字看不到。玉祉可是心急,就伸手去搬正了:“哦,怜君,什么意思?” 下一刻,小男孩周身景象一颤,出现在了一座阁楼里。 “欺人太甚!”玉祉大喝,但纵使他声音再大,纵使他如今在城中,也是无一丝声音外露,更无人能够知晓了。 原处,一个白须冉冉的老者。一面捶着腰一面走过来,手里还提着刚从城里顺来的烧鸡。 老者一面走过来,一面开口着:“好可惜啊祉楼主,终究抵不上小孩子的好奇心嘛。不过这也是必然,似你这样出生成圣的,以前也有好几个,但真正上了那仙都的,我就只晓得一个呢。不晓得这对你是好是坏了,我要是你……” 老者坐进了马车,还在喃喃自语,就是不知谁人在听了。 夜里,马儿仰长脖子叫了一声,有人听着,就要昏昏欲睡了。 第82章 招哥宝妹赵公明 与君无缘请君行 齐冬敩从屋外回来的时候,少年还在灶房里,他倒是闻到一股香味。 他看着屋里的两人,问:“所以,究竟是怎么样了。” 夕雨饿得摇摇头,不想说话。 余洛便道:“早上离去后,正要出城时,被城主府的人带走了。你莫要问原因,我们也不知呢。” 齐冬敩呼出一口,也只能先放不管了,看看周围,又问道:“不是还有个小孩子吗,怎么不见得他?” 余洛四处望,也才发现:“不知道呢,不过应该不会……有事吧。” 齐冬敩语气中有些无奈:“你们还真是奇怪,这几天你都遇了什么事啊,城主都要抓你。算了,不和你们说话,这大半夜的,困。” 说完话,也不等两人说话,便打着哈欠走开了,还不忘说一句:“记得要熄了蜡烛,两文铜一支呢。” 夕雨无力说道:“什么时候吃饭啊,我好饿。” 余洛笑一笑:“夕雨姐姐,心中若有锦衣食,何谈人间肚中荒。” 夕雨苦着脸:“我也不是学道的,哪有那番本事,我们手中也不荒,只是无处可使啊,看过的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却只在白天啊。” 余洛又笑:“姐姐好意境。是叫前路饿财狼,手中桑蚕叶……不对,这样意思好像不正确……羿神挽弓,却在星空……” 黑衣少女是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二小姐,您又病发了吗?” 余洛歪头疑惑:“我很好啊。夕雨姐姐此言何意?” 夕雨说不上来,只是心里觉着怪异。挠挠头想着饭去了。 余洛也是人嘛,饿是自然的,说那些话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微微闭眼,嗅了嗅,对夕雨笑道:“姐姐,饭好像好了欸。” 夕雨便猛地坐起,双眼盯着门口。 少年头顶着帘子,手端着两个碗走出来:“炒的饭。看着一些剩饭,取了白菜和鸡蛋。齐大夫呢?” 余洛道:“好像齐大夫只是单纯的起夜呢,应该回去睡觉了。” 玄衣走过来,把其中一碗放到余洛面前:“打扰人家确实不好,还好他没介意,要不是饿,我也困了。” 夕雨就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就要向后面走去。 玄衣望她:“你干什么?” 夕雨眼中雾水:“你不会没做我的……” 玄衣抿了抿嘴,将另一只碗递出:“这是你的。”语气之中,第一个字有些重,倒也让人明白。 “哦。“夕雨双手捧碗,坐了回去。 少年端来炒好的饭,吃完以后,就又如同昨日一样,各自寻地睡下了,蜡烛也当然熄掉,黑夜又安静下来。 余洛与夕雨依着,却似睡不着一样,两只白亮亮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好像要叫出某人的名字,却只道了:“……好棋……好一手烂棋……” 不知是否依旧黑夜,小男孩周国倒是一片漆黑,不过他可并非寻常小孩子,自是不会感到胆怯。 小男孩抱着双手,在地上坐着,心中是越来越不高兴。相比与上次,这次他更憋屈,连对方啥样,是男是女,或老或小也不知道。 此处虽幽寂,但玉祉的神识却拦不住,晓得了身处是城中的一座塔楼之中。嗯……到底算不算在塔楼中呢,他数了可是王层,自己却不在其中,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前庭…… 黑暗中“哐当”一声响,然后就有些急促的气息。 小男孩满腔不屑:“你躲什么躲,我是小孩子,不是瞎子,你给我出来,讲清楚了。此座塔楼何方何名,何人所建。” 良久,久得玉祉不耐烦,才传来怯怯声音:“你……你不会打我的吧,我可没怕你的意思,就问一问……” 小男孩笑了:“我要纳灵物,也是寻些真灵真魂,哪儿看得上你。我堂堂一个大教习,欺负一个童子算什么?” 那声音就有些愤然:“我可是财神座下童子,怎的比不上真灵?” “财神座下?”小男孩摆摆手,“招哥?得了吧,你这样子,那凡人富贵家门前的含石头的蛤蟆都比不上,有脸说招哥。” “好多好多年以前,我也神力无边的,只是现在神庙落魄了而已。又不是就我一个遭殃,你是不晓得那条大长虫有多厉害,崩了太多地运,好多陆地小神都苟言残存的……还有,我是宝妹。” 小男孩还是止不住笑:“现在叫它大长虫,以前你怕是叫它大神尊吧。你还说我不知道?来,给你出难题,古往今来的大事,你随便问,管你招哥宝妹,你晓得的我都晓得,你不晓得的我还晓得,但凡一个不知的,我不叫你宝妹,我管你宝姐。” 想起自己多年未出世,可能是外界有了新圣,语气又怯了怯声:“你……你是哪位圣人,在哪个山头的?” 哪知小男孩一听了,就气得牙齿“咯咯”响:“圣人?小爷不当圣人,小爷要做仙人,揍死那些圣人!” 自是晓得不太可能,倒也不敢惹他生气,干脆悄悄地不说话了。 可小男孩抬手指她:“你说,把我带来这干什么?” “啊?”那声音惊讶,“分明是你突然进来,吓我一跳。” 小男孩皱眉:“不是你们联手,来戏弄我的?” “和谁联手啊?如你所说,我一个落魄小神,哪个看得上。” “这倒是奇怪了。”玉祉伸了伸腰。“话说回来,看这搭楼败成这样,是有好些年了吧,你自诞至便在此?” 那声音传来:“倒也不是,我魂快尽之时,有一和尚救了我,将我安顿于此,要我等一人,此楼叫金山。不过它名最盛时,也没有金堆如山是了。此楼应是无灵,千百年也不曾和我讲话,我是不像信仰神一般,无人惦记我,我还有赵爷,死倒死不……” 小男孩皱眉:“你乃神家之灵,让佛家之人救了,这其中可有些话没讲啊……算了,我懒得管这些破事,说说其他的。你要等一人,是什么人,与我有关?” 稍稍犹豫一下:“你身上没有一丝与他有关的因缘……欸,要说是间接性的吗?” 听此言,小男孩倒想起了什么,与那小子有关?当下起了兴趣,难不成那小子还有自己不晓得的东西:“那你可要仔细讲讲。” 谁知她连连拒绝:“不……不行,天机不可泄……呀!” 小男孩眼中一瞪,脚下轻踩,身上光芒大绽,晃了她的眼睛,捂眼时,又惊得摔倒在地,是一个金丝衣绸的小童。 小男孩抱起双手,“你又不是什么大神仙,和小爷我讲天机,还不好好招来,有什么我听不得的?” 是叫宝妹的童子跪在地上,差点要哭:“大人啊,这个真不能说,契约在身,小神是要折寿的啊。” 玉祉可不管她折不折寿,硬是要她说,而小童似打死也不开口一般。 玉祉又气又无奈,一个后仰倒在地上。 小童硬着头皮说:“你不出去吗?误会解除了,你也不必在此了啊。” 小男孩眼睛微闭:“小爷我心情不好,你也别讲话,借你地方睡一觉,你不会介意对吧。” 宝妹童子连连摇头,她哪敢多说话。身因为灵物的她自能看出玉祉的洞府,就不敢说一些妄言,这种气息上一次遇到还是在好多好多年以前呢,而这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财神爷赵公明和他两个童子本是该坐于神庙里,听人祈福,予人消霉气。可那一天,赵王爷却带着他俩躲了起来,还一脸的神色慌张。招哥问他怎么了,他却道着不要说话,敛住气息,两个小童很是不明白。 直到一声咆哮席卷而来,她还是止不住昏过去,醒来之时,就如同孤魂野鬼般了。 好在遇了平生第一个恩人,穷酸秀才和面容俊朗的和尚。老秀才看了一眼,嫌着麻烦,抬脚就往远处的城填走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饿。和尚倒是好心将她收进了袖子里,缓步跟着老秀才去了。 宝妹神智尚不清,只记得才建了金山塔。那和尚取了一颗佛珠,放在楼房,就开辟了一层新的楼,只是楼梯竟用了九阶,看着些不吉利。 宝妹蜷缩在茶盏内,望着两人在楼台上望,老秀才口中念叨的正是那一句:岚池有鱼,望水而生,水到渠成,迎风止步。 “话讲的是鱼,关这座金山塔什么事。” “牵一段缘份嘛,又不是说给他听的,沚水本就不该多留他,鱼儿可要是时刻都游动的。” “那要等多少年。” “又不是我们等,你不是才救了一个小东西么,就当是报恩了。” 和尚看他一眼;“我并非出自私心。” “谁管你。别打扰我,累死了。”说着四仰八方地倒在地上,不一会便传来呼噜声,还伴着酒气。 和尚回头看了眼,口中急词,将那一串十七个珠子的佛珠放在了桌上,向茶盏微微一躬,算是尽了嘱托。 宝妹再次醒来时,二人已不知何处。她将那佛珠又取了线从中间穿起,戴在了脖子上,不让鬼邪近身,算讨了个心安。 小童望着躺在地上的小男孩,突然心中想起什么,不由得笑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惊慌地闭嘴。 “我突然想起一事。”四周的光芒已经褪去,王祉张手在黑暗中抓了抓,漫不经心地开口。 宝妹吓了一跳:“啊!什么事?” 不理会小童的大惊小怪,玉祉开口:“你自道是财神座下童子,又怎么出现在沚水,或者说大云的边界,这沚水与亓荒不一样,就是一个凡人小城,顶了天过四境。真是赵爷那般神灵,又为何到了这穷乡僻野,帮这里致富?” 宝妹愣住了,亓荒那边她晓得,但不是很清楚,前几天刚晓得的洞天福地,观那漫天灵气四散去,心里叫着可惜。 小童便挠挠头:“大概是为了躲……吧?” 小男孩无语,但看她那表情,又不像撒谎,那就是真不知或者忘记了。呵,天地灵物还会忘记东西。 小男孩不信后者,但前者也怎么都不像……啧,小男孩皱眉,管他呢,反正不关我事就行。 “哼,这地方待了晦气,我走了!”小男孩说着,就向楼梯走去。 宝妹正在愣神。见了玉祉走向,急急一声:“你等等!” 可玉祉已经一步踩在了最上一阶,回头:“干嘛……耶?” 脑中沉坠感压下,小男孩脚下一软,一个跟头跌下,东撞西碰地滚下了楼梯,趴在地上,没什么动静。 宝妹吓住了,慌忙跑过来,可又在楼梯口停下,是不敢走了:“那……那个,你没事吧?” “咝!”小男孩头一仰,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猛地瞪开:“我……我的个娘恁,这是……虚无境?” 还真是小圣人玉前庭,这机缘可了不得。本来因这天生的前庭,便已用去了近一生的气运,登步那后明,不说遇不可及,待若登极,是已耄耋之龄。可这一踩一跌,仅是见了那片风光一眼,便已得省了几百年或上千年道行,原本万丈之遥的境界,也是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丈,善哉善哉。 小男孩嘴唇颤抖:“原来……九步楼梯是这个意思。” 回头望去,却一片黑暗,是玉祉也看不到什么,自是不晓得有个小童在几步远的地方喊他呢。 摇了摇头,捂着额头,揉着屁股爬起来,往着楼下走去。 又走到楼梯前,又停住:“这楼是怎么还不塌的……” 说完话,干脆轻轻一跃,从楼上落下,好巧不巧,又绊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跪在地上。 