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之风云变幻》 第1章 魏婴……我心悦你 引子: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何方就当它是一场梦,尽兴的梦他一场世事悲欢,风云变幻;浮生何如?如梦之梦,纵使几世轮回,万物皆流,唯情旦旦。 ……………………………… 寂静清凉的玄武洞深邃而悠远的歌声久久回荡,蓝忘机磁性的嗓音低沉而柔和。 “真……好听……蓝湛……好听……”魏无羡呓语着,渐渐失去知觉。 终于歌声慢慢停歇。魏无羡却依然昏睡,本就苍白的脸颊此时却是布满绯红,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嘴上亦是无意识的喃喃呓语。 蓝忘机收回输送灵力的手,灵力耗尽的脸颊也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魏婴……”略略颤抖的呼唤,却是听不到任何应答。已经过去了一周,如此耗下去,只怕魏无羡难以支撑。蓝忘机清冷的脸颊愈发凝重。而此时没有了蓝忘机灵力的加持,魏无羡稍稍平复的身体再次止不住的颤抖。 “冷……好冷……师姐……羡羡好冷……”含糊不清的呓语断断续续,魏无羡无意识的收紧了抱着阴铁剑的手臂,似乎这样能得到些许温暖。 蓝忘机注视片刻,将阴铁剑轻轻拿开,微一沉吟,随手放在了乾坤袖中。随即将人抱在怀里。似乎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魏无羡立刻将脑袋紧紧贴在那人胸口,身体却依然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蓝忘机微微垂眸,静静的凝视着缩在怀里的人,感受着那人越来越滚烫的身体,越来越低微的气息,本就深邃的眼眸此时仿佛蓄满了深深的湖水,浓浓的忧郁几欲满溢而出,仿若雕塑的身姿在一片寂寥中散发着扣人心弦的落寞凄清。 玄武洞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似乎下定决心,蓝忘机缓缓摘下抹额握在手心,拇指轻轻摩挲着抹额上的银色额饰,注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了怀里的人,淡白的唇角微微勾起。 “魏婴,我们……等不到了……” “魏婴……我心悦你……” 几不可闻的自语,闻之却是有着些许决绝,些许释然。 随即蓝忘机双目微闭,双指并拢竖在自己眉心,心中默念口诀,刹那间一道轻微的银光从蓝忘机抹额上的银色额饰中散出,又慢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银色光团萦绕在蓝忘机指尖。 闪烁着晶莹光泽的银色光团仿佛夜空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清冷的洞中氤氲着神秘而宁静的气息。 银光的笼罩中,蓝忘机苍白的脸颊此时仿佛抹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使得俊雅的脸庞更是极致昳丽。而一双浅淡的眼眸更加坚定,指尖反转毫不犹豫放在了魏无羡额头,耀眼的光团随着指尖慢慢隐入了魏无羡眉心。 不多会,似乎得到了灵丹妙药,魏无羡脸颊上的绯红悄然隐退,身体亦是不再颤抖。睡颜安详而柔和。 杂草丛生的山涧小道上,天色微暮,蓝忘机缓缓而行。重伤未愈的右腿和灵力耗尽的疲惫,让他无法急行,清冷的脸颊已是微微冒汗。 “蓝二公子?” 蓝忘机止住了脚步,冷冷的注视着挡住去路的蒙面人。 “哼!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副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的假清高!”蒙面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语气却是极为不善,露出的一对眼珠亦是阴沉沉。 蓝忘机不发一语,目光更冷。 “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还是让我等来了。蓝忘机,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后悔不该总是将别人的尊严践踏在自己脚下,后悔自己生了这样一张让人生恨的脸。” 蒙面人满嘴嘲讽。 “嘻嘻,说这么多干嘛?不是想解恨吗?那就赶紧开始啊?” 言语间,蒙面人身后又探出了一个依然蒙面的黑衣人。与第一个蒙面人极为不善的语气不同的是,第二个蒙面人满嘴戏谑,声音亦是清亮爽朗,但也不失为……好听。 蓝忘机双手不觉收紧,已经极冷的目光犹如冰冷的利剑,淡淡的扫视着眼前两人,虽然不发一语,但是一股强烈的杀气,却仿佛穿透了灵魂,无声无息的弥漫在周围的空气,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第一个蒙面人不觉心里陡然一颤,一双阴沉的双眼闪烁不定,随即又强自镇定,一声冷哼道:“蓝忘机,你已经没有了避尘,我看你今日如何逃出生天。” “可以一试!”蓝忘机依然纹丝不动,面容更加冷沉。 “哼!强弩之末,口舌之勇!”第一个蒙面人手臂一挥,一把银色利剑已经握在手中。 “蓝二公子,其实本来我是不想参与的,毕竟两个打一个胜了也不光彩。但是,你的修为实在是太厉害,再说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所以呢,你今天只能自认倒霉喽!” 第二个蒙面人依然语气轻松,话语刚落,一把黑黢黢泛着森森寒光的利剑已然在手。此剑虽然不似普通的宝剑轻薄修长,但是黢黑古拙的气息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宽敞而明亮的密室,一个身着简单青灰色便衣的男子负手而立,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背影却是干净修长。一头浓密黑亮的乌发一丝不乱的垂落在虽不算宽阔,但是线条却平整优美的肩上,而挺立笔直没有丝毫弯曲的脊柱,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自信和骄傲。 “没伤他性命吧?”男子声音虽是质问,却轻柔如风,甜美中透着温润。 密室中两个并排站立的蒙面男子,其中一人语气轻松道:“没死,还活着。” “嗯,那就好。”男子似乎甚是满意。 另一名蒙面男子抱拳行礼道:“多年恶气,今日心中终于畅快,多谢孟兄相助。” 男子缓缓转身,精致的五官眉目温润,未语先笑的容颜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故事和情感。 此人竟是金光善的私生子孟瑶。 “无需客气,从今以后蓝忘机算是废了,假以时日,你必将取而代之,成为人人敬仰的第二个皎皎君子。”孟瑶一脸微笑,小巧洁白的脸颊仿佛人畜无害。 已是深夜的云深不知处,寂静无声,刚刚修葺完善的寒室却依然烛火明亮。蓝曦臣静静端坐,看似平静无常,内心却是紧张焦虑。 终于,曙光初现,一阵嘈杂由远而近。蓝曦臣猛的睁开双眼,随即传来了管事焦急的声音:“宗主,二公子回来了。” 蓝曦臣快步走出寒室…… “忘机……” 看到胸口已然被大片鲜血染红的蓝忘机蓦然出现在面前,蓝曦臣一声痛呼,整整一夜所有的担心焦虑此刻终于爆发。 “兄长,忘机……回来了……”蓝忘机勉力吐出几个字,身体软软倒下,却是被蓝曦臣一把扶住。 “快去请七叔!”蓝曦臣冲门生一声低喝,同时手掌灌注灵力,快速封住蓝忘机胸口穴位。 大火过后,本就支离破碎,百废待兴的云深不知处,此时更是犹如雪上加霜,风雨飘摇。 …………… 作者有话说:各位新老朋友们,很高兴终于又和大家见面了。其实第二部我本来是不打算在今日开始连载的,最初的想法是在九月份以后。之所以现在提前,主要原因是我自身的问题。从一开始决定准备开第二部,我就每天都在构思,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当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成品,心里兴奋的不得了,可是第二天一觉睡醒,自己又给推翻了,如此反反复复,结果是废稿一大堆,正文倒是没有几章。 我深知自己的性格,如此下去,只怕会没完没了,总也不能定型。为了逼迫自己不再修改变动,所以我决定提前连载,毕竟发出去了,即使我再发神经也不好再变动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担心时间搁置长了,我会慢慢失去创作激情。如果没有了激情,仅仅为了写而写,那出来的东西可想而知是啥玩意,能入眼吗?可别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好了。所以,如此心态,才有了今天七月一日,提前的这样一章开端。 第二部和第一部密不可分,我会偶有来回穿插,故事可能会出乎大家想象,也可能我改来改去最终却一塌糊涂,让大家失望。所以,小伙伴们多多包涵,因为第二部真的比第一部难写多了,每个人物要重新设定,重新探讨他们的内心世界,真的太折磨人了,偏偏我还有强迫症,真的是无药可治! 所以,第二部我可能会更的慢一些,还有,这中间一定会出现卡文的现象,所以希望大家理解。不管第二部是否会让大家满意,在这里,我都谢谢大家,谢谢你们的支持鼓励!谢谢迄今为止依然点赞打赏第一部小说的小伙伴们,感谢你们!! 第2章 蓝湛……在哪儿 “阿羡,阿羡,起来喝汤了。” “师姐?怎么是师姐的声音,我是不是在做梦?”魏无羡有些懵,费劲的睁开了眼睛。 “阿羡,你醒了?”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江厌离欢喜的脸颊。 “师姐?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已经 ?”魏无羡惊喜之余,更多的是诧异,师姐不是已经死了吗?自己怎么又见到她了,难道这里是阴间?魏无羡不觉转头四处看着,熟悉的一切,熟悉的环境,还有熟悉的莲花清香。 “这里是莲花坞?我怎么会在莲花坞?”魏无羡不觉惊叫。 “魏无羡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不是莲花坞还能是哪里?你以为其他人很欢迎你吗?”一脸嫌弃的江澄出现在了眼前。 “江澄?”魏无羡更是心惊,自己真的来了莲花坞。蓝湛呢?蓝湛在哪儿? “蓝湛?江澄,蓝湛呢?蓝湛在哪儿?”魏无羡急忙问道。 江澄睁眼怒道:“魏无羡,为了救你,我可是不眠不休整整好几天,差点累死在路上,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就那么离不开蓝忘机吗?那你干脆加入他们蓝氏罢了,做什么还回莲花坞?” “阿橙,你就少说两句,阿羡他刚醒,身体还没恢复,你不要怪他。”江厌离略略责怪。 江澄脸上稍缓,嘴上依然埋怨道:“阿姐,你就知道护着他,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说完又冲魏无羡没好气道:“魏无羡,蓝忘机已经回云深不知处了。恭喜你,你和蓝忘机这下可出名了,竟然合力斩杀了屠戮玄武。” “你说什么?屠戮玄武?”魏无羡大惊,脑袋快速思索着。 “是!是屠戮玄武,了不起的大英雄!”江澄眉语皆酸。 魏无羡这下彻底听明白了,现在是十几年前,自己和蓝忘机在暮曦山合力斩杀屠戮玄武的时候。 “难不成我?我又回到了从前?是不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魏无羡忽然伸手冷不丁使劲掐了江澄胳膊一下。 “啊!”江澄猛地跳开,一边揉着胳膊,嘴里大吼:“魏无羡你混账!掐我作甚?阿姐,你看他?又发神经!” 魏无羡却是不管他,又轻轻的掐了自己一下,“嘶!有点疼,不是梦,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那,那岂不是说,自己和蓝湛分开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和他大婚了,已经结为道侣了,可是现在,现在竟然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蓝湛,蓝湛,我要蓝湛!呜呜……我不要回来,我要蓝湛……呜呜……怎么办啊?呜呜……”魏无羡忽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大喊着。 突变的画风,让江厌离和江澄直接怔住。这是怎么了这是?虽然知道这个闯祸精爱撒娇,但是如此嚎啕大哭,可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饶是一向嘴毒的江澄,竟然也忘记了讽刺,一脸惊惧。 “蓝湛啊,蓝湛,我不要和你分开……呜呜……蓝湛,我要我夫君,我要我二哥哥……呜呜……蓝湛,怎么办啊?怎么才能回去啊?” 魏无羡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梨花带雨,鼻涕眼泪一大把。 “这是怎么了?阿羡,你是怎么了?发烧了吗?”江厌离不知所措,抬手抚向魏无羡额头。 “不烧啊?阿羡,你莫不是.……”江厌离忽然有些担心,“阿澄,阿羡是不是被屠戮玄武伤到脑子了,什么夫君,我怎么听不明白?” “阿姐,我也不知道……”江澄一脸疑惑,随即又恼怒道:“魏无羡,你嘴里瞎说些什么?什么夫君?蓝忘机已经回云深不知处了,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呜呜……呜呜……怎么办啊?蓝湛……”魏无羡仿若未闻,依然啜泣着。 江澄终于忍无可忍,大喊道:“魏无羡,你不要装疯卖傻!知道你和蓝忘机很厉害,你要是离不开他你就去云深不知处找他好了,干嘛还回我们莲花坞?” “江澄,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江枫眠沉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他说错了吗?”紧随其后的虞紫鸢依然横眉冷对,看向魏无羡的眼光充满了不屑。 魏无羡慢慢止住了哭泣,却是依然躺在榻上,不发一语。 如此平静,反而让虞紫鸢稍稍疑惑。 “阿羡,你感觉如何?”江枫眠坐到榻上,一脸关切。 好一会,魏无羡方才有些哑着嗓子,低声道:“江叔叔,我……没事。” 可是江枫眠此时心里却是暗暗惊异。眼前的魏无羡虽然还是那个少年,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熟悉却又有点……有点陌生。对!陌生!虽然外貌一点都没变,依然瘦削的一袭青衣,狭长的媚眼,自带笑意的薄唇,可是……怎么感觉有点……有点……邪魅!是的,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邪魅!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虽然满脸泪痕,可是白皙的脸颊依然难掩那份邪魅的张扬,更是显得卓荦不羁。 不对!他头上的那个鲜红耀眼的玉冠是怎么回事?此等玉冠只观其一眼,便知定然价值不菲,世间极品。 江枫眠心里暗暗惊奇,却是不露声色,一脸和煦道:“阿羡,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日,还是莫要大意的好,我去叫医修来给你检查一下。” 魏无羡刚想推辞,一个熟悉的,未见其人,满是刻薄的声音乍然响起:“人家哪里还需要医修?屠戮玄武都能杀死,还用的着医修?还真是英雄出少年。” 魏无羡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果然一袭紫衣的虞紫鸢刚刚出现在门口,大家立时不约而同垂首闭嘴。 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是依然难掩虞紫鸢的美艳,只可惜,美则美已,但是眉梢眼角自带的冷郁锐力,使得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犹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长天,下有绿水波澜,遥不可及。 虞紫鸢一双美目睨了一眼众人,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一张利嘴还没开口,却是只听魏无羡轻缓道:“江叔叔,我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待一会行吗?”淡淡的语气无波无澜。 江枫眠微微一怔,随即神色自若,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我们都出去吧,阿羡刚刚回来,可能还没缓过来,让他一个人静一会。”江枫眠虽说眼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上,但是淡漠的语气,指向何人,自是再明白不过。虞紫鸢虽然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是最终还是狠狠的剜了一眼魏无羡,悻悻而去。 江厌离一脸担心,一步三回头和江澄一起离开。独留下还冒着寥寥热气的莲藕排骨汤安静的置于四方桌上。 第3章 重新来过 “江枫眠,你到底打算对魏婴如何?”虞紫鸢一张从没有过笑容的脸颊,此时更是柳眉倒竖,美目圆睁。 “什么如何?三娘子,你又怎么了?”江枫眠亦是一脸不悦。 “江枫眠,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你始终被魏长泽压一头,如今魏婴也是始终压着你儿子。我不相信你还看不出来,魏婴根本就是第二个魏长泽!” 江枫眠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抖了一下,眉头微皱,虽然不发一语,但是周身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医修的话不觉又充斥在耳边:魏公子真是奇才,不仅杀了屠戮玄武,而且探其脉象灵力却是丝毫未损,更是好像波涛汹涌,一触即发;有时又好像无底深渊,深不可测,当真是奇哉怪也!难道魏婴真的如他父亲一样天赋异禀,注定会一飞冲天?” 江枫眠只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呼吸困难。可是偏偏虞紫鸢依然不依不饶:“如今魏婴尚未及冠就能和那个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要是再过个几年,修真界怕是只认家仆魏婴,不识家主江氏!” 江枫眠面色陡变,愠道:“休要胡言乱语!” 虞紫鸢一声冷哼,讥讽道:“江枫眠,你少在我面前装伪善,是不是心虚了,还是后悔了?” “我为何心虚?又何来后悔?” “哼!江宗主,你难道不后悔当年不该把魏婴那小子接来莲花坞?我告诉你江枫眠,你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是你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你,而让阿澄重蹈覆辙,我可不答应!莲花坞只要我还活着,他魏婴休想翻天!” “住口!真是越说越离谱!”江枫眠突然大喝。 “江枫眠,你冲我喊什么?说中你的心病了是吗?在我面前说什么故人之子,理应照拂!哼,旧情人就是旧情人,非得将自己说的好像多么高尚,当真虚伪!” “你!……真是不可理喻!”江枫眠起身意欲拂袖而去。 “江枫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也是对魏婴忌惮的吧?”身后虞紫鸢语音略有不屑。 江枫眠身形一顿。 虞紫鸢冷哼道:“说什么天性使然,还不是故意放纵?谁不知道严师出高徒!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魏婴竟然是天纵奇才,纵使你不闻不问,放任其胡闹玩耍,却依然修为远远超过江澄。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早做打算,否则十几年前的一幕必将重现!” 江枫眠面色微青,微微转身侧目,最终不发一语怫然而去。 “江枫眠,你再不喜欢阿橙,他也是你亲儿子!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房间里虞紫鸢依然厉声大喊。 “父亲。”端着膳食的江厌离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对上面色铁青的江枫眠,微微垂首。 江枫眠脸色稍缓,略一点头,不语离去。江厌离注视着江枫眠有些落寞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房间里独自坐在靠背椅上的虞紫鸢,不觉眼中点点星光,伫立片刻低头黯然离开。 明亮的烛光中,喧嚣过后的房间里独留下虞紫鸢正襟危坐。不再歇斯底里,疾言厉色的一张美艳脸颊,在仿若无人的死寂空气中少了几许戾气,却是多了些许说不出的孤单落寞。 另一间房里,江澄呆坐在榻上,眼神迷离,心情更是苦闷酸涩。从小到大,魏无羡事事都超自己一头,以前也只是心里不服气,每每讥讽一番作罢。好在魏无羡大大咧咧的性子毫不介意,倒也是相处甚欢。可是这一次却是让自己异常惊慌。 魏无羡竟然和蓝忘机合力斩杀了屠戮玄武,太让人震惊了!江澄忘不了当精疲力竭的带人赶到玄武洞时看到的那一幕! 本以为带来了救兵就可以将魏无羡和蓝忘机救出来,可是不曾想玄武洞早已空空如也,温晁和他的手下无影无踪,自己逃出来的洞口如今再回头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只留下深不见底的碧绿湖水,自己下去试了几次,竟然都是无功而返。 正当自己和金子轩他们束手无策时,却是只听“哗”的一声水响,蓝忘机竟然背着魏无羡从湖底冒了出来。 江澄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带给自己的震撼! 一身狼狈的蓝忘机摇摇晃晃几乎虚脱,一袭白衣破烂不堪,整条右腿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一张本就白皙的脸颊苍白的可怕。更离奇的是,趴在他背上的那个人两只手臂环绕在蓝忘机脖颈,可是两只手腕却被一条带子捆着,仔细一看竟然是蓝忘机的抹额。想来是因为魏无羡手臂老是无意识的滑落,方才用抹额缚住。 江澄实在难以想象身负重伤的蓝忘机是如何将魏无羡背出来的,当把魏无羡从蓝忘机背上接过来时,江澄真真的看到蓝忘机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应该是极力忍着身体的不适。 而蓝忘机稍稍用了半块自己带过去的馒头后,竟然不发一语独自离开。只是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魏无羡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满满不舍和担忧。 还有金子轩。金子轩的高傲可是比蓝忘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心里还一直对魏无羡抱有成见。可是看向魏无羡的眼神也是满满钦佩。 江澄忽然更是烦躁,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绪在心里翻江倒海。 随着江枫眠等人的离去,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魏无羡仰面躺在床榻上,大睁着双眼,脑袋飞速的转动着。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霍的坐起身,盘膝坐好,微微闭上双眼心中默念口诀。须臾,一阵银光乍现,精巧绝伦的笛灵真身散发着炫目的荧光闪烁在魏无羡面前。小巧的笛灵通体银白,玲珑剔透,不停颤动的灵体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欢欣雀跃。 魏无羡立时眉目舒展,薄唇微微上扬,伸出手掌,笛灵一阵欢快旋转,随即轻巧落在魏无羡掌心,耀眼的荧光在接触魏无羡手掌一刹那倏地消失不见,锃亮乌黑泛着隐约黑紫色的竹笛原身静静的躺在魏无羡手心,尾端朱红色的镶玉吊穗依然轻轻晃动。 熟练的转动着手里的竹笛,一抹邪魅浅笑不觉挂在魏无羡唇间。 “陈情依然还在,那就是说我依然还是夷陵老祖,江澄说我刚从暮溪山回来,就是说一切都还没发生,师姐和江叔叔都还没死,一切都有可能重来。” “可是蓝湛呢,蓝湛怎么办?咦?既然我回到了过去,蓝湛和我在一起的,他是不是也回来了?”魏无羡心里狂跳,忽然跳下榻,刚刚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不对,江澄说蓝湛从暮曦山回了云深不知处,那就是说蓝湛根本没回来,否则他怎么可能和我分开!” 魏无羡立时泄气,闷闷的又坐回榻上,手里继续无意识的转着陈情。 “我现在和蓝湛还不是道侣,蓝湛应该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那我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要不从头开始撩?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啊?明明已经结成道侣了?” 魏无羡脑海中翻江倒海不停的转换着,一会沮丧,一会庆幸,始终不得安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终于下定决心:”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重新开始,反正到最后蓝湛一定还是我的。师姐还在,江叔叔也在,又有了蓝湛,岂不是两全其美?” 魏无羡心中一喜,随即又犯愁:“可是,要怎样才能重新开始啊?总不能直接去云深不知处找他,小古板搞不好会直接将我赶出来。不对!小古板不是说过吗,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时候就已经对我起了那样的心思,那就是说,说不定现在小古板正在云深不知处想着我?要不我去看看他如何?”忽然升起的念头,此时却是再也压制不住,魏无羡遂也不再多想,快速下榻,疾步走出房门。 刚刚走到长廊下,远远的水月亭里一个伫立的身影映入眼帘。 “江叔叔?江叔叔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魏无羡微微诧异。不觉走近了几步。 清风中,江枫眠一身青袍,孑孑独立,身旁就是一片莲叶葳蕤,菡萏飘香,可是如此美景却是显得江枫眠仿佛被拉长的背影如此落寞,微微仰着的头,似乎在注视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诉说着万千心事。 魏无羡心中微微一震,一阵清风徐来,却是突然犹如醍醐灌顶。 “我真是该死!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温晁和温逐流说不好随时会上门,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他们,难不成再来一次血洗莲花坞?”前世莲花坞血流成河的惨烈,仿佛一幅画卷无比清晰的展现在面前,魏无羡不觉攥紧了拳头,一抹邪魅狂狷挂上唇间。 “好吧,既然老天让我回到了过去,那么咱们就一切重来,新账老账一起算!” “蓝湛,你等着我,魏婴一定会去找你。”一念思定,魏无羡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大踏步走回房间。 第4章 试剑堂 试剑堂,蓝曦臣刚刚坐定,一声惊喜爽朗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尖 “兄长,您怎么来了?”话音刚落,魏无羡满脸惊喜快步而入。 众人皆是一怔。 蓝曦臣更是一脸诧异,随即站起身一脸笑意道:“魏公子,别来无恙?” “兄长,蓝湛呢?蓝湛他没和你一起来吗?”魏无羡却是顾不上众人异样的眼光,一脸迫切的看着蓝曦臣,随即又转头看向了门口。 再一声的兄长,蓝曦臣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诧异,依然温润和煦,看向魏无羡的眼光不觉多了一丝亲切:“魏公子,忘机他脱不开身,云深不知处如今百废待兴,事务繁琐,所以,忘机他没有和我一起来。” “啊?”不加掩饰的失望,让江家几口人面色微微不悦。江枫眠还好,不动声色;虞紫鸢却是一脸厌恶,如若不是有蓝曦臣在场,恐怕又是一番呵斥。 江澄更是一脸不满,白眼翻飞。 魏无羡却是根本不曾在意,好几天了,可算见着和蓝忘机有牵连的人,他岂能不激动。 “那,兄长,蓝湛他怎么样?还有他的腿,他的腿怎么样了?有没有恢复,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连珠炮的发问,惹得江澄又是一阵白眼。蓝曦臣却是毫不在意,温声道:“魏公子放心,忘机无事,好好休养即可。” 魏无羡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一脸失望,摸了摸鼻子,嘟着嘴道:“我还以为蓝湛和你一起来了呢?” “魏无羡你说够了没有?泽芜君这次来是有要事,你能不能不要添乱。”江澄终于不耐烦,更是莫名恼怒。 几天了,魏无羡在莲花坞不是睡觉就是出去喝酒,和所有人都没有几句话,除了和江厌离偶尔撒撒娇,对玄武洞之事却是绝口不提。总感觉好像和自己疏离了许多。如今见了蓝曦臣却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不仅欢喜异常,更是满口都是蓝忘机。江澄岂能好受?遂一张口当然没好气。 “喂,江澄我问问蓝湛怎么了?怎么就添乱了?他的腿被温煦打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不关心吗?”魏无羡一脸不爽。 “魏无羡……” “行了,都聒噪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虞紫鸢厉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说是冲着两人,可是一双眼睛却只是剜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也早已习以为常,遂不再言语,微笑着向蓝曦臣行礼低声道:“泽芜君,魏婴失礼了。” “无妨。”蓝曦臣微微一笑。两人随即坐定。 江枫眠此时方才和颜悦色道:“蓝宗主,如今蓝氏灾后重建,想必是百废待兴,琐事繁多,不知蓝宗主今日登门是有何要事?” 蓝曦臣微微一笑道:“江宗主所言不错,百废待兴不假,但是伐温却更是迫在眉睫。” “伐温?蓝宗主此话何意?”江枫眠有些动容。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异,魏无羡更是隐隐激动。 蓝曦臣道:“江宗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大祸来临与其逃避,不如主动出击或许会有一线生机。曦臣是想联合我们几大世家共同伐温,一举灭之,方为一劳永逸之上策。” “好好,兄长说的太好了,我同意!我同意!我举双手赞同,早该如此。”魏无羡已经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 蓝曦臣冲魏无羡会意一笑,江澄则是无奈的白了魏无羡一眼,江枫眠则是若有所思。 蓝曦臣又道:“如今温氏父子倒行逆施,早已激起众怒。而我已经收到消息,温若寒遭到阴铁反噬,自顾不暇,此时正是我们反击的大好机会,错过只怕会后患无穷。” 魏无羡却是心里明白,所谓的消息当然是来自于金光瑶,当然如今还只是孟瑶。 江枫眠略一沉思有些迟疑道:“蓝宗主,伐温可不是一朝一夕,如此大事,还是要好好计划,三思而行。” 蓝曦臣微微一笑道:“江宗主,没有任何的战争是按照计划成功的,但是没有计划也是万万不行的,无论多么详细周密的计划,都需要付诸于行动。众志成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江枫眠微微点了点头。 一切议定,蓝曦臣意欲即刻赶往清河。 莲花坞大门口,蓝曦臣向江枫眠拱手道别,道:“江宗主还望早做决定,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魏公子和忘机杀了屠戮玄武,恐怕这事不会轻易了结。温晁此人,心胸狭隘阴狠,我担心他会报复魏公子。” 魏无羡淡淡一笑,却是被虞紫鸢又狠狠的剜了一眼,只得摸了摸鼻子,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 “哼,他们要来便来,莲花坞还怕他们不成?”虞紫鸢不屑道。 江枫眠亦是淡淡一笑道:“我云梦江氏素来和温氏井水不犯河水,想来他们也不至于痛下杀手,蓝宗主多虑了。” 魏无羡张了张嘴,最终忍住。 云梦街道,蓝曦臣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缓缓而行。 果然,背后传来的一声“兄长”让蓝曦臣会心一笑。 魏无羡两步奔上前,一脸开心道:“兄长若不着急赶路,魏婴请兄长喝两杯如何?” “好,我也正想和魏公子聊聊。” 云梦酒楼,魏无羡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肴,难得都是清淡饮食。 “兄长,我知道你们蓝氏不喜欢辣菜,所以点的都是清淡的,兄长尝尝可还合你胃口?” “无妨,都可以。”蓝曦臣微微一笑, “那要不兄长陪魏婴喝两杯?我可知道兄长你是可以喝酒的,你的酒都被你用灵力化掉了,所以不算违法家规。”魏无羡将两个人面前的酒盅都斟满酒。 蓝曦臣微微一愣,自己用灵力化掉酒力他是如何得知?继而又心中了然,除了自己的亲弟弟还能有谁。 蓝曦臣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遂不再多言拿起面前的酒杯和魏无羡对饮一杯。 “好了,魏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开口了。”三杯酒结束,蓝曦臣放下酒杯,一脸和煦。 魏无羡有些不好意思一笑,随即嘟了嘟嘴道:“兄长,看您说的,我就是想请兄长喝一杯而已。” “魏公子,你是想问忘机是吗?”蓝曦臣微微一笑道。 魏无羡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那个,兄长,蓝湛他真的没事吗?我想去云深不知处去看他,可是又不敢离开莲花坞,心里很着急,兄长,你可不可以详细的给我说说蓝湛的情况。” 蓝曦臣道:“魏公子,在莲花坞我不是给你说了吗,忘机无事,你尽管放心。” “可是……”魏无羡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在他心里,今天蓝湛是应该来莲花坞的,即使家族事多,这些都不是能让蓝忘机不来见自己的理由,可是这些魏无羡又不好说出口, 似乎看出了魏无羡的心思,蓝曦臣又道:“魏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家来的就是云梦江氏吗?” 魏无羡摇了摇头。 蓝曦臣轻轻一笑道:“受人之托当然要忠人之事。” “啊?兄长是说蓝湛吗?是蓝湛让你看我的?” 蓝曦臣微笑不语点了点头。 “哈!小古板还算他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他把我给忘了。”魏无羡嘟着嘴嗔怪,却是掩饰不住满脸欢喜。 蓝曦臣轻笑摇了摇头,随即又认真道:“魏公子,在不夜天你得罪了温晁,我担心他会对你和莲花坞不利,你还是要多加留意。” “哼,我倒是希望他来,他要是不来,我岂不是白等了?兄长放心,阿羡自会准备。”魏无羡弯起的嘴角,一抹轻笑,一抹不屑。可是一声“兄长”一声“阿羡”却无比自然,毫不做作。 虽然在莲花听到魏无羡叫自己兄长有些诧异,但是蓝氏几千条家规教养出来的蓝氏家主自是心智非常人可比,蓝曦臣尚能保持淡定。可是两人如今单独对饮没有了第三人,再次听到魏无羡仿佛早已习以为常的称呼,蓝曦臣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试探的轻声道:“魏公子,你……为何要称呼我兄长?可是,和忘机有关?” “啊?”魏无羡一怔,随即脱口而出道:“当然和蓝湛有关,我们已经拜……拜……哦,我们拜把子了。” “拜……把子?忘机和你……拜把子?”蓝曦臣一脸惊诧。 “哦,是!就是结拜,所以我当然要叫您兄长了,蓝湛还让我叫他二哥哥。”魏无羡叫苦不迭,都说一个谎言要用很多句谎言来遮盖,果然不假,可是如今也只能“一谎到底”了,不然,总不能说自己和蓝湛已经结成了道侣。“兄长”两个字是说习惯了?那还不得把蓝曦臣吓死! 饶是蓝曦臣一肚子的疑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再问反而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毕竟即使没有两人的拜把子,被人称呼兄长,而且还是由内而外的毫不做作的自然亲切,本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何况自己弟弟自小孤傲的性子,难得又有一个年纪相仿愿意接近的朋友,岂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 “兄长,要不你以后就叫我阿羡吧?既然我和蓝湛结拜,你也不要见外,叫我阿羡即可。” 仿佛想到了蓝忘机如今的重伤未愈,蓝曦臣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随即又温声道:“好,魏公子……不,阿羡。” 第5章 大将军 “曦臣,你来了。” 不净世,早已经接到消息的聂明诀已经带领门生等候。当蓝曦臣身影刚刚出现在大门口,聂明诀威武刚毅的脸庞已经满是笑容, “聂宗主,可还无恙?”蓝曦臣亦是拱手行礼,依旧和煦。 “曦臣,”聂明诀一把攥住蓝曦臣的手不以为然道:“咱俩关系何须多礼,自己家里,更是无需客气。一路奔波,先进去再说。” 聂明诀随即向蓝曦臣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蓝曦臣也不再多言,随聂明诀并列进入不净世。沉重肃穆的大门随着两人的进入,“轰隆隆”缓缓落下。 “砰!”一声剧烈的拍桌子声音,聂明诀腾的站起身,怒目圆睁:“温狗,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生吞活剥方解我心头之恨。” “聂大哥,你切莫激动,还是要深思熟虑,细细筹谋方位上策。”蓝曦臣连忙劝阻。 聂明诀伫立的身影纹丝不动,因愤怒而有些失常的五官更是威严中多了几许恐怖。杀父之仇,深深埋在心里许多年,如今再次忆起岂能忍住。 蓝曦臣自是了然,也不再劝解,静静等待。 良久,聂明诀长舒了一口气,凌厉的目光也渐渐放松。 “曦臣,如你所言,温若寒被阴铁反噬,此话可当真?消息当真可靠?” “聂大哥放心,此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恕曦臣不能将他的名字告之,待到伐温之后,聂大哥定会明白。”蓝曦臣斩钉截铁。 聂明诀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依然有所疑虑,但是蓝曦臣的话他是从不怀疑的,不仅是因为蓝氏双壁声名极好,更是因为两人私交也是甚好,蓝曦臣乃是姣姣君子绝对不可能撒谎,聂明诀深信不疑。 “好,曦臣,就依你所言,你有什么想法?” 蓝曦臣微微点头,随即一脸凝重,侃侃而谈。 “唧唧唧……”一阵奇怪的仿佛虫鸣声忽然响起。 正在低头详谈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外。一个略有些瘦弱的身影正试图跑开。 “怀桑!”聂明诀一声大喝。 身影立时一怔,停下脚步。待到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可不正是无心向学,不喜武功,却独爱逗鸟听曲,吟诗作赋的翩翩公子聂怀桑!可是,此时这个翩翩公子却是一脸惊慌,怀里还揣出一个大包,不时的传出“唧唧唧”的声音。 “怀里抱的什么?”聂明诀脸上暗沉。他岂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不用想都知道,怀里抱的定不是什么让自己满意的东西。 聂怀桑低垂着脑袋暗自叫苦,偷偷看了一眼蓝曦臣,咬着嘴唇,没有吱声。 “怀桑?”聂明诀压住心里的怒火,声音虽然勉强压抑,但是依然感觉随时会爆发。 聂怀桑禁不住一抖,嗫嚅道:“我,我, 没什么,就是一个小东西而已。” 聂明诀似乎失去了耐心,瞪着聂怀桑,也不多话大踏步从座椅上走下来,一把扯住了聂怀桑衣襟。 “唉……大哥……大哥,莫要如此?君子动口不动手!” 此话直接将聂明诀的最后一点耐心彻底碾碎,只听“刺啦”一声,聂怀桑前襟直接被撕开,聂怀桑一声惊叫,随即一个比拳头略大一些的陶瓷罐子“砰”的一声掉落在地,陶瓷盖子也随之滚落,伴随着一阵“唧唧唧”两只约么一寸长的硕大蛐蛐快速逃窜。 “我的大将军!”聂怀桑一阵痛呼,仿佛被人咬了一口,猛地推开聂明诀,弯着身子慌乱的去追逐逃窜的蛐蛐。可是哪里还能来得及,两只蛐蛐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聂怀桑仿佛痛失了心爱的宝贝,呆呆伫立,一双平时总是忽闪的明亮双眸此时也有些失神。 “怀桑!”聂明诀本就恼怒,看着自己弟弟如此没出息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眼道:“怎么你还委屈了?我们聂家的刀道你不好好修习,却整天的给我捣拾这些破玩意,你是想气死我不成?真是废物!” “聂大哥,莫要动怒,有话好好说,怀桑还小。”蓝曦臣连忙劝解。 “曦臣,你莫要替他说话,都快及冠了还小?忘机和他同等年龄都已经杀了屠戮玄武,现在可是人人敬仰的含光君!可你看他?唉,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个没用的东西!” 蓝曦臣无言以对。 虽然和蓝曦臣私交甚好,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聂明诀忍了忍,最终勉力压住,尽量平和道:“怀桑,我和曦臣还有话说,你且先退下,今天务必要把我们聂氏的刀道口诀牢记,否则明天定不饶你!” 聂怀桑身影晃了晃,仿佛突然反应过来,猛然爆发,一声大喊:“不错,我就是废物!!” “刀!刀!刀!成天就是刀!我就是再修习八百年也成不了蓝忘机!我就不是那块料!我就是喜欢逗鸟玩乐,就是喜欢吟诗作画,怎么了?不行吗?我们聂氏有大哥你一个人出人头地就够了,干嘛非得要逼死我?” 聂怀桑一边咆哮,一边用力的踢了一下地上的陶罐盖子,转身飞奔而去。 聂明诀和蓝曦臣直接怔住,半晌聂明诀方才冲着早已经远去的背影怒吼:“怀桑,你给我回来!”可是哪里还有聂怀桑的影子。 聂明诀大怒,双目圆睁,刚想咆哮,却是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不觉身体晃了晃。 “聂大哥,莫要动怒,凝神!”蓝曦臣快步上前,一把扶住聂明诀。 好一会,聂明诀方才稳定心神,闭了闭眼睛,长舒一口气。 “聂大哥,你何须如此动怒!”蓝曦臣收回手掌,叹气道。 聂明诀一脸无奈摇了摇头道:“曦臣,让你见笑了,我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早晚得让这个臭小子给气死。” 蓝曦臣摇了摇头道:“聂大哥,修行之人最忌讳贪、嗔、痴,而嗔念当为大忌,你如此急脾气,长久下去只怕无益。” 聂明诀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蓝曦臣略一沉吟,又道:“聂大哥,我倒觉得,怀桑说的也有道理。听学时候,我观察怀桑在丹青造诣上好像颇有天赋,如若好好修习,假以时日,也许在丹青笔墨上会有所建树,也未必就一定要修习刀道,” “哼!”稍稍平复的聂明诀随即又是一脸怒气,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曦臣,你无需安慰我,就他那副德行,画个扇子唬唬人还差不多,建树?哼……痴人说梦!” 蓝曦臣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6章 血洗莲花坞 “父亲,孩儿听闻几大世家正在商讨联合伐温,领头者正是蓝曦臣和聂明诀,孩儿听说他们管这次的伐温大战叫什么?什么?哦,射日之征。” 不夜天,炎阳殿。温晁微微躬身,向坐在太阳宝座上的温若寒虽然满脸恭敬,一双鼠目却是难掩狡诈。 “伐温?哈哈哈哈………真是笑话,就凭他们?真是痴人说梦,蚍蜉撼树。” 一身艳丽抢眼烈日服的温若寒长而浓密的黑发,随意披散着,虽然稍稍掩盖了脸颊,却是依然浑身透着睥睨的傲慢。身后的猩红色太阳图案宝座更是高大巍峨,仿佛在与日月争辉。 “父亲说的对,就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还大言不惭的美其名曰什么‘射日之征'',那太阳也是能射下来的?” “温晁,你意欲何如?”稍稍平复,温若寒收敛笑意,面容已经阴冷傲慢。 “父亲,虽然此事是蓝曦臣挑头,但是蓝氏已经是一片废墟,元气大伤,根本不足为虑。清河聂氏也被我们重创,那些修士死的死,伤的伤,纵使聂明诀修为高深想来也是孤掌难鸣。除了金氏隔岸观火,就只剩下一个云梦江氏。孩儿想……是不是也给云梦江氏一个小小的教训,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温氏怕了他们?”温晁语气有些试探。 温若寒淡淡的冷笑,说是在笑,可是入眼却皆是蔑视。 “温晁,你是觉得魏无羡杀了屠戮玄武,抢了你的风头,你怀恨在心吧?” “父亲,孩儿……” “行了,你无需解释,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也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了。” “是,孩儿这就去做,定不辱使命。”温晁大喜,连忙向温若寒行礼。 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高台上朱红色的暗门轰然落下,再无声息。 温晁微微躬着的身体立时挺直,恭敬的脸颊已是一脸阴骘。 “恭喜你啊?终于可以报仇了!”清亮的声音满是戏谑。正是杀了常氏五十余口的薛洋薛成美。 “哼!”温晁一声冷哼,看也不看薛洋一眼,自顾低头整着衣袖,“薛洋,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要动什么花花肠子,现在也只有我们温氏才能保住你的小命,否则,你早就被人追杀,横死街头,别不知好歹。”温晁轻松的语气满是傲慢。 说完,斜睨了薛洋一眼,拂袖而去。 薛洋却是毫不在意,随意一笑,冲着温晁的背影嬉笑道:“哎,温公子,祝你马到成功啊!” 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薛洋的脸上也是逐渐阴沉。 此时,隐匿在暗门后面的温若寒早已从座椅上跌坐在地,双臂不停的颤抖,镇定自若的脸颊已经一片灰白,披散的头发也在不停的剧烈晃动。良久,似乎不堪忍受,温若寒猛地抬头嘶吼,两条手臂也在不停的胡乱挥舞,仿佛在与人搏斗,恐怖而扭曲的五官早已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威武霸气。 初夏的黄昏,莲花坞清香怡人,安宁而温馨。 “砰!”一声巨响,大门猛然被人踹开。一脸傲娇的王灵娇带着一队身着温氏战袍的修士疾步而入,化丹手温逐流紧随其后。 “王灵娇,你来我莲花坞作甚?”闻声快步走出房间的江澄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语气平和。 “怎么是你?江宗主怎么不出来?还有虞夫人,怎么不出来迎接,这是看不上我们温氏吗?”王灵娇趾高气扬道。 “哼,我阿爹阿娘没工夫见你,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我没时间跟你啰嗦。”江澄一脸不耐烦。 “你?你做不了主!快点让江枫眠出来,我有仙督的指令宣布,必须要江枫眠亲自来接。”王灵娇大声道。 “笑话!我莲花坞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以为你是谁?”爽朗的声音不是魏无羡又是谁? “魏无羡,你出来作甚?还是回去睡你的大觉!”江澄心里一喜,嘴上却依然死鸭子嘴硬。 魏无羡抿嘴一笑,不以为然。刚刚在房间里听到王灵娇的声音,心里已经了然。 “王灵娇,你不过就是温晁榻上的一个陪睡而已,我莲花坞的大门岂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进的?我劝你赶紧滚回去,不然可就没机会了?”魏无羡背负双手,轻松笑道。 “是你?魏无羡?你竟然敢如此跟我说话,你是活腻了吗?我劝你赶紧向我磕头赔罪,否则整个莲花坞都会跟着你陪葬!”王灵娇恼怒至极。 “陪葬?哼!”魏无羡邪魅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王灵娇,你真是找死!” “魏无羡……”江澄忽然有些担心,虽然自己对王灵娇也是一百个厌恶,可她毕竟是温氏的人,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阿澄……”江枫眠和虞紫鸢一前一后疾步而来。 “阿爹,阿娘。“江澄连忙迎了上去,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江叔叔,虞夫人。”魏无羡恭敬道。 江枫眠微微点了一下头,虞紫鸢又是狠狠的瞪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淡淡一笑。 “原来是化丹手,你们来我莲花坞所为何事?”江枫眠根本不看王灵娇,而是面向温逐流不卑不亢道。 温逐流不答,而是微微垂首。 “江宗主,你终于出来了,我本来是有仙督的指令要宣布,可如今我却要先做第二件事。”王灵娇傲娇道。 虞紫鸢瞪了王灵娇一眼最终忍住。 “哦?敢问何事?”江枫眠背负双手,略略抬头,目视前方,依然不看王灵娇。 王灵娇一脸恨色,瞥了一眼魏无羡道:“他!竟然敢辱骂我温氏,现在你让他立刻向我道歉,再磕三个响头,我或许会饶他一命。” 魏无羡刚想说话,却是被江枫眠眼神制止,只得生生忍住。 “不知阿羡怎么得罪你了,竟然把我莲花坞大门都给踹掉了。”江枫眠依然不卑不亢道。 王灵娇一愣,随即尖声道:“听江宗主这语气是要护短了?好吧,我也不与你啰嗦,我有仙督指令要宣布,你难道不打算让我们进屋吗?难不成你是要在这里接令?” “就在这里说!免得弄脏了我们莲花坞的屋子。”魏无羡不等江枫眠说话,直接冷声道。 江枫眠眉头微皱,最终不发一语。 王灵娇狠狠的瞪了魏无羡一眼,一抬下巴悻悻然道:“好,我且不与你们计较。江宗主,你听好了,仙督有令,即日起莲花坞改成监察了,所有设施均由我们温氏接手。” 江枫眠猛地一惊,虞紫鸢双眼一凌。魏无羡则不屑嗤了一声。江澄则一脸骇然。 “什么监察了,你什么意思?”江澄忍不住大喊。 “什么意思?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你们莲花坞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温氏下属的一个监察了!”王灵娇不以为然道。 “你胡说什么,这里是我家,改成监察了,那我们住哪儿?”江澄一脸惊惧。 王灵娇一脸傲娇,悠闲的踱步道:“住哪儿,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可管不着!反正现在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们了。不过……”王灵娇止住了脚步,一双美目忿忿的睨向魏无羡,傲然道:“你们可以搬走,但是,他不行!” 魏无羡“嗤”了一声,悠然道:“放心,我不走!” “那如果我说不呢?”虞紫鸢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厉声道。 “不?.哈哈哈……虞夫人,你不会是因为得不到丈夫的心,有些脑子糊涂了吧?这是仙督的指令,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王灵娇不屑的哈哈大笑。 “紫蜘蛛,请不要做无谓之争,还是赶紧搬家吧?”温逐流忽然一脸平静道。 “放屁!这里是我家,谁也别想霸占。”虞紫鸢一声怒喝。 “温逐流,和他们废什么话,还不赶快动手!”王灵娇好像终于等到了借口,一脸不耐烦道。 温逐流神色有些复杂,看向王灵娇的眼光也有一些隐忍。最终依然一脸平静道:“二公子只是要收缴莲花坞,并未曾要对江宗主动手。” “温逐流,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就是代表温公子,我让你动手你还愣着干嘛?”王灵娇尖叫。 温逐流不语,似乎在思索。 “其实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根本就是要霸占莲花坞,何必装的假惺惺。”魏无羡鄙夷道。 “哈哈哈哈哈…… 不错!魏无羡,你说对了!”一阵肆虐的狂笑,温晁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江枫眠心里猛的一惊,镇定自若的脸颊稍稍变色。 魏无羡目光一凌,嘴角微微上扬,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也好,省的我再费两次劲。” 思忖间,不觉周身已经泛着隐隐黑气,一股冷冽的气息从全身弥漫散发,空气顿时阴冷。 强大的气场让温逐流暗暗心惊,这个气息和温若寒炼制傀儡的气息如出一辙,定然绝非正道。不觉看向魏无羡的眼光有些凝重。 江枫眠夫妇亦是感觉到了周围刺骨的寒意和魏无羡身上的肃杀之气,两人亦是暗暗心惊。江枫眠不动声色,虞紫鸢看向魏无羡的眼神却是更加厌恶和憎恨。 温晁亦是感觉到了这股阴寒气息,可是骨子里的狂妄却是让他根本不屑一顾,乜斜着双眼道:“魏无羡,我说过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看看,我说对了吧?哈哈哈……” 魏无羡冷哼一声道:“温晁,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现在离开莲花坞,并且向我江叔叔道歉,哦,还有赔偿我莲花坞的损失,我可以暂时饶你性命,否则,莲花坞可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温晁怒极反笑,惊奇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清楚!” 魏无羡嘴角微微上扬,却是不再搭理温晁,而是手里悠闲的转着竹笛,自顾道:“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不能死在莲花坞,因为你会弄脏这里的,我觉得乱葬岗好像更适合你。”魏无羡一脸轻松道。 温晁仰天狂笑:“魏无羡,我看你是因为斩杀了屠戮玄武高兴的昏了头吧?杀我?我好怕哦?你以为你真的很厉害?斩杀屠戮玄武只不过是侥幸,而现在蓝忘机自己尚且自身难保,恐怕不能来帮你了哦。” 温晁一脸邪恶,随即又看向江枫眠,惋惜道:“江宗主,本来我还念着给你们全家都留条性命,只要你们将莲花坞让出来,我就大人有大量,放你们一马!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今天以后你们莲花坞在修真界从此就只是一个传说。江宗主,要怪就怪你收养了一个祸害,不是我赶尽杀绝哦?” 温晁语气和颜悦色,可是眉梢眼角尽是讥笑,却全然没在意已经有人魏无羡渐渐冷郁的脸色。 “温晁,你刚才说蓝湛怎么了?”极轻的声音却似乎蕴藏了万千力量,仿佛随时蓄势待发。 “呵呵……”温晁歪斜着脑袋,乜斜的看着魏无羡,一脸讽刺:“魏无羡,还关心旁人呐?好吧,我就发发善心,不妨告诉你,免得你死的不甘心。蓝忘机,就是你那个高高在上的蓝二公子,他在从暮曦山返回云深不知处的路上遇到了埋伏,深受重伤现在可能都已经死了,死——了!所以,你不要再祈求蓝忘机能来救你哦?” 魏无羡紧紧抿着嘴唇,眼前仿佛出现了蓝忘机浑身鲜血的样子。稳了稳神,语音平缓,闻之毫无杀伤力,“温晁,是你设的埋伏?” “啊?我?……”温晁顿了一下,随即狂妄道:“不错!是我又如何?你们不是要那个什么联合伐温吗?还美其名曰那个什么……哦,想起来了‘射日之征’!对!是‘射日之征’!啧啧,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那太阳也是你们能射下来的?魏无羡,你该不会是做英雄梦上瘾了吧?就凭你?就凭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乌合之众?也想将太阳射下来?”温晁说着又和身后的温逐流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发出笑声,只是温晁是肆无忌惮的大笑,温逐流则是摇头淡淡一笑。 魏无羡面不改色,语气淡淡道:“温晁,炎阳再盛,也会有日落西山的时候,你们这颗‘末日’我射定了!还有……” 魏无羡背负双手上前两步,离得温晁稍稍近了一些,唇间的一抹邪魅更深,一双黑亮的大眼,目光沉沉。 温晁微微抬头和魏无羡森森对视,满脸的讥讽冷笑渐渐凝固,油滑的五官此时更是戾气横生,一双略显阴毒的三角小眼,满满的傲慢和挑衅,“魏无羡,还有什么?” 魏无羡眉峰一挑,语气沉沉:“还有,你竟然敢伤害蓝湛!你真是找死!” “呦呵?……呵……呵呵……”温晁歪斜着脑袋转头看向温逐流:“他说我找死?” 温逐流微微勾了勾嘴角,淡淡的一笑,说不尽的轻蔑。 魏无羡一脸淡定,冷冷道:“温晁,我本来还想着,既然已经杀过你一次,这一次就给你留个全尸,但是你竟然敢伤害蓝湛……” 魏无羡顿了一下,目光冷沉,一字一句:“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伤害蓝湛,谁都不行!听懂了吗?” 温晁莫名心里抖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狂笑道:“杀死我?还杀我两次!哈哈哈哈……魏无羡,我都有点不舍得让你死了,你要是死了,这辈子我就听不到这么可笑的笑话了,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久久不歇。 魏无羡不发一语,镇定自若,直至温晁终于止住了狂笑,方才语音淡淡道:“温晁,所谓天道好轮回,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回来了,因为……回来杀你!” 温晁五官一阵扭曲,一双阴狠的三白眼闪烁着狡诈恶毒的光芒。 “温逐流,你还等什么?给我动手!”温晁一声大喝。 温逐流已经闪电般跃起,向江枫眠猛地扑过去,温氏其他的 门生亦是蜂拥而上,江澄虽然已经被魏无羡今天的表现震的惊惧不已,但是此时已经无暇多想,三毒已经出鞘,狠狠的刺向迎面而上的温氏修士们。江枫眠两口子亦是同时出手。 一片混战。 魏无羡迅速退至门口,确定外面并没有伏兵,方才冷冷一笑,已经横笛在手,苍凉呜咽的笛音骤然响起。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魏无羡刚才还想着怎么才能即除去温晁等人,却又不让江枫眠等人觉得自己不知道修习了什么邪术而惊惧,所以并没有打算动用陈情,毕竟对付他们几个人,“随便”加上蓝湛给自己的金丹已经足够了!可是如今他却改变了主意。 迟则生变!该来的一个都不会少,温晁只是打头阵,温若寒的凶尸才是大患!还是不能大意,比起担心江枫眠惊惧,两害相权取其轻!速速解决方为安全之策。是以,魏无羡决定直接用鬼道,快速杀之! “魏无羡,你还有闲心吹笛子?还不赶快动手?”已经被修士逼的步步后退的江澄看到江枫眠和虞紫鸢两人在温逐流的凌厉攻势下,渐渐处于下风,不禁心急如焚。 可是随即,江澄就已经满脸惊惧。 一阵刺骨阴风袭来,温氏的修士几乎同时发出恐怖刺耳的惨叫声,无数只黑色的阴灵嘶叫着将修士围着不停的撕咬。 “温公子救我!……啊……啊……”王灵娇凄惨的呼喊恐怖至极。 这边却是紧接着传来了温晁惊恐的嚎叫:“温逐流……啊……啊……救我……救命……” 温逐流迅速抽身,扑向将温晁团团围着不停撕咬的阴灵,江枫眠两口子哪里还能给他机会去救人,立刻反攻,温逐流刚刚跃起的身影立时被迫停下,和江枫眠两口子缠在了一起。 魏无羡冷冷一笑,笛音立刻转变,急促而高昂。 空中飞舞的阴灵收到了指令,同时嘶叫着发起猛攻。 一阵阵不忍卒听的嚎叫声充斥在整个莲花坞,温氏修士已经纷纷倒地而亡。 温逐流从来都镇定自若的脸颊此时已然变色,步伐和身影控制不住的慌乱。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一声惨叫,温逐流后背已经被黑色阴灵猛地撕了一口,鲜血立刻狂涌,一阵踉跄,温逐流好一会方才。 江枫眠两口子亦是骇然,骤然停手,一脸戒备。 江澄早就已经停手,站在一边一脸惊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嗷……”一声嚎叫,温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胸口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一脸不可置信。 笛音戛然而止,魏无羡凌冽的眼光扫向温逐流,一阵剑鸣,“随便”已经闪电般刺出,“啊!”的一声惨叫,温逐流戴着黑手套的右胳膊应声而落,鲜血仿若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狼烟俱消,只留下断断续续的痛哭哀嚎。 温晁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挤出一点声音:“魏……无……羡,你这是……何邪术?” “邪术?哼!”魏无羡收回陈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声道:“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这是我自创的魔道,你也可以认为是鬼道,而我,是祖师夷陵老祖!” “夷陵老祖?夷陵老祖?……呵呵,好厉害……好……厉害……” 第7章 再战温氏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已是一个血人的温晁永远定格在了莲花坞,成为了他所谓的传说。独留下一只手臂的温逐流,不发一语跪在地上。 “温逐流,今天我之所以还留你一条狗命,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应该感激你有一个好女儿。不过,我废了你的修为,想来应该是比死还难受吧?现在你可以滚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些年被你化去金丹的修士应该不在少数,如果他们知道你的修为已经废了,你说他们会怎样对你呢?”魏无羡慢慢踱到温逐流面前,傲然而立的身姿狂狷不羁。 温逐流面色阴沉,不发一语,勉力站起身,捂住依然血流不止的右臂,踉跄而去。 夜已深沉,莲花坞却是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门生子弟快速清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和一片狼藉,所有人皆是不发一语,整个莲花坞不仅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笼罩着莫名的压抑紧张的气息。 可是魏无羡却不想解释一个字,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温晁的话,蓝湛竟然在回去的路上被温晁带人堵截,他可是腿伤未愈,又灵力耗损,如何抵挡的住? 魏无羡心急如焚,烦躁不已,立刻就想赶往云深不知处,可是莲花坞又该怎么办?杀了温晁,温若寒会很快得到消息,恐怕更大的危险和恶战会随之而来,自己一旦离开,谁来保护江叔叔他们?可是蓝湛怎么办?伐温如此重要的事情他都没有出现,这怎么可能,只有一种解释,温晁所言非虚! 魏无羡纠结不已,更是焦躁不安。无以言说的愤怒让他不自觉浑身亦是散发着丝丝阴气和凌冽的寒气。 江枫眠尽收眼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沉声道:“阿羡,你跟我来。”说完不待魏无羡回答,径自走向试剑堂。 魏无羡略一犹豫,快步跟上。 “阿羡,你,还没有话要对江叔叔说吗?”试剑堂江枫眠负手而立,背对着刚刚踏入的魏无羡沉声道。 魏无羡一脸认真道:“江叔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现在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等我回来我再向您解释。”短暂的思考,魏无羡终于还是决定连夜先去云深不知处看蓝湛,翌日即回,应该来的及。 江枫眠稍稍转身面色冷沉,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更是有些复杂。此时虞紫鸢和江澄也已经紧随其后踏入试剑堂,闻言虞紫鸢美目圆睁,厉声道:“魏婴,你惹了祸就要跑了吗?” 魏无羡一愣,“惹祸?明明是自己……”随即又苦笑了一下,早就已经习惯了,何必解释。自己既然无意中回到了过去,就更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 可是不解释,却是激怒了江澄:“魏无羡,这个时候你竟然要走?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有多严重?你放走了温逐流,他一定会去岐山搬救兵,搞不好我们莲花坞会是第二个云深不知处!” “江澄,”魏无羡无奈:“不杀温逐流,我有原因,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回来再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明白了,魏无羡,你是不是要去找蓝忘机?他就是你所谓的重要的事?”江澄一脸愤怒。 魏无羡此时也无心和江澄斗嘴,从怀着摸出了一叠符篆递给江澄,沉声道:“江澄,这是我的血符,万一我没来之前,莲花坞有危险,你打开禁制,然后再用我的血符加持,禁制将无人能破,即使温若寒的傀儡也不成。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安全的,一天之内我很快就会回来。”魏无羡说着将符篆递给了江澄。 “谁稀罕你的这些破符!!”江澄一掌甩开魏无羡伸到自己眼前的手,符篆飘飘扬扬洒落一地, 魏无羡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江澄,你做什么,你没听清楚吗?这是血符,是浸染了我的血,有了它任何傀儡都不可能近身的!” 江澄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可是死鸭子的性格又让他不肯服软,嘴硬道:“你要走便走,不用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们要来便来,怕了他们不成?” “不错!我们莲花坞什么时候需要你的符篆来保护了?”虞紫鸢亦是大声道。魏无羡暗暗叹气。 虞紫鸢仿佛觉得还不解气,又一脸嫌弃道:“魏婴,你还真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血符又如何?就凭它能挡得住温若寒?真是不自量力,有其母必有其子,都是一个德行!自以为是!”尖酸刻薄的语气一如往昔。 “三娘子,孩子面前,你就少说两句!”江枫眠不悦道。 “少说?我看就是因为我说的太少了吧?所以才让某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你江宗主,恭喜你多年来培养的大弟子终于出息了,也不知道在哪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邪术,还真当自己是英雄了!” “你……”江枫眠忍了忍低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回房间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江枫眠脸色微青,终于拂袖而去。 “哼!”虞紫鸢一声冷哼,也意欲离去,走到魏无羡身边,不屑的瞥了一眼,向江澄道:“阿澄,他要走便走,不必阻拦。”说完悻悻而去。 江澄亦是白了魏无羡一眼,一脸不爽离去。 魏无羡呆了片刻,随即摇头苦笑,自己慢慢将地上的血符捡起收好,脑中却在快速思索:他们不肯用自己的血符,一旦温若寒傀儡来袭,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魏无羡不能冒这个险。 “蓝湛,你且等着我,魏婴很想你。”走出试剑堂,魏无羡抬头仰望着暗沉沉的天空,心中默念着。 远远的,江澄看着瘦削的身影终于走向了自己房间,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刚过午时,本应该清新的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阴风由远而近,安静的端坐于榻上的魏无羡蓦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大眼迸射着凌厉的光芒。握在手里的陈情此时也是冒着丝丝黑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终于来了,等的就是你们。”魏无羡轻声自语,一抹邪魅悄然漾在嘴角。 很快莲花坞上空已经黑雾缭绕,阵阵阴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江枫眠和虞紫鸢站在宽阔的校场,一众门生修士皆是手持剑柄,严阵以待。 “大师兄,大师兄出来了……”当魏无羡从房间里走出,众门生子弟皆是言语中充满着掩饰不住的欣喜,看向魏无羡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期待。 江枫眠面色冷沉,不发一语。江澄脸上一喜,随即又白了魏无羡一眼,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 魏无羡微微一笑,随即看向江枫眠,一脸正色道:“江叔叔,待会来的应该不止是温氏修士,一定是傀儡。你们打开禁制,护住莲花坞,你们待会只管对付温氏的修士,那些傀儡交给我即可。” “傀儡?魏无羡你说来的是傀儡?”江澄有些失色。虽然自己好胜,但是傀儡的恐怖他可是记忆犹深。当初在大梵山仅仅是被温晁控制的枭鸟摄取一部分灵识的傀儡已经让自己手足无措,如今来的可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忙有些焦急道:“父亲,魏无羡说的是真的,傀儡很难对付。” 江枫眠稍稍疑虑,魏无羡又道:“江叔叔,你相信我,傀儡你们是对付不了的,有我您放心,我一定护你们安全。” 江枫眠微微皱眉,最终点了点头。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冲江澄眨了一下眼,收到的当然又是一阵白眼。 “阿羡。”江厌离一脸担心。 魏无羡立刻抿嘴一笑道:“师姐,你答应羡羡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你就呆在你自己的房间,有阿羡在,这一世,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魏无羡看向江厌离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期待。 江厌离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依然柔声道:“好,师姐答应你,师姐不出来。阿羡,你也要答应师姐,一定要安然无恙,一定要好好的。” “是,师姐放心吧,羡羡可得好好活着,羡羡才舍不得师姐。”魏无羡说完又冲江厌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虞紫鸢冷眼看着,不发一语,直到魏无羡对江厌离撒娇萌笑,方才不屑的哼了一声。倒是难得没有出言呵斥。 “大师兄,我也要和你一起杀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身背弓箭,忽然从门生队伍中冲出来。 一旁的管事刚想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小男孩已经冲到了魏无羡面前。 “江小鱼,你做什么?快回去?”魏无羡大惊,一把捉住小男孩肩膀。 “我不回去,我也要杀温狗,我要用剑射他们的眼睛。”小男孩一脸倔强,雄赳赳道。 魏无羡无奈失笑,蹲下身体道:“江小鱼,你听不听大师兄的话?” 小男孩使劲点了点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道:“好,现在大师兄命令你待在禁制里面保护江叔叔和师姐他们,听明白了吗?” 小男孩有些犹豫。 “江小鱼,嗯?”魏无羡佯怒。 “是,小鱼儿听大师兄的。” “小鱼儿,你做什么,快回去。”管事连忙伸手拉住小男孩手臂。 “江叔,看好他,”魏无羡沉声道。 “是魏公子。”管事郑重道。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本就暗沉的天空,此时骤然一阵阴风肆虐,阵阵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嘶吼声快速逼近。 “打开禁制,护住莲花坞!”魏无羡一声大喊。 只见一阵耀眼的紫光乍现,一个巨大的紫色光圈凭空而起,随即很快扩大,迅速将整个莲花坞全部包裹。虽然是白天,可是闪烁着耀眼紫色光芒的禁制大网依然仿佛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光彩夺目,闪闪发光。 所有人皆是抬头紧盯着禁制大网,气氛剑拔弩张。 终于刺耳的嘶叫声中,一团团巨大的黑影仿佛鬼魅,纷纷落在了禁制大网上,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傀儡嘶叫着攻击着大网,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门生子弟皆是大惊失色,惊慌不已。江枫眠一脸凝重,虞紫鸢则是一脸怒气,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盯着禁制,手腕上的紫电滋滋作响。 眼看傀儡越来越多,门生禁不住大喊:“宗主,禁制要挡不住了。” “喊什么,大不了和他们决一死战。”虞紫鸢一声呵斥。 门生脸上煞白,咽了咽口水,不再敢多言。 魏无羡神色冷峻,一声冷哼,从怀中摸出一叠血符,心中默念咒语,随即灵力灌注右手,抬手一挥,刹那间,只见符咒仿若精灵,泛着耀眼的红光,犹如离弦之剑快速飞向空中,随即散开,形成一个红色光圈,附着在禁制上。