小男孩是疼得眼泪飚起,气得他大骂“这座城小爷我是一刻也待不了了,我要出去!” 看地上,竟有些银闪闪,黄灯灯的石子,是钱,倒是不晓得哪个败家子,丢了不要。不过这钱丢这里,竟没有人走进来捡。 小男孩一瘸一瘸地走远了。阁楼上,看着玉祉离去,宝妹撇了撇嘴,转身又作一流光,没入桌上一茶盏中。 而多年以来第一次的响动,这层楼似要活过来。 远处,一家客栈内。 正在床上瞌睡的小胖子突然一瞪眼,额头一抹金光掠现,一瞬即逝。 小胖子坐起身来,摸了摸额头,一脸的木然。 “那……那是咋?”小胖子挠挠头。 而此刻,小胖子也感到心脏跳得有些快,手臂上也有青筋冒起。就又有道言是气血盛了。 小胖子现在所在的容栈是城中偏一点的,只怪方才因跑路,不小心把钱落那座塔楼里了。 他现在是不想去捡了,也不敢去了,还好他先前给这店家银钱时,也多给了一些,不然今天就真的睡大街了。还有一个方法…… 小胖子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睡着了,咋又醒了来?他正愁着这些事呢,自己和老爹说还可管半月呢,哪想刚说完,说全给丢了,一个子都不剩,去找商会去吗? 小胖子连连摇头,他可丢不起脸,甚至真的想到奇薪的脸和众人地捂嘴了。 唉!小胖子仰头倒下去,但明天可就真没吃没住的了啊,一想到后面如此悲惨,小胖子苦着脸,还怎么睡觉啊。 小胖子话这样讲,此夜无眠的可不止他一人。 夜风徐徐,清风阵阵,凉风习习,还有城中人的叹气声声。 月光还照进窗户,小胖子却闭上了眼睛,听着呼吸匀气,倒也挺安稳,只是他的灵海之中,真的有金光掠过。 此夜后半,倒是个平安。 第83章 武生难得化意境 凡人却见仙神令 话说那杨武宝进了城主府后,先遇了少年几人,就已措不及防,又遇上了刘慕娇,不得已挟持了人。 杨武宝睁着眼睛四处去望,虽是黑夜,却也没掩住他多少视野。 周围是好几个书架,看着有人打理,但有些许依旧尘灰,看得出鲜有人光顾。 男子在书架上随手翻了几本,那些文书诗言倒得少,多一些武道上的言录。 杨武宝第一次来城主府,不晓得路,就不知道往哪里去寻了。他不是术士,没有那样可外放的神识。但他有五感,武者的五感又比 术士高出太多。不过这些放在一些高傲的仙师眼里,更要嘲笑如同野兽一般的粗鄙下人了。 纯武者有个缺陷,便是无论实力通天,也如“陆地神仙”一般行走在地,也是为术士所厌原因之一,武者无气府,无法长寿,但有神堂境,可铸道就金身,金身不灭,肉身永存,而这一境,与实力多少无关,至于与心境是否有关,就有些难说,不是低贬武者都是莽夫,相反,若武人以心境胜出,还有一句“武念通达”。 就了金身,也非不死,叫了打碎不说,如过久了的粮食一样,发霉发臭也非异事,不多勤练一些,也是身陨的下场。 杨武宝机缘不大,二十过半之龄,也不曾体会过金身境,但那握阳之气倒也给他添了几分朝气。 五境是正中间的一个天地,前有四小,后有四大,又一条大水渠,过了隘口,洪水滔滔不绝。过不去,也只溜溜打转了。握阳之前叫震水,握阳之后叫化意。单着名字上也有差别,前者更讲势,撼山震水之势,而后者却似敛去了那道势,连神形也若有若无。要是化意境的武者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里,还真瞧不出凡人面相却是六境武夫。 杨武宝卡在五境多年了,是不知去寻那一丝“意”,自是困难得很。况且他握阳的底子也没打得多么厚实,不着急进化意身。 武者打架,比谁耐打,能打,不下功夫怎么打。杨武宝小时候,虽是被动,但也确实日日练功,只是年纪尚小,经脉薄弱,伤了根茎,导致破境困难。 杨武宝拿着书,上写着:“武生二打,先天之明,济世除魔,人人得心,武兴昌盛,家国无贼……” 男子皱眉:“家国无贼?这口气可真大,自古以来,有过这一时期?” 杨武宝就翻着书页,似要寻找年号一般,但除了一些不认识的字符,却找不到半点有此意思的。 不过可没什么不得气的,他不是来看书的。但看了书里写中的东西,他也是疑惑了,这样的书,真的在沚水这一座小城里吗? 杨武宝回头望去,被缚在椅子上的女子终于醒来。 刘慕娇一睁眼,便看到了男子,惊吓之余,又要叫出声。 杨武宝眼睛一瞪,女子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挣了挣手,才发现被绑着,只是胸前有些紧,虽然绑着就不舒服,但也确实不舒服。 见了女子安静,杨武宝眼中也不再寒光:“姑娘,事出有因,做了此举,还望谅解。” 刘慕娇望着男子,觉得奇怪、为何不把嘴也封上,真不怕我大声叫?便怯声:“你是……窃贼?” 杨武宝挠挠头,刚要开口说不是,但实然想起了刚才,就道:“呃······可以算……是吧?” 刘慕娇差点笑:”哪有如此轻易承认的……” 杨武宝想着,说道:“我要拿的东西,虽然不是你们府中的,但也确实不是我的,如此取走,是像偷窃一样。” 刘慕娇来了兴趣;“什么东西,在府中,又不是府中的东西,嗯?” 她第一反应就是,可能那个华羽曾抢了谁家的东西,现在那主人家请了人进来偷回去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杨武宝想起,问她:“敢问姑娘,是府中何人,为何如此晚了,还要在外行走?” 如此晚了?听了男子的话,刘慕娇尚还迷糊的头脑猛地一惊,连忙转头四处望:“二小姐!” 等到看清了,才发现屋子里就两人,那套白衣裙折得方正,放在桌上,而素衣少女已不知何方所向。 刘慕娇深吸一口气,心中一凉,这下可好,二小姐怕是饿得受不住了,一个人跑出去了啊。要还在府中可好,吃了膳房里的东西,顶多让人骂几句,但不小心去了外面,晚上可有鬼物啊。 虽说华羽少爷看不上她,但也确实有过婚纸的,那她在沚水城让鬼物给抓了去,他怕是又气着丢了面子。当然,女子心中最担心的,自然还是人命。 杨武宝见了她的言行,皱眉:“姑娘作甚,是想跑走?那只能讲一句抱歉了,至少在我找到东西之前,姑娘还不能离开这间书房,希望姑娘理解,我也不想闹了大动静。” 刘慕娇又好好端坐回来,事到如今,担心也没用了。她倒想马上就跑出去找人,但抬头看了看男子:“我是华羽少爷正房,刘慕娇。我不会跑,没有能力不提,也没有地方可逃去。” “正房?”杨武宝有些惊讶,看了看女子,好像不无道理,但又问:“你为何一人?” 把二小姐的事儿告诉他?刘慕娇摇摇头,算了,怎么想都与他无关。于是抬起头:“饿了,出来找吃的。” 杨武宝扶了扶额头,好像自己这半天都是在说废话啊。 刘慕娇仔细打量他,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在夜里很好藏身形,男子不说话,这几步的距离都要看不清有人一样。 尚且开着窗户,借着月光能看出身形挺拔,就是经常使力之人,还有与衣服连一起的围巾,同样黑色,盖住嘴巴,看不清面容。 杨武宝干脆直接问了,“你是府中贵人,可知道一个玉匣子,上面绘着玄武……呃,就是一个乌龟模样的东西。” 刘慕娇眨眨眼,摇摇头:“一点没有听过,不曾见过你讲的。” 杨武宝皱眉:“你是少城主正妻,莫非连府上宝物也不见过一两件?” 刘慕娇又摇头:“不是。府中灵物也有几样,我都看过,但你说的玉匣子,是真的不知道。难不成是找错地方了?” 此言一出,杨武宝都有些不自信了。他大老远过来拿东西,本就是迷迷糊糊。他也不过听人如此描述,自己不曾亲眼见过。这一切事都是因为许一个契约,得了救命,替人做事罢。 当初是命悬一线,男子都是闲眼待死了,但一口回春气直接将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人生肉长的人,哪可会轻易地想去死。又有了一条命,他可是很感激的,救命恩人说让他做一事的时候,他也是满口答应的。 “你去大云那边的极北之地带一个玉匣子回来吧,时候不着急。” 可当听到去大云的时候,杨武宝要惊掉了下巴,这是要让他横跨整个宝鉴洲啊——中间那一片还不让走,还得绕——如此长远的距离,就为了去拿个匣子。男子心中很是不解,但在炎武那边,救他一命,都可以让他做牛做马了。这不过是出远门,刀山火海也没有,他都当是游山玩水一样,一路走过来了。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那个人连路费都给他了,还给得挺多,他到大云一路上,倒体验一次有钱人的感觉,不过也只是吃好饭,喝好茶,睡好觉一般无聊事,就让得人说野小子,不晓得咋个花钱。 而他到了大云的时候,身上的钱刚好花完了,不知是他败笔,还是被人算好的。杨武宝将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透,明明记得还有二三十只银子的啊? 因此不敢多留,一路直到了那遍群山,又有了此些后事。 杨武宝扶着下巴,思考着。亓荒那边是破了城,若是在人烟处,必须是沚水了:“你不知道的话,就只能是民间家巷里或被人隐了名字,前者可能小,到底是灵物嘛。” 刘慕娇想动一动手,只觉手腕勒得疼,就望男子:“你看我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你的,你就给我松一松呗,你绑得太紧了。” 身为刺客的他以前可从来不考虑这样些,只研究怎么绑了严实,让人逃不脱。现在听了这话,挠了挠头:“可以,你只安静便是。” 男子走近几步,袖子微微一抖,一只匕首便从手颈口弹出。杨武宝握刀一勾,绳子就齐齐断开。 刘慕娇挺了胸脯,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她望着男子收好刀,轻手轻脚地出门去,出去之前还蹲下来捡起门边的钎子。 刘慕娇眨了眨眼,还是没有立马跑出去。嫌着无聊,她看向那些书架,正有一本书放在显眼处,女子便也看得了那“家国无赋”。 刘慕娇转头望去门外,喃喃:“挺好嘛。” 门外无人,但那根先前放屋内的钎子,却被男子拿了出来,放在屋外门边了。 女子不敢出门去,可心中生起担心,自不能寐,绕着书架走下去,倒也头一次如此看得多。 不曾想,深处还有路。 刘素娇转头,张了张口。此处倒不是隐蔽,往里走就看得到,但在桌前望过来,却看不到转向处,又着墙壁阻挡,眼中真的几见了几个书架而已。 但女子眼中,却深深震惊,她也不曾走进来过,自是不知。但面前这长长的书廊,刘慕娇又疑惑府中何来如此多书又想着这书房有如此宽阔? 深吸一口气,女子朝里走去,不出所料,在前面尽头,分明眼见着死角的路又有转向口,周围的书更是不计其数。 刘慕娇第一觉得便是哪位仙师路过,施下的法术,就一脸慌张地要退出来,突然却想到什么,莫非那个男子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又想了想,更加深信,这就起了好奇心,想多见世面的女子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最终横下了心,反正现在是晚上,而书房里本身就没多少人来光顾,我只是去看一看…… 刘慕娇去书桌上取了烛台,举着光亮就往里面走去。 转转向向不知多少回,女子额头不禁渗汗,本就阴暗的氛围,她都要以为自己遇上了鬼打墙。 她举着烛台照着书名,虽有不认识,都还是可以看出区别来的 竟是没有一个重复。 多年以前,纸书就已经出现,但并没有替代竹简,反是两者都各由文人们所使,优处短处也各有说法。这些架子上的多是纸书,偶尔一两卷书简还是单独一个格子,错落有致,更显得琳琅满目。女子咽一口水,脚步变慢了些。 烛台上的蜡油本就不多,这都快要燃尽了,好在终于能透过书架缝隙看到一些幽光了。 她掐灭了烛焰,借着微光缓缓靠过去了。 女子从书架后探出头,像是到了尽头,从她脚下起,就是一大堆看不懂的符文,汇聚处合着一本书,书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刘慕娇可是瞪大了眼睛,哪里见过这个,不敢说话了。那本书看着有些诡异,但却不是方才眼见的幽光,就在女子疑惑的时候。 “让让,让让。”一道声音蓦然从脚下响起,女子低头一望,正好见了一团飘忽不定的光亮,吓了一跳,跌倒在地。 而那团光自顾自地往那本书上去,女子抬头,才看到光团是一个小人,身着道衣,眉间红痣,那飘忽不定的幽光竟是高高竖起,左右摇晃的头发,只是个头,只有拳头大小。 小东西倒也有儒雅气,双手抱在袖子里,就站在那把锁上,仰着头望她:“这么多年了,又来了。” 刘慕娇还呆着,而小东西见了她的样子,也不恼,腰杆还挺直:“你是听谁来的。来拿什么东西……嗯?你是什么境界,我咋看不出来?” 女子还在惊讶:“你……你是什么东西,怎么还说话了?” 听了她的称呼,小东西也止不住皱眉:“连一丝气息波动也没有,你莫非是个凡人!” 刘慕娇很是听话地点点头,都忘记从地上爬起来了。 小东西也愣了下,深吸一口气,还是耐心道:“我乃此书之灵,管了百种世间至宝,向来只借不换……你是怎么寻得至此的?” 刘慕娇挠挠头:“在我老爷的府上,书房里,一路走过来的······” 小东西······书灵一脸漠然:“老家伙,把我丢这里不说,都不设一点阵法的吗?得亏运气,这么多年没有让人偷了走。” 刘慕娇像见了新奇的东西一样打量着它,惊叹世间有如此之物,倒是达了目的,见了番奇景,就是回去有些难了。 书灵看着她,神情有些无奈,我的存在,一些未正名的圣人都不曾知晓。如今却被一个凡人女子瞧见了,达天机不可泄露之言在此可一点用也没有,它没有打架的能力,只会开书和关书。 “啧。”书灵不满一声,但为了大局,还是道:“你以凡人身份进了此处,本就违了天和,只要你闭口忘去,也自是无风无浪,少些事端……算是请求吧,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可以拿你摸一摸。” “啊?”刘慕娇愣住,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问她想要的东西呢。 思考好一阵子后,才发觉没有,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啊。 见了女子挠头发呆,书灵像是晓得她怎么想了,叹口气道:“我也说了吧,只借不换,书里头的东西,个个都不是凡物,每一个都是惊动一方天地的宝物。你是缘份颇具过此奇遇,若想征道,也要胜于常人半许,所以莫要嫌弃,我只是请你不要对外说去。” 女子挠头憨笑:“我并非如此想,只是不晓得想要过什么。” 书灵摇了摇头,从袖子里露出快和它等高的钥匙,双手抱着插入那把锁:“随便给你看看吧。” 此番景象本想是有天地相扑,乃是选弄神秀,可却是无半丝异动,城中夜色依旧,无人可察觉。 倒是不远处的屋子中,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抬起头,眼中泛起异色,转向一边望去:“嗯? 道本是求仙道之人,无神点拨却就差身而过了。 第84章 若飞天见娥可怜 凡人哪得山海田 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有一道架向天际的桥。 下看不知从何升起,上看不知伸去何处,只是这片星空之中星光繁多,一轮弯月似在眼前,伸手可触般,十分巨大。 一女子就站在上面,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 一团幽光出现,随后书灵抬起头,依旧是双手抱在袖子里:“此处便是书海了,你不要到处走动,迷了方向我可就不管了。” 女子问:“这里好神奇,有神仙们来过吗?” 书灵抱着袖子,眼睛微闭:“不,一个也没有,或者说他不是神仙。得了此方天地灵气的,哪怕是一二境小修士,我都不能放进来,通常都是他们找我要东西,我就借他个几十年,要是不来还的话,我就叫人去找他。” 女子又转头望来望去:“你叫人?是谁呀,他在这里吗?” 书灵摇头:“守护我的人,她不在这里了。” 女子又要问什么,书灵打断她:“你不要说些废话了,本身就是一个凡人,和我讲这么多话,要是染了什么因果,你找哪个去?” 女子“哦”了一声,就抬起头四处转:“这里什么也没有……” 书灵拱了拱手,天上的星光就降下,一个接一个的落在桥上,一路漫过去,把整个视野都点亮。 女子瞪大眼睛,凑上前望着一个光球:“这是六神······书?” 书灵看一眼:“觐。” 女子胜眨眼,又看下一个,“这个大珠子是什么?” 书灵漠然:“东珠魄。原先有好几个,这么多年,不知怎么样了,还剩得几个。” 女子好奇心爆棚,一个接一个地问下去,不过倒也老实,眼睛睁了老大,东指西指的,也没有碰那些东西。 书灵索性闭口不言了,就看着女子走下去。而看着看着,眼中有些朦胧,脑袋晃了晃,眼前的刘慕娇似变了人一般,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前面蹦蹦跳跳,也兴致满满地四处望。 小东西的头发呼呼地扬起,散着幽光,远处的女子似发现了什么一般,向这边摇摇手。 书灵一动不动,眼中无光。蓦然间,有倩影眼前一晃,书灵脑袋轻扬:“主人……” “嗯?”女子开口,”你怎么不动了?” 一瞬间,书灵眼中恢复淡然:“没什么,你也看够了,该出去了。” 女子举起手里的玉简,有些高兴:“我找到了能全部认得的字耶,这里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的。” 书灵瞟了一眼:“南华经……啊呀。” 小东西双手颤抖:“你……你怎么拿起过来了,不是就让你看看吗,你可摊上麻烦了!” 看着小东西样子,女子也才反应过来:“啊,见了认识的字,有些得忘形了。抱歉抱歉,我马上放回去。” 书灵依旧双手捧着袖子,但脸色就不能再平静了:“咱书海的规矩,到了手里就算借了,你现在塞不回去了。” 女子双手托着玉简,浑身颤抖:“怎么会这样。那……那我会怎样,不会有杀身之祸吧·······” 书灵:“只要是借东西,那是不会有什么后果的。问题是,你借是借了,能拿什么东西先当着。” 女子带着苦脸:“我一个凡家小女子,哪里拿得出仙家的宝贝……” 书灵抱起着袖子,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该怎么样了。 女子一脸慌张:“小家伙,你倒是说话……” 书灵皱眉:“闭嘴,我在想呢。” 但确实让他犯愁了,这规矩可不是他立的,要不然他真想赶人了。他要有本事,就不会被落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 竞是越想越憋屈,把我养出来是为了什么啊,往我肚子里塞这么多危险的东西,却自己跑了。你不当我主人就算了,至少也带着我吧。 小东西深吸一口,小脸气鼓鼓的。 女子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简,生怕给摔坏了。觉着一只手累了,就想抽手歇一歇。 可突然,那玉简猛然打开,上面那一个个金字飞速爬出,站满在她手背上,就往袖子里钻。 女子手一抖,玉简“啪”一声掉地上,可她却管不上了。拉起右手袖子一拽,右手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金光小字,而后又慢慢褪去金泽,回了黑墨字水。 女子目瞪口呆,伸了手不敢挠:“又……又是什么?我……我保证啊,这次我真的一点没碰,不怪我啊。” 书灵倒像知道一般,不去看地上的玉筒,晓得上面什么也没有了,就开口:”现在《南华经》到你手里了,目前就是你的了。真是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人了,要这么兴奋吗。以前是大圣人要翻开看看,它都不允许,老头子给它关了起来,本以为是变乖了,没想到脸也不要了,怕你不要,直接认了你了。” 女子不懂,声音颤抖着:“不……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是机缘。”书灵仰头。“你莫不要,以前圣人都要而不得的东西,你拿了来,不成一方人圣都对不起它了。” “不过也亏了此事,我晓得咋个办了。” 女子疑惑,举着右手不敢放下来:“什……什么咋办。 “你不是不晓得用什么当吗。”书灵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南华经》是什么吗,世间最先的,也是不多的道书,上面那些大道言德,仙法神通不多,但句句入神,字字似仙,你若习得一言半句,也乃人中龙凤。” 女子倒是听出厉害之处了,而书灵继续道着:“我原本还是一部记着山海异兽的书,在老家伙身边待了许多年,生出了灵性。我的主人是他的徒弟,当时也是凡人之身进了这里,如今已不知在何方,老家伙大概是酒醉迷糊了,走的时候忘了我……” 书灵看着女子一脸呆傻样,表情很是不情愿:“所以,用你若想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办法只有一个了。” 书灵腾出手,指了指自己:“做我的新主人吧。” 女子愣一下:“啊?我吗?我一个凡人……不太好吧……” 书灵又抱着袖子:“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胡来,我能这么做?你想不想出去,不然就将你右手卸了,我把字扣下来放回去也行。” 女子一哆嗦,将衣袖拉回:“还……还是选前面那个吧。” 书灵摊开双手,看到在左手心有一字符。小东西就伸出右手:“虽讲你是新主人,但我真正的主人也不能不要了。这只手。” 女子想了想,看着周围,也确实没有了其他解决方法,但还是问:“你要是了一个凡人做主人,对你不会有影响吧。” 书灵叹一口气:“没什么事,给你补全命格还花点灵气,顶多虚弱到沉睡吧……喂,又不是你吃亏,你磨叽什么,要不是我心善,哪里管得你如何。” 女子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小家伙手心里。 小书灵仰头闲四眼,口中念着:“诸天为鉴,山海觐主,日月同栖……” 停顿一下:“从你名字中提一个字来。” “刘慕娇······呃,刘?” “不要姓氏,不与家世代连 “那······娇吧。” 小书灵继续开口:“上主肸,下主娇。” 青光泛起,也非刺眼,光芒过处,已回了府中房内。小书灵对着眼前眉宇红痣的清丽女子躬身抱拳: “小山海见过主人。” 刘慕娇双眼放光,看着周围:“回来了耶。” 小山海将钥匙取下,又塞回袖子里,一脸淡然道:“困倦感来了,我果然还是要去睡一段时间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睡觉呢。你要问什么快问,没多少时间了。” 