此时只见已经摇摇欲坠的紫色大网仿佛被灌注了巨大的神力,立刻坚固无比,任凭密密麻麻的傀儡疯狂击打,依然纹丝不动。 门生们皆是欣喜若狂,禁不住低低私语:“大师兄好厉害……” 江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不觉转头看向镇定自如的某人,心中五味杂陈。 “好厉害的禁制!”不仅莲花坞门生惊喜,外面带领一群傀儡和几百名修士的温旭亦是暗暗心惊。 “魏无羡你有种滚出来,躲在禁制里算什么本事?”温旭冲着禁制大喊。 “躲?笑话,我杀你还来不及,哪里还需要躲!”魏无羡手握陈情,一脸不羁,已经走出了禁制。 “温旭,识相的就赶快带着你的这些修士离开莲花坞,否则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日。”魏无羡收回笑容一脸冰冷。 “哼,邪门歪道!魏无羡,你不会以为凭你那点雕虫小计就能抵御了我的傀儡大军吧?”温旭一脸不屑。 魏无羡道:“呵呵,我呸!邪门歪道?温旭,你可真是不要脸!你们温氏倒行逆施残杀玄门人士,你们才是邪门歪道,反倒反咬一口,真是死不足惜!” 随即又恢复了狂狷不羁,道:“好吧,看来你今天是非死不可了。也是哈,你这种人活着反正也是个祸害,不如早点去见温晁,也免得活在世上戕害无辜。” 听到温晁,温旭更是一脸戾气:“魏无羡,今天我就要替温晁报仇!你会死的很惨!” “哼,”魏无羡不屑一顾,冷声道:“拿什么报仇?这些修士和你带领的傀儡吗?” “哦对了,温旭,我都差点忘了,蓝湛的腿当初就是你打断的吧?你听好了,你伤了蓝湛的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不得好死!哦不,我又不想让你立刻就死了,那样太便宜你了,要不还是先让你尝尝两条腿都断的滋味,然后再让你死,岂不是很有意思?” “哈哈哈……哼!无知小儿。当真是狂妄之极!”温旭怒极反笑,大手一挥:“给我上,一个不留!” 身后的修士听到指令,纷纷持剑蜂拥而上。 “狗贼,拿命来!”一声暴喝,江澄已经带领江氏修士冲出了禁制。一阵厮杀声响彻天际。随即江枫眠和虞紫鸢也各持利剑和紫电冲出禁制。莲花坞仿若战场,一片惨烈。厮杀声和惨叫声连连不断。 魏无羡邪魅一笑,已经横笛在手,一曲高昂的笛音骤然响起,禁制上,张牙舞爪的傀儡仿佛受到了恐怖的惊吓,纷纷以手掩耳,痛苦嘶叫。随着一阵“砰砰砰”,傀儡纷纷落地哀嚎不止。 温旭心中大骇,迅速激发灵力,出手如电,击退迎面而来的江澄,刚想挥剑刺出,可是随之只觉得手臂一疼,一只利箭已经射入小臂。 远处江小鱼不知何时已经走出禁制,拉弓掣肘,正蓄势待发准备射出第二箭。温旭大怒,一剑挡开江澄,疾如旋踵猛地冲向江小鱼。 “啊……”一声惨叫,江小鱼已经被温旭一脚踹飞,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小鱼儿!”魏无羡和管事同时大喊。 “找死!”魏无羡暴怒! “都退回禁制!”一声大喝,魏无羡面色冷沉。门生纷纷后退。 “江叔叔快!” 江枫眠有些犹豫,但是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立刻蜂拥而上开始反扑的傀儡亦是让他心生胆寒,遂咬了咬牙,一边挥剑,一边向后退。 很快所有人已经全部退回到禁制里面,魏无羡眼神一凌,御剑凌空而起。半空中,魏无羡稳如泰山,归然不动,随之陈情再起,已经笛音骤变,激昂而热烈,如同疾风骤雨,响彻云霄。随之而来的是一群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大雾席卷而来,待到逼近迅速分散成无数个不停嘶叫盘旋的阴灵。 “给我撕了他们,一个不留!”魏无羡低沉的语气,不急不躁,平静如水,却是犹如雷霆万钧。 ………………… 作者有话说:今天收到了一个小伙伴送的好大的一份礼物,哎呀,都把我给惊着了,这可怎么办好啊!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太惭愧了,我愧不敢当啊!最近这两章更的有点多,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新文前期要到一定的字数方才可以签约。还有一个更主要的,这两章几乎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章节,不能分开。比如战斗的场景,如果分开了,第二天再看,就好比战斗突然停了,改天再战的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是不会为了打卡把它们分开的。包括后期阿羡大战温若寒,更是不能分开!哎呀呀!剧透了!!完蛋咯!!哈哈哈哈…… 但是哦,可爱的小伙伴们,爆更的文章,不会太多的,除了不适合分开的,其他的应该不会爆更,因为,真的好难哦,!小伙伴们勿要见怪哦!咱们慢慢来,可好? 这篇文大家有没有感觉到,羡羡会很强大,不光武力值很强,心理承受能力也会很强,毕竟夷陵老祖不是虚有其名,再加上二哥给的金丹,所以羡羡必须强大!可是,唉……本性难移啊,这个老祖一见到他的二哥哥,就又完蛋了,又恢复本性了,整个又是一柔弱男子。没办法啊……… 再次感谢小可爱,小伙伴们的支持鼓励!感谢你们!! 第8章 忘羡 晚霞如画,映照着碧绿的荷塘,清风拂过,菡萏飘香。远远望去,莲花坞仿若人间仙境,古色古香,浪漫多姿。哪里还能看出一点点的血雨腥风。 江澄手里握着一叠血符,久久伫立,仿佛还没从白天的震撼中惊醒,魏无羡却已经离开了莲花坞。只有临走时坚定的话语依然回响在耳边:“血符留给你,要不要随你,我一日必回。” 江澄哪里还能不要,如果没有这些血符,莲花坞经历这场浩劫,只怕已经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哪里还能保持如今的琼楼玉宇。 良久,江澄终于咬牙切齿低语:“魏无羡,你到底修习了什么邪术?你到底要作甚?” 夜幕下的云深不知处静谧如初,依稀可见大火过后还没来及完全修理的枯树枝丫,初夏的夜晚,习习凉风中夹杂着淡淡的焦糊味。 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宛若飞燕轻飘飘的落在无人值守的山门口,当双脚真真切切的踏在了这片土地上,魏无羡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的担心焦虑,此时方才稍稍安心。一切皆是因为这里有那个人。 轻松的打开山门口的结界,魏无羡稍稍止步环顾四周。一切如旧,仿佛昨日自己还在这里享受着没有腿,没有手的日子,仿佛昨日还正在开心的逗着蓝玉和蓝睿,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竟然莫名其妙回到了过去。 一个多月了,本以为心里已经坦然接受,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又能再见到师姐,再回到没有惨遭温氏屠戮的莲花坞,可是当一切重来,竟然发觉也不是那么的兴奋,至少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欣喜若狂。原来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当下,是活着的每一天,无论前世种种纠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追忆已经没有了意义,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是的,应该活在当下,反正现在无论在哪儿,都有蓝湛。”魏无羡低声自语,随即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终于来到了静室院落门口,刚刚修葺好的静室和自己生活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焕然一新的房舍,在夜色中静静伫立,仿佛与世隔绝。 再次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魏无羡忽然心里一阵悸动,竟然莫名湿了眼眶。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说的应该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阵浓浓的药草味打断了魏无羡思绪。 “好重的药味,是蓝湛喝的吗?”魏无羡暗暗心惊。 “何人?”熟悉的声音虽然略有些虚弱,可是依然磁性低沉。 魏无羡心底猛地一颤,只觉得这个声音如此悦耳,如此亲切。不觉轻唤:“蓝湛。” 静室一阵沉寂,魏无羡定了定神抬手去推开院门,可是只听一声轻微的“嘎吱”声,院门已经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伫立在面前,一袭洁白的中衣,身上披着一件外衫,未加打理的黑发柔顺的披在肩上。 “魏婴?” “蓝湛!” 两人同时怔住。 再次见到这张清冷绝尘的容颜,魏无羡却是仿佛隔了千年,忍不住轻轻颤栗:“蓝湛……”魏无羡喃喃低语,眼眶泛起一层雾气。 “魏婴。”蓝忘机嘴唇翕动,低低切切的声音隐隐颤抖,凝注魏无羡的浅淡眼眸却是满满惊喜。 寂静的夜色中,两人就这样不发一语久久对视。 “魏婴?” “蓝湛!”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魏无羡未及言语,蓝忘机已经略有些紧张道:“你如何?可还好?” “哦,我没事。”魏无羡说完,又忙不迭道:“蓝湛,你怎么样?伤势如何?” ‘“我……咳……”一阵咳嗽,蓝忘机身体亦是禁不住晃动,几乎摇摇欲坠。 魏无羡大惊,不觉一把拉住蓝忘机手臂,嘴里急切道:“蓝湛,你怎么了?”此时魏无羡方才惊觉,面前的一袭白衣虽然容颜依旧,可是却形销骨立,本就雕塑般的脸颊此时更是骨骼清晰,棱角分明,而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更是让魏无羡暗暗心惊。 “蓝湛,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是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伤到了哪里?到底怎么了?你快些告诉我!” 猛然被拉住手臂,蓝忘机身体有些僵硬,可是面对魏无羡一阵连珠炮的发问,一时也无法作答。 “魏婴……”蓝忘机试图抽回手,可是却被攥的更紧。心里微微惊异,可是却也不再勉强,就势轻轻反手握住魏无羡的手,轻声道:“无妨,先进屋。” 话音刚落,却是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魏无羡打横抱起。 “魏婴……作甚?……”蓝忘机骇然,刚想试图推开,耳边却是传来一声低喝:“别动!” 蓝忘机一怔,一双手臂却是不知如何安放,身体也是僵的死死的。 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一本正经道:“二哥哥莫要乱动,魏婴可没有二哥哥的臂力,万一摔着二哥哥了,魏婴可是会心疼的哦。” 魏无羡左一个二哥哥,右一个二哥哥,叫的竟是如此顺口,如此理所当然。 蓝忘机嘴唇翕动,却不知如何作答,两只耳垂早已经遍布绯红,僵直着身体任由魏无羡抱着自己不敢有丝毫动作。 当一脚踏入日思夜想的静室,魏无羡心里再次一颤,清冷的檀香气息缭缭绕绕,永远一成不变的洁净,屋内简单的陈设,看在眼里却是如此亲切。魏无羡缓缓而入,不觉眼光扫向了内室,停留在了榻上。 一张工整洁净的薄衾微微掀开一角,平铺在榻上,魏无羡想象着,刚才蓝忘机应该就是标准的蓝氏睡姿躺在榻上,听见了动静,方才起身下榻。 “魏婴……”一声轻唤让魏无羡瞬间回神。 “可以……放我下来。”蓝忘机语音有些迟疑,似乎是担心再遭到拒绝。 魏无羡抿嘴一笑,也不说话,直接走进了内室,轻轻将蓝忘机放在了榻上。 蓝忘机刚想起身,却是被魏无羡按了下去:“躺好!” 有了刚才的经验,蓝忘机不再坚持,可是苍白清瘦的脸颊却悄然爬上一抹粉红,昏黄的烛光下,仿佛渲染了一层柔和的光辉,清贵如月。 魏无羡眼光停留在这张脸颊,久久不舍得移开,仿佛回到了每天躺在这人怀里的日子。 “魏婴,你为何来此?”轻声的话语让魏无羡彻底回神,凝视着眼前紧紧盯着自己却强自镇定的一袭白衣,魏无羡心里泛起浓浓的涟漪,慢慢将脑袋凑近那人面前,低低道:“蓝湛,我来做什么,你当真不明白吗?” 蓦然凑近的脸颊,轻微的呼吸似有似无,蓝忘机呼吸微促,一双手不觉有些收紧,“魏婴……”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强行压下心里汹涌的情意,坐直了身体,沉声道:“蓝湛,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里?你告诉我,不管有多重的伤,我来帮你。有我,蓝湛,你放心!” “魏婴……” “蓝湛,你信不信我?” 蓝忘机顿了顿,微微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告诉我,从暮曦山开始,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你做了什么,然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全都要知道,你不许瞒我!” 魏无羡深知蓝忘机心性,语气不容置疑,斩钉截铁。不然只怕不到万不得已,小古板是不会在自己面展露分毫,一定又是独自默默承受。 蓝忘机略略犹豫,方才微微点头道:“好。” 第9章 天天 蓝忘机说完,略一犹豫,起身坐起。 “蓝湛,你有伤,不要起来,躺着就好。”魏无羡连忙阻止。 “我……无妨。”就这样躺着和魏无羡说话,蓝忘机还是有些不习惯,也着实觉得有失礼数。 魏无羡刚想阻止,想了想,还是不再勉强。 两人在案几边坐定,魏无羡又给蓝忘机披上了外衫。 “多谢!”蓝忘机低声道。 魏无羡皱了皱眉头,最终忍住,沉声道:“蓝湛,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何人所伤?” 蓝忘机略一沉吟道:“我不知,是两个蒙面人。” “蒙面人?”魏无羡吃惊不小。是何人要在半路截杀蓝忘机?如今看来肯定不是温晁。温晁此人虽然狠毒,但是对付仙门世家子弟却是从来不会隐藏,他甚至巴不得世人知道是自己干的,以显示温氏的实力。否则当日也不会毫不犹豫承认蓝忘机受伤是自己所为。 魏无羡此时无暇多想,如今要先确定蓝忘机身上到底伤势如何。 一念至此,魏无羡也不多话,直接拿起蓝忘机手臂,按住了脉门。 蓝忘机嘴唇翕动,最终不发一语,任由那人按住自己手腕。 “怨气?”魏无羡心中惊骇,蓝忘机竟然被怨气纠缠,而那些怨气没有人比自己更熟悉,或者说亲切,那是阴铁的气息。整个玄门除了自己,精通鬼道的还有何人?魏无羡心中一动,随即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蓝湛,这些怨气是阴铁的气息,可是以你的修为,这些怨气是不可能如此轻易伤你的?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似乎还不放心,魏无羡又连忙道:“蓝湛,我们可是道……道……那个道合的知己,又一起在玄武洞同生死。哦对,我们还是拜把子兄弟,所以,你有啥事可不能瞒着我。”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差点说出自己和蓝忘机是道侣,那还不把小古板吓死! 蓝忘机此时心里竟然莫名隐隐失望。虽说两人在暮曦山合力斩杀屠戮玄武,已经算是共患难,但是自己对魏无羡的那种心思,却是不敢让他知晓。如今亲耳听到他说和自己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兄弟,那更是万万不可显露分毫。否则他定会一走了之,此生都不会和自己再相见。毕竟他可是亲口说过喜欢的是仙子,是美女! 蓝忘机心里有些酸涩,对于自己何时和他结拜过,也已经无需多问,淡然的抽回被魏无羡攥住的手,平静道:“没有!” 突然的冷淡让魏无羡愕然,自己又是哪里说错话了,还是做错什么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淡了?虽然满心疑虑,可是魏无羡依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先解决蓝忘机体内的怨气最重要。 “无妨,我尚可以支撑,怨气可以慢慢打散。”似乎看出了魏无羡的担心,蓝忘机又温声道。 “呵呵……”魏无羡失笑,气道:“打散?蓝湛,你要是能打散还用等到现在?还有你喝的药也是为了驱寒护体的吧?你本就是耐寒体质,却也要依靠汤药来驱寒,可想而知,你体内的怨气你根本就控制不住!” 蓝忘机不语,须臾,浅淡的双眸凝视着魏无羡,从容道:“魏婴,遇事随心即可,如若无解,问心无愧即可,你无需如此。” 魏无羡怔住,如此几乎可以说是灭顶之灾,蓝忘机却说的云淡风轻,一语:随心;一句:问心无愧,说别人容易,当真正到自己身上,哪个不是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又有几个能做到超然面对?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蓝湛,有我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打散。” 蓝忘机不语,神色有些凝重。 魏无羡又一脸轻松道:“我跟你说蓝湛,这个世上呢,无论是怨气还是什么凶尸,都是我手下的兵,我要是制服不了他们,嘿嘿,这个世上就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如此轻松的语气,听在蓝忘机耳间,却是只觉得魏无羡是在安慰自己。也罢,知己也好,兄弟也好,只要他喜欢,都是好的。 一念思定,蓝忘机平静道:“多谢!” 魏无羡深知蓝忘机心里是有所怀疑,也不想多加解释,可是再次听到蓝忘机的一句“多谢”却是让魏无羡很不舒服。风尘仆仆的赶到云深不知处,却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莫名被怨气所伤,明明近在咫尺的那人和自己已经结成道侣,可却是不能抱,不能亲,还要保持距离。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忽然将身体前倾,脑袋凑到蓝忘机面前,笑眯眯道:“二哥哥要怎么谢魏婴?” 蓝忘机一怔,不觉身体有些僵直,迟疑道:“你……待如何?”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又将脸庞向前凑了凑,几乎快贴到蓝忘机鼻尖,轻声道:“要不,二哥哥让魏婴亲一下可好?”说完又舔了一下嘴唇。 蓝忘机心中猛的一跳,双手不觉攥紧。他不是说当自己是兄弟吗?那为何?难不成他也对自己?可是看到眼前不怀好意的笑脸,一如当初听学时候对自己的撩拨一模一样!心里又是一阵恼怒,一双浅淡的眸子隐隐怒火,紧紧盯着魏无羡,不发一语。 魏无羡“噗嗤”一笑,稍稍收回身体,依然趴在案几上,嘟着嘴道:“瞧你,给你开个玩笑,二哥哥还当真了?”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莫名有些失望,原来他真对自己没有……!心中隐隐酸涩,不觉又卷了卷手指。 一切当然被魏无羡尽收眼底。看到蓝忘机如此模样,魏无羡突然觉得心情好极了!想想都多久没看到小古板紧张害羞的模样了,自从结成道侣,哪一次的天天,不是恨不得吃了自己,哪里还有害羞一说! “蓝湛,”魏无羡忽然又凑近了身体,蓝忘机本能的身体一僵,浑身戒备。 魏无羡使劲咬着嘴唇,一本正经道:“你,有没有和别人亲过嘴,你……会吗?” 蓝忘机莫得一怔,心中狂跳,随即反应过来,耳垂泛起一抹粉红。 “哎呦,蓝湛,看你,我们都是好兄弟了,有啥不能说的?到底有没有?”魏无羡突然好奇心大起。 “我……没有。”好一会,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从蓝忘机口中发出。 虽然知道答案,但是魏无羡依然心里欢喜,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那,你有没有想亲过别人?或者说,有没有想和谁亲嘴?” 蓝忘机紧紧咬着嘴唇,却再不发一语,魏无羡心中暗暗偷笑,却是只听蓝忘机突然冷声道:“无聊!” “切!”魏无羡嘟着嘴,刚想撤回身体,却是此时蓝忘机突然手捂胸口,躬下身子,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蓝湛!”魏无羡大惊,连忙一把扶住蓝忘机。 “你……莫要靠近!”刚想推开魏无羡,可是身体却猛的传来一阵蚀骨之痛,蓝忘机再也支撑不住,一声闷哼,身体已经栽倒在地! “蓝湛!”魏无羡心痛不已,怨气撕扯的蚀骨之痛,他深有体会,一生铭记。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会让蓝忘机也承受。 魏无羡不及多想,快速将蓝忘机抱起,疾步走向床榻。 “魏………婴,家规,不可……”蓝忘机勉力睁开眼睛,试图挣扎。 “你给我打住!蓝忘机,什么破规矩能有你的命重要吗?”魏无羡怒喝,已经将蓝忘机放在了榻上。 “魏……婴……”蓝忘机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卯时刚到,云深不知处几乎静谧无声。蓝忘机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身体轻松而舒畅,刚想转头,却是猛然发觉,自己胸口竟然趴着一个人,一颗脑袋也紧紧窝在自己肩颈处,沉稳而均匀的呼吸不时吹拂在脖颈。 不觉心中一颤,只觉得一颗心在急促跳动,两只手掌亦是紧紧攥住。良久,似乎下定决心,双手慢慢抬起,轻轻放在那人背上,感觉那人没有任何反应,方才收紧手臂,轻轻搂住。当接触的一刹那,蓝忘机只觉得一种从没有过的满足传遍全身。立时只觉得心安神定,无忧无惧。 似乎有所感觉,那人突然动了动身体,蓝忘机一阵紧张,刚想松手,却是只听一声无意识的嘟囔:“蓝湛……”随即身体又蹭了蹭,很快再次入睡,安静如初。 蓝忘机稍稍松了一口气,绷直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不知何时,唇角已经微微勾起。良久,终于试图推开那人,可是似乎又不舍得,伸出的手臂,根本未曾用力。而此时,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彻底放松,蓝忘机只觉得一阵困倦袭来,稍稍转头,看看天色尚早,犹豫片刻,挥手设下了结界,搂着那人再次沉沉入睡。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穿过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欢快的洒在静室。 蓝忘机猛的睁开了眼睛,却是怀里一片空荡荡,心里一惊,禁不住暗自埋怨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自从暮溪山回来,日日被怨气撕扯,几乎每天夜不能寐,从没有像昨天晚上这样,安然入眠。 蓝忘机心里一动,不觉闭上双眼凝神,一阵畅通无阻的灵力,传遍全身,收放自如。 蓝忘机暗暗惊奇,纠缠了自己这么久的怨气竟然几乎消失殆尽,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魏婴……”一声低唤,却是寂静无声。 蓝忘机连忙起身,眼光搜寻间,空荡荡的静室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一阵失落悄然涌上心头,当眼光落在案几上,一张洁白的便签映入眼帘。 “蓝湛,我回云梦了,怨气我已经打散,剩余的已经不足为虑,待到伐温结束,我再来云深不知处找你。给你留了两张血符,你带在身上,任何怨气都不会再伤到你,好好吃药,乖乖等我哦!” 便签下方,还画了两个小人手持檀香,正在跪拜。两个小人身边分别写着:二哥哥,魏婴。 如此画面,乍一看好像是在结拜,但是却又好像有些别的意思,好像,好像是……拜堂!因为两个人都穿着华丽的礼服。 蓝忘机脸上一阵燥热,暗暗埋怨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应该就是两人结拜的意思。稳了稳心神,再一仔细看,两人中间好像还有两个字,很小很小的两个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蓝忘机心中疑虑,凝神仔细一看,不觉口中默念道:“天天?!” 第10章 金夫人 初夏的晨曦,莲花坞凉风习习,清香淡淡,睡了一个好觉的魏无羡难得早早就已经起床,简单盥洗后,缓步走房间。 校场上阵阵利剑相击的“蹭蹭”脆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经过了两次大战,门生们已经士气大盛。 “大师兄,大师兄来了……”远远的看到魏无羡,众门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一个个皆是满脸崇拜,欢喜雀跃。 “大师兄教我们练剑吧。” “大师兄我要跟你学吹笛子” “我要学符咒!我要学符咒!大师兄我要跟你学符咒!我要学夷陵老祖术!” “大师兄我也要学,我也要学符咒,以后我们莲花坞一定会超过其他家族的。” “对对对!待到消灭了温氏,我们莲花坞一定荣登榜首!” 魏无羡哭笑不得,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却是只听一阵响亮的嚷嚷声:“你们都让开,让开,让我进去!”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江小鱼正使出吃奶的力气扒拉着众人的大腿。 “江小鱼,你挤什么?小屁孩有你什么事?”众门生纷纷嚷嚷,江小鱼也不搭理,费劲挤到魏无羡面前,气喘吁吁抬头道:“大师兄,明天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清河杀温狗。” “噗嗤”众人一阵哄笑。 “江小鱼,你拿什么杀温狗,用你的箭射傀儡吗?” “江小鱼,你小心你自己变成傀儡。” “江小鱼,你可别到时候吓的尿裤子。” 众人一阵哄笑。 “哼!”江小鱼一脸不服气。 “喂,你们不许这样说他。”魏无羡责怪道。 “是!”众门生纷纷闭嘴。 “江小鱼,不夜天的傀儡可要比温旭带来的厉害很多,你不怕吗?”魏无羡一本正经道。 “大师兄,小鱼儿不怕!杀一个是一个!”江小鱼一脸倔强。 众门生又都偷笑。 魏无羡莞尔,道:“江小鱼,你是不是很想出力。” “嗯。”江小鱼用力点了点头。 “好,现在大师兄就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出力,就老实待在莲花坞,好好练习你的箭术,听明白了吗?” “我,大师兄?”江小鱼一脸不情愿。 “江小鱼,”魏无羡弯下身体一脸认真道:“小鱼儿,你现在是一个男子汉,大师兄不在莲花坞,你得肩负起保护师姐,保护莲花坞的责任,这可是最重要的任务,大师兄现在把他交给你,怎样?” “嗯!”江小鱼似乎终于听懂了,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小鱼儿知道了,小鱼儿好好修习,总有一天要像大师兄一样,做一个大英雄,杀傀儡,除妖魔,保护莲花坞。”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魏无羡无奈摇了摇头,揉了揉小鱼儿脑袋。 远远的长廊下,江澄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微微释然。 和喧嚣吵闹的校场截然不同的房间里,江厌离一袭素衣,端坐的身影纹丝不动,似乎有万千心事,神色略有伤感。 魏无羡躲在窗户后面,咬着嘴唇,调皮一笑,随即手心画符,一个小小的纸片人晃悠悠飘向房间,然后轻飘飘的落在四方桌上。先是不停翻跟头,而后又频频作揖,一会又开始抹眼泪,整个一小可怜。 江厌离莞尔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纸片人的脑门,轻笑道:“阿羡,我知道是你在门口,进来吧。” 魏无羡抿嘴一笑轻巧奔到江厌离面前,蹲下身体嘟着嘴撒娇:“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想心上人?” “阿羡,小孩子家家的莫要乱说,你哪里懂得什么是心上人?” “师姐,阿羡哪里不懂,阿羡已经不小了,都已经三岁了。” 江厌离扑哧一笑,气氛顿时欢快了许多。 “师姐,你不要害怕,你放心,阿羡会保护你,这一次,阿羡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魏无羡微微仰头,明亮的眼眸清澈坚定。 江厌离微微一笑,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魏无羡的鼻子轻声道:“好,我们家羡羡最厉害了,师姐不怕。” 虽然心里一百个疑虑,但是最终江厌离还是没有问出口,既然魏无羡不想说,那又何必勉强。 “师姐,羡羡想问一个问题,你不许生气?” 江厌离莞尔,道:“我们羡羡啥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了?” “师姐,看你!” “好,师姐不笑话你 了,你问吧?”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道:“师姐刚才是不是在想金子轩?” 江厌离一怔,随即有些紧张,犹豫道:“阿羡,你想做什么?” 魏无羡连忙摆手道:“师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要去打他,我就只是……哎呦干脆我跟你直说了吧,我意思是说,你要是喜欢他,羡羡也会替师姐高兴的。师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真的不是要对金子轩做什么?” 江厌离微微有些羞赧,又略加惊讶道:“阿羡,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突然?” 魏无羡瘪了一下嘴道:“师姐,以前我是不喜欢他,整个就是一只花孔雀,到处招蜂引蝶。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羡羡现在觉得他其实人也是不错的,反正,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他对你好,我都赞成的。” 江厌离闻言,有些感动,抚了抚魏无羡脸颊柔声道:“羡羡,师姐知道你是对师姐好,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勉强不来的,师姐只希望你和阿橙安安全全的,师姐就很满足了。” “师姐……” “阿离……”冰冷的声音,虽然声音不高,却是压迫感觉十足。 魏无羡心里暗暗叹口气,无奈的站起身,刚刚抬头,却是一怔,金夫人竟然和虞紫鸢站在一起。一张养尊处优的白皙脸颊却是与之格格不入的一脸嫌弃,虞紫鸢本来看向魏无羡就是一脸厌恶的表情,如今再加上一个金夫人,两人虽然都不发一语,可是魏无羡分明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敌视和厌恶弥漫在四周,空气沉闷而压抑。 魏无羡心中无奈叹息,虽然金夫人如此厌恶自己,可是毕竟还有师姐,他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 “虞夫人,金夫人。”魏无羡恭敬行礼。 金夫人神色冷淡的瞟了魏无羡一眼,随即忙不迭的将眼光收回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触霉运。 “阿娘,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江厌离亦是恭敬行礼。 “阿离啊,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了?你还好吧?”金夫人眼光落在江厌离身上,立刻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拉住了江厌离的一只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魏无羡淡淡一笑,刚要离开,却只听虞紫鸢温和的声音:“阿离,金夫人是来接你去兰陵的,现下莲花坞福祸难料,你去兰陵暂且住一段时间,阿娘也可以放心。” “对对,是的,阿离你跟我去兰陵,我保证兰陵是最安全的地方,省的你一个姑娘家的老是被人连累,成天提心吊胆的。”金夫人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魏无羡,唇间皆是鄙夷。 魏无羡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江厌离,两人会心一笑,魏无羡冲江厌离点了点头,转头正对上金夫人极为不善的眼光。 魏无羡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可是身后传来了金夫人有意无意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都这么大了,还是没规没矩的随便往姑娘房里跑,虞紫鸢你也不管管。” 魏无羡眼神一凛,转身,无声的瞥了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金夫人蓦地一惊,“虞紫鸢,他……他什么意思?怎么那个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第11章 浪的几日是几日 水月亭,清风习习,清香宜人。魏无羡倚阑而坐,双目微闭,悠扬婉转的笛音饱含情意,清亮悦耳。 “江澄,怎么是你?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 一曲终了,魏无羡刚刚睁眼就看到伫立身后不发一语的江澄。 江澄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我就是发出声音你又能听见吗?魏无羡,你何时转性喜欢吹笛子了?” “哦,”魏无羡摸了摸鼻子,不以为然道:“喜欢就是喜欢喽,哪有什么原因?” 江澄瞥了一眼魏无羡手中的竹笛,眼神复杂,嘴唇翕动,最终仿佛鼓足勇气道:“你,真的不想说点什么?比如这个竹笛,他到底是从何而来?还有你身上的……” 魏无羡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江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能回答你。你只要记住,好好保护师姐,好好守着莲花坞就行了,其他的你无需多想。” “魏无羡,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守住莲花坞,难不成你就没有责任?”江澄愠怒。 魏无羡道:“江澄,伐温结束,我便会离开,所以你以后要学会承担,别动不动就大喊大叫,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明白吗?” “离开?到哪儿去?魏无羡你什么意思?”江澄大喊, 魏无羡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又一脸轻松道:“离开就是离开喽,还能有什么意思?” “至于说去哪儿吗?无所谓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哪儿都一样!” “人生莫放酒杯干,浪的几日是几日!”魏无羡双手负于身后,目光远眺,豪放而自信。 “魏无羡你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些什么?你竟然要离开莲花坞,你良心让狗吃了,莲花坞是你家,你说走就走,还有阿姐,你连阿姐都不要了吗?”江澄几乎咬牙切齿。 魏无羡却是淡淡一笑,波澜不惊。如果是在以前,听到师姐的名字,心里难免会止不住的黯然。可是如今,莲花坞没有因为自己惨遭屠戮,师姐也还在,并且很快会和金子轩成亲,人人都很好,这,已经足够了。至于自己何去何从?魏无羡嘴角不觉显出一抹笑意。 “魏无羡!”魏无羡的不发一语却是彻底激怒了江澄,这一段时间憋着心里的疑问和不满此时终于得以发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蓝忘机一定在玄武洞修习了邪术?还有你手上的笛子,一定是什么妖术,魏无羡,如果仙门百家知道你修习了邪术岂能留你?”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回转身,定定的看着江澄,忽然微微一笑道:“江澄,如果我说我的确修习了鬼道,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江澄一愣,怒道:“魏无羡,你如果修习鬼道,我第一个将你丢到河里喂鱼,省的你连累莲花坞。” 魏无羡不发一语,盯着江澄的一双眸子隐忍而深沉,良久,忽地莞尔一笑道:“所以,我说我要离开莲花坞。你 ,还要说我良心被狗吃了吗?” 江澄一怔,竟然生生噎住。 “好了,江澄,明天我们就要去清河不净世,伐温已经箭在弦上,我们要好好养精蓄锐。”魏无羡拍了拍江澄肩膀,转身离去, 看着青色的背影,瘦削挺拔,更是桀骜不羁,江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脱口而出大喊着:“魏无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要去找蓝忘机? 魏无羡微微一顿,失笑摇头,却是没有转身。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背你出来,而你呢?抛下莲花坞不管不顾竟然跑去云深不知处,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魏无羡猛地一怔,转身,不可置信道:“江澄你说什么?什么背我出来?你是说蓝湛吗?” 江澄“嗤’”了一声道:“是,是你的蓝二公子背你出来的,你多金贵!蓝二不是不喜欢与人触碰吗?竟然愿意背你,你俩还真是惺惺相惜啊!” 魏无羡却是根本不理会江澄满嘴的讽刺,疑惑道:“你是说在玄武洞?不是金子轩背我出来的吗?” “切!”江澄大大的一个白眼,嗤道:“魏无羡你该不会失忆了吧?金子轩背你?你对他做过什么你忘了?还背你?碰都不会让你碰一下的!” “蓝湛,竟然是 蓝湛将我背出来的?江澄你没有记错吧?怎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江澄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你,怎么可能记错?我们赶到的时候,洞口已经找不到了,转了好大一圈,结果蓝忘机背着你 从水里冒了出来,当时你昏睡着,我还以为你死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然后就是我将你背回来,蓝忘机自己走了。不过我看他当时好像受伤很重,脸色苍白的可怕,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费劲的很。竟然还强撑着背你,你可真有本事!” 魏无羡怔住了,竟然不是金子轩背自己出来的?是蓝湛!竟然是蓝湛!可是自己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不是也受伤了吗?如何能背自己出来? 魏无羡此时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应该晚一点从云深不知处回来就好了,小古板 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魏无羡你又在想什么?” 魏无羡定了定神,沉声道:“没什么,好好准备明天去清河吧!”说完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魏无羡你去哪里?” “喝酒!”魏无羡头也不回,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 第12章 炎阳殿 “魏公子,你觉得如何?”不净世议事厅,众人正在详细的商讨明天攻打不夜天的计划,聂明诀转头看向一直不发一语的魏无羡。 “我?我没什么意见?说了这么多,无非就一个字,打!”魏无羡一手拿着酒瓶一手转着陈情,悠然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 金子轩眼神轻蔑,摇了摇头。 金子勋则状似无意道:“听说魏公子自称夷陵老祖,一只竹笛狂扫温旭带来的几百傀儡,不知魏公子修习的是何等高深秘术,可否说来听听?” 众人齐刷刷看向魏无羡,江澄一脸紧张。 魏无羡淡淡一笑,看向金子勋道:“怎么,金公子感兴趣?” 貌似平淡的一句话,听在金子勋耳边却是莫名有些紧张,略心虚的看了一眼众人,嘴上却是理直气壮道:“怎么,魏公子有什么顾忌吗?” 魏无羡莞尔,道:“顾忌当然没有,不过……”魏无羡向金子勋面前走了两步,紧盯着他的一双大眼,笑意盈盈,嘴上却冷冰冰道:“夷陵老祖的秘术是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就必须要见血!你,还要听吗?” 金子勋一愣,不觉缩了缩身体,愠怒道:“魏无羡,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大笑,猛地喝了一口酒,扬长而去。独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站在最下首的聂怀桑偷偷瞅了一眼聂明诀,又看了看门口,发觉也根本没人在意自己,一溜烟跑了出去。 “魏兄,魏兄……” 魏无羡转身,笑道:“聂兄,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出来了?” 聂怀桑笑道:“嗨,反正我在那也插不上话,不如出来陪魏兄。” 魏无羡莞尔,揽住聂怀桑肩膀,低眉浅笑道:“好啊,好久不见,今天咱俩好好喝一杯,不醉不休如何?” 聂怀桑欢喜道:“好啊,我可是好久都没和魏兄喝酒了,”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泄气道:“还是算了把,我大哥还看着呢,要不等你们凯旋而归,怀桑再和魏兄好好庆祝如何?“ 魏无羡不置可否,松开揽住聂怀桑的胳膊,自顾喝了一口酒,略一犹豫道:“聂兄,赤峰尊如何?可还好?” 聂怀桑一愣道:“我大哥?好啊,魏兄此话何意?” 魏无羡敛了笑容,认真道:“聂兄,我呢,修习了一种音律,可以将曲谱传授给你,你将它牢记于心,也许有一天会有用。” 聂怀桑有些挠头,刚想再问一句,却是只听魏无羡又道:“聂兄,你也别问为什么,只需要牢记即可,而且还得保密,知道吗?” 聂怀桑虽然不解,但是对魏无羡却是从心里信任,点了点头道:“好吧,听魏兄的便是。” 魏无羡莞尔,点了一下头。 “魏兄,喝酒怀桑不能陪你,但是,我那里可是有好东西哦!要不我带你去看看?”聂怀桑凑近魏无羡,以扇掩口,神秘兮兮道。 “啊?啥好东西,不会又是什么话本吧?”魏无羡脱口而出。 “不是啦,不是话本,是我高价淘来的两只墨牙青!这可是在我们清河淘宝市场辛辛苦苦淘的,绝对是蛐蛐中的极品,战斗力超强!我原来的大将军被我大哥给弄丢了,哎,真是可惜!走走,我带你去看看。还有两只鹦鹉,更是一绝。。” 魏无羡却是一把夺过聂怀桑手里的折扇,拍着他胸口道:“聂怀桑,我说你的心可是真大!居然还玩蛐蛐,你知不知道明天就要攻打不夜天,会死很多人的,你居然还有心情玩?” “哎呦,魏兄,瞧你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先过好今天,不是你说的吗?再说了,我又帮不上忙!难道我不玩蛐蛐,该死的人就能不死吗?所以啊,我们还是各司其职的好。” “各司其职?”魏无羡失笑:“那你给我说说你的‘职''是什么?” “我的‘职''嘛……”聂怀桑狡黠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的‘职''就是……玩咯!” “?……聂怀桑……你还真是!” “哎呦魏兄,我们好容易才见面,你可是怀桑唯一的朋友,走啦走啦……” “哎 ……聂怀桑……聂……” 聂怀桑不由分说,拉着魏无羡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不净世巍峨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已经集合完毕的众仙门均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出,等候在外面的各家修士随即跟上,浩浩荡荡向不夜天出发。 “魏兄,魏兄……” 骑在马上正一脸轻松转着陈情的魏无羡略略转头,只见高高的城楼上聂怀桑正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陨铁折扇。看到魏无羡看向了自己,连忙一脸兴奋大喊:“魏兄,怀桑等着你凯旋,给你庆功。”说完,又用手拢在嘴边,感觉有些压抑的捏着嗓子,又不得不大声继续道:“我还有别的好东西要送给你……”拉长的尾音似乎怕魏无羡听不到或许说听不懂。 魏无羡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冲聂怀桑挥了挥手。心里却在嘀咕:“我才不稀罕你的什么大将军,大青头什么的,还不如看话本有意思。” 一想到话本,自己藏在静室枕席下面的话本被蓝忘机逮到的画面浮现在眼前,那些曾经的缱绻情事仿佛就在昨天,魏无羡不觉嘴角上扬,心中情意绵绵。想着伐温结束,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和蓝忘机在一起,更是心情大好。可是随即蓝忘机被怨气侵蚀的情景蓦然又涌上心头,仿佛感觉到了久违的蚀骨之痛,魏无羡一颗心霎时间收紧,漾在唇间的一抹轻笑也凝固成了阴郁的邪魅,一双明亮的大眼清澈而冷冽:“狗贼!我定不饶你!” 夜幕下,灯火通明的不夜天城池一片火红。喧嚣的厮杀声终于随着众仙门攻上了炎阳殿戛然而止。 雄伟巍峨的炎阳大殿,在夜晚的火红中更加气势磅礴,紧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上一排排金属镶嵌的门钉铮亮刺目。宽阔的殿前广场上几个擎天柱粗壮高大,直冲云霄。柱身上金属镶嵌盘旋的怪兽张牙舞爪,无声嘶吼。 阵阵诡异的阴风吹过,一股陈旧的腐朽气息扑鼻而来,柱顶上无数个铃铛随风飘荡,“叮铃铃”的声音在夜空中不绝于耳,虽然甚是清脆,可是在呼啸的阴风中,却闻之让人感觉刺耳恐怖,似乎无数灵魂在此哀嚎。整个广场充斥的腐朽阴霾气息,似乎要将炎阳殿的辉煌化作灰烬,将生灵化作枯骨。 诡异的寂静,让众仙门均是止住了步伐,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的环顾着四周。 魏无羡冷冷一笑,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温若寒就在炎阳殿,可是我想大家应该是见不到他的。” 众人疑惑,金子轩瞥了一眼没好气道:“魏无羡,你想说什么能不能痛快点,不要故弄玄虚。我们大家可都是为了你们莲花坞才……”仿佛觉得不妥,金子轩立刻闭了嘴。 一旁的江澄闻言立刻变色,刚想说话,却是被身旁的江枫眠眼神制止。 魏无羡也毫不介意,淡然道:“我想说的是,马上会有很多的高阶凶尸出现,而且这些凶尸是杀不死的,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呆在原地,以免无谓的伤亡。” “什么?凶尸?”众人惊惧,面面相觑。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不就是凶尸吗?我们还怕他作甚?” “是啊,我们夜猎杀的凶尸还少吗?” 众人议论纷纷。 魏无羡嗤道:“是吗?这些凶尸可是被温若寒的阴铁所控,不光你们杀不死他们,而且一旦被他们所杀还会立刻也变成凶尸自相残杀,听懂了吗?“ “………” 死一般的寂静,让每个人心头罩上了阴霾。 “啊?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凶尸无人能敌人了?”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嚷嚷。 魏无羡抿嘴一笑道:“谁说凶尸无人能敌了?我说你们杀不死他们并不代表别人杀不死啊?” “别人?谁啊?”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魏无羡邪魅一笑,睨了一眼众人淡定道:“我!” 第13章 符篆 从容而狂狷的语气,可以说十分狂放了。 众人皆被震住,看向魏无羡的眼光仿佛看一个天外来客,复杂而疑惑。 “好了,”魏无羡却是不再多加解释,沉声道:“没时间了,你们只管呆在原地等着,听我的安排,千万不要贸然往前冲。” “还有,如果待会有人受不了就关闭五识,记住了。”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似信非信。 “魏无羡,你逞什么能?就凭你一个人如何能对付?”江澄快步上前一步,劈头盖脸一顿狂吼。 江枫眠则是面色沉沉,淡声道:“我们几大世家联合伐温,怎可在最后关头做缩头乌龟,既然有人觉得是因为我江氏挑起的祸端,那么我云梦江氏可以打头阵,誓死不退。” 魏无羡心里叹气,着急道:“江叔叔,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莫要做无谓牺牲,你相信阿羡,我一定可以。” 一旁的金子轩刚刚听到江枫眠的话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有些讪讪,此时闻言,立刻上前向江枫眠行礼道:“江宗主,请恕晚辈刚才口无遮拦,说错了话。既如此,我们金氏也绝不会做缩头乌龟,愿意和江宗主共生死。”说完又瞥了魏无羡一眼,目光淡然而傲慢。 魏无羡毫不客气喝道:“金子轩你怎么回事?傲娇也不看看场合?这可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副夜郎自大的样子?关键时候屁用没有!” 金子轩一怒,猛地甩了一下袖袍,双眼目视远方,冷哼了一声,不加搭理。 魏无羡目光沉沉的扫了一眼众人,又道:“我都说了,凶尸被温若寒用阴铁控制,根本杀不死,你们就是再厉害,也有灵力枯竭的时候,拿什么和凶尸抗衡?一旦你们被凶尸杀死,就会变成新的凶尸,难不成你们愿意看着自己人自相残杀?” 众人有些动容。 江枫眠面色微变,可是依然缄默,也没有再看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着实无奈,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篆有些乞求道:“江叔叔,如果你非要如此,那就带上它,带上这些血符,生命可以确保无虞。”一旁的江澄刚想伸手去接,却是看到江枫眠面色不悦,只得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魏无羡拿着符篆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的金子勋斜睨了魏无羡一眼,阴阳怪气道:“夷陵老祖,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哦,弄这些破符篆来故弄玄虚,要是凭你的符篆就可以挡住凶尸,那我们岂不是无用之材?” 魏无羡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刀,扫了金子勋一眼,道:“你何时有用过?” “你?”金子勋大怒。 此时传来了大家断断续续的议论声:“切!还没听说过哪来的夷陵老祖,只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故作姿态。” “就是!就是!一叠破符篆而已,有啥威力?” “他老是阻止我们,该不是有所图吧?” “………” 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让金子勋有些得意的斜睨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皱眉,刚想出言反驳,却是耳边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魏婴。” 低沉磁性的嗓音,如此熟悉,如此亲切。魏无羡心头一震,蓦然转身,可不是那个刻在心上的一袭白衣! “蓝湛,是你?你怎么来了?”魏无羡欣喜若狂,连忙奔到蓝忘机面前,绽开的笑颜仿佛冲淡了周围的阴霾腐朽。 蓝忘机面色如常,低沉的声音却无比清晰:“魏婴,符篆可否给我?” 魏无羡一怔,随即只觉得一股暖流刹那间在心田拂过,仿佛冬日暖阳,瞬间融化了心里刚刚的一点失落。 魏无羡微微垂首,暗自一笑,心中几许庆幸,几许释然,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嘿嘿笑道:“蓝湛,你可赚大了,别人都不要的血符,可都归你了!我保证,有了这些符篆加持,凶尸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攻击。” 蓝忘机伸手接过符篆,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魏婴,我信你。” “啊?哈哈哈……”魏无羡一阵欢笑,顿时觉得心情好极了。 蓝忘机转头看向了蓝曦臣,刚想开口,却是只听蓝曦臣道:“忘机,你做主即可。” 蓝忘机点头,转身将符篆递给身后的门生道:“发下去!” “是,含光君。”门生恭敬接过, 整个过程,蓝忘机没有看任何人一眼,面色从容淡定。 好像是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金子勋却是满嘴嘲讽道:“蓝二公子,哦不,含光君,没想到你们蓝氏还真是被温氏给吓怕了,如今竟然连矜持也顾不上了,以为抱着这些个符篆就能保命?” 闻言,立刻就有人小声附和:“看来蓝氏真是大不如前,估计是门生已经被烧的都跑光了吧?” “唉!就是啊,他们蓝氏亲眷可能也没剩下多少了 。” 站在蓝忘机身后的蓝氏子弟刚想反驳,却是被蓝忘机清冷的声音阻止,“莫做无谓之争。” 门生立刻住嘴,立于蓝忘机身后,目不斜视,再不发一语。 魏无羡心中恼怒,可是大战在即,也不便发作。看到面色如常,淡定自若的一袭白衣,禁不住心里暖意融融,暗自嘀咕:“小古板,当真气量非凡。” 此时一阵极冷的阴寒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魏无羡面色一沉,一把抓住蓝忘机手腕道:“蓝湛,你身体尚未恢复,又不能御剑,千万莫要和凶尸交战。” 蓝忘机温声道:“放心,”随即又道:“魏婴,小心。” 魏无羡点了点头,又冲蓝忘机眨眨眼,随即大喊道:“修为低下的都退后,关闭五识。”话音刚落,人已经向炎阳大殿飞掠而去,而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直不发一语的蓝曦臣。 “兄长!”魏无羡大喊,语音有些急迫。 “阿羡,我来助你。”蓝曦臣微微一笑, 魏无羡刚想阻止,可是随即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庞,只得郑重道:“兄长千万小心!” 蓝曦臣微微点头, 几家仙门家主此时岂能落后于人,纷纷奔向炎阳殿,更有的小仙门家主暗暗嘀咕:“黄口小儿,危言耸听,分明是想独占奇功。” 而有的家主一路厮杀皆是顺畅,心里反而觉得温若寒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看到魏无羡率先冲向炎阳殿,反而担心他是不是意有所图。 于是不加思索,率领自家修士亦是快步跟上。如此一来除了蓝氏的子弟按兵不动,其他家族竟然几乎没有人听魏无羡的话,皆是“奋不顾身”一拥而上。 第14章 战神 “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炎阳大殿沉重的大门突然坍塌,伴随着一股强大的阴寒气息呼啸而至,无数个面目狰狞的凶尸“嗷嗷”狂吼着如同洪流般汹涌而出,势如破竹的气势仿佛要把天地搅合的天翻地覆。 仅仅片刻偌大的广场已经密密麻麻皆是凶尸。每个凶尸皆是身高七尺有余,身材魁梧,不停“嗷嗷”嘶吼的血盆大口中露出两排黑黢黢的獠牙。仿佛终于冲破牢笼,凶尸们皆是极度亢奋,一颗颗骷髅头上镶嵌着两个火红眼珠子,不停的来回扫视着,浓浓的暴戾气息,充满了杀戮的欲望。 众仙门已经吓傻了,哪里见到过如此级别的凶尸,心里原来的那一点点不服气早已荡然无存。修为浅薄的修士已经惊慌失措纷纷后退。 可是哪里还来的及,率先冲在前面的修士和家主早已经被凶尸团团包围,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混合着凶尸的嘶吼声,霎那间血肉横飞。仿佛终于见到了活人鲜血,凶尸更加亢奋,许多的凶尸两条粗壮的手臂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同时仰天嘶吼。随即仿若踏入无人之境,一阵大肆杀戮,整个广场霎时间人鬼混战,一片惨烈,真真是人间地狱,魑魅横行! 倏然,所有的声音皆被骤然响起的笛音压制。清冷孤寂的笛音悠扬婉转,似呼唤,似倾诉,袅袅寥寥弥漫在广场整个上空。不停狂吼的凶尸似乎收到了指令,又似乎有些迷茫,纷纷停住了脚步,一颗狰狞的骷髅头茫然的转动着。 “快退后!”魏无羡用传音大喊。足尖一点,青色的身影急速飞起掠上了屋顶。 所有人仿佛接到了不可违抗的指令,几乎是仓皇逃窜,而随着笛音的稍稍停滞,呆滞的凶尸仿佛突然醒悟,纷纷疯狂嘶吼,风卷残云般扑向纷纷后退的众人。没来及退后的修士发出几乎是肝胆破裂的哭喊声。 “救人!”一声低喝,蓝忘机已经飞身跃起,双手指尖同时舞动,一阵悦耳的“蹭蹭”弦音,仿若天籁,伴随着耀眼的蓝光,“砰砰砰”一阵巨响,瞬间击中了冲在前面的凶尸。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凶尸发出刺耳的嘶吼,踉跄后退,趁此间隙,被凶尸围着的修士纷纷逃脱。 蓝氏门生听到蓝忘机的指令,亦是同时持剑而上。 说也奇怪,不可一世的凶尸面对蓝氏门生竟然仿佛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皆是避之唯恐不及。惊喜之下,蓝氏门生信心大增,更加奋力扑救被困的其他修士。 混战中,陈情再起,笛音激昂而凌冽。 夜空中,魏无羡一袭青衣,横笛在手,独立于高高的屋脊,浓密的黑发和青色的衣摆随着阵阵阴风烈烈翻飞,狂狷而孤傲的身姿宛如夜色中的战神,散发着冷冽而深邃的桀然气息。而一双目光如炬的眸子,仿佛穿透黑暗,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唯有,那一抹耀眼的珊瑚红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虽然孤独,却照亮了整个黑夜。 当真美极了! 此时,一阵遮天蔽日的黑色大雾席卷而来,笼罩在整个广场上空,魏无羡嘴角微微上扬,一抹魅惑的邪魅悄然荡漾。音色如初,却是更加激烈高昂,每一个音符都仿佛疾风骤雨,响彻云霄。只见黑色大雾一阵剧烈的旋转,已经幻化成无数只黑色的阴灵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嘶叫着疾驶而下,刹那间和凶尸缠斗在一起。凶尸猝不及防,皆是纷纷躲避后退。趁此间隙,众仙门纷纷逃脱退后,待到退出凶尸的包围圈,方才惊恐的凝视着眼前一幕,这个真真切切就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凶灵大战! 如此惊世骇俗!如此不可思议! 而夜空中,那个轻启竹笛的一袭青衣仿佛人笛和一,清冷孤寂,却又威风凛凛,遥不可及。 众仙们还没反应过来,笛音已经戛然而止。魏无羡脸上邪魅一笑,目光却是更冷,双指并拢竖在眉心,口中默念咒语,一阵红光乍现,整个上空突然被一阵火红笼罩,仿佛烈火燃烧,观之令人血脉偾张,犹如烈火炙烤。 魏无羡双唇轻启,一声轻吟:“开!” 刹那间耀眼的火红散开,竟然是无数张泛着红光的符篆!夜空中只见无数符篆围成一张巨大的圆圈,远远望去仿佛一圈烈焰泛着耀眼的赤红,极致的炫目而热烈。 众仙门哪里见过这阵势,皆是目瞪口呆,都忘记了身边还有数以千计的凶尸,皆是仰着头颅一眼不眨的盯着夜空中那团炫目的火焰。 魏无羡面色更加冷沉,单掌灌注灵力拍向红圈,口中一声低喝:“起阵!” 一张闪烁着耀眼红光的大阵蓦地凭空而起,刹那间将凶尸尽数包围其中。不断嘶吼的凶尸仿佛被瞬间抽去了灵识,皆是纷纷茫然无措,神情呆滞。魏无羡双掌灌注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大阵,不一会凶尸皆是纷纷低头垂手,再无任何杀伤力。 是困尸阵! 如此壮观,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却是只在弹指间。 而这一切不仅仅是震慑了众仙门,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夜中死寂空旷的炎阳殿里一张白皙俏丽的脸颊此时却已经满布阴沉。 屋脊上,魏无羡收回手掌,轻抚丹田,略略垂首,紧紧抿着的薄唇微微上扬,低声自语:“二哥哥给的金丹,还真不赖!”一丝涟漪溢满心田,不觉眼光搜寻着那个白衣人。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有灵犀,魏无羡只觉得远远和众仙门站在一起的那个人仿佛也在注视着自己,浅淡的眼眸也似乎注满了情丝。一抹轻笑不觉漾在魏无羡唇间。 “小古板,整天的披麻戴孝!”魏无羡嘀咕着,随即眼神一凌,再抬头已经笑容尽敛,清冷的声音穿透重重黑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间:“你们还不动手吗?” 众人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是了,凶尸已经没有了杀伤力,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聂明诀率先一声暴喝,疾如旋踵冲入尸群,挥舞着泛着森森寒光的霸下在凶尸群中大展神威,其他众人亦是不遑多让,纷纷挥剑而上,震耳的厮杀声再次不绝于耳。 第15章 一战成名 一片尸横遍野中,温若寒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现,被阵阵黑气包围的阴铁也悬浮在头顶上空。 “终于来了。”魏无羡冷冷一笑。 “金光瑶这厮不会又躲在背后准备刺一剑吧?”魏无羡心中暗自嘀咕。饶是如此,心里依然不敢有丝毫轻敌,温若寒的鬼道修为可是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知道最后结果,也绝对不能小觑。可是还没等他出手,一道耀眼的剑芒掠过,蓝曦臣已经手持朔月如疾风般腾空而起向温若寒快速掠去。 “兄长小心!”魏无羡大惊,话音刚落,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炎阳殿中快速掠出,挡在温若寒面前,随着他宽大的袖袍倏地一挥,一阵浓烈的黑雾弥漫,霎时间辨不清楚方向, “乾坤袖?是薛洋!”魏无羡暗自心惊,可是对方却没了动作,黑雾散去,哪里还有人影。而随之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魏无羡哭笑不得,依然是金光瑶手持利剑威风凛凛的刺入了温若寒后背。 “果然还是他?哈……还真是,难不成薛洋此举就是为了让金光瑶刺死温若寒?还真是煞费苦心。”魏无羡失笑。可是随即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妥,这温若寒死的也太容易了吧?竟然不发一语没有丝毫抵抗,就这样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卧底书生给杀死了?前世好歹温若寒还怒吼了两声,卡住自己脖颈的一只手臂简直就是神力!可是如今却似乎更像一个傀儡,根本不加反抗。 魏无羡隐隐不安,正想飞奔到温若寒尸首面前一探究竟,可是半空中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嘶叫,一团硕大的黑雾仿佛从天而降,呼啸着从半空疾驶而下。 “枭鸟!”魏无羡大惊,竟然是枭鸟!电石火光间,几人已经被浓浓的黑雾包围。 “阿瑶!” “魏婴!” 只听两声同样焦急的呼喊,蓝氏双壁同时掠起,一个扑向孟瑶,一个扑向魏无羡。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魏无羡只觉得自己腰部一紧,已经被人一只手臂揽住,熟悉的檀香气息瞬间沁入鼻尖,传遍整个心房。 “蓝湛!”魏无羡心中一喜,就势赶紧将自己身体贴上,比起做个战神,魏无羡还是觉得自己喜欢做个柔弱男子。 “小心!”黑雾中传来了蓝忘机低沉清冷的声音。 魏无羡抿嘴一笑,身体仿若无骨般靠在蓝忘机怀里,双手却也丝毫没有放松。 霎时间,黑雾中,符篆、剑芒、弦音交叠在一起,伴随着枭鸟的嘶叫,一阵混战。 可是,枭鸟来的迅速,去的更是突然。当浓雾散去,嘶叫声已经远去,而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蓝曦臣将孟瑶护在了身后,而魏无羡则几乎整个人牢牢的贴在了蓝忘机身上。 当然,这些根本无人注意,因为众仙门都在忙碌着杀凶尸,谁还顾得上看他们。 魏无羡暗自松了一口气,闻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只觉得一种久违的心安神定。 蓝忘机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揽住魏无羡的手臂,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是突然被魏无羡一把抓住,嘴里急切道:“蓝湛,你受伤了?”只见蓝忘机一只胳膊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枭鸟抓伤,鲜红的鲜血染红了整条胳膊。 魏无羡大惊,刚想抓起蓝忘机手臂仔细查看,却是传来了孟瑶惊慌失措的声音:“温若寒?温若寒呢?” 温若寒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整个广场尸横遍野,哀嚎不断,待到退回驻地,各家的医修紧张忙碌的检查自家的修士。 教化司,门生手里捧着几名世家公子的佩剑匆匆而来。 金子轩虽然一身狼狈,却是率先第一个冲上前,将“岁华”握在手中,迫不及待的“噌”的一声,利剑出鞘,一阵剑芒闪烁,金子轩又“唰唰唰”比划了几下,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江澄更是爱不释手,来回抚摸着自己的“三毒”。 “蓝湛,给你的剑。”话音未落,避尘仿佛从天而降,直奔而来,蓝忘机微微抬手,避尘轻巧的落在了掌心, “多谢。”蓝忘机向几步开外,正冲自己眨眼的青衣人,略略点头,随即轻轻拔剑出鞘,一声低沉的剑吟,仿佛剑鞘中沉寂已久的灵魂苏醒,悄然破壳而出。薄薄的剑刃泛着炫目荧光,如银河倾泻,流光溢彩。蓝忘机略略垂首,凝注着“避尘”的浅淡眼眸中似乎有光芒闪过。 魏无羡尽收眼底,抿嘴一笑,突然又朗声喊道:“蓝湛!” 蓝忘机刚刚抬头,却是只见魏无羡抬手一掷,竟然将“随便”向自己身上掷来。 “魏婴?”蓝忘机轻巧接住,浅淡的眼眸,略有疑惑。 魏无羡两步奔到蓝忘机面前,大大咧咧道:“蓝湛,我现在不太用剑,拿着太麻烦,所以,还是你帮我收着。”轻松的语气,好像很理所当然。 蓝忘机稍稍一怔,看了看手中安静乖巧的“随便”,最终抿了抿嘴唇,默默的将“随便”收在了乾坤袖里,不发一语。 魏无羡心情甚好,转头向江澄朗声道:“江澄,我们走了。” 江澄一惊:“魏无羡你去哪里?” “回云深不知处啊?我要给蓝湛疗伤。”魏无羡一脸理所当然。 江澄蓦的瞪眼,随即看了看蓝忘机一眼,强自隐忍道:“魏无羡,你是不是应该先回莲花坞,那里才是你家!“ 魏无羡淡淡一笑。如今大势已定,温若寒虽然尸身失踪,但是毕竟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即使作乱也只是凶尸而已,已经不足为惧。而师姐他们也是安安全全的。现在他只想和蓝忘机一起回云深不知处,回静室,告诉那个人,他喜欢他,他要和他在一起。 魏无羡的不发一语却是让江澄脸上微微抽搐。看了蓝忘机一眼,尽量平静道:“魏无羡,你知不知道阿爹受伤了?” “什么?江叔叔?江叔叔伤在哪儿?要不要紧?”魏无羡敛了笑容,急切道。 江澄哼了一声道:“你没长眼睛吗,不会自己去看?”说完瞥了魏无羡一眼自顾离开。 “魏婴,你可自去。我无妨!”看出了魏无羡的担心,蓝忘机温声道。 魏无羡犹豫了一下,抓住蓝忘机的手道:“蓝湛,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蓝忘机微微点头,不发一语。 帐篷里,确定江枫眠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及脏腑,魏无羡松了一口气,面向江澄有些埋怨道:“江澄,你可真行,听你的语气,我还以为江叔叔怎么样了呢?” 江澄睁眼,气道:“我不那样说你能来吗?恐怕早已跟蓝忘机回云深不知处了。” 魏无羡失笑又无奈,向江枫眠道:“江叔叔,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江枫眠面色如常,微微点头。 魏无羡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也有些歉疚,可是又不能跟江枫眠解释什么,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喜欢蓝湛,想和他在一起,结成道侣,这也太惊世骇俗了。或者说和盘托出,说自己修习了鬼道,继续留在莲花坞只会带来麻烦,离开是必然之选。可是这些能说的清吗? 还是静观其变,静待时机。也许时间会给一切最好的安排。一念思定,魏无羡不再多想。 “魏无羡你就这样走了?”江澄隐忍着。 魏无羡淡定道:“江澄,那天在莲花坞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而且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又不是和莲花坞断绝关系。你就不要再追问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江澄心有千言,却无处说起。 经此一役,魏无羡和孟瑶一战成名! 魏无羡成为仙门百家口里的鬼道异类,议论不休,惊叹更是忌惮。 孟瑶少年英雄,斩杀温若寒立了大功,众人赞叹之余更是对其刮目相看。 而魏无羡对此却是不屑一顾更是根本无暇顾及,因为这几天他一直都不曾离开云深不知处。 第16章 灵元 终于来到云深不知处山门口,当两人御剑落地,蓝忘机额头已经是细密汗珠。魏无羡暗暗心惊,却是不露声色。 接到讯息的蓝氏岐黄圣手蓝启和已经背着医药箱在静室门口等候。当看到随行的魏无羡,蓝启和微微诧异,魏无羡却是已经大方行礼道:“渝轩君。” 蓝启和微微一怔,蓝忘机亦是目光有些疑惑。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哦,那个,我虽然没有见过渝轩君,但是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就您这仙风道骨的气势,除了圣手渝轩君,还能有谁?” 虽然依然有些疑虑,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蓝启和好像很受用,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三人也不再多话,待到来到静室,蓝启和给蓝忘机手臂重新包扎上药,又将食盒里的汤药取出放在案几上,最后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蓝湛,这药是不是很苦,光是闻这味道我都受不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喝下去的?”看着黑黢黢的药汤,魏无羡皱着眉头。 蓝忘机不发一语,将药汤一饮而尽。刚刚放下药碗,魏无羡已经将脑袋凑了过来,一脸惊奇道:“蓝湛,我可真是佩服你,这么苦的药你竟然一口气都喝光了,你说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近在咫尺的脸颊,白皙细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更是盈盈笑语,水波潋滟。蓝忘机心里微微一颤,不觉卷了卷手指,却是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魏无羡微微一笑,突然伸手一抄,将蓝忘机打横抱了起来。 “魏婴,作甚?!”蓝忘机猛地一惊。 “作甚?”魏无羡一脸惊奇,随即低低道:“当然是去榻上了!” 蓝忘机身体猛地一僵。魏无羡却又抬高了声音,一本正经道:“二哥哥,你以为做什么?去榻上给你疗伤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喝这些汤药就能将你体内的怨气驱逐干净吧?”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手心竟然已经微微冒汗。虽然心里一百个想说,疗伤也不用那个什么抱着,自己又不是不能走路,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蓝忘机竟然怎么也张不开口。 魏无羡又道:“蓝湛啊,我跟你说,怨气这种东西,除了我,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人能将它打散。因为我是夷陵老祖,懂了吗?蓝二哥哥?”刻意拉长的尾音,使得本来很正经的话,平白有了一丝暧昧。 蓝忘机身体绷直,耳垂已然泛红。魏无羡心中乐开了花,垂眸浅笑道:“二哥哥别紧张,我们又不是没抱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嗯?”如果说刚才的几句话有些暧昧,那这最后一句话,尤其是轻轻的那一声“嗯”可就是妥妥的调戏了。 可怜墨守陈规的佼佼君子蓝忘机竟然无言以对,又不好挣扎,只得攥紧了拳头,一双浅淡的双眸根本不敢直视魏无羡双眼。 如此难得一见,魏无羡岂肯轻易放过,低声道:“怎么,二哥哥害羞了?替我挡枭鸟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搂的我那么紧?” 蓝忘机本来就是攥住的手指猛地又一紧,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翕动,终于蹦出几个字:“还不……走!” 原来魏无羡就这样抱住蓝忘机喋喋不休,脚下却根本未曾挪动半分。 魏无羡憋笑憋的肚子疼,几乎将自己嘴唇咬破,肩膀控制不住抽抽着,大踏步走向内室。 时光悄然划过,日月交替,一切都仿佛岁月静好。 蓝忘机终于睁开双眼,却是正对上一双凝注着自己的眼眸,黑亮黑亮的瞳孔浅笑盈盈,流光溢彩。 “蓝湛,你醒了?感觉如何?”魏无羡坐在榻边,双手托腮,媚眼含笑。 “嗯,”蓝忘机微微应了一声,两人脸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蓝忘机还是有些不自在,作势起身。魏无羡连忙起身去扶。 “不用,多谢!”蓝忘机本能拒绝。 “蓝湛,”魏无羡却是没有松手,正色道:“你先别忙下榻,你先凝神试试?总得试试我的活干的如何吧?”魏无羡前一句认真,后一句已经略有些玩笑。 蓝忘机抿了抿嘴,最终一言不发,盘膝坐在榻上,凝神闭上双目。 “如何?”好一会,当蓝忘机睁开双目,魏无羡嘴角弯起,笑眯眯道。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看向魏无羡的眼眸柔和了许多。 魏无羡抿嘴一笑道:“是不是很神奇?很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 蓝忘机老实的点了点头。 魏无羡依然一脸乖巧,笑眯眯道:“那既然含光君体内的怨气已经被打散,魏婴想问二哥哥一个问题,二哥哥可要如实回答哦?” 蓝忘机微微一怔,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有些疑虑,似乎还有些紧张,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魏无羡轻轻一笑,将身体向蓝忘机面前凑了凑,脸上笑容已经收敛,低低的声音,却是一字一句,清晰可闻:“那二哥哥告诉魏婴,你的灵元为何缺损?” 蓝忘机心中一紧,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猛地收紧,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魏无羡双眼。微微垂眸,默然不语。 魏无羡慢慢收回身体,随即站起身,在蓝忘机面前来回踱步,悠然道:“含光君,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我,比方说,你们蓝氏医修都束手无策的怨气,我是如何可以轻易打散;还有在不夜天,我使唤的是何种秘术?这些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是你一定要先告诉我,你的灵元为何缺损?”说到最后,魏无羡语气已经加重。 蓝忘机依然不语。 魏无羡依然悠然的踱步到蓝忘机面前,突然弯腰将脸颊几乎贴在了蓝忘机鼻尖,敛了笑容,沉声道:“是不是因为我?” 蓝忘机呼吸一促,卷了卷手指,须臾,面不改色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蓝忘机再次不语。 魏无羡亦是不发一语,盯着蓝忘记的一双眼目却是目光极亮,闪闪发光。 良久,蓝忘机终于开口:“魏婴,无妨!” “无妨?”魏无羡一怔,随即暴怒,忍了一天一夜的心痛,终于爆发,大声道:“蓝忘机,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灵元是什么?灵元乃是人体七窍之元神,储藏于人体上丹田泥丸穴。修仙者修为达到一定级别,灵元可以在上、中、下三处丹田自由行走,以辅助自己快速突破结界,修为突飞猛进,直至到达顶峰。 当年的仙国国师薛崇亥就是以阴铁吸食修士灵元壮大自己修为,最终无人能敌,睥睨修仙界。 可是,灵元缺损却是不可逆,几乎无法修复。如此结果意味着什么,忘羡两人心知肚明。 蓝忘机将功力大减,如果不能修复,此生都无法再修至顶峰,直接沦为低阶修士。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当魏无羡施法驱散蓝忘机体内的怨气时,猛然发觉蓝忘机竟然灵元缺损的震撼。 伐温之前,自己虽然也已经将蓝忘机体内的怨气打散了大部分,但是因为担心莲花坞,自己来的急迫,走的也匆忙,所以也未曾仔细检查蓝忘机的身体经络。所以不曾知晓。 如今以为可以静下心,也有了大把的时间和蓝忘机在一起,两人从头来过,可是不曾想竟会是如此结果。此时魏无羡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在暮曦山回来的路上,蓝忘机会轻易被蒙面人所伤。 可是,如此大劫此时从蓝忘机嘴里说出来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无妨”! 魏无羡岂能忍住! 看到魏无羡如此急躁,蓝忘机心里一暖,微微一笑道:“心泰然,则处世安。魏婴,我……已经习惯了。你不必如此!” “习惯?蓝湛……” 魏无羡气极痛极,一双大眼紧紧盯着面前这张镇定自若的脸颊,咬着嘴唇,最终强压住自己心头的震撼,脑袋快速思索着。蓝湛的性格自己太了解了,如今既然已经如此,与其反复追究前因,不如将精力花在如何帮蓝忘机修复灵元。可是灵元就如同人的寿命,一旦缺损就是不可逆,几乎不太可能修复,魏无羡深知。 一番苦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觉摸向了自己胸口,随着手心传来的一阵颤动,魏无羡嘴角禁不住上扬,暗暗低语:“别人做不到,并不代表我做不到。既然是重生,我就绝不能再让蓝湛和自己生生错过十几年。”打定了主意,魏无羡稍稍安心,不再有刚才的焦躁不安。 “魏婴?”突然没了动静,蓝忘机微微诧异。 “哦。”魏无羡猛然回神,摸了摸鼻子,刚想调侃两句,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声忽然响起。 蓝忘机一怔,魏无羡已经抚着肚子,嘟着嘴道:“二哥哥,我饿了,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撒娇撒痴的嘟囔和刚刚的暴怒判若两人。 蓝忘机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温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说着从榻上坐起身,意欲去院门口拿食盒。 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不满的嘟囔:“肯定又是那些苦了吧唧的药膳,哪里是人吃的。” 蓝忘机微微一怔,止住脚步,略一思忖转身道:“魏婴,山下不远处村庄有一家小菜馆,你可等半个时辰,我安排人去给你买些辣菜可好?” “啊?真的,好好好,我等我等!”魏无羡忙不迭应道。只要不让他吃那些苦了吧唧的膳食,再多等一个时辰他也心甘情愿。 如此不加掩饰的欢喜更是多了几许纯真呆萌。蓝忘机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不知何时唇间已经浅浅笑意,珀色的眼眸不觉几许柔情。 魏无羡更是心底一颤,蓝忘机本轮廓清晰的脸颊,如今更加清瘦,使得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在略有些苍白的如玉肌肤上,竟然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清冷破碎的绝美。 “还是祸水!”魏无羡忍不住暗自嘀咕。 “怎么了?”蓝忘机不解。 魏无羡眨了眨眼睛,两步奔向前,将脑袋凑到蓝忘机面前,一脸讨好:“二哥哥,可不可以发发慈悲赏口酒喝?” 俊朗中透着乖巧的脸颊,虽然略有倦色,但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依然仿佛一泓清泉,清透明亮。蓝忘机心中突的一跳,不觉卷了卷手指,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随即再也不看那人一眼,转身走向院中。 第17章 传讯纸蝶 “好舒服!”蓝忘机前脚刚刚踏出静室,魏无羡已经迫不及待的“扑通”仰面躺在了榻上,嘴里满足的嘀咕着。想了想,又伸手将被褥抱在了怀里,放在鼻尖深深呼吸着。一阵久违的淡淡檀香,悄然沁入心田。魏无羡心中轻轻颤动,巨大的满足感,席卷全身。 “还是静室的榻舒服。”抱着蓝忘机的被褥,魏无羡闭上双眼,低低嘟囔着,只觉得身心彻底放松,惬意而又舒适。 不多会,蓝忘机向管事交代清楚,待到转回静室,却只见魏无羡已经蜷缩着躺在榻上,睡着了! 蓝忘机猛然惊醒,从攻打不夜天,一直到炎阳殿大战,数周的时间,魏无羡从不曾停歇,如今又马不停蹄的赶来云深不知处,这两天一直施法给自己打散怨气,如此耗费灵力,岂能不疲惫! 蓝忘机自责不已。轻轻走到榻边,刚想伸手给那人盖上被褥,才发觉,魏无羡竟然将被褥紧紧抱在怀里,就仿佛抱着一个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微微上扬的薄唇透出的淡淡笑意,那么恬淡,那么满足。 蓝忘机忽然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好像曾经出现在自己梦中。那个人,那个听学时期撩动自己心弦却不自知的少年,自己竟然在梦中和他同榻而眠,两个人静静的躺在榻上,什么也不说,却是尽在不言中,仿佛一切都岁月静好。 蓝忘机久久伫立,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近在咫尺的那张睡颜,安详乖巧。那一排仿若羽扇的浓密睫毛、高挺的翘鼻、艳若凝脂的红唇……像极了自己梦中的那张笑颜。 蓝忘机只觉得心底深处轻轻颤动,泛起阵阵涟漪,不觉轻轻坐到榻边,伸手去抚摸那张微微闭着的红唇。 “二哥哥……魏婴……好想你……”一声呓语,听在蓝忘机耳尖却是“轰”的一声,只觉得心口狂跳,几乎已经触碰到那张红唇的手猛地一颤,随即僵直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 “他在说什么?可是说的自己?他是否也……”蓝忘机不敢再想,稳了稳心神,毅然起身坐到案几边,闭目打坐,再也不敢去看榻上。可是不多会,却是再次睁开了双眼,不由自主的望向榻上,脑中不停的回想着刚才魏无羡的那声呓语:二哥哥,魏婴好想你。 “魏婴……”心中默念那人的名字,一颗心再次突突狂跳,再也不能静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忘机深吸了一口气,渐渐稳住心神,可是随之魏无羡独身一人立于炎阳殿屋脊,浑身被浓浓的黑气包裹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那一阵阵清澈的笛音,广场上凶灵大战的惨烈,仿佛如同一幅画卷,清晰的展现在眼前。蓝忘机心里一紧,抬头远远的注视着躺在榻上的那个人,深深的担忧,溢满了浅淡的眼眸。心里默默低语:“魏婴,你到底修习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申时,魏无羡终于睡醒,却是依然双目微闭,习惯的摸向身边的半边床榻,当手心传来一片空荡荡,方才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睛,入眼一片熟悉的洁净。也许是睡的太久了,魏无羡竟然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静室,和那个人每天的缱绻情事仿佛就在昨天。阵阵涟漪拂过心田,眼光不由搜寻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案几边,蓝忘机依然一袭白衣盘膝而坐,双眸微闭,漆黑的乌发没有一丝凌乱,柔顺的披在肩上;清减后的身姿更显得修长紧致。淡淡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使得整个人宛若月华里的一株修竹,优雅而不染纤尘。 魏无羡抿嘴轻笑,静静的欣赏了一会,方才轻唤道:“蓝湛。” 蓝忘机立刻睁开双眼,微微抬头注视着魏无羡,温声道:“魏婴,你醒了?” “嗯,”魏无羡点了点头随即坐起身,倚靠在床头。 “蓝湛,我睡了多久了,什么时辰了?” 蓝忘机缓步走到榻边坐下,温声道:“已过未时。” “啊?睡了这么久了,怪不得我都饿醒了。”魏无羡嘟着嘴。 蓝忘机抿了抿嘴,不发一语,起身走到了案几边,从食盒里拿出膳食,一一摆在案几上。 魏无羡轻轻一笑,快速跳下榻,两步奔到案几边,看着都是自己爱吃的红彤彤的辣菜,立时食欲大开,嘴里忙不迭道:“太好了,这下我可要大饱口福了。”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瓶天子笑。 “哈!二哥哥,你真好!”魏无羡眉开眼笑,一把将天子笑抓在了手中。 蓝忘机也不多话,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的锦帕,递给魏无羡,温声道:“去盥洗。” 魏无羡刚想拒绝,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嘿嘿笑道:“好,就听二哥哥的。” 说着拿起巾帕快步走向隔间。注视着那人的背影,蓝忘机久久不曾移开目光,深邃的眼眸有着一丝满足,不一会,却又升起一丝黯然。 待到盥洗结束,魏无羡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虽然早已馋涎欲滴,但是魏无羡依然还是先伸手摸向了天子笑。 “魏婴,”却是被人按住手,蓝忘机低沉的声音有些无奈:“空腹太久,饮酒伤身,还是先用膳。” 魏无羡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强求,嘿嘿一笑,放下了酒坛,随即也不矜持,双手并用开始大快朵颐。 终于酒足饭饱,魏无羡斜倚在案几边,看着蓝忘机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想了想,道:“蓝湛,昨天我睡在榻上,那你岂不是一夜都没睡?” 蓝忘机平静道:“无妨。” 魏无羡不满道:“什么无妨,蓝湛,总不能你一直都在案几边坐一夜,那还要不要人活了!要不,我们两人睡一张榻上吧?” 蓝忘机忙碌的双手立时顿了顿,却是默然不语。 魏无羡当然尽收眼底,心底暗笑,嘴上却依然道:“反正你的榻睡两个人没问题的,大不了我俩挤一挤呗。” 好一会,蓝忘机方才有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转身。 魏无羡“噗嗤”笑出声,站起身跑到蓝忘机面前,咪咪笑道:“蓝湛,看把你紧张的,我开个玩笑而已。要不你还是再弄一张床榻吧,我睡在隔间,如何?”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魏无羡转了转眼珠,忽然又道:“不过,我可先说好,我有梦游症的,万一半夜跑到了你的榻上,你可不能拿剑刺我。” “梦游症?”蓝忘机疑惑。 “哦,可不是?”魏无羡一本正经。 蓝忘机微微蹙眉,须臾又一脸平静道:“无妨!” “哈哈,太好了。”魏无羡心中一阵狂喜。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坐到案几边,蓝忘机又给魏无羡倒了一杯水。 “魏婴,你……是不是修习了别的法术?”终于,蓝忘机有些艰难的开口。 魏无羡早知道蓝忘机定会有此一问,略略想了想,一脸认真道:“蓝湛,你信不信我?” 蓝忘机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魏无羡立时心情大好,双眼炯炯的凝视着蓝忘机道:“蓝湛,你认真听我说,我是修习了其他法术,具体是什么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但是你信我,虽然修习的是非常之道,行的却是正义之事,我绝不会失了本心,更不会背叛我们一起许下的诺言。你信我!” 自从从蓝曦臣口中听说魏无羡一己之力仅凭一只竹笛轻易除掉了温晁和温旭,重创了仙门人人变色的化丹手温逐流,蓝忘机心里始终隐隐不安。虽然具体细节,外人不知,但是仅仅凭借这些就已经惊世骇俗。深深的忧虑和担心,让蓝忘机坐立不安,最终不顾自己重伤之躯,赶赴不夜天。 当亲眼目睹了魏无羡驱使阴灵大战温若寒数以千计的凶尸,蓝忘机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魏无羡修习的绝非正道。 尤其是帮自己打散体内的怨气,竟然毫不费力,而且好像还很得心应手,蓝忘机更是心惊忧虑。 可是数月的担心,在此时听到魏无羡的一句:虽修非常之道,但行正义之事。蓝忘机竟然莫名安心,深信不疑。 迟疑片刻,蓝忘机缓缓而言:“魏婴,我信你!” 低沉轻缓的语气,却是让魏无羡如沐春风,“蓝湛,你不愧是我的二哥哥。” 蓝忘机微微一怔,随即耳垂爬上一抹粉红。 魏无羡不觉好笑,心道:“小古板,这都不好意思了,我要是告诉你,在榻上你是怎么折磨我的,还不得把你吓死!” 魏无羡莫名心情大好,忽然觉得重来一世好像也不赖。不仅可以弥补自己和蓝忘机缺失的十六年,更重要的是,这一世师姐还在,江叔叔也在,莲花坞一个不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魏无羡不禁嘀咕。 “魏婴?”蓝忘机不解,刚想询问,却只见蓝光一闪,一张银色纸碟飘荡在面前。 “金氏传信纸碟?”魏无羡惊奇道。 蓝忘机不语,伸出手掌,纸碟轻巧落在掌心。 “蓝湛,是不是兄长?说什么?”蓝忘机凝神刚刚听完,魏无羡迫不及待道。 蓝忘机点了点头道:“兄长说,不日兰陵即将召开清谈会,现在金氏正在清理温氏余孽。” “哦,他们金氏现在倒是积极。”魏无羡撇了撇嘴。 “温氏余孽?!……温宁!!”魏无羡忽然脸色大变,猛地大喊。 第18章 一骑绝尘 蓝忘机愕然:“魏婴..” 魏无羡却是已经猛的站起身,身体亦是有些隐隐发抖。 “我真是该死!真是该死!竟然忘了温宁!还有,还有温情!对,现在温情还没死。”魏无羡不停低语着。伐温大战,面对数以千计的凶尸,都不曾有半分退缩,可是此时魏无羡却是控制不住的紧张。这一世自己护住了莲花坞,护住了师姐,但是却忘记了温宁和温情也是温氏后人,如果他们再次落入穷奇道服苦役,那么此时是不是也已经惨遭毒手? 如此失态,蓝忘机亦是心中惊惧。 “魏婴,到底何事?”蓝忘机也站起身一脸担心。 魏无羡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蓝忘机郑重道:“蓝湛,我要马上回去,现在来不及跟你详说了。你信我,我一定还会回来,我一定帮你恢复灵元,你相信我。” 蓝忘机虽然满心疑惑,却是没有再多问一个字,沉声道:“一起。” 魏无羡一愣,随即不假思索道:“蓝湛,你不能去!谁都能去,就你不能去。” 不容商量的语气让蓝忘机亦是一怔,疑惑道:“为何?” 魏无羡紧盯着蓝忘机的双眸光华流转:“因为你在,我会分心!” 蓝忘机心中一颤,刚想开口,却是被魏无羡打断:“蓝湛,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再耽搁下去温宁会死的!你就在静室养伤,我一定会回来。”说着,已经转身急速向外走。 “魏婴……”蓝忘机加重了语气。 魏无羡转身,肃然道:“蓝湛,你信不信我?” 蓝忘机不语,郑重点了点头。 魏无羡心中一暖,深深看了蓝忘机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静室。 当真的走出了院门口,魏无羡却忽然心中满满的不舍,禁不住止住了脚步。此去结果如何,魏无羡不得而知。静室,可还有归期?魏无羡更是不敢去想。 突然的停顿让紧随其后的蓝忘机亦是止住脚步,静静伫立,不发一语。片刻,魏无羡蓦然转身,身形如风,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蓝忘机,将脑袋深深埋在那人肩头一动不动。 蓝忘机身体猛地僵直,心中突突乱跳,两只手臂更是无处安放。 闻着沁脾的檀香,魏无羡心醉不已,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放开蓝忘机,身体退后了几步,冲着眼前的一袭白衣,莞尔一笑,朗声道:“蓝湛,我发觉我好像看上你了!乖乖等我,魏婴一定回来。” 寂静的空气中满地残阳,青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独留下久久伫立的白色身影,清冷凄清。 夜色中,无边无际的滂沱大雨,噼里啪啦如万马奔腾般阵阵轰鸣,却是依然掩盖不住撕心裂肺的的哭喊声、求饶声。而阵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和辱骂声更是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尸气息。 穷奇道,真正的人间地狱。 “啪”一声响亮的皮鞭声,一名老妪应声倒地。 “妈的!老不死的东西,就会偷懒!”一名带着雨笠身着蓑衣的金氏差役嘴里怒骂着,同时再次扬起手中的皮鞭。 “嘶!”差役突然只觉得腿上一疼,连忙低头,“他娘的小杂碎,竟敢咬我,活腻歪了!”咬牙切齿的怒骂声中,差役一脚踹出,一声惨叫,一个小小的孩童直接被踹飞在一片泥泞中,昏迷过去。 “不要打!求求你,他还是个孩子。”老妪强撑着爬起身,一把抱住孩童,嘴里连连哀求。 “去你他妈的!”又有一名差役手握皮鞭再次一脚踹出,老妪抱着孩童滚落在泥泞的大雨滂沱中。差役似乎还不解恨,又高高扬起手中的皮鞭,嘴里叫嚣着:“妈的,老不死的温狗..……嗷……”一声嗥叫,差役已经被甩出了几丈远。 “啊……”又一声惨叫,另一名差役已经被一剑穿心。 “阿苑!”魏无羡一声痛呼,已经将孩童抱在了怀里。 “阿苑,阿苑……”魏无羡不停的叫喊着昏迷的小阿苑,声音焦虑而急迫。全然不顾倾泻而下的瓢泼大雨浇透了全身。 小阿苑终于苏醒,一双恐惧的大眼愣愣的瞅着魏无羡。 “阿苑!”魏无羡猛地将孩童抱紧,“对不起,对不起,羡哥哥来晚了,阿苑对不起……”夺眶而出的泪水合着瓢泼大雨汩汩而下。 “婆婆,麻烦你看好阿苑,不要怕,有我,你们不会再有事!” 老妪将孩童抱在怀里,惊恐的点了点头。 “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由远而近。 可是很快,嘈杂声戛然而止,一阵骤然响起的笛音仿佛来自地狱,爆裂的音色,仿佛疾风骤雨穿透无边的黑暗。一阵阵惊悚刺耳的嘶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浓浓的夜色中,大雨的喧嚣中传来阵阵哀嚎,世界仿佛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恐怖的气息笼罩在整个穷奇道。 当把已经奄奄一息的温宁扛在肩上,魏无羡极度悲怆。 为了节省时间,不至于悲剧重演,自己几乎使出十足十的灵力御剑急行,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来到了关押温氏族人的穷奇道。饶是如此,依然还是晚了一步,温宁重伤生死未卜。 魏无羡却是没有时间去后悔悲伤。不仅仅是温宁和温情,还有这几十口的妇孺老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知肚明。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先保证他们的安全,他要争取时间。虽然他没来及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是只要温宁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魏无羡扫视着大雨中黑压压的温氏族人,一个个虽然皆是一身伤痛,狼狈不堪,甚至奄奄一息,但是几十双齐刷刷看向魏无羡的眼睛却是都充满了希翼,充满了期盼,那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都跟我走!”魏无羡一声大喊,率先上马。 “驾!!”一声清脆的皮鞭抽打,暴雨如柱的电闪雷鸣中,魏无羡头戴雨笠,身着蓑衣,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带领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群妇孺老幼,策马狂奔,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第19章 不请自来 夜色中,魏无羡脚下马不停蹄,脑海中更是紧张思索着。 该带他们去往何处?乱葬岗?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吗?不!不能!绝不能再重蹈覆辙,那种暗无天日的非人之日绝不能再过!这一世,不能再东躲西藏,任何人,包括自己,他们都要正大光明的活在这个世上,享受一个人应该拥有的阳光。 是了,既然莲花坞都能保住,那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也有生的希望? 魏无羡打定了主意,一声长啸,继续狂奔。 兰陵监察了,虽然地处郊外,却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比普通的百姓人家还要齐备。 “太好了,这才是人该住的地方。”魏无羡暗喜,更是庆幸自己做的决定。 本来监察了就形同虚设,早就已经变成了值守门生们的娱乐窝子,何况还是雨夜黎明前夕,值守门生早就一个个呼呼大睡。魏无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在梦中全部施法昏迷。 众人从死亡边上爬了回来,哪里还敢奢望竟然还能有如此居所,惊喜之余更是对魏无羡感激不已。皆是不用吩咐,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忙碌。 待到将温宁放在大家先收拾出来的最干净敞亮的房间,魏无羡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施法,先将他身上贴满符篆锁住他的灵识不会溃散,最后又和温情一起将他身上无数的殴打留下的外伤包扎处理好,方才暗暗吐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稍稍放松,魏无羡刚刚走出房间,却只见所有人都伫立在偌大的院落里寂静无声,几十双眼睛却都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屋歇息?”魏无羡诧异。 众人皆是不语,互相看了看,随即几十名妇孺老幼不约而同齐刷刷双膝跪地。 魏无羡大惊,刚想开口,却只见不知何时也已经走出房间的温情,默默走到他们面前,也“扑通”跪地。 “温情?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不累吗?”魏无羡急切道。众人却是纹丝不动。 魏无羡无奈只得看向温情:“温情,你快让他们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温情犹豫了一下终于站起身,其他人亦是跟着起身。 魏无羡凝视着他们沉声道:“你们都先去休息,好好养伤,先养好身体再做打算,我保证这里很安全。” 众人迟疑。 “温情?”魏无羡略有些焦急。 温情转身,面向前面手里牵着阿苑的老妪温声道:“婆婆,你带大家先去休息吧。”闻言,老妪点了点头,和众人默默无语自去退下。 “爹爹。”一声稚嫩的童声,小阿苑突然挣脱牵着自己的老妪,一把抱住魏无羡一条腿。 魏无羡心里一疼,连忙蹲下身体,将小阿苑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阿苑,没事了啊,以后有羡哥哥保护你,绝对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小阿苑点了点头,又将脑袋往魏无羡怀里靠了靠。魏无羡莞尔一笑,想了想又嘟着嘴道:“阿苑,你以后就叫我羡哥哥,不要叫我爹爹,不然都给我叫老了。” 孩童般的呆萌,使得一旁的温情和老妪同时一笑。 而魏无羡却是毫不在意,转了转眼珠又道:“阿苑,等以后羡哥哥给你找个有钱爹爹,他呢,不光长得好看,还喜欢穿丧服。丧服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白衣服,懂了吗?”小阿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魏无羡此时忽然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好极,捏了捏小阿苑脸蛋道:“好了,阿苑乖,去跟婆婆睡觉!”魏无羡说完,老妪连忙走上前牵着小阿苑的手,“走了,阿苑去跟婆婆睡觉。”小阿苑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小人儿终于乖乖进屋,魏无羡吐了一口气站起身,却是发现温情正静静的伫立身后。 “温情,你怎么还不休息?”魏无羡诧异,随即似乎有些了然道:“哦,你是担心温宁?放心,有我不会有事的。” 温情上前两步,有些迟疑道:“魏公子……我们为什么来兰陵?” 魏无羡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 温情连忙道:“不不,魏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能有这样的安身之所于我们而言已经是天堂。我是说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这里可是兰陵的地界,离金鳞台也很近的。” 魏无羡淡淡一笑,轻松道:“我就是要离金鳞台近些,不然离开你们太远我不放心。” “你要去金鳞台?”温情吃惊。 魏无羡点了点头,道:“再过一天就是金氏清谈会的日子。” 温情更是心惊:“魏无羡,你想做什么?大杀四方吗?” “嗤!”魏无羡失笑,“温情,你把我想的也太那个什么了吧?还大杀四方?我又不是杀人狂魔?哈哈哈……你可真逗!” 温情依然面色毫不放松。 魏无羡笑了一会,随即正色道:“温情,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做,只管看好温宁即可,其他的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们正大光明的活着,而不是像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 温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魏无羡了然,道:“温情,你不用担心,我走之前会设个结界。我夷陵老祖设的结界,这个世上除了一个人,再无第二人可以解开。只要你们不出来,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你们。所以,即使我不在,你们也是安全的。”魏无羡神色淡然而无畏,一双干净清澈的媚眼更是闪闪发光,灵动而坚毅。 温情心中感动,脱口而出道:“魏无羡,你不明白吗?我不是担心他们,我们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何可怕?我是担心你!” “我?”魏无羡莞尔,摇了摇头道:“温情,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他们要是想杀我,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黎明前的那一丝残存的黑暗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消失。 静室,亮了整整一夜的烛光,渐渐微弱。看了看天边微微曙光,正襟危坐在案几边的蓝忘机一直闭着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虽然一宿没睡,但是那双浅淡的眼眸却仿佛注满了清泉,更是深邃明亮。 天边刚刚曙光出现,金麟台斗妍厅已经开始忙碌。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改回金姓,金光瑶信心满满。一边气定神闲的指挥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虽然忙碌,但是俊俏的脸颊却是满足而自信。 一名门生匆匆而来。 “没留下一个活口?温氏的人也一个都没见?”金光瑶白皙的脸颊微微变色,尽管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但是依然举止优雅,镇定自如。 门生点头,面色紧张。 金光瑶略略思忖,问道:“此事可有别人知晓?” 门生小声道:“回公子,还没告诉其他人。” 金光瑶点头,沉声道:“切记不可张扬,父亲起床后,请他先来斗妍厅。” 门生领命退去。 金光瑶久久伫立,一双漂亮的眼眸渐渐凌厉。良久,门口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金光善不满的声音紧随而来:“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一大早让人把我吵醒?” 金光瑶立即回神,一张凝重的脸颊已经溢满人畜无害的微笑,先整了整自己的冠帽,方才满脸恭敬,快步迎上前。 金鳞台,雨后初晴,空气清新怡人。长长的大理石台阶,红毯铺就,一眼望不到头,仿佛直入云霄。台阶两侧一簇簇盛开的金星雪狼花洁白中透着淡淡的雅黄,随风摇曳,轻轻颤动,仿佛争先恐后的在向熙熙攘攘的来宾们展示它高贵的身姿。 整个金麟台,奢华而壮观。 斗妍厅,更是花团锦簇,歌舞升平。一张张摆放整齐的红木案几,上面清一色的镶金酒具,在朝阳的映照下更是金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人人皆是满面春风,觥筹交错。高高坐在上首的金光善一双略有些猥琐的双眼掩饰不住的得意满足,一张纵欲过度的脸庞此时笑的春风灿烂。 今天金光善广开清谈会,既是剿灭温氏的仙门百家庆功宴,也是伐温第一功臣孟瑶认祖归宗,正式改名金光瑶的日子。当然还有更深层的一面,此次清谈会乃是金光善问鼎仙督之位的铺垫。可想而知盛况空前。 正当大家皆是宾主尽欢,尽情欢笑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从大理石台阶渐渐映入众人眼帘。瘦削但不失挺拔的身姿,魅而不妖的邪魅浅笑,使得整个人与大厅里和谐热闹的气氛竟然是如此格格不入。 待到走近,众人皆是心里一惊,继而面面相觑。 来人却是不请自来的夷陵老祖。 第20章 睥睨金麟台1 大厅里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不夜天大战仅仅过去了几天,魏无羡一只竹笛横扫温若寒上千凶尸的震撼,众人可还都是记忆尤深。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魏无羡修习的定是旁门左道,可是要不是他的旁门左道,恐怕也没有如今的欢聚一堂,搞不好修仙界早已经尸横遍野。更恐怖的是,说不定在座的人已经变成了凶尸。 所以虽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是夷陵老祖的邪门歪道救了所有人的命! 是以,当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却都心照不宣,没有一个人去询问为何没有邀请魏无羡。于他们而言,他不在正中下怀。 可是却不曾想,他们的救命恩人,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却仿佛从天而降,不请自来! 空气仿佛凝固,波澜不惊却是沉闷压抑。 金光瑶全神戒备,目不转睛的盯着缓缓走近的一袭黑衣人。 江枫眠面色沉沉,不发一语。江澄一脸紧张。坐在聂明诀后面的聂怀桑本来脸上一喜,刚想开口,但是看了看坐自己前面仿若一道大山的聂明诀,又生生将那一句“魏兄”给咽了下去。 而坐在金子轩后面的贴身随从绵绵却是一脸兴奋,一双看向魏无羡的明亮双眸充满了崇拜又有一些紧张。 魏无羡不紧不慢的走到大厅中央,狭长的一双媚眼目光炯炯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坐在金子轩身后的金子勋身上。 金子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只听一声清亮却冷飕飕的声音:“金子勋?” 金子勋莫名一抖,转头四下瞅了瞅 ,仿佛不确定是否在喊自己。 “金子勋!”魏无羡略提高了声音,看向金子勋的目光更是锐力冷冽。要知道金子勋可是一个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公子哥;更是财大气粗的兰陵金氏亲眷子弟,门下客卿随从无数,即使是仙门家主当面也是颇为恭敬的称呼一声:金公子。 如今竟然被人当众直呼其名,更是语气不善。金子勋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心中更是怒气渐盛,霍的站起身,怒目圆睁道:“魏无羡,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金麟台大呼小叫!” 魏无羡一声冷笑,慢悠悠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金子勋猛然住嘴,心虚的转头看了看周围,看到大家皆是无动于衷,只得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嘴硬道:“我惹着你了吗?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今天可是众仙门都在,你到底要做什么?” 魏无羡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乜斜着金子勋道:“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金子勋一愣,脱口喊道:“我做了什么?” 似乎是觉得金氏的面子确实挂不住了,金子轩此时冷声道:“魏无羡,有什么话,你痛快点,别在这里故弄玄虚!” 魏无羡眼神一凌,瞥向金子轩,声音沉沉:“金子轩,看在我师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难看。” 金子轩脸色一变,魏无羡却是已经将目光收回转向了金子勋,冷冷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威慑:“你,为何要杀温宁?” 金子勋一怔,脱口道:“谁是温宁?我为何要杀他?” 魏无羡森森一笑道:“好,我换个说法。你,为何要把那些无辜的温氏妇孺老幼禁锢在穷奇道,还逼着他们服苦役?” 此言一出,侍立在金光善身边的金光瑶眼神一凌,而金子勋却是立刻拔出宝剑,嘴里大喊道:“魏无羡原来是你?你竟然劫了穷奇道,杀了我们金氏这么多的门生,还敢上门挑衅!来人,来人啊,抓住他,他就是凶手!” 几名金氏门生已经持剑闯入。众仙门一脸惊惧,有些不知所措。绵绵两只拳头紧紧攥着,紧张的盯着持剑的金氏门生。 江枫眠一脸阴沉,依旧不发一语。江澄更是一脸紧张,一眼不眨的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淡淡的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几名门生,不屑道:“怎么,想杀我?就凭你们?” 门生们一脸恐慌,迟迟不敢上前。 金子勋亦是有些颤抖,咽了咽口水,转身面向众仙门道:“他是杀人凶手,大家拿出他!” 可是众仙门却不约而同皆在装聋作哑。 魏无羡冷笑道:“凶手?到底谁是凶手?你们金氏滥杀无辜,却反而想拿我问罪,难不成你们金氏想做第二个温氏,不仅滥杀无辜,还想只手遮天?” 闻言,金光瑶脸色一变,连忙高声道:“大家先都别动,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随即转身小声道:“父亲,今日不宜大动干戈,莫要因小失大,影响您继任仙督的大事。” 金光善点了一下头,连忙“咳”了一声道:“魏公子,我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都先退下,魏公子乃是射日之征的大功臣,岂能是凶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众门生纷纷收剑退下。 魏无羡淡淡一笑道:“好,既然金宗主说有话好说,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说说!金子勋,你为何要将温氏妇孺关起来服苦役?还对他们滥杀无辜?他们犯了什么罪?” 金子勋看了看四周,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剑,傲慢道:“他们都是温氏余孽,难道不该死吗?我只是让他们服苦役,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金子勋说完又睨了一眼众人似乎在等待着大家的支持。 可是哪里有人附和! 从魏无羡进来,江枫眠微微一惊,但是依然面不改色,此时亦是不发一语,平静如常。如今事态尚不明朗,其他人更不愿意做出头鸟,去得罪夷陵老祖。 只有蓝曦臣,虽然心中也是惊异,但是依然面不改色,温声道:“魏公子,不必动怒,你刚才说的温氏妇孺是怎么回事?可否详说?我们一起解决。” 魏无羡面色稍缓,对蓝曦臣的话,他是一定要听的。 “兄长,金子勋的手下门生将温氏妇孺老幼几十口关在穷奇道,不仅强迫他们服苦役,而且还肆意辱骂殴打。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你凭什么对他们肆意凌辱,大肆屠杀,难不成你天生就比他们高一等吗?金子勋?” 魏无羡说到最后已经语气冰冷,犀利的目光也随之转向了金子勋。 刚刚已经有些胆壮,此时再收到魏无羡凌冽的眼神,金子勋不由的又是心中一紧,辩解道:“什么叫我屠杀,这是仙督的决定,他们本就是温氏余孽,早该死了。” “哦,仙督?哪里来的仙督?温若寒不是死了吗?”魏无羡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众人,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金光善身上。 金光善干咳了两声,挤出笑脸道:“魏公子,不来则已,一来还真是一鸣惊人啊?不过是温氏族人而已,何必动怒!说来这次射日之征,魏公子也是立了大功哈,呵呵 ……大家说是不是?”金光善一阵干笑。 魏无羡眉峰一挑,冷声道:“如你所言,我要是杀了你们金氏的人,然后再和你说不过是金氏族人,不必动怒,你愿意吗?” “这……”金光善面色有些讪讪,随即又不以为然道:“魏公子此言差矣,他们都是温氏余孽,温氏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魏无羡面色一凛,怒道:“屁话!一人做恶,难不成还要株连九族?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力滥杀无辜?” “魏无羡,你嘴巴放干净点!我父亲马上就要继任仙督,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大家都怕你不成?”金子轩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呵斥。 魏无羡蓦地转头,却是忽然面色一缓,踱步到金子轩面前,慢悠悠道:“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请问,仙督是谁选出来的?可有召开推选大会?难不成是你们金氏仗着财大气粗,自封的仙督?” 金子轩有些恼怒,但是依然隐忍道:“魏无羡你莫要胡言乱语,我父亲继任仙督是百家赞成的,绝非自封。” “就是,我们金氏可不是仗势欺人,虽然没有公开推选大会,但大家心里都是同意的。”金子勋立刻附和,一脸理所当然。 “哦?”魏无羡背负双手,轻轻一笑道:“是吗?大家同意的?” 金子轩瞥了魏无羡一眼,随即将眼光移开,不发一语,似乎不屑搭话。 金子勋一脸傲慢,似乎终于找回来一点面子,刚刚的紧张已经荡然无存。 魏无羡微微垂眸,摇头轻笑,随即又抬起头,睨了一眼众人,淡淡道:“可是,我不同意!” 第21章 睥睨金麟台2 众人哗然,此话当真是狂放了。 远远坐在后面的聂怀桑,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魏无羡!”江澄再也忍不住,一脸紧张。 魏无羡却是仿若未闻,面不改色。 金子勋瞪眼怒道:“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魏无羡厉声道:“那你们金氏又凭什么做仙督?” 金子勋一怔,竟然生生噎住。 金光善脸上一阵红白,一双貌似不经意瞥向身旁金光瑶的双眼,隐隐怒气。 金光瑶微微垂首,继而转身道:“魏公子,你说这话似乎不妥吧?刚才子勋已经说过了,我父亲做仙督,几大世家都是默许的,包括你们云梦江氏,难不成你和江宗主还有不同意见?” 如此刁钻的话语,却是没有丝毫违和。魏无羡无论回答是还是不是,都会落入彀中。 金光善面色稍缓,看向金光瑶的目光终于缓和。 金子勋更是一脸得意。 魏无羡却是淡淡一笑,看了江澄一眼,又看了看不发一语的江枫眠,随即将目光转向众人,从容道:“我已经脱离云梦江氏,不再是莲花坞的人。所以,云梦江氏的决定并不能代表我。” “啊……”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纷纷不约而同看向了江枫眠。 而江枫眠虽然波澜不惊,却是眉头微敛,看向魏无羡的眼光捉摸不定。坐在他身后的眉山虞氏宗主虞金嵩,稍稍欠起身体,小声道:“江宗主,此事当真?” 江枫眠略略侧目,却是不发一语。 虞金嵩讪讪的撤回了身体。 金光善也转向江枫眠,一脸和善道:“江宗主,魏公子所言可属实?他当真脱离了你们江氏?” 江枫眠略略沉吟,微微点了一下头。 金光善一怔,随即呵呵笑道:“江宗主还真是海量!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到头来却单飞了!呵呵呵……魏公子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啊!”不加掩饰的嘲笑仿佛终于给自己找回了一点面子。 魏无羡却是嘴角上扬,邪魅一笑,看向金光善的炯炯目光更是不以为然。 “哈哈哈……”似乎终于抓到了把柄,金子勋桀桀而笑,不耻道:“魏无羡,既然你已经脱离了云梦江氏,那你就更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说你不同意,请问你是代表哪一家仙门?既然你没有玄门身份,又凭什么不同意?” 魏无羡莞尔一笑:“我,没有门派。你不是问我是谁吗?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略有些戏谑的语气,从容淡定。 金子勋虽然面上不屑,但却是不由自主的支着耳朵。 “我是鬼道祖师爷,夷陵老祖!听清楚了吗?” 痞痞的语气,说是对着金子勋,不如说是在告诉在场所有人。 大厅一阵惊惧,随即窃窃私语:“夷陵老祖?” “啊?鬼道?天啊!” “他想做什么?他不会是第二个温若寒吧?” “这可如何是好,刚走了一个温若寒,又来一个夷陵老祖?” “我就说吧,怪不得他当天能轻易的杀死凶尸,原来他修习的当真是邪术!” “嗖”的一声,金子勋已经拔出佩剑。 “魏无羡,你竟然修习邪术!邪门歪道,人人杀之!竟然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什么夷陵老祖,无名无份,你有什么发言权?” 众人心头皆是一紧,大厅中剑拔弩张。 江澄和聂怀桑皆是一脸紧张。 “怎么,想打架吗?”魏无羡一脸轻松,手握竹笛,负于身后,缓步走上前两步。金子勋连忙后退,嘴里结巴道:“你,你不要过来,你想干什么?” “魏无羡,你不要太过分了。”金子轩直接挡在了金子勋面前。 “哼!”魏无羡止住了脚步,一声冷哼,“你以为我会杀他?你也太高看他了,杀他还用我动手?” 金子勋满面涨红,却是不敢再出言反驳。 金子轩却是一脸正色道:“魏无羡,我不管你是什么夷陵老祖,鬼道祖师爷,但不是玄门身份,你就没有资格指责仙督人选。” 众人皆是沉默。 魏无羡淡淡一笑,还没说话,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 “他有资格!”磁性的嗓音,低沉清晰而又坚定不容置疑。 “是蓝湛!”魏无羡心里猛地一跳,蓦然转身,刹那间映入眼帘的那个一袭白衣,清瘦颀长,不染纤尘。白皙的脸颊清俊而疏离,逼人的清贵气息仿佛雪后青山,让满屋的奢华和浓烈的金星雪狼黯然失色。 “蓝湛!”魏无羡快步上前,习惯的一把扯住蓝忘机衣袖,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人,“蓝湛,你怎么来了?” “魏婴。”没有一丝表情的脸颊仿佛终于有了颜色。蓝忘机唇角微微勾了勾,又淡淡的瞥了一下那只抓住自己衣袖的手。 “哦,”魏无羡连忙收回手,在自己胸口衣襟上搓了搓,又冲蓝忘机蠢蠢的嘿嘿一笑。纯真呆萌的笑颜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睥睨众人的狂狷不羁。 蓝忘机微微点头,随即不再看任何人,缓步走到蓝曦臣面前躬身行礼道:“兄长。” 蓝曦臣刚刚微微诧异的表情,早已恢复自若,和煦一笑道:“忘机,可还无事?” 蓝忘机点头道:“兄长,忘机无事。” 蓝曦臣点头不再言语。 “金宗主。”蓝忘机又向台上的金光善行了礼。 金光善勉力扯了一下嘴角,干笑一声:“蓝二公子来了,请坐。” 蓝忘机微一颔首,却是没有落坐,而是将目光转向魏无羡,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蓝湛。”魏无羡抿嘴一笑,又低声轻唤。仿佛整个大厅只有他们两人。蓝忘机微微点头,不发一语。 本来金子勋一直被魏无羡步步紧逼,就已经恼羞成怒,但慑于魏无羡的诡异修为,只能隐忍不发。如今又来一个蓝忘机,不仅更是目中无人,更是和魏无羡站在了一起,明显的是意有所值。金子勋哪里还忍得住。 “蓝忘机,你刚才此话何意?”虽然蓝忘机为人冷淡,拒人千里,但是两人都是世家公子,即使外貌和修为都不可同日而语,金子勋也只是自惭形秽,却不忌惮。所以说话并不客气。 蓝忘机冷冷的瞥了一眼金子勋,淡声道:“就是此意。” 闻言,金子勋更是恼怒,“什么叫就是此意?蓝忘机,请你说清楚。”蓝忘机却是再也不看他一眼,转头凝注着身边的黑衣人,冷若冰霜的脸颊不觉有了些许柔和。 “我已经和魏婴结拜,所以他算是半个姑苏蓝氏的人,当然有资格。”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蓝忘机是谁?玄门人人皆知,大名鼎鼎的蓝二公子。不仅从不与人结交,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如今竟然和别人结拜,还是修习鬼道的夷陵老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如若不是亲耳所闻,定会觉得蓝忘机被夺舍了。 魏无羡却是禁不住好笑,心里暗自嘀咕:“小古板,还真是勇敢了!” 金子轩和金子勋虽然面色一怔,却也是无法反驳。 可是金子勋如何能善罢甘休,随即不服气道:“蓝氏又如何?你们云深不知处已经被温氏焚烧殆尽,早已经今非昔比,我听说你蓝二公子也受了重伤,现在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凭什么在我金鳞台指手画脚?” “放屁!我呸!”魏无羡大骂。 第22章 赦免令 “金子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妄议蓝湛!”魏无羡凌冽的声音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直刺金子勋胸口。 “你……你……”金子勋惊惧不已,张口结舌。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翻脸如此迅速。 魏无羡慢慢走上前两步,锐力的目光紧盯着金子勋,沉沉的声音清冽而冷峻:“你有什么资格说蓝氏不行?又是谁给你的胆量敢在我面前说蓝湛?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金氏是谁?” 大厅里乌泱泱的仙门众人竟然此时无一人发声,难得的同时看向了金子勋,甚至有人意味深长的偷偷瞄了一眼已经一脸死灰,不忍直视的金光善。 坐山观虎斗,谁不乐意? 而坐在后面的聂怀桑却是眼光一直放在魏无羡身上,清秀的五官虽然略略紧张,却更多的是兴奋,一双拳头也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着,随着魏无羡的语音落地,紧紧抿着的嘴唇也不觉低低自语:“魏兄,嚣张!” 金子勋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好,那你告诉我除了我们兰陵金氏,如今在座的谁有资格做仙督?” 金子勋这句话可谓阴毒的很。 如果大家同意魏无羡的意见,不同意金光善做仙督,那么势必要推选别人。可是纵观玄门,谁又敢堂而皇之的取代金氏自己做仙督?先不说兰陵金氏的雄厚财力就让大家望尘莫及,就是门下的客卿,能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谁是嫌命长了,敢明目张胆的和金氏抢夺仙督之位! 如果无人应允,那最后仙督之位依然还是非金氏莫属。 众人皆是鸦雀无声。金子勋得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挑衅的看了一眼魏无羡。 魏无羡淡淡一笑,轻松道:“那我且请问,做仙督必备的条件是什么?” 闻言,金子轩和金子勋皆是微微一怔,众人也是陷入沉思。 魏无羡了然一笑,轻松的来回踱步,继续道:“所谓仙督,乃是统领玄门的掌权者,需要有极大的声望和影响力,要做仙门弟子楷模,为后世敬仰。所以要想胜任仙督,必不可少的就是品德和修为,还有执政的能力。当然财力也是很好的辅助条件。” 魏无羡说完,看也不看一眼金子勋,上前走了两步,目光注视着高高坐在上首的金光善,一脸人畜无害的笑道:“请问金宗主,以上条件你具备哪一条呢?” 金光善仿佛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五官微微抽搐,隐忍不语。 下面众人已经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甚至有的已经隐隐露出不屑之意,竟然都是出奇的无一人反驳。 魏无羡抿嘴一笑,随即又看了一眼众人,走向金子勋面前道:“金公子,要不你来说说,金宗主是如姑苏蓝氏双壁一般品德高尚,谦谦君子;还是如赤峰尊一般修为高深,侠肝义胆?又或者还是……”魏无羡突然住了嘴。 “还是什么?”金子勋却是不由自主的跟着魏无羡的思路,迫不及待的质问。 魏无羡一脸轻笑,转向了一直站在金光善旁边不发一语的金光瑶,目光灼灼,不慌不忙道:“还是如金光瑶公子一般运筹帷幄,深谙驭人之道?” 举座皆惊! 金光瑶更是心里暗暗一惊,目光闪烁。 众人已经窃窃私语,蓝忘机心中亦是稍稍疑虑,看了一眼金光瑶,依然不发一语。 “魏公子……”金光瑶刚想说话,却是被魏无羡直接打断:“金公子卧胆尝薪,忍辱负重,在千钧一发之际杀了温若寒,可不是运筹得当,难得的人才?金公子我没说错吧?” 金光瑶生生将想说的话憋回去,面色如常,巧笑道:“魏公子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魏公子,一支竹笛梗扫几千凶尸,鬼道之术当真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 魏无羡笑眯眯道:“哦,是吗?我也觉得是。” 金光瑶亦是一脸微笑。 两人彼此意味深长的对视。 须臾,魏无羡转头面向众人朗声道:“所以,既然此时无人胜任仙督,那么金子勋公子刚才所说的什么仙督的指令根本就是扯淡!温氏的妇孺老幼现在手无寸铁,他们何罪之有?如今我把他们带走,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皆是沉默,有的人已经在暗暗点头。绵绵更是连连点头,似乎刚刚注意到了绵绵,魏无羡冲她点了点头。 顺着魏无羡的目光,蓝忘机也看向了绵绵的方向,随即又不经意的看了看魏无羡胸口,面色依然清冷,不发一语。 这边,蓝曦臣略一思忖,向金光善行礼道:“金宗主,魏公子所言不差,确是不应该株连无辜之人,” “这……”金光善咳了一声,看向了金光瑶,金光瑶连忙道:“泽芜君所言极是,本来也只是看管,待到详细调查清楚,无辜之人自会释放 ,可是没想到魏公子竟然如此性急,将看守的门生全部杀害,真是可惜了。”金光瑶一脸痛色。 “你觉得等你调查清楚了,他们还有命吗?”魏无羡冷声道。 “他们都是温氏余孽,一群贱命,死几个又何妨?可是你却杀了我们金氏的门生几十名,这怎么算?”金子勋怒道。 魏无羡还没搭话,一个略有些胆怯的声音道:“你们金氏门生的命是命,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 竟然是聂怀桑的声音。 聂明诀微微侧面,聂怀桑连忙低头用折扇挡住了嘴巴。 魏无羡微微一笑,朗声道:“现在请问金宗主,你是否调查清楚了,温氏的妇孺是否有罪?” “这……”金光善又咳了一声,金光瑶连忙道:“当然调查清楚了,魏公子你可以带走他们。” 金子勋闻言脸上一恼,狠狠瞪了一眼金光瑶。 魏无羡莞尔一笑,再不看众人,转头看向蓝忘机道:“蓝湛,要不你跟我走吧,我还有话跟你说。” 蓝忘机微微看了蓝曦臣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好。”蓝忘机唇角微微上扬温声道。 魏无羡抿嘴一笑,随即转头看向了江澄,朗声道:“江澄,我走了,你要是想找我就到兰陵监察了。” 江澄抿了抿嘴,难得没有白眼。 魏无羡淡淡一笑,又看向江枫眠,随即脸色凝重,冲江枫眠行了一个礼,随即却又突然转向高高在上的金光善道:“金宗主,我现在又改主意了。” “改注意?你是何意?”金光善莫名心里一紧。 魏无羡却是眨了一下眼睛,轻笑道:“我现在觉得其实你要是当仙督也挺好的。” 金光善一怔,魏无羡却是抿嘴一笑,已经拉着蓝忘机意欲离开,路过绵绵案几旁,却只见绵绵一脸兴奋,正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魏无羡微微一笑,冲绵绵点了点头,随即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两步跑到江澄面前。 江澄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案几上的一坛酒已经被魏无羡一把捞入手里。 “切……”江澄着实无语,狠狠的白了魏无羡一眼,低声咬牙道:“魏无羡,你就出息吧你!” 魏无羡却是毫不在意,先猛地喝了一大口,方才满足的一脸理所当然道:“你又不喝,岂不浪费!” 闻言,江澄着实无语。而绵绵却是用手背掩着嘴唇,暗暗偷笑。 那边,却是忽然听见一声略略压抑的喊声:“魏兄,魏兄,我这里还有。”竟然是聂怀桑! 魏无羡也不客气,大步奔向前,伸手将聂怀桑递过来的酒瓶揣到了怀里,笑道:“聂兄,多谢了!” 聂怀桑一手用折扇挡住嘴巴,一只手冲魏无羡竖了个大拇指,嘴里小声道:“魏兄,你什么时候去清河找我,咱俩好好喝一杯!” 魏无羡冲聂怀桑眨了一下眼,轻笑道:“好说,改天一定去,走了。” 说完转身再不看任何人,拉着蓝忘机飘然离去。 死寂的大厅里一阵沉默,却是突然传来了魏无羡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是无比清晰的爽朗声音:“金光瑶公子,别忘了将赦免令送到兰陵监察了。” 众人不觉看向门外,只有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渐渐远去。 第23章 带回去藏起来 出了斗妍厅,两人拉着手,顺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大理石台阶,一路而下。偌大的广场,清风徐来,花香淡淡,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踩着火红的红毯,在一簇簇繁花似锦的金星雪浪牡丹的注视中,仿佛天外飞仙,飘然而去。 一场精心准备的盛典因为魏无羡的不请自来,最终不欢而散,众仙门早早告辞离去。当然今日主题,金光善暂时代领仙督一职也随之付诸流水。 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是狠狠被打脸。如此憋屈,金光善却是有苦说不出,极度羞恼之下,冲金光瑶一顿呵斥:“这就是你精心安排的结果?你不是说水到渠成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金光善一脸悻悻,狠狠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金光瑶直接怔在了原地!虽然知道金光善不喜欢自己,勉强愿意让自己认祖归宗,也是因为自己杀了温若寒的功劳。可是不曾想,如今还有一个外人在场竟然也毫不留情,一点脸面也不留!更何况这个外人是自己最在意的人,是自己心中的白月光,蓝曦臣! 金光瑶羞愤不已,无地自容。 “阿瑶,你不必入心,错,不在你。”温润的声音仿佛一道清泉,让金光瑶一颗跌落谷底的心有了一丝曙光。 “曦臣哥,让你见笑了。”金光瑶有些讪讪。 蓝曦臣微微一笑,温声道:“阿瑶,我何曾取笑过你?” 顿了顿,蓝曦臣面有愧色道:“阿瑶,今天忘机其实……” “曦臣哥,你不用解释,都是金子勋故意挑衅,不怪忘机。” 蓝曦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金光瑶似乎有些疑虑,又道:“曦臣哥,你不是说忘机重伤吗?可我观他并不像重伤之人?” 蓝曦臣道:“多亏魏公子相助。不曾想魏公子居然精通鬼道,真是匪夷所思。” 金光瑶奇道:“魏公子?他竟然能将怨气打散?这人也当真是太可怕了。曦臣哥,他是怎么做到的?” 蓝曦臣似乎微微一愣,随即道:“具体我也不知,可能不想让外人看到吧。” 金光瑶不再多问,蓝曦臣却是若有所思。 “蓝湛,我们快走,我有话跟你说。”终于彻底出了金鳞台,魏无羡不再顾忌,加快速度,抓住蓝忘机的手一路狂奔。 虽然在金麟台被魏无羡拉住手,蓝忘机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却没有甩开,如今更是彻底放开,任由那人拉住自己一路疾行。 不一会的功夫,终于远离了喧嚣,魏无羡止住脚步,猛地抱住了蓝忘机,手臂紧紧环绕在那人脖颈,再也不放开。 蓝忘机身体绷得僵直,有些隐隐发抖,却是勉力控制自己,两只手臂慢慢抬起想抱住那人,最终还是放下,不敢有丝毫动作。 闻着熟悉的檀香,感觉到久违的怀抱,魏无羡心里泛着阵阵涟漪。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紧张、悲愤,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情潮汹涌,禁不住轻唤:“蓝湛。” “嗯。”蓝忘机低低回应,好一会,方才试图推开那人,却是不曾想被抱的更紧,耳边传来不满的嘟囔:“蓝湛,莫要乱动,让我抱会,我……我们反正是结拜兄弟,抱一抱也无妨。” 一句“兄弟”让蓝忘机忽然心中一冷。 那一句:蓝湛,我好像看上你了。原来依然只是戏谑,是玩笑。蓝忘机一颗紧张的心慢慢放冷,一双手臂更是垂手两侧,一动不动。 好一会,魏无羡方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蓝忘机一脸平静的整了整衣衫,不发一语。 “蓝湛,我们快走,温宁他们还等着。”魏无羡也不再多言。 监察了,虽然处于荒野之中却也是难得僻静清幽。 “魏公子,魏公子回来了!”一阵嘈杂,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欢喜。 “魏公子。”温情手里端着刚从山上挖的野菜和蘑菇什么的,刚刚踏进院落,看到一袭白衣的蓝忘机有些微微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微微躬身道:“蓝二公子。” 蓝忘机略略点头。 “温情,你怎么出了结界?温宁怎样?”魏无羡微微紧张。 “温宁,他很好,没有发作。”温情稍稍犹豫,又低声道:“我只是去山上弄些吃的,总不能坐吃山空。” 魏无羡一愣,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蓝忘机微微蹙眉。 魏无羡咳了一声,道:“温情,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藏着了,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也可以上山挖野菜,种地什么的。” “是的吗?真的吗?魏公子?”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是真的!是真的!我们不用躲躲藏藏了,金氏已经答应赦免你们无罪!”魏无羡被围在中间,只得高声大喊。 几十口男女老幼,霎时间炸开了锅,个个欢喜雀跃,一张张虽然面黄肌瘦的脸颊,却是仿佛万物复苏,容光焕发,熠熠生辉。每个人的眼中皆是充满了希翼和渴望。 魏无羡被团团围在中央脱身不得,只得转头努力看向蓝忘机。人群外,那个白衣人浅淡的眼眸亦是正深深的凝视着他,深邃而柔和的眼神,满溢着浓浓的欣赏和深情。 魏无羡心里一暖,不觉莞尔一笑。 蓝忘机仿若有感,亦是浅浅一笑。 四目相对,却久久胶着,不愿分开。 “羡哥哥!”一声稚嫩的童声,魏无羡大腿已经被人抱住。 魏无羡立时眉开眼笑,收回目光,蹲下身子,柔声道:“阿苑,羡哥哥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乖啊?’ “嗯,阿苑很乖。” 魏无羡轻轻一笑,捏了捏小阿苑的脸,随即将小阿苑抱起,面对着蓝忘机道:“阿苑,你看这个哥哥长的好不好看?” 小阿苑貌似很认真的看了看蓝忘机一眼,嘟着嘴,一脸懵懂道:“嗯,好看,羡哥哥……更好看。” 大家一阵哄笑,整个院落轻松而愉悦。 “嗤……”魏无羡亦是失笑,捏了捏小阿苑脸蛋,“小屁孩,嘴巴还真甜。” 随即又嘟了嘟嘴道:“小阿苑,这个白衣哥哥是你爹爹,知道不?以后要是羡哥哥不在你身边,你就跟着你的这个白衣爹爹,听懂没有?” 小阿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蓝忘机嘴唇翕动最终没有言语。 “大家都别围着了,我们去山上弄些吃的吧,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庆祝。”温情亦是欢喜的声音。 大家立时附和,纷纷开始自己找称手的工具。 魏无羡终于脱身,放下小阿苑,迫不及待奔到蓝忘机面前道:“蓝湛你跟我来。”说着一把拽住蓝忘机手腕,奔向房间。 独留下小阿苑撅着嘴站在院落里。 “魏婴,这是……何意?”看到一身符篆,纹丝不动躺在榻上的一个人,蓝忘机有些心惊。 魏无羡轻松道:“蓝湛,他是温宁,我正在复活他,哦不是,不是复活,他还没死。” 一路上魏无羡已经给蓝忘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当真的看到眼前的一切,蓝忘机依然微微心惊。 “你,如何复活?这些符篆?” “蓝湛,你不要问了,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蓝湛,你信不信我?” 蓝忘机稍稍迟疑,点了点头。又有些忧虑道:“魏婴,你以后如何打算?” “以后?很简单啊?待拿到特赦令,他们就可以自食其力,我也就放心了。” “魏婴,我是问你怎么办?” “我?我还没想好,也没地方可去。”魏无羡一脸轻松,随即转了转眼珠道:“要不二哥哥收留魏婴吧?魏婴一个人也无处可去。” 蓝忘机心里一动,不加思索道:“好,你跟我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却是忽然大笑:”哈哈……二哥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跟你回云深不知处?去作甚,藏起来吗?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魏婴!”蓝忘机只觉得脸上发烧,浅淡的眼眸隐隐责备。最终默然不语,转身意欲离开。 “蓝湛,你干嘛,是要走吗?”魏无羡连忙抓住蓝忘机衣袖。 蓝忘机面色冰冷,看了看魏无羡的手,不发一语。 魏无羡连忙放下手道:“蓝湛,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我错了,我……我请你吃饭,就当我跟你赔罪好不好?” 蓝忘机面色稍缓,依然不语。 魏无羡却是兴奋道:“蓝湛,走,我请你吃我的拿手绝活。”说完拉着蓝忘机的手快速奔出房间。 “魏公子?”温情刚一开口,魏无羡头也不回大喊道:“温情,你们不要等我吃饭了。” 第24章 醉酒 树林里,魏无羡手里拎着一只不停扑腾的山鸡,一阵风似的跑到蓝忘机面前,一脸兴奋道:“蓝湛,看,这是什么?我跟你说我烤山鸡的手艺可是一绝,我要是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蓝忘机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魏无羡略有些凌乱的黑发,抿了抿嘴,面不改色道:“不是脸皮厚第一了?” “啊……”魏无羡一怔,随即大笑道:“蓝湛,你可真行,还记着呢?” 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小古板,怎么说的话无论在哪一世都不带变样的,竟然一个字都不差!” 蓝忘机不再说话,伸手轻轻拈起魏无羡头上的枝叶。 魏无羡咪咪笑道:“蓝湛,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我去那边小溪里清理山鸡。” “不用。”刚刚转身,却是被蓝忘机一把拉住:“你在这里,我去。” “啊?”魏无羡一愣,又看了看蓝忘机无一丝污浊的白衣,嘟了嘟嘴道:“蓝湛,还是我去洗吧,你洗,会把衣服弄脏的,再说了,今天我要好好谢谢你!” 蓝忘机本来已经柔和的脸颊,似乎蓦然一沉,淡淡的瞥了魏无羡一眼,不发一语,几乎是从魏无羡手里夺过山鸡,径自走向小溪边。 魏无羡一怔,低语道:“又怎么了这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随即又嘟了嘟嘴,媚眼含笑,小声嘀咕:“算了不管他,我去捡一些树枝。嘿嘿,小古板你就憋着吧,看你能憋多久。”一想到待会终于可以和蓝忘机单独在一起烤山鸡,搞不好还能有机会干点别的什么,魏无羡心情大好,一溜烟冲进树林。 终于,一阵“滋滋”作响,已经烤的焦黄里嫩的山鸡冒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肉香气。 “好香啊,没想到这兰陵金氏有钱,养出来的山鸡也与众不同!哈哈,我以后可有口福了。” 魏无羡兴奋的嘟囔着,手里也不闲着,开始去撕鸡腿。 “哇,好烫好烫!蓝湛,我的手,我的手……”魏无羡忙不迭的甩着手,一边嘴里呼呼吹着气。 蓝忘机微微蹙眉,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和一块洁白的巾帕递给了魏无羡。 魏无羡嘿嘿一笑也不多话,小心翼翼用巾帕捏住鸡腿,另一只手开始去削山鸡。 终于一只鸡腿,被魏无羡完整的切下。 “蓝湛给你,小心烫哦。”冒着热气的鸡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蓝忘机也不矜持,用巾帕包裹住鸡腿,轻轻放在了身旁的一片树叶上。 魏无羡奇道:“蓝湛,你干嘛放在树叶上,是觉得太热吗?” 蓝忘机却是波澜不惊,平静道:“留给,那个孩子……阿苑。” 魏无羡一愣,随即心中一暖,一双看向蓝忘机的眼眸浓浓的柔情几欲满溢而出。 “蓝湛,这个给你!”稍稍回神,魏无羡连忙切下另一条鸡腿。 蓝忘机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魏无羡一怔,立时了然,连忙道:“哎呦蓝湛,你就放心的吃,我吃鸡胸,还有鸡翅,都好吃的不得了。” 蓝忘机顿了顿,终于伸手接过了鸡腿。 魏无羡抿嘴一笑,忽然觉得也许冥冥中让自己回到过去,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和蓝忘机错过的十六年。如此还真是不错! “哇!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山鸡了。”魏无羡大呼小叫,大快朵颐,不一会已经满嘴流油。蓝忘机默默看了一眼,不发一语从怀中取出另一条巾帕。 看着递到眼前洁白的巾帕,魏无羡却是根本不伸手,而是直接将满嘴油腻的嘴巴送到了那人面前,理所当然道:“我的手没空,蓝湛你给我擦。” 猛然伸到眼前的嘴唇虽然沾满油脂,但是却更显红润更加光泽。蓝忘机呼吸微微一促,拿住巾帕的手不觉紧了紧。 魏无羡哪里肯放过,嘴里忙不迭的嚷嚷着:“哎呦蓝湛,你快点,我嘴角的油渍都快要滴下来了。” 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须臾,突然脸一沉,道:“自己擦。”说着将巾帕塞到魏无羡手上,再也不看他一眼,自顾慢慢嚼着手里的鸡腿。 魏无羡撅着嘴,悻悻的撤回身体,一边擦着嘴唇一边小声嘀咕:“小古板,我看你能忍多久!憋死你!” “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要是有酒就……啊!啊!我怎给忘记了?!”魏无羡也顾不上手上的油渍,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瓶淡青色玉瓶,嘴里大喜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还真是要好好感谢聂怀桑。” 魏无羡说着将手里的鸡胸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到了蓝忘机手上,嘴里嚷嚷着:“蓝湛,你先帮我拿着。”说着,同时两只油腻腻的爪子在身上蹭了蹭,拍开酒塞,满满的灌了一大口,一脸满足。 蓝忘机瞅了一眼魏无羡用手蹭过的衣襟,微微蹙眉。 几口酒下肚,看着身边不发一语,雅正端方的一袭白衣,魏无羡只觉得心里泛起阵阵涟漪,生生忍住想抱住那人狠狠亲一口的冲动。可是如此良机,要是不做点什么,魏无羡简直觉得暴殄天物,天理难容。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瓶,不觉心中一动,一抹轻笑漾在嘴角。 “蓝湛,咱们久别重逢,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的眼神稍稍疑惑。 魏无羡抿着一笑,一脸笑眯眯道:“所以,二哥哥是不是应该陪魏婴喝一杯?” 蓝忘机一怔,本能道:“家规,不可饮酒。” “喂,蓝湛,你这就没意思了,现在又不是在云深不知处,哪里需要守什么家规?” 蓝忘机抿了抿嘴,微微一顿,沉声道:“不可饮酒!” 魏无羡着实无奈,小古板就是不喝,总不能来硬的吧?这种时候要是强迫来硬的,等他醒来万一脸皮薄挂不住,还不得拿剑刺自己? “蓝湛,你看咱俩在玄武洞都共患难,同生死了,陪我喝杯酒你都不愿意,也太没意思了。”魏无羡嘟着嘴。 蓝忘机抿了抿嘴依然不语。 “真是的,现在外面都知道我们是结拜兄弟,可是兄弟竟然连酒都不曾一起喝,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以为你根本不想和我结拜,是我上赶着追你的,我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听到结拜兄弟,蓝忘机拿住鸡腿的手不觉有些收紧,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魏无羡却是依然唉声叹气:“真是没意思,都是兄弟了,竟然……哎,哎,蓝湛!” 