可刘慕娇看着它没一点事的样子,挠头不知问什么,突然想起还有满手臂的黑字,开口:”那个《南华经》,要持续多久?” 小山海:“一甲子。这是最少了,以前有人借了一把剑,几百年才来还,你借的时间越久,该背的代价就越大。” 刘慕娇用手指戳一戳额头上的痣,凸出来硬硬的:“那我以后要干嘛,手上的字太明显,让人问了奇怪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小山海坐在大锁上,“你要有时间,趁了无人时,把那《南华经》念一念,声音小点,莫让人听见了。我也不想我主人是个凡人。” 刘慕娇挠头:“它们扒在我手上呢,怎么念?” 小山海:“你引动周天气……哦,你不是术士呢。” 然后就满脸无奈地摸出一个小珠子:“辟府丹,吃了看看你有几成造化。不过我补了你的命格,少说也要有十多个气府吧。” 刘慕娇怨着自己还是读书少了,听着些话,满脑子尽是疑惑,但听他说,那补全命格什么的,已经做了?自己昨没有感觉呢。就又要去问它,可小书灵却转头看了门外,刘慕娇一愣,也望过去。 “哐当”一声,房门蓦然打开。走进一个男子,四处转头。 当杨武宝发现屋子里没人时,神色一紧。他来时可看过了,门边的钎子不曾移动过,屋门明显没有打开,可这屋里也空空如也。 杨武宝神色警觉起来,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周围,可无一丝动静,便深深皱眉。 刘慕娇还是看不到的,她转头望小山海:“怎么了吗?” 小山海面色如常:“进来了一个男子,还未发现这里。” 男子?刘慕娇就想起了他:“莫非是他?” 小山海 望去:“你认识?” 刘恭娇犹豫着点头:“刚见过,算认识吧。他说他在找一个玉匣子,还说并非府上的东西。” 不是此处之物,小山海就道:“我就不是。你说玉匣子,我好像见过呢。” 合抱着的手张出,向两边推去,那面前的层层书架就向两边拨去。 杨武宝听了响动,心中一惊,转头望去。就见了本是几个书架的地方拨云见日般,一层一层地往后延伸出去。 眉毛一扬,视野之中,最先出现的便就是那个女子。 杨武宝望着眼前偌大的一片空地,张口不能言语,分明一座小小的书房,何来如此空间? 这唯一可想到的便是仙师的那些神通法术了,便心中更确信此处有天机。 杨武宝一脸疑惑着,向前走去,刘慕娇眯着眼睛,确实像有人过来。就转头小声问:“小山海,他是仙师吗?” 小山海道着:“他是武者,握阳境的武者,而且看他的样貌着衣,可还不像这北方岚池之人,你说他要玉匣子,我大概明白了。” 而走到了女子面前几丈远时,杨武宝也发现了坐在大锁上的小书灵,当下神经绷紧,脚步停下。 小山海仰头:“拿手接我一下。” 刘慕娇疑惑地眨眼,还是弯腰摊开手,小山海爬上去了,而女子也注意到他的脸色泛白,看来确实要沉睡。 刘慕娇双手托着他举至胸前,小山海双手捧着袖子,望着杨武宝:“从哪儿来的,谁让你来的。” 杨武宝愣一下,随后眼中失了光亮,整个人变化了一般。 男子单膝跪地,抱拳道:“镇龙十三锁,炎武,求借星斗玄封盒,南方之势,可难压制。” “这样可以。”小山海点点头:“条件达成,不过,代价是什么?” 男子托着双手,手上空间一阵扭曲,而且时间颇久,险些将男子也卷进去。然后恢复原样,一颗令人眼熟的珠子露出来。 男子脸色已严重发白,托着珠子的手都要发抖:“东珠魄,第二颗在炎武的海域中,可借一甲子否。” 小山海脸上泛起惊讶之色:“哦,倒是不曾想到竟拿东珠魄,一甲子足矣。下主且替我去书海寻来。” 见无人应,小山海转头,而着眼前诺大的胸脯,仰起头:“叫你呢,你是主人,下主了。” 由刘慕娇眨眼:“啊,我吗?我怎么去取,找不到怎么办。” 小山海也有些无力:“你慢慢找,里面岁月流逝与现家相差甚远,里面逛个一二年,外面也只几个时辰而已,只要你不出格,里面就不归天道管。你就慢慢往上走,现在可以接触了任何宝物,见了白玉匣子,七寸之物,上经绘着玄武……呃,就是一个乌龟,你便取了,我再唤了回来。” 刘慕娇听了云里雾里,可不让她说什么话,小山海就取了钥匙,幽光浮过,已将女子又带进去。 然后,小山海一脸虚弱地倒在地上,慢慢地爬上书,望着男子。 男子还是单膝跪地,俯身抱拳,即使见了小书灵如此状态,也没有多说话。 小山海说道:“把东珠魄放下来吧,你这样子待会儿真怕摔坏了。不过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么大一个局,让一个握阳境武者来了,他要承受不了气机,你们可是毁人前程的恶啊。” 男子也确实感觉拿不住了,赶累去抓了几本书,垫在地上,才轻轻地把珠子放上去:“事出有因,多年以前便想叫人来寻,只可惜无法出阵。此人尚不知为何会逃到岛上,我等救他一命之时才给他说了这些话,是确无办法。” 小山海端坐,微闭眼睛:“没想到南边是最先破阵的。” 男子愣了一下:“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小山海抱着袖子的身子有些摇晃了:“有事就说。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下,不要上身太久,你有本事你事你不怕,但他可确实是五境武人,老家伙教得我善心,你莫给我添麻烦。” 男子小心翼翼道:“您口中的老先生是哪一位道祖……” 小山海皱眉:“管这个干嘛,你不是要说吗?” 男子抱一礼:“最先破阵的不在南边,正是现在的北方。” 小山海蓦然起身:“那星斗玄卦盒怕是不能给你了。” 第85章 三生石下少年郎 今世女儿又何妨 “刘慕娇,那边在吵架,就要打起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边编着竹筐,一边又说道:“吵就吵,打就打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看热闹。” “可其中一个是你爹耶,对面人还有点多。” 小姑娘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道:“又是因为那块地?” “这我怎么晓得,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吧。” 小姑娘放上竹筐,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一边:“我娘呢。” “她和人动嘴,倒是挺厉害,那么多人都架得住。” 小姑娘没听话说完,就往某处方向跑去了。 喊话的小孩连忙跟上去:“喂,你看看就行,可别乱来!” 这是一座小村子,横竖倒也有五六个巷子,街道交汇在一处,这方空地栽了一树,开了一井,也不是很宽敞。 此时此刻,那棵树下围满了一大群人,胡乱嚷嚷着“你不讲道理,”“臭不要脸”之类的骂语,而人群中间,又有两人。 一妇人双手齐出,到处指人:“你别以为人多我就怕了,那半亩地就是咱的。你要种我不拦着,工钱我可不结,还麻烦交一下土地使用费,咱可不能亏了!” 而男子站在妇人面前,左手都提着一块砖,双眼瞪着众人,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样子,让人见了心里窝气,但确实不敢动手。 就有带头的人嚷着:“咱一家种了七八年了,你一来就道是你的,你这不无赖是什么,有没有王法?” 那妇人毫不示弱:“咱这家上一辈,上上一辈都是地的主人,我凭什么就无赖了,继承祖上的东西,还有错了?” 那人气得:“你一个妇人,到处嚷嚷,真可违妇道。你公公那时分明就以这十三只银子卖了我家,过了一代,你就不认了?” “口说无论,可有字据!”妇人摆着脸,一脸不惧。 “字据·······字据不晓得去哪里去了,但大家伙可都能做证,刘全金就是让了这块地出来,名字都写了!” “没错,我们都在场,亲眼见着的人可不在少数。” 妇人可不认账:“你见了算什么,我又没见着。再说了那老头子一副痞子样,他做决定肯定是不老实。卖了多少?十三只银子,就这么点,你这么看不上这半亩地,干脆莫要了!” 周围一大群人咬牙切齿,可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子,还是没有动手,这么多人的话,不是打不过,但怕出人命。 可心里窝着气,又不肯离去,就你一句我一嘴地对骂下去。 人堆得越来越多,多数都是看热闹的,想要挤到前面去,可前面之人讲得可在兴致上,又给人推了回去。推推搡搡,好生拥挤。 “扑嗵”一声,立马有人叫起来:“别推了,有人掉井里去了,救人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围着的人群有了空口,连中间的两人也愣了一下。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穿过人群,抓起两人扭头就跑:“你俩又和人吵起来了,不是说了少点烈脾气吗?我爷爷那么儿咱也确实不在场,又没有认识的人,万一哪天真出了事呢?” 男人没说话,手里的砖是自家院里的,他可不能扔。 妇人头一仰:“你爹先打,他累了,我再动手,不怕他们!” 小姑娘一脸无语:“你们消停一点吧,不是前不久说想搬到城里去吗,现在这样子怎么去嘛。” 妇人撇撇嘴:“钱都没有,往哪儿去。” 三人跑远去后,众人还在井边国着张头望,大声唤着是何人。直到看到一块石头浮出了水面,众人才反应过来。 可回头望时,已是没了两人身影,不禁气得跺脚,怒吼着刚才是哪个喊的。 人都跑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追到别人家里去,只能愤愤地走开了。 这片空地周围有七八个巷路,连着村子八方,概有五六十户人家。这里的一棵树,一口井不知多少年历史,反正村子里的人自出生起就见着它们,几十年了,树不见长高,井不见涨水。 大树南边,过了一些屋子,就有一条小溪,孩子们可爱在那玩耍,脱下鞋子,卷起裤腿,扑通一下跳进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刘慕娇两三个月,,村里的孩子大都认得了她,就是不太爱讲话,每天在河边,也都是洗竹编筐,除了竹筐,她也爱捣鼓小竹篓,小花篮,去让人换几个钱。 小姑娘最拿手的,还是用竹条编一个空心的球,这东西也好让小孩子们喜欢。就是爱乱造,好好一个竹球,出不了三两天就给玩坏了,不过她倒是挺乐意的,大人们犟不过小孩子,是又得再来买,这样的话,她的衣兜也要有些钱了来。 “我是个姑娘嘛。又不能传宗接代,爹娘可不怎么管我。”她如此说,“他俩也道是后继无人,直接回了这里继承这块地,看看有没有穷小子可入赘进来。可我那还没见过面的爷爷却不讲理,为了多喝几两酒,把棺材本倒进去,还赔了半亩地,最后临走时,还是借钱下葬,这样怕是到了阎罗殿,也要挨不少骂。” 也亏了她娘亲,不然这半亩田也守不住。可仅就半亩,养一家三口还是困难。不过她爹有力气,她有手艺,至于她娘,有张能说会道的嘴,倒也是最大功劳。 他爹是给一家烧窑的做工,给些搬泥抬水,除了气力,也不道其之难,就是不曾见过好看的瓷器。 小姑娘都怀疑那家是不是打着幌子骗爹做苦力的,到了这一会儿,从那家里搬出来的,就是些土窑稀泥。 她去问爹,男子就缓然开口说着,瓷器是高等玩意儿,烧好之后都是叫人运去城里卖的。