语音未落,蓝忘机已经一把抢过酒瓶,抬头灌了一大口。 “哎哎,蓝湛,好了好了,不能再喝了。”蓝忘机刚想再喝第二口,却是被魏无羡猛地一把将酒瓶抢过来。 “我就这一瓶酒,都让你给喝了,我喝啥?”魏无羡不满的嘟囔着。 随即一抬脖颈,猛地灌了几口,一双大眼却是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人。 “魏婴……”蓝忘机双眼迷离,一声呢喃,身体软软向地上倒去。 魏无羡早就做好准备,单手一抄,将人成功捞在了怀里。 “小古板,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魏无羡一手搂着蓝忘机,另一只手拿着酒瓶,猛地抬头,“咕咚咕咚”将最后几口酒一气灌进肚子里。刚想随手扔掉酒瓶,却又想起了什么,将酒瓶小心翼翼放在身旁。 已经酒醉睡着的蓝忘机,微微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魏无羡怀里。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两张本就红润的双唇此时更是仿佛沾染了浓浓的石榴汁,鲜艳欲滴,晶莹剔透,在一片如玉的肌肤中,更显轮廓清晰而完美。 魏无羡心里泛着阵阵涟漪,伸手轻轻触碰着那两片红唇,随着指腹上瞬间传来的一阵温润和丝滑的触感,魏无羡心里一阵悸动,再也不加控制,缓缓低头吻住。 第25章 啃兔子 一阵悸动瞬间划过心田。 虽然两人已经亲吻过无数次,可是如今的再次接触,魏无羡却是仿佛丢失了很久的心爱宝贝失而复得!隐隐紧张,轻轻颤栗,一双薄唇仿佛蜻蜓点水般的轻轻触碰。温润的触感,清甜的气息,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已经相隔了万年。 魏无羡情满心田,不觉轻轻呢喃:“蓝湛……” 仿佛听到了那声久违的:魏婴,我在。魏无羡竟然有些湿了眼眶,颤抖的嘴唇终于慢慢加深,不知何时已经微微闭目,灵巧的舌尖轻轻挑开那人双唇,毫不费力的尽情索取…… 深情而专注的亲吻,让魏无羡渐渐迷离,全然不知那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迎合着自己,直到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方才猛然发觉,那人好像比自己吻的还用情,还用力。 魏无羡脑子灵光一闪,稍稍抬头,略微有些嘶哑着声音试探道:“蓝湛,你是不是还醉着,还是……” 蓝忘机却是仿佛听不懂,浅淡的眼眸有些迷离,突然将魏无羡扑倒在地,身体直接压上,随即两张有力又充满了渴望的嘴唇深深贴上。 魏无羡索性也不再多想,好不容易捞着和蓝忘机亲密接触,哪里能浪费时间,且先满足自己的相思之苦。思忖间,禁不住张开双唇,让他进入。可是蓝忘机笨拙的吻,总是不得要领,好几次将魏无羡嘴唇咬痛。 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情难自已,魏无羡只得尽力忍耐,双手捧住蓝忘机脸颊,灵巧的舌尖慢慢引导着。终于感觉对方渐渐上了轨道,魏无羡彻底放开,一阵绵绵深吻,两人身体皆在轻轻颤栗。魏无羡只觉得阵阵涟漪持续不断的在心田荡漾,极力忍耐着想伸手探入那人身体的冲动。可是那人却突然偃旗息鼓,停止了动作。 魏无羡微微睁开双眼,却发现蓝忘机正抬起头,静静的凝视着他,一双浅淡的眼眸些许疑惑,些许迷离。 满腔的汹涌情潮让魏无羡依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低低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蓝湛,你怎么了?” 蓝忘机却是仿若未闻,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眸微微涣散,嘴唇翕动,声音几不可闻:“亥时到,休息。”说完脑袋无力的垂在了魏无羡脖颈 。 竟然睡着了! 魏无羡立时惊醒,心里哭笑不得,又有些隐隐失望。伸手摸了摸自己依然有些发烫的嘴唇,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双手紧紧搂住躺在自己身上的白衣人,又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里满足而惬意。 “魏婴……我……心悦你……”一声低语,几不可闻更是含糊不清,却是让魏无羡听的清清楚楚。 “小古板,勇敢了,终于说出来了。”魏无羡心花怒放,轻吻着蓝忘机黑发,轻声低语:“夫君,魏婴想你。” 山林里的晨曦,阳光斑驳,空气清新微凉。 一阵麻酥酥的感觉时有时无的在脸上来回游荡,蓝忘机微微蹙眉,慢慢睁开双眼,却只见阿苑正撅着屁股,费劲的趴在床沿上,一只稚嫩的小手正来回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爹爹……醒了,爹爹……醒了……”小阿苑奶声奶气的咧嘴笑着。 蓝忘机有一瞬间的恍惚,稳了稳心神,方才坐起身。小阿苑连忙抱住蓝忘机的腿,仰着头道:“阿苑要和爹爹一起玩。” 蓝忘机低头看着小阿苑,抿了抿嘴,没说话,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阿……苑,你,羡哥哥呢?”蓝忘机轻声道。 小阿苑转身,指向了门外。然后又抱住蓝忘机的腿不松手。 院落里,魏无羡倚栏而坐,嘴里叼着一只小草枝,悠闲的转着手里的竹笛。 “羡哥哥……”奶声奶气的声音,抱着小阿苑的白衣人出现在眼前。魏无羡心花怒放,两步跑到篮忘机面前轻笑道:“蓝湛,你醒了?” 蓝忘机唇间勾了勾,意欲将小阿苑放下,可是不曾想却反而被牢牢抱住脖颈不松手。 魏无羡哈哈大笑:“蓝湛,这就是命!小阿苑注定会跟着你,无论哪一世!” 蓝忘机疑虑:“命?何意?” “哦,”魏无羡摸了摸鼻子道:“我是说,你的一个鸡腿已经把阿苑给收买了,他以后会赖上你的。” 蓝忘机抿了抿嘴。 此时婆婆跑了过来,将阿苑从蓝忘机怀里接过来,嘴里哄道:“阿苑乖,奶奶带你去山上挖野菜,还有野果子,走,走,跟奶奶走……” 小阿苑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 待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终于远去,蓝忘机方才有些迟疑道:“我们……怎么回来的?” “哦,我把你抱回来的。”魏无羡一脸理直气壮。 蓝忘机一惊,“抱……回来?” “哦?不然呢?你喝醉了,可不是得抱你回来。难不成让你睡在树林里?” 蓝忘机耳垂略略泛红,有些紧张道:“我……做了什么?” 魏无羡心中乐的不行,转了转眼珠道:“蓝湛,你喝醉酒干了些什么,你不记得了?” “干了什么?”蓝忘机面色微变。 “哈哈哈……其实也没什么,瞧你紧张的!就是……就是啃兔子!” “啃……兔子?”蓝忘机惊异。 “哦,”魏无羡一本正经:“就是啃兔子,你喝醉了,嘴里说你想啃兔子。” 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须臾,抬脚便走。 “哎?蓝湛你干嘛去?”魏无羡慌忙扯住蓝忘机衣袖。 蓝忘机淡淡的瞥了一眼拉住自己的手,淡定道:“回去。” “啊?”魏无羡一楞,本能的一把抓住蓝忘机手腕,有些紧张道:“蓝湛,你不要走。” 蓝忘机停下脚步,转身疑惑。 “蓝湛,我……我……那个……” 魏无羡心里忽然一阵失落,抓住蓝忘机衣袖的手竟然有些微微抖动,却是抓的更紧。 一天一夜的独处,让魏无羡差点以为又回到了静室的每日缱绻,岁月静好。如今乍然要分离,魏无羡如何舍得!金麟台面对金氏的咄咄逼人,自己都不曾有丝毫胆怯,反而轻松自如,游刃有余。可是此时,魏无羡竟然控制不住的紧张失落。 蓝忘机亦是被魏无羡情绪感染,浅淡的眼眸深深凝视着魏无羡,虽然不发一语,但是深邃的眼神里浓浓的柔情却如同秋日晨露,晶莹剔透,星辉熠熠。 魏无羡心底一颤,连忙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埋怨自己有些急躁。如今一大帮子人还需要自己庇护,温宁更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事态没有完全盖棺定论前,不能让蓝忘机牵涉太多,所谓欲速则不达,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还是再等等,等把他们都安置好,温宁也能恢复正常,反正蓝湛是我的跑不了。”魏无羡暗暗嘀咕。 “魏婴?”蓝忘机稍稍疑惑。 “哦,蓝湛,那个没事,你……走吧。”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故作轻松。 深深看了魏无羡一眼,蓝忘机最终不语离开。 寂静的山谷,一阵悠扬的笛音似一汪清泉流淌,缓缓飘入耳尖,蓝忘机不觉驻足。悠悠笛音,纯净清脆,时而深邃飘渺,时而悠远绵长,闻之情意绵绵,又带有伤感孤独。 “魏婴……”蓝忘机心中 默念,转身凝视,浅淡的双眸宛若月华,散发着梦幻般的浓情。 一曲终了,魏无羡倚栏而坐,抚摸着竹笛,若有所思。远处,温情静静伫立,凝视着魏无羡纹丝不动的身影,大而圆的眼眸几许崇拜,几许释然。 “羡哥哥……”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魏无羡转头正对上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温情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刚想叫住阿苑,却只见小阿苑迈着小短腿,吃力的跑向魏无羡,手里还攥着一个锦袋。 “阿苑,怎么了?”魏无羡轻巧跳下栏杆,蹲下身体,一把抱住小阿苑。小阿苑却是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锦袋有些费劲的伸到魏无羡面前。 “这是蓝湛的钱袋?”魏无羡自语,随即看着小阿苑道:“阿苑,你怎么会有白衣爹爹的钱袋?” 小阿苑转身指了指房舍,奶声奶气道:“床榻上。” 魏无羡心中一暖,小声嘀咕:“小古板,还真是有心。”随即一脸开心道:“阿苑,咱们今天有钱了,你爹爹给的。晚上羡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嗯,”小阿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道:“有钱爹爹。” 魏无羡抿嘴一笑,一把抱起小阿苑,手指刮了一下小阿苑的鼻子,仿若孩童般嘟着嘴道:“是!他是你有钱爹爹,我是没钱哥哥。小屁孩,这才刚见面几次,就被他给收买了,真是没天理。” “咦?不对!小阿苑,你叫他爹爹,却叫我哥哥,好像不对啊?差辈份了。不行,阿苑,你以后也叫我爹爹吧。” 小阿苑似乎听不懂,想了想道:“羡……哥哥。” 魏无羡一愣,随即失笑,捏了捏阿苑脸蛋,沉脸道:“小屁孩,你这是有奶就是爹,太过分了!” “阿……苑,不是……小……屁孩……”小阿苑似乎有些不满,撅着嘴。 “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大笑,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爽朗道:“不管是不是小屁孩,都是蓝湛的儿子,哈哈哈 ……走啦……” 时间悄然划过,日子好像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呜呜……哥哥……”一声稚嫩的哭喊骤然响起。 “阿苑?”魏无羡一惊,连忙冲到院内,却只见小阿苑正坐在地上伤心的抹眼泪,站在旁边的竟然是江澄。身着一身华丽紫色江氏战服的江澄此时却是一脸暗沉。 “阿苑,怎么了?”魏无羡暗自松了一口气,顾不上和江澄打招呼,连忙蹲下身体将小阿苑扶起,一边拍着他屁股上的尘土,一边着急询问。 “呜呜……哥哥……凶……”小阿苑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指着江澄。 魏无羡还没来及说话,江澄已经面色不悦,辩解道:“我哪里是凶他?他手上都是尘土,就要抓我的衣服,我只是将他的手拿开而已。” 魏无羡无奈,牵着小阿苑的手站起身道:“江澄,他就是个孩子,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你还指望他能有多干净?我们现在填饱肚子都难,哪里还顾得上衣着整洁?你以为是你,穿个衣服都有人给准备好!” 江澄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此时,满脸泪痕的小阿苑却忽然咧嘴笑了,晃了晃魏无羡的手,认真道:“哥哥,阿苑……有爹爹……白衣爹爹……有钱爹爹。” “哈……”魏无羡失笑,突然又有些莫名伤感,蹲下身子,捏了捏小阿苑的脸蛋,嘟着嘴道:“是!我们小阿苑不是没爹没妈,你有个有钱爹爹,我是没钱哥哥。”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欢笑。 站在一旁的江澄脸色略有些讪讪。 终于,魏无羡停止嬉笑,站起身,依然一脸微笑道。“江澄,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阿苑也大了胆子,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穿华服感觉很贵气的年轻哥哥。 江澄一副‘你终于知道还有我这个人存在''的表情,翻着白眼道:“无事就不能来吗?魏无羡,你不会是真的就在这个破地方待一辈子吧?老死不回莲花坞了?” 魏无羡叹气道:“江澄,你心里明白何必多问?如今情形难不成让我带着一群妇孺老幼去莲花坞?你愿意吗?” “我江澄噎了一下,有些愠怒道:“魏无羡,你真的是死性不改!为了不相干的人不管不顾!以前有蓝忘机,现在有温氏。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那你把莲花坞当成什么?说放弃就放弃!连我……连阿姐也不顾了?” 有些疾言厉色的语气让小阿苑有些胆怯的往魏无羡身上靠了靠。 魏无羡蹲下身体,柔声对小阿苑道:“阿苑,你去屋里找温情姑姑玩,羡哥哥有事情和这个哥哥说好不好?” 小阿苑有些迟疑,随即乖乖的点了点头,步履蹒跚的走向屋内。 看着小阿苑的背影,魏无羡收回目光,有些无奈道:“江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大喊大叫,我说我脱离了云梦江氏,但是不代表我就永远不回莲花坞了,我们还是好兄弟。莲花坞可是我……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回去。”说完又眨了眨眼,换了语气,一脸轻笑道:“说不定过两日我就去找你了,找你……找你借钱!嘿嘿,我们可是很穷的!经常吃不上饭。” 江澄白了他一眼道:“活该,还不是你自找的。” 魏无羡一脸轻松,也不辩解。 江澄抿了抿嘴,语气迟疑道:“明日就是围猎大会,我来想问问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这样热闹的场合少了我岂不是无趣!”魏无羡满脸戏谑。 江澄又是一阵白眼,心里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身边不时的有温氏族人挎着篮子,里面是一些野菜和野果,还有的扛着锄头。 江澄心里一阵别扭,皱着眉头道:“你们就吃这些?这是人吃的吗?还有你的衣服,多久没换洗了?还能出去见人吗?” 魏无羡微微垂首,自嘲一笑,道:“江澄,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过日子吗?我们刚从死亡边上爬上来,能活着就是胜利,吃什么,穿什么重要吗?” 江澄脸上阴晴不定,抿了抿嘴最终没有言语。 气氛有些沉闷,魏无羡笑了笑,一脸轻松道:“江澄,要不你留下来吃午饭吧,今天可是有好吃的,那天蓝……那个阿苑的有钱爹爹给的银子,你可是有口福了?” 江澄也没心情去问谁是有钱爹爹,更没心情在这个地方吃饭,抿了抿嘴,低声道:“我走了。” 魏无羡了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好,我送你。” 而江澄似乎还有心事未了,脚步有些迟疑,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看向房舍,神色复杂,似乎在等待着某人。屋内,温情揽着阿苑,静静的看着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温宁。刚刚院落里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清晰入耳,可是温情静坐的身体,没有丝毫移动,秀丽的脸颊更是波澜不惊。 终于,江澄收回目光,顿了顿,长舒了一口气,大踏步离去。 第26章 绵绵 “喂,死丫头,你没长眼睛啊?”金子勋恶狠狠呵斥。 只顾低头走路的女子拿在手上的一卷类似卷轴的东西也随之落地。 “是你?”当女子抬头,金子勋一愣,竟然是绵绵!只顾低头走路的绵绵也没想到能和金子勋撞个满怀,连忙躬身行礼道:“金子勋公子,对不起,是绵绵冲撞了。” 乍一看到是绵绵,金子勋也是有些不自在。绵绵虽说在金氏只是一个随从,但他可是金子轩的贴身随从,甚的重用,自是不能随便呵斥。但是贵公子的傲慢,让金子勋也只是略略迟疑,随之也是不屑一顾。毕竟即使地位高于其他下人,也只是个随从的身份而已。 “绵绵,想什么呢也不看路?”金子勋语音有些戏谑。 绵绵不语,低头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卷轴。 “这是什么拿给我看看?”金子勋一把抢过卷轴,绵绵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只能隐忍不语。 “赦免令?”金子勋打开卷轴,脱口而出。斗妍厅的一幕仿佛画卷立时跳入眼前。 “他魏无羡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真的给他们赦免令?不就是一群贱民?还真的当自己是谁谁了?”金子勋一脸恼怒,越想越气,忍不住口不择言:“妈的,什么东西?口头答应已经是给足他们面子,我们兰陵金氏现在真是越来越丢人。”金子勋越说越气,手上一使劲,只听“刺啦”一声,赦免令已经被撕开两半。 绵绵大惊,气恼大喊:“你干什么?你凭什么给撕了?”说着就要去抢。 金子勋本来就一肚子火,见到绵绵竟然不顾身份敢从自己手里抢东西,心里更是恼火,自己好歹也是金氏贵公子,竟然一个随从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他如何忍得了。 “放肆!滚开!”金子勋粗暴的将绵绵一掌推开,绵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金子勋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本来怒气冲冲的脸庞突然轻佻一笑,道:“哦,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魏无羡在玄武洞替你当了温氏的烙铁吧?怪不得,当日在斗妍厅你表现的这么兴奋,这是见到旧情人了?该不是借着送赦免令和旧情人约会吧?” 绵绵满脸涨红,怒道:“金子勋公子,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分寸?”金子勋嗤笑:“绵绵,你还知道分寸?你好歹也是金氏的人,竟然向着外人,你不会真的以为被那个魏无羡调戏了两句,他就对你动心了吧?” “你!”绵绵面色发白,怒视着金子勋,身体微微颤抖。 “哼,装模做样!”金子勋根本不以为然。 远处一个人影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良久方才走上前,温和道:“子勋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金光瑶?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鬼鬼祟祟的!”金子勋一愣,没好气道。 金光瑶也不介意,依然人畜无害的笑道:“子勋,是我不好,惊着你了,不过就是一道赦免令而已,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金子勋不屑道:“不至于?金光瑶,什么叫不至于?要不是你在叔父面前叽叽咕咕,那个魏无羡能如此轻易脱身?” 金光瑶淡定道:“不然如何?你打算和他继续对抗吗?” 金子勋脸色一恼,却生生憋住。 金光瑶又微笑道:“子勋,你何必生气,赦免令是父亲答应的。我这两天都要准备白凤山夜猎大会的事,没时间去了,所以只得拜托绵绵姑娘,可是却被你给……唉!” 金子勋哼了一声不屑道:“一个野种而已,用的着如此麻烦?随便找个人都能送。” 闻言,金光瑶眼神一凌,五官微微抽搐,随即又恢复自若,平静的从金子勋手中拿过已经撕烂的赦免令,淡淡道:“野种也是人!你不是也被他好一顿调教?” 金子勋面色一变,刚想发作,金光瑶却又一脸惋惜道:“唉……这可如何是好?明天就是百凤山大会,本来想今天给他们送去,魏公子一高兴,明天说不好会向着我们金氏说话。这下好了,被你给撕了,今天也来不及重新做了。” 金子勋却是忽然敛了颜色,若有所思道:“你还请了魏无羡也参加夜猎大会?” 金光瑶淡然道:“是父亲的主意,我也是支持的,否则仙门百家岂不是会觉得我们金氏小气?如此一来,既缓和了和魏无羡的关系,也会让仙门觉得我们金氏大度,岂不是两全其美。” 金子勋哼了一声不屑道:“金光瑶,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你在叔父面前出的馊主意!他魏无羡无门无派,凭什么参加大会?” 金光瑶淡定道:“无门无派,不是当日也让我们无可奈何?何况他如今又有含光君的庇护,我们还是不能小觑!” 此时绵绵走上前两步,向金光瑶试探道:“金公子,要不明天我再给送去吧。” 金光瑶笑道:“绵绵姑娘,明天魏公子在百凤山,你去监察寮也见不到他。” 绵绵道:“那可以在百凤山直接给他啊。” 金光瑶微笑道:“赦免令是要当面给温氏族人的。听说温氏后人温情姑娘的医术甚是精湛,父亲也想将她招揽门下,若是她真的成为我们金氏岐黄圣手,也是一桩美谈。” 绵绵脸上有些失望,一双眼睛气恼的看向了金子勋。 金光瑶又温声道:“绵绵姑娘,今天不怪你,你先回去吧,也只能等过了夜猎大会再送去了。” 绵绵咬着嘴唇不语,瞪着金子勋的双眼迸射着浓浓的火焰,须臾,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好了子勋,我们不提这个了,明天的夜猎大会,你要是见到魏无羡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魏公子的修为也实在是……,大会能否圆满成功可是关系父亲仙督之位,所以你可不能因小失大。” 金子勋不屑的哼了一声,傲慢的瞥了金光瑶一眼,拂袖而去。 金光瑶眼神闪烁不定,伫立片刻,略整了整一直都整洁的金星雪浪外袍,从容淡定转身离去。 第27章 心即理也 辰时,晨曦微照,云深不知处柔和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洒在树梢,随着清风微拂,千枝风动,斑斑驳驳,光影交错,仿若仙境。 松风水月,蓝忘机一袭水蓝色轻衫静静跪立于长廊。挺拔如峰的背影,宽肩窄腰略显清瘦,落日余晖中却仿佛秋水长天,如幽兰独放,干净如尘。 蓝启仁和蓝曦臣坐在案几边,轻饮茶水,不发一语。 良久,蓝启仁终于叹了一口气,道:“走吧。”蓝曦臣恭敬垂首点头。 两人缓步而行,出了房间。 “忘机,你可有错?”蓝启仁看着面前跪立的蓝忘机淡淡道。 蓝忘机沉声道:“忘机无错。” “无错为何而跪?”蓝启仁微微不悦。 蓝忘机不语。 蓝启仁失望道:“你既然认为自己无错,跪与不跪又有何区别?” 蓝忘机微微垂首,须臾从容道:“忘机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蓝启仁叹气道:“为了惩罚而惩罚,好比隔靴搔痒,无甚益处。” 蓝曦臣若有所思,不发一语。 沉默片刻,想到蓝忘机终究是灵元缺损,将难以再企及顶峰,蓝启仁心里阵阵悲伤,也不忍再出言责怪,叹气道:“忘机,你且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说完转身走向房内。 蓝曦臣转头看了看蓝启仁背影,略一思忖,温声道:“忘机,走吧。” 说完率先向外走去。 古色古香的长廊下,两人并肩缓行。 “兄长,忘机……苦闷。”蓝忘机略略低头。 蓝曦臣淡淡一笑道:“你是不知如何才能帮上魏公子,或者说,你是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 蓝忘机微微点头。 蓝曦臣道:“那天在金麟台你坚定的站在魏公子那边,看似心里笃定,其实,你当时也只是在危急关头想给魏公子解围,或者说助力罢了!但是对魏公子修习鬼道,你依然不敢苟同,所以内心很纠结是吗?” 蓝忘机不语,须臾又略略抬头道:“兄长,我信他!” 蓝曦臣淡然一笑道:“可是你却不信你自己!” 蓝忘机面色一暗,默然不语。 蓝曦臣叹气道:“其实关于魏公子修习诡道我也是不得其解。虽然修的是非常之道,可他却是伐温的第一功臣,身先士卒解救仙门,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又力排众议,救助温氏后人。所以,凡事根本不能一概而论,一锤定音。” 蓝忘机微微点头。 蓝曦臣看了蓝忘机一眼道:“于我尚且如此,于你而言,魏公子更是异于他人,想来你如此纠结,虽然意外,但也是必然。” 蓝曦臣波澜不惊的话却是让蓝忘机微微紧张,低声道:“兄长我……” “忘机,你不必多言!”蓝曦臣出言打断,微微一笑道:“忘机,非宁静无以致远。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只有极静,你才能旁通无穷,流行无所止极。你明白吗?” 蓝忘机微微垂首,似乎在沉思。 蓝曦臣了然一笑道:“明日即是百凤山夜猎大会,阿瑶说魏公子也是要去的。想来今年的夜猎大会必是不同于以往。忘机你可要做好准备。” 蓝忘机不语。 蓝曦臣驻足,拍了拍蓝忘机肩膀,温和一笑,自顾而行,刚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身后驻足沉思的蓝忘机道:“忘机,心学的核心思想第一是什么?” 蓝忘机抬头,嘴唇微微翕动,浅淡的眼眸满满疑虑。 蓝曦臣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蓝湛,救我!” “魏婴!”蓝忘机大喊,却只见无数只面目狰狞的恶鬼,瞪着血红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正在张牙舞爪,疯狂啃食着魏无羡的身体。 “魏婴!”蓝忘机惊恐大喊,刚想扑过去,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蓝忘机绝望大喊:“魏婴,你在哪里?” “蓝湛!”蓝忘机猛地转头,却只见不夜天烈火熊熊,魏无羡浑身鲜血眼含热泪,独立于高高的悬崖。 “魏婴!”蓝忘机惊恐万分。 “蓝湛,我要走了,这一世我已经回不来了……” “蓝湛,我可以问心无愧的告诉你,我没有损心性。我只想锄奸扶弱,却不成想最终落了个世人皆于我为敌。害死了最疼爱我的师姐,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邪门歪道……” “蓝湛,乱葬岗三个月,万鬼啃噬,生不如死,非人蚀骨之痛,我都抗了下来。可是如今这个黑白不明的世道与我已经毫无意义。这一世,你是我唯一知己,若有来生,我一定不离不弃陪你仗剑走天涯。” “蓝湛,修习诡道,我无怨;认识你,我无悔!可是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累了,我不想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了!蓝湛,从今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天涯。” 随着黑影的纵身一跃,魏无羡已经跌落悬崖。 “魏婴!”蓝忘机一声大喊,猛然惊醒。 漆黑的夜,静室寂若无人,清冷的空气中仿佛依然残留着梦中的惨烈。浓浓的悲凉充斥在蓝忘机脑海,挥之不去。静谧的空气中仿佛也透着一丝凄凉。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稳了稳神,缓缓起身,挥手点亮了烛火,如墨夜色瞬间有了一丝人间生气。 蓝忘机趿着木屐在案几边缓缓而坐。 刚刚那个梦里的情景最近已经出现了好几次,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历历在目,如此真实。 蓝忘机不明白这些梦境到底何意,可是魏无羡绝望无助的眼神却在心里深深的烙上了印记,再也挥之不去。 “魏婴,我该如何做?”蓝忘机心中低语。 漆黑如墨的夜,明亮的烛光摇摇曳曳,跳动的火焰如诗如画,恍若拨动了岁月的涟漪,挑起了案几边的白衣人无边的思绪。 蓝忘机静静的凝视着案几上的书册,一动不动,书册扉页上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心学。 注视片刻,缓缓翻开书页,一排精湛的小楷俊丽秀美: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蓝忘机久久凝视,纹丝不动的身躯仿若雕塑,清冷的容颜寂寥而冷郁。 第28章 百凤山大会1 往事如烟 初夏的朝阳,暖意盈怀,金光灿烂。屡缕阳光透过翠绿的枝叶,斑斑驳驳,洒在偌大的院落。温氏族人天色刚刚露出曙光就已经上山开荒种粮,种菜,虽然辛苦却也是自给自足,平淡安心。 魏无羡当然不能睡懒觉,今天可是百凤山大会的日子。本来对这样的大会魏无羡并没多少兴趣,毕竟如今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不可能再不管不顾只愿事事出风头。 但是今天,他却有别的想法,除了想见到蓝忘机,更重要的是,他要借助这次机会,彻底让仙门百家记住自己,记住夷陵老祖这个名字,让他们从心底胆寒。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生出任何对温氏族人不利的念头,这才是保护他们的长远之计。 虽然金鳞台清谈会那日,金光善已经亲口答应赦免温氏族人,但是当日是箭在弦上,金氏被打个措手不及,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忍了这口气。但是嘴上的允诺永远都不是最保险的,何况经过了这么多的日子,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又会耍什么花样! 要想让他们彻底死心,那么,打!才是王道!打的他们彻底臣服,才是唯一也最有力的方法。自古以来,江山从来都不是靠嘴皮子而定,强者才有发言权!魏无羡深知,心里亦是笃定了主意,做了万全准备。 可是,当打着哈欠,摇摇晃晃走出房舍,魏无羡却是直接定住了。 院落门口,一身斑驳点点阳光的白衣人,长身玉立,不染纤尘。清瘦挺拔的身姿从容而优雅。唯一与平日不同的就是,那个人唇间似乎微微勾起,浅浅淡淡的笑意,少了一丝疏离,多了些许淡淡的风情,仿佛从天而降的谪仙,惊艳了整个略显孤寂的晨曦。 “蓝湛?”魏无羡脱口而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方才惊喜的跑上前。 “魏婴!”磁性的嗓音,低沉温柔。 “蓝湛,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夜猎大会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魏无羡一阵连珠炮,虽然满嘴惊异,可是眉目含笑的欢喜满溢而出。 蓝忘机微微点头,轻声道:“所以我来了。” 魏无羡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进入会场?” “嗯,”蓝忘机浅浅一笑,随即转头,身后的几名门生立刻上前,每个人手里皆是拿着大大的包裹。 “魏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这些生活用品应该早些拿来。” “蓝湛?!”魏无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蓝忘机,一个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姑苏蓝二公子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不惜顶着晨曦露重,大清早的跑来就是为了带自己入场,给自己送衣物! “蓝湛,这些……都是小事,你何须放在心上。”魏无羡轻声道。 蓝忘机微微一笑道:“魏婴,生活无小事。”说完,略略顿了顿,将手伸入了乾坤袖中,有些迟疑的摸出了一个包裹,犹豫了一下方道:“魏婴,这……是几件换洗衣物,我……不知你尺寸,不知是否做的合身,你……且试试。” 盯着面前崭新的锦缎包裹,魏无羡竟然有瞬间失神。做衣服?多么熟悉的场景!尺寸?呵呵,蓝湛,你不知道我的尺寸吗?静室的缱绻情事、每天没有手也没有脚的日子,仿佛一幅幅长长的画卷,在魏无羡脑海中一幕幕的展开,往事如烟,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突然的默然不语,让蓝忘机略有些紧张,“魏婴……” “啊?”魏无羡猛然回神,“怎么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 “蓝湛!”魏无羡忽然一把夺过包裹,嘴里大声埋怨道:“我身上都臭了,你怎么才给我做衣服?你不知道我没有钱吗?” 蓝忘机一愣,随即暗暗松了一口气,紧张的脸色刚刚缓和,却是只见眼前忽然伸近一颗脑袋,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正炯炯有神的凝视着自己,“魏婴……”蓝忘机呼吸微促。 魏无羡眨巴着双眼,低声道:“二哥哥,你不知道魏婴的尺寸吗?”压低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暧昧。 蓝忘机手指一卷,强自镇定道:“我……不知。” “哦,不知?你的手不就是尺寸?”魏无羡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紧紧盯着蓝忘机的大眼,水波潋滟。 蓝忘机莫名心里一颤,耳垂也微微泛红,略略疑惑道:“手?何意?” “哈哈哈……”魏无羡蓦地撤回身体一阵大笑,只觉得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 房间里,魏无羡简单盥洗,换上蓝忘机给做的新衣。雪白的葛布里衣轻盈透气;丝绸材质的火红夹衫柔顺丝滑;同样材质的黑色轻便外衫更是做工精湛,光滑修身。而那双特制的黑色锦靴更是轻便合脚,白色的罗袜柔软而舒适。 “小古板,还真是细心,竟然尺寸一点都不差。”魏无羡轻轻踮了踮脚,又抬起手臂,抚摸着胳膊上触感清凉丝滑的衣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满足和涟漪在心中轻轻荡漾。 对于蓝忘机今日此举深意,魏无羡心中了然。 自己和蓝忘机同时入场,等于直接表明了蓝氏立场,同时也化解了魏无羡孤身一人的单薄。虽然魏无羡根本就不在乎是否独自入场,还是像其他仙门一样。随从一大堆,骑着高头大马,众人簇拥着。但毕竟这是一个重大的场合,更是很在乎身份地位的玄门盛世。于他而言更是重中之重!自己不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金氏知难而退吗? 如果单身一人,衣着褴褛,即使自己修为高深,满不在乎,但是却会让势利的众多人以为自己和温氏后人身单力搏,狼狈不堪。毕竟无论何时何代,睥睨万众的出众仪表也是震慑对手的有力武器。 这一点,魏无羡不是没想过,可是并没放在心上。当然也着实无力、更是懒得去改变。可是蓝忘机却也想到了,也去做了。 魏无羡耳边忽然响起了昨天江澄嘲讽自己的话语“你的衣服,多久没换洗了?还能出去见人吗”。 魏无羡不禁自嘲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 今年的百凤山围猎大会,参加者不仅是仙门几大世家必不可少,那些仅次于五大世家,叫得上名号的也是纷纷应邀而来。除了兰陵金氏,姑苏蓝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还有其他的地位略略低一些,但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如:眉山虞氏、平阳姚氏、青城王氏,巴陵欧阳氏…… 一时间百凤山群英荟萃,盛况空前。而更是有很多的女修女卷也跟着自家家主一道而来。她们的目的很简单,观赛事不假,冲着蓝氏双壁和金子轩而来也是真。 兰陵通往百凤山会场的官道上,两边早已经挤满了人。众多年轻的女修皆是伸长着脖颈,期待着心中的白马王子快点出现。所有世家公子皆是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众门生,众星捧月般傲然入场。 可是,今年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先入场的当然是玄门有名的兰陵双雄,金子轩和金子勋。两人一身锦缎金星雪浪华服,丝滑而泛着耀眼的光泽,尤其是金线绣制的金星雪浪图案,更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奢华尊贵的气息迎面而来。 而金子轩和金子勋傲娇,仿佛睥睨万物的神色,更是将兰陵金氏的强大气场展现的淋漓尽致。道路两侧的欢呼声和赞叹声不绝于耳。金子轩早已习以为常,依然一脸傲娇目不斜视;金子勋却是不屑一顾,傲慢的扫视着众人。 随后的是清河双聂,聂明诀和聂怀桑。一身青灰锦缎外袍,自带一身威武正气的赤峰尊聂明诀,自是让人心生敬畏。聂怀桑虽然面容清秀,身材略显单薄,但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儒雅翩翩公子之风亦是甚是抢眼。 众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聂怀桑不爱武功,独爱风花雪月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尤其是他十几岁方才勉强结丹的光辉事迹,早就已经不是秘密。可是聂怀桑自己却是淡定自若,悠闲的摇晃着折扇,轻松自得。 紧随其后应该是蓝氏双壁。可是出场的队伍却是蓝曦臣和金光瑶领头一起并肩而行。身着水蓝色轻衫的蓝曦臣依然是君子如玉,和煦润泽。同样是身着金星雪浪服,一身华贵,金光瑶却是衣冠整洁,并没有金氏双雄的傲慢不可一世。精致白皙的脸颊上始终如一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彬彬有礼的频频点头,更是彰显儒雅君子风范。两人虽然外表和衣着天差地别,可是浑身散发的优雅端庄气息却是相得益彰,仿佛日月同辉。 众人一眼不错的看着两人,甚至有的女眷看向蓝曦臣的眼睛都拉直了,有的也不知是在看蓝曦臣还是看金光瑶,总之皆是一脸崇拜。 云梦江氏则是江澄和江厌离并肩出场。以前都是和魏无羡两人并排而行,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好不惬意。今年却是第一次江澄独自一人。虽然嘴上江澄和魏无羡从来都是互怼,谁也不服气谁,但是江澄却是从心底愿意事事都和魏无羡在一起,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如此复杂的心态,想来江澄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唯有内心深处自己自知。 江厌离当然了然自己弟弟的失落。于是陪着江澄共同骑马入场。这样虽然面上好看一些,不至于江澄一人太过于孤单,但是终究是花非花,雾非雾,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而已! 直到忘羡两人的入场,整个街道终于掀起高潮。 并肩而行的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蓝忘机依然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却是更加增加了无与伦比的清冷绝尘。而魏无羡则是一如既往的嘴角漾着独树一帜的轻笑,魅而不妖。那双黑亮清透的大眼仿佛天上最耀眼的那一刻星,极亮的光芒和灵动让那一双眼睛仿佛装满了星辰大海,不经意的转动间却是勾魂摄魄。 众多女眷的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的年轻一些未成年的少年也被两人绝世风华所折服,纷纷向前挤。 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引得前面的几队人马也频频回头张望。 金子勋一脸不屑,嘴里嘀咕着,似乎在骂娘。本来傲慢的脸颊此时却变得有些扭曲,阴寒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捉摸不定。 聂怀桑则是恨不得直接将脑袋反着长,不停的向魏无羡打着手势,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直到聂明诀微微转头,犀利的双目隐隐不满,聂怀桑方才不情愿的转回头,一脸沮丧。 本来还镇定自若的江澄,当看到忘羡两人同样洁净无尘的绝美风姿,似乎微微一怔,注视片刻,黯然转回头。江厌离看了看江澄一眼,也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须臾,握了握江澄的手,柔声道:“阿橙!” 江澄稍稍转头,收到江厌离鼓励的目光,嘴角勉强上扬,不发一语。江厌离收回手,忍不住再次微微回头,一丝黯然悄然从眼中划过。 看到水泄不通的道路和频频向蓝忘机掷花的人群,魏无羡咬了咬嘴唇,随即狡黠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篆放在袖口,心中默念咒语,符咒从袖口暗暗掷出,众人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而过,随即无影无踪。 稍纵即逝的瞬间,谁也没在意。可是接着他们却突然发现,以蓝忘机为中心,周围一丈的距离以内竟然无任何一物能接近蓝忘机。就是比方说一名女眷向蓝忘机掷花,当距离蓝忘机约一丈的距离则突然掉落,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一般,无论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任何物件皆是如此结果。 只见街道上出现了一幅奇怪又壮观的景象,无数的鲜花和香囊仿佛从天而降,当到达蓝忘机几步以外距离则纷纷齐齐落地,无一幸免。众人均是大跌眼镜,更是颇为惊异。为了一探究竟,纷纷再次掷出。好家伙,只见蓝忘机缓缓而行,前方两步处,纷纷扬扬的各色鲜花开道,虽然奇异,但也是颇为壮观。 第29章 百凤山大会2 一箭封神 蓝忘机虽然面不改色,视若无睹,心里亦是微微诧异,略一思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黑衣人,对方却是人畜无害的冲他呆萌一笑。 蓝忘机抿了抿嘴,不发一语,面色如常。 魏无羡一手悠闲的转着竹笛,另一只手却忙不迭的去接掷向自己的鲜花,并频频向掷花的女修眨眼,微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我的二哥哥,岂能收你们的鲜花!不过我却可以!” 轰轰烈烈的入场仪式终于结束。 射箭场,众仙门家主已经一一落座。坐在最上首的当时是东道主金光善,下首依次是清河、云梦、姑苏三位家主,余下则是眉山虞氏、巴陵欧阳氏、青城王氏、平阳姚氏……,一些小仙门虽然没有资格落座观景台,但也是聚集在赛场观看世家子弟的比赛。 “魏兄,魏兄,这里,我在这里……“刚刚步入会场,聂怀桑似乎一直在等待,忙不迭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向魏无羡呼喊,接着似乎觉得不过瘾,又离开座位,一溜小跑奔到魏无羡面前。 “聂兄?怎么你也打算参加射箭比赛?”魏无羡略略戏谑。 要说玄门有谁敢当面讽刺聂怀桑不学无术,却能让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的,也就非魏无羡莫属了。 “哎呦魏兄,我比赛?干脆你们比赛射我得了!”聂怀桑一脸委屈。 “哈哈哈……”魏无羡开怀大笑,真真是觉得今天可真是个黄道吉日,怎么看谁都开心。得意之下,不觉伸手揽住了聂怀桑肩膀,须臾又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臂,本能的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衣人,却是发觉蓝忘机已经自顾走在了前面,看也不看他一眼。 魏无羡抚了抚胸口,暗自嘀咕:“真是的,我都落下心理创伤了,如今我又没和他成亲,干嘛还这么怕他?” 聂怀桑亦是奇怪,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蓝忘机,小声道:“魏兄,你为何老是看蓝二公子,难不成你又有什么把柄被他逮着了?” “喂,聂怀桑,说什么呢,我们俩好着呢。” 聂怀桑瘪了瘪嘴。 会场中央已经并排站了几名世家子弟。 “蓝湛,”魏无羡直接将江澄挤到一边,自己挨着蓝忘机站定,又蹭了蹭蓝忘机肩膀,笑眯眯道:“今天好不好玩?你猜我做了什么?”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符咒。” “哈……”魏无羡失笑,随即一脸夸张道:“含光君,你太厉害了,这都被你给猜到了,我真是太崇拜你了,你是我的偶像!” 毫不掩饰的欢喜,引得旁人频频侧目,金子轩和金子勋皆是一脸不满,被挤到一边的江澄本来就窝火,此时更是恨不得将他揪出来一顿暴打,方能解气。 蓝忘机略略不自然,抿了抿嘴不发一语。 魏无羡抿嘴一笑,随即转头看向江澄,眨了眨眼道:“江澄,你来了。”毫不做作的自然流露,仿佛刚才把江澄挤到一边的人和他无关。 江澄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来,待会怎么欣赏你显摆。” 魏无羡一愣,一把揽住江澄肩膀,开心道:“江澄,你还真是了解我,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哼。”江澄白了他一眼,却是没有甩开搭在肩膀上的手臂。 聂怀桑连忙凑了过来道:“唉,待会比赛结束我们去喝酒怎样?”江澄虽然脸上不屑,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魏无羡。 魏无羡一脸笑眯眯道:“那还用说?当然得去喝了,不过先说好,我可没钱啊。” “切!”江澄大大的一个白眼,眼底却是暗暗欢喜。 “唉,我跟你俩说,关于这场比赛,我可是和别人打过赌的。”聂怀桑神秘兮兮道。 “啊?”魏无羡和江澄同时惊异。 “聂怀桑,你打的什么赌?”魏无羡好笑又好奇。 “当然是打今天谁是头甲了?我跟你俩说,我可是将我的大将军都赌上了,魏兄,你可不要害我失了老本。”聂怀桑一脸郑重。 魏无羡一愣,随即失笑,敢情这个头甲的价值只值一个蛐蛐? “还有啊,魏兄,我要是赌赢了,我还有礼物送给你!”聂怀桑忽然又一脸认真道。 魏无羡更是失笑,礼物?你能有什么好东西?不会是…… 三人嘀嘀咕咕,仿佛又回到了听学的日子,仿佛生活真的岁月静好,无忧无虑。 此时会场响起一阵女子的赞叹声,原来是金子轩已经准备出场。 三人不再调笑,齐齐看向了金子轩。 面色冰冷俊美并不输蓝忘机的金子轩却是比蓝忘机又多了几分高傲。高昂着头颅,傲睨自若的走到会场中央。金氏门生恭敬的将弓箭和箭筒递到面前。 接过弓箭,金子轩略一犹豫,伸手拿了五只箭矢,凝神片刻,忽地飞身跃起,五只箭矢同时拉弓引箭,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只听一阵“嗖嗖”声响,五箭齐发,同时射中靶心,分毫不差。紧接着在空中非常漂亮的转了一个圈,金子轩方才稳稳落地。 众人一阵惊叹,叫好声此起彼伏。金子勋更是洋洋得意的瞥了一眼魏无羡的方向。 金子轩却是依然一脸傲娇,毫无笑意,将弓箭掷给已经跑上前来的门生,高昂着头颅大踏步退场。当路过观赏台微微侧目,正对上看向自己的江厌离。四目相对,一人红了脸庞,一人微微顿了顿脚步,绷着的脸颊稍稍柔和。 这一幕被坐在江厌离身旁的金夫人尽收眼底,一张保养得当的富态脸颊尽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这边,江澄微微变色,低声道:“他竟然同时五箭齐发,这是不给别人机会了?” 魏无羡撇了撇嘴,刚想出言讽刺,可是脑海中突然出现金子轩受自己连累,最终惨死穷奇道的情景,眼光不觉看向了观景台,江厌离含羞带怯的脸颊映入眼帘。那句到了嘴边的“花孔雀”生生被自己咽下。 此时负责统计的金氏门生看了金光瑶一眼,对方点了点头,门生会意,站到会场前面,大声叫道:“下面有请云梦……,有请夷陵老祖魏无羡出场。” 仿佛同时听到了号令,叽叽喳喳的人群竟然同时止住了声音,皆是齐刷刷的向魏无羡这边看来。 “魏无羡,该你了,显摆去吧?”江澄酸溜溜道。 魏无羡毫不在意,却是凑近了蓝忘机低声道:“蓝湛,看我的。” “嗯。”蓝忘机微微点头,虽然不发一语,一双看向魏无羡的眼眸却是仿佛晨露,晶莹剔透而又光华内敛。 魏无羡呆了一呆,随即稳了稳心神,大踏步走进会场中心。 “魏兄,你可一定要赢,想想我的大将军!“身后传来聂怀桑压低的声音。 魏无羡失笑摇了摇头,目光不觉扫向乌泱泱的看台。热闹的会场竟然霎时间安静,所有人皆是齐刷刷看向了魏无羡,大家皆是各怀心事。 此时身着金氏校服的门生将弓箭和箭筒递过来。“多谢!”魏无羡微微颔首,门生恭敬退下。 看着数丈之外的箭靶子,魏无羡淡淡一笑,随即转身环顾着四周,众人虽然疑虑,但是不觉目光随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金子轩看似不屑的略略抬头,可是却又貌似不经意的眼睛余光随着魏无羡的脚步移动。 一阵清风徐来,远处的几株杨树随风拂动,片片树叶哗哗作响。 魏无羡双眼一亮,止住脚步邪魅一笑,随即一张符篆掷出,只见红光闪过,符篆化为剑雨,闪电般削过浓密的枝叶,空中立时大片的树叶飘飘荡荡,随风飞舞。 大家不明所以,皆是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死一般的寂静中,魏无羡已经拉弓引箭,蓄势待发,明亮的大眼光华四射,炯炯生辉。 只听一阵弓弦颤动,五只箭矢同时呼啸而出,疾如旋踵,又轻如飞燕,转瞬间穿过飞舞的树叶群同时射入最远处的一棵树杆上。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虽然是五箭齐发,同时射中树干,但也只不过是力道惊人而已,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坐在金光善下首的蓝曦臣似乎若有所思,轻轻喊了一声侍立在金光善旁边,面色飘忽不定的金光瑶。 听完蓝曦臣的耳语,金光瑶面色微变,似乎有些怀疑,蓝曦臣却是笃定的点了点头。 金光瑶略略颔首,吩咐了身边的门生几句。只见几名门生快速跑过去,费了好大劲方才将箭矢从树干中拔了出来。待到捧着五只箭矢快步跑回众人面前,却只见每个箭矢上皆是穿过一片树叶,而且,皆是从树叶正中心整齐穿过。 竟然是传说中的百步穿杨!而且还是飞舞着活动的“杨”!更是同时五箭齐发,箭箭穿杨! 会场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不夜天一战,魏无羡一只竹笛竟然让温若寒凶尸大军全军覆灭。这份诡异的修为,所有在场的人,至死不忘。虽然知道他修习的非正统剑道,可毕竟也是他的邪术方才困住了凶尸,救了百家性命,即使心中不齿,救命之恩在面上总还是要顾忌的。 可是,今天,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不用他的夷陵老祖邪术,也可以一箭封神,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不一会,惊叹声,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聂怀桑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太……嚣张了!”定了定神,似乎突然想起来,竟然“啪啪啪”用力鼓掌。 无论何种场合,最难的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聂怀桑一掌拍响,仿佛激起了千层浪,一些年轻的子弟和女修随之跟着纷纷鼓掌。不一会会场已经是一片喧嚣。 看台上,金光瑶面色阴沉,怎么也挤不出平日招牌式的君子风范。 然而,魏无羡却是没有立刻退场,而是面色冷峻,似乎在静静聆听。众人疑虑,竟然不约而同再次屏息静气。 第30章 百凤山大会3 飞箭转弯 此时,一声清脆的鸟鸣,半空中一个黑点急速掠过。 魏无羡眼神一凛,嘴角显出一抹轻笑,随即抬头,拉弓满弦,蓄势待发。众人皆是惊奇,因为魏无羡的弓弦并没有箭矢,而是空弦。 大家还没来及思考,却只听一声沉闷的弦音颤动,半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一只大鸟扑闪着翅膀直直掉落,哀嚎不止。 众人可真的是惊呆了! 这是什么邪术?竟然没有箭矢也能射中目标? 一阵短暂的沉默,忽然有人惊呼:“念力射箭?好厉害,仅仅凭借念力就能杀敌于无形!” 此言一出,众人再也不能淡定。一阵阵惊呼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年轻的子弟门生皆是热烈的鼓掌欢呼。 魏无羡却是淡然一笑,门生小碎步奔上前,微微躬身,魏无羡亦是略略颔首,将弓箭递还给门生,微笑道:“多谢你。” 那边,聂怀桑却是一脸不可思议,暗暗嘀咕:“只知道念念存天理,却没听说过念力射箭的,也太邪乎了?” “阿羡,阿羡……”魏无羡刚刚转身退回,观赏台上,江厌离的声音压抑而兴奋。 “师姐!”魏无羡心中一喜,抬头对上江厌离灿烂的笑脸,看向自己的一双温润的眸子闪闪发光,掩饰不住的满满兴奋。 魏无羡眉开眼笑,冲江厌离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江厌离“扑哧”一笑,随即冲魏无羡伸了个大拇指。两人不加掩饰的欢喜被金夫人尽收眼底,一声冷哼,不屑亦是厌烦,看向魏无羡的眼光更是警惕。 魏无羡仿若未见,冲江厌离抿嘴一笑,刚想收回目光,可是却突然眼神一凌,目光在看台急速搜寻着。刚刚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一个黑衣人一闪而过,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非常熟悉。当魏无羡再次目光扫视,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难道是我看错了?”魏无羡暗自嘀咕,微微蹙眉,面色稍稍沉重走向列队。 江澄虽然貌似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可是嘴里却忍不住道:“魏无羡,那鸟..” 魏无羡稍稍回神,干脆不再多想,冲江澄狡黠一笑,随即蹭了蹭蓝忘机肩膀,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轻笑道:“蓝湛,如何?” 蓝忘机不语,可是看向魏无羡的眼眸却是抑制不住的赞赏。 魏无羡抿嘴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蓝湛,我跟你说,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念力射箭,我哪有那么神乎!是因为我听那鸟鸣叫的声音,判断它本来就受到了惊吓,所以一听到弦响声还以为是箭矢,结果自己吓得跌落了。这根本就是惊弓之鸟!什么狗屁念力射箭!亏他们想的出来。哈哈哈……一群土包子。”魏无羡哈哈笑个不停。 一直支楞着耳朵的江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脸嫌弃道:“德性!” 有了魏无羡的如此高光,余下的射箭比赛,大家已经觉得索然无味。直到蓝忘机最后的压轴出场,方才再次掀起了高潮。虽然还没开始,可是当主持念到蓝忘机的名字时,会场已经阵阵骚动,几乎都是奔着蓝忘机而来的女修们迫不及待的兴奋喊声。 “蓝湛,看你的了!我可知道你的箭术玄门可无人能及哦。”魏无羡仿佛比自己上场还要兴奋。 蓝忘机深深看了魏无羡一眼,淡定走到会场中央。 门生将弓箭和箭筒递到了蓝忘机面前。 “多谢!”蓝忘机微微颔首,拿起弓箭,当手伸向箭筒时,略一犹豫,也拿起五支箭矢。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蓝忘机箭在弦上,却是静静伫立,似乎在等待。不多会,一阵长鸣划破苍穹,几只硕大的黑点拖着长长的尾音,从众人头顶飞驰而过。蓝忘机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凌,清冷的脸颊更加冷峻,随即修长的手指拉满弓弦。半空中,只听一阵弓弦颤动,五只满弓之箭破空而出,化作几道耀眼的银光闪烁,疾如流星,直冲云霄。 此时苍穹中的几个黑点却忽然变换了方向来了一个大转弯,竟然回头飞驰而来,而此时,五只箭矢却仿佛长了眼睛,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竟然也跟着来了个大转弯! 众人惊呆了,这是怎么炼成的?飞箭拐弯? 一阵凄厉的嘶叫,拖着长长的尾音,几只黑点快速陨落,直至跌落在地,依然在奋力扑腾着,最终停止挣扎。竟然是几只大鸟, 众人皆是惊呆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能如此大饱眼福。不仅有幸看到夷陵老祖的念力射箭,竟然还有蓝忘机的飞箭拐弯! 可是还没等众人喝彩,却只见空中一支箭矢轻飘飘无力坠落。 蓝忘机五箭竟然射空了一箭! 众人吃惊,竟然不知是不是该喝彩。 蓝忘机却是镇定自如,将弓箭交还给了门生并点头致谢,方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开。 看台上,金光瑶目光闪烁不定,蓝曦臣则是若有所思,随即又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边,魏无羡却是已经双手叉腰,一脸不服气,乜斜着蓝忘机走近,方才愤愤道:“含光君,长本事了哈!” 蓝忘机面不改色,淡然道:“何意?” “哼!”魏无羡一声轻哼,往蓝忘机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蓝忘机淡定的看着前方,低沉却坚定道:“非也” 魏无羡撅嘴道:“骗人,就是!” 蓝忘机不语,须臾,转头看着魏无羡,清冷的脸颊漾起淡淡笑意,温声道:“魏婴,你赢了,头甲非你莫属。” 魏无羡却是依然没好脸色,蓝忘机浅浅一笑又道:“魏婴,你心愿达到了。” 魏无羡一愣,随即失笑道:“蓝湛,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蓝忘机莞尔,道:“魏婴,我说过,我信你!” “啊?嘿嘿……蓝湛……”魏无羡立时心情大好,满脸笑眯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目不斜视,仿若无人。终于有人受不了,聂怀桑“咳”了一声,以扇遮嘴,低声向江澄道:“江兄,我怎么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空气好像不对劲。” 江澄本就一脸嫌弃,此时更是白眼翻上天,哼了一声。 其他众人皆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两人的箭术到底是如何练成的,虽然蓝忘机射空了一箭,但饶是如此,也让别人望尘莫及。 金子轩虽然依然一脸高傲,面不改色,但心里也是自叹不如。 眼看射箭比赛即将结束,宣布完比赛名次,下一个就是自由围猎。此时看台上金光瑶略略看向了高高坐在上首的金光善。对方似乎在犹豫,少廷,冲金光瑶稍稍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围猎他可没兴趣,他现在只想赶紧拉着蓝忘机躲到没人的地方,好好向他坦白,再也不想这样遮遮掩掩,玩捉迷藏,饱受相思之苦。正想借故离开,却是只见金光瑶忽然站在了观赏台的最前面,似乎有话说。 “他又想做什么?”魏无羡暗自嘀咕。 只见金光瑶扫视了一圈坐在观赏台上的所有家主,微微一笑,提高声音道:“诸位,射箭环节,即将结束,我们玄门真是英雄出少年,人才辈出,看来这头甲……” 大家眼光不约而同看向了魏无羡,“切!”魏无羡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道:“虚伪,哪这么多的废话,赶紧宣布,我还要和蓝湛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想到此,魏无羡不觉眼光又瞄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心里泛着阵阵涟漪。 此时,高台上,金光瑶却是突然高声道:“看来这头甲还真是充满了悬念,那么我们就期待最后一位上场的会不会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此言一出,不仅众人均是惊异,魏无羡等人也是微微诧异,怎么还有一位?是谁?哪家的弟子?可是所有的参赛弟子可都已经在会场上了,难不成还有大家不知道的高人,故意藏起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意外惊喜?” 魏无羡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竟然还有人?是谁啊?魏兄你知道吗?”聂怀桑亦是一脸惊异,随后又转头看向江澄,两人均是摇头。 台上,金光瑶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掌,远远的只见会场入口处一名身着金氏校服的门生带着一名黑衣人走入会场。 终于当黑衣人慢慢走近,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第31章 百凤山大会4 剑光如水 一袭黑衣包裹着的身躯步履随意散漫;一双黑亮的大眼漫不经心的瞥向众人,不屑的眼神略带有嘲弄;微微抿着的嘴唇,不经意间透出几分邪恶。 薛洋!竟然是薛洋! 魏无羡微微一怔,随即一声冷笑。暗道:“终于来了。” 蓝忘机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脸凝重。 聂怀桑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聂明诀更是直接变脸,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猛地拍在了案几上,一双盯着薛洋的双眼几欲喷火。 “怎,怎么会是他?这,这……他来作甚?”聂怀桑半天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却是无人应答。 此时薛洋已经走近,当走过一众门生子弟身旁时,略略放慢了脚步,玩世不恭的脸颊微微敛了颜色,一双大眼却是在他们当中停留了片刻,随即挑了挑眉,抿着的嘴唇突然邪邪一笑,满满的挑衅毫不掩饰。 众人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只见魏无羡亦是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一双水波潋滟的大眼满满的悠然自信。 “金宗主,此举何意?”眼睁睁的看着薛洋走到了金光瑶身边站定。聂明诀虽然满心怒气,却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金光善“咳”了一声,看向了金光瑶。 金光瑶微微一笑,恭敬的向聂明诀抱了抱拳,道:“赤峰尊,先不要急躁,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阿瑶?你这是在作甚?”蓝曦臣亦是一脸疑惑,两人虽然无话不说,但是这件事他却全然不知。 金光瑶转向蓝曦臣,略有愧色,低声道:“曦臣哥,你放心,我自有数,你会明白的。” “哼!”聂明诀五官紧绷,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浓浓的火焰似乎喷泻而出。蓝曦臣面色凝重,对于金光瑶,他心里是深信不疑,虽然心中疑虑,但是想来他此举定有深意,遂也不再多言。 金光瑶转身面向众人一脸淡定道:“诸位家主,薛洋是谁,想必就不用我再多说了。伐温一战其实薛洋公子背后功不可没。” 众人一阵唏嘘,面面相觑。 薛洋依然一副玩世不恭,不以为然,一双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魏无羡这边。 金光瑶似乎对众人的唏嘘议论充耳不闻,依然淡定道:“薛洋当初因为杀了常氏五十余口而为仙门不容,后来经过调查,此事存疑,具体细节还在调查中,不日定会给大家还以真相。可是薛洋却忍辱负重,潜伏温氏,用其高深秘术重创温若寒,使得他遭到阴铁反噬,方才让我在最后关头给了温若寒致命一击,实乃伐温大功臣。” 急转而下的局面让大家皆是议论纷纷,甚至有的人直接说出来:什么秘术?恐怕是邪术吧?” “就是!就是!一定是邪术!” 魏无羡“嗤”了一声,凑近蓝忘机,小声道:“蓝湛,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这是“欲免其罪”,也能如此牵强附会?” 蓝忘机不语,一双浅淡的眼眸愈加凝重。 金光瑶面色如常,提高了声音继续道:“不管薛洋修习的是何种秘术,可是他和夷陵老祖一样,只要对付的是温若寒,与我们而言就是非敌既友。何况,大家想想,温若寒控制的凶尸有多厉害?那他本人的修为有多高深,大家心里也是有数的,如果不是薛洋暗中相助,我哪里能如此轻易得手!可是最后却被我占了头功,当真是惭愧。” 金光瑶似乎面有愧色,略略垂头,一脸无奈。须臾,又抬头高声道:“今日,我们兰陵金氏举办夜猎大会本来就是广邀玄门,身怀绝技者都可以参加,尤其是像夷陵老祖这样的鬼道祖师,更是让我们大家心中折服。所以,既然如此,我们兰陵金氏觉得,薛洋这样的功臣如果再没入尘埃,当真是可惜 。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即使薛洋真的杀了常氏,但是他灭了温若寒,解救了我们百家的危难,即使将功补过,薛洋公子也是受之有余。” 金光瑶气定神闲,语音不轻不重,说完扫视了大家一眼,转头看向了金光善。 金光善咳了一声,一脸宽容道:“如此说来,薛洋公子不仅解救了我们大家,还是个人才啊?这种人要是被埋没了岂不是可惜。” 魏无羡一声冷哼,暗道:“这人不要脸起来,当真是比我还厉害,如此大言不惭的屁话,竟然说的堂而皇之。” 看到无人反驳,金光善趁机道:“如今薛洋已经入我兰陵金氏,身居客卿,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众人鸦雀无声。 聂明诀攥紧着拳头,满脸怒火。 魏无羡“嗤”了一声,蹭了蹭蓝忘机肩膀低声道:“蓝湛,金光瑶这一招可真够绝的哈!借着我的由头来保薛洋,而且还说出如此堂而皇之。” 蓝忘机低头不语。 聂怀桑连忙插话道:“魏兄,怎么说?” 魏无羡冷笑一声道:“薛洋摆明了修习的是鬼道,可是金光瑶却看似不经意的将我的名字提出来,明显就是告诉大家,如果不能够接受薛洋的鬼道,那么我夷陵老祖也定是不能为大家所容。这既是在告诉大家我和薛洋都是修习鬼道,又都是伐温的功臣,当然是一荣俱荣!何况刚才金光瑶也说了,将功补过啊?” 聂怀桑微微沉思,摇头道:这也太勉强了吧?常氏五十余口就这样算了?” “你没听他们说吗?此事存疑,有待调查!”江澄哼了一声道。 魏无羡淡淡一笑道:“其实这只不过是金光善留的一条退路,即使是真的,百家也不会再追究。” 聂怀桑奇道:“为何?” 魏无羡道:“你想啊,如果没有温若寒的威胁,别说是五十余口,即使只有一个人被无辜杀害,大家也会义愤填膺,严惩凶手。但是温若寒却时时刻刻的威胁着大家的性命,而薛洋又是杀害温若寒的大功臣,等于解除了威胁,救了大家的命,如此以来,常氏的几十口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何必追究?” 聂怀桑摇头轻笑道:“也是,别人的命再多,都没自己的一条命尊贵!” “哼!”魏无羡一声轻哼,一抹邪魅悄然漾在嘴角。 金光瑶又扫视了一眼众人,依然谦谦君子道:“既然大家都明了事情的真相,也都没有异议,薛洋也就有资格参加比赛。” 说完,突然抬高了声音,像魏无羡这边大声道:“魏公子,你意下如何?” 突然的转换让大家一愣,不约而同转向了魏无羡这边。 魏无羡一脸笑眯眯,悠然的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会场中央,双手叉腰,朗声道:“好啊,正好我还没过瘾。” 薛洋眼神一亮,随即一脸邪笑,晃悠悠走到魏无羡面前,双臂抱在胸前。满口戏谑道:“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夷陵老祖。” 魏无羡亦是邪魅一笑,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低头看着薛洋,轻松道:“是啊,好久不见,薛洋?……哦,不,现在应该称你为……薛公子!” 两人相隔不过两步,均是一身黑衣,四目相对,虽然皆是笑意盈盈,却仿佛剑光如水,淋淋鲜血。 众仙门此时根本不去关心薛洋是否无罪,反而皆是一脸兴奋,期待着两人的比赛。一个夷陵老祖修习鬼道已经让众人惊惧,如今竟然又凭空冒出来一个薛洋。而兰陵金氏摆明了是在保薛洋,谁闲着没事去得罪财大气粗的兰陵金氏,再说薛洋有没有罪管自家何事?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是以,大家皆是心有灵犀,缄口不言。 这边,薛洋微笑道:“魏公子想怎么比?” 魏无羡亦是一脸笑意道:“随你!” 两人对视片刻,薛洋邪笑道:“要不我们来点刺激的,一局定输赢,如何?” 魏无羡悠然道:“好啊,正中下怀。” 此时两名门生小心翼翼的将两把弓箭和箭筒递到了两人的面前。为了区分,两筒箭矢都做了不同颜色的标记。 两人同时接过弓箭。魏无羡轻轻拉了拉弓弦,转头轻松道:“射什么,你定!” 薛洋白皙的脸颊闪过一丝邪恶,也不说话,抬头看向了天空,众人仿佛被施了魔法,也不约而同的抬头。湛蓝的天,晴空万里,广阔无边。 薛洋凝视片刻,脸上渐渐阴骘。只见他右手食指和拇指相抵放入唇间,一声清脆的口哨声随之响起,不消片刻,周围的空气仿佛融入了一丝寒气,薛洋面不改色,口哨声渐渐尖锐,随着一阵黑雾弥漫,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嘶叫,竟然是无数只黑色的大鸟裹挟着阵阵刺骨的寒意在半空来回盘旋,恐怖刺耳的尖叫声连绵不绝。 “枭鸟!”魏无羡心中一凛,远处的蓝忘机亦是满脸戒备。 “薛洋竟然能召唤温氏的枭鸟?”魏无羡暗暗惊异。此时却只见半空中盘旋的枭鸟突然嘶叫着急如闪电从半空疾驶而下,向看台上的众人飞扑而来。 众人一阵惊叫,有的已经纷纷起身躲避,聂明诀呼的站起身,手握刀柄,抬头紧紧盯着头顶嘶叫盘旋的枭鸟,严阵以待。 此时薛洋口哨声突然转变,俯冲的枭鸟立刻调转方向迅速回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口哨声戛然而止,薛洋一声低喝:“开始!”语音刚落,已经五支箭矢同时拉弓引箭。 魏无羡一声轻哼,五只箭矢同时满弦,一双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狂舞的枭鸟。 只听一阵沉闷的弓弦颤动,两人箭矢几乎同时脱手,十支箭矢破空而出,裹挟着凌冽的雷霆之气,向苍穹中呼啸而去。 一阵长长的嘶叫,几只枭鸟发出凄厉的长鸣,扑腾着硕大的翅膀仿佛陨落的流星急速下坠。薛洋一脸得意狂妄。 魏无羡却是毫不迟疑,快速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篆,口中默念咒语,随即眼神一凌,抬手掷出,只见符篆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仿若离弦之箭,化作一阵剑雨,直击半空中剩下的几只枭鸟。 一阵沉闷的“砰砰”声响,又是一阵凄厉的嘶叫,伴随着纷纷杨杨的羽毛脱落,剩下的枭鸟急速坠落,几乎是和中箭的五只枭鸟同时“砰”的一声巨响,坠落在地。 一切都在电石火光之间,众人几乎已经被吓傻了,好好的射箭比赛,竟然如此惊心动魄。 而两人诡异的鬼道修为更是震撼了仙门,好一会大家方才回神,皆是纷纷窃窃私语。聂明诀一脸怒色,狠狠的盯着金光瑶,蓝曦臣微微蹙眉。 “魏公子,你这是何意?我们可是比赛射箭,你竟然用符篆,怎么?魏公子的百步穿杨不是很威风吗?”薛洋笑意森森。 魏无羡一脸冷霜,哼了一声,道:“薛洋,比赛就是比赛,你将温晁的枭鸟弄来是何意?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万一你控制不住怎么办?” 薛洋满不在乎道:“控制不住也无所谓,大不了伤几个人而已。” 魏无羡微怒:“伤几个人?薛洋你还真是本性难移!” 薛洋桀桀一笑:“是啊,我是薛洋啊!” 魏无羡目光倏的一凌,随即又慢悠悠道:“也是哈!我差点忘了你是薛洋。”说完,魏无羡又向前走了一步,离薛洋更近了一些,一双极亮的大眼清澈而冷郁,声音沉沉:“薛洋,你想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而且永世不得轮回!” 薛洋面色微变,随即森森一笑,淡然而狂放道:“我不怕死,我只怕活着没意思。” “魏婴。”低沉的嗓音让魏无羡忽然莞尔一笑,戏谑道:“我可是很怕死!因为我觉得活着很有意思,还能天天。哈哈……”魏无羡爽朗欢笑,再不看薛洋,而是快步跑到了蓝忘机面前。 薛洋敛了笑意,一双黑亮的大眼渐渐阴骘。 此时,几名门生已经捧着中箭的枭鸟跑到了观景台,可是竟然只有五支! 两人同时发箭,应该是十支啊?那五支呢? 第32章 百凤山大会5 画像 金光瑶目光闪烁,神色复杂。走近仔细一看,却是面色微变,五官紧绷。 台下的薛洋脸上邪恶的笑容也是渐渐收敛,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极为不善。 魏无羡斜睨了他一眼,不屑一笑。 箭矢是五支,可却是重叠在一起的五支!另外的五支是分别从前面的五支箭矢尾端穿插进去,根据颜色判断,是魏无羡的五支箭矢无一例外从薛洋的五只箭矢尾端准确无误的穿插在了一起。 胜负立见分晓! 虽然是薛洋的五只箭矢射中了枭鸟,但是“以箭射箭”这份功力可不是仅仅射中枭鸟能比拟的。更何况魏无羡还同时用符篆解决了剩下的几只枭鸟。 薛洋还算俊朗的五官已经微微颤抖,一双大眼凌厉而阴骘,慢慢的走到魏无羡面前。魏无羡微抬着头,一脸桀骜。蓝忘机则是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两步。 “薛公子,承让了,还比吗?”魏无羡悠然道。 薛洋阴沉沉道:“你是如何练成的?” “这个吗?”魏无羡淡淡一笑,和颜悦色道:“不如你去乱葬岗,让凶尸和阴灵撕咬你几个月,我保证你也能练成。” 薛洋五官微微抽搐,目光极为不善。 魏无羡冷冷一笑,沉沉道:“薛洋,鬼道,我是祖师爷!跟我比,你就是在找死!” 薛洋眼神一凛,目露凶光,面色更加阴郁。 “薛公子!”台上,金光瑶面色如常,依然君子风度,温和冲薛洋喊道。 薛洋微微敛了颜色,冲魏无羡邪邪一笑,转身傲然离去。 魏无羡“嗤”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身一脸笑眯眯道:“蓝湛,我们走,我有话跟你说!” 蓝忘机抿了抿嘴,微微点头。 魏无羡眉开眼笑,刚想拉住蓝忘机手臂,却是不曾想一声青涩而兴奋的女声骤然响起:“羡哥哥!” 魏无羡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禁不住一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猛地扑到了魏无羡怀里。 “羡哥哥,玥儿终于见到你了。”女孩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魏无羡的腰。 竟然是十四五岁的虞玥。 魏无羡大骇,连忙推着虞玥,可是不仅没有推开反而被抱的更紧,同时虞玥一通埋怨:“羡哥哥,玥儿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干嘛推我?” 魏无羡哪里顾得上和她纠缠,着急忙慌的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衣人,却是猛然发觉竟然身边空无一人,抬眼望去,那人已经走出了十几丈远,独留下清瘦的背影,略显寂寥。 “完蛋了!”魏无羡一阵懊恼。要是在以前,虽然担心但是并不害怕,大不了被小古板天天。可是如今,自己还没来及向蓝湛表明心迹,就被虞玥如此横插一杠子,这下只怕又不知道要拖多久,搞不好小古板以为自己真的放荡不羁,会真的一走了之。 站在一边的聂怀桑却是一脸惊异,心中暗道:“男女授受不亲,此女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豪放,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要是哪个倒霉蛋娶了她,还不得被整天的河东狮吼!” 魏无羡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凑向身边的聂怀桑,急切道:“聂兄,这是眉山虞玥,要不你俩聊聊?” 聂华桑大惊,连连摆手道:“哦,不不,怀桑还有事,你们聊,你们聊。魏兄,怀桑就不打扰了,待会魏兄要是忙完了,怀桑再来找魏兄,怀桑还有礼物要送给魏兄你。”说完连忙向魏无羡抱了抱拳,又向江澄打了招呼,紧紧攥着折扇,冲虞玥微微点头,快步离开。 魏无羡叫苦不迭,连忙用力推着虞玥道:“虞玥,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能随便和男子触碰,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虞玥撅着嘴道:“我才不要嫁给别人,玥儿长大了要嫁给羡哥哥,虞玥不怕!”嘴上说着,却是终于松开了抱住魏无羡的手臂,魏无羡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小姑奶奶,你不怕,我可怕啊!” 仿佛终于发现站在一边的江澄,虞玥又嘟着嘴道:“晚吟哥。” 江澄点了一下头,又瞥了魏无羡一眼,径自离去。 此时的虞玥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魏无羡也不好强行将她赶走,只得无奈的站在那里,任由她喋喋不休。 那边观景台,虞氏家主虞金嵩摸着山羊胡子,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若有所思。好一会,不经意的四下瞅了瞅,起身坐到了江枫眠身边江澄的位置上。 “江宗主,对今天的这一场有何高见?”虞金嵩靠近江枫眠,微笑道。 虽然和虞紫鸢的关系很糟糕,可是虞金嵩毕竟是大舅哥,江枫眠还是要给面子的,略微点了点头,道:“大哥此话何意?” 虞金嵩道:“江宗主不想对魏婴的事情说点什么?” 江枫眠淡然道:“有何可说?” 虞金嵩惊讶道 :“江宗主,那魏婴好歹是你云梦江氏的人,你就没什么想法?” 江枫眠微微蹙眉道:“想法?大哥想说什么不如一吐为快。” 虞金嵩道:“江宗主,我就是觉得,你养了魏婴十几年,他却突然脱离了江氏,你说这不是白眼狼吗?” 江枫眠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正在和虞玥说话的魏无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虞金嵩也貌似不经意的看了他俩一眼,小声道:“枫眠,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见外了,老实说那天魏婴在斗妍厅说的话,你作何想?” 江枫眠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道:“二哥此话何意?” 虞金嵩道:“其实那天魏婴虽然大胆,可是他说的话仔细想想也不是没道理,他金氏除了有钱,其他的还有什么?当仙督也不是说有钱就可以的,你说是不是?” 江枫眠道:“二哥莫不是自己想当仙督?” “哪里哪里,枫眠取笑了。”虞金嵩连连摆手,道:“枫眠,我是说如今五大世家,除了温氏,其余的四家,蓝氏如今是实力大减自然无法和别家抗衡,那么能和金氏争一席之位的就只有清河聂氏和你云梦江氏。那清河聂宗主虽然修为高深,但是经过温旭一战,手下得力干将也是损伤不少,以他如今的势力也并不比云梦江氏高到哪里。” 江枫眠淡淡一笑道:“二哥,枫眠从没想过问鼎仙督之位,其他家族无论财力和修为都远在我云梦之上,枫眠是自叹不如。” 虞金嵩不以为然道:“枫眠,你太过于自谦了,以前或许和他们抗衡还有些勉强,可是如今却已今非昔比。” 江枫眠平静道:“二哥何出此言?” 虞金嵩摸着胡子,悠然道:“当日伐温一战,夷陵老祖虽然功不可没,可是大家都说他修习的是邪术,心中皆是忌惮。可是今天他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想来如今仙门百家还没有第二人可以与之抗衡。如果有了他的助力,枫眠要想当仙督,还不是手到擒来,囊中取物?” 江枫眠面不改色,平静道:“魏婴如今已经不是我云梦江氏的人。” 虞金嵩淡淡笑了一下道:“那又如何?只要他愿意帮你,身份是谁重要吗?兰陵金氏背后不也是养了很多修习妖术的人?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江枫眠依然面色平静,但是却没有出言反驳。 虞金嵩干笑了一声,又道:“其实江宗主自己心里也明白,何必要我多说,魏婴本就是你云梦的人,他来助你天经地义,离不离开的又有何重要?” “枫眠,咱们是亲戚,是一家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听说魏婴和蓝二公子交情匪浅,好像两人还已经结拜。那个蓝氏双壁可是为人冷淡,眼高于顶,竟然愿意和魏婴这样的人来往,过从甚密。想来应该是蓝氏也看到了魏婴的实力,有意结交。看来蓝曦臣此人也是深藏不露,未必就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超然于世。所以啊,枫眠,你可莫要屈居人后,到最后自己家里豢养的鸭子却飞到了别家的餐桌上,那才是悔之晚矣。” 江枫眠眼神闪烁,不发一语。 第33章 逃离 好容易终于摆脱了虞玥,魏无羡忙不迭的跑到了离围猎中心偏远一些的山头,想着筹谋好的计划却泡汤了,心里一阵懊恼。 “小古板你跑哪去了?” 无聊的坐在山头上,思忖着如何才能让蓝忘机主动来找自己,心里已经笃定要尽快的和蓝忘机表明心迹,他可不想再白白的浪费十几年,既然重生,就要将自己和蓝忘机浪费掉的十几年补回来。 一念思定,心情大好,仿佛眼前的花草枝木皆有了春天的颜色。 “魏兄,魏兄……” 魏无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看着急慌慌向自己跑来的聂怀桑。 “魏兄,我找了你好一会,一转眼的功夫,没想到你就不见了,让我找的好苦。”聂怀桑气喘吁吁,一脸苦哈哈。 魏无羡嗤笑道:“我说聂兄,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着我,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聂怀桑可怜吧唧道:“魏兄,怀桑除了你哪里还有朋友。他们都嘲笑我修为低,结丹晚,都看不上我,好像和我在一起会拉低了他们身份似的。也就只有魏兄你不嫌弃怀桑,愿意和怀桑接近。” 魏无羡失笑,叹气道:“现在知道不学无术的后果了?” 聂怀桑委屈道:“魏兄,瞧你这话说的,怀桑也就是修为低一些,但也不是说就不学无术不是?今天我就给你带来了我亲手做的礼物。” 魏无羡惊奇道:“呵!你自己做的礼物?是什么?快点拿出来给我瞧瞧.。” 聂怀桑拉长的脸立刻眉开眼笑,四下瞅了瞅,然后从怀中摸出来一卷画轴。 “咦?这是什么?名人字画吗?是不是很值钱?” 聂怀桑狡黠笑道:“值不值钱,魏兄看看不就知道了。” 魏无羡也不矜持,直接拿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卷轴。 “聂怀桑,怎么是我?你画我做什么?” 竟然是夷陵老祖的画像! 一轮明月下,魏无羡一袭黑衣,长身玉立,横笛于微微启动的唇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笛身,清晰如刀削般的面部线条宛如一尊精心雕琢的雕塑;额前的两缕发丝微微扬起,微微垂眸的身姿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冷峻,却又透出一股孤傲的孑孑风骨。 魏无羡稀奇的不得了,半晌方才难以置信道:“聂怀桑,你这是何时所画?” 聂怀桑满意道:“就是伐温结束后,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你一只竹笛横扫温若寒几千凶尸的威风,可是在我们清河修士的口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怀桑心里当真是佩服的不得了。你也知道的,怀桑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所以就按照自己心里魏兄的样子做了一幅画,送给魏兄。怎么样魏兄,可还满意?” 魏无羡早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忙不迭道:“当然喜欢了?聂兄,你将我画的那么英俊潇洒我怎会不喜欢?唉,还别说,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玉树临风,怎么能排在第四呢?怎么说也至少排在第二吧?” 聂怀桑低眉浅笑道:“魏兄,你很嚣张哦!’” 魏无羡揽住聂怀桑肩膀道:“那是必须啦!” 两人哈哈大笑。聂怀桑忽然又有些疑虑道:“魏兄,你既然说自己是第二,那魏兄心中的第一是谁啊?” “第一嘛?嘿嘿……我说聂怀桑,你怎么这么八卦?和你有关系吗? 聂怀桑瘪了瘪嘴,偷偷笑了笑,不经意抬头看了看,忽然道:“魏兄,你看那是不是蓝二公子?” “啊?哪儿啊?”正在低头看画的魏无羡猛地抬头望去,远处,缓缓走来的那个白衣人不是小古板,还是谁? “蓝湛!”魏无羡连忙挥手大喊。 蓝忘机稍稍顿足,似乎眼神一亮,刚想抬步上前,却是随即眼光落在了魏无羡搭在聂怀桑肩膀上的手臂上,以及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身体。 一丝黯淡悄无声息的吞没了蓝忘机眼眸里的微光,转头不发一语,大踏步离开。 “哎,蓝湛……蓝……”魏无羡直接怔住。 聂怀桑一脸懵痴:“魏兄,他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他为何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哦,那个……”魏无羡讪讪的收回手臂,搓了搓自己胸口,有些心不在焉道:“可能他有心事吧?” 聂怀桑却是一脸赞叹道:“说实话,魏兄,我当真是佩服你,竟然能和蓝二结拜!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不仅不敢想,就连做梦都不敢做和蓝二有关的梦。” “切!聂怀桑,蓝湛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我的蓝二哥哥人好着呢。”魏无羡一脸不满。 聂怀桑抿嘴偷笑,抚弄着手里的折扇,忽然道:“魏兄,要是重新选仙督,你会支持谁?” 此时,魏无羡脑袋里正想着到哪里去找蓝忘机,闻言一愣,本能道:“重新选?为何要重新选?” 聂怀桑一脸惊异:“魏兄,你不会忘了吧?不是你在金麟台说的,金光善不能胜任仙督吗?” “啊?”魏无羡失笑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谁当仙督,只要放过温氏族人,谁当与我何干?我当时也就是为了逼迫金光善答应放过温氏,随口一说的。” “随口一说?魏兄,你知道你的这个随口一说,激起了几层浪吗?如今都在议论纷纷,都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为什么仙督就一定是金氏!” 魏无羡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清河聂氏也对仙督之位感兴趣?” 聂怀桑道:“你说我大哥?” 魏无羡道:“是啊?论修为和人品,赤峰尊都足以胜任的。要是赤峰尊当仙督,我一定支持。” 聂怀桑摇头道:“我大哥才对仙督没兴趣,他每天只想着怎么折磨我。明明我就不是那块料,却非得逼着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每天不光把自己气的炸毛,还埋没了我发挥特长的机会,你说岂不是很愚蠢?” 魏无羡惊道:“聂怀桑,你竟然说你大哥愚蠢?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那两条腿了。” 聂怀桑连忙辩解道:“哎呦魏兄,我哪敢啊?我这不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要是被我大哥听到了,我就没命了。” 魏无羡失笑摇头。 聂怀桑忽然又若有所思道:“魏兄,其实你们云梦江宗主也是有资格做仙督的,不仅修为高,为人也侠肝义胆,又淡泊名利,我觉得江宗主做仙督也未尝不可,可谓实至名归。” 魏无羡不以为然道:“我江叔叔才对仙督没兴趣,你不是也说了,我江叔叔为人淡泊名利,他才不喜欢权力地位,这点我最清楚。” 聂怀桑不置可否。看了看正在看画像的魏无羡一眼,略一思忖,道:“魏兄,你觉得此时兰陵金氏将薛洋抛出来此举何意?” “他?”魏无羡放下手里的画像,不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仙督之位了。” 聂怀桑点头,道:“我觉得,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想将薛洋抛出来,至少不会这么快。毕竟薛洋干过的事也不是他们金氏一张嘴就能遮掩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你。” “切……”魏无羡不置可否。 聂怀桑又道:“如此急迫就将薛洋亮出来,看来金光善是对仙督之位志在必得啊。” 魏无羡冷笑道:“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光善最好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好。” 聂怀桑奇道:“魏兄此话何意?” “何意?”魏无羡哼了一声,暗自思忖,“金光瑶这厮会不会真的还将他老子给弄死在胭脂堆里。” “魏兄?” “哦,”魏无羡猛地回神,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光顾着和聂怀桑说话,差点忘了心里重要的目的。 想到此,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换了语气道:“聂兄,你的礼物我也收到了,我呢,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到清河找你喝酒。”魏无羡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聂怀桑连忙拉住魏无羡手臂有些着急道:“哎,魏兄,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喝酒吗?我还有很多的话要跟你说!” 魏无羡道:“今天不喝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魏兄,你能有啥事这么着急?要不带上我吧?”聂怀桑一脸期待。 “是,很急……天天都急的那种。但是,不能带你!”魏无羡一脸认真,拍了拍聂怀桑肩膀,戏谑一笑大步离开。 “有啥事还能天天都急!真是古怪。”聂怀桑一脸疑惑。 远离了喧嚣,魏无羡四处看了看,想了想,随即抿嘴一笑,快速向远处跑去。 “咦,那棵树呢?我的那棵树呢?明明我记得就是在这附近的,怎么找不到了?”魏无羡嘀咕着,双眼不停的四处张望着,很快目光一亮。 “哈哈哈,小古板,我看你这次往哪跑?” 躺在粗大的树干上,魏无羡兴奋不已,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即坐起身,摸出陈情。 一曲“醉梦”悠然响起,清丽的笛音洋洋益耳,婉转多情,响彻整个山谷。不一会,一曲终了,却是依然不见白衣人。 魏无羡也不着急,双手置于脑后,一条腿悠闲的垂落。须臾,似乎想起了什么,蓦地坐起身,将手腕上的蒙巾解下,白皙的脸颊划过一丝狡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终于等的不耐烦,几乎就要真的睡着的时候梦寐以求的檀香气息淡淡的传入鼻尖。 魏无羡心中狂跳,强自镇定,紧张的期待着。 终于,檀香气息渐渐逼近,虽然无声无息,但是魏无羡知道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强行压住几欲破腔而出的一颗心,悠然道:“喂,阁下也是参加夜猎的吗?我劝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我这里已经没什么猎物了,都被我给吓跑了。” “喂,我跟你说真的,猎物都被我给吓跑了,因为我还要在这里睡觉,所以你要是不走的话,真的会空手而归哦。” 依然无声无息,当然也没有他期待的有所动作。 “小古板在等什么,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这一世小古板变了?”魏无羡心中暗自嘀咕,有些沉不住气,心想:“也许蓝湛根本就不敢,说不定待会就要跑掉,要不干脆我先亲他得了,要是被他给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魏无羡思定,遂伸手就去拿眼睛上的蒙巾,刚刚抬起手臂,却是手腕猛地一疼,双手已经被一双仿若铁钳的手掌牢牢的按在了树干上,随之嘴唇已经被两片温润覆盖。虽然有所准备,但是当真的来临,依然让魏无羡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更是震惊不已,小古板竟然真的偷亲他了! 直到嘴唇上传来几乎让自己窒息的压迫,魏无羡突然回神,而一双手腕更是被越勒越紧。 “小古板,要不要使这么大劲啊?你不知道你的臂力像一头牛吗?”魏无羡叫苦不迭,本来还想佯装挣扎,这会却是不敢有丝毫乱动,生怕那人一使劲将自己的手腕给钳断了。 而随着那人两片温润的双唇有些笨拙的,紧张的,不停的来回辗转,魏无羡渐渐进入状态,也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禁不住张开嘴唇,而那个人紧张的身体却是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随着魏无羡的迎合,反而更加颤抖。魏无羡又好笑又心疼,耐心的引导着,承受着。两人不停的互相索取,辗转,一阵旖旎的声息充斥在四周,两人呼吸皆是渐渐急促。缠绵,紧张,略有些霸道的吻持续了好久,魏无羡完全沉浸其中,彻底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 终于,当蓝忘机依依不舍的松开嘴唇,又咬了咬魏无羡嘴唇,魏无羡方才猛然警觉,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连忙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蒙巾轻松滑落。原来,魏无羡只是将蒙巾在脑袋后面绕了一圈,根本就没有打结。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蓝忘机此时心里的震撼!当终于放过那两张薄唇,缓缓睁开眼睛,可是映入眼帘的不是一双黑布蒙着的双眼,而是紧紧盯着自己,一双黑亮清澈的灿烂星眸。 刹那间,那双浅淡的双眸猛的睁大,本就白皙的脸颊“刷”的惨白,仿佛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仅仅片刻蓝忘机猛的弹起身体,几乎是有些踉跄的向后退去,随即却是被一跃而起的魏无羡一把抱住。 “二哥哥,占完便宜就想开溜?”魏无羡黑漆漆的大眼紧盯着蓝忘机的浅淡双眸,一双手臂死死抱住蓝忘机的腰部,生怕一个松手,对方会惊吓逃跑。 蓝忘机此时惨白的脸颊已经涨的通红,本能的挣扎,却是被抱的更紧。 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魏无羡清楚的感觉到了蓝忘机胸膛里“咚咚”狂跳的心,轻轻笑了一下,低低道:“蓝湛啊,你跑什么?” 被牢牢锁住的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身体僵直的死死的,一双拳头更是紧紧攥住,嘴唇有些控制不住的颤动。 “对……对……不起,对……不起……”蓝忘机颤抖着声音。 魏无羡本来还想调侃两句,可是此时却是怎么也不舍得,更是怕真的惊吓到了那人,万一羞愤之下,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感觉到蓝忘机控制不住的紧张,魏无羡心念一转,直接将双唇再次贴上。 霎那间,那双浅淡的眸子再次猛的睁大,魏无羡只觉得被自己紧紧抱住的身体蓦地一僵,随即是一阵颤栗,而被自己捉住的双唇似乎在躲闪,退缩。 魏无羡毫不放松,闭上双眼双唇更加有力的掠夺,一阵攻城略地,蓝忘机心里防线终于被攻破,不知何时一双手臂有些颤抖着放在了魏无羡的腰上,紧张而激情的吻让周围的空气充斥着暧昧的声音。 熟悉而久违的感觉让魏无羡双眼渐渐迷离,一只手轻巧而熟练的探进蓝忘机束腰,突兀的接触,让蓝忘机猛的推开魏无羡,白皙的脸颊已经涨的通红,浅淡的眼眸更是惊慌不已。 “魏婴,你……你……我……我……对不起!”蓝忘机惊慌失措,再也不敢看魏无羡,豁然转身,意欲逃离。 “蓝湛,我喜欢你!”魏无羡毫不犹豫大喊。 第34章 示警符 仓皇逃离的白衣人背影似乎一晃,立时怔住。魏无羡哪里还能给他逃离的机会,猛地扑上前,一把牢牢锁住蓝忘机的腰,整个身体伏在那人背上,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在耳边低语:“蓝湛,你不要跑,你不喜欢魏婴吗?” 蓝忘机身体一颤,后背僵直,却是不发一语。 魏无羡抿嘴一笑,抬起头,依然双手环住蓝忘机的腰,身体慢慢的转到前面,将手臂环住那人脖颈,一双清澈而魅惑的大眼,几乎就要碰上蓝忘机睫毛,低低的语音清晰而迷离:“二哥哥,魏婴喜欢你,喜欢和你这样,你不要怕,这样 ……很好,嗯?……你明白吗?” 蓝忘机微微垂眸,一双眼眸似乎想躲闪,可是又仿佛被施了咒语,又忍不住停留在魏无羡微微张开的两张红红的薄唇上,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颤动,却是终究没有言语,一双手臂更是不知该如何安放。 魏无羡心里爱的不行,一颗心像猫抓一样,却是不敢再有近一步动作,一双大眼直视着那双紧张的双眸,轻声道:“二哥哥,抱住魏婴。” 蓝忘机一双手掌猛的攥紧,手臂微微动了动。 魏无羡心里轻轻一笑,也不着急,将头慢慢伏在蓝忘机脖颈,嘴唇几乎是贴在蓝忘机耳垂,呢喃道:“二哥哥,魏婴喜欢你,喜欢你抱住魏婴,你抱住我可好?” 蓝忘机胸口急促起伏着,耳垂早已经泛红。好久,终于艰难呓语:“魏婴……我……” 魏无羡抬起头,微微抿着的两张薄唇,浅浅的噙着一抹笑意。满目含情的的双眸,仿佛蓄满泉水,清澈旖旎,满目含情。 “蓝湛,你不想吗?我们又不是没抱过。” 蓝忘机禁不住一颤,眼神有些躲闪,一双手臂却是不由自主放在了魏无羡腰上。 “蓝湛,再抱紧一些。” 放在腰上的一双手臂慢慢收紧环绕。 “二哥哥,还紧张吗?”魏无羡稍稍抬头,熠熠生辉的双眸深深凝视着蓝忘机。 那双浅淡的眼眸终于敢直视着魏无羡,双唇翕动,最终几乎是几不可闻道:“对不起……我.…” “蓝湛,”魏无羡打断了蓝忘机,轻声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魏婴很欢喜,很喜欢你对魏婴这样。” 蓝忘机抿着嘴唇,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气,双眼凝视着魏无羡,浅声却坚定道:“魏婴,我……会负责。” “啥?负责?”魏无羡一怔,随即心里笑的不行,忽然很想调侃蓝忘机,一脸笑眯眯道:“二哥哥想如何负责?” “我……”蓝忘机有些迟疑,须臾,凝视着魏无羡,声音笃定道:“我们……成亲。” “成亲?哈哈哈……蓝湛,亲个嘴而已,就要成亲?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魏无羡身体一阵抽抽。 蓝忘机面色绯红,颤声道:“小题……大做?” 魏无羡勉力止住笑意,一脸理所当然道:“是啊?亲个嘴根本就是人之常情,不算什么的,哪里就要到成亲的地步。” 蓝忘机微微蹙眉,魏无羡却是将身体再次贴上,狡黠一笑,略略戏谑道:“蓝湛啊,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和人亲嘴吧?” 蓝忘机一怔,面色绯红,魏无羡心中笑死,嘴上却依然道:“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说过的没有和人亲过。蓝湛啊,其实你无需紧张,谁还没有第一次?以后多来几次,习惯就好了。我第一次时候也是像你这样的,嗯?” 闻言,蓝忘机浅淡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扫向了魏无羡红红的薄唇,随即迅速移开目光,涩声道:“你,不是……第一次?” 魏无羡夸张道:“第一次?哈哈,蓝湛,你没搞错吧,我都亲了几百回了!” 蓝忘机揽住魏无羡的手臂轻轻一颤,目光闪过一丝黯然,不觉将手臂放松,垂首不语,绯红的面色逐渐冰冷。 魏无羡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暗自嘀咕:“我就不是第一次啊?可是第一次还不是给了你?” “蓝湛,”魏无羡敛了笑意,松开揽住蓝忘机脖颈的手臂,一只手握住蓝忘机的手,一脸认真道:“蓝湛,你听我说,我刚才是在逗你的,我其实有很多话跟你说,是关于我们俩的。” “我……们?”蓝忘机稍稍疑惑,随即又耳垂泛红,点了点头。 如此期待又紧张害羞的蓝忘机,让魏无羡心里爱的不行,勉力控制住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蓝湛,其实我……” 魏无羡忽然住了嘴,脸色微变,连忙松开手伸入怀中,一张符篆立时在手心焚毁,同时怀里的画像也随之掉落。魏无羡却是无暇顾及。示警符自燃,是温宁出事了!魏无羡脸色大变。 蓝忘机亦是发现了异样,浅淡的眼眸略有担心道:“怎么了?” “是温宁,是监察了出事了,我要赶紧回去。”魏无羡有些急迫。 “我跟你一起。”蓝忘机不加思索。 魏无羡顾不上他想,本能道:“好!”说着率先大踏步急行,蓝忘机先将掉落在地的画像捡起来放入怀中,方才紧随其后。 “阿羡!”正和金子轩并排走在一起的江厌离蓦然看到魏无羡急速的身影,惊喜大喊。 “师姐!”魏无羡目光一亮,猛然止住了脚步。 江厌离虽然一脸惊喜,但是看的魏无羡急迫的神色,心里微微诧异,顾不上多言其他,一脸担心道:“阿羡,你要去哪儿?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金子轩虽然依然一脸高傲,爱搭不理,但也是疑惑的看向魏无羡。 “师姐,阿羡来不及跟你解释,等我回来,等阿羡回来再来看你!”虽然自从江厌离去兰陵,魏无羡再没见过她,但是如今却不容他有丝毫耽搁。 “蓝湛,我们御剑!”魏无羡语气急迫而坚定。 “嗯。”蓝忘机毫不犹豫点头, “阿羡,你去哪儿?”江厌离冲着已经御剑升至半空的魏无羡大喊。 “监察了。”半空中,魏无羡丢下一句话,很快不见了踪影。 “金公子,阿羡不会出事吧?瞧他那个样子,我很担心。”江厌离微敛双眉,再也无心闲逛。 金子轩闻言,虽然也有些疑惑,却是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温声道:“监察了离这里也不远,魏无羡应该很快能回来,你不用担心。” 江厌离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哪里还有心思和金子轩闲逛。两人闷闷的走了一会。 “金公子\/江姑娘。”两人同时开口,又都略略讪讪。 江厌离微微低头,面色微红。 金子轩略略顿了一下,温声道:“江姑娘,要不我带你去监察了,就在兰陵郊外,等见了面你再当面问他。” 江厌离眼神一亮,此言正中她下怀,当然求之不得。 第35章 绝杀 “蓝湛,我们再快些。”远远的已经快到监察了上空,魏无羡竟然愈发紧张,不觉加速了灵力,蓝忘机不发一语,亦是紧紧相随。 “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仿佛一阵惊雷,撕裂了周围的空气。 “温宁!”魏无羡心头一颤,快速下落。 眼前的一幕却是让魏无羡仿佛五雷轰顶,猛地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监察了里尸横遍地,横七竖八的躺着身着金氏校服的门生修士,身上皆是鲜血淋淋,缺胳膊少腿。院落的角落里温氏妇孺几十口挤在一起,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温情则大张着嘴巴,仿佛被摄取了灵识,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她面前,温宁和金子勋相对而立。而温宁的一只手臂却是从金子勋的胸口穿了个透心凉,金子勋大睁着眼睛,费劲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仿佛洪水般汹涌而出的鲜血,一脸不可思议,张了张满是血污的嘴,却是再也发不出只言片语。 “噗”的一声,随着穿透金子勋胸口的手臂猛然收回,一口鲜血从金子勋口中猛然喷出,身体软软倒地。 一身符篆的温宁,双目圆睁,黑发披肩,高大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尊巨兽,威风凛凛的立于瘫倒的金子勋面前。 躺在地上哀嚎的金氏门生本就惊恐万分,此时更是几乎魂飞魄散,凄厉的嚎叫声哪里还有一点人类的声音。 当忘羡两人的身影骤然映入眼帘,所有还未死的,缺胳膊少腿的金氏门生仿佛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哀嚎着向两人爬过来,嘴里语无伦次的喊着:“救……救命……诈……诈尸了……” “温宁!!”仿佛突然惊醒,魏无羡一声大喝。 却是只见温宁身体晃了晃,眼神一凌,却是快速掠起,向院落里犹在哀嚎不止无法动弹的金氏门生飞扑而去。 魏无羡不假思索,一叠符篆快速掷出,耀眼的红光“砰砰”击打在温宁身上,温宁急速的身影顿时一晃,刚要继续跃起,却是一阵弦音,宛若利剑,“砰砰”再次击打在温宁身上。忘羡两人来回配合,“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温宁终于止住脚步,身体一阵摇晃。 “不要,不要杀他!”跪在地上的温情心痛不已,涕泪交加。 “蓝湛,不要伤他性命,他只是被摄取了灵识。”魏无羡亦是焦急道。 蓝忘机微微点头,两人手上不停,符篆和弦音同时落在温宁身上,温宁焦躁的身躯渐渐安宁,漆黑的眼眸中凌烈的光芒也渐渐暗淡。 魏无羡心里一松,收回符篆。可是,如此千钧一发之时,金子轩却是御剑带着江厌离突然降落在温宁眼前。 当惨不忍睹的金子勋尸体映入眼帘,两人皆是惊惧失色,江厌离猛地捂住了脸颊,而金子轩却是片刻的失神,随即不假思索一声怒喊:“魏无羡,你在做什么?!” 突然的喊声,宛如平地惊雷,让已经逐渐安静的温宁仿佛突然惊醒,猛地转头怒视着金子轩。 “金子轩,你莫要说话,给我闭嘴!”魏无羡情急之下,一声怒喊。 “师姐,你快些走开,离远一些,莫要说话。”魏无羡焦急大喊,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江厌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如今只想让师姐赶快远离。温宁虽然失了神智,但是他不会主动伤害对他没有攻击的人, “阿羡……”江厌离却是仿佛失了灵识,呆呆站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喊着。 而金子轩却是“蹭”的一声利剑出鞘,指向向自己怒目而视的温宁。也许是被“岁华”的剑芒刺激了神经,温宁眼神一凌,随即却眼光定在了金子轩胸口,绣满整个胸口的金星雪浪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温宁眼睛猛的睁大,惨白的脸颊剧烈的颤抖着, “温宁!……金子轩你快躲开!”魏无羡大喊。 可是已经来不及,只听温宁仰天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张开双臂,巨大的黑影裹挟着雷霆之势,疾如旋踵,猛地扑向了金子轩。 “温宁住手!”魏无羡大喊,手上的符篆再次掷出。而金子轩却也是手持“岁华”迎面飞扑而上。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温宁已经将金子轩“岁华”一掌击落,一阵急促踉跄,金子轩还未站稳,温宁高大的身躯已经扑到面前。 “金公子!”江厌离一声惊叫。 此时,一叠符篆闪烁着耀眼的红光,瞬间化作剑雨扑向温宁,随即忘机琴也已经琴弦颤动,两股力量几乎同时击打在温宁身上。远处的温情双膝跪地,心痛不已,泪水长流。而温宁虽然被击中,身形晃了晃,可是出手却没有一丝迟疑。一只拳头仿佛雷霆万钧,直接击打向金子轩胸口。 “子轩!”江厌离一声大喊,猛地扑向前,整个挡在了金子轩面前。 “师姐!!”魏无羡惊恐之际,疯狂大喊,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只听“蹭蹭”一阵耀眼的蓝光,蓝忘机十指快速拨动,忘机琴七弦同时颤动,炫目的蓝光仿佛疾风骤雨“砰砰”落在温宁身上,温宁虽然依然没有后退,可是手上的力量却立时消弱了几分,饶是如此,依然重重的落在了江厌离胸口。 “噗”江厌离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身体软软倒在金子轩怀里。 魏无羡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江姑娘!江姑娘!……”金子轩几乎已经被吓傻了,脸色惨白,抱着胸口大片鲜血的江厌离浑身颤抖着,嘴唇亦是不停的哆嗦着。 魏无羡猛然回神,飞奔到江厌离面前,双膝跪地,浑身颤抖着,嘴里喃喃低语着:“师姐,师姐……” 金子轩似乎猛然惊醒,猛地一掌将魏无羡拍倒在地,嘴里怒吼:“魏无羡你滚开,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江姑娘才……”突然的住嘴,却是已经被一只大钳子般的大手紧紧钳住脖颈。 金子轩白皙的脸颊立时一片猪肝色,双脚也被温宁钳住脖颈,离开地面。 “温宁!不要!不要啊!!”魏无羡涕泪纵横,近乎绝望的呼喊。 “阿宁,阿宁……”温情亦是大喊。 已经几近疯狂的温宁却是无动于衷,手上渐渐用力,金子轩脸色一片紫黑。 “温……琼……林!!”魏无羡无助的大喊响彻天际。 第36章 鸿沟 仿佛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召唤,凶神恶煞般的温宁,毫无表情的惨白脸颊突然怔了怔,目光凌厉的眼眸蓦然收了颜色,微微侧首,似乎在疑惑,那只钳住金子轩的大手也不知不觉渐渐放松。 趁此间隙,蓝忘机琴弦拨动,一阵蓝光划过,清脆的弦音再次击打在温宁身上。魏无羡猛然回神,一叠符篆快速掷出,两人来回配合,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落在温宁身上。 温情用手使劲捂住嘴巴,大睁着的双眼泪流不断,却不敢也不能出言制止。 一阵踉跄,温宁终于松开了手臂,却是一掌将金子轩拍落在地。虽然力道已经减弱,可是金子轩依然受不住,“砰”的一声直接后脑着地,一阵金星乱冒,金子轩抚着脖子剧烈的咳嗽。 似乎已经耗尽了心神,温宁眼神逐渐黯淡,双手无力垂落。魏无羡目光一凌,快速拍出几张定身符,温宁高大魁梧的身躯,终于软软倒地。 “阿宁!”温情一声大喊,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温宁,嘴里着急忙慌大喊:“阿宁,阿宁……” “师姐!”魏无羡冲到江厌离面前,一把扶起,涕泪交加:“师姐,师姐……对不起……” 好一会,江厌离慢慢睁开双眼,“阿羡……”江厌离勉力抬起手臂试图去抚摸魏无羡脸颊。 “师姐……”魏无羡再次泪如泉涌。 “砰”金子轩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掌拍出,毫无防备的魏无羡直接跌倒在地。 “阿羡……”江厌离试图抬头,却是被跪坐在地的金子轩一把抱住。 “江姑娘……”金子轩一脸焦急,呼唤了两声,江厌离收回目光看了看金子轩,试图微笑,却是终于无力,再次昏迷。 “魏无羡,这就是你干的好事?!”金子轩抬头,嘶哑着低吼。 “师姐……”魏无羡跌在地上依然泪流不止,喃喃低语。眼光却始终盯着江厌离。 金子轩又转头看向蜷缩在一起的温氏族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还有他们,老弱妇孺?手无寸铁?……”金子轩一脸轻蔑,当眼光落在躺在地上的温宁身上,本就高傲的脸颊更是冷冽。 “魏无羡!”金子轩转头,厉声道:“你想保护他们,你想做大英雄,那是你的事情,可是你眼中的老弱妇孺却让金子勋送了命,还伤了我金氏门生几十人,还有他,”金子轩又转头看了一眼温宁,语气更加凌冽:“他是个什么怪物?是你炼制的凶尸吗?” 那边,温情闻言,身体一颤,有些惊恐的抱紧了揽在怀里的温宁。 泪流不止的魏无羡猛地一怔,仿佛突然回神,转头看了一眼被温情抱在怀里的温宁,一双泪眼闪过一丝锐利。顿了顿,又转回头定定的看了江厌离片刻,缓缓站起身,冷静道:“金子轩,我不想多说,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你赶快带师姐回去疗伤,莫要再耽搁。” “魏无羡,”金子轩一脸怒气:“如果江姑娘有事,莲花坞也不会饶了你。”说完瞪了魏无羡一眼,勉力抱起昏迷的江厌离,踉跄而去。 “师姐……”魏无羡冷峻的面色稍稍放松,喃喃低语,眼睁睁的看着江厌离离去,却无力阻拦。 远远的,金子轩忽然停住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冷声道:“魏无羡,这笔账我金氏是一定要算的,看在江姑娘的面子上,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和他们牵扯在一起。否则,哼!……” 终于两人远去,魏无羡依然怔在原地。 “魏婴。”一声低沉的轻唤,魏无羡却是仿若未闻。 蓝忘机不语,却是眉头紧蹙,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是无言以对。 “阿宁,阿宁!”温情的哭喊惊醒了心不在焉的魏无羡。 “温宁!”魏无羡快步上前,探了一下鼻息,焦急道:“温情,快将温宁弄到屋里,他还没有恢复神智,先回屋再说。” 温情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角落里蹲着的温氏族人,连忙上前帮忙。 一阵手忙脚乱,几个有力气的将温宁抬到了屋内榻上,魏无羡又给温宁加了几道咒语,确保他不会再伤人。 “温情,怎么回事?温宁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会突然发狂?金子勋他们来做什么?” 温情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温宁,轻轻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痕,站起身低声道:“我也不知温宁是什么时候醒的,他本来一直好好睡着的。后来金子勋带人来说是送特赦令,还,还非得……非得让我们跪下迎接。” “砰”的一声,魏无羡一拳狠狠揣在桌上:“屁话,他以为他是谁?皇帝吗?” 温情一脸平静道:“我本来想着,忍一忍,只要他们肯放过我的这些族人,跪下又何妨?可是他又说让我跟他回兰陵,说可以保我以客卿的身份,坐金氏医修掌事。我拒绝了,可是他说是金光善亲口交代的,说我要是不同意,他不好交差。” 温情顿了顿,魏无羡已经一脸铁青。 蓝忘机依然不发一语,只是淡淡的瞥了魏无羡一眼。 温情又平静道:“我也不知道温宁什么时候醒来的,当时……当时金子勋在拉扯我,所以就是……这个样子了。” “哼,这么说他还真是死有余辜。”魏无羡冷笑,虽然温情没有详说,但是他明白定是金子勋对温情的拉拉扯扯激怒了温宁。可是金子勋不是也在百凤山围猎大会吗?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还真是没在意。 “魏无羡,”温情走近两步,一脸平静道:“今天的事情一定不会善终,我有一个想法……” “不需要!”魏无羡突然一声暴喝,温情惊了一下,立刻住嘴。 “温情,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放心,我不会把温宁交出去,任何人都休想带走他,你们谁都不必做无谓的牺牲,明白吗?” 冷冽坚定的语气,让温情将后面的话生生顿住。 蓝忘机默然不语,须臾沉声道:“魏婴,你如何打算?” 魏无羡头也不回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们,更不会将温宁交出去,蓝湛,”魏无羡转头,正对上蓝忘机关切的眼神,后面的话突然顿住。 一个念头猛然从魏无羡脑海中闪过,自己竟然忽略了一个事实,一个无形却足以抵御自己和蓝湛在一起的力量:蓝氏家规! 魏无羡心中一阵颤栗,自己只顾着救莲花坞,救温宁。想着等全部结束了就和蓝忘机敞开心扉,可是却忘记了姑苏蓝氏的三千条家规,这个横亘在自己和蓝忘机之间的巨大鸿沟。 白雪皑皑中,朵朵鲜红的“血”花,漫天飞舞,一声声清脆响亮的鞭笞声不绝于耳,蓝忘机承受三十三条戒鞭的画面,毫无征兆的展现在脑海。 一种久违的皮肉被生生扒掉的感觉忽然席卷全身,魏无羡一阵颤栗,手捂胸口微微躬身,巨大的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我真是该死!我真是该死!蓝湛,蓝湛……”魏无羡自责不已,冷汗涔涔。如果真的强行和蓝忘机在一起,先别说两人同为男子,就是自己夷陵老祖的身份也是势必要蓝忘机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果二选一,他宁愿这一世不要和蓝忘机在一起,也不要他承受如此非人的痛楚,绝不可以! “魏婴?”魏无羡的突然神色异常,让站在身后的蓝忘机暗暗心惊,轻轻拉住魏无羡小臂。 “别碰我!”魏无羡突然一声大喝,猛地甩开了蓝忘机的手。 第37章 重蹈覆辙 空气瞬间凝固。 蓝忘机脸色微变,紧紧抿着嘴唇,握住避尘的手不觉收紧。 温情亦是一怔,呆呆的看着两人,不敢发声。 魏无羡心里一阵颤动,死死盯着蓝忘机,须臾,豁然转身大踏步走向院中。 虽然不发一语,但是蓝忘机目光却是随着那人离开的身影慢慢移动,伫立片刻,方才抬脚走出房间。 院落里两人一前一后静静伫立。 “魏婴……”凝视着眼前的背影,蓝忘机低沉的声音,小心而略有些紧张。 魏无羡并未回头,沉默片刻,冷声道:“蓝湛,你该回姑苏了。” 一阵沉默。 ‘“魏婴……”良久,清冷的声音,再次小心翼翼却有些微微颤抖。 魏无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一脸平静道:“蓝湛,这里的一切与你无关。你不要再呆在这里,金氏的人很快就到,你在这里不好。” 蓝忘机浅淡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魏无羡,不发一语。 魏无羡继续平心静气道:“蓝湛,你听我的,你不要扯进来,我一个人无门无派,可你不一样,你不能向我这样不管不顾。所以,你必须回去。你相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金氏的人我还不放在心上。” 蓝忘机微微垂首,须臾,抬头凝视着魏无羡,缓缓摇了摇头。 “蓝湛!”魏无羡无奈,更是心急,语气忽然加重:“我让你走,就一定有我的道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听我的,先回去,这边我处理好,自会去云深不知处找你。” “魏婴,”蓝忘机满脸担心,脚下却是没有移动半分,“让我……留下……可好?”略有些迟疑的声音,有些乞求。 魏无羡心中一颤,眼眶有些潮湿,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白衣人,忽然邪魅一笑道:“留下?做什么?帮我杀人吗?” “魏婴!” 魏无羡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冷声道:“蓝湛,其实你也明白,你留下什么也做不了。你既不能帮我这个邪门歪道杀人,也不愿意帮他们对付我。所以,你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蓝忘机面有痛色,微微垂首,轻声道:“我……答应过你。” 魏无羡一怔,忽然莫名心烦,大声道:“蓝忘机,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让你走你就走,哪儿这么多话?你很闲吗?就这么喜欢跟在别人后面?” 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胸口有些起伏,须臾,却是毫不退缩的凝视着魏无羡,摇了摇头,低沉却坚定道:“不走!” 魏无羡一怔,刚刚有些悲怆的心情却是忽然哭笑不得,小古板的执拗,他可是深有体会,他要是认定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几十道戒鞭都没能让他改变心意,何况……戒鞭!魏无羡心头一震,咬了咬牙,索性心一横,忽然嘴角噙着一抹玩味道:“含光君,你老是这样缠着我,我很难做的,我跟你说,有些事情,无需当真的。” 蓝忘机面色倏变,嘴唇有些颤抖:“何……意?” “何意?”魏无羡轻笑道:“就比如我们今天在百凤山……那样哈,那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一种游戏,不能当真的。哎呦,算了,跟你直说了吧,我喜欢的是仙子,是美女,不是男人!听明白了吗?” 蓝忘机攥住避尘的手指猛地收紧,身形微不可察的抖了抖,本就洁白的面色刷的煞白,一双浅淡的眼眸霎时间黯淡无光,虽然不发一语,可是浑身散发的浓浓的失落,却是仿佛破碎了周围的空气。 魏无羡只觉得心里猛地一颤,几乎控制不住想冲过去,抱住那个人,告诉他自己说的都是假的,自己喜欢他,心悦他,不想让他走。 可是,能吗? 今天的事情后果有多严重,最终会如何?魏无羡不得而知,可是不管结果如何,蓝忘机都必须离开。三十三道戒鞭,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蓝忘机深深的凝视着魏无羡,良久,终于缓步轻抬,两人慢慢擦肩而过。 巨大的痛楚席卷全身,魏无羡心口仿若重击。一直以来的紧张,担心,以及后来的略略窃喜,殷殷期待,此时皆是转瞬成空。 “爹爹,不走……”一声稚嫩的哭声,让忘羡两人同时一惊。小阿苑不知何时步履蹒跚的跑了出来,一把抱住蓝忘机小腿,屁股“扑通”坐在地上,再也不撒手,抬起的小脸脏兮兮,却是满脸泪水。 “阿苑……”魏无羡试图阻止,可是,平时最喜欢和魏无羡黏在一起的小阿苑,此时却对魏无羡的喊声充耳不闻,只是始终仰着脸,泪眼婆娑的看着蓝忘机,一双手臂死死抱住蓝忘机的小腿,嘴里含糊不清的乞求着:“爹……爹,不要走,呜呜……阿苑……不要爹爹……走……呜呜……” 汹涌的泪水在魏无羡眼眶打转。 蓝忘机却是仿若当头棒喝,心里猛地一颤,看了看魏无羡一眼,浅淡的双眸却是有着点点星光。 “阿苑。”蓝忘机轻唤,并弯腰一把将阿苑抱在了怀里。 “蓝湛,”魏无羡一惊,蓝忘机却是淡定的看了魏无羡一眼,不发一语,抱着小阿苑走进了房间。 “蓝湛,蓝湛……”魏无羡有一瞬间的懵住,随即连忙跟上。 走到榻边,蓝忘机松手意欲将小阿苑放在榻上,却不曾想,小阿苑揽住蓝忘机脖颈的双手却是毫不放松,又试了两次,无果。蓝忘机心里的失落无助忽然烟消云散,嘴角不知何时噙着一抹笑意,柔声道:“阿苑,爹爹不走。” 小阿苑抬起小脸,依然泪汪汪道:“爹爹……不走。” 蓝忘机冲小阿苑柔柔一笑,点了点头。随即将阿苑再次放在了榻上。仿佛吃到了定心丸,小阿苑松开了手臂,乖乖的躺着,一动不动,一双大眼却是始终围着蓝忘机打转。 站在身后的黑衣人静静伫立,强忍住几乎满溢而出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 院落里,黑压压的温氏几十口整齐的伫立着,每一双看向魏无羡的双眼皆是满满的忧虑和恐惧。 一瞬间,魏无羡仿佛回到了月前的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这些人也是如此这般伫立在院落里,虽然满身伤痛,狼狈不堪,却是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期盼。如今不过数月,却是重蹈覆辙,心情却是大相径庭!此时的一双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可是他们有什么错? 一股愤慨油然而生,魏无羡伫立片刻,沉声道:“你们待会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有我,你们放心。” 众人默默无语,良久,方才步履沉重的依次走进房间。 偌大的院落骤然一空,冷寂而凄清。 魏无羡抚摸着陈情,脑袋快速的思考着,伫立的身形仿若雕塑,纹丝不动。 第38章 与我何干 “魏婴。”磁性的嗓音,虽然依然低沉,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小心翼翼。 魏无羡心里突的一跳,转头间却是嘴角噙着一抹戏谑,“含光君,还没走呢?” 蓝忘机面有痛色,微微垂首,轻声道:“我……答应阿苑……不走。” 魏无羡不以为然道:“小孩子而已,何须当真。” 蓝忘机微微蹙眉,涩声道:“我可以……帮你。”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帮我?呵呵……蓝湛,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当初帮助你打散怨气是报答你在暮曦山救我的恩情,我这个人虽然游戏花丛,但却有恩必报。你明白吗?” “魏婴……”有些颤动的声音, “好了,含光君请自便吧!你要是非得留下我也不勉强,但是待会我大杀四方的时候,你可莫要阻拦?若是和我对着干,我可是毫不留情的!即使你长的再好看,我也不会怜香惜玉哦。” 蓝忘机再不发一语,久久伫立。 魏无羡依然一脸玩笑,明亮的大眼却是雾气沉沉。 良久,蓝忘机终于缓慢的抬脚,两人擦肩而过,蓝忘机止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魏无羡亦是纹丝不动,两人背对着对方。 短暂的沉默,蓝忘机声音已经远去:“魏婴,保护好……阿苑。” 一阵颤栗划过心田,魏无羡终于控制不住,猛然转头,夕阳的余晖下,被拉长的白色背影渐渐远去,虽然依然挺拔,却是仿佛一座孤独的雪山,如此凄清寂寥。 寂静的山谷,蓝忘机一个人踽踽独行,本就冷若冰霜的脸颊此时更是散发着冷峻肃然的气息。 “蓝湛,我走了,这一世我已经回不来了……” 一个久违的声音毫无征兆的骤然在耳边响起。蓝忘机猛地顿住脚步,梦里的情景蓦地出现在眼前:魏无羡鲜血淋漓的身躯,悲凉无助的眼神,纵身跳跃悬崖的决绝。 心里猛地一阵抽痛,蓝忘机忽然醍醐灌顶。自己怎的如此糊涂,竟然被私情迷了心窍!不是说过的信他吗?怎可半途而废!怎可弃他于不顾!不管那个人怎么想,怎么说;即使他对自己并无心里所期盼的那种感情,可那又如何? 只要他安好,在不在一起又如何?只要他安好,足矣! “温情,你带着他们待在房间里,我设了结界,别人谁也无法闯入,你放心。”魏无羡一脸凝重。 温情坐在榻边,握住温宁的一只手,不发一语,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温情!”魏无羡有些急迫。 温情擦了擦满布泪痕的脸颊,将温宁的手轻轻放好,方才站起身,语气轻缓却坚定道:“魏无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总不能永远这样躲着,听我的,让我跟他们走,至少还能保住阿宁和我的这些族人。” 魏无羡冷笑一声道:“温情,你以为,你跟他们走了,他们就肯放过?” “魏无羡,你相信我,我会说服金光善,我……有自己的方法。” “温情!”魏无羡大声道:“你在胡乱说些什么?我说过的,会让你们光明正大的活着,我一定做的到。你不要乱想,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温宁的错,所以你更无需去做无谓的牺牲。” “魏无羡,即使不是阿宁的错,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温情亦是语音急迫,顿了一顿,摇了摇头道:“从古至今,难道那些被关进牢狱的就一定是罪大恶极?逍遥法外的又能保证就是一身清白吗?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罢了!更何况死的是金氏世家公子,他们如何肯放过?” 魏无羡一怔,温情却是释然一笑道:“魏无羡,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和阿宁本来就是叛贼,哪里有他们金氏的命尊贵。所以,听我的吧?为了阿宁,求你!” 魏无羡心中一震,仿佛看到了温情被挫骨扬灰的一幕。一股无名火在心里快速膨胀,略一思忖,语音平静道:“温情,如果回到当初温氏独大的时候,而我也被他们追杀,躲到了你和温宁的住所,你会将我交出去吗?” 温情一怔,张了张嘴:“我……” “你也不会是不是?”魏无羡轻松一笑,“你不要否定,当初温晁把我和巨兽关在一起,虽说是温宁救了我,可是,如果没有你的默许,温宁能瞒得过你?又如何能顺利的偷到伤药?” “魏无羡……” “温情,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做!我说过,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将你和温宁带走,谁也不行!” 温情呆了一呆,微微垂首,黯然道:“魏无羡,为了我和阿宁,值得吗?在世人眼里,我们只是贱命而已。” 魏无羡面色一冷,沉声道:“是不是贱命,他们说了可不算!值不值得,自己知道就好!无关他人。”略一沉吟,脸色稍缓,又温声道:“温情,你无需多想,至于我怎么做,也和别人无关,遵循本心而已。” 温情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定定的看着魏无羡,虽然早已蓄满泪水却是依然强忍着。须臾,忽然浅浅一笑,默默点了一下头,随即泪水也汩汩而落。 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莞尔一笑,刚想说话,却是只听躺在榻上的小阿苑仿佛梦魇,突然坐起,人还未全部清醒,嘴里已经嗫嚅道:“爹爹,爹爹……” 魏无羡神色立刻黯然,随即又一脸笑眯眯,走上前将小阿苑抱起,道:“阿苑啊,爹爹他有事先走了,等过几天就会回来看你,有羡哥哥保护你,阿苑不怕啊?” 小阿苑一双依然睡意朦胧的双眼却是突然睁大,用力的挣脱魏无羡的手臂,一双大眼瞅向门外,嘴里不停的喊着:“爹爹,爹爹……” 魏无羡无奈,板着脸,低声威胁道:“阿苑别闹,你要是再闹,以后就见不着你白衣爹爹了。” 小阿苑却是不为所动,使劲挣扎着,魏无羡被他挣扎的无奈,只得将他放下。双脚刚刚落地,小阿苑就迫不及待的向外跑去,虽然依然步履蹒跚,晃晃悠悠,但却是毫不停歇。 “阿苑,阿苑……”魏无羡愣了半晌,方才追了出去。刚刚奔到门口,脚步却是戛然而止。 院落里,那个白衣人正一脸平静的注视着他,虽然不发一语,可是一双眸子里透出的从容与清冷,却是让人心生敬畏。 “蓝湛!”魏无羡心里猛地一跳,脚下却仿佛生了根,无法移动半步。 而那人已经弯腰将扑到眼前的小阿苑抱起,缓步走到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稍稍回神,忽然无名火起,还未张口,对方似乎有所觉察,已经先开了口:“魏婴,我留下与你无关,遵循本心而已。”清冷的声音,沉沉不容置疑,凝视着魏无羡的浅淡双眸深邃而坚定。 魏无羡呆了一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却是忽然有些张口结舌,“蓝湛你……” “魏婴,”蓝忘机直接打断,淡定却清晰道:“我说过,我答应阿苑不走,我一定做到。“ “包括……对你。” 寥寥数语却是瞬间击中了魏无羡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几欲脱口而出的所有语言都被堵在了肚子里。 魏无羡咬着嘴唇,双眸凝视着眼前的白衣人。两人相距不过一人之隔,蓝忘机单手抱住小阿苑,另一只手紧握避尘,虽然不发一语,但是直视魏无羡的浅淡眼眸却是毫不退缩。 可是,魏无羡却忽然笑了,痞痞的笑了,一双黑亮的大眼肆无忌惮的在蓝忘机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欣赏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尤其是白衣人红润饱满的嘴唇,眼光更是在那上面停留了好久。 蓝忘机不发一语,镇定自若。 魏无羡费劲的将眼光从蓝忘机嘴唇上移开,莞尔一笑,轻轻道:“含光君,你在逼我哦?” “没有!”蓝忘机斩钉截铁,随即又淡然道:“无愧于心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无愧于心!”魏无羡一阵大笑,朗声道:“好吧,既然含光君要留下,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蓝忘机波澜不惊道:“何意?” 魏无羡莞尔,道:“何意嘛?就是……我本来是想大杀四方,屠戮玄门,如今我却不想这样做了。” 魏无羡说的一脸认真,双眸更是炯炯有神。 “魏婴!”蓝忘机双眉微敛,隐隐责备。 魏无羡抿嘴一笑,背负双手踱了两步,略略抬头看向院外,少廷站定,一双媚眼不知何时已经迸射出犀利而冷冽的光芒,爽朗的声音,自信而戏谑:“去他妈的什么家规戒条,与我何干?根本就是扯淡!老子偏要拱了这颗大白菜,谁能奈我何!” 蓝忘机惊异:“魏婴!何……意?” “蓝湛,”魏无羡转头凝视着眼前的白衣人,一双媚眼虽然已经敛了犀利,目光却是极亮,“你听好了,你刚才不是说你答应的一定做到吗?好,那我就不妨告诉你,我亦如此!我的大白菜,谁都不能动,一下也不行!无论是谁!” 蓝忘机:“………” 第39章 交易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逼近,急促而杂乱。两人同时回神。 “来了。”魏无羡一声冷哼,一抹邪魅不羁悄然漾在嘴角。 “蓝湛,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你信我,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魏无羡语音略有些急迫。 蓝忘机微敛双眉,略略抬头,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眸稍稍担忧。 魏无羡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极亮:“蓝湛,信我!” “好。”蓝忘机忽然放松,浅浅一笑,微微点头。 终于马蹄声戛然而止,金光瑶带着一众身着金星雪浪服的门生伫立在院门外,而站在他身旁的则是薛洋。 魏无羡背负双手纹丝不动,微微抿着的嘴唇却已是噙着一抹邪魅和高傲。蓝忘记伫立于身侧,手握避尘,冷冷不发一语。 “金公子,有何指教?”魏无羡语音淡淡。 “魏公子,心知肚明,何必明知故问?”金光瑶一脸和煦微笑。薛洋则双臂抱在胸前,一侧的嘴角上扬,挂着独树一帜的邪恶。 魏无羡轻哼一声,悠然道:“这么说金公子是来捉拿我的了?” 金光瑶依然一脸淡定道:“魏公子,你只需将温宁交出来 ,这件事可以与你无关。” “交出温宁?”魏无羡不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将温宁交给你?又凭什么认为都是温宁的错?” 闻言,金氏门生立刻拔出手中利剑,严阵以待。 薛洋则是一脸悠然,仿佛成竹在胸。 金光瑶叹道:“魏公子,你如此不配合我真的帮不了你。” 魏无羡嗤道:“不然怎样?将我捉拿回去吗?’ 金光瑶莞尔一笑道:“我知道魏公子修为高深,我们这些人肯定是奈何不了你。可是魏公子,如果你今天带着温宁逃了,就等于和整个修仙界为敌,到那时,你再想辩解,恐怕也是事与愿违了,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抵御的了整个修仙界吗?” 魏无羡眉峰一挑,“你觉得我会怕?”须臾,又忽然换了语气,悠然道:“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是愿意试试。” 金光瑶面色微变,沉声道:“魏公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如此不配合,难道真的想包庇?” “杀人偿命?”魏无羡面色一冷,睨向薛洋道:“那他呢?他又该死几次,才能偿的了常氏几十口人命?” 薛洋明光一凛,玩世不恭的身姿立时紧绷,盯着魏无羡的大眼极为阴狠。蓝忘机悄无声息的上前走了一步,与魏无羡并肩而立, 金光瑶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镇定道:“常氏是不是薛洋杀的,尚且不能定论,但是子勋被温宁所杀,却是有目共睹。而且他们都亲眼看见温宁已经被你炼制成傀儡,所以魏公子是无法替他抵赖的。” 魏无羡哼道:“既然常氏都可以尚无定论,你又如何断定,金子勋的死就不是他自作自受,事出有因?金子勋来这里做什么,又为何而来,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金光瑶目光闪烁,道:“魏公子此话何意?” 魏无羡道:“温宁差点死在穷奇道,本来就是拜金子勋所赐。我只是修复了他的灵识不至于溃散,方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何来傀儡一说?而且今天的结果也是金子勋挑事在先,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金子勋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金光瑶淡定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已经死无对证。况且温宁还伤了子轩和江姑娘,又该怎么算?总不能魏公子连自己师姐都不管不顾吧?” 魏无羡面色一凛,紧紧抿着嘴唇,须臾,忽然莞尔一笑,轻松道:“金光瑶,你不用诛心,我师姐和金子轩的伤势我都检查过,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即可。至于你说的死无对证?……却是不一定!” 金光瑶镇定道:“魏公子此话怎讲?难不成你还能让死人说话不成?” 魏无羡一声轻笑道:“死人是不能说话,可是“灵”却不一定!” 金光瑶和薛洋同时一惊。 魏无羡冷笑道:“金子勋的“灵”我一招即来!然后嘛……哈哈哈……” 魏无羡转身看向了身边的白衣人,明亮的双眸仿佛蓄满了清泉,水波潋滟,情意满满:“有蓝湛在,死人不仅能说话,而且还必须说真话,是不是二哥哥?” 蓝忘机微微点头,随即又看向金光瑶,浅淡的眸子已经不带有一丝感情。 “金光瑶,你觉得金子勋的灵面对蓝湛的问灵术,会不会说实话?不过我倒是替你担心,万一灵一兴奋,再说出点别的事情来可就不好办了。” 金光瑶面色倏变,洁白精致的脸颊也微微抽搐。 魏无羡暗暗冷笑,忽然话锋一转道:“金光瑶,其实你心里也并不待见金子勋,他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意?” 金光瑶稳了稳心神,依然平静道:“魏公子言重了,我和子勋只不过是意见略有不同罢了。” “哼!”魏无羡嘲道:“略有不同?恐怕他从来都没把你当作金氏子弟吧?那一句经常挂在嘴边的四个字,我想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金光瑶面容忽然有些扭曲,一双好看的大眼亦是凌冽而阴寒。 魏无羡淡然置之,微笑道:“金光瑶,我倒是有一个好的办法,可以不必大动干戈,还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金光瑶面色微异,道:“魏公子此话何意?” 魏无羡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金光瑶诧异。 魏无羡勾了勾手指。金光瑶犹豫了一下,最终稍稍走近。 魏无羡微微一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你放过温宁,我保证不再阻碍金光善的仙督之路。当然,也是你的仙督之路。”说完收回身体,淡淡的看着金光瑶,黑亮的眼眸自信而略有戏谑。 金光瑶微微一怔,随即波澜不惊道:“魏公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看来你是真的不把我们兰陵金氏放在眼里。” 魏无羡一脸理所当然:“被你说中了。” 金光瑶道:“魏公子如何就笃定我一定会答应?” 魏无羡淡淡道:“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有想要保护的人。”顿了一下,语气笃定道:“我保温宁,你保薛洋。” 金光瑶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魏无羡微微一笑,继续道:“薛洋是如何从不净世逃脱的,我想没有人比金公子更清楚!至于金公子保住薛洋想做什么,我也不想追究。不过,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你觉得我要是想阻止,你们能成功吗?” 金光瑶面色紧绷,定定的看着魏无羡,强自镇定道:“魏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魏无羡淡淡一笑道:“好说!温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温氏旁系后人而已,用他来换取金公子的锦绣前程,这个买卖于金公子而言很是划算。” 金光瑶犹豫片刻道:“魏公子,你还是高估了在下,我的身份既然魏公子很清楚,就应该明白,我人微言轻,恐怕无法答应你。” 魏无羡淡淡一笑,踱了两步,随即在金光瑶面前站定,声音沉沉:“能不能做得到,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求温宁活着,光明正大的活着。” 金光瑶略略抬头,一双好看的大眼注视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双极亮的眸子。两人皆是不发一语,沉沉对视。 忽然,金光瑶轻轻一笑,魏无羡亦是抿嘴而笑。 “好,我答应你,就依魏公子所言。”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多谢!”随即后退两步,朗声道:“金公子,我想不久以后仙督之位最后一定非你莫属,先提前祝贺你了。” 金光瑶也不辩解,不慌不忙道:“魏公子我虽然答应你,但是,我有条件的。” 魏无羡满不在乎笑道:“你说。” 第40章 山高水阔 金光瑶淡淡一笑道:“温氏后人可以活着,但是你们必须离开兰陵,永不再回来。” 魏无羡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来及想,如今金光瑶的话反而提醒了他,兰陵是不能再待下去,至于去哪儿,这已经不重要,只要能光明正大的活着,这些人还怕养活不了自己? “没问题,你不说我们也会离开兰陵,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对兰陵情有独钟,势在必得。”魏无羡一脸轻松,意味深长。 金光瑶面不改色,微笑道:“魏公子,我还没说完,” 金光瑶笑容渐敛,声音微凉,一双和魏无羡对视的眼眸此时更是早已失去了人畜无害,犀利的眼神透着不加掩饰的狡黠和威胁:“我要魏公子答应,永远不再涉足玄门之事,从今以后,夷陵老祖在修仙界,永远……都只是个传说。魏公子可答应?” 忘羡两人同时一惊。 退出玄门,则代表着魏无羡永远都只是一名散修,没有资格过问玄门任何人和事。 玄门修士,哪怕是一名十恶不赦,杀人如麻,杀父弑母的大奸大恶之徒,魏无羡都无权杀之,只能将其抓获交给玄门,按照玄门律法处置。这也就是为何,当初晓星尘和宋子琛抓到身为温氏客卿的薛洋后,要将他送往不净世,而非自行处罚。 而人,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即使是罪大恶极,只要留有一条命在,就没什么不能改变的。最终逍遥法外,规避律法处罚的大奸大恶之徒,自古有之。律法从来都不是完全公平公正的,某些时候只不过是掌权者蛊惑人心的有力武器罢了。 而金光瑶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夷陵老祖,既然无力除掉,不如驱逐,也是一种不失为明智之举。 魏无羡暗自思忖,自己本就不在意身份,离开玄门,做一名随意的散修,岂不正好,正好可以随心所欲,锄奸扶弱。可是,蓝湛呢?蓝湛怎么办?一旦宣布自己退出玄门,那么将再无机会回云深不知处。而蓝湛身负家族重任,不可能跟着自己做一名散修。那岂不是说自己和蓝湛再也无法在一起?这是魏无羡万万不能接受的。 此时,薛洋却是突然“呵呵”笑出声,不加掩饰的得意溢于言表。 蓝忘记脸上微变,一步上前,冷声道:“不行!魏婴……” “蓝二公子!”金光瑶倏的打断,面色波澜不惊,却是没有一丝温度:“蓝二公子,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今日之事,恐怕回到云深不知处,你自身难保。” 蓝忘机嘴唇翕动,面色微白,握住避尘的手紧紧攥住,声音却是更加坚定:“他是蓝氏的人,谁也无法改变。” “蓝湛!”魏无羡一把抓住蓝忘机的手,低声道:“你莫要插手,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魏婴……”蓝忘机声音微微发颤,一双浅淡的眸子隐隐痛色,冲着魏无羡轻轻摇了摇头,“不可!” 魏无羡心里一疼,咬了咬嘴唇,一双黑亮的眸子却是迸射出自信而不羁的光芒,握住蓝忘机的手微微使了一下劲,“蓝湛,天高水阔,我们不急于这一时,你信我!”魏无羡用得是传音。 蓝忘机手指轻轻一颤,凝注着那双仿若星辰大海般的眼眸,对方亦是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而来,蓝忘机一颗有些紧张愤怒的心稍稍安定。 “好。”蓝忘机微微点头,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魏无羡抿嘴一笑,随即转头看向金光瑶,朗声道:“金公子,好主意啊!在下可真是佩服,佩服你的……狡诈!” 金光瑶面不改色,亦是微笑道:“魏公子不愿意?” 魏无羡却是已经笃定了主意,温宁生死未卜,大家也还没有安身之处,先度过这个难关。至于和蓝湛,只要两人志同道合,心心相印,总会殊途同归。 遂哈哈一笑道:“看来我这个夷陵老祖在金公子心里还真是有分量,不就是玄门吗,我退出又何妨!” 金光瑶眼神一亮,似乎不敢相信。 魏无羡却是不羁一笑,悠然道:”是不是玄门中人根本不重要,我是谁才重要!” 金光瑶眼神闪烁,随即一脸微笑道:“魏公子好气魄,那就一言为定!” 魏无羡邪魅一笑道:“一言为定。” 两人静静对视,意味深长。 “魏婴!”一声尖锐的怒喝,打破了表面的宁静。 几人同时一惊,金光瑶更是面色一变,五官微微抽搐。 一阵耀眼的紫光闪烁,只听一声震耳的龙吟虎啸,“啪”的一声,魏无羡腿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 却是金夫人和虞紫鸢怒目而视。 第41章 谁怕 “魏婴!”蓝忘机一声痛呼,一把扶住几欲跌倒的魏无羡。 而此时,却只见一阵银光闪烁,一道凌冽的剑芒直刺魏无羡胸口。谁也没看到这道剑光是从何处冒出,魏无羡挨了一道紫电的鞭笞,根本来不及抵抗,蓝忘机手扶魏无羡,大惊之下,本能将魏无羡一把揽入怀中。 “蓝湛!”魏无羡忍着剧痛,一声大喊,一把推开蓝忘机。一直立于虞紫鸢身后的江澄本来亦是一脸怒色,此时也是一脸惊恐。 电石火光间,只见又是一阵耀眼的紫光乍现,只听“啪”的一声鞭笞,魏无羡一声闷哼,直接趴在了地上。 刺目的剑芒生生扑了个空。竟然是和虞紫鸢站在一起的金夫人手持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满脸怒不可遏。 而刚刚收回紫电的虞紫鸢亦是咬牙切齿,一双犀利的目光仿佛两团火焰,似乎立刻就能让周围的空气燃烧。 “魏婴!”虞紫鸢怒目而视,慢慢向魏无羡走近,手腕上的紫电滋滋作响。 蓝忘机早已脸上煞白,快步上前再一次的挡在了魏无羡面前。 虞紫鸢一双美目霍的一凌,扫向蓝忘机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蓝二公子,这是我云梦的家事,难不成你们姑苏蓝氏还要横加干涉不成?” 蓝忘机不发一语,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蓝湛,”魏无羡抓住蓝忘机衣摆,勉力抬起头道:“你让开,莫要插手。” ”魏婴!”蓝忘机蹲下身体,意欲扶起魏无羡。 “蓝湛,”魏无羡捉住蓝忘机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艰难道:“听我的,让她们发泄出来,不然这事没完。”喘了一口气,魏无羡又勉力笑了一下道:“放心,我受得住!” 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浅淡的眼眸隐隐痛色,少廷,慢慢起身后退了两步。 “阿娘!”江澄脸色刷白,眼里闪着惊恐的目光,大喊道:“莫要再打了,魏无羡他……他受不住的,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闭嘴!”虞紫鸢转头怒斥:“他哪一次的作恶是故意的?又哪一下不是我们莲花坞受连累?” 江澄张口结舌,却是再也不敢发出只言片语。 “魏婴,你这个混账小子,竟然伤了阿离和子轩!你真是个……是个祸害!真是我们莲花坞的倒霉星。” “我告诉你魏婴,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莲花坞和你再无任何关系!你想做你的大英雄,我们管不着,但是如果你胆敢再踏进莲花坞半步,我定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啪!”又是一声震耳脆响,魏无羡一声痛苦的闷哼,本就趴在地上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早已经惨白的脸颊此时更是冷汗淋漓。 虞紫鸢冷冽的声音随之而来:“魏婴,这三鞭就是我云梦江氏和你从此恩断义绝的见证!三鞭以后,云梦江氏从此再无大弟子魏婴!” 金夫人手持利剑走上前,一脸幸灾乐祸。 “阿娘!”江澄一脸惊恐,张了张嘴,看到虞紫鸢盛怒的脸颊,最终没敢再多说,转头看向魏无羡,眼神中却是充满了痛苦和纠结。 魏无羡咬紧牙关,脸色煞白。刚想勉强起身,却是再次跌倒,直接整个趴在了地上。 金夫人亦是一脸憎恶,鄙夷道:“家仆之子而已,却妄想充大英雄!修为高深又如何?邪门歪道,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 “魏婴!你记住了没有?”虞紫鸢厉声喝道。 魏无羡勉力的爬起,蓝忘机刚想伸手,却是已经被魏无羡一把攥住:“好,虞夫人,魏婴记住了,今生再不踏进莲花坞半步。” 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是字字清晰。 江澄双目一紧,脸色有些黯淡。 虞紫鸢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向金夫人道:“挨了三鞭子,这小子三两个月都甭想下床,总算出了我心中的一口恶气。” 金夫人冷哼一声道:“便宜他了!要不然我刚才那一剑,不死也定让他今生无法见人!” 虞紫鸢不屑道:“我们走吧,看见他我就心烦。” 金夫人眼神闪烁,似乎在犹豫。 此时金光瑶快步上前,躬身向两人行礼,恭敬道:”夫人,此事父亲已经有所交代,请夫人莫要在插手,我会处理好。” 金光瑶声音低微恭敬,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虞紫鸢看也没看他一眼。 金夫人却是脸色突变,厉声喝道:“放屁!金光善这厮算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与我?” 金光瑶面不改色,依然恭敬道:“父亲交代,阿瑶不敢不听,请夫人莫要意气用事,让阿瑶难做。” 金夫人一脸恨意,良久,一声冷哼,不屑的瞥了魏无羡一眼,转而又将目光落在金光瑶身上,满满的鄙夷和厌恶。 随着金夫人和虞紫鸢转身离去,一声轻飘飘的话语无比清晰的留在了空气中:娼妓之子而已,还真当自己是谁了。 金光瑶豁然转身,凝视着金夫人和虞紫鸢的背影,白皙的脸颊阴骘而深沉。 江澄呆了半晌,深深看了魏无羡一眼,又抬头看向了院内的房屋,似乎有所留恋,最终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魏公子,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金光瑶挺直了脊梁,冷冷的说完,也不等魏无羡回答,转身意欲离去。 薛洋则是一脸幸灾乐祸,轻咬着嘴唇,诡异一笑,跟在了金光瑶身后。 “忘机,”金光瑶突然止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淡声道:“泽芜君已经回云深不知处了,你也应该回去了,不然恐怕你叔父会亲自来找你。” 终于,暮色渐浓,尘埃落定。暗沉沉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闷雷滚滚。 魏无羡身体已经是摇摇晃晃,浓密的黑发也已经散乱不堪,身上更是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魏婴……”蓝忘机颤抖着声音,似乎怕被拒绝,伸出的手有些小心翼翼。 “蓝湛!”魏无羡反手一把握住,“你真的该走了。” “魏婴……”蓝忘机双手微微一颤,面有痛色,却是不发一语。 魏无羡喘了几口气,咬了咬牙,声音沉沉:“蓝湛,你都看见了,也很清楚,留下,什么都帮不上我,反而于你不利。” 蓝忘机深深的凝视着魏无羡,沉声却坚定道:“魏婴,我不在乎。” “我在乎!”魏无羡突然大喊。 蓝忘机一怔,魏无羡立刻又道:“蓝湛,你在这里我会分心。而且搞不好你们蓝氏的人会来找你,岂不是更麻烦?听我的,你快些回去。” 蓝忘机微微垂首,脸色黯然,涩声道:“你……去哪里?” “不知道!”魏无羡不假思索,随即又一脸不羁道:“不过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蓝忘机垂首不语, 一声响彻云霄的闷雷仿佛滚滚怒涛,由远而近,低沉而有力。?空气沉闷而压抑。 “魏公子……”一声隐忍的,小心的轻唤…… 魏无羡豁然转身,竟然不知何时,温氏几十口已经挤满了院落,虽然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但是那一双双眼睛,皆是充满了希翼和渴望。 魏无羡心里一紧,前世种种瞬间涌上心头,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山山而川,不过尔尔。不过是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蓝湛不是说过吗?一年春好,不在浓芳;两情长久,岂在朝暮。蓝湛等了我十六年,我又何须心急? 魏无羡暗暗埋怨自己有些急躁,转身一把握住蓝忘机的手,黑亮的大眼已经满目生辉:“蓝湛,不死不生,必死必生。你先回去,等我安顿好,我定会去找你,你信我!” “魏婴……” “蓝湛!”魏无羡打断蓝忘机,沉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先保住你自己,不是吗?” 蓝忘机一怔。 魏无羡紧了紧握住蓝忘机的手,随即不羁一笑,转身冲着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大声道:“不入玄门又如何,我夷陵老祖照样一骑绝尘让他们望尘莫及!” 魏无羡顿了顿,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我们——去夷陵!” 夜幕下,蓝忘机久久凝视着院落里那个瘦削的背影,伫立良久,豁然转身,大步而去。 “魏婴,保重!”夜色中,蓝忘机的传音清晰入耳。 第42章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静室,夜已过央,烛光却依然明亮。 寂静的院落里,蓝忘机披散着黑发,身着中衣,微微抬头。如墨夜色中,月华如昼,如一泓清泉如丝如缕,轻轻洒在静谧的夜晚,如同梦中的柔情,弥漫在空气中。 纹丝不动的一袭白衣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深邃而疏离的眼神透着难以言说的孤寂。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耳畔似乎能听到风轻轻拂过树梢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而那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却是来回盘旋:给自己疗伤时的急切;不夜天大战时的狂狷;百凤山射箭的睥睨;还有……两人的热吻…… 一阵颤栗划过心田,蓝忘机抬手轻轻抚了抚嘴唇,仿佛上面还留有那人的气息,如此真实,又如此恍若梦境。 “魏婴……”一声低语,些许柔情,些许欢喜。 可是,耳边忽然又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一阵戏谑的声音:含光君,你老是这样缠着我,我很难做的,我跟你说,有些事情,无需当真的。我们今天在百凤山……那样哈,那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一种游戏,不能当真的。我喜欢的是仙子,是美女,不是男人!听明白了吗? 一阵揪痛瞬间从心口袭来,蓝忘机背负后腰的一只手猛的攥紧,微微闭目,试图凝神,可是梦里那个人跌落悬崖时的悲凉绝望又蓦然跳将在脑海。 “魏婴!”蓝忘机猛地睁开双眼,一声轻呼,身体一阵颤栗。 良久,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悄然滑落,蓝忘机手捂胸口,喃喃低语:“魏婴……我该如何?” “蓝湛!信我!”一声呐喊突然又充斥在耳尖。 “魏婴!”蓝忘机心中一震,本能的转头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夜黑如墨,清凉寂静,空旷的院落,除了自己月光下长长的身影,哪里有那个人丝毫气息。 蓝忘机呆呆伫立,良久轻声低语:“魏婴,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话一出口,自己却是忽然怔住。我信你,不是自己一直挂在嘴边的吗?可是如今自己却如此困苦烦恼,自怨自艾,归根结底还不是根本不信!或者说根本没有做到真正的“信”!若真的“信”,何须在意他如何对待自己?如果真的“信”,又何须自苦! 蓝忘机仿佛醍醐灌顶,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足以让自己汗颜的错误,自己虽然信他,但是,却不懂他! 不懂他内心一直坚守的侠义;不懂他在自己面前的故作强大;不懂他独自一人踽踽独行的小心翼翼! 锄奸扶弱,说的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可是他做到了!一己之力击败强大的温若寒的凶尸大军;又是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助几十口温氏族人,最终将自己逼到绝路! 而反观自己,却因为他修习鬼道,嘴上凿凿,虽修非常之道,但行正义之事。可是心里依然耿耿与怀,总是不知不觉的对他些许怀疑,当真是何其愚蠢! 如今,更是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私情郁郁寡欢,更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拒绝和戏谑而自怨自艾,又是何其浅薄!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不正是如此?他,做到了! 而反观自己…… 夜风中,桂英扶疏,千枝风动,蓝忘机微微抬头,仿若雕塑,任由乌发随风飘扬,轻抚脸颊;任由热泪肆虐,思念噬心。 “魏婴,我错了,对不起……”一声低语,酸涩而悲戚。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魏婴,你做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沉默,一丝淡淡的曙光虽然姗姗来迟,但是终于冲破黑暗,若隐若现。久久伫立的白衣人白皙的脸颊俊美而庄重,美而冷郁的目光却是坚定而炙热。 卯时刚到,云深不知处依然静谧如初,一抹淡雅的金光若隐若现,空气清新而舒爽。 而此时,却闻一曲婉转的琴声悠然响起。 悠悠琴声如细雨纷飞,如凉风拂过。每一根琴弦的颤动都仿佛心灵在颤抖;每一次的指尖轻舞都仿佛在诉说着淡淡的哀愁。 蓝忘机孤寂的身影仿佛和淡淡琴音融化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指尖白皙修长,专注而轻盈的轻轻拨弄着琴弦,白皙的脸颊眉头微敛,似乎锁着万千哀愁。 一曲终了,蓝忘机手扶琴弦,纹丝不动。良久,似乎想起了什么,悄然收回忘机琴,将案几边的一幅卷轴轻轻打开,久久凝视。 卷轴中,一轮明月下迎风而立,横笛在手的黑衣人微微垂眸,瘦削颀长的身姿宛若青松独立,又好似风中孤竹,遗世而独立。而唇间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邪魅却又不觉透出摄人的魅惑,狂狷而优雅。 刚到辰时,管事照例将食盒放在了院门口,刚想转身离开i,却是传来低沉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管事一惊,随即又一喜。几天了,蓝忘机闭门不出,更是不许任何人打扰,如今乍闻其声,怎不惊喜。 案几边,蓝忘机一袭素衣,洁净无一丝污浊,乌黑的黑发无一丝凌乱,仿佛锦缎倾泄而下。白皙的脸颊更是仿佛笼着一抹柔和的微光,清冷而俊雅。 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 “七叔何时回来?”蓝忘机淡定从容道。 管事略想了想道:“算日子明天就该到了。” 蓝忘机点头,平静道:“七叔回来立刻通知我。” “是!”管事一脸凝重,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恭敬而退。 第43章 真凶 “聂大哥。” “曦臣,你来了。”巍峨的不净世大门口,聂明诀一把抓住蓝曦臣作揖的双手,粗狂豪迈的脸颊难得露出微笑,嘴里略略责怪:“曦臣,我俩关系如同亲兄弟,无需每次都如此多礼。” 蓝曦臣依然和煦一笑道:“聂大哥,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紧随其后的金光瑶连忙恭敬走上前,诚惶诚恐道:“聂宗主。” 刚刚还一脸微笑,难得亲和的聂明诀立时敛了颜色,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蓝曦臣在场,恐怕会当场甩脸色。 饶是如此,聂明诀骨子里嫉恶如仇,不喜欢掩饰的粗狂性格依然让他也只是睨了金光瑶一眼,对金光瑶的拱手行礼视而不见,只是面带微笑的牵着蓝曦臣的胳膊走进不净世大门。 被冷落的金光瑶虽然面色略有些讪讪,却是很快恢复自若,一脸淡定的紧随蓝曦臣之后。 一番寒暄,聂明诀方才问道:“曦臣,你此番来清河可有要事?” 蓝曦臣微笑道:“也无甚要事,上次发觉聂大哥心魔之症似乎愈加严重,曦臣回到云深不知处后研习了一种音律,可以稳固心神,遂想来给聂大哥演示一番。可巧,阿瑶也正想来拜访聂大哥,所以就一起来了。阿瑶?” 说着蓝曦臣视线转向了金光瑶。 “聂宗主,”金光瑶连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请帖,恭敬的递到聂明诀面前道:“下个月初十子轩大婚 ,请聂宗主莅临。” 聂明诀再不待见金光瑶,这样的喜事,面子还是要给的。但也是不以为然的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然后随意的放在了一边,漫不经心看了金光瑶一眼道:“不是说金公子被傀儡所伤吗?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金光瑶连忙道:“正是因为子轩被傀儡所伤,子勋又死于傀儡之手,所以,家族长辈们商议,觉得最近我们兰陵金氏总是诸事不顺,不如让子轩和江姑娘早日成亲,也就算是冲喜吧。” 聂明诀冷哼一声道:“家族长辈?孟瑶,我看是你给金光善吹的耳旁风吧?” 金光瑶面色讪讪道:“聂宗主言重了, 阿瑶哪有那个本事,都是长辈们决定的,阿瑶也只是负责执行罢了。” 聂明诀冷笑道:“孟瑶,你的本事可不止如此,不仅成功在温若寒眼皮子底下潜伏,就连薛洋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都能被你巧舌如簧无罪开脱,大摇大摆的在兰陵做了客卿。孟瑶,你还真是个人才,当初我还真是看走了眼。” 金光瑶面不改色,镇定道:“聂宗主说的哪里话,薛洋杀害常氏几十口根本就是冤枉的,这些事情常氏的唯一幸存者常平已经亲口承认。” “哼!常平的话也许只有你们金氏的人才会信吧?当初魏公子和忘机他们可是第一个赶到现场,薛洋也正好还没离开常宅,可以说是抓的现行,如今你却说常平亲口承认不是薛洋杀的人,哼!当真是无耻至极!” 金光善面色微变,却是不发一语,微微垂首。 蓝曦臣亦是面色凝重,似乎若有所思。 聂明诀不屑的瞥了一眼金光瑶,冷声道:“即便你们兰陵金氏强行给薛洋脱罪,那么请金公子告诉聂某人,杀害常氏五十余口的凶手是谁?总不会常平说他家人都是自杀的吧?” 金光瑶一怔,随即心里暗暗心惊。薛洋脱罪,虽然大家心里都是存有疑虑,但是迫于金氏的威力,也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再说,一个月以后就是仙督大选,大家也心知肚明,虽然当初有了夷陵老祖的小小风波,但是如今金氏已经亲口宣布夷陵老祖退出玄门,那么金光善继任仙督,则依然是板上钉钉,所以,纵然有疑虑,谁又会说出来。 而如今聂明诀的话却是让金光瑶当头棒喝。杀害常氏五十余口的凶手或者说替罪羊,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如今聂明诀却当场提出,以此人嫉恶如仇的性格,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看到金光瑶沉默,聂明诀更是恼怒,冷声道:“金公子,既然你已经是金氏的总管,那么想来此事在仙督大选那天应该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我聂某人可是第一个不答应。何况,薛洋是从我不净世逃跑的,我聂某人更是要对此事追究到底。” 聂明诀虽然语音低沉,但是犀利的目光和不容质疑的语气,却是让人不觉心生胆寒。 金光瑶暗暗心惊,看向聂明诀的眼神闪烁不定。 蓝曦臣略一沉吟,温声向金光瑶道:“阿瑶,凶手你们可有查到?” 金光瑶一脸无辜道:“曦臣哥,凶手哪里这么容易找到?能一夜之间将常氏几十口全部杀害,此人定是修为高深,且通鬼道,哪里是如此轻易就能查到的。” “屁话!”聂明诀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凶手你们不容易查到,但是给薛洋开脱倒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当真是无耻!” 金光瑶吓得一哆嗦,却只见聂明诀忽然晃了晃身体,手捂胸口,神色甚为痛苦。 蓝曦臣已经脸色微变,急忙上前道:“聂大哥,凝神,务要动怒。” 金光瑶虽然一脸惊恐,一双好看的美目却是目光闪烁。 第44章 清心音 蓝曦臣不再多言,快速祭出七弦古琴,一曲轻柔婉转的清心音悠然响起,空灵如丝般的琴声仿佛绵绵细雨,悄无声息触动人心。 聂明诀渐渐平息,闭上双眸一动不动。 一曲终了,聂明诀似乎还沉浸其中,虽然仍然没有睁开双眼,却是已经面色柔和,呼吸沉稳。 蓝曦臣刚想再弹奏一遍,却是只见金光瑶不知何时也已经祭出一把乳白色古琴,白皙的指尖拨弄,清心音再次响起。 蓝曦臣心中一动,不发一语,娴熟的和着金光瑶的弦音。两人的合奏配合默契,空灵而优雅,当真是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神来之曲。聂明诀仿佛已经融入如此美妙的天籁之音,神色甚为安详。 一曲终了,蓝曦臣看向金光瑶的目光充满了赞叹和欣赏。 “阿瑶,你真是有天赋,如此曲谱,你只听一遍就能弹奏的丝毫不差,当真是天赋异禀。” 金光瑶面色谦恭道:“曦臣哥缪赞了,我也是看聂宗主被心魔所困,情急之下方才和着曦臣哥的琴音,曦臣哥莫要怪罪才好。” 蓝曦臣微微一笑,转头看到聂明诀已经睁开了双眼,略一思忖道:“聂大哥,你的心魔日益严重,万万马虎不得,既然阿瑶对音律有如此天赋,以后就由他和我轮流来给大哥弹奏清心音,如此一来有我们两个人的音律,相必大哥的心魔会很快压制。” 聂明诀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心里不待见金光瑶,但是此曲却是当真让自己心神稳固,浑身通畅,遂也不置可否。 蓝曦臣转回头看向金光瑶,微微点了一下头。 金光瑶会意,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多话,手指舞动,再次给聂明诀弹奏起了清心音。 优雅美妙的琴声弥漫在整个议事厅,聂明诀凝神闭目,神态松弛,似乎早已经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大门口,一阵“叽叽叽”的鸟鸣声,聂怀桑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兴冲冲的跑进来,仿佛是淘到了什么稀世珍宝,鸟笼被紧紧的揣在怀里,用宽大的乾坤袖遮挡着。 守在议事厅门口的管事,刚刚还一脸凝重,此时看到聂怀桑却是立刻一脸微笑,快步迎上前道:“二公子回来了。” 聂怀桑一脸开心点了点头,向议事厅看了一眼小声道:“常叔,是不是有客人来?” 管事一脸温和道:“回二公子,是泽芜君在里面。” “啊?曦臣哥来了?我说怎么有琴声。”聂怀桑一脸惊喜。 管事小声道:“不是泽芜君在弹琴,是孟瑶……金光瑶,刚才宗主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金光瑶正在给他弹琴,好像好多了。” 聂怀桑嘟了嘟嘴,小声嗫嚅着:“他哪天不发脾气?早晚得有一天自己被自己气死。” “二公子莫要胡说。”管事嗔怪,声音难掩宠爱。 聂怀桑连忙用手中的折扇挡住嘴巴,向议事厅里瞅了瞅,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自语:“孟瑶他什么时候修习的音律?我怎么听着这个曲谱好生熟悉?” “怀桑?”低沉略有些威严的声音让聂怀桑禁不住一抖,不知何时琴声已经停止。聂怀桑连忙将怀里的鸟笼小心翼翼的递给管事低声道:“常叔,你帮我把这个宝贝放到我的房间里,千万小心啊,这可是我花重金淘来的,可宝贝着呢。” 管事笑道:“二公子放心吧。” “怀桑?”略略提高的声音,隐隐不满。 聂怀桑也不敢再耽搁,快步走进议事厅。 “曦臣哥。”待到向蓝曦臣行了礼,又向金光瑶点了一下头,聂怀桑方才苦着脸道:“大哥。” 聂明诀刚刚平复的心情,一看到聂怀桑又禁不住头疼,奈何心里对这个弟弟着实是疼爱,只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出言责怪。 难得没有被呵斥,聂怀桑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遂转头看向蓝曦臣道:“曦臣哥你怎么来了,是又什么事情吗?” 蓝曦臣微笑道:“也无甚要事,一来是陪阿瑶来给聂大哥送请柬;二来是因为听闻大哥最近总是心魔困扰,想给聂宗主试试我们姑苏蓝氏的清心音,果不其然,效果斐然。” “清心音?刚才那首曲子叫清心音?”聂怀桑不觉自语。 蓝曦臣微微诧异道:“怀桑也知道此曲?” 聂怀桑连忙道:“哦不是,我只是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点,真心觉得此曲安心凝神,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佳曲。” “哼!你倒是会听!”聂明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此时金光瑶微笑道:“怀桑,刚才我听见一阵鸟鸣声,是不是你又淘到什么宝贝了?” 聂怀桑仿佛终于找到共同语言,连忙兴奋道:“孟瑶,你不知道,我在我们清河新开的淘宝城淘到了一个宝贝,一只非常聪明的小鹦哥,孟瑶你知道吗?它学人说话的本领可强着呢,要不待会你到我房里,我让你亲眼见见如何?” 金光瑶笑道:“好,待会跟你去看看,但是要说学人说话,我听说有一种鸟叫渡鸦,全身乌黑,没有一根杂色,虽然长得确实不好看,可是他模仿人说话的本领可是要比鹦鹉还要聪明几分的。” “噢?是吗?哪里有卖的?”聂怀桑立时双眼睁大,全然不顾已经黑了脸的聂明诀。 金光瑶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还当真不知,只是以前见金子勋玩过,好像是别人送给他的。他宝贝的不得了。” 聂怀桑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 金光瑶似乎若有所思,想了一下道:“那只鸟在后来子勋死……出事以后,我记得好像就被我放在库房了,要不怀桑等回去我找来送给你。” “啊?真的,那太好了,孟瑶,要不我今天就跟你去兰陵,反正离得也不远。”聂怀桑两眼放光。 金光瑶一怔,随即有些失笑,刚想说话,却是只听聂明玦一声冷哼,微微愠怒道:“真是荒唐!死人之物,实为不祥,如何使得!” 聂怀桑心里不服,小声嗫嚅道:“那要是照大哥所说,为什么有的家里死了老人,儿女还要争财产?还有老人留下的古董宝贝,老人住过的房子,那些子女甚至还不惜大打出手?哦,难道那些东西就不是不祥了?” “你!”聂明玦一时语塞,气恼之下,又禁不住用手抚了抚额头,一脸生无可恋。 蓝曦臣低头轻笑了一下,道:“大哥,怀桑所言有理,所谓做事无愧无心,即使是邪物也终究邪不压正,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聂明玦叹了口气,又略略瞪了一眼聂怀桑,不再言语。 金光瑶看了一眼聂明玦,小心道:“怀桑,你先别急,我总要回去找一找,过两日我还要来给聂大哥弹奏清心音,要不到时候我再给你带过来如何?” “哪……好吧。”聂怀桑有些丧气。 第45章 夷陵小居 夷陵一座小院,曾经温情和温宁的住所。 “阿姐……阿姐……”浑身被符篆困住的温宁发出阵阵呓语,身体也开始剧烈的颤抖,仿佛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阿宁,阿宁……”温情紧张不已。 魏无羡不发一语,死死盯着颤栗不止的温宁。 好一会,终于慢慢平息。 温情将头搁在床沿,双手握住温宁的手啜泣不止。 魏无羡亦是痛苦纠结。这都是第几次发作了,好像一次比一次厉害。 对于温宁,魏无羡却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倾尽全力复活他,因为他心存侥幸,他不想让温宁再像个活死人一般的活着,既然自己现在有能力,他想试试,他想突破最后的一关,他要温宁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而不是只能躲在暗处的半人半鬼。 更重要的是,金子勋的死提醒了他,万一温宁再迷失了心智被人利用那将是灭顶之灾,自己总不能老是跟着他,他不能让悲剧重演,不能让温情他们再无端枉死,若真的如此,那救他们还有何意义。 可是,温宁毕竟是自小被夺取了灵识,如今怨气入体,若想让他复活,而且还是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的活着,谈何容易? 静谧的山谷,悠扬的笛声清冷绵长,如泣如诉,凄清寂寥。 魏无羡独坐栏杆,心里的忧郁纠结,更是对那个人深深的相思皆都化作一个个音符袅袅绕绕,绵绵长长。 “蓝湛,我该怎么办?到底还要不要坚持?” 一曲终了,抚摸着笛身上的卷云纹,魏无羡轻轻低语。 “爹爹……”稚嫩的童声打断了魏无羡的思绪。 魏无羡失笑摇头,嘟着嘴转身道:“小阿苑,哪里有你爹爹啊?蓝湛他……” 魏无羡突然怔住。 院门口,那个一袭白衣,手握避尘,不发一语的白衣人,正静静的站在那里,浅浅淡淡的笑意仿佛春风拂过。 “魏婴。”熟悉的声音,仿佛细雨清风。 “蓝湛……”魏无羡喃喃低语,忽然觉得刚刚那颗茫然无措的心瞬间安定。 “爹爹……”小阿苑已经迫不及待的蹒跚跑去。 蓝忘机略略低头,伸手轻轻牵住小阿苑的手,缓步走近。 魏无羡定了定神,微笑道:“蓝湛,你怎么来了?” 蓝忘机点了点头,眼神略略忧郁:“魏婴,你……可还好?” 魏无羡抿嘴一笑,摸了摸鼻子,轻松道:“我?我很好啊?活蹦乱跳的。” “你,身上的伤……如何?”蓝忘机声音有些迟疑。 “嗨,”魏无羡不以为然道:“那点小伤不算什么。虞夫人根本就没动用多少灵力,看起来吓人,其实也只是表象而已。” 蓝忘机微微蹙眉,虽然不语,浅淡的眼眸却是些许怀疑。 魏无羡心情好极,笑眯眯道:“真的,蓝湛不骗你,温情给我疗伤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我脱衣服给你看看?” 魏无羡一双含情的媚眼眨巴眨巴着,脸上却是感觉一本正经。 蓝忘机不语,可是看向魏无羡的一双眼眸却是略有责备。 魏无羡正暗自偷笑,却是忽然被小阿苑拉了拉衣袖,稚嫩的童声满满的关心:“羡哥哥不哭。” 魏无羡一愣,本能道:“阿苑,说什么呢,羡哥哥啥时候哭了?” 小阿苑瘪了瘪嘴,结结巴巴道:“喝酒,哭了,还叫……二……哥哥。”魏无羡张口结舌,这都啥时候的事情,怎么自己一点也不记得?魏无羡忽然有些心虚。 “魏婴……”一声轻唤,蓝忘机轻轻一笑,看向魏无羡的眼眸释然而多情。 魏无羡呆了一呆,忽然心里暗骂一声:“我可真是出息了,屁大的事,有啥大不了的?干嘛心虚?” “阿苑……”站在房门口一直不发一语的温情轻轻走近,从蓝忘机手里接过阿苑,轻声道:“阿苑,跟姑姑去玩,羡哥哥有事情要办。” 小阿苑嘟着嘴,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依然乖乖松开了握住蓝忘机手。 “温姑娘?”蓝忘机突然叫住了转身意欲离去的温情。 “蓝二公子何事?”温情牵着阿苑转身有些疑惑。 “温宁……” “啊!……姐姐……”一声痛苦的呐喊,打断了蓝忘机的话。 第46章 还魂丹 “阿宁……”温情面色一变,松开小阿苑,快速跑向房间。 “温宁……”魏无羡暗叫不妙,连忙和蓝忘机紧随其后。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喜怒不形于色的蓝忘机也是禁不住动容。 浑身贴满符咒的温宁身体在剧烈的挣扎着着,嘴里无意识的喊着:“疼,疼……姐姐……姐姐……我疼……”痛苦而无助的喊声不绝于耳。因为有魏无羡定身符的控制,温宁根本无法起身。许是太过于痛苦,温宁两只手胡乱挥舞着,嘴里不断的痛苦嘶喊:“疼……疼……走开 ……走开……姐姐……” “阿宁……阿宁……姐姐在这里……姐姐在啊……”温情抓住温宁的手,泪流不止。 魏无羡紧紧攥住拳头,一双黑亮的大眼亦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温宁,浑身充满了戒备。 蓝忘机亦是一脸凝重。 此时却只见温宁忽然用力的甩开温情的手,一把抓向自己的胸口胡乱撕扯着,温情大惊,猛地攥住温宁的手,可是哪里能攥得住,温宁使劲挣脱,又毫不犹豫的抓向自己的脸庞。 “阿宁……”温情惊惧不已,双手慌乱的试图阻止。 魏无羡眼神一凌,毫不犹豫的一把将避尘剑拔出,蓝忘机一惊,却只见剑峰划过,魏无羡手指已经鲜血淋淋,随即一张符篆被魏无羡沾满鲜血,极速抛出。 仿佛被当头一棒,血符刚刚贴在温宁胸口,一阵剧烈的颤栗,温宁狂躁乱抓的手立时垂落。虽然已经不能再伤害自己,但是温宁的脑袋却是依然剧烈颤抖,喉咙发出沉闷的嘶吼声,一张惨白的脸颊也已经扭曲变形。 温情腾的站起身,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双大眼惊恐的盯着温宁,待到魏无羡正想再加持符篆在温宁身上,温情却仿佛突然惊醒,豁然转身,一声大喊;“不要!” 魏无羡一愣,温情“扑通”双膝跪地,一把抓住魏无羡手臂,嚎啕大哭:“魏无羡,不要再加了,不要再加了!求求你给他解开吧?他每天都这样,太痛苦了,我受不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求求你,解开吧,不管阿宁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就算阿宁死了我也不怨你,大不了我随他一起去了,可是……可是……他这样活着太痛苦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吧……” 温情涕泪交加。 “温情……”魏无羡亦是纠结不已,强行将温情拽起来。温情手捂嘴巴,依然泪流不止! 此时蓝忘机却是一脸凝重,快步走向榻边,伸手按住温宁脉门。 魏无羡一怔,诧异道:“蓝湛……” 蓝忘机不语,微微蹙眉,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小玉瓶,递给魏无羡道:“给他吃下去。” 魏无羡愕然,“这是什么?”说着打开了瓶塞,一股异样的清香,立时沁入鼻尖,初闻淡淡,但是后劲却是醇厚而深沉,仅仅是气味就已经让人全身放松,仿佛打通了经脉,舒畅无比。 温情本来就是岐黄圣手,闻之更是一脸惊异,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走到魏无羡面前,略一思忖,忽然有些激动道:“蓝二公子,此药香味独特,绝非凡品,而且……好像还有天下奇绝“追魂草”,这是……” 蓝忘机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如常道:“此药确有追魂草,名为还魂丹,是七叔多年心血,可以锁住神魂。”说完又转向魏无羡道:“魏婴,给温宁服下,应该有助于你施法。” 魏无羡愣住了,还魂丹是什么他可是清楚的很!当初如果不是蓝启和的还魂丹,哪里还有自己的重生。虽然蓝忘机并未多言,但魏无羡了然,此药威力远不止如此,尤其是追魂草,更是一叶难求。而能被炼成还魂丹的,更是已经修炼成灵,逮不到它,还有可能被它所伤。此药价值,自是无需多言。 如今蓝忘机竟然能从蓝启和手中得此一粒,并且是给温宁服用,这是魏无羡万万不敢想的。 “蓝二公子。”温情再次双膝跪地,此药的价值,身为岐黄高手,温情更是了如指掌。 蓝忘机面不改色,沉声道:“温姑娘不必如此,救人要紧。”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无暇多想,蓝湛说的对,先救温宁要紧! 千金难求的还魂丹在温宁刚刚服下就已经展现出神奇的疗效,仿佛失魂落魄的人突然回窍,温宁一双茫然失神的眼珠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辉,躁动不安的身躯也即刻安静,不一会慢慢闭上眼睛,似乎沉睡,均匀沉稳的呼吸闻之让人心安。 温情泪流不止,趴在榻上,握着温宁的一只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魏无羡伫立片刻,使劲咬住嘴唇,最终一言不发,拉着蓝忘机疯狂飞奔。 寂静的山谷中,魏无羡停下脚步猛地一把狠狠的抱住蓝忘机,虽然有些气喘,却是无比清晰道 :“蓝湛,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魏无羡却是真心实意,不掺杂有一丝的私心。不仅仅是为了温宁,为了温情而谢;更是为了蓝忘机的雪中送炭,为了蓝忘机的懂自己。 温宁始终是自己心里的一块沉重的大山,有愧疚,有纠结,有彷徨。可是却被蓝忘机的一颗药丸解决了,复活温宁已经易如反掌,指日可待。而救活了温宁,其他的已经无需顾虑,这种连锁的蝴蝶效应,真可谓绝渡逢舟。 蓝忘机眼光不易觉察的暗淡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温声道:“无需。”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双手看向蓝忘机的目光熠熠生辉:“蓝湛,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谢谢,但是这声谢谢是我代表所有的温氏几十口说的,他们欠你一句谢谢,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应该向你说声谢谢。” 蓝忘机淡定道:“无需,遵循本心而已。” 魏无羡刚想说话,却是突然发觉,自己左手已经被蓝忘机轻轻拿起。 虽然不发一语,但是浓浓的忧郁却是溢满了那双浅淡的眼眸。 魏无羡心里一颤,反手一把握住蓝忘机的手,轻声道:“蓝湛,你无需担心,一点血而已,能救温宁,值了。” “魏婴……”蓝忘你眉头微敛。 “蓝湛……”魏无羡一双黑亮的大眼紧紧盯着那双浅淡的眸子,认真道:“蓝湛,我的手指无事,下面的话你认真听我说,我那天给你说的话其实……” “魏婴,”蓝忘机突然打断了魏无羡,神色略略紧张。 魏无羡一怔,后面的话生生憋住。 “魏婴,我知道,你无需多言。” “啊?你知道什么?”魏无羡奇了,随即又一喜,莫名有些殷殷期待。 第47章 家事 蓝忘机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片刻,方才有些艰难道:“魏婴……对不起……” 魏无羡奇道:“怎么了?什么对不起?” 蓝忘机微微垂首,低声道:“百凤山……对不起。” 魏无羡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蓝湛……你什么意思?” “魏婴……”蓝忘机忽然抬头,似乎下定决心,涩声道:“魏婴,我……愿意成全你,我们……只是做兄弟。” “什么?蓝湛你……你在说些什么?” “魏婴,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对你做那样的事,你……莫要再拒绝,让我……帮你,可好?”蓝忘机有些急切。 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都什么这是?难不成小古板自己在家里憋了这么久,就只是憋出个要和自己做兄弟?这得是看了多少遍的道德经啊? “混蛋!”魏无羡心中暗骂:“谁要和你做什么兄弟啊?我要和你做夫妻,做道侣,可以天天的那种,做他妈的什么兄弟啊?” 魏无羡心里一阵气恼,可是,当对上蓝忘机那双殷殷期待又略紧张的眼眸,忽然心里一疼,咬了咬嘴唇,正色道:“蓝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件事,你不要钻牛角尖,百凤山,是我心甘情愿的。” 蓝忘机手指蓦地一卷,略微紧张道:“魏婴?” 魏无羡道:“蓝湛,你听我说,那天是我太着急了,我怕你被罚戒鞭,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蓝湛,我想过了,我不能再因为你们蓝氏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破规矩和你分开,我也一定不会允许你再被罚戒鞭,绝不!” “魏婴……”蓝忘机声音有些微颤。 “蓝湛,”魏无羡一把抱住蓝忘机的腰,不等蓝忘机反应,大声道:“我不要和你做兄弟,我……” “魏无羡!” “啊!”魏无羡猛地一怔,一转头却是江澄正站在不远处,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隐隐怒火。 “真是!……”魏无羡心里直想爆粗口,正是关键的时候,死鸭子早不来晚不来,真是煞风景!无奈之下,只得不情愿的松开手,咳了一声道:“江澄,你怎么来了?” 蓝忘机则淡定的看着江澄,不发一语,神色无常。 “魏无羡!”江澄一脸嫌弃,几乎咬牙。 刚刚的一幕太让他震撼了,他们两人竟然抱在一起。魏无羡不是只喜欢仙子,喜欢美女吗?什么时候换口味了,难道他俩是……那种关系?江澄忽然有点厌恶,瞥向蓝忘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轻蔑。 魏无羡本来心里就不爽,江澄目光里的轻蔑他如何看不出?尤其是对蓝忘机,他更是无名火气,隐忍道:“江澄,你到底来有何事?再不说,我可就不管了。” 江澄咬了咬牙,嫌弃道:“你以为我稀罕来你这里,我还怕脏了我的眼睛,是阿爹来了。” “江叔叔?”魏无羡一喜,也顾不上江澄言语上的讥讽,神色立刻缓和,转头看向蓝忘机,有些乞求道:“蓝湛,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一会还有很重要的话说。” “嗯。”蓝忘机微微点了点头。 “哼!乱七八糟!”江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的瞥了两人一眼,自行拂袖而去。 蓝忘机手指一紧,紧紧抿着嘴唇。 魏无羡强行控制住心里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拉住蓝忘机衣袖,沉声道:“蓝湛,你不用介意,也不必入心,无人可以阻挡我和你。你先和我去见江叔叔,等他们走了,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蓝忘机微微一笑,道:“好。” 院落里,正在独自玩耍的小阿苑看到忘羡两人,高兴的迎了上去,当看到走在前面的江澄,又立刻止住了脚步,眼神怯怯。江澄仿佛未见,直接走过, 魏无羡揉了揉小阿苑乱蓬蓬的脑袋道:“阿苑,你先自己玩,羡哥哥有事,等会给你洗脸啊?”魏无羡说完又捏了捏小阿苑脏兮兮的脸蛋,随即兴奋的两步跑进屋里。 蓝忘机微微蹙眉,目光定格在小阿苑脏兮兮的脸上,伸手想掏出巾帕,却又想了想,最终不发一语跟着走进屋里。 “江叔叔,您怎么来了?”一脚踏入房间,魏无羡迫不及待道。 江枫眠一脸和煦,待看到紧随其后的蓝忘机,面色微微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初。 “江宗主。”蓝忘机恭敬行礼。 江枫眠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大师兄,还有我,还有我……”江小鱼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前。 “江小鱼?”魏无羡哭笑不得,揉了揉抬头看向自己的小脑袋,略有些嗔怪道:“江小鱼,你跑来作甚?有没有好好练功课?” “嗯……”江小鱼连连点头。 站在江枫眠身侧的江管事连忙向魏无羡行礼道:“魏公子。” “江总管,你也来了。”魏无羡笑着点了点头。 “阿羡,你身体可有恢复?”江枫眠温声道。 魏无羡嘿嘿一笑道:“江叔叔,我没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挨鞭子。” “切!”江澄白了他一眼。 魏无羡不以为然,有些小心道:“江叔叔,那个师姐……她怎么样了?” 江澄眼一瞪,抢着道:“阿姐还能怎样,你不清楚吗?受这么重的伤,即使身体好了,也需要好好静养,不然她今天能不来?” 魏无羡脸色一黯,有些讪讪。咬了咬嘴唇,又向江枫眠恭敬道:“江叔叔,您来找阿羡,是有什么事吗?还是……” 江枫眠不语,似乎不经意的看了蓝忘机一眼,管事和江澄也不约而同瞥向了蓝忘机。 魏无羡一愣,却是只听江枫眠温和道:“蓝二公子,江某想和阿羡说说家里的事,不知是否……” 蓝忘机不发一语,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略略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蓝……”魏无羡本能的想叫住蓝忘机,却是生生住了口。心里突然莫名有些不舒服。 第48章 竹蝶 “江宗主,江公子。”此时温情端着放着茶盅的托盘走了进来。 江枫眠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江澄却是从温情进来,直到放下茶盅转身退出,眼光就一直未曾离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温姑娘。” 温情闻言,止住脚步,微微低头,似乎在等待。 看着面前娇小单薄的背影,江澄张了张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空气有些沉闷,好一会,温情嘴角淡淡一笑,慢慢转身。 两人四目相对,江澄心里微微一颤,俏丽的容颜依然如初没有丝毫改变,依然让他心动。可是,江澄却莫名觉得,温情脸上淡然而又自信的笑容却悄悄多了几分疏离,明明生活的狼狈不堪,可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没有一丝自怨自艾,自卑胆怯。 相比较之下,虽然温氏现在犹如丧家之犬,而自己则是仙门世家公子,可是,江澄却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有些自惭形秽。 “温姑娘,你……还好吧?”不痛不痒的问候总算是打破沉闷。 温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江澄脸色微红,想好的话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好一会方才鼓足了勇气,稍稍上前两步,道:“温姑娘,江某有话向姑娘说。” 温情微微点了一下头,脸色微红。 “姑娘,可愿意……跟江某回莲花坞?” 温情心里一动,不觉摸向了胸口,顿了顿,依然一脸平静。 江澄红了红脸庞,低声道:“当年听学,姑娘就已经知晓江某心意,如今……江某心意未改,不知姑娘是否对江某还……?” 温情微微垂首,轻声道:“江公子,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温情已经沦为叛军,而且……而且……阿宁又伤了江姑娘,温情如何再和江公子……一起?” 江澄连忙道 :“江某不在乎姑娘的身份,只要姑娘愿意!而且我阿姐已经好了,江某和阿姐感情很好,她不会介意的。” 温情嘴唇翕动,似乎在犹豫。 江澄又迫不及待道:“我阿爹阿娘你也不用担心,他们都不是拘泥小节的人,刚才你也看到了,我阿爹他对你也并无不妥。”江澄有些微微脸红,看向温情的目光紧张而期待。 片刻,似乎下定决心,温情轻声道:“江公子请跟我来。” 说完也不看江澄,先行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这是什么东西?傀儡吗?”房间里,当贴满符篆,一动不动的温宁映入眼帘,江澄脸色微变,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当日温宁杀金子勋,江澄他们赶到的时候温宁已经被抬进了房间,所以江澄并没有见过温宁的样子。 闻言,温情虽然看似平静,却是一丝黯然一闪而过。 “江公子莫怕,他是阿宁,不是傀儡。”温情平静道。 “温宁?怎么是他?他……他死了吗?”江澄一脸惊异。 “他没死,魏无羡正在复活他。”温情一脸淡定。 “复活?”江澄不觉又看了榻上一眼,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温情此举何意。 片刻的沉默,温情终于视线离开温宁,转身凝视着江澄,语气轻柔却冷静:“江公子,温情心里其实也是……有公子的。但是温情只有阿宁一个亲人,温情想带着弟弟一起生活,不知道公子能否接受?” 许是有些紧张,温情又道:“温情向公子保证,阿宁服用了蓝二公子赠送的丹药,绝对不会再伤害他人。温情……温情,看到你和江姑娘姐弟情深,温情好生羡慕,也想像江姑娘那样保护自己弟弟,不知道……是否可以?” 江澄直接怔住,半晌不说话。 温宁是个傀儡,早已传遍仙门百家,即使照温情所言,不是傀儡,只是失去了部分灵识,可是依然不能算是个正常人不是?别说自己接受不了,就是父母也绝不会同意莲花坞有一个半人半鬼,能答应自己娶温情都着实勉强。堂堂云梦江氏,怎能因为他们而被人诟病! 江澄心里翻江倒海,更是隐隐失望,本以为自己世家公子的身份迎娶温情应该是水到渠成,何况两人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时已经互表心迹,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温宁!江澄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敢承担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为了一个女子而毁掉自己的大好前程,江澄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可是总不能让温情弃自己弟弟于不顾?江澄一颗心跌落谷底。 一阵沉默,空气压抑而沉闷。 “温姑娘,我……” “江公子不用说了,”温情打断了江澄的话,一脸淡定。 江澄张了张嘴,生生止住。 温情顿了顿,从怀着慢慢掏出一把古朴小巧的桃木梳,光滑散发着朴拙气息的桃木梳应该是已经被珍藏抚摸了无数遍,简约而流畅的天然纹理和温润的木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温情抚摸了一会,释然一笑,将木梳递给江澄,平静道:“江公子,物归原主。” “温姑娘,我……”江澄还想解释,可是却如鲠在喉,无法张口。 终于,当江澄背影渐渐消失,一滴清泪在脸颊悄然滑落,温情伫立良久,最终释然一笑,轻轻坐在了温宁身边。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而过,天色微暮。 当魏无羡送江枫眠几人走出房间,众人皆是一怔。 院落里,小阿苑正坐在蓝忘机腿上,手里津津有味的把玩着一只竹皮编制的蝴蝶,而石台上还有一大堆的小玩意,最扎眼的是一只拨浪鼓。 而那个白衣人,却是正低头认真的给小阿苑梳着头发,斜晖西下,那人端坐在石凳上的清瘦身影在燃烧的浓烈如火的夕阳中,仿佛一座静谧的山峰,孤独而坚定。 而一向多动的江小鱼竟然也难得坐在另外一个石凳上,专心的摆弄着一只精致的弹弓。 江枫眠不动声色,淡淡的多看了蓝忘机两眼。 魏无羡却是目光再也移不开,一语不发,缓缓走近。只见小阿苑一身干净的布衣,脸蛋虽然不是很白,但却已经洁净清爽,一头散乱的头发已经打理的顺滑光泽,而蓝忘机几根修长的手指正在一丝不苟的给小阿苑额头上的头发在编着小辫子。那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眸却是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魏无羡静静伫立,不发一语,不知何时已经湿了眼眶。注视片刻,待到眼光扫到石台上的拨浪鼓,立时眼神一亮,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此时却是只听江澄一声没好气的喊声:“江小鱼,还不走?”许是心情不是甚好,江澄嫌弃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 魏无羡微微皱眉,最终隐忍,没有言语。 江小鱼猛地抬头,连忙跑到江枫眠面前,举起手里的弹弓开心道:“师父,那个哥哥给的。”说着转头看向了蓝忘机。 听到动静,蓝忘机转头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又向江枫眠微微颔首,随即又淡然的转回头继续给小阿苑整理头发,全程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江枫眠不发一语,看了魏无羡一眼,径自离开。管事拉着江小鱼的手紧随其后,刚刚抬脚,江小鱼却是突然睁脱,小跑着奔向蓝忘机躬身行礼道:“谢谢哥哥。” 蓝忘机微微侧首,不发一语。 江澄却是不耐烦道:“江小鱼,你磨蹭什么?这些东西我们莲花坞没有吗?真是丢人!” “江澄!”魏无羡一声低喝,隐隐怒气:“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江小鱼喜欢蓝湛送给他的东西,关你什么事情?怎么就丢人了?” 江澄面色一恼,哼了一声。 魏无羡却是不再看他,转头向江小鱼道:“江小鱼,你是不是很喜欢来大师兄这里?” 江小鱼忙不迭的点头。 魏无羡微微一笑,又向管事道:“江总管,你不是经常来夷陵采买吗?以后你要是再来夷陵,就把江小鱼带过来,我教他一些防身的符篆,多学一些本事对他有好处。” 管事一喜,连连道谢。 江澄嘴唇翕动,最终没有言语,白了魏无羡一眼,径自离去。 终于几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魏无羡长舒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一脸兴奋,风似的跑到蓝忘机面前,一把抓起石台上的拨浪鼓,一阵悦耳的“咚咚”声霎时间充斥在整个院落。 “哈哈哈……蓝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货?”魏无羡兴奋的摇着拨浪鼓,喜悦之情宛若孩童。 一直都在低头玩耍,乖乖坐着的小阿苑,猛地抬头,蓝忘机的手也跟着打了个趔趄。 “羡哥哥……那是阿苑的拨浪鼓,你还给我。”小阿苑伸着一只胳膊,张开手掌冲着魏无羡嘴里不满的喊着。 “喂,阿苑,你都已经有了一大堆玩具了,这个拨浪鼓是你爹爹送给羡哥哥的,不信你问问你爹爹。”魏无羡不遑多让,嘟着嘴,摇着拨浪鼓,一脸不满。 蓝忘机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快速将小阿苑的头发用发带束好,方才柔声道:“阿苑,下次爹爹再给你买一个,这个……就先给他玩,可好?” 小阿苑嘟着嘴,一脸不情愿,收回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爹爹……给阿苑的。” “哈哈哈哈………”一阵欢快爽朗的笑声中,“咚咚咚”的悦耳声久久不衰。 “啊……”一阵炸雷般的嘶吼响彻了整个山谷,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仿佛一头巨兽猛的冲出来。 第49章 不能走 忘羡两人同时一惊。 “温宁!”魏无羡大喊,却只见温宁脑袋上沾着几张符篆,仿佛无头苍蝇般在院落里乱转,双手还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阿宁!”温情从房间里冲出来,惊慌失措。 “蓝湛,怎么办?”魏无羡有些慌乱,总不能再用符篆往温宁身上招呼,虽说不会伤他性命,但是痛苦却是在所难免的,何况他现在又没有伤人。 蓝忘机脸色凝重,身体愈发和魏无羡靠的更近,握住避尘的手指也紧紧攥住,眼光随着温宁的跑动一刻也不曾移开。 仿佛终于不堪忍受,温宁忽然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双手抱住脑袋,飞身掠起,犹如一头野豹子,极速冲向长满参天大树的树林里。忘羡两人一脸紧张,不敢太靠近,又不敢离得太远,只得紧紧跟随。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两人瞠目结舌。 只听见一阵阵“砰砰砰”,接着就是一声声“咔嚓,咔嚓“,几颗比碗口还要粗一倍的参天大树竟然被温宁徒手劈断。而温宁却是还不过瘾,又奔跑两步,双臂抱住一颗大树,嘴里发出一声雄狮般的嘶吼,一阵仿佛地动山摇,树,已经被温宁连根拔起。 忘羡两人心惊不已,魏无羡更是几乎惊掉下巴,大张着嘴巴,半天方才咽了咽口水结巴道:“蓝湛,温宁……这个……臂力,只怕,只怕你……也不一定做得到吧?” 蓝忘机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随后而来的温情和几名身强体壮的温氏后人也陆陆续续跑了过来,皆是一脸惊惧。 仿佛终于折腾够了,温宁停止了跑动。 “温宁?”魏无羡试着小心喊了一声。 伫立不动的高大身影微微一动,慢慢转身,看到魏无羡他们呆了一呆,仿佛突然回神,眼神一亮,随即发出了一声仿若天籁的声音:“公子!”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魏无羡惊喜交集,温情直接用手捂住了嘴巴,泪水夺眶而出。 当温宁撩开遮挡在自己脸颊的黑发,映入众人眼帘的一张脸,虽然披头散发,但是依然难掩俊秀的五官和那双极亮的黑眸。 是那个红衣少年,那个样貌没有丝毫改变的清秀少年温琼林! 魏无羡稍稍回神,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温宁脸颊,小声道:“温宁,你……是活得?不是……鬼将军?” 温宁似乎没听懂,挠了挠头皮,嗫嚅道:“公子,温宁是活得啊?什么……鬼将军?” “啊?哦……”魏无羡猛的反应过来,咳了一声,又伸手抚了抚温宁脸颊,继而又摸了摸白皙光滑的脖颈,嘴里惊奇道:“咦?还真是活的,没有黑线,这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成功了?” “魏婴。”蓝忘机走上前。 魏无羡惊喜的回头,黑亮的大眼闪闪发光:“蓝湛,我们成功了,七叔的还魂丹,是七叔的还魂丹!” 蓝忘机微微一笑,道:“魏婴,是你成功了!还魂丹只是辅助。”随即又略有疑惑道:“他刚才?为何?” 魏无羡亦是不解,转头道:“温宁,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要劈树?” 温宁嗫嚅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要是不发泄出来,我就觉得难受,浑身就好像要爆炸。所有,所以才……才那样的。” 魏无羡张大了嘴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必须要发泄出来,否则就很难受?” “嗯。”温宁用力的点了点头。 “蓝湛,”魏无羡转头,生无可恋道:“哪天他要是难受了,会不会半夜梦游把我暴打一顿?” 蓝忘机面不改色:“……可能。” 魏无羡:“……” “阿宁!”温情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前一把抱住温宁,涕泪交加。 “姐姐,”搂住温情娇小单薄的肩膀,温宁腼腆一笑,声音有些羞涩:“姐姐莫要哭,阿宁已经好了,以后可以保护姐姐。” 温情依然啜泣,却是喜极而泣。 魏无羡心里翻江倒海,亦是湿了眼眶。 好一会,温情方才慢慢平复,松开手臂,用衣袖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珠,又伸手抚了抚温宁脸颊。两人相视一笑。 “公子,”温宁刚刚转身,魏无羡已经忙不迭的后退,一把抓住蓝忘机胳膊,嘴里连连嚷嚷着:“喂喂,温宁,你可不要抱我,我这个柔弱的身体可禁不住你的牛劲,你……你抱蓝湛,是他救了你。” 温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温情抿嘴偷笑,走上前撩了一下温宁散乱的黑发,宠溺道:“傻孩子,要谢也不急在这一时,姐姐先给你洗头,换衣服。” “嗯。”温宁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又腼腆一笑。 凝视着到众人终于远去的背影,蓝忘机转身,目光定格在面前的那个黑衣人身上,浅淡的眼眸浓浓的赞赏满溢而出。 “魏婴,你是对的,你做到了。”磁性的声音低沉温柔。 魏无羡“嗤”的一声轻笑,眨了眨眼道:“蓝湛,你是在夸我吗?” “嗯。”蓝忘机毫不犹豫点头,轻柔却笃定道:“魏婴,你……很了不起。” “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得瑟,随即又笑眯眯道:“这有啥了不起的?二哥哥,魏婴还有更了不起的,你要不要试试?” 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是让蓝忘机莫名红了耳垂。 “怎么了二哥哥,脸红了?我说什么了吗?”魏无羡将脸庞慢慢逼近,一脸无辜。 蓝忘机呼吸微促,不觉卷了卷手指。紧紧盯着那人片刻,蓦地转身意欲离开。 “哎哎,不能走!”魏无羡一把拽住蓝忘机衣袖。 “怎么了?”蓝忘机转身,一脸疑惑。 魏无羡抿嘴一笑,一本正经道:“含光君不能走,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何事?” “亲你!” 猛地扑进怀里的身体让蓝忘机还没来及思考,嘴唇已经被人含住,蓝忘机蓦地睁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柔柔触感瞬间击中心房,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来。而心里一丝尚存的理智让蓝忘机本能的勉力挣扎,试图躲开那人嘴唇的强劲攻击。 可是,对方好像早有准备,更是动作娴熟而快速,轻而易举的攻破了蓝忘机嘴唇,温润灵巧的舌尖在蓝忘机口中肆无忌惮的来回翻搅掠夺。 强劲而蛮横霸道的攻击让蓝忘机一阵颤栗,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再也不管不顾,一把搂紧那人紧致的细腰…… 长长的吻终于结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魏无羡双手依然抱住蓝忘机脖颈,伏在那人肩头。熟悉的檀香气息,温暖的怀抱,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魏无羡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久违的满足和安心席卷全身。 两人静静相拥,彼此不发一语,空气旖旎而温馨。 好久,蓝忘机方才稍稍松开,有些哑声道:“魏婴……我们……” “蓝湛!”魏无羡抬头,打断蓝忘机,一双极亮的黑眸,宛若繁星点点,清澈而灵动,声音亦是极轻更是极其清晰:“你这个……傻蛋!谁要和你做兄弟啊?我要和你做道侣,睡在一张床上的那种道侣,明白了吗?” 第50章 藏起来 蓝忘机心里一震,继而狂跳,揽住魏无羡的手臂蓦地一紧,双眸直视着魏无羡,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魏婴,你……” “蓝湛,”魏无羡目光炙热而坚定,“你先回答我,你想不想和魏婴在一起?” 蓝忘机耳垂依然泛红,微微垂首,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却是不敢直视魏无羡双眼。 魏无羡心中爱极,啄了一下蓝忘机嘴角,轻声道:“蓝湛,你认真听我说,魏婴也想和你在一起,天天在一起,但是我绝不能因为和你在一起,让你受到任何责罚,所以以后如果因为魏婴……反正,你以后不能因为魏婴钻牛角尖,更不能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你听明白了吗?” 蓝忘机有些迟疑,但是依然点了点头。 魏无羡满意的笑了,眨了眨眼,道:“二哥哥,魏婴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马上做。” “何……事?”蓝忘机略微紧张。 “那就是……我饿了,我要吃饭!哈哈哈……二哥哥紧张什么,魏婴又不会吃了你!” 魏无羡只觉得心情好极了,一把搂紧蓝忘机,又狠狠的亲了好一会,方才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兴奋道:“蓝湛,我们回去吃饭,不然待会他们就会来找我们。吃完了,魏婴还有话要跟二哥哥说。到时候随便你说什么,就是……脱光衣服说也行。” 蓝忘机哪里能听的了如此露骨的话,微微蹙眉道:“荒唐!” “行行行,我荒唐,我脸皮厚行了吧?含光君是君子,不喜欢脱衣服,只喜欢撕衣服。“ “魏婴!”蓝忘机蓦地松开双臂。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次是真的不说了,走啦,我们先去吃饭。”魏无羡一把拉起已经黑了脸的白衣人,大笑狂奔。 “公子。”站在面前的少年,一身洁净黑衣虽然略显粗糙,但是却光滑整洁,没有一丝褶皱;披在肩膀上的浓密黑发已经打理的柔顺光滑,而那张白皙小巧的脸颊上腼腆的笑容,却是仿佛能治愈世间的所有伤痛!是温宁。 魏无羡心里欢喜之余,更是庆幸不已。 “二位公子。”温情突然拉着温宁双双跪在忘羡两人面前。 魏无羡率先跳了起来:“喂,温情你做什么?快起来!” 温情却是面不改色,冷静道:“魏无羡,温情有话和二位公子说。” 魏无羡急切道:“温情,你有啥话就不能起来说?” “不行。”温情斩钉截铁。却是又忽然向两个人磕了一个头,温宁也连忙跟着磕头。 这下魏无羡可是真的不干了,“扑通”一声跪下道:“好吧,你们要是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跪着听了。” 温情一脸愕然,脸上更是急切道:“魏无羡,你这是做什么?怎可如此!” 蓝忘机微微蹙眉,不发一语。 无奈之下,温情只好拉着温宁站起身。 “真是的!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动不动就下跪。”魏无羡嘴里埋怨着,刚想起身,却是已经被人拉了起来。 魏无羡嘻嘻一笑,顺便往蓝忘机身上靠了靠,却不曾想那人却是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体。 魏无羡一脸不爽,暗自嘀咕:“小古板,就会装,憋不死你!” 此时,温情手里已经端着一个黑漆漆的木质方盒,面向蓝忘机道:“蓝二公子,温情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祖上世代行医,对岐黄之术也是颇有心得。当初,虽然温若寒用弟弟做人质,但是对于温情的医术,他也是颇为信任的。” 温情此言,魏无羡深信不疑。毕竟,剖丹,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以,蓝二公子,这是温情在岐山做医修时,自己修习的一些想法和心得。温情如今已经不再是玄门中人,留着它们也是没用,想请蓝二公子将这些手稿替温情转交给渝轩君,也算它们有了用武之地,还望蓝二公子和渝轩君不要嫌弃才好。” 蓝忘机一脸凝重,还未开口,魏无羡却是有些怀疑道:“温情,你的这些手稿可是千金不换,为何要送给他人?” 蓝忘机也沉声道:“如此贵重之物,忘机如何能收?即是一生心血,还是姑娘自己保管为妥。” 温情摇了摇头道:“无论多么贵重的东西,最终都是为人服务的,只有物尽其用,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价值,否则就是一文不值。为了弟弟阿宁,渝轩君不吝赠送还魂丹,如此大恩,区区手稿又算得了什么。” 蓝忘机依然有些犹豫。 温情又道:“这些心得皆是针对修仙之人,留在温情这里着实浪费。渝轩君医者仁心,更是高义薄云,此物交予他,也算是这些手稿的造化,还请蓝二公子莫要再推辞。” 蓝忘机稍稍犹豫,最终下定决心,向温情行礼道:“忘机代七叔多谢姑娘。” 此时,一名温氏的长者站在门口,开心喊道:“两位公子,温姑娘,晚饭准备好了,请入席吧。”院落里,早已摆上了几张四方桌子,冒着寥寥热气的膳食也已经摆的满满当当,虽然一切都很显得简陋,但是一张张开心的笑脸却是让整个院落充满了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蓝湛,我们去吃饭吧,为了庆祝温宁复活,他们可是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魏无羡摸了摸肚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魏婴,”蓝忘机纹丝不动,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夜幕低垂,魏无羡牵着小阿苑和蓝忘机走在寂静的山谷中。两人皆是不发一语,却是各怀心事。 “魏婴\/蓝湛。”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魏无羡“嗤”的一声轻笑道:“蓝湛,我们俩还挺那个什么……有灵犀的哈?” 蓝忘机抿了抿嘴,轻声道:“你想说什么?” 魏无羡眨了眨眼,笑眯眯道:“不如你先说,二哥哥想给魏婴说什么?” 蓝忘机也不坚持,略有些小心道:“你以后……如何打算?” 魏无羡轻松道:“很简单啊?温氏族人过几天就要回大梵山了,那里毕竟是他们的祖居。温情和温宁可能会留在夷陵,反正温宁现在也可以保护温情。至于我嘛?” 魏无羡转了转眼珠,忽然凑近蓝忘机,笑眯眯道:“二哥哥觉得,魏婴以后该咋办?” 感觉到轻微吹在脸上的呼吸,蓝忘机手指微微一卷,目光不觉停留在了尽在咫尺的那两张红红的薄唇,须臾又迅速移开,紧了紧背负身后的拳头,似乎下定决心,轻声道:“魏婴,” “哦。”魏无羡笑眯眯应道。 “你可愿意……跟我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笑道:“如何回?” “我们……成亲。”小心却笃定的回答。 虽然早已经知道答案,魏无羡依然是心里一颤,继而又轻轻一疼,原来还真是自己不管重来多少世,那个人却是永远不离不弃,世世相伴。 魏无羡使劲眨了眨有些洇湿的双眼,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眯眯道:“要是你叔父不同意怎么办?我可是修习了鬼道,而且还已经脱离了玄门。” 蓝忘机脸色一暗,微微垂首,似乎在思索。 魏无羡心里偷笑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二哥哥,我倒是有个能让我们在一起的好主意。” 蓝忘机微微抬头,目光疑惑又有些希冀。 魏无羡抿嘴一笑,低声道:“二哥哥,你将魏婴带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可好?” 蓝忘机一怔,脱口而出:“魏婴!你……愿意?”略有些提高的声音,急促而紧张。 魏无羡肚子里几乎已经笑死,但是又怕惊吓到蓝忘机,只得用力的咬着嘴唇,强制自己尽量别忍的乱抽抽。 “魏婴?”异样的表情,让蓝忘机有些紧张。 魏无羡勉力恢复正常,抚了抚肚子,忽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将身体慢慢凑近,几乎就要碰到蓝忘机鼻尖,低低的语音,暧昧却清晰:“蓝湛啊,你这个……王——八——蛋!” 蓝忘机身体一僵,嘴唇已经被人含住。魏无羡轻柔的吮吸,触碰,却只是浅尝辄止。 蓝忘机身体轻轻颤动,一把抱住那个人,低头捉住那两张来回撩拨的红唇,霸道的攫夺攻入。 寂静的山谷中,长长的拥吻忽然被迫中断,小阿苑一手一个,摇晃着两人的衣摆,略有些不满的喊着:“羡哥哥……不要咬爹爹……不要咬……” 两人无奈松开,却是忽然只见魏无羡胸口一阵光芒乍现,一只通体泛着红光的双龙玉佩悬浮在两人之间。蓝忘机一惊,未及反应,玉佩上的双龙却是仿若一道闪电,冒着耀眼的红光刹那间隐入胸口,一股仿若排山倒海的暖流立时传遍全身。 “魏婴!”蓝忘机大惊。 魏无羡轻轻一笑,伸手接住玉佩。此时的双龙玉佩已经恢复正常,通体乳白,泛着柔和的关泽,玉佩上镌刻的双龙安静如初。 “蓝湛,”魏无羡将玉佩轻轻塞进蓝忘机胸口,认真道:“上一世是你在护着我,这一世就让魏婴保护二哥哥,虽然现在我还没有琢磨出帮你修复灵元的方法,但是这个双龙玉佩却可以护你无虞。” “魏婴?”蓝忘机有些紧张,意欲伸手取出玉佩。 “蓝湛!”魏无羡一把按住蓝忘机的手,沉声道:“你什么也不要问,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信我!” “魏婴!”蓝忘机深深凝视着面前闪烁着耀眼星辉的大眼,良久终于微微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松了一口气,蹲下身体,捏了捏小阿苑的鼻子,嘟着嘴道:“小阿苑,你这个小屁孩,羡哥哥不是咬你爹爹,是……是那个什么,是对你爹爹好,知道呢?反正你记住,以后只能羡哥哥咬你爹爹知道吗?” 小阿苑似懂非懂,须臾,又奶萌奶萌道:“阿苑……也想咬爹爹。” 魏无羡:“……” 第51章 合作 “金光善,你给我出来。” 正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金光善眉头一皱,随即又仿若未闻,继续和坐在腿上的一名妖艳女子调笑。 “金光善,你他娘的不要做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就要闯进去了。”暴躁的语气,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金光善终于不厌其烦,一双手在女子身上又意犹未尽的不停的游走了一会,方才示意女子退下,自己略整了整衣衫。 “何事如此着急?我不是说了吗,家族的事现在由阿瑶暂时打理,你有何事找他即可。”金光善走出内室,一脸不满的冲着站在大厅里,同样身着奢华的金星雪浪服的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冷哼道:“金光善,你少给我装腔作势,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娼妓之子,我找他?他算老几!” 金光善一脸不耐烦,没好气道:“好好好,你大喊大叫的到底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金光善,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儿子死了还不到五七,你竟然要办喜事?” 男人正是金子勋父亲金光庶,兰陵金氏实际的掌权人。 金光善咳了一声道:“二弟,子勋的事情不都跟你解释过了吗?现在是竞选仙督的关键时期,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要以大局为重。待到将仙督之位坐稳,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金光庶冷笑:“那照你这么说,要是你当不上这个仙督,那我儿岂不是永无报仇之日?” 金光善道:“二弟放心,阿瑶已经计划好,不日举行的仙督大选,定会一帆风顺。二弟暂且忍耐,切勿因小失大。” “放他娘的臭屁!”金光庶大怒:“金光善,我儿子死了,你说是小事?要是死的是金子轩,你还会说不要因小失大?” 金光善本就在隐忍,闻言猛的一拍座椅扶手,指着金光庶怒道:“金光庶,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还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你平日太过于宠溺金子勋,使得他太过于嚣张,行事没有分寸,能会引火烧身?” “你?……”金光庶面色铁青。 金光善稍稍舒了一口气,瞥了金光庶一眼,冷声道:“这些年,你把控我们兰陵账房多年,没少中饱私囊吧?不然也不会养了这么多为你卖命的死士!我也懒得管你,再说家丑不可外扬,没想到你得寸进尺,嘴里不干不净的!老二,我告诉你,我才是兰陵金氏的主人,你他娘的不要忘了!” 金光庶脸上一阵扭曲,盯着金光善的眼神满满恨意,最终隐忍道:“你此话何意?就是说子勋白死了?” 金光善心中骂娘,嘴上却道:“我说过子勋白死了吗?可是如今怎么办?难不成去找夷陵老祖算账?就他那修为,你觉得我们兰陵金氏就是集齐全部力量又能奈何?小不忍则乱大谋,阿瑶说的很有道理,一切等坐稳了仙督,再从长计议。” 虽然满腔怒气,但金光庶却也不好继续反驳。忍了一会,方才咬牙道:“哼,一个娼妓之子,你还真拿他当宝贝了?你他娘……你还缺儿子不成?” 金光善面色微变,忍了忍,勉强道:“如今子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不靠他,难道靠你?再不济,也总比外人要强的多。何况他又是伐温的第一功臣,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凡事出头,岂不是正好?” “功臣?哼,鬼知道背后都干了些什么?”