咱这小村子不是买不起,但没那个真富裕,主人家说得没人花大钱就买一些瓶瓶罐罐,是不懂那般的闲度雅意,又怕了糟贱好东西,又去城里找识货的了。 小姑娘就不说话了,如这性子很随她爹想说话的时候,总可以讲出太多,大大小小的都似要讲完一般,倒省去了别人问话的时间。 三道身影一路向北面去,进了一座矮墙院子。 倒不是天天如此,是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次,多数都是小姑娘来救场。也不同于男子那般冷漠,小姑娘不怕生,有人问话,她也答应,但也如她说,喜欢安静。 稍有空闲,她就要去河边坐着,编竹子,摸着凉水,要是有太多孩子也在河水中打滚,她就去山上,为防止遇了风雨,她还拿竹子搭了一个小棚,可纳两人。他就搬一石头坐进去,听风听雨,看云看雾。直到回神之时,见了村子里冒起炊烟,是晓得做饭了,便就起身回走,有时走得快些,还可赶上端菜舀饭的活儿。 那棵树下井口边,也是小姑娘常光顾,秋天了,落叶满一地。她捡了一大堆,用去引火了,也看不出是什么树,叶子燃尽剩的灰都有一股余香。而到了冬天,搬石头砸开冰住的井水,哆哆嗦嗦地提着水往屋里走。 就有时候,小姑娘鼓起眉来,望着远处山沟里,好像有黑烟升起,不知是烧火还是做饭,但都表示有人在。 村里也是有人上坡登山的,去砍柴割草,虽是一去便三四个时辰,但都不在山里停留,而且林子里生火,风险有些大。她便觉得不是村子里的人,就想过去看看。 没有走得太近,她就听了一声马蹄,顿时停步,神情凝重起来,官兵还是马贼?小小村落,应是不值得官家光顾,也没有官路经此处。那只能是马贼了,这可不妙。 小姑娘便匆匆往回赶,到了村子,没有四处大喊着,而是直接去告诉了爹娘。男子一听,眨了下眼睛,没说什么话,妇人一听,是一脸慌乱,问着她真假,得了点头后,便盘算起来。 到了第二天,故意大摇大摆地从树下走过,让人抓个正着,张口抬手就又理论。一堆人就又骂了半天,妇人就说自己来卖地。 那人一愣:“那你为啥骂个半天……” 妇人抱起双手:“老娘一看到你就窝气,你还主动来跟我拌嘴,不骂你骂谁!” 那人脸色有些不好:“再说这地我本就买了去,现在又给钱?” 妇人一张手,一张泛黄的带着褶皱的白纸就拿出来:“你讲的字据不在了,咱的还能翻出来呢,上面可没你名字。” 纸上写着一排排的名字,上面就有刘全金,下面是刘全真,就是刘慕娇的爹,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写上去了。 那人深吸一口气:“先说说你刚才讲的吧,你们又要多少钱。” 妇人双手插腰:“什么又,那老头子拿的钱关我们什么事。丫头,你来说。” 小姑娘从她身后探出头来,望着眼前几人,振词道:“虽然有些不讲道理,但也确实是咱家的。我爷爷他酒醉了糊涂,不顾及我们卖了地,我们是不晓得的,如令他已西去,你们又无凭据,仅是多人见得,怎让我们服气。 “我们不为难人,爷爷是卖了十三只银子,我咱不能吃亏,盘尽了一些东西,拿十六只银子吧。你也别讲同不同意,要加钱咱也不拦。我爹那边还有烧窑的工活,不担心没法话。你若同意,咱两边的事一笔勾销,你若不答应,咱三只银子卖给他家,你和人家说理去,相信三只银子半亩地划得很吧。 “把你家孩子说好,那些小玩意儿珍惜起来,我可能以后不得编竹子了,若真想要,找些好城镇,有更好的……嗯,偏题了,总之,我要说得就远些,现在你们讲,和我娘讲。” 说完话,小姑娘又往妇人身后站去。 “十六……”那人皱眉,合着我花二十九只银子就买半亩地?可要不这么做的话,先前那十三只银子是全扔了! 众人望着妇人身后,小姑娘平时沉默寡言的,不曾想这说起话来,如此厉害。还是说,妇人的话语给她呢。 那人是晓得这家子难缠了,真想动手打人了,无奈一抚头,点头成交,现场写书,盖印。 可突然,那人发现刘全真好像不在,正要开口所问时,两人拿钱已不知何处。又不能追去,愤愤地看自家地去了。 而那个男子本是被妇人说呆愣,留在屋里不去,可两人回去的时候,发现他比自己后一步来。妇人以为男子跟了去了,就张口骂他。 只有小姑娘注意着,刘全真袖子捋起一些,裤脚上还沾了泥。 男子望过来,眼中平淡,刘慕娇转头一边,装作不知。 整个村子都再没见过三人,直至第二天,才发现他们屋子空了,人已搬走。那买地的人发觉了不太对,赶忙去看。 在这种小村子里,搬家对别人来讲可是好事,纷纷拥去,想从屋子里捞得什么来。 可是出来的人直直摇头:“就差把房子也搬走了,半块砖都不剩!” 而也有打柴的人匆匆跑来,道着有马贼来了。 众人明白过来,一面骂着那妇人没德心,一面匆匆跑进屋里,修了地窖的藏些值钱东西进去,没什么藏处的就跑进林子里和山上去。 远远是听了马蹄和脚步声,众人心揪起来,可过了一整天,也没听出什么动静,有人饿得受不了了,就出来一看,就愣住了。 村子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变,根本就没什么人来。 那报信的人也一脸疑惑,自己明明是看着的,怎么没人来,莫非是瞧不上我们这一个小村子,马贼还如此挑剔? 众人是指责他,可他一脸不解倒不像假,也只能道着平安了。 村子外的小河边,老人就躺在地上,一口一口地从葫芦里闷着酒,有时又睁眼,望着北边,口中喃喃:“你去哪儿不好,偏要去北边。” 摇了摇葫芦,才觉已空,可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张手去河里灌了一些,口中还念叨着什么。 感觉到时候了,他竟拿起喝了一口,眼睛眯起来,张嘴吐了一口酒气:“还是杜康好……” 把脚放进河水里,双左手枕着头,就要睡觉的样子:“还是人间好,又清静,又有酒喝……嗯?” 太阳都要落下去了,三个人影在路上走着。 女子扛起一把锄头,两边挂着锅与铲,菜刀和碗筷,一路上还说着:“距离最近的只有北边的两座城了,去哪边?” 小姑娘抱着半袋子米,腰上缠了几个水壶,背上有上竹篓,装着衣服和棉絮床单:“看水流向吧。” 男子身后一个大柜子,还绑了几个盆,柜子里东西挺多,也挺重挺大,但男子依旧不声不吭地跟着两女慢慢走着。想是天黑了看不清楚,男子脸上似乎没有一点汗水,都听不到喘息声,倒是两女累了。 女子回应:“以前没出过远门,竟不晓得这条河这么长啊,到底流去了哪里呢。” 小姑娘很累,但还是问:“我们又不是观光旅游,管这河叫什么。话说城里房子要多少钱啊,十六又银子能置一处屋子不?” “我们是穷,不是乞丐,自己身上还是有点底蓄的,你爹搬水这些时日,也赚了十来只银子,不得不说,做生意就是赚钱,等我有钱了,也去做生意。”女子说着话,就有向往了。 男子仰头:“要下雨了。” 两女抬头,天色是有些灰蒙蒙。 女子说:“是天要黑了吧。白天太阳高照,哪有下雨的样儿。” 可男子话也不说了,就在不远处林子停下。女子只道是他累了,便也跟着去了。毕竟走这么远,也确实该累了。 可刚坐下,就不见了男子人影。转头就看到男子去砍了一堆木柴。然后利索地搭了一个棚子,又扯了树枝树叶盖在了上面。 女子张张口,刚要说什么,天上就“轰隆”一声,随即就是瓢泼大雨,加着雷声许许。 女子张大嘴巴,这么……巧啊。小姑娘没说什么话,缓缓地放下了身上的东西,坐在棚下望天。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又是现在多了两个人。 男子蹲下,破天荒的开口了:“有话道是下雨乃神仙动了怨,雷鸣乃神仙降了罚,现在打雷又下雨的,是哪个人动了神灵。” 女子:“这不是小孩听的吗,你也信了。” “有何不可信的,世上就有仙武道士,而自然有神仙了,咱这些凡间小人看不得的。真正的得仙道之人,又爱来人间做客。虚实真假叫人与不清,人间俗客嘛,和仙家一同吃饭了都不知道,有时还指着他们骂呢。” 刘全真转头,眼中错愕:“……爹?” 第86章 十年光阴望水止 不想阁下又至此 还是钱少了。虽然二十几只银子光是吃的话,凡家的习惯够近一月的过半的饱食,但是买房子的价钱,确实难。 而三人进城时也闹了不少麻烦,两女说着只是让人指点,但男子是真吓人,差一点连城门也进不去。 虽然女子极力说了他只是力气大,但守城之人坚决不让他们如此进城,必定引起大乱。几人也只得先放城门口,去寻屋子,等后再搬进来。 还是一样,男子留下来看着东西。 第一次进城,小姑娘躲在妇人身后,只敢悄悄地看。而女子也没见过如此多人,好在兴志高,也不会那般扭捏。 过了好一会儿才晓得,城里的屋子基本都有人了,一间不多得,除非真有人让出来。空地倒是有一些,可以自己盖。 女子当然不同意后者,没钱请人,男子倒是力气大,可是愣头青。 小姑娘抬头时,见到了远处的五层塔楼。以城中建物来讲的话,那座塔楼可算高了,城中挺显眼的。 可是疑惑,虽隔得远,也感到好生冷清。 小姑娘指着那边,要问她娘,可女子正忙着讲价。 没错,她们运气挺好,正巧赶上有人家要搬走。说是前两天死了男人,要回娘家去,想把房子换几个钱。 女子摆摆手她去逛逛,自己可以搞定。 对方就开口:“才离了相公,不想伤了和气。小女子今年二十七,便就二十七只银子吧,小小寒舍,不忍多拿,望莫嫌弃。” 女子皱眉:“别文绉绉的,我听不懂。二十七只银不成,你也说寒舍了,我看就十七只银子。” 对方也不好脸色:“姑娘,我这座屋子也非破烂啊,你有些为难人了吧。我想你也是有夫君之人,应是理解我如今的难处吧。” 女子不改色:“你莫要卖惨,我可不比你好,身上拢共就二十只银子,你也看见了,我跟丫头两个人来的,你也一样,男人在的话,轮到妇人说什么话。” 对面愣了一下,好像有些道理,可自己也是受苦人,哪得让步:“十七只还是太少了,若姑娘是和爱女一同受苦的话,我可减一二……” 女子摆手:“我就二十只银子,还是俭用省出来的,你总要留几个钱给我们吃饭吧,初来乍到,活也不好找。” 见了女子如此难讲话,对面的妇人就有些头大。 女子继续开口:“你这屋子应该还没人来看过吧,是不值银子还是不稀罕这地?再过一段时间,没人来的话,你怕是就不管了,直接走了吧。与其空手回去,不如拿几只银子?” 那人冷汗直流,还是想争辩几句。 刘慕娇已经走在了街道上,虽然是有些害怕新环境,但也有天生的好奇心,止不住地左右转头看。 想起之前见的那塔楼,就想去看看。仰头望时,自然还在。 倒是路上见了好吃的小东西,目光就移不开了,手揣进兜里,那是自己赚得的铜钱,想去换一点来尝尝。 这些她也非一样不曾见,就像糖葫芦,她在村里吃过,甚至比现在城里见的还要大个,就是不知价格如何。 小姑娘想了想,决定买点没吃过的。 走到一个小摊子前,看着盒子里红红绿绿的小东西,刘慕娇眨眨眼睛:“这个,是什么。” 货郎坐在椅子上,见了有人来,抬了抬眼:“米糕,莲花糕,酥香饼……你要哪个?” 刘慕娇指了指绿色的小糕点:“这个甜吗?” 货郎见了小姑娘一个人,竟有些懒得起身了:“豆米糕,应该甜吧,我还没吃过呢。” 末了加一句:“小本生意,本不容易,以物换物,小姑娘懂否。” 听得懂话中之意,刘慕娇不生气,摸出三文铜钱,问他:“够吗?” 货郎愣一下:“够”” 刘慕娇手一摆,又是十几个铜钱:“多拿几个。” “哦……”货郎挠挠头,忙拿了盒子,数着糕点:“小姑娘手里是十六文铜,给你拿五个。” 拿了一张隔油纸,将糕点包好,递给了小姑娘。 刘慕娇望着他,他也回望过来,就这么不说话。 稍一犹豫,刘慕娇接过糕点,转身离去,而走了好远,她也没听到身后之人再说话。回头望时,才发现他又躺了回去。 撇了撇嘴,打开纸,拿了一块来糕咬一口,一股甜味在口中漾开,小姑娘眉毛一扬,心情也好起来,一面蹦跳着往前走去,一面又慢慢咬着小糕点。 