金光庶一脸不屑,随即咬了咬牙道:“既如此,你想当仙督,我不管,但是我儿子不能白死!你们怕他夷陵老祖,我不怕!好,你办你的喜事,我报我的仇,咱们互不干涉!这总行了吧!”说完意欲拂袖而去。 “金光庶,你给我站住!你想要干什么?”金光善滕的站起身。 “干什么?哼……”金光庶并未转身,一脸不屑道:“你放心,我不会搅了你的喜事,但是我儿子的仇我一定要报。” “你!……” “二叔,切莫动怒!”已经站在门口多时的金光瑶,挡在了金光庶面前,恭敬行礼。 “是你?”金光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未搭理金光瑶,反而转身,冷笑道:“长兄,你如今算盘打的好,但愿有一天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好!” 说完又看向金光瑶,嘴里不屑道:“自古以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娼妓之子,哼哼哼……” 金光庶再不看金光瑶一眼,昂首向外走去,人虽然走远,话语却留在了空气中:无情又无义! 金光瑶微微侧首,盯着金光庶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阴骘。 “阿瑶……”金光善的声音略有不满。 “父亲。”金光瑶连忙转身躬身行礼。 金光善脸色极为不满,冷声道:“你都听见了,我可是完全照你的意思,要是大典之日,再有何差错,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金光瑶一脸恭敬,信心满满:“父亲放心,万无一失。” “嗯。”金光善稍稍放心,随即又再次手抚额头,连连叹气,仿佛不愿意再多说。 此时,管事带着两名门生手里捧着 一摞文件站在门口。 金光瑶目光闪烁,小心道:“父亲累了,要不去内室休息,阿瑶……阿瑶给父亲送的礼物已经在内室等候。” 金光善刚刚萎靡的神色,立时容光焕发,咳了一声道:“那个,好吧,我也是被老二搅和的心烦,这里就交给你了。 “父亲放心。”金光瑶恭敬行礼。 当金光善终于离开,金光瑶挺直了身体,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慢慢踱步到门口,一双好看的双眸淡然而自信。 “此人我怎么从没见过?”当远处一个灰色的身影淡淡映入眼帘,金光瑶暗暗低语,略一沉吟,转头向身边值守的门生温声道:“刚才过去的那个人面生的很?是哪一家的家主吗?” 值守门生抬头看了一眼,恭敬道:“回公子,那是扶风城二当家的箫释。” “扶风城?”金光瑶微微诧异,“我们和扶风城箫氏并无深交,此人为何能在金麟台自由行走?” 门生依然恭敬道:“回公子,箫二当家的和金长老私交甚好,金长老许他可随意进出金麟台,无需通报。” 金光瑶闻言,不再言语,盯着箫释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房间里,金光庶独自喝着闷酒,嘴里却是依然不停的骂娘。 “砰”一只镶金的玉壶甩在了房门口,咕噜噜滚动了几下,却是没有破碎。 一名约摸三十多岁,相貌清瘦着灰色衣服男子刚刚准备一脚踏入,酒壶就滚到了脚边,男子顿了顿脚步,弯腰捡起酒瓶,嘴里“啧啧”道:“如此贵重的酒瓶,如果放在普通人家,可以抵得上一年的开支,要是摔碎了,当真可惜。” 金光庶抬头乜斜了一眼来人,不屑道:“怎么,你们萧氏财大气粗,还会在乎一只玉壶?” 男子微笑道:“我们萧氏再风光,那也是昨日黄花,岂可和如今炙手可热的兰陵金氏相睥睨。” 金光庶哼了一声。随意又叹了口气。 来人也不客气,直接在金光庶面前的案几边坐下,依然笑意盈盈道:“金兄为何如此颓废?” “哼!”金光庶瞥了一眼对方道:“萧当家的何必明知故问,揭人伤疤?” 来人正是扶风城萧氏二当家萧释。 萧释也不介意,笑道:“金兄说哪里话,萧某绝无此意,只是觉得金兄当局者迷罢了。” 金光庶一怔,道:“萧老弟,此话何意?” 萧释道:“金兄只是沉浸在失去儿子之痛,就没有想过替儿子报仇?” 金光庶哼了一声道:“杀子之仇,谁能不恨?可是我们金氏我说了又不算,他金光善让我等,我能奈何?” 萧释不以为然道:“杀子之仇何必假手他人?” 金光庶眼神一亮,试探道:“小老弟可有主意?那夷陵老祖可不是吃素的,温若寒如此强大,竟然被他轻易灭之,我又如何与他对抗?” 萧释淡淡一笑,道:“金兄,你真是被仇恨蒙了眼睛,要报仇何须拼武力,尤其夷陵老祖那样的修为,和他拼武力,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你?” “金兄,你忘了来投奔兰陵的黔中那批妖人?当初金宗主虽然没有拒绝,可是也没有重用不是?还是你将他们暂时安置,如今不用,更待何时?” “啪”金光庶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我真是糊涂,竟然把他们给忘了 ,萧老弟幸亏你提醒。” 萧释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太好了,有了他们,我他娘的还惧怕什么狗屁夷陵老祖?真是太好了!”金光庶喃喃自语。 萧释此时又道:“金兄,有了他们的助力,难不成你就只是仅仅对付夷陵老祖?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金光庶不解:“小老弟何意?” 萧释不语,似乎在沉思。 “我说老弟,你有啥话尽管说,咱俩交情无需顾忌。” 萧释似乎下定决心,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道:“老哥,难不成就愿意永远屈居人下?” 金光庶一怔,萧释又道:“一人之下也是下,为何不当那个‘一人’?” 金光庶心里一惊,低头不语。 萧释不动声色道:“金麟台其实早就已经是老兄你的了,金宗主甩手掌柜,难不成等以后你在听命于金子轩那个公子哥、绣花枕头?” 良久,金光庶方才小心翼翼道:“小老弟,这可不是小事。” 萧释冷笑一声道:“金兄,难道自己儿子死了就是小事?” 被再次戳中痛处,金光庶脸上一阵扭曲。 萧释又道:“金兄,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儿子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顾虑?如此良机,上天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 金光庶目光一亮,嘴唇翕动,须臾有些泄气道:“我可还有金星和金蝉两个孙儿,万一东窗事发,他们可是从此都没有好日子过。” 萧释叹气都:“金兄,难道现在他们就有好日子过?没妈的孩子橡根草,可是没有爹的孩子就是一棵没根的草,风一吹不知飘零何方。只有自己当主人,才不会被风吹走,反而可以改变风的方向。” 良久,金光庶却是忽然淡淡一笑道:“小老弟,我听说你的长嫂又有喜事了,你们箫宗主还真是宝刀不老啊,都马上古稀之年了,竟然老来得子,哈哈……恭喜你小老弟,你又要当叔叔了。” 刚刚还悠然淡定的萧释,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面部阴骘,猛地喝了一口酒。 金光庶继续道:“我知道老弟心里所想,可是如果你长嫂这次生出来的是个儿子,恐怕你所有的愿望都会落空吧。” 萧释慢慢平复心情,抬眸盯着金光庶,压低声音道:“金兄,我们合作,如何?” “哈哈哈……”金光庶一阵阴笑:“求之不得!” 第52章 机会 夜幕低垂,莲花坞清风徐徐,清香宜人。 虞紫鸢端坐在四方桌前,美艳的脸庞没有了白天的戾气,在寂静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哀怨,空荡荡的房间里孤单的身影尽显落寞。 熟悉的脚步声轻缓而稍有犹豫。良久,房门终于被推开。 虞紫鸢依然低垂着眼眸,淡声道:“你来作甚?” 江枫眠站在门口伫立片刻,缓步而入,当来到虞紫鸢面前,一只翠绿的玉簪子轻轻放在了方桌上。 虞紫鸢淡淡的瞥了一眼,波澜不惊道:“一把岁数了,买这个作甚?” 江枫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温声道:“阿羡,是你手下留情,多谢。” 虞紫鸢冷笑一声道:“江枫眠,你以为我那三鞭是为了魏婴?我还不是因为阿离!阿离对魏婴如同手足,如果魏婴死了,阿离一生都不会开心,你明白吗?” “哼,“虞紫鸢又有些自嘲:”你哪里会明白?除了你自己,你可有真正的关心过阿离和阿澄?你心里只有你的故人之子而已。” 江枫眠面色如常,沉声道:“还是多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救了你老情人的儿子,还是谢我保住了他的性命,给了你争当仙督的机会?” 江枫眠面色一冷,抿着嘴唇,好一会,方才淡声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身意欲离去。 “把你的簪子拿走,我不需要。”虞紫鸢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枫眠顿了顿,止住了脚步,却是不发一语。 虞紫鸢伸手拈起玉簪子,苦笑道:“曾几何时,我做梦都想收到你送的礼物,可没想到这一等竟是二十多年,还是托魏婴的福。” 江枫眠终于转回身,无奈道:“三娘子,你何苦如此?” “何苦?”虞紫鸢惨然一笑,美艳的双目尽是哀怨:“你可知,此一时彼一时,合适的时间才能做合适的事情,时过境迁,此时再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稀罕。” 江枫眠似乎终于不耐烦,面色渐渐冷沉,沉声道:“随你!” 虞紫鸢眼神一凌,似乎积怨了许久的怨气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略提高了声音,冷声道:“江枫眠,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很清楚,虞金嵩最近老是往莲花坞跑,所为何来?你去夷陵看魏婴,又是作甚?不过是去探探他的口风罢了!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兰陵金氏岂是我们云梦能睥睨的?阿离马上就和子轩成亲了,你不要节外生枝,坏了阿离的喜事?!” 江枫眠脸色微变,隐忍道:“为了给金氏冲喜而成亲,有何可喜?!” “冲喜又如何?只要阿离喜欢!对于女人而言,只要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何种方式有何重要?!”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怔,随即同时沉默。江枫眠脸色更加阴沉,良久方才冷声道:“当初是他们金氏要解除婚约,如今又主动提出要和我们结亲,且是为了给他们金氏冲喜!在他们眼里我女儿的婚姻就如同儿戏,岂能不让人生恨?!” 虞紫鸢不屑道:“当初明明是你主动提出的解除婚约,哪里是金光善提出的?江枫眠,我看你是最近想太多了,记性也变差了!” 江枫眠忽然怒道:“糊涂!我不主动提出,难不成要等人家找上门退亲?金光善心里早有退婚之意,我不过是有自知之明抢先开口,给自己留些颜面罢了。” 虞紫鸢双目一凌道:“他金光善算个什么东西?我和二妹两人定下的亲事,他如何做得了主?只要二妹不同意,他又能奈何?” 江枫眠忽然大怒道:“三娘子,休要再提你那个好姐妹!” 虞紫鸢不遑多让,亦是厉声道:“江枫眠,你喊什么?她是我从小的闺蜜,我为何不能提?” 江枫眠似乎在隐忍,良久,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哼了一声,嘲道:“闺蜜?好姐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说完意欲转身离开。 “江枫眠,你站住!”虞紫鸢突然一声厉喝。 “你不要总是在我面前一副清高受伤的样子,我受够了!不错,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你使了手腕,可是,即使没有我,你觉得藏色又能和你在一起?” 江枫眠身形猛地一顿,五官微微抽搐,似乎在极力忍耐。 虞紫鸢站起身,踱步到江枫眠身后,略有不屑道:“藏色心里喜欢的是谁,你不是不清楚!家仆又如何?无论样貌和修为皆是在你之上,也许我的出现正是给了她和你解除婚约的机会!想来这许多年,每每看到魏婴,你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吧。” 江枫眠转身,面色沉沉,冷声道:“陈年旧事,何苦再提!” “何苦在提?江枫眠,这么多年,你心里总觉得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懦弱,不敢去直面自己的感情,方才将藏色推到了别人怀里,却又总觉得是我逼得你们两人分开,即使和我成了婚却依然心里藏着别的女人。江枫眠,你就是一个伪君子!”虞紫鸢越说越气,几乎口不择言。 “你……”江枫眠猛的转身,脸色铁青。 虞紫鸢似乎依然不解气,不依不饶道:“江枫眠,我说错了吗?我那个二哥我还不了解?他来找你能有什么好事?你不是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吗?怎么现在忍不住了,被虞金嵩一番撩拨还真的动心了?” 江枫眠眼神闪烁,脸上怒气渐渐消散,沉闷良久,转身负手微微抬头看向门外,淡然道:“追逐名利虽然非我本意,但是人生如果有机会,谁又不想争取?!世人所谓的无欲无求,内心淡薄,不过是樊登无望,聊以自慰罢了。” 虞紫鸢不屑道:“哼,原来这就是你心里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说你根本就争不过兰陵金氏,就是争的过,魏婴也未必会帮你,人家现在可是和蓝氏走的很近,搞不好以后会入赘蓝氏也未可知!” 江枫眠面色阴沉,须臾,似乎不屑和虞紫鸢再发生争执,冷哼了一声,不发一语,拂袖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玉簪从房内飞出,在江枫眠身后断成两截。虞紫鸢冷冷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拿走,我不稀罕!” 水月亭,江澄久久伫立,心中五味杂陈。短短数月的时间,自己的世界好像全都变了样。 那个一直被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女子,今生注定将是错过了,本以为自己世家公子的身份,迎娶她应该是水到渠成,可不曾想一段都没来及开始的感情就这样消失的无声无息,江澄内心酸涩不已,归根结底还不是自己不够强大,如果莲花坞如金氏那般强大,又何必畏首畏尾。 而如今,自己的亲姐姐就要以冲喜的名义嫁到金氏,虽然是江厌离自愿,可是江澄依然憋着一口气,凭什么云梦江氏就要屈居于金氏之下!不过是财大气粗而已,论修为,自己未必就比他金氏长子差到哪里。如果魏无羡还在,他也一定不会同意,他不是最讨厌那个花孔雀吗? 想到魏无羡,江澄心里更是酸涩,在夷陵,他和蓝忘机抱在一起的画面猛然出现在眼前。 “混账!”一阵恼怒油然而生。 “阿橙?” 江澄猛然转身,“阿姐!” 江厌离温和一笑,道:“你在说谁混账?” 江澄顿了顿,没好气道:“还能有谁。” 江厌离神色亦是一暗,低头不语。 此时,只听“砰”的一声脆响,两人皆是吓了一跳,随即只见江枫眠怒气冲冲从屋里走出,身后虞紫鸢尖锐的声音随之而来。 江澄呆了一呆,随即一脸痛苦。 江厌离默默的注视着江枫眠远去的背影,良久,方才低声道:”也许,阿羡离开,于他而言也是好的。” “阿姐你还说!”江澄一脸怒气,低吼道:”还不是因为他?就爱出风头,为什么要去救不相干的人?要不是因为他,阿姐,你也不会如此委屈要去给金氏冲喜!” “阿澄!别再说了,阿姐不觉得委屈。” “阿姐!” “阿澄,你知道你和阿羡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吗?” 江澄一愣。 江厌离温声道:“你总是以自己的好恶去揣测别人,要求别人,而阿羡始终有一颗感恩的心,别人对他的一点好,他都会记住。所以,阿羡活得很开心,而你却很纠结!阿澄,只有减一分人欲,方能得一分轻快,你知道吗?” 江澄嘟了嘟嘴,嗫嚅道:“阿姐,你总是替他说话,从小就是这样。” 江厌离笑道:“傻瓜,你现在有阿姐陪着你,阿羡可没有。” 江澄抿了抿嘴,忽然气道:“他有蓝二!” 第53章 旗亭酒肆 夷陵。 看着在院落里独自玩耍的小阿苑,魏无羡若有所思。 院外,远远的一个白色身影渐渐逼近。 “蓝湛?”魏无羡心里一喜,快步起身迎上前,当看清和蓝忘机站在一起的中年男人,立时一愣。随即惊喜道:“七叔?哦,那个渝轩君,您怎么来了?”来人正是玄门岐黄圣手蓝启和。 “魏婴,七叔想见见温姑娘,不知可否方便?”蓝忘机温声道。 “哦,当然方便,渝轩君请进吧。” 当温文尔雅,仙风道骨的蓝启和蓦然出现在眼前,温情也是有些惊诧。 蓝启和的名声在玄门可是人尽皆知,不仅是因为其卓越的医术,更是因为此人醉心于岐黄本草,不问世事,几乎有很少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温情也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虽然脑子里早已经认定此人定是一仙风道骨般的人物,却不曾想,仙风有之,淡然有之,更是难得的相貌奇佳。过了不惑的年纪,反比同样俊雅的蓝氏双壁多了几许超然亲和,莫名让人想要靠近。 而蓝启和心中也是暗暗赞叹,如此年纪轻轻竟然对医术有着如此卓越见解,实乃奇才,遂抱拳行礼道:“姑娘,在下蓝启和,有幸得以拜读姑娘手稿,当真是心生佩服,有几处不解之处,不知姑娘可否不吝赐教?” 温情心里本来就对蓝启和充满了感激,赠送手稿也实在是却无他物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闻听此言,心里更是佩服,“渝轩君客气了,温情不才,哪里能得渝轩君君如此看重,先生有何指教,尽管开口便是。”蓝启和也不客气,从怀里掏出了手稿,放在了四方桌上。 这边魏无羡也是一脸惊异,蹭了蹭蓝忘机肩膀小声道:“蓝湛,七叔还真个医痴,看来温情的手稿还真是交对人了。”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看了魏无羡一眼,不发一语向院外走去。 魏无羡微微奇怪,连忙跟了出去,“蓝湛,怎么了?” 蓝忘机不语,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 “请柬?金子轩和我师姐的婚礼请柬?给……我的?”魏无羡一脸诧异。 “嗯。”蓝忘机点头,温声道:“魏婴,这是金光瑶托兄长转交,为了江姑娘,所以想请你也参加,金子轩也同意。” 魏无羡翻了翻请柬,暗自嘀咕道:“他有那么好心?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吧?” “魏婴,你可愿意?如果你不想……”蓝忘机有些迟疑。 魏无羡一脸轻松,“想,当然想,而且还能见到师姐,我为什么不去?!” 蓝忘机不语,须臾轻声道:“魏婴,我陪你。”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道:“好,有二哥哥保护,就是刀山火海魏婴也不怕。” 蓝忘机微微卷了卷手指,不发一语。 魏无羡暗暗偷笑了一下,转了转眼珠,道:“蓝湛,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蓝忘机不语,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满满疑惑。 魏无羡嘿嘿一笑道:“既然去了,总不能空手不是?我想给师姐买份礼物,你陪我去夷陵街道逛逛好不好,还能……顺便喝酒……嘿嘿……” 蓝忘机目光柔和,微微一笑道:“好。” 魏无羡又一脸纯真道 :“我没有钱。” “无需。”蓝忘机不假思索,随即又道:“有我。” 魏无羡立刻喜笑颜开,拉着蓝忘机的手就向外狂奔,还不忘回头大喊:“温情,我不回来吃午饭了,你们不用等我。” 虽然还没到午时,但是天气却是出奇的好,碧空万里,阳光明媚。已经是刚刚立秋的天气,虽然阳光依然炙热却是清风拂过,已经有了丝丝凉意。魏无羡仿佛出了笼子的鸟儿,欢快而放松。 更何况远离了别人的打扰,如今只有自己和蓝忘机两个人,魏无羡更是心情大好,彻底放开,拉住蓝忘机不停的来回穿梭,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大婚后的美好时光。 一连逛了好几家的古玩玉器,以及胭脂水粉店铺,但是依然没有选到能让魏无羡满意的礼物。终于有人受不住,“蓝湛,这都逛了十几家了,都没有合适的,看来夷陵还是个小地方,能看上眼的太少了。我都饿了,不想再看了,要不,我们先找一家酒馆休息一会可好?” 魏无羡扯住蓝忘机衣袖,一通埋怨。 蓝忘机浅浅一笑道:“好。” “那我们就去……那边!” 顺着魏无羡手指的方向,一幅迎风摆动的酒旗上几个醒目的大字:旗亭酒肆。 蓝忘机微微一怔,抬头注视着酒旗,似乎陷入沉思。 魏无羡抿嘴一笑,刚想拉着蓝忘机,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随之而至的是对方惊喜的喊声:“魏兄……” “聂兄?怎么是你?你怎么到夷陵来了?”魏无羡惊奇的不得了。 聂怀桑清秀的脸颊笑的就像一朵花似的灿烂:“魏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哈哈,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被我给猜对了。” 魏无羡惊喜之余,又有些奇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专程……找我?还有,什么猜对了?” 聂怀桑笑道:“我是有事想请教魏兄,就去了夷陵你们住的地方,结果他们说你来了夷陵采购。我就想啊,这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到这里来找你,可是转了半天也没看见你的影子。所以我就干脆在这里守株待兔喽。” 魏无羡奇道:“守株待兔?聂兄,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 聂怀桑不以为然道:“这有何难?难不成魏兄会放过喝酒的机会?” “呵呵……”魏无羡摇头轻笑,“我说你还真是了解我,不过我有个疑问。” 聂怀桑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里的折扇,悠然道:“什么疑问? 魏无羡习惯的揽住了聂怀桑的肩膀道:“夷陵酒肆怎么说也有几十家,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魏无羡说着又一把夺过聂怀桑手里的折扇,在手心里把玩着。 聂怀桑轻笑了一声道:“这还不简单!酒肆虽然多,但是旗亭却是规模最大的一家。而且魏兄你忘了,我们当初几次喝酒包括在我们清河,可都是在旗亭!而人呢通常都有个惰性,不管是下馆子还是购物,都喜欢去熟悉的地方,不想再费心思去不熟悉的地方耽误时间,所以,我就在这里……”聂怀桑说着一把抢过折扇,大笑道:“守株待兔啦?” 魏无羡失笑,“啧啧”了两声,双手叉腰道:“聂兄,以后要是谁再说你不学无术,我第一个把他眼珠子挖出来,踩在地上。” “哦?为何?”聂怀桑奇道。 “有眼无珠呗!” “切!”聂怀桑一把夺过折扇,轻蔑道:“这算什么?小意思!” 魏无羡抿嘴一笑,转头一把拉住蓝忘机的手,不容质疑道:“蓝湛,走,陪我喝酒。” 蓝忘机虽然有些迟疑,但是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抿了抿嘴,虽然不语,但却是乖乖的任由魏无羡拉着奔向酒肆。 突然被冷落在身后,聂怀桑微微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三人要了一个雅间,魏无羡首先要了两坛酒,给自己和聂怀桑满满的斟上一杯,自己先一饮而尽,方才满意的咂咂嘴。 几杯酒下肚,气氛轻松欢快了许多。 聂怀桑悠然道:“魏兄,我跟你说,夷陵这个小地方,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你要是想给江姑娘选购一份既特别又好看的礼物,那还得是我们清河。不如你跟我去清河吧,我带你去我们清河最有名的澈云堂,哪里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绝对是上上品。” 魏无羡不满道:“喂,聂怀桑,我是给我师姐选结婚礼物,送什么文房四宝?你以为是你?” “魏兄说哪里话,江姑娘出身世家,身份自是不同凡响,一般的胭脂水粉哪里能配的上,只有这些风雅之物方能彰显江姑娘的超凡脱俗。” “切!”魏无羡失笑道:“聂怀桑,还别说,你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不赖,我喜欢!来我们干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当再次斟酒的时候,魏无羡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嘴里低语着:“咦,我的画像呢?” 聂怀桑奇道:“魏兄,你在找什么?” 魏无羡蹙眉道:“画像啊,你给我画的画像我怎么想不起放在哪里了?!” 聂怀桑不以为然道:“嗨,魏兄,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我再给你画一幅,不用麻烦找了。” 魏无羡嘟了嘟嘴,心有不甘:“那可是我的第一幅画像,丢了还真是可惜。” 正在静静抿茶水的白衣人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第54章 无人能及 “何事?”清冷的声音波澜不惊。 聂怀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光顾着喝酒玩笑,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你说金光瑶会在我师姐成亲那天向赤峰尊交出凶手?聂怀桑,你没听错吧?”听完聂怀桑的叙述,魏无羡一脸惊奇。 蓝忘机亦是微微动容。 聂怀桑连忙道:“哎呦魏兄,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我大哥说既然你们有本事让常平翻供,那查出真凶也是易如反掌。” “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大笑:“聂兄,没想到赤峰尊如此粗狂的人物竟然也有这细心的一面。不过,我真是好奇,金光瑶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答应在我师姐婚礼当天交出凶手。难不成这是已经有了目标了?” 聂怀桑道:“还不是被我大哥给逼急了,金光瑶没办法,估计是想在那天找一个替死鬼,众目睽睽之下,我大哥以后就不能再将此事揪住不放。” 蓝忘机面色冷沉,默然不语。 “蓝湛,”魏无羡转头,不以为然道:“你说要是照金光瑶这么说的话,凶手不仅修为高深,而且还通鬼道,这样的人整个玄门除了薛洋,不就是……” 魏无羡忽然闭了嘴,一脸不可思议。 “蓝湛\/魏婴!” 两人同时开口。 聂怀桑一愣,怔怔的望着两人。 忘羡两人也是互相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信息。 “蓝湛,不会吧?” 蓝忘机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哈!”魏无羡失笑,“他还真敢想!” 蓝忘机不语,眼神却是闪过一丝担忧。 魏无羡嗤了一声,摇头道:“还真是……不自量力!” 蓝忘机蹙眉,沉声道:“魏婴,不可轻慢。” 魏无羡悠然道:“蓝湛,你不用担心,他若真要如此………哼,那就不能怪我了。” “怪不得,我说他这么好心,竟然邀请我去金麟台,”魏无羡嘴角微微上扬,邪魅一笑:“不过也好,正好给了我杀他的理由。” 蓝忘机沉声道:“魏婴,你想如何做?” 魏无羡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们必须要赶在他前面,证明薛洋就是凶手。” 蓝忘机点了点头,面色愈加凝重。 魏无羡深知蓝忘机顾虑,转了转眼珠,嘿嘿一笑道:“蓝湛,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到处问灵找我?” 蓝忘机一怔,随即面色微变,还未开口,魏无羡已经忙不迭道:“啊,好好好,我开玩笑的,二哥哥,我就是看你紧张,逗你的。” “蓝湛,”魏无羡握住蓝忘机的手,双眸清澈而闪亮,轻松却坚定道:“你放心,我不会给金光瑶这个机会,你相信我。” 蓝忘机虽然面色依然凝重,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聂怀桑张大着嘴巴,一双眼珠来来回回的看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眉来眼去的,终于受不住:“那个,二位,这里……这里还有一个人。”聂怀桑小心翼翼的说着,手指又指向了自己鼻尖。 魏无羡收回目光,看了聂怀桑一眼,摇头轻笑,也不多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聂怀桑小声道:“魏兄,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魏无羡淡淡一笑,冷声道:“很简单,薛洋必须死!” 聂怀桑惊道:“可是,可是兰陵金氏已经给他脱罪了,你总不能……?” 魏无羡冷哼一声道:“不管金氏如何替他掩饰,薛洋都必须死。” 聂怀桑咬了咬嘴唇,小心道 :“魏兄,你想怎么做?难不成去金麟台大杀四方?” 魏无羡嘴角上扬,邪魅一笑,手里轻松的转着酒杯,不置可否。 聂怀桑瞅了蓝忘机一眼,小声道:“含光君,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蓝忘机沉声道:“为了以免嫁祸无辜,薛洋必须死。” 魏无羡略一沉吟道:“蓝湛,我们去常宅一趟。” “好。”蓝忘机不假思索。 “等会,等会,魏兄,你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魏兄,你想杀薛洋,去常宅做什么?”聂怀桑有些着急。 魏无羡道:“聂兄,要想让薛洋定罪,常平是关键,我和蓝湛必须要去常宅一趟。” 略一沉吟,魏无羡又道:“聂兄,我想请你帮我去找两个人。” “谁啊?”聂怀桑小心道。 魏无羡沉声道:“晓星尘和宋子琛。” 聂怀桑奇道:“为什么要去找他们?” 魏无羡道:“你先别问为什么,我一两句话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只管找到他们即可。” 聂怀桑瞅了蓝忘机一眼,有些艰难道:“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们啊?” 魏无羡无奈道:“所以让你去找啊?我要是知道还用你去找吗?” 聂怀桑咽了咽口水道:“可是,魏兄,我……你教教我该从那个方向下手,我……我也没有找过人啊,茫茫人海,哪有这么容易。” 魏无羡却是一脸微笑道:“聂兄,你有那个本事,这点小事你一定办的来,而且会办的非常漂亮。” 聂怀桑苦着脸,忽然又一喜道:“唉,要不,我让我大哥去找吧,我大哥一定找的到。” 魏无羡嗤了一声,斥道:“聂怀桑,你是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你大哥?我告诉你,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去办,要是你大哥去找,不到一天整个玄门就都知道了,你懂吗?” 聂怀桑刚想再辩解,魏无羡却又道:“聂兄,还有一件事,你帮我打听一下,常平是不是还活着,我觉得常平一定还被他们关在金麟台,只要常平还活着,这事就好办。” 聂怀桑闻言,更是哭丧着脸道:“这怎么又多了一项任务,我哪有那本事啊?” “你有!” 魏无羡笃定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不光有,而且无人能及,相信我,聂兄,你一定办得到。”魏无羡又道。 “可是,魏兄……”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聂怀桑,我告诉你,这件事一定要保密,而且越快越好,晓星尘和宋子琛两人,在我师姐婚礼当天一定要找到。明白吗?” “啊?”聂怀桑一脸不情愿,小声嘟囔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魏无羡也不多解释,拉住蓝忘机的手道:“蓝湛,我们走。” 两人刚起身走了两步,魏无羡忽然回头认真道:“聂怀桑,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不光是因为薛洋,还关系你大哥,你要是敢偷懒,半途溜了,你大哥要是死了,你可不要后悔。” 聂怀桑大惊,连忙站起身,惊慌道:“魏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大哥怎么了?” 魏无羡淡淡道:“你先别问这么多,但是你只要相信我不是危言耸听就行了。” 聂怀桑伫立半晌,待到回神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大哥……”聂怀桑低语,须臾又猛的一拍手上的折扇,大踏步快速离开。 第55章 一步到位 夜幕中的栎阳常氏,高门大户,庭院深深。远远望去依然保持着错落有致的飞檐翘角,青砖绿瓦,仿佛尘封了时间的记忆,寂静而悠长。 可是,当推开厚重的黑黢黢的木门,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空旷的深宅大院,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似乎可以感受到无数灵魂在此哀嚎,阴森诡异让人不禁胆战心惊。 魏无羡仿佛眼前再次出现了第一次来到常宅的情景,虽然与他而言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却是记忆尤深,历历在目。景色依旧,依然是深宅大院,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狗贼。”魏无羡一声低喝。 蓝忘机亦是面色冷沉不发一语。 两人站在空旷寂寥的院落中,双眼不停的环顾着四周,不多会,一阵荒芜的冷风吹过,阵阵阴寒席卷全身。 蓝忘机轻轻挥手,忘机琴已然在手,弦音颤动,问灵曲悠然入耳。一阵死寂,四周鸦雀无声,两人皆是不发一语,好一会,琴弦方才轻轻颤动,音符断断续续,音色亦是苍白无力。 从常宅出来早已过了晚膳时间,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 魏无羡瞅了一眼身边面色凝重的白衣人,抿嘴一笑,轻松道:“蓝湛,你无需多虑,你相信我,一定能成的。”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魏无羡想了想道:“蓝湛,要不我跟你回云深不知处吧?有些事我觉的应该让兄长有个心里准备。” 蓝忘机不假思索,点头道:“好。” “哎哎,”魏无羡一把拉住意欲大踏步而行的白衣人:“干嘛,蓝湛,你走这么急干嘛?” 蓝忘机回头,眼神不解。 魏无羡叹气道:“蓝湛,你不会是要现在就回云深不知处吧?” 蓝忘机不解道:“怎么了?” 魏无羡一脸痛苦:“蓝湛,你说怎么了,我都干了这么久的活,又和死人打交道,灵力早就耗尽了,现在虚弱的不得了,你竟然还要让我赶路?含光君,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蓝忘机无奈道:“你不是要回云深不知处面见兄长?” 魏无羡道:“那也不急于这一晚上啊?反正我不管,我没有灵力御剑。我要吃饭,要喝酒,还……还要睡觉。” 盯着面前这张容光焕发的肌肤和熠熠生辉的眼眸,蓝忘机抿了抿嘴,平静道:“去客栈。”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魏无羡心里狂跳了一下,仿佛觉得心里想的已经唾手可得,勉力稳了稳心神,认真道:“正是!我们吃饱了,睡足了,明天一早好赶路。” 栎阳本来就是个小镇,如今过了亥时,更是几乎店家都已打烊。当忘羡两人走进客栈,偌大的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值守跑堂正半趴在帐台上,昏昏欲睡。 魏无羡手指轻轻叩了叩台面。 年轻的跑堂迷迷糊糊抬起头,一阵迷瞪,方才懒懒的睁开双眼,待到两个风神俊朗的面庞映入眼帘,跑堂又揉了揉眼睛,当再次睁眼,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映入眼帘的面容,跑堂双眼立刻睁大,咽了咽口水结巴道:“客……客官住店?” 魏无羡叹气道:“对!开房间,睡觉!” 小儿已经完全清醒,连忙堆笑道:“是是是,请问客官要几间房?” “两间\/一间。”两人同时开口。 蓝忘机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瞥了魏无羡一眼。对方则冲他眨了眨眼睛。 跑堂一双眼珠来回瞅了瞅两人,试探道:“到底……几间?” “两间。”蓝忘机淡定道。 魏无羡笑眯眯道:“好,就听二哥哥的,两间。” 因为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客栈的厨师已经收工,但是店家会留有小菜,以供投宿的客人夜间宵夜。 虽然只是简单的清淡小菜,对于魏无羡来说已经够了,风尘仆仆跑了大半天,只要有酒就行。当跑堂将小菜和酒刚刚送来,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把拿起酒瓶,拍开酒塞,美美的喝上了一大口。 蓝忘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心里更像是有着万千心事,几乎没有动筷子。 魏无羡心里因为惦记着别的重要事情,所以也没有多吃,但是酒却是一直没停歇。 “蓝湛,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无事。” 魏无羡想了想,了然道:“你还在想着常宅的事?” 蓝忘机不语,须臾,微微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握了握蓝忘机的手,轻声道:“蓝湛,你无需多想,薛洋这次我一定让他无处遁形。” “魏婴,”蓝忘机有些迟疑:“你……当真能控制的住?” 魏无羡笑道:“放心好了,绝不会出差池,在常宅你不是也看到了?” 蓝忘机不语,面色依然凝重。须臾,抬头凝视着魏无羡,语音有着淡淡的失落:“魏婴,对不起,我……” “什么?”魏无羡一惊,“蓝湛你怎么了?为什么说对不起?” 蓝忘机涩声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于常氏,于薛洋 ……于你亦是如此。” 魏无羡一怔,心里蓦然轻轻一疼,忽然发觉自己忽略 了一个事实,面前的这个白衣人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并不是那个已经和自己结成道侣、运筹帷幄,睥睨玄门的仙督。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强迫自己接受藏在心里的人修习鬼道、甚至帮助他复活温宁;又被自己强行撩拨,不得已吐露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部分的灵元,如今又要眼看着自己因为修习鬼道,再次卷入风波。还有,还有就是无时无刻都牢记在心里的三千家规,让他每日彷徨焦虑,不知到底该如何选择。如此多的压力,换做旁人怕是早已经精神崩溃,无所适从。 可是,一直以来,他在自己面前却从来没有吐露分毫,更没有对自己修习鬼道而出言指责,质问半句。而对于两人的未来,想必他心里更是充满了担忧和彷徨。 魏无羡心里“操”了一声,暗骂了自己一句,使劲眨了眨有些洇湿的双眼,一脸笑眯眯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担心魏婴?” 蓝忘机浅淡的眼眸闪过一抹忧色,轻轻点了点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将脑袋向前凑了凑,一本正经道:“要不,一会让魏婴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你抱着我,岂不就不担心了 ?” 蓝忘机一怔,随即又脸一沉:“荒唐。” 魏无羡嘟着嘴道:“怎么荒唐了?你不是说要对魏婴负责吗?那我们睡在一起怎么了?” 蓝忘记抿了抿嘴,须臾,低声道:“我们……还未行礼,不可……同……床。”艰难的说完,耳垂已然泛红。 “啊?”魏无羡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心里更是一顿腹诽:“小古板,我们没行礼前都多少次天天了,我没死在你身上,都是奇迹。” “蓝湛,”魏无羡心念一转,道:“要不等抓到了薛洋,我们私奔吧?哦,不是,不是私奔,是是……是散修!对,散修!蓝湛,我们两人做一对散修吧?就像我阿爹阿娘那样,我们海阔天空,锄奸扶弱,再不过问玄门琐事,好不好?” “散修?”蓝忘机有些疑惑。 “对啊?”魏无羡一脸兴奋:“现在,温宁已经好了,足以保护温情他们,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哦,对了,还有阿苑,要不你将阿苑带回云深不知处,让他加入你们蓝氏,我们俩彻底无牵无挂,怎样?” 蓝忘机眉头微敛,似乎在沉思。 魏无羡却是忽然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相比前世自己和蓝忘机大婚后住在云深不知处,他更喜欢和蓝忘机一起做一名散修,不用再有任何顾忌,蓝忘机也不会再被家规束缚,两人还能一起夜猎,锄奸扶弱,当真是一举多得。 “不可。”魏无羡正暗自憧憬,却是蓝忘机摇了摇头,脸上凝重道:“不可如此草率。魏婴,我……会给你名分,不能苟且偷安。” “切!”魏无羡不满道:“还是算了吧,就你家那些家规教条估计我们得等到下辈子!” 蓝忘机面色一黯,眼帘闪过一丝痛色,片刻忽然端起魏无羡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魏无羡可真是惊呆了,怎么程序提前了?哄蓝湛喝酒,本就在自己打的算盘里,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想好借口,他竟然直接一步到位了?! “蓝湛?”魏无羡张大的嘴巴还没合上,蓝忘机竟然又拿起酒瓶直接仰起脖颈。 “蓝湛!蓝湛!做什么?做什么?” 第56章 寤寐 魏无羡大惊,猛地抢过酒瓶,饶是如此,依然被蓝忘机给喝掉了一大口。 魏无羡叫苦不迭,这不仅主动喝酒,还多喝了一口,这要是撒起酒疯来,自己可有的苦受了。 魏无羡心里暗暗祈祷着,最好小古板马上就醉倒,一觉睡到大天亮,千万不要醒来。 果不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人直接脑袋搁在桌子上,睡着了! 魏无羡也不着急,悠闲的喝着酒,一双眼睛却是始终放在沉睡的白衣人身上。待到第二瓶酒已经所剩无几,魏无羡一仰脖梗,咕咚两口喝光,将酒瓶放在桌子上,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伸手一抄,已经将蓝忘机拦腰抱起。 “小古板,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还开两间房?就会乱花钱!” 魏无羡嘴里埋怨着,眼底的盈盈笑意却是满足而得意。 “吧唧”魏无羡先迫不及待的在蓝忘机嘴唇上使劲亲了一下,方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蓝忘机走到榻上。 待到将人平放,魏无羡坐在榻边,肆意打量着酣睡的白衣人,酒醉后的白皙脸颊已经布满绯红,微微阖上的眼眸,没有了方才的眉头微敛,淡淡哀愁,此时却是安详乖巧,淡然平和。 “小古板,睡觉真是好看!”魏无羡嘴里正嘟囔着,门口却是传来了敲门声:“公子,您要的热水。” 魏无羡将蓝忘机用薄衾盖好,方才打开房门。 “客官,您要的热水。”两名跑堂小伙子气喘吁吁的抬着一桶热水站在门口。 魏无羡打开房门,示意他们将热水抬进来,两名跑堂待到将热水放好,还不忘瞅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 魏无羡一脸淡定道:“还有另外一间房也送些热水。” 跑堂奇道:“您不是人已经在这里了吗?怎么还要……” “我说不回房间睡了吗?”魏无羡一脸认真。 小儿连忙道:“是是是,小的这就给你那间也送些热水。”说完忙不迭的转身下楼。 魏无羡摇头轻笑,待到关好门,转身走到榻边,想了想低语着:“蓝湛爱干净,我还是先给他洗澡。” 说完,也不耽搁,快速上手,动作娴熟的将蓝忘机两三下剥光,刚想低头将人抄起,眼睛却是不经意落在了蓝忘机胸口。洁白紧致的肌肤,光滑如玉,没有一丝瑕疵。魏无羡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了蓝忘机胸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烙印画面。 “蓝湛,幸好……”魏无羡喃喃低语,不觉将嘴唇放在那人胸口上,一阵细密的吻,魏无羡心中的灼热仿佛烈火熊熊燃烧。 “魏婴……”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魏无羡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浅淡的眼眸,火热而迷离。 魏无羡早已身经百战,也不紧张,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快速解开自己束腰,动作娴熟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在这方面真是有天赋。待到将光滑的上身直接贴上,脑袋又往上凑了凑,嘴里低声道:“蓝湛,知道我是谁吗?” 蓝忘机久久凝视着他,渐渐呼吸有些急促道:“魏……婴。” “嗯,很好。”魏无羡满意一笑,轻轻啄了一下蓝忘机嘴角,暧昧道:“蓝湛啊,二哥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蓝忘机不语,一双浅淡的眼眸却是死死盯着魏无羡,胸膛也在急促起伏着。 “蓝湛……”魏无羡一声低唤,双唇直接贴上。一阵目眩神迷的深吻,蓝忘机突然翻身,魏无羡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唉……”魏无羡一声叹息:“这速度!……还是这样……” 此时,魏无羡脑袋里却是闪过一丝良知:“就这样趁着小古板醉酒,真的把他给睡了,是不是有点不太道德?毕竟这可是小古板第一次,他要是醒了,会不会撞墙啊?” 魏无羡作势推了几下,意料之中没有推开。 “小古板,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上赶着的,你牛劲这么大,我是被迫的。”一念思定,魏无羡立刻觉得理直气壮,抱着那个人一个翻身,两下剥光了自己只剩下可怜一点的衣衫。 (湛婴曲……唱起来……小河蟹爬爬爬……)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如同倾泻而下的金粉,笼罩在整个房间。蓝忘机慢慢睁开双眼,稳了一下神,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沉,而休息了一夜的身体不仅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觉得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说不上来,好像……有点疲累,还有些酸酸的感觉。 蓝忘机微微惊异,掀开被褥,伸手摸了摸自己干净清爽的中衣,刚想起身,忽然觉得腰部有些酸楚,心里一惊,不觉低头,却是突然怔住,一双浅淡的眼眸蓦地睁大,仅仅一瞬间,又猛地将薄衾连头带脚全部蒙的严严实实。 好一会,衾被再次掀开,蓝忘机已经脸色煞白,先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方才将薄衾慢慢全部掀开,悄无声息的坐起身。只见中衣虽然洁净,却是没有系上,整个胸膛几乎一览无余。更扎眼的是,细腻的肌肤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小草莓,尤其是左右两侧的胸口,自己的那个什么……当真是不忍直视。 蓝忘机面色煞白,颤颤巍巍的拽起自己的中裤腰带,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刚刚触及,却是猛地抬起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自己睡了一觉,这是被……那个啥了吗?可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蓝湛,”魏无羡语音落地,房门也被嘎吱推开,蓝忘机本能的抓起床头的外衫迅速披上,魏无羡却是仿佛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低垂着头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一脸平静道:“蓝湛,我将早膳给你放在这里了,你盥洗完了就赶紧吃,吃完了我们还得赶路。”说完,目不斜视,意欲转身下楼。 “站住!”一声隐忍的低喝。 “怎么了?”魏无羡转身,一脸纯真呆萌。 蓝忘机嘴唇微微颤动,艰难道:“你……我……我们昨天……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魏无羡一本正经道。 “我……我不知 ……我们……” 魏无羡抿嘴一笑,背负双手,踱步到蓝忘机面前,微微躬下身体,将脑袋凑近,蓝忘机呼吸微促,本能的往后撤了一下身体,随即又坐正,盯着魏无羡的眼眸隐隐不满。 魏无羡“扑哧”一笑,抬起身体,云淡风轻道:“蓝湛,我们反正是迟早都要在一起的,昨天只不过是省去了那些啰里吧嗦,直入主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太紧张。” “魏婴……” “好了,我们该赶路了,明天就是我师姐成亲的日子,你赶紧吃饭。” 说完,魏无羡也不多话,直接转身,人已经出了房门,声音却是留在了身后:“蓝湛,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以后就是属于我的了,记住了!” “………” 好一会,蓝忘机方才挤出两个字:“魏 ……婴!” 第57章 无衣。。同袍 “蓝湛,你等等我。”眼看着已经和疾步而行的白衣人拉开了距离,魏无羡一脸不爽。 蓝忘机回头淡然的瞥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继续闷声赶路。 “小古板,气性还真大!”魏无羡双手叉腰,嘴里嘀嘀咕咕着,随即咬了咬嘴唇,狡黠一笑,手指娴熟灵巧的凭空画符,一阵银光闪过,符篆已经幻化为一根细细的银丝,将蓝忘机手腕裹住。 “哈哈哈……蓝湛,还记不记得?无衣,同袍…”魏无羡喜笑颜开,炫耀般的高高抬起手腕。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回头,貌似轻蔑的瞥了他一眼。 “蓝湛,看你,干嘛这么小气,一路上都不理我,不就是我们睡在一起……” “魏婴!”蓝忘机忽然一声低喝,手腕猛的一使劲,“哎哎……”魏无羡猝不及防,一阵趔趄,往前被拽了几步。 还没站稳脚跟,蓝忘机又是手臂微微一使劲,魏无羡再次被迫猛的又向前跌了几步。蓝忘机纹丝不动,定定的看着被拽的狼狈的某人,眼里丝丝轻蔑。 “嘶……”魏无羡吸了一口冷气,一脸悻悻:“还没完没了了!”咬了咬嘴唇,忽然身体就势猛的向前扑去,直接扑入了蓝忘机怀里。 “啧”魏无羡一把搂住蓝忘机脖颈,直接亲了一口,眉眼弯弯:“二哥哥,魏婴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蓝忘机不语,手臂也没有如魏无羡期待的那样抱住他,只是微微低头,一双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眸波澜不惊。 并没有如意料中的被人紧紧抱住,魏无羡心一横,立刻松开手臂,双手叉腰道:“喂,蓝湛,我都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要不要老是一张欠你钱的脸!反正我已经把你给睡了,你要是不满意,那……那今天晚上,你……你睡我,我保证不反抗。” “魏婴!”隐忍的语气,有些羞恼:“不许……再提!” “好好好,不提不提!我不提行了吧?”魏无羡忙不迭嚷嚷,随即却又抿嘴一笑,眨了眨眼道:“二哥哥,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有多凶吗?我身上都不好意思看,要不我现在脱给你……唔……唔唔……” 声音戛然而止,已经被人一把捞进怀里,嘴唇被狠狠的吻住,略带有惩罚的吻,有力而霸道,更是丝毫不给魏无羡喘息的机会。 一阵头晕目眩,魏无羡身体被亲的晃了晃,随即却是被人紧紧箍住,脑袋也被迫扬起,被动的接受掠夺,“小古板,终于勇敢了!”魏无羡闭上双眼,脑子里一阵庆幸。可是不多会,心里就已经暗暗叫苦:“小古板,又使这么大的劲,就不能悠着点。” 好久,魏无羡只觉得揽住自己腰部的手臂越收越紧,熟悉的触感,席卷全身,两人呼吸皆是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只觉得嘴唇一疼,虽然被人咬了一下,却是终于被放过,呼吸立刻通畅,两人依然相拥,魏无羡更是被亲的气喘吁吁。 好一会,两人终于渐渐平息。 “蓝湛……”魏无羡松开搂住那人脖颈的手臂,嘴里一声低低轻唤,一双魅而不妖的大眼,盯着那人刚刚蹂躏过自己,更加红润的双唇,本以为会听到“魏婴,我喜欢你。” “魏婴,我心悦你。”“魏婴,你是我的。”类似于此的情话,再不济也会是“魏婴,我想和你在一起。”等等的表白。 不料,蓝忘机浅淡的眼眸深深凝视着面前那双点点星光,一汪清泉的大眼,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那两张微微上扬的薄唇,忽然面色一沉,“不早了,御剑!” “啊?喂……哎哎……”还没反应过来,避尘已经出鞘,一阵不满的嘟囔声中,魏无羡已经被拉着御剑而起。 重建后的云深不知处,再次恢复了云雾缭绕,冷泉潺潺。斜晖西下,清幽的石阶小路洒落着点点斑驳。 寒室,简洁古朴,寥寥茶香淡然而悠远,整个房间清香四溢,宁静中氤氲着淡淡的优雅。 “兄长。”忘羡两人同时向蓝曦臣行礼。 已经接到讯息的蓝曦臣和煦一笑道:“魏公子你们来了,坐吧。” 待到两人坐定,魏无羡略有些迟疑道:“兄长,阿羡冒昧打扰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道:“既是和忘机一起来,就不算打扰。” 魏无羡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衣人,抿嘴一笑。 蓝忘机虽然目不斜视,却是不觉微微卷了卷手指。 蓝曦臣给两人面前斟满了刚刚泡好的清茶,温声道:“阿羡,想说什么,可以放开了说来。” 魏无先转头看了蓝忘机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收回心神,沉声道:“兄长,阿羡想和你说说金光瑶的事情。” 蓝曦臣端起茶盅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的抿了一口茶水。 魏无羡继续道:“兄长可是真的相信薛洋无罪?” 蓝曦臣淡淡一笑道:“我从未觉得。” 魏无羡道:“那兄长还是如此相信金光瑶?” 一阵沉默,蓝曦臣轻叹了口气道:“也许阿瑶有他的苦衷,毕竟他在金氏也是举步维艰。” 魏无羡道:“就因为他有苦衷,就可以无视常氏几十口的性命?兄长,你也信?金光瑶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此人心机叵测,绝非善类,他和兄长交好也是另有所图,所以请兄长千万莫要被他的伪装蒙了眼睛。” 蓝曦臣淡淡一笑道:“眼睛被蒙又何妨?心亮即可,我相信自己的心。” 魏无羡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说的是,是魏婴失言了。” 蓝曦臣不语,须臾,方才缓缓道:“其实,阿羡你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自从阿瑶认祖归宗,我总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可是具体的又说不出所以然,直到百凤山,阿瑶竟然当众保薛洋……这些事情他从没给我说过,而我当日观察,他和薛洋应该不是初始,应该是相识很久了。所以……” 魏无羡道:“兄长,所以什么?” 第58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蓝曦臣不语,似乎有些不确定,片刻方道:“也许聂大哥说的有道理,阿瑶和薛洋在不净世就已经熟识,或许……或许薛洋出逃,真的和阿瑶有关。” 魏无羡点头道:“兄长不愧是蓝氏掌门,洞察力当真非凡,你猜得不错,薛洋一定就是被金光瑶救走的,他的目的就是想利用薛洋的鬼道为他未来登顶仙督铺路。” “仙督?”蓝曦臣惊异,随即又摇了摇头:“阿羡,此话危言耸听了,阿瑶只是想认祖归宗,当仙督,我觉得他还不至有如此大的野心。” 蓝忘机亦是一脸疑惑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心知说的太多蓝曦臣包括蓝忘机不仅难以相信,反而让他们徒增烦恼,毕竟让一个人去相信未来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勉为其难,遂也不多加解释。 顿了一会,蓝曦臣沉声道:“阿羡,你和忘机想怎么做?”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 “薛洋伏法,金光瑶……也难逃其责。”蓝忘机沉声道。 蓝曦臣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一颤,好一会方才涩声道:“好,我知道了。” 蓝忘机垂首不语。 魏无羡认真道:“兄长,长痛不如短痛,在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你只管静观其变,只是……” 魏无羡顿了顿方道:“兄长,阿羡今日就是想当面和你沟通此事,如今既然已经如愿,所以明天阿羡会单独进金麟台……毕竟如今阿羡身份尴尬,若和兄长一起同行,恐怕会遭人非议,所以……” “无需!”蓝忘机面色冷沉。 魏无羡连忙道:“蓝湛,你听我的,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无妨,”蓝曦臣亦是淡定道:“我姑苏蓝氏想带谁,还无需介意他人眼光。” “那……唉,算了,魏婴听兄长的便是。”魏无羡无奈道,心里却是嘀咕:“这兄弟俩还真不愧是一个娘生的,都这么执拗。” 心里想着,身体却是习惯的蹭了蹭身边的白衣人,端正雅方的身姿虽然不发一语,却是微微侧目。 三人用过晚膳,已经快到亥时,忘羡两人行礼告退,蓝曦臣似乎一腔心事,也没多言其他。门口,管事恭敬等候:“含光君,魏公子,精舍已经准备好,是否现在带魏公子过去?”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却是紧紧闭嘴,可不敢再乱说话。 “无需,”蓝忘机面不改色,“静室,隔间再加一张床榻。” “是,属下立刻去办。”管事躬身行礼,即刻退去。 魏无羡立时眉开眼笑,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是老实的很,一句话也不多说。 再次和蓝忘机并肩走在回静室的石阶小路上,魏无羡只觉得惬意而放松。静谧的夜晚,清风徐徐,晚凉幽径。远处皎洁的清辉下,群山影影绰绰,寂静如画。 虽然心情甚好,魏无羡却不敢再有丝毫胡作非为,难得的老老实实不发一语,只是悠闲的转着竹笛,和蓝忘机缓步而行。 一阵短暂的沉默,蓝忘机忽然止住脚步,转头略有些迟疑道:“魏婴,你……” 魏无羡一脸笑意,轻松道:“怎么了?” 蓝忘机面色忧郁:“明天是江姑娘的喜事,你……是不是担心?” 魏无羡一怔,刚刚的惬意突然暗沉,摇了摇头,自嘲道:“即使我想过了明天,他们又岂肯放过?金光瑶不就是故意选明天的日子,让我在众人面前无法抵赖!” 蓝忘机面色冷沉,不发一语。 顿了一下,魏无羡又释然一笑,轻松道:“蓝湛,你放心,即使明天会打搅师姐的喜事,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为了让师姐以后生活的更加安心,所以,不会影响我,师姐也不会怪我,你无需担心。” 蓝忘机面色微微缓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唇间不觉漾起一抹浅浅笑意。 “蓝湛,你笑了?”魏无羡眉眼弯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蓝忘机的微微一笑不仅很倾城,更是能治愈自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天大的痛和忧,在蓝忘机的微微一笑面前,皆都是化为乌有。 “蓝湛,”魏无羡一双凝视着蓝忘机的眼眸闪亮而执着:”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与我而言,即使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是只要大事不错,其他小节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不管是对师姐,还是对你,尤其是我们两人,我绝不会再白白浪费。” 蓝忘机微微一震,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依然浑身散发着狂捐不羁,但是不知为何,却是总觉得让自己莫名心安。 “魏婴……”轻柔的语音释然而赞赏。 魏无羡轻轻一笑,却是手上一紧,手掌已经被人轻轻握了握,温润的触感,让魏无羡心里一暖,不觉反手一扣,紧紧握住了意欲松开的手掌,并且和那人五指紧扣。 蓝忘机稍稍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却是没有挣脱。 魏无羡心中得意,又死性不改,眨了眨眼戏谑道:“二哥哥,你让魏婴和你共处一室,不怕晚上魏婴再把你给睡……呜呜……呜呜……” 竟然被禁言了! 第59章 理所当然 当两人回到静室,管事已经带人在内室铺好了一张崭新的临时床榻,并且送来了盥沐的热水。 被禁言了一路,魏无羡心里憋着气,瞥了一眼那张临时的床榻,干脆佯装未见,直接仰面躺在了蓝忘机榻上,一动不动。 蓝忘机也不言语,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整洁崭新的中衣递给魏无羡:“魏婴,这是我的中衣,你……” 魏无羡一骨碌爬起来,一把夺过衣衫,直接抱在怀里,嘿嘿笑道:“好,穿什么都行,二哥哥的,魏婴喜欢。” 说完又将衣衫放在鼻下闻了闻,轻笑道:“嗯,二哥哥的味道,好闻!”说完眨巴着黑亮的大眼,转身飘进隔间。 也许是回到了久别的静室,也许是一路御剑太过于损耗灵力,泡在热水里,魏无羡浑身放松,“还是静室舒服,哪哪都舒服……”魏无羡嘴里嘟囔着,不觉闭上眼睛。 外间,蓝忘机已经脱去外衫,换上干净清爽的洁白中衣,静静的盘膝坐在案几边闭目打坐。好一会,却是不见魏无羡盥沐出来。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却是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蓝忘机睁开双眸,转头看向隔间,屏风后面,依然冒着寥寥热气的空气一片雾蒙蒙,虽然不是看的很清楚,但是依然感觉到硕大的木桶里,影影绰绰坐着的身影。 蓝忘机忽然觉得脸颊莫名微微发烫,连忙移开了眼睛,稳了稳心神,再次闭目。 大约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人不仅还没出来,反而好像彻底没了声息。 蓝忘机微微诧异,哪里有洗澡洗这么长时间的,就是擦拭身体,估计也全身来回擦了好几遍了。 “魏婴……”蓝忘机试着轻声喊了一声。却是没有任何应答。 终于忍不住起身,缓步走到屏风前面,又略微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依然无人应答。 蓝忘机稍一迟疑,绕过了屏风。待到那人映入眼帘,蓝忘机直接怔住。不知何时泡在水桶里的人竟然睡着了。 雾气缭绕里,魏无羡双手搭在木桶边缘,微微抬头,将脑袋靠在木桶边上,白皙泛着绯红的脸颊,本就肌肤细腻如玉,如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雾气包围下,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旖旎;微微闭上的双眼,修长而浓密的两排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而两张洇湿的薄唇,更是鲜红若血,尤其是修长的脖颈下如山峰一般紧致的喉结更是突兀,不经意间撩人心弦,唯有几处稀疏绯红的草莓印却甚是惹眼。 蓝忘机只觉得脸颊燥热,仿佛定在了原地,目光不觉移向那人脖颈下方,映入眼帘的,不仅是露出水面白皙紧致的胸膛,更让他羞赧的是胸膛上密密麻麻的草莓印记。如此不忍直视,却又如此移不开双眸! 蓝忘机只觉得胸口灼热得好像喘不过来气,紧紧攥住了手掌,好一会豁然转身,下定决心远离,可是又忽然顿住,总不能让那人泡在水里就这样睡下去?那怎么能行! 稳了稳心神,蓝忘机慢慢转身,尽量目不斜视,轻声道:“魏婴。”无应答,又试着叫了两声,依然如此。无奈之下,只得缓步走近木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手背极轻的抚了抚魏无羡脸颊,片刻,方才轻轻拍了一下魏无羡裸露在外的肩膀,又唤了一声,却是依然毫无知觉。 又拍了几下,魏无羡似乎很费劲的睁开了双眼,雾气缭绕中,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魏无羡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看到这人终于睁开了眼睛,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温声道:“魏婴,不早了,穿上衣服小心着凉。” “哦,”魏无羡本能的应了一声,然后又本能的做了他认为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动作。 只听“哗”的一声,魏无羡直接站了起来,同时张开双臂,半眯着双眼,嘴里嘟囔着:“蓝湛,你给我穿。” 一览无余的春光从大腿根往上尽数被蓝忘机收入眼中,脑袋里“轰”的一声,蓝忘机双眼蓦地睁大,又忽然猛地闭上了双眼,本能的想向后退去,可是两只脚却好像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 没有收到想象中的怀抱,魏无羡睁开双眼,待到看清紧紧闭着双眼的白衣人,仿佛突然回神,亦是蓦地一惊,猛的蹲下身体将自己埋在了水下。只是片刻的死寂,魏无羡忽然嘴里低声“操”了一声,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如此这般不正是好机会,怎可浪费? 稍稍平复,当蓝忘机睁开了眼睛,却是只听又是一声“哗”的水响,那人竟然再一次直接站了起来。蓝忘机双眼再次猛地睁大,可是这次却是已经没了闭眼的机会,一阵风起,魏无羡双手撑在木桶边缘,湿漉漉的身体直接跃起扑到了蓝忘机身上。 “魏婴……”蓝忘机本能的伸手抱住,那人本就紧致细腻的肌肤沾上水珠,更是滑腻舒爽,蓝忘机双手刚刚触及魏无羡腰上,又仿佛被咬了一口,又猛地弹开,双手颤抖着紧紧攥着。 “蓝湛,做什么放开啊?你抱住魏婴啊?”魏无羡双手揽住蓝忘机脖颈,轻声低语。 蓝忘机整张脸已经火烧般滚烫,嘴里艰难道:“我们……不可。” 魏无羡呓语着:“怎么不可?蓝湛,你不想吗?” “……不……可。” 魏无羡在蓝忘机耳边轻轻的吹着气,轻声道:“有何不可?我们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蓝忘机身体一阵颤栗。 魏无羡稍稍抬头,一双大眼满目含情:“蓝湛,做什么这么绷着?你昨天不是很好吗?嗯……” “……魏婴……我……”依然艰难颤抖的声音。 “蓝湛啊,你别紧张,跟着我做,我教你……”魏无羡语气迷离。 蓝忘机身体微微一僵,强行压制已经乱七八糟的心神,迟疑道:“你……教?” “嗯……是啊?”魏无羡一声轻笑,暧昧道:“我可是,身经百战呢?!” 蓝忘机刚刚揽上魏无羡的手臂,蓦地一颤,片刻的沉默,忽然快速走到浴桶边,只听又是一声更大的“扑腾”水响,一阵水花四溅,魏无羡一声惊叫,竟然被蓝忘机毫不留情的又扔进了木桶,脑袋不轻不重的“砰”碰在了木桶边缘。 “哎呦,蓝湛,你做什么?”魏无羡一声痛呼。 一脸冰冷的白衣人丝毫没有一丝怜惜,豁然转身,冷冷的声音留在了身后:“放荡!” 第60章 向阳而生 待到魏无羡换好干净清爽的洁白中衣,蓝忘机已经躺在榻上,双目微闭,标准的蓝氏睡姿。 站在榻边,魏无羡脑袋快速思索着,却是只听一声低沉的声音:“去休息。”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一屁股坐在榻上,蛮横道:“我要在这张床上睡。” 蓝忘机缓缓睁眼,一脸淡定道:“不行,隔间。” “不去,我就要在这里睡!”语音还未落地,魏无羡已经甩掉木屐,直接隔着衾被整个人压在了蓝忘机身上,脑袋几乎贴上了蓝忘机脸颊:“小古板,你把我弄到静室就该想到这样的后果。” “你,下去!” “不下!” 蓝忘机目光灼灼,隐忍而危险。 魏无羡抿嘴一笑,“吧唧”在蓝忘机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一个翻滚,直接滚到了床榻里侧。 “魏婴!” “喊什么?这不就来了吗,着什么急?”魏无羡嘴里嚷嚷着,已经掀开衾被,钻进了被窝里,堂而皇之的将脑袋枕在了那人胳膊上,随即又觉得不舒服,又毫不犹豫的将蓝忘机的一只胳膊拿起,理所当然的放在了自己肩膀上,而脑袋则伸进了蓝忘机脖颈,蹭了几下,又将自己一只手臂揽住蓝忘机小腹,如此折腾了一阵,似乎终于找到了舒服的感觉,方才惬意的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消停。 蓝忘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一番折腾,整个过程虽然不发一语,却是行云流水,如此娴熟,又如此理所当然。 “好了,二哥哥,想做什么尽管放开了做,魏婴保证不反抗。”魏无羡一本正经的低声说道,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闭上双眼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入睡。 手臂被动的搂着那人的肩膀,感受着那人吹在自己脖颈上的均匀呼吸,蓝忘机浑身僵直,强忍着身体里的阵阵灼热,却是不敢有丝毫动作。虽然觉得两人如此亲密接触似乎不妥,可是心里竟然隐隐期盼,怎么也张不开嘴撵那人下床,更是控制不住的享受着和那人相拥而眠的安心愉悦。 等了半天,虽然没有被赶下床榻,可是那人却也没有任何动作,魏无羡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几乎贴着蓝忘机脸颊,睁着清澈的大眼,轻声道:“二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做什么忍着?不难受吗?” 蓝忘机一双浅淡的双眸死死盯着魏无羡那张白皙俊俏,却又让他觉得忽然有些可恨的脸颊,紧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语。 魏无羡心里叹了口气,很受伤道:“好吧,既然你不好意思先动手,那就我来吧。不过,蓝湛啊,你是想让魏婴先动你哪里好呢?唉,算了,二哥哥身上魏婴都喜欢,哪哪的都好,嘴唇,胸口,还是继续往下……” “魏婴!”蓝忘机倏地一声轻喝,同时捉住了魏无羡一双不老实的爪子,魏无羡刚想挣脱,耳边却是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再乱动,禁言!” 魏无羡条件反射般,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白衣人,随即快速将脑袋继续搁在那人胸前,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好你个腹黑的小古板,你就憋着吧,憋不死你!”魏无羡悻悻嘀咕着,索性闭上双眼,彻底没了声息。心里没了想头,立时觉得一阵困倦袭来,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慢慢阖上双眼,不一会响起了均匀沉稳的呼吸。 暗夜中,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低头亲了一下那人的黑发,唇角漾起一抹笑意,不觉收紧了揽住那人的手臂。 刚到辰时,魏无羡准时睁开双眼。他这个人虽然爱睡懒觉,但是第二天只要有正事,无论睡得多晚,都会按时起床,无需任何人提醒,天生如此,从没有一次误事。即使连一向毒舌的江澄也是不得不暗暗折服。 虽然如此,魏无羡还是先躺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又伸了伸懒腰,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当真是极好。 “还是小古板的榻舒服。”魏无羡满足的嘀咕着,待到掀开衾被,忽然一愣,这不是蓝忘机的榻,自己竟然是睡在隔间的床榻上!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自己睡着以后,被小古板偷偷给抱过来的。 一想到昨天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啥啥也没干也就罢了,整整一夜,竟然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隔间,魏无羡心里一阵懊恼,暗自腹诽:“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直接上手,白白浪费一个晚上!” “魏婴,你醒了。”蓝忘机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衣衫走近。似乎昨天睡得也很好,本就长的人神共愤的脸庞此时更是容光焕发。魏无羡咬着嘴唇悻悻的一把夺过蓝忘机手里的衣衫。 蓝忘机波澜不惊,一脸淡定道:“不早了,去盥洗。” 想到今天还有大事要办,魏无羡也不再耽搁,快速起身盥洗更衣。 朝阳下的金麟台本就奢华艳丽,如今更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火红的灯笼挂满整个金麟台,而整个广场和通往斗妍厅的长长大理石台阶上,火红的红毯更是一眼望不到头。?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大殿的每个角落映照得更加明亮绚丽。 因为金子勋身死还没有过五七,而这场婚礼又是为了冲喜,所以成亲典礼安排在了午时,寓意:向阳而生,福泽绵长。 直到午时,典礼即将开始,蓝曦臣和忘羡两人方才步入金麟台。 和蓝忘机并肩走在长长的大理石台阶,魏无羡不觉摇头轻笑,人生真是世事无常,本以为金凌行了冠礼后,一切尘埃落定,步入正轨,自己和蓝忘机隐居也罢,云游也罢,总是再也无牵无挂,只有他们两人可以放心的海阔天空。可是不成想,仿佛一夜之间,竟然又重来一世,再次卷入金麟台的纷争。 “还真是?人生哪里有什么一劳永逸,只要活着,就不断的会有纷争,除非死人,哈哈……还好,还有小古板。”魏无羡自嘲又庆幸,不觉转头睨向身边的白衣人,雅正端方的身姿,清冷脱尘,一成不变。 魏无羡忽然有些心痒,刚想靠近调侃几句,却是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嗔怪:“不得胡闹。” “哼!就会装,也不觉得累的慌。”魏无羡一阵腹诽,又禁不住凑近低低道:“蓝湛,我真的很好奇,你明明就是目不斜视,怎么就知道我想做什么?” 蓝忘机不语,却是微微侧目,面色清冷。 魏无羡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睁大双眼,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满的乞求。 蓝忘机收回目光,依然不发一语,可是唇间一抹笑意却是一闪而过。 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心里不服气的嘀咕着:“真是没天理,他现在明明比我小了十几岁,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如此怕他?这也太丢人了。” 嘴里嘀咕着,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丝毫不敢再逾越。 斗妍厅早已聚满了仙门中人。兰陵金氏金子轩大婚,大家自是趋之若鹜。该来的,不该来的集聚一堂,当真是宾客如云,人头攒动。 门口,金光瑶看似有条不紊的回答门生不时的过来询问事宜安排,以及对上前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仙门众人,报以礼节性的君子笑,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焦急和紧张写满了整张脸颊。 直到蓝曦臣玉树临风的绝世身姿映入眼帘,金光瑶一双美目立时灿若星辰,光华流转,白皙精致的脸颊霎时间好像笼罩了一层光辉,由内而外散发的莞尔,使得整个人如沐春风,极致灿烂。 当紧随身侧的除了蓝忘机还有一个黑衣人赫然映入眼帘,金光瑶所有的光辉都凝固在了脸颊,意欲迎上前的脚步也生生止住。仅仅片刻,又已经迅速调整,面不改色,依然一脸君子笑迎上前去。 而此时其他人的目光,亦是霎时间被吸引。 不仅是因为蓝氏双壁的绝世风姿,更是因为跟在他俩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夷陵老祖!金子勋死的突兀,结束的却是无声无息,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和夷陵老祖脱不了干系,却是众人皆知。 魏无羡神色淡定,嘴角微微上扬,不羁而自信。 而始终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白衣人虽然依然端方有之,俊雅有余,浑身散发着清冷不容侵犯的拒人千里,可是偏偏和那个黑衣人紧紧并列,半步不离其右。 众人皆是神色各异,有的已经在窃窃私语,更多的是不明白,夷陵老祖明明修的是鬼道,却为何能入了家规森严的蓝氏双壁蓝忘机的眼眸。 第61章 祖师爷 随着赞官的一声“吉时已到”所有人纷纷闭嘴,大厅一阵寂静。 因为依然是在丧期,在金光庶的强烈要求下,金麟台虽然布置的华丽喜庆,但是却没有礼炮,烟花和奏乐。并且除了新郎和新娘,其他人皆是不许着红色,虽然金子轩一肚子怨气,可是毕竟金光庶死了儿子,而且他在金麟台的地位也是不能小觑,所以金光善父子也只得忍气吞声,一一照办。否则,金光庶一怒之下,保不齐成亲当日,在金麟台给金子勋烧五七纸,果真如此,那可是大大的晦气。如此一来,虽然是喜事,却是莫名多了一丝诡异,而仙门众人历来都是喜欢做壁上观,更是乐的看热闹。 “要不是因为师姐,因为金凌,你们休想得逞。”如此婚礼,魏无羡自是在心里不停的骂娘。 当身着火红礼服的新娘新郎入场,全场鸦雀无声。 跟在江厌离身后的是虞翎和虞玥,这是虞紫鸢特意安排的,虽然很满意这门亲事,但是如此婚礼,虞紫鸢心里亦是堵得慌,遂让虞翎和虞玥提前两天就先来莲花坞,一直陪同到江厌离三天后回娘家。江澄则作为送亲的亲人亦是在当天跟着来了金麟台。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一袭黑衣,江澄一直拉着的一张脸突然有了一丝光辉,继而又看到那人身边紧紧挨着的白衣人,立刻又是目光一冷,随即面色黯然。 从一踏入大厅,魏无羡的双眼便一直停留在江厌离身上,虽然是蒙着红盖头,但是依然让魏无羡隐隐激动。师姐,最疼爱自己的师姐大婚了!即使是冲喜,有着少许遗憾,但是比起前世,于魏无羡而言已经算是很好了!只要师姐人是安全的,又能和她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魏无羡目光随着江厌离的脚步移动着,渐渐的眼眶有些潮湿,直到一声兴奋激动的喊声“羡哥哥!” 从踏进大厅,虞玥就用眼光搜寻着魏无羡的身影,当终于映入眼帘,毕竟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本来庄重的神色立刻喜笑颜开,待到随着江厌离的脚步慢慢靠近,一声兴奋的“羡哥哥”不假思索叫出口。 魏无羡立刻回神,无奈叹气,只得点了点头,并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虞玥伸了伸舌头,又冲魏无羡眨了一下眼睛,方才收回目光,专注的跟在江厌离身后。 而虞翎却是从看到蓝忘机那一刻起,一双美艳的明目从蓦地一亮,到激动万分,再到渐渐迷离,再也没有从蓝忘机身上移开。 简单而庄重的典礼按照流程走完,新人即被送入洞房,接下来即是合卺(jin)之礼和合髻之礼等等的洞房仪式。自有专人主持,斗妍厅则开始午宴。 直到江厌离火红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魏无羡方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 当身着金氏校服的门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热气腾腾而香气四溢的美食端上桌面,真正的热闹和喜庆方才姗姗来迟。 能在斗妍厅落座的自是各个仙门家主和夫人,而随行的随从和家眷则纷纷在校场露天而坐,饶是如此,偌大的斗妍厅依然是座无虚席。 筵席,自古以来就是人们交流,交友,八卦和称兄道弟的最佳场合。当所有的美食全部上齐,众人已经是个个放开,或者说原形毕露也不为过。男的推杯换盏,女的东家长西家短,更多的则是借此盛会,给自己家的女眷或者根本就是给自己寻摸着良夫佳婿。当然,蓝氏双壁是首当其冲。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金光善自是和金氏的几名长老一桌,忘羡这一桌除了加上蓝曦臣、江澄、还有金光瑶、聂明诀、眉山虞金嵩。 蓝忘机自是不喝酒的,蓝曦臣似乎有着万千心事,亦是不喝酒,也是很少动筷子。聂明诀更是除了喝酒就是和蓝曦臣说话,时不时瞅向金光瑶的目光犀利而隐忍。 魏无羡一脸淡然,波澜不惊,更是泰然处之。先和聂明诀喝了几杯酒,然后又拍了拍江澄肩膀豪放道:“江澄,不要再拉着脸,今天是师姐的好日子,来,咱俩兄弟好久没见,今天正好喝个痛快。” 江澄虽然心里不爽,但是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又是难得的和魏无羡坐在一起喝酒,遂也放下所有的不快,端起酒杯和魏无羡频频碰杯。 两人彻底放开,开怀畅饮,倒也是难得默契。蓝忘机虽然不发一语,却是不动声色的给魏无羡面前的托盘放了几块红彤彤的红烧排骨。 唯有虞金嵩,魏无羡不仅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更是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除了聂明诀和蓝曦臣偶尔和他说几句,几乎就是等于一个不存在。好在虞金嵩脸皮并不比魏无羡差到哪儿去,再说了是答应虞翎必须和蓝忘机一桌,否则他才不会找这个不痛快,早就跑到姚乾冲和欧阳智那一桌,毕竟那里才是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地方。 “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清亮却略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打断了表面的和谐,竟然是一袭黑衣的薛洋站在了众人面前。 “成美,找了你半天,你终于来了。”金光瑶莞尔,率先起身招呼。 薛洋也不矜持,直接坐到了空着的一张座椅上。 魏无羡却是波澜不惊,放下酒杯,身体往后靠在座椅背上,一只脚蹬在了江澄座椅的管脚枨(cheng 连接椅子四条腿的木框)上面,好整以暇道:“我说怎么还少了一个人,原这张空着的座椅是给你准备的。”说着目光扫向了金光瑶,那人波澜不惊,依然一脸君子笑。 薛洋一脸友善:“夷陵老祖,不想和我喝一杯吗?” 魏无羡亦是一脸和煦,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不想!” 薛洋也不介意,自顾喝了一杯,轻描淡写道:“不过倒是可惜了,过了今天可就没有机会和夷陵老祖坐在一起喝酒了。” “哦,何意?”魏无羡悠然道。 薛洋笑容可掬道:“因为不知道夷陵老祖今天还能不能走出这个金麟台啊?” “你什么意思?”江澄瞪眼怒道。 薛洋镇定自若道:“就是这个意思。” 魏无羡拉了一下江澄手臂,轻松道:“说的是哈!不过,不知道咱俩今天是谁不能走出这个金麟台。” 薛洋不语,脸上漾起一抹邪笑,拿起酒瓶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酒杯向魏无羡示意了一下,一仰脖根一饮而尽,随即“砰”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将酒杯拍在桌上,目光挑衅的看了魏无羡一眼,起身意欲离去。 “薛洋,”魏无羡忽然开口。 薛洋转身不语,看向魏无羡的目光狂放而傲慢。 魏无羡悠然道:“你的这个激将法虽然老套,但是我好像上当了,既然白凤山还没让你长长记性,那我今天就再好好跟你喝一杯送行酒。”魏无羡站起身,踱步到薛洋面前,加重了语气道:“好好送你上路。” 薛洋笑意渐渐凝固,目中凶光一闪而过。 四周气氛顿时诡异。 蓝忘机面色冷沉,不发一语。聂明诀一脸愠怒,看了看同样不发一语的蓝曦臣,生生忍住,却依然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金光瑶目光复杂,片刻,轻轻抬手,只见早已等候的门生立刻上前,将两坛酒放在了桌上。 “等一下,”魏无羡叫住恭敬退下的门生,转头看向金光瑶,微微一笑却不容置疑道:“十坛!” 金光瑶面色一变,魏无羡却又面不改色道:“我说的是,一人十坛!” 薛洋和金光瑶同时面色一变,须臾,薛洋却是“哈哈哈”一阵肆虐邪笑:“有趣,我喜欢。” 金光瑶面色微冷,依然再次招了招手。 很快圆桌被清理干净,二十坛酒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整张桌子。此时其他桌上的宾客早已经停止了喧嚣,纷纷转头看向了这边,个个目光皆是兴奋又期待。 “怎么喝,你定。”魏无羡悠然而淡定。 薛洋脸上笑容渐渐阴骘:“十坛酒,一口气喝光,不许用灵力,更不能洒出一滴,如何?” 魏无羡嘴角上扬,邪魅一笑,刚想拿起酒坛,却是只听薛洋又道:“先喝完者为胜!” 魏无羡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江澄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的嘀咕了一句:“自找难看!” 整张桌子上的所有人皆是不发一语。蓝曦臣和蓝忘机一脸淡定,聂明诀脸色就没好看过,而虞金嵩却是有些坐立不安,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这一桌了, 这一桌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还是应该远离为妙!”一念思定,状似无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竟然无一人在意自己,心里暗暗庆幸又自嘲,遂连忙悄悄起身。 “开始。”薛洋突然一声轻喝,话音刚落,单掌一挥,两坛酒已经悬在半空,一声轻微闷响,两个酒塞同时落地,薛洋一手一坛,扬起脖颈,两坛酒液倾泻而下,却是竟然汇聚成一股,快速流入薛洋口中,全程没有一滴飞溅。只是眨眼的功夫,两坛酒已经喝光,薛洋一松手,两只空酒坛“砰”的落地,四分五裂。薛洋纹丝不动,依然仰着脖颈,两只手凭空一抓,如法炮制,又是两坛澄清的酒液汇成一股清泉再次快速流入口中。 “好厉害!” “好酒量!” “好诡异的功夫,” 众人一阵赞叹,“啧啧”称奇。 魏无羡淡然一笑。 只有江澄面不改色的白了他一眼,酸酸道:“别愣着了,快显摆吧?” 魏无羡也不多话,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篆,轻轻一抛,符篆闪烁着炫目的红光悬浮在半空,只见桌上的十坛酒同时离开桌面,在空中摆成一个圆形状,笼罩在红光里。魏无羡嘴里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十坛酒同时翻转,瓶口朝下,酒塞自动脱落,可是酒坛里面的酒液却是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众人皆是睁大了眼睛,都忘记了赞叹,一眼不眨的盯着半空的十个酒坛,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瞬间。 此时,魏无羡飞身一跃,直接仰面躺在了圆桌上,随着他的嘴巴张开,十坛酒竟然好像听到了指令,十股清冽如山泉的酒液同时倾泻而下,当快到魏无羡嘴边,却又神奇的自动汇聚成一股,清澈透亮的佳酿宛如涓涓细流,散发着浓郁的酒香,源源不断的流入魏无羡口中。 终于,当最后两坛空酒坛再次“砰”的落地,薛洋方才收回扬起的头,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圆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坛酒,当然是空酒坛,而魏无羡正盘膝坐在桌上,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薛洋忽然有一种被当众脱光衣服的感觉,已经有些微红的脸色,渐渐冰冷,又慢慢阴骘。 “哗”一阵剧烈的掌声和震天的叫好声响彻整个斗妍厅,众人此时方才突然回神。那些在外面落座,没来及观看的修士皆是毫不掩饰的大声嚷嚷着,询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阵阵嘈杂,源源不断,久久不歇。 金光瑶白皙俊俏的脸颊几乎耷拉到地上。 薛洋两只拳头紧紧攥住,微微颤抖,悬浮在额前的两缕发丝也是微微晃动。 “还来吗?”魏无羡一脸轻笑。 薛洋五官微微抽搐,死死盯着魏无羡,“你玩我!”阴狠的声音极为不善。 魏无羡一声冷哼:“薛洋!鬼道,我是祖师爷;但是喝酒,我却是你祖宗!” 薛洋抿着的嘴唇不停颤抖,黑亮的双眼隐隐凶光。 “喝酒助兴而已,何须当真!”金光瑶适时的站起身,急速走到薛洋身旁,不经意的拍了拍他肩膀。 薛洋不发一语,片刻,抿嘴邪恶一笑,用手指指了指魏无羡,豁然转身,大步离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筵席继续,继续……”金光瑶一脸淡定的微笑着向众人招呼着,虽然不得不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但是众人的“啧啧”称奇声,依然不绝于耳。 金光瑶又吩咐门生清理空酒坛,并安排重新摆上筵席。 “魏婴,下来吧。”清冷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魏无羡抿嘴一笑,直接掠起,借着酒劲,几乎整个身体都歪倒在了蓝忘机身上。众人谁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喝多了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蓝忘机轻轻扶住魏无羡胳膊,低声道:“坐好。”轻柔的声音如细雨,如春风,略略嗔怪,更是丝丝宠溺。 魏无羡心里轻轻一颤,仿佛回到了静室两情缱绻的时光。盯着近在咫尺,刀刻般的脸颊,魏无羡努力稳住心神,突然将嘴唇凑近蓝忘机耳边,声音轻的只有那个人才能听道:“二哥哥,魏婴想亲你。” 蓝忘机呼吸微微一滞,面色却是镇定自若。魏无羡嘟着嘴,知道肯定又会收到一句责怪,刚想收回身体,却是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宛若天籁的传音:“回去,给你亲。” 第62章 重锤 午宴过后,大婚流程就算结束。金光善却是又无缝连接,快速撤去残羹筵席,换上极品明前茶。虽然答应了金光庶没有鼓乐,礼炮,但是午宴后的品茶可是妥妥的百家齐聚,公议仙门琐事,几乎和清谈会性质差不多,因此,金光善名正言顺的请了歌舞助兴。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一切无他,皆是为了他日的仙督大会。 而江澄则是没有再耽搁,即刻向金光善告别,临走时深深的看了魏无羡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又不自觉的瞥了一眼紧随身边的白衣人,最终不发一语,带着随行的江氏门生转身离去。 没有了午宴的喧嚣吵闹,大家在斗妍厅或独自饮茶,或三三两两互相靠近品茶交流,听曲赏歌舞,虽然热闹却不喧嚣,当真是宾主尽欢,甚是融洽。 如此其乐融融,金光善自是对金光瑶甚是满意,言语间也是温和了许多,在众仙门面前亦是口口声声宣称金光瑶是除了金子轩以外最让自己满意的儿子,如此给脸面,何况金光瑶又是伐温大功臣,众人自是对其恭敬有加,彬彬有礼。一时间金光瑶应接不暇,甚是春风得意。 而魏无羡则是借口喝多了,和蓝忘机挤在了一张案几上,好在,兰陵金氏财大气粗,红木案几甚是宽大,两个人坐在一起,丝毫不觉的拥挤。 魏无羡悠闲的转着手里的白玉茶杯,欣赏着里面色翠清澈,香绝清幽的茶水,不觉赞道:“蓝湛,他们金氏还真是有钱,如此极品明前茶虽然产自江南,可是如此成色,恐怕就是你们蓝氏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存货,他金光善竟然拿来招待众多宾客,还真是……有钱,就是嚣张。” 蓝忘机点了一下头,温声道:“此茶与你解酒有益,可多饮。” “哦。”魏无羡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坐在对面一直几乎没有说话的蓝曦臣淡淡的抿了几口茶水,看了一眼四周,起身走向了聂明诀,简单说了两句,两人同时走向厅外。 魏无羡暗自纳闷,不觉目光跟随他们扫向了门外,可是突然映入眼帘的身影却是让他微微惊异。 虞翎已经从大厅外面一脚踏入。 “她该不会又是奔着蓝湛来的吧?”魏无羡不觉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人,心里暗暗戒备。 果然,当虞翎的一双美目落在蓝忘机身上,开始继续生根,再没移开。当脚步轻移,缓缓靠近,却是面色绯红,微微垂首,虽然脚步放缓,但是依然没有勇气上前主动搭讪,真真是欲语还休,含羞带怯。 最终还是低头匆匆而过,直接坐了虞金嵩身后。许是太过于专注蓝忘机,虽然和魏无羡也算是自小相识,可是虞翎却是整个一视若无睹,更别说礼貌性的点头示意。 魏无羡却是毫不在意,反而摇头失笑,埋怨自己草木皆兵,如今的虞翎不过是和自己一样二十岁的年纪,哪里有什么杀伤力,不过是女儿情怀,痴迷蓝忘机罢了。 “魏公子?” 魏无羡猛地回神,待到看清来人,不觉脸上一喜,连忙站起身脱口而出:“绵绵?怎么是你?” 竟然绵绵一脸开心站到了自己面前,蓝忘机也随之站起身。 绵绵又向蓝忘机行了礼,方才开心道:“魏公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又能在金麟台见到公子,魏公子,你还好吧?” 魏无羡笑道:“绵绵,瞧你说的,我当然好了,不然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 绵绵不好意思笑了笑,略略顿了一下,道:“魏公子,江姑娘很好,我刚从新房里出来,她现在已经换上常服在新房休息,所以你无需担心。” 魏无羡一愣,不禁赞道:“绵绵,你还真是细心,竟然能猜中我的心意,当真难得。” 绵绵有些不好意思道:“魏公子关心师姐乃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难猜的。” 见到绵绵又知道师姐一切顺利,魏无羡心情瞬间大好,转头向身边的白衣人道:“蓝湛,绵绵姑娘可是和我们有缘哦?”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绵绵却是忽然又向魏无羡躬身行礼:“魏公子,当日救命之恩,青羊一直铭记,可惜始终没能当面道谢,青羊……” “绵绵,”魏无羡忽然打断道:“都过去了,无需道谢,而且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绵绵诧异。 魏无羡一脸轻笑,蹭了蹭身边的白衣人,笑眯眯道:“是不是含光君?” 蓝忘机抿嘴不语,状似略略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毫不介意,依然开心和绵绵说笑。 那边,虞翎的眼光一直未曾离开,当看到绵绵站在忘羡两人面前竟然在开心的交谈,而清冷的蓝二公子却也是难得一直站着相陪。虞翎目光复杂,好一会,扯了扯虞金嵩衣袖,似乎在乞求什么,而虞金嵩则是似乎在犹豫,接着又频频摇头,虞翎却依然不依不饶,一脸坚定。虞金嵩最初是连连摆手,不一会又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当一脸和煦的虞金嵩和虞翎走近,魏无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自嘀咕:“不会吧?难道我想错了,还真是……我倒要看看你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是江澄的亲舅舅,虽然自小虞金嵩就不喜欢自己,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魏无羡恭敬行礼道:“虞宗主。” 不曾想,虞金嵩却是根本就当他是个不存在,不仅没有搭理,更是眼神轻蔑,似乎看都懒得看一眼。 魏无羡早已习惯,抬起身体,一脸淡定。 而蓝忘机,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却是不经意闪过一丝凌厉。 “蓝二公子,在下眉山虞金嵩,今日得逢喜事,刚才在筵席上没能和蓝二公子交谈,当真是……” “我不和陌生人结交。”虞金嵩还没说完,蓝忘机已经冷冷的打断。 虽然素知蓝忘机为人高冷,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高冷到如此让人觉得没天理的地步,好歹虞金嵩也是仙门世家的家主啊! 虞金嵩老脸一阵发烧,可是又无法反驳,愣是怔在了原地,后面的话都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说。 魏无羡一声叹息,转过脸,不忍直视。 身后的虞翎暗暗咬了咬牙,直接上前,先躬身行礼,还没开口,蓝忘机又是一记重锤:“我不与女修结交。” 这下可真是让人觉得太没天理了,竟然虞翎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就啥啥都结束了! “干的漂亮!”魏无羡再也忍不住,心里一声赞叹。 第63章 义结金兰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蓝忘机已经转身,自然的拉住魏无羡小臂,温声道:“魏婴,你饮酒过多,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啊?哦……”魏无羡刚刚反应过来,只觉得小臂一疼,那人面不改色,手上微微使劲,已经拽着魏无羡目不斜视淡然离去。 站在一旁的绵绵刚开始也是一怔,直至忘羡两人离开,方才收回目光,脸颊上却是极力的忍住笑意,微微垂首,向虞金嵩两人抱拳行礼,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虞翎整个人僵住!为了让自己能入得了蓝忘机的眼,几乎花了半天的时间精心打扮,对于自己的容貌,虞翎从来都是自信的!却不曾想却是在那人眼里……不,那人何曾看过自己一眼?! 短暂的沉默,那张精致的脸颊慢慢赤红,最终不发一语,以手掩口,飞奔而去。尴尬不已的虞金嵩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喊出口,只得讪讪的回到自己座位。 旁边离他们近一些的仙门似乎也发觉了异样,已经有人频频侧目。 忘羡两人出了斗妍厅,便看到远远的站在白玉栏杆旁边的蓝曦臣和聂明诀依然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似乎有些争执,虽然听不清楚,但却只见聂明诀连连摆手,隐隐传来的语音更是有些暴躁。 两人皆是诧异。蓝曦臣和聂明诀私交甚好,几乎人尽皆知,尤其是聂明诀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宁折不弯的暴脾气却是独独折服于温文尔雅的蓝曦臣,几乎是言听计从!如此这般发火可真是少见。 “蓝湛,兄长到底在跟赤峰尊说些什么?他好像今天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蓝忘机看着蓝曦臣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 走到离蓝曦臣和聂明玦远一些的白玉栏杆旁,两人并肩而立,习习清风拂面,确实甚是舒爽。蓝忘机极目远眺,不发一语。 魏无羡转身面对着蓝忘机,身体倚靠着栏杆,双臂舒服的撑在横栏上,盯着面前美的让人生无可恋的脸,不觉笑意盈盈。 “怎么了?”蓝忘机收回目光,淡定道。 魏无羡“吃吃”笑了两声,嘟着嘴道:“含光君,你刚才的表现可是很没有礼貌哦?” 蓝忘机面不改色:“虞氏心术不正,不可交!” 魏无羡一怔,突然失笑,“蓝湛,你还真不愧是小古板!即使重来一世,说的话也都是一样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本性难移!嘻嘻……不过,好像我很喜欢!” 早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不着调,蓝忘机亦是不加多问。 “蓝湛!”魏无羡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忽然发觉一件事。” “何事?”蓝忘机略略疑惑。 魏无羡倏地伸手在蓝忘机脸颊上肆无忌惮的扭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咪咪笑道:“二哥哥,你是魏婴的偶像!魏婴……崇拜你!哈哈哈……!” 蓦然又被撩,还是如此堂而皇之!饶是三千条家规教养出来的雅正君子此时也着实郁闷,忍了忍,半天憋出一句:“胡闹!!” 此时大厅里的歌舞声已经停止,蓝曦臣两人亦是双双往回走,看到忘羡两人,蓝曦臣顿了顿,冲他们点了点头。 “好了,走吧。”蓝忘机拉着苦大仇深的一张脸,沉声道。 “哦。”魏无羡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跟在蓝曦臣和聂明诀身后,向斗妍厅走去。 歌舞结束后,剩下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安排,或游览金麟台,或继续在斗妍厅和自己比较熟稔的好友喝茶聊天,也可以去金氏给每个家族都有准备的客房休息,等待酉时中的晚宴。 有了金光瑶在这里撑着,金光善早已经急于退场,歌舞刚一停下,遂和大家略略寒暄几句即将意欲离去。可是此时蓝曦臣和聂明诀却是联手走了进来。蓝曦臣一脸淡定,聂明诀却是满脸不情愿,貌似不经意的瞥了金光瑶一眼,犀利的眼神让金光瑶习惯性的一抖。 金光善只得停下脚步,准备和他俩寒暄几句再离开。毕竟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是万万不能怠慢的。 “金宗主,在下今日想借贵府的喜庆请大家做个见证,不知可方便。”寒暄过后,蓝曦臣向金光善彬彬有礼道。 金光善一愣,随即一脸和善道:“蓝宗主有何要求尽管提,在下不胜荣耀。” 蓝曦臣看了一眼身边的聂明诀,对方虽然依然能满脸不爽,却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瑶,你过来。”蓝曦臣一脸和煦。 金光瑶一怔,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走向蓝曦臣。 蓝曦臣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道:“金宗主,诸位,今日我和聂宗主要和阿瑶结为金兰,请大家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金光瑶本人更是一愣,随即又一脸不可置信,更是隐隐激动。 魏无羡也是一怔,欠了欠身体小声道:“蓝湛,昨天怎么没听兄长说?你知道?” 蓝忘机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魏无羡略微想了想,又不觉失笑,自语道:“兄长还真是有心了,这是要给金光瑶留退路啊,可惜,金光瑶不会珍惜的。” “曦臣哥?”金光瑶小心翼翼。 蓝曦臣淡定道:“阿瑶,去准备吧!” 金光瑶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却是不发一语,快速走出。 不一会的功夫,香烛,祭台,金樽美酒,金兰谱一应俱全。 三人站定,蓝曦臣居中,金光瑶和聂明诀分列两侧。 “开始吧。”蓝曦臣郑重道。 金光瑶伸手正了正自己衣冠,虽然已经很整齐了。 一番庄重的仪式,三人共同起誓,又共同在金兰谱上书写了各自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祖宗八代信息,仪式方才结束。 “好啊,太好了,以后兰陵金氏和清河聂氏,姑苏蓝氏就是一家人了,太好了。”金光善喜不自胜,率先鼓掌。这可真是锦上添花,和这两家攀上关系,那他日的仙督竞选,可以说板上钉钉。众人亦是纷纷附和,一时间斗妍厅气氛甚是热烈。 “切!”魏无羡不满的嘟着嘴小声嘀咕:“兄长也太心善 了,金光瑶这厮哪里值得。” 终于掌声停止,喧嚣过后反而有了片刻的安静。 “大哥,二哥。”金光瑶先向两人行礼,又端起门生托盘里的茶盅,准备向两人敬茶。 “不必了,既然已经义结金兰,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就免了了吧。” 聂明诀摆摆手,倒也是难得没有粗声粗气。 金光瑶一脸恭敬,连连点头。 聂明诀又看了蓝曦臣一眼,对方微微点头。 聂明诀转头盯着金光瑶,语音尽量平缓道:“阿瑶,既然我们已经义结金兰,那么今天大哥就想问一句,杀害常氏的凶手你可有找到?”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众人皆是不知赤峰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金光瑶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大哥,阿瑶无能,没有找到。” 聂明诀愠怒:“既然没本事找到真凶,却有本事急于给薛洋开脱,是不是也太难以让大家信服?金宗主?”话锋一转,聂明诀看向了高高坐在上首的金光善。 众人皆是窃窃私语,不少人皆是在暗暗点头。 “呃……这个……这个……聂宗主言重了。”金光善咳了两声。 金光瑶立刻接话,面不改色道:“大哥此言差矣,是常平亲口承认凶手不是薛洋,并非是我们金氏开脱。” “亲口承认?除了你们金氏,别人可有听到?”聂明诀冷声道。 金光瑶不语,面有难色。聂明诀哼了一声继续道:“既然如你所说,你现在就把常平带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审问。” 此言一出,众人迫不及待的嚷嚷: “是是是,带出来带出来,岂能是你金氏一家说了算的。” “就是就是,如果他说谎,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不成?” “如此大事,岂能草率!几十口人命啊?绝不能轻易饶恕!” “对对,应当按照仙门律法,魂飞魄散!” 听着越来越多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魏无羡一声冷笑,凑近蓝忘机低声道:“蓝湛,好像越来越精彩了哈?” 蓝忘机不发一语,一双浅淡的眸子紧紧盯着金光瑶,目光冷冽而锐利。 蓝曦臣沉吟片刻,温声道:“阿瑶,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如果有难处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若是薛洋真的不是凶手,我们大家必不会冤枉他,但如果反之,想来也无人能保的了。” 金光瑶一脸无辜道:“二哥,阿瑶岂敢说谎,真的不是薛洋。是……是另有其人。” “阿瑶,把常平带过来吧,我们当众问个清楚。”蓝曦臣语音依然和煦却是自有一种不容置疑。 “金宗主,不会是常平死了吧?”忽然有人质疑道。 金光瑶长舒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不是我不愿意把常平带出来,实在是……”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啦……”一阵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众人大惊,纷纷转头看向外面。 “救命!救命!别杀我,别杀我……”惶恐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身影连滚带爬的冲进大厅。 第64章 万物皆有规则 突然的变故,众人皆是大惊,更是一头雾水。 只见金光瑶快步上前扶起跌倒在地不停颤抖的人,嘴里急切道:“常平,你怎么跑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用害怕,在金麟台你是安全的。” 一片哗然,举座皆惊!竟然是常平! 魏无羡先和众人一样愣了一下,随即似有所悟,悠悠然向蓝忘机道:“蓝湛,这出场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闪亮登场啊这是?!” 蓝忘机不语,却是暗暗戒备。浅淡的眼眸紧紧盯着跪坐在金光瑶面前,虽然止住哭泣,却是依然瑟瑟发抖的常平。 众人短暂的惊异后,皆是茫然,常平怎么会在这里?金氏到底何意?一阵议论纷纷。 蓝曦臣和聂明诀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也是惊异,脸上却波澜不惊,冷静的看着金光瑶轻轻拍着常平的肩膀温声安慰,并不着急出言质问。 不一会,常平不再啜泣颤抖,却是依然跪坐在地,不敢抬头。 金光瑶叹了口气,站起身体。 “阿瑶,你这是何意?”蓝曦臣依然和煦道。 金光瑶恭敬道:“兄长,他就是常平。” 此时两名着金氏校服的修士匆匆而来,同时行礼道:“宗主,公子,是属下失职。不知为何,常平突然发狂,趁我们值守换岗,偷跑出来,请宗主责罚。” 金光善“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如此级别的门生,除了女修,他怎么可能接话! 金光瑶和善道:“不怪你们,退下吧。” 修士领命自行退去。 金光瑶转身面向蓝曦臣和聂明诀痛惜道:“大哥,二哥,其实,本来是打算让常平回老家的,但是可能家里惨遭灭门的变故对他刺激太大,总说那个人还会回来杀他,不敢再回去,所以我就将他留在了金麟台,想着等过段时间,或许他会慢慢忘记伤痛,没想到……” 蓝曦臣和聂明诀虽然心中疑惑,却是没有多言。 此时金光瑶似乎下定了决心,慢慢走向魏无羡这边。众人眼光亦是跟随着金光瑶的脚步而亦步亦趋。 “魏公子,对不住了。”金光瑶一脸无奈。 “哦,怎么说?”魏无羡淡淡一笑。 金光瑶沉声道:“我答应过魏公子,金子勋一事我们金氏不再追究,但是如今情景,恐怕常氏几十口人命,阿瑶却是不能再隐瞒了。” 魏无羡轻松道:“好说!几十条人命,当然不能隐瞒。”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真凶是夷陵老祖?!聂明诀也是一脸疑惑看了看蓝曦臣。 “诸位,”金光瑶转身面向众人,大声道:“常平已经亲口承认,凶手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还有……” “夷陵老祖?”众人哗然,纷纷惊恐的看向魏无羡,而此时却有人迫不及待的喊道:“金公子,你说还有是什么意思?凶手还有别人吗?“ 金光瑶顿了顿,貌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蓝忘机,虽然只是一眼扫过,但是却被魏无羡敏锐的捕捉到,不由的心里一惊:“他该不会是想打蓝湛的主意吧?……哈!还真是,真是敢想啊。” 金光瑶咳了一声,又微笑着 看了一眼蓝曦臣,温声道:“还有就是阴铁。” 众人哗然!阴铁竟然还在世上啊!而且还是在夷陵老祖身上。夷陵老祖是谁啊?再有了阴铁的辅助,说不好哪天又是一个温若寒横空出世,仙门搞不好又会面临灭顶之灾。 一阵议论渐渐喧嚣:“怪不得他会邪术,原来是得到了阴铁!”“什么夷陵老祖,原来是把阴铁藏走了,我就说鬼道根本就不能和我们剑道相提并论!”“难怪他能一人独挡温若寒的几千凶尸,原来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几乎所有人皆是加入了议论,渐渐群情激昂,几乎开始口诛笔伐。竟然无一人还记得,也正是夷陵老祖,他们口中的邪术,以一己之力,重创温若寒,方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如今也是因为救人而流离失所,再也入不了玄门。 魏无羡要已经习以为常!也是,这些人除了自己,别人的好,谁又会轻易记住呢? 蓝忘机稍稍侧目,听着不绝于耳的议论,一张脸颊几乎覆满了冰霜。 金光瑶不动声色,依然君子风度道:“魏公子可是要和常平当面对质?” 魏无羡站起身,从容道:“对质?还需要吗?” 金光瑶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这么说,魏公子是承认了?” “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大笑,狂捐而不羁:“承认什么?承认我杀人吗?这还用问吗?人已经被你们关了这么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是我杀了他的家人,盗走了阴铁,他也只能从命,否则他还能活命吗?” 金光瑶面不改色道:“魏公子此言差矣,我并非将他关起来,而是在保护他。” “是吗?保护?”魏无羡“嗤”了一声,走近金光瑶两步,淡淡一笑道:“金公子,可不要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天道好轮回!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会被别人如此保护,每天细心照拂,温柔以待!” 此言一出,众人难得皆是沉默。须臾,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他此话何意?”“不知道,看来这里面水好像很深。”“还别说,这兰陵金氏今天还真是热闹。”“就是啊!……” 金光瑶不语,直视着魏无羡,目光镇定自若。 魏无羡不再看他,转身蹲下下身体,温和道:“常平,我知道你内心其实很痛苦,被人灭族的血海深仇不但不能报,却还要给仇人开脱,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常平依然半趴在地上,身体却是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魏无羡了然一笑,伸出手刚想拍拍常平肩膀,却是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他要灭口!” “刷刷”几名金氏门生同时抽出利剑指向魏无羡。 “铮”一声清脆的弦音,门生手里的利剑纷纷掉落在地。 蓝忘机手持避尘冷冷的站在魏无羡身旁,不发一语。 魏无羡站起身,好整以暇道:“你们也太草木皆兵了吧?我智商有这么低吗?灭口?恐怕你们的主子巴不得我现在就动手杀了常平。” 金光瑶面色微冷,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几名门生,沉声道:“没有规矩!退下!” “是!”门生连忙躬身行礼,捡起地上的利剑,匆匆而退。 魏无羡敛了颜色,转身面对常平,沉声道:“常平,我不会逼你指认谁是凶手,但是我却要让你见一个人。” 常平依然瑟瑟发抖,却是不发一语。金光瑶目光闪烁。 大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 魏无羡不慌不忙,已经横笛在手,轻启朱唇,一曲悠悠笛音缓缓升起,轻缓柔和的音色仿佛摇篮曲,委婉飘渺,温柔的飘荡在每个人的耳尖。 众人不知魏无羡此举意欲何为,皆是平心静气,难得的整个斗妍厅寂若无人,只有寥寥笛音悠悠荡荡。 一阵阴寒之气渐渐弥漫,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随之而来,慢慢逼近,直至在魏无羡面前止步不前,来回慢慢飘荡,似乎在犹豫,又似乎有些胆怯。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暗暗戒备。 笛音戛然而止,魏无羡收回陈情,面色凝重,以指为笔,娴熟而快速的凭空画符,一张闪烁着淡淡银光的符篆在空中漂浮,魏无羡双面微闭,双指并拢指向自己眉心,一阵银光闪过,魏无羡双目一凌,将双指指向符篆,一丝淡淡白色雾气从指尖快速驶出隐入符篆,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银光从符篆上倾泻而下,如同一条银色的水柱,晶莹剔透,光芒四溢。 “哇!”众人一阵惊叹,纷纷瞪大了双眼,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银色光柱,就连金光瑶似乎也被吸引,亦是全神贯注,不发一语。 只有蓝忘机面色微白,嘴唇隐隐颤动,却是不敢发出只言片语,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魏无羡。 自信而邪魅的笑容不觉悄然漾在魏无羡唇间,“去吧!”魏无羡对着盘旋的黑色雾气轻声道。 黑色雾气似乎听懂了指令,晃晃悠悠慢慢飘进银色光柱。 当黑色雾气全部引入,只见在银光的照耀下,黑色雾气渐渐变幻成一个淡淡的人形,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人形。再一会,人形终于清晰,竟然是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中年妇人。 所有人,所有人,皆是被彻底震慑!都知道夷陵老祖修鬼道,可以招魂驱尸,可是竟然将阴灵化作人形却是第一次见,如此诡异,却又如此让人叹服,望尘莫及。 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是忽然一只手已经被人紧紧攥住,蓝忘机声音隐隐颤抖:“魏婴!你感觉如何?” 魏无羡反手握住,沉声道:“蓝湛,放心,我可以。” 蓝忘机依然满脸紧张,好一会方才慢慢放开手。 魏无羡轻轻一笑,温声道:“常平,你抬头看看,她是谁?” 常平虽然害怕,但是依然慢慢抬起了头。 仅仅刚刚接触的一刹那,常平一双眼睛猛的睁大,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却是突然回神,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阿娘!!!”身体已经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汹涌的泪水随之狂涌而出。 “阿娘,阿娘……”常平不停的哭喊,试图去抓住光柱里面的母亲,却是只能被隔在银光之外。情急之下,常平双目赤红,双手不停的胡乱在银色光团上狂抓,哪里还是刚才那个紧张害怕,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的胆小鬼!凄惨的哭喊更是不绝于耳:“阿娘……阿娘啊……阿娘……我是……我是平儿……平儿啊……” 光团里面的妇人虽然不能移动,也不能说话,可是看向常平的一双眼眸却是异常明亮,充满了慈爱,那是只有母亲才有的光泽。 魏无羡一脸平静道:“常平,我和蓝湛去了你家常宅,那里已经是一座荒宅,也是附近老百姓口中的鬼宅。蓝湛问灵时,竟然发现你娘的魂魄根本没走,还有一缕残魂在那里徘徊游荡,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常平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却是连连点头。 魏无羡道:“不错,正是你想的那样,她心有执念如何愿意走?冒着自己不能轮回,做一名孤魂野鬼的风险,也要守在故居,就是因为她死不瞑目!横遭惨祸,唯一留下的儿子还要被仇人威胁控制!试问,谁能安心轮回,谁又愿意离开?” 魏无羡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冷声道:“如果是你们,你们可愿意安心离开,投胎转世?!” 众人皆是沉默,微微低头,有的女修已经暗暗垂泪。 魏无羡语气一缓:“所以我就将她的一缕残魂带了回来,然后用我的灵元帮助她显出真身,和你见上一面,了却执念。” 常平跪在地上,涕泪交加,不停的冲着光团里面磕头,“咚咚咚……”眼看额头已经渗出血丝,依然毫不停歇。 大厅里竟然是难得的死一般的沉寂。 魏无羡神色淡然,轻轻挥手,一缕银光从光柱里剥离,快速引入自己额头,随之光柱骤然消失,妇人已然不见,独有一缕黑雾淡淡萦绕。 “去吧,”魏无羡淡声道:“人鬼殊途,你必须离开。” 黑雾缓缓盘旋,不一会,慢慢消散再也不见,仿佛从没有来这个世上一遭。 常平惊恐不已,慌乱的四处张望,嘴里失魂落魄的喊着:“娘呢?我娘呢?……” 魏无羡道:“她走了。” 常平无意识道:“走……了?” “是的,走了!”魏无羡沉声道,“人鬼殊途,她再也不会回来。” 常平仿佛灵魂出窍,喃喃道:“不回来了?转世了吗?” 魏无羡摇头道:“没有,我刚才说了,她再也不能转世!活人尚且有黄金十年,鬼也有!活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死人也是!如果不能在头七内转世轮回,她将永远也不会再有转世的机会,只能是孤魂野鬼,游荡在三界之外。” 仿佛突然回神,常平突然几乎是爬到魏无羡面前,语无伦次乞求道:“你……你可以啊……你不是……不是夷陵老祖吗?对对对!是的,你能将我娘招来的,也能送她轮回,求求你……求求你……帮帮她……求求你……”常平不停的磕头。 魏无羡蹲下身体,扶起常平,冷静道:“抱歉,我做不到!我是修鬼道,但是却不能改天命,逆天而行!真要改变,那也只有飞升成神后才能拥有的法力。这就是你母亲为了见你要付出的代价!万物皆有规则,谁都不能打破,你明白吗?” “所以,常平,谁才是让你母亲化为孤魂野鬼的始作俑者,你应该清楚吧?“ 一直跪在地上,啜泣不止有些失魂落魄的常平猛然抬头,一双泪目迸射出浓浓的火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狂喊:“是薛洋!是薛洋杀了我全家!又恐吓逼迫我,栽赃夷陵老祖,是他!都是他!”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清晰。 大厅一阵哗然。 第65章 碾压 “找死!”突然一声低喝,一个黑影倏地窜出,一道凌冽的剑芒扫向常平。 “铮”的一声清脆的弦音,森森剑光已被击退,黑影一个飞跃远远站定,是薛洋! 蓝忘机淡定的收回忘机琴,依然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魏无羡一声嗤笑:“怎么,想杀人灭口?” “灭口?”薛洋狞笑:“他本就是该死的人,让他多活了这么久都是便宜他了。” “畜牲!”聂明诀霸下在手,怒声道:“薛洋,今日定让你再也无法逃脱!” 其他人也纷纷掏出了兵器。 薛洋手握将灾,无差别扫视了一眼众人,却是忽然邪邪一笑道:“谁说我要逃走了?”话音未落,却是手臂一挥,一阵黑雾骤然升起,霎时间笼罩在整个金麟台。 一阵惊慌失措,嘈杂喧嚣。 “大家都不要动,关闭五识,小心黑雾有毒!”魏无羡大喝。 薛洋狂妄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夷陵老祖,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我折磨了常平这么久方才让他改口,却被你轻易给化解了,还真是厉害!” “蓝湛!”魏无羡忽然大喊。 “魏婴。”一双温暖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蓝忘机淡定的脸颊已然出现在眼前。 魏无羡心里一松,紧紧握住蓝忘机的手,冲着黑雾大声道:“错!厉害的不是我,当然了,我也确实比你厉害,不过,对于常平,你却是输给了一个字……情。” 魏无羡双目凌厉的扫视着四周,哼了一声继续道:“情的力量无坚不摧!可以震天动地,可以蚍蜉撼树。别说你对常平威胁恐吓,即使给你机会现在就杀了他,他也不会再改口!” “什么玩意儿?根本就是屁话!”薛洋的声音在黑雾里狂吼:“你只不过是鬼道术法比我厉害,利用死人而已!扯什么其他!世人皆无情,我命由我定,我定由我心!谁他妈的信你说的破玩意儿! “你当然不信,因为你根本就不懂!”魏无羡语气不屑。 随即却是突然转身面对着蓝忘机,声音极致温柔:“情,可以让人跋山涉水十几年,只是为了寻一个永远寻不回来的灵,等一个永远不知归期的人。”一汪清泉在魏无羡眼底荡漾,来回波动,几乎倾泻而下。 “魏婴?”稍稍疑惑的声音亦是极致轻柔。 魏无羡轻轻一笑,握了握蓝忘机的手,语音一转道:“好吧,薛洋,既然你说到鬼道,那么我用一个死人都能把你打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四周没有声息。 魏无羡轻蔑一笑,字字清晰:“这叫降维打击!也叫碾压式打击。” 远处躲在黑雾里的薛洋似乎一愣,突然没反应过来,脱口道:“你说什么?什么降维打击?” 魏无羡摇头惋惜道:“你肯定是听不懂的,因为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词,我换个说法你就明白了,就是说用鬼道来对付你,于我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恃强凌弱了,听明白了吗?” “哈哈哈哈……”薛洋一阵狂笑,魏无羡眼神一凌,刚想跃起,却是突然银光一闪,一道剑芒向声音的方向刺去,只听一声清脆的利剑相击,随即“咣当”一声,似乎兵器落地。 魏无羡心中一惊,眼前黑雾突然散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薛洋把金光瑶挟持在了面前,黑黢黢的降灾闪烁着森森寒光横在了金光瑶脖颈。 “阿瑶!”蓝曦臣大惊,身影刚要晃动,薛洋已经一脸狞笑,微微使劲,金光瑶脖颈立时鲜血直流。 蓝曦臣生生止住脚步。 一切都在电石火光之间,金光善待到反应过来,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 薛洋一脸狂放:“夷陵老祖,现在你可以用你说的‘情’了,既然有情,总不会看着你们的大功臣死在我这个不懂情的人手上吧?” 魏无羡心里 “操”了一声。双手叉腰耻笑道:“喂,薛洋,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这唱的是哪一出?苦肉计吗?” “那魏公子要不要试试?”薛洋说着手上作势发力,金光善连忙叫喊:“薛洋,小心,小心,莫要伤了他的性命。” 魏无羡悠然道:“薛洋,你觉得你挟持了金光瑶就能逃掉吗?” 薛洋邪笑道:“逃不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不怕死,有人陪葬,岂不正好!夷陵老祖,你说我用这个方法对付你,叫不叫降维打击?” “呵呵……”魏无羡哭笑不得,“薛洋,你这叫不要脸懂吗?还降维?你可莫要侮辱我的发明专利。” “狗贼,还我爹娘!”忽然的一声大喊,只见瘫倒在地的常平不知何时已经手持利剑,接近薛洋身后,突然一跃而起,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直向金光瑶和薛洋扑去。 魏无羡暗叫不妙,薛洋岂是常平那种级别的修为能杀得了的,即使身处劣势,常平和他也绝非一个等级。 可是哪里还来的及阻止,何况常平这一剑根本就是不顾后果,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自是卯足了力气,如果一剑击中,则是两条人命。果然,常平的剑峰刚刚沾上薛洋的衣襟,薛洋倏地一个转身,一只手从金光瑶腰间猛的抽出一把软剑,一声惨叫,常平胸口已然中剑,霎时一片血红,痛苦的大睁着双眼,直直倒地。 魏无羡大惊,急速上前,一把搭在常平脉搏,随即将一张符篆灌注灵力贴在常平胸口。 电石火光间,薛洋嘴角扬起,一脸邪恶,突然将金光瑶猛地向前一推,随即抬手一挥,一阵红光乍现,魏无羡大喊:“传送符!”一张符篆立刻拍了过去,同时蓝忘机避尘也已经脱手。可是红光消散,已经没有了人影,魏无羡正要飞身掠起,却是只听空中一声清脆长鸣,一阵耀眼的剑芒闪过,仿佛流星划过苍穹,“扑通”一声,薛洋从半空直直跌落。 是晓星尘的剑落霜天! “小师叔!”魏无羡惊喜不已。 一袭白衣和一身黑衣的晓星尘和宋子琛双双落地。 同时一阵喊声远远传来:“魏兄,魏兄……” 第66章 诸事不顺 仓惶而来的聂怀桑气喘吁吁跑到魏无羡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魏兄……我,我没来晚吧?晓道长我给找来了。” 魏无羡失笑道:“聂兄,还别说,你这个时间还真是卡的刚刚好!真的,就是顶级的占卜大师都算不准如此绝佳的时机。” “哈哈……是吧?怀桑总算不辱使命。” “好兄弟!”魏无羡狠狠搂了一下聂怀桑肩膀,又轻松道:“但是,聂兄,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啊?啥好戏?” “啂,就是他喽…”魏无羡一只手搭在聂怀桑肩膀上,一只手叉腰,向躺在地上的薛洋努了努嘴。刚想说话,忽然只觉得胳膊一疼,已经被人猛的拉开,手臂更是好像被一只大钳子钳住,魏无羡禁不住“嘶”了一声,一抬头,却只见白衣人面无表情,双目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的抛出一句:“无规无矩。” 魏无羡猛的回神,连忙讨好道:“是是是,魏婴知道了,知道了,不可勾肩搭背,要谨记要谨记!” 蓝忘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被闪在一边的聂怀桑挠了挠头,忽又摇头轻笑。 “呵呵呵……”一阵玩世不恭的轻笑,摔在地上的薛洋不仅没有恼怒,反而一脸开心:“原来是晓道长,幸会啊,我们又见面了。” “小师叔,莫要和他多说。”魏无羡正了颜色,抬手一挥,一张符篆已然掷出,红光乍现,薛洋已经被缚仙绳困住。 被困在地上的薛洋渐渐敛了笑容:“夷陵老祖,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魏无羡不屑一笑,“锃”的一声已经将蓝忘机手上的笔尘拔出。 那边,蓝曦臣第一时间扶起金光瑶,有些着急道:“阿瑶,你可有受伤?” 金光瑶摸了摸自己依然渗血的脖子,低声道:“二哥不用担心,阿瑶……无事。” 蓝曦臣面色凝重,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干净洁白的纱布将金光瑶脖颈仔细包扎。 当看到魏无羡拔出避尘,金光瑶不顾自己脖子上的伤,情急大喊:“魏公子,你不能杀他!” “不能?为何?”魏无羡视线转向站在斗妍厅门口的金光善,冷声道:“难不成金宗主还想保他吗?” 金光善面色讪讪,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金光瑶连忙接话道:“魏公子,你的确不能杀他,薛洋身上的阴铁还没找到,他现在还不能死。而且……而且你非玄门中人,更是无权施法。” “你说什么?”魏无羡面色一冷,“金光瑶,是我给你们金氏脸了吗?让你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话?我无权?你们急于给薛洋脱罪,意欲何为,自己不清楚吗?” “魏无羡,你莫要血口喷人!”突然的一声质问,竟然是金子轩匆匆而来。 蓝忘机浅淡的眼眸蓦地一冷,目光迎上前,冷声道:“金公子,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声音,充满了压迫。 金子轩面色一变,却也是生生忍住,不悦的瞥了魏无羡一眼,向金光善行礼道:“父亲。” 刚刚还一脸讪讪的金光善立刻眉目舒展,一脸关切道:“子轩,你怎么来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只管好好当你的新郎官,有什么事情为父替你顶着,再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快回去,快回去。” 已经换上常服的金子轩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常平,埋怨道:“父亲,既然知道儿子今日大婚,为何要见血?” 金光善闻言笑容立刻凝固,狠狠的瞥了一眼金光瑶,一声冷哼极尽不满。金光瑶面色一暗,微微垂首,似乎有些悲凉,又似乎有些自嘲,平日的伶牙俐齿,此时却是缄口不言。 这一切被蓝曦臣尽收眼底,一声叹息,看向金光瑶的目光多了些许怜惜。 金光善似乎见到了金子轩心情甚好,微笑着大声道:“魏公子,不管怎样,今天是子轩和江姑娘的喜事,实在是不宜杀戮,你放心,我定会将薛洋严加看管,直至仙督大会后,对他依法制裁。” 魏无羡毫不客气道:“少给我扯淡,我还真不放心!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金氏是谁?” “魏无羡,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还有完没完!”金子轩再也忍不住,一声低喝。 魏无羡亦是不遑多让:“这就觉得难听了?你们金氏做出如此灭绝人伦的事情,岂不是比任何人都要肮脏?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干净?” “你!”金子轩脸颊涨的赤红。 此时,气氛虽然已经不再剑拔弩张,但是依然是喧嚣不已。短短半天,众人简直就是仿佛经过了一个轮回。夷陵老祖竟然当众大变活人,用一个死人轻轻松松让常平突然翻供!如此诡异的修为,大家还没来及消化,薛洋又杀人灭口,挟持金光瑶,致使常平血溅当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霁月清风晓星尘来的时间恰到好处……这一连串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真真是惊险刺激! 一阵喧嚣,众人几乎是在无所顾忌的议论纷纷或者说大声嚷嚷: “你说这常平还真是勇敢,自己修为这么低,竟然还想杀薛洋?” “切!换做我我也会!他娘的,自己家人都被杀死了,还要受威胁控制,这事搁谁谁能受得了!” “呵呵……他们金氏还真是热闹哈?举办个清谈会被夷陵老祖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好不容易办个喜事,又来这么一出!还冲喜?我看干脆就叫克喜得了。嘻嘻嘻……” “谁不说呢?唉,你说夷陵老祖是不是他们金氏的克星,只要碰见夷陵老祖,诸事不顺!” “哈哈哈哈……” 议论声,声声入耳,满含讥讽。金光善只觉得老脸一阵“啪啪”作响,禁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金光瑶。此时金光瑶虽然已经被蓝曦臣简单上药包扎,白皙的脖颈被缠了好几圈纱布,但是依然隐隐血丝渗出,似乎是薛洋那一剑着实没有留情,只怕再深一点就会一命呜呼。可惜,金光善眼里却是没有一丝怜惜。 “魏无羡。”金子轩听到这些议论,愈发恼怒:“你到底要如何?你难道就不为阿离想想吗?今天是我和她成亲的日子,你就非得要闹个天翻地覆吗?” 魏无羡愕然,随即失笑,这怎么成了自己闹了?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是喜事,为何让常平故意闯入?岂非是针对魏婴!”蓝忘机语气愈加冷冽。 魏无羡忽然心情大好,蹭了蹭蓝忘机,小声道:“二哥哥,这有夫君护着就是不一样哈!?”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出言责怪。 “哈哈哈……”魏无羡只觉得心情好极了,笑的合不拢嘴,全然不顾其他。 一连被蓝忘机质问了两次,金子轩高傲的性子本就烦躁,而魏无羡更是嬉皮笑脸,旁若无人的和蓝忘机眉来眼去,这哪里还是威严赫赫的金麟台,哪里还是睥睨玄门的兰陵金氏! “魏无羡!”金子轩白皙的脸颊微白,隐忍低喝:“你够了没有!” 魏无羡眉毛一挑:“金子轩,如果不是因为我师姐,你觉得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们废话!”随即语气一转,不容置疑道:“薛洋可以不死,但是绝不能关在你们金氏。” 金光善干笑了两声道:“那依魏公子的意思是想将薛洋关在哪儿?” 魏无羡淡然一笑,走到聂明诀面前行礼道:“聂宗主,薛洋修为高深,狡诈阴险,恐怕要劳烦赤峰尊看管。” 聂明诀点头道:“魏公子放心,聂某人此次绝不会再让薛洋逃脱。”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金光瑶一眼。 “那就有劳了。”魏无羡恭敬行礼。转头又向晓星尘和宋子琛道:“小师叔,宋道长,薛洋还得有劳你们二位押送。” 晓星尘微笑道:“理应如此,无需道谢。” 全程魏无羡淡定从容,理所当然,更是一眼都没看金光善父子。 一脸讪讪的金光善强颜欢笑道:“诸位,今天虽然搅了小儿的喜事,但是揪出了薛洋这个真凶,也算是意外收获,既如此,大家都别站着了,赶紧落座。” 说完冲大厅外面喊道:“歌舞,歌舞,快,继续!” “切!真是不要脸,比我脸皮还厚,这么着急欲盖弥彰。”魏无羡暗自嘀咕。 “曦臣,”聂明诀走到蓝曦臣面前,温声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你多保重!” 蓝曦臣抱拳道:“大哥保重!”聂明诀微点了点头,瞥了聂怀桑一眼,大步而行。 聂怀桑嘟着嘴,不情愿的连忙跟上。 “蓝湛,我们也走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蓝忘机毫不犹豫点头。 两人刚想离开,却是忽听一声冷冷的声音:“含光君这就要逃了吗?” 声音不大却是用的灵力传音,所有人皆是清晰入耳。 聂明玦等人疑惑的止住脚步。薛洋一脸阴鸷。 金光瑶面色一变,双眸隐隐怒火,却是隐忍不语。 忘羡两人皆是一惊,蓝忘机眉头微蹙,似乎若有所思。 此时只见一直伴在金光瑶身后的一名门生突然走到了大家面前。 魏无羡一愣,脱口道:“是他!” 不是别人,却是苏涉! 虽说魏无羡并不是没见过苏涉,但是印象深刻的一面也是十六年后在观音庙,当时的苏涉和如今的面容有很大的变化。何况苏涉不仅身着的是金氏校服,而且一直都是站在金光瑶身后,所以魏无羡根本不曾注意他,而蓝忘机更是除了自己想看的人,其他人又岂会多看一眼。 可是此时,蓝忘机却是紧紧盯着苏涉,忽然冷声道:“是你!” 魏无羡一怔,苏涉似乎亦是蓦地一惊,却是一闪而过,镇定道:“含光君说什么,苏某不明白。” 蓝忘机依然冷冷道:“蒙面人,是你。” 魏无羡一惊,略一沉吟,忽然眼神一凌,沉声道:“蓝湛,你是说,从暮曦山回来的路上,伤你的蒙面人是他?” “嗯。”蓝忘机微微点头。 一想到蓝忘机失去灵元,被苏涉用阴毒手段所伤,致使怨气入体,魏无羡只觉得一股怒火忽的窜致全身,紧紧攥着拳头,声音亦是冷冽如冰:“苏涉,你还真是找死!你用阴毒手段让蓝湛邪气入体,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会让你每天都会承受怨气撕扯,即使死了,也是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只能永远和那些贱命,烂命的鬼魂为伍的孤魂野鬼。你听明白了吗?” 苏涉下意识的身体一抖,脸部一阵扭曲,强自镇定道:“口说无凭,你凭什么认定我伤了蓝忘机,我如今已经是秣陵苏氏家主,你难不成还敢滥杀无辜?” “我呸!”魏无羡大声道:“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杀的家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夷陵老祖要杀谁,谁又能跑的了?苏涉,你听好了,我杀人不需要证据!尤其是你敢暗算蓝湛,你觉得,我会让你好过?” 金光瑶此时面有难色走上前道:“苏涉,不要再说了,这里没有你的事,赶快离开。” “住口!”魏无羡一声怒吼:“金光瑶,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说过让他离开了吗?” 第67章 绝对臣服 金光瑶生生被噎住,而此时,蓝曦臣却是目光惊惧,微微颤抖着声音道:“阿瑶,是你……伤了忘机?” 金光瑶一惊,连忙辩解道:“二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伤了忘机?” 蓝曦臣并没有说话,紧紧盯着金光瑶的一双深邃眼眸,却是写满了怀疑和痛苦。 魏无羡一声冷笑,刚想开口,却是突闻苏涉抢先大声道:“金公子,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明明就是夷陵老祖和蓝忘机偷了薛洋的阴铁,你为什么老是替他隐瞒?就因为蓝曦臣吗?你如此包容他,可他刚才还不是针对你?” “啊!”众人一阵骇然,夷陵老祖偷了阴铁本就够让人惊惧了,竟然还有蓝氏双壁之一的蓝忘机?! 魏无羡双臂抱在胸前,摇头叹道:“我说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一会苦肉计,一会又唱双簧,苏涉,你还真是敢说?好吧,我还真就好奇了,你哪儿来的勇气和胆量说我和蓝湛偷了薛洋的阴铁?” 此时,高高坐在上首的金光善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本以为薛洋的事情解决了,自己就可以及早脱身。虽然失去了薛洋,着实心疼,但是跟养在别院的那个美人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虽说自己阅人无数,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皆是犹如过江之鲫,在自己眼里也就是图个新鲜,几天过后也就厌倦,给点银子打发完事,可是金光瑶这次给自己找来的美人当真是不同凡响!不仅自带体香,而且床第功夫更是令自己欲罢不能,恨不得每天都躺在床上,时时刻刻软玉温香抱满怀。 可是如今任金光善抓耳挠腮,却是不得不留下,毕竟事关阴铁,大意不得。 “那个苏……苏公子,你说魏公子偷了薛洋的阴铁,可有证据?”金光善稳定心神,咳了一声道。 苏涉向金光善躬身行礼镇定道:“当然有证据,请问夷陵老祖,如果不是私藏了阴铁,你的鬼道如何修的?” 众人齐齐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嗤了一声,不屑道:“原来你想知道我是如何修的鬼道?好,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或许会告诉你一二。” “扑哧”却是聂怀桑笑出声,随即又连忙用折扇挡住了嘴巴。 苏涉脸部抽搐了一下,强自镇定道:“夷陵老祖,你不用耍嘴皮子,没有阴铁,你不可能修习鬼道!” 魏无羡冷声道:“你又如何断定我就一定是靠阴铁才修习的鬼道?” 苏涉道:“因为当日薛洋……杀了常氏几十口时候,你和蓝忘机第一个到的现场,后来在不净世也没从薛洋身上搜出阴铁,不是你们两个拿走的还能有谁?” 魏无羡不屑一笑,慢慢向苏涉面前靠近,苏涉莫名一紧,不自觉后退两步,道:“你,你要作甚?” 魏无羡一声耻笑,转头走到被缚仙网困住的薛洋面前,好整以暇道:“是这样吗?薛洋?” 薛洋轻笑道:“是啊?你不是上下其手,将我全身都摸了个遍吗?” 魏无羡悠然一笑,转头面向金光善道:“金宗主,你们是想现在就开始公审吗?那正好,省的再麻烦赤峰尊将薛洋押回去了。今天解决正好,我先等你们杀了薛洋,我再杀苏涉,还别说,今天真是好日子,是个适合杀人的好日子。” 金光善似乎不耐烦,瞥了苏涉一眼,眼神极近轻蔑,又看向金光瑶,隐忍道:“不是说了等过了仙督大会再审问,为何要节外生枝?” 金光瑶脸上亦是隐忍,转头看向苏涉,目光里皆是责备。低声道:“休要再提。” 苏涉脸色微白,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依然镇定自若的蓝忘机,五官一阵抽搐,突然大声道:“如果不是你们偷了阴铁,蓝忘机如何得到的阴铁剑!” 众人一阵咋舌,随即一阵乱哄哄:阴铁剑?阴铁剑是个什么东西? 魏无羡有些蒙,阴铁剑不是已经被自己练成阴虎符了吗?哪里来的阴铁剑?稍一犹豫,靠近蓝忘机小声道:“蓝湛,他说的什么意思?阴铁剑在你那里?” “嗯,”蓝忘机点头道:“当时你昏迷了,我就把阴铁剑放在了乾坤袋里。” 魏无羡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回到了暮曦山玄武洞的时候,阴铁剑当然还在,而自己在暮曦山昏迷,蓝忘机为了给自己疗伤,把阴铁剑揣入了自己怀中。 “蓝湛,他怎么知道你有阴铁剑的?” 蓝忘机稍稍犹豫,轻声道:“当时他们两个人,我没有避尘,所以……”蓝忘机不再说下去,当日的惨烈,他不想在魏无羡面前重提一遍。 魏无羡当然不会再追问,一个刚刚在玄武洞重伤未愈的蓝忘机,面对手持利器的薛洋和苏涉两个人的埋伏,如何能全身而退?何况当时他身上还没有避尘! 魏无羡脸上戾气渐盛,心中笃定了主意:“苏涉,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只能怪你命不好!” “魏婴,”蓝忘机轻轻握住魏无羡手腕:“都过去了,当以大事为重,莫要再放在心上。” 魏无羡立刻反手握住,戏谑的语气,却是充满了坚定:“在魏婴心里,二哥哥就是大事!” 蓝忘机被握住的手轻轻一紧,刚想松开,却是被魏无羡握得更紧,挣了一下,似乎那人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蓝忘机终于作罢,只得就这样被那人握住手,依然面无表情。 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皆是被离的最近的苏涉尽收眼底,一丝鄙夷在苏涉眼底划过,声音更是得意:“四方之气,尽归玄武,说的就是阴铁剑!你们两人偷了薛洋的阴铁,在它的指引下方才找到了阴铁剑不是吗?什么少年英雄斩杀屠戮玄武,根本就是狼子野心,意在阴铁剑!” 一阵乱哄哄的议论纷纷: “阴铁剑?那是个什么东西?比阴铁还要厉害?” “你没听说吗?四方之气尽归玄无!当然是比阴铁还要厉害了?” “怪不得夷陵老祖这么厉害,原来是得到了薛崇亥的宝贝。”……… 苏涉更是得意,“阴铁剑乃是大魔头薛崇亥的灵器,死在其剑下的修士数不胜数,其聚集的怨气,绝非阴铁可以比拟,一旦被心怀叵测的人拥有,必是会生灵涂炭!可是如今……”苏涉环顾了一眼四周,脸上一阵阴骘,突然用剑指着忘羡两人大声道:“阴铁剑就在蓝忘机身上!” “啊!”一阵哗然,众人齐刷刷站起身,迅速躲开两人,速度之整齐划一简直是心有灵犀。 蓝曦臣和聂明居一脸疑虑,站在原地未动,聂怀桑一脸紧张,看了看周围,悄悄的往忘羡两人身边靠了靠。 “不是的!”突然一声大喊。众人转头,却是绵绵突然站起身,脸色有些涨红。 金子轩微微皱眉。 绵绵咬着嘴唇,鼓足了勇气,走到大厅中央笃定道:“魏公子和含光君绝不是为了阴铁剑,是他们两人救了我们大家,如果不是魏公子和含光君,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玄武洞。” 说完,绵绵又转身向金子轩道:“公子,您当时也是在场的不是吗?要不是他们两人舍生忘死,用自己吸引了屠戮玄武,我们又如何脱身?” 金子轩犹豫了一下向金光善道:“父亲,当时确是他们让我们先走,不然恐怕……” “金公子,你说的对!他们要不支走你们如何能将阴铁剑取走?根本就是藏有私心,还落了个少年英雄的名声!蓝二公子,你原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还整天的假装清高,根本就是伪君子……” “放屁,你给我住口!”魏无羡一声怒喝:“苏涉,谁他妈的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我面前骂蓝湛!你心里明明就是嫉妒蓝湛,被蓝氏赶了出去,却还处处学他,整天的怀里揣着一把从死人堆里捡来的破琴,弹一些丧曲,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脸了,所以觉得自己脸比屁股还大?脑袋一抽筋,竟然学癞蛤蟆插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算飞禽还是走兽?还是根本就是禽兽不如?……” 此时别说苏涉了,就是众人也已经是张口结舌,竟然一个个的没有一个人出声,“扑哧”又是一声,极其扎耳。 不等大家反应,聂怀桑已经连连赔笑道:“抱歉,抱歉,没守住口,你们继续,继续哈!” 众人无奈摇了摇头,聂明诀虽然不满的看了一眼聂怀桑,却是没有出言责怪。 饶是喜怒不形于色,永远苦大仇深一张脸的含光君脸色似乎也在极力隐忍。 魏无羡却是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道:“还有啊,苏涉,你就这么喜欢模仿蓝湛吗?我真的很好奇,想现场采访采访你,你说你喜欢模仿蓝