如此又过了几条街巷,刘慕娇是终于走到了那座塔楼下。 将最后一口咬下,刘慕娇抬头看去,真是破败,这么高的房子,都不招人光顾的吗。 门是闭着的,门上是道道刮痕,也似发雾一般泛青。周围有寥寥行人,都熟视无睹一般走过。 刘慕娇又望了一眼,就准备走开了。 好奇归好奇,小姑娘还是晓得事大事小,无人打理自有其原因,我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有什么能力去干预。 小姑娘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她好像对城里的氛围不怎么陌生,分明是才进城。想了想,应该是自己记事之前,和爹娘一同在哪座城里待过的吧。问过他们,可却说不知道,不是“没有”,是“不知道”。 迈开步走出一步,突然抬头,疑感望去。 门被打开,跑出来一个背着小竹篓的小男孩,一面向前奔去,一面还口中嚷着这地方待不下。 小男孩路过她时,也不看一眼,自顾着生气。 刘慕娇看着像是七八岁的小男孩,挠了挠头,看着他衣着背篓,还以为是跟自己一样呢。不过怎么不见得大人,到处乱跑嘛。 而又看向楼里,是一片狼藉,隐隐还看了几点鲜丽光彩。 让那孩子如此慌张,这楼里可是住了什么怪人?小姑娘将头伸进去,仰着看了看,黑漆漆无光亮,看不到什么。 又退回来,拉住两边的门,就想给关上。 可门飘飘然,好像自己也想关上一般,小姑娘没使什么劲儿就合上了。不禁眨眨眼,挠挠头。 而走到了远处街角的小男孩却回了头,见她关门,冷冷地“哼”了一声,又抱起双手:“小小一城,小小一城。” 似乎听了声音,刘慕娇望过去,有些疑惑,而小男孩又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刘慕娇也觉无趣,径直走开了。 今年是大云六十年,刚过新历甲子。 但是,让少年也不能想到的是,这局中还有他。 刘慕娇逛了一圈后,就往原处回去了。而那个妇人也似乎谈好,向着她招手:“去叫你爹!” 刘慕娇远远地还未走拢,听了这一言,就撇了撇嘴,又转了个方向,向城门外去了。 男子蹲在大堆东西旁边,不声不语地,眼神还有些吓人,那些排着进城的队伍都弯了半圈,远远躲着他。 刘慕娇走过来,没开口说话,男子就懂,站起身来,转身就把那个大柜子扛在身上,还转头看小姑娘。 刘慕娇把背篓背着,把米抱着,就腾不出手,也腾不出力气了。 男子用左手扶着柜子,伸手提着锄头,两人就如此的进城,也和守城人说找到住处,不会在城中停留多久。 但可让周围的一大群人瞪了眼睛,这一堆东西,少有一两百斤吧,这人真就面不改色了? 这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身影就这么走在了街上,引得无数人转头,让原本喧闹的市街都安静了些许 刘慕娇感觉有些不自在,可也没腼腆地低下头去。 两人就安安静静地走到了妇人面前。女子指着院子:“瞧,如何?十九只银子,二十五只银子的价值。” 男子望一眼,没说话,那就算没意见了。刘慕娇望去,还是说了声:“比村子里的好。”转头望,不见那人。 女子:“我还可以再少两只呢,毕竟是死了人的屋子,才两三天就又住人进去,不太成体统。但人家也伤心在此处,就莫惹人厌了。” 点点头,几人也安顿好了。男子去找活干,一切又回归平静。 这座城叫作沚水,他们本是顺着那条小河走路的,不想被引进了一条宽阔的江水,一路就走过来,见了小支流,女子却只走大河道,这条江水在岚池之中就止步于此处。 事情虽是有点多,但现在也是晨间。 城中一座药堂里,布衣少年站在窗前,皱着眉头。 身后的黑衣少女打着哈欠,推了推素衣少女,见没反应,以为贪睡,看了少年一眼,就又要抱着素衣少女睡去。 玄衣上前摇醒她:“别睡了,把眼睛睁开。” 夕雨迷迷糊糊睁睛。“什么事嘛,二小姐不也没醒……” 玄衣去看余洛,少女双眼紧闲,无一丝可消醒之意,看着浑身无力,不知为何得之,要何可解。 夕雨也是脑袋昏昏,想去睡觉。 玄衣捧着她的脸:“有些不对劲儿,你睁开眼睛看一看。” 夕雨艰唯地睁眼,就愣了一下:“……没什么嘛,脑袋更昏了……” 玄衣皱眉,马上去取了盆凉水,拿帕子沾了凉,一下盖在她脸上。 “噫!”夕雨猛地睁眼,“好冰!你干什么?” 玄衣双手插腰:“还去不去玉流了,找不找你娘了。” 夕雨连连点头:“要·····要走了吗……不对,还没昨天怎么回事呢,我们不是上那马车……” 玄衣抿了抿嘴:“你还记得呢。不晓得为何,但是吃了神通,现在有些……复杂。” 夕雨挠头,还是送迷糊糊:“我们在城中吗?这里好像与之前不一样。现在几时。” 玄衣看天:“大概是辰时吧。二小姐不醒可有大问题,她虽是患病一身,但精神充沛之时都是早起,如今莫名回城中本就让人惊徨了,她再有事……” 夕雨看着少女一副安泰的脸,说着:“二小姐呼吸还是平稳,不像有事的样子。” 说着话时,望少年:“玄衣,你不会招惹了什么人吧,我是无思怨在身,倒不如说是无人晓得我。” 玄衣作思索的样子:“以前不怎么觉得,现在你一说,我都快以为自己曾经作恶多端了。我也不过十多岁,道不了多久的曾经,顶了算上前世今生吧。” 夕雨就笑一笑:“你还相信前世是今生呢,那你说说,你觉得自己前生是哪一般人,傲世剑仙还是绝世法家?” 玄衣笑了笑:“我倒希望还是凡人一个。你说你头晕,但是忍住了,看好二小姐,我出去看看情况。” 说完话,也等不得她说什么话来,就括脚出了去。 夕雨撇了撇嘴,看看余洛,眨眨眼不知干什么。 好在没过了多久,就有人开了门。 齐冬敩看着两人,皱眉:“你们怎么在这儿?” 夕雨笑着:“齐大夫不记得了?我们昨夜就来了,还是您开的门呢,我当时饿得无力忘了招呼。” 齐冬敩摸着下巴:“是你们啊。话也问过了,反正也是啥也不知。好嘛,我问你,们你们到底还要待多久,不是我心狠不留人,但白吃白住也不喜。” 夕雨挠挠头,要以前,肯定说是现在就走,可经此诡异之事,倒有些不自信了,怕刚走到门口,就又被推回来了。 齐冬敩看了看屋内,皱眉:“又少一个,闹鬼了?” 夕雨开口:“他才出门去,说是有些奇怪,去看看。” “确实奇怪。”齐冬敩看了一眼余洛,没说什么话,走出去:“浴前辈讲过,医者仁心,但我可不对自己狠心,那小子回来后把房租交一下。” 夕雨眨眨眼睛,大数银钱好像都在马车里,咱几人只想着快来快去,不晓得还剩了多少。而且,男子只说房租,还没说饭钱呢。 或许对于他来说,一起吃饭了就没把他们分开来,自己吃了饭就没觉得亏。 夕雨起身,还想跟出去看看,刚到门口,就停住了。 面前的屋子空无一人,齐冬敩好像是出去了。但少女停住的原因倒不是齐冬敩不在场,而是那个老医师不在。虽然只可看了一层,但黑衣少女就如此感觉着。 忽地想起什么,夕雨摸着灶房过去,果然见了灶台上的三只碗,是昨晚吃了,还没来得及洗的。而这也证实了,昨夜非梦。 夕雨皱眉,虽然不可隔围墙观之,但觉着着整个药堂中都没有那个老医师的气息。这一说起来,好像昨晚都没有见过呢,分明动静那么大,少年还去生火炒饭了,也不见他起来看看。 少女推门出去,眼前城中仍是人来人往,她眼中的一抹金也被掩盖。难道去买菜了? 夕雨回到屋子里,取水洗脸,可还没有热水,索性干脆也不用了。 少年端来的水还在,夕雨洗了脸,冻得哆嗦,然后就回了屋内。 少女坐在余洛旁边,时而抬头望屋外,又转头看着余洛,眼中竟升起了一些恐慌。而再望天之时,又生起异色。 那小楼主玉前庭讲的“小小一城”,可并非沚水。这是一张网,是来网住龙的。可龙之巨大,用网也不可小,乃至殃及了整个河水。好是网大漏水,小鱼儿尚可躲过,可河上还有孤舟孤影,独臂独钓。 河岸还有一倩影,止步观水,不近。 第87章 仙人不拿神龙令 原来此间不是命 此非梦境,也非时间穿梭之术。倒是此些妙处,相与那相观境,只是前者为真,世界不一,后者有一为假,两界一般了。 小男孩抱着双手,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转头张望:“嘛,虽然好不服气,但此般之术好厉害。可在我年小,再有几百几千年岁月,我也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这般手段神通挥手即来。” 周围之人有说有笑,有吵有闹,完全就是身在真凡间,小孩又摸了摸下巴,这个时间的话,亓荒还在吧,竟有些想看看去了。 撇了撇嘴,当然晓得是不可能的,他们可不是在这个时候来的,能进得去那洞天福可否先不讲,本就有违规矩了,再说了……他这个时候好像没出生······ 突然想起什么,他抬起手心看了看,见了微光,小男孩神色沉了些许,看来更不能去亓荒了,危险的很。 而提到亓荒,小男孩又想了一个人:“欸,怎么不见了韩泥小师弟,难不成他也被砍了……呃,应该是回去了吧,都不和我说一声。” 看着眼前的街市,又熟悉又陌生,卖金银珠宝的,雨具防寒的,只是脸面尽些不同,倒着说物是人非了。 抬头间,瞥见了一身布衣的少年,就默不作声的往一旁而摊子坐过去:“一碗面,加蛋。” 摊主听了声音过来,见了这样的小孩子,自然要愣一下。 小男孩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了几枚铜钱:“管够!” 见了钱,摊主也不好说什么,赶紧煮面去了。可小男孩又拉住他,因为他看到少年朝这边走来:“再加一碗,我不够吃。” 而少年还在想着为何,来的路上也是见了太多景物,不由皱眉,虽看不出差别,可冥冥中就是不太对。 想到昨晚见的两人,怪心中生急,连名字都不问。他们那样子可不是一般打架,这北境寒地还有修士的话,自会去城镇里显风光吧。少年抱着手,大概猜得一些。 抬头便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并无多反应,缓缓走过去。 “咳咳。”玉祉先开口,“有一晚上不见了啊。” 玄衣坐在他对面:“怎么说,现在是什么样子?” 小男孩挠挠头:“头发乱理,还拿红绳绑着,额头戴着块布,身着平庸,面容普通·······” 玄衣瞥了他一眼:“昨天就你不见,不会是你干的吧。” 小男孩双手撑在板凳上,前后摇着腿:“少侠哪里话,咱也相识半月了,不说情感谊深,也不言形同陌路吧,我与用你同行,又怎么对少侠出手呢。” 玄衣无奈叹气:“你说说,这城又有什么玄机?” 小男孩冷哼一声:“城是凡城,哪有玄机。” 玄衣皱眉:“那我们所遇之事,全为他人作乐?” 作乐······小男孩抿了抿嘴:“我也有点不高兴。少侠,先问问你,城外那条河往皇城方向去十来里地,有一决堤,是作了瀑布,这北境一大片都要低十几丈,你知道不?” 玄交眉毛一挑,我好像坐船来的…… 挠了挠头:“我从未听过此事,再讲一些。” “再讲就又是天机了。”小男孩撇了撇嘴,“不过应该无妨,当然仅是现在才敢大胆,毕竟我还没出生呢。” 少年听了眨眨眼,玉祉不理会他,继续说着:“原本岚池与玉流一点也无接壤部分,这一片地还是汪洋。为什么海水退了下去,想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玉流还是一座巨大的岛屿,没有书香满盈的文人墨客,也没有“学府之国”的称呼。当初那位仙圣见了怜心,压住海水时,又从大陆中央取了一块地皮栽过来,连上土地,至于为何大凤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不知,书也没记。” 玄衣又皱眉:“什么叫我也知退去海水为何?还有,从大陆中央取地皮……有些吓人了,那中央的土地怎么样了?” 小男孩伸个腰:“中间空了一大片,拿了他用······” “小客人,你的面。”摊主端了两碗面走来,放在桌上以后,看了一眼少年,转头走别处去了。 玄衣也去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向着玉祉,正巧他说着话:“少侠,你想不想去亓荒看一看? 他当作没听见,反问回去:“你还没说呢,那地方怎么了?” 小男孩撇了撇嘴:“你关心那些干什么,你问的不是这城是如何吗。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泥土砖瓦,清水木楼,只是名字‘沚水’,哼,有些意思罢了。” 玄衣深吸一口气,望着他默不作声。 小男孩把另一只碗推到他面前:“少侠莫去想那些事了,我请你吃面·····少侠,你要蛋不?” 玄衣哪里管得上这些,这听到的东西太过震撼了,几千几百年前的事,却这般惊天动地,那移山搬水之术,听人讲了些,但再听还是要感慨。但感慨归感慨,还是要解决眼前之事的。 问他:“是什么神通术。二小姐似乎昏着不醒。” “你不说话就当你不要啰。”小男孩拿起筷子把少年面前碗里的鸡蛋夹过来,乐呵乐呵地笑着,“我要是晓得,就有应对方法,也不至于我也中招了。” 玄交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怎么回去?” 小男孩吃着香喷喷的面条:“找突破,或人或物,还是一个想法呢,不清楚,总之慢慢摸索呗。” 见玉祉如此的含糊,少年也口说不出太多话,端起碗吃面。 “小公子,你这是何意,不花铜钱要碗面,不合适吧。”摊主在不远处如此说,少年并未在意。 “怎么不合适?你就说昨天我来你这里吃面,是不是多给了几个钱,现在我要一碗来吃,有何不可?” 少年一愣,听着声音好生耳熟,而小男孩都是身体一抖。 推主一脸平淡:“昨日是昨日,今天是今天,你昨天到处洒钱,不是那么的风光吗,怎的今日至了这般样子。而且,你多给的钱也不够一碗面啊。你也别找我还钱回去,我抠门的很,三文铜一碗面决不少收一个子儿。你要实在饿得心慌了,可以赊账,就是只为一两个钱,我也不嫌面子。” 小胖子心里窝气,可也理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 哪知他心铁,就这样与小胖子对望,直到有人来叫上面了,他才转身,自始至终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无。 小胖子愤愤然,可也无可奈何,转过身就走开。 少年正望着他,张口喊着:“奇·····万龙?” 小胖子浑身一颤,猛地回头,神色有异。可一瞧见了是少年,顿时欣喜:“哥!你在这里啊!”激动之余,就要扑身上去。 玄衣按住他脑袋:“你先别动。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小胖子咧嘴一笑:“我们在好几天前就离开了亓荒城,老爹说那边的生意谈不成,就转来这沚水城了。” 玄衣望着他,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啊,抬起手指又去绕着发丝:“你刚才在干嘛?奇龙商会的贵公子难不成吃不起一碗面吗?” 小胖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的钱本还有很多,可······我不心给搞丢了,现在饭也没得吃了。” 玄衣抿了抿嘴,望着他有些无语,把面推给他:“你爹呢,怎么不见他,钱的话你张口就可来吧。” 小胖子兴奋地捧起碗,埋头开吃:“出了些事,我要十天不回去的,结果要是现在回去,丢脸啊。” 玄衣差点笑出来:“你跟你爹都还要讲面子啊,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爹谈生意你不去看看吗,没准你还要继承他的家业呢。” 小胖子不想抬头:“商会里无聊得很,待久了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我就出来走走有什么问题。继承家业,我现在十来岁,去讲那些做什么······面好淡啊。” 玄衣就不问了,等着他吃完面,转头看玉祉:“嗯,你不吃吗?” 小男孩听了少年的话,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而小胖子也才发觉有人,抬头一看,愣住。 小男孩抱着双手:“怎么,认不得小爷我了。” 小胖子筷子一摔,指着玉祉,“你······你你是那个抢我东西的!” 少年皱眉,小男孩瞥了他一眼:“可别误会,用钱抢的,他比不上我,东西自就是我的了。” 小胖子急了:“分明就是你仗着……” “闭嘴,”小男孩望他一眼,“这么个贵公子,还去继承商会,不怕毁你手里吗……这么看我干嘛,要打我啊。” 小胖子双眼狠狠瞪着他,但想到他的身份,就无处撒气。 小男孩心中很是得意:“你气也没用,那对簪子在你手里才浪费了。你再有多大气运,也终是商人。商人用它干嘛?倒卖,作裱,赠人,还是乙用?埋汰好东西。” 小胖子:“除了那些用处,还有其他之用?” “愚昧。”小男孩拍桌子,“尔等凡人自不会懂,说了也不懂。” 小胖子无话能讲,埋着头闷着面。 他确实不敢和玉祉讲得太难听,这不是讲不过。他从小就让爹逼着念书,好些大场面他都得在,现在是能文能墨有一二,荤话对骂五五开,商人的不讲道理可占了七分。可一切都归于有话可讲的情况下。 和钱打交道的人,自会些鉴宝的本领。似那般大小的白玉瓶,算得上贵府中欣赏的好看玩物。他商会里唾手可得,都不稀军的了。但父子二人都看出来了,这就叫玲珑剔透,又泛着蓝色光泽,是瓶中盛了什么东西,若非饱食灵气之物,哪有此般完美? 商人不太和术士打交道,若非异端,都远远避于他们,原因只有一个,术法的变化多端,怕遭了不测。 但这不代表商行不了解术士,相反,不论学识,只讲见识的话,商人要比寻常小术士多晓得太多。 小胖子不知道他是哪家仙府的公子,不说不去招惹,绝对是不可轻视的存在。他是有脾气,可爹都服软了,他也没底气啊。 玄衣望着闷闷不乐的小胖子,问玉祉:“你们认识?” 小男孩夹起一块煎蛋大咬一口:“当初进城之时,我不是说了我去寻了宝贝来吗?他不讲先来后到也就算了,还以大欺小,重要的是还没比得过,你说这怨谁?” 玄衣想起来:“你抱着的就是那东西啊。之前问你,你不回话,我倒是好奇你钱挺多的嘛,刚见面说得你可怜兮兮的。” 小男孩耸耸有:“我也说了我那些钱要干其他事吧。”话说完后,也不管少年什么表情,大口大口地吃面。 玄衣摸了摸肚子,还是打消了也要一碗的念头。 从皇城到亓荒,又来了这沚水,少年可是提心吊胆的,虽然见了太多震撼人心的事,而自己也没有牵扯太多,但仅是给了一星半点,他就已是如此狼狈了,再把因果积攒下去…… 少年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头巾,眉心处有一小孔,看得不是很真切,就没有去管它了。 见了头巾上的孔,又并着余二小姐的样子,少年又想起了那一个小女孩。真是让人不得其解,第一见面就挨了顿打,他毫不掩饰的说,那次是真想尽全力,可没有机会,连后来和沚水城两位年轻人打架上也没如此难受。虽然后者多了一股心头风,但凡人所灵物,也难和法术较量较量啊。 少年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玉祉。说起来,自己从皇城没有容身之处后,便就只想着游历天下大江南北了。去玉流,说是见秋花庭,但也只是想见一见天下传言书本里的“学府之国”而已,但夕雨姑娘不一样,她身上还有五鸣的因果······自己也有一些,就是去解除误会······玉流有五鸣,她是找娘来的。 不说少年以前有多风光,单见如今凡人的形体,却还可观一观灵海如何,可叫了一大异事啊。前面也讲了,他的灵海中还有澎湃的剑意呢,不知他还在挂念什么,气尽意不散,可不可以称奇呢? 但他似乎对其他东西不怎么抵触,就如那股心头风,使着倒是心安理得,虽然拿走也无何怨言。但对于剑之类的事,还是皱眉。 他说得五鸣巷里那柄剑。想着去玉流还,可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柄,他没有任何记忆关于她,若不是那诸大圣人,不知埋藏到什么时候,那么,这柄剑又去哪儿还呢? 少年挠挠头,皱皱眉:“三初顶,扶桑都?” 玄衣望向小胖子:“那你打算怎么办,没面子回去,又没钱了。不会要当乞丐一样吧?长得白白胖胖,也不像那些人啊。” 小胖子嗦下最后一口面,抬头望着少年,眨巴眨巴眼。 玄衣面不改色,“我只在城中暂留……话是这么说······算了。你找我,我也没办法,我们几个也都是在别人屋子里。” 小胖子抓住少年手腕:“哥,怎么说咱也共患难过,你不要不念及这一点旧情啊。” 玄衣想甩开,有些大力:“算了这一次,我和你总共就见了三面而已,什么情意,我自己都不晓得住处了。” 奈何这只手难拽开。小胖子怕少年现在就走开了,连忙转移话题:“哥,我记得你还在亓荒呢,你没事吧。” “你也知道啊,”玄衣转过头来:“倒也不奇怪,你是奇龙商会的少爷嘛。可能运气好了一些,没有死在亓荒吧,但还是受了伤。” 浑身骨头都痛,不敢太用力气。所以你抓轻点,手要掉了。” 小胖子松开手,挨到少年身边:“我爹让咱迅速离开了亓荒,说有大祸事。嘿,我老爹以前可是净喜欢凑热闹,生怕不起乱,然后自己插一脚,从中捞点利,这次竟然怕了祸事。哥,你晓得为啥不,亓荒发生了啥事?” 玄衣看着他面相,圆脸大耳的,就开口:“你这金人面相,听了不合适,你爹应该不是怕事,是怕你有事。要问发生了啥。嗯,城主府二小姐那场没弄完的婚事,你晓得吧?起了内讧,两方跟有仇似的,打起架来惊天撼地的……” “可莫叔说城外面来有好多人,二小姐她……” 玄衣平静地望他:“闭嘴,你只记得我和你说的便是,别人没问题,你不行。” 第88章 手持灵书山海经 笑那秀才醉酩酊 “亓荒就是无聊的纷争,傻子在其中,把事情搞得太大了而已。你们应该和亓荒没谈好生意吧,可能你爹气了不肯待,才离开的吧。” 玄衣仰着头,看着天上平平无奇,开口对小胖子说着。 小胖子不晓得其中原因,便也就没有理由反驳。 玄衣看向王祉:“你还没吃完啊。” 小男孩不紧不慢地喝下一口汤:“少侠你急什么,去玉流早得很,还有十几年呢。吃个饭要慢慢吃才得体,乞丐才狼吞虎咽的。确实淡。” 听了他的话,玄衣有些想笑:“什么十几年,快些破阵快些走不行吗。说着去玉流,现在连大云境还没出呢。” 小男孩吃完,跳下凳子伸了个懒腰:“少侠,你知不知道大凤之中,倒底是个什么样子?” 玄衣就来了兴趣:“我不曾远行,不知何样。” 小男孩抱着双手:“实际上,玉流比岚池更要北一些,若非夏日或正阳,日日夜夜都要积雪冒寒气,海水靠着陆地的部分都要冻上些许。玉流的人口数是天下最少的,虽为十三锁,却比不过寻常小国的人口数。虽然有说是乃天下文人向往之地,可去了顶多待两三日,就听讲谈说一两课,受不了寒冷了,就快快跑走了。只是王流根生至此的人,可能百家姓也不至半。不过嘛,学识水平可非一般能比。路边乞丐穿了青衫大衣都能来你们这儿当先生。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乞丐,天气这般寒,我都叫冷,衣食不得饱的人早早地断绝至了历史中吧。” 指了指东边:“虽然讲大凤是与大云接壤,但咱还是要从水路过去。填的土半数以上都作了官道,剩下的又多了山贼野怪,一般的人都坐船过去,有些费时罢了。倒不是说咱没资格走官道,是咱这队伍,是真容易招贼啊。我能想到,两边也自然想到,玉流是学府之国,不拒天下文人,而岚池是行商之国,不惹天下不乐,两边一合计,海上就开路了,单程大概……十几只银子吧,我也没坐过,听人口中露语罢了。” 玄衣问:“你们也想到,哪道那些贼人可想不到?怕也不是近些年的事儿吧,难不成海上可安全?” 小男孩阴阴地笑了笑:“少侠,我说海上走,可没说为了安全。如你所说,陆上海上都可能招了横祸,怎么躲得。只是海上较之于陆上,痕迹少一些,我们行得方便。” 玄衣闭了闭口,别人都这么说话了,自己还能讲什么,跟着他走就是了,不靠谱归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是要靠。 小男孩拍了拍肚皮:“小娃娃,我劝你还是去找你爹吧,不是说你年小可以不讲面子,而是你们行商之人讲什么面子,钱才是最重要的。少侠也言不假,咱们注定不是和你一路的,若是尽了缘分,多一同吃饭说笑无碍,但离席之后,还是各走一边的好。” 小胖子听了,先一愣,又低下头去,闷闷不乐,不晓得听没听懂玉祉说的话。 玄衣望过去:“说话之前想一想,你也是个小娃娃。” “哼。”小男孩抱起双手,”少侠,我说那些是为了告诉你,不要把大凤玉流当作去观光旅游一样,那边虽地小,但灵蕴和气运不比岚池少。读书人的规矩我不多说,你只记着不是去玩玩就行了。” 玄衣:“难不成我还要干一件大事才不虚此行。” 也算听了玉祉的话,少年对着小胖子耸耸肩,我能帮你,但不能乱了你的命数。再扫视一眼周围后,就迈腿离去。 小男孩抖了抖小竹篓,小跑着跟上去,只剩了小胖子原地委屈。 摊主走了过来,平淡地望着他。 小胖子吓了一跳:“他……他们不会没给钱吧?” 摊主谈谈开口:“这位客人,既已吃完,还请离桌,有其他客人要来呢。” 小胖子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跑开。要不是我钱袋子不在了,能受这委屈?等以后来把你这摊子买下来,然后砸了,气死你。 一道瘦小身影擦身而过,小胖子毫无知觉,一路沿街跑去。 小姑娘好似挺在意的,回头看了看。 身边两人坐在了小胖子刚才的位置,妇人就开口:“店家,三碗面。” 男人也向小姑娘望过去。 刘慕娇开口:“虽然说了不礼貌,但是他好胖啊。” “说明他有钱嘛。”妇人歪过头来,“吃得好了,怎么也养得白胖胖的,多正常嘛。就是咱穷罢了,哪一会儿能吃了大鱼大肉,我就没啥奢望了。” 男人默不作声,算他是没什么意见了。 推主又走近了来:“大小碗怎么选,大碗五文,小碗三文,三人一起的话,免了一文铜钱。” 妇人皱眉:“三文?我拿三文铜钱买了面粉,自己就能煮四五碗,你就一碗要三文?我是听人说城里的面条有味儿些,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值不值。毕竟都坐凳子上了,转身就走有些不好。也不管值不值了,今儿个当高兴,奢侈这一回。” 妇人转头望了望男人,对着摊主指着刘全真道:“他是个大男人,吃大碗的吧。贵了二钱,不知多了多少。” 摊主淡然:“官客人稍等。”然后又去丢面了。 刘慕娇开口着:“我扛了半袋子米吧,何不在家里吃自己做的,反来这外面花十几个钱。” “你这话说的。“妇人从兜里一个一个地数钱,“那原家估计是气了,什么锅碗 瓢盆全都带走了,好在我们带了米和锅、铲,可没菜怎么弄,净吃白米饭啊,我连集市在哪儿都不知。” 刘慕娇望向妇人:“娘,你说咱搬家跑走了,那村里的人怎么?我先回来与你们说,没记着路上的人是因为我还害怕。但娘为何说不让张扬,反是把地卖了再离去?而那些人又该怎么样了,丧命之人怎么也会有不少吧?” “跟你爹一样,怎么不一个一个问。”妇人挠了挠头,“要与他们讲了,大家忙着奔命,那块田可让贼人给糟蹋了。况且也讲过了,早就要往城里来了,早点来要好些,也骗得了些银子,不是很亏。他们怎么样是和咱没什么关系的,我们也只是跟着他们跑而已,要是跑不快,白受了冤枉。放心,那个人又拿钱换了地,真是气得很,好几天都要盯着咱呢,我们立马走人,他自然发觉不对劲儿,大概会在附近找找,找得到痕迹的吧,不过有一些听不进活的人,可就管不了了。” 刘慕娇便不讲话了,自己生活都不好,哪儿的心顾及别人。 妇人把铜钱摆在桌上,又数了一遍:“哎呀,铜钱只有九个呢,咱不可能吃碗面还拿了银子让人找零吧,你俩贡献一下,” 男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默不作声。倒是小姑娘利落的摸了一文铜钱,放在桌上推进去。 正好摊主端了两碗面过来,看了一眼,没急着收钱。放在两女面前后,就又去端了大碗来。 妇人皱眉,指了大碗:“这大碗就多了一个蛋?两文钱?” 摊主:“蛋加了一文,半文是多的面,我多赚半文。” 妇人抿了抿嘴:“你还挺诚实,多赚······” 摊主见无事了,便拿了钱走开,是眼神好数过了,还是相信人呢。 两女已握好筷子开吃,而男子还望着碗里的煎蛋发愣。 他看了看两女,就夹起点蛋要往妇人碗里塞去。 妇人摆摆手:“算了算了,给你点的大碗,我好意思把你碗里的煎蛋抢了吗?你自己吃吧,不吃给丫头。” 男子便直接放到了刘慕娇碗里,小姑娘愣一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就当作是拿一文铜买了个煎蛋吧。 三人吃得快,不一会儿就放下碗筷。 妇人带着小姑娘回去打扫屋子了,买了新房子自然要干净好。 而男子就找了铁医铺,先前帮打泥,现在又要打铁了。 男子身形并不是很壮,让那铁匠看了摇头。正要说他身板脆,男子一手挑起倚在一旁的大榔头,连连甩膀子,一阵“当当”响,案上那烧红的铁块就被敲成铁片。 不止是铺子里的人呆住了,路过的行人也纷纷停了脚步,张了嘴巴,惊叫了好生神力。 再看男子脸不红心不跳,众人才更是骇然:“原……原来阁下深藏不露,是我眼浊了。要做工对吧,五文铜一天的底价,打好一件铁器三十文铜钱,若是优质,还可再加,觉着如何。” 男子不言不语地点点头,不说话算是答应了。 可那师傅看着他不说话,有些呆头呆脑,就问:“冒昧问一下,阁下可做过打铁行当,有过经验?” 男子听完,想也没想,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那师傅兴志便少了一半:“如此来说的话,阁下光有力气可不行,还得学一学打铁的技巧,学费就算进工钱里吧。” 然后才想了起来:“还不曾问过姓名。在下妘沄,名字秀气了,爹娘挺爱惜,也是个铮铮铁汉子。” 说着话时,嘴角又现了笑,发自肺腑。 男子没有多言:“刘全真。” “姓刘?难怪如此之力。”妘师傅笑了笑。 男子疑惑地望着他,似问有何问题? “听人胡乱说的。”妘师傅转头瞧着他的铺子:“刘字不也叫“牛”字吗,你力气大,像牛一样嘛。我家辈上都这样说,以前也有个姓牛的,是真的气大比牛,力如沉山,当时名声挺大的,现在是没多少人烧得了。” 刘全真听了过去,似有所想,但不作声。 于是妘师傅拍一拍手,众人又开始加火鼓风,搬水抡铁了。来人指导男子如何挥力,往哪里敲打,刘全真如同老实的黄牛一般,听着听着缓缓点头,就是不知听进去否。 好在刘慕娇身份原因,出不去城主府,而小姑娘也是身份原因,进不去城主府。要是这不小心见了面,不晓得会怎么样了。 而在城主府中,那一间书房内,小书灵和杨武宝候了一夜,也未见女子出来,不禁有了情绪。 昨夜的情景,杨武宝虽不能抵抗一二,但意识尚在,听了那道声音说了许久,也是明白了过来。 他望向眼前的小书灵,额头不禁渗了汗。这可是灵啊,乃世间灵气所合之物,生于天地,携着一方灵蕴,比些极品灵宝还要难得。而这般稀罕物却在了眼前,他还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遇上此物的一天,所以连该做何反应都没去准备。别人见了他这般从容的样子,还以为是哪路神仙道人到此呢。 突然身体抖了一下,男子开口,语气有些急:“灵尊,为何如此久也不归?记得你说里外时间不一,相差甚远,此方一夜,里面要有多少载了?” 小山海虚弱地坐在书上,有些力不从心,都还是双手抱着袖子:“我是此书之灵,并非书的本身。若非虚弱,昨夜就跟了进去,但现在可不敢胡乱进去了,我怕进去再出来,又要过千年了。昨夜不知为何,从书海中出来时,时辰似乎相差无几,但把它当作运气是好的,不能有侥幸心理。” 男子便闲口不言,可杨武宝尚未回神,稍一点儿之后,男子又开口:“灵尊,恕我问一句,那个女子,您叫她主人……” “怎么?你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我。我跟她缘份挺好,成了这般主从关系,有何不行。要说那些七八境的小修士,我才看不上。”小山海下巴也靠在腿上,“我又不是要打架的,我只守着这些世间极物,不乱了一方气运罢了,打架就交给别人了。还有,我的主人是一个凡人反而更好,你们这些修士,东练西学,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糟蹋了我的神通功法。你觉得以我的本事,还养不出一位人圣吗?” 便无人再回应,原来是杨武宝醒来,如之前好几次一样,抚了抚发昏的脑袋,望着小书灵不语。 小山海也望向他:“我在想你能否经得起因果,要不要抹消你的存在呢。你还可能牵扯还很多人呢。” 杨武宝深吸一口气:“大人,我来沚水快近三年,与人有约,必须回去。大人要如何可放过我,能做之事,即做不怠。” “别叫我大人,我又不是人。”小山海毫不客气地说着,“你仅仅五境握阳,可做得了什么。我们还是让你闲嘴……” “天尊,由我来说。”男子身体又一抖,“此人是无心之举。全是我的手段,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介入了此事,不该由他担责。他与我一样,是炎武国之人,我带他回去便是。那些岛屿,不让人上去,将他安在那里,一是掩天机,二是算了灵尊口言的善心。” “呵。”小山海微闭了眼睛,“这听起来你们那边也挺可怜的。我本是不想出借的,没想到北地止水才是第一个破阵的,我真是迷糊了,竟不曾感受到。不过就是事先晓得了怕也是没有办法,它迟早要回去······哦,那位圣人也现身吧,止水阵的圣人是哪一位……算了,问你白问,我继续说。 “我想了想,南边那东西好像在所有东西中排前面一点的,出来早了有些不好。正位圣人基本都散出去了,该压的东西不少,仙都里久年缺位,不晓得什么样去了。怪老家伙粗心,把我落在这么偏的地方,他是逍遥仙,都不管管人间吗?” 男子光晓得他厉害,但说的话是真的不太懂。他们只是守着法阵,就知道不凡,原来仙都是真的存在的吗? 突然一怔,似察觉什么一般,褪走了这点儿意识。 小山海也转头过去,原来是这书房的门让人打开了,早上了嘛,有人来可不奇怪。 杨武宝回过神来,也听到了开门声,便躲到书架后。 可不小心一眨眼,那一排排的书架全都回了原样,而自己正站在门前,眼看着门打开。 无奈一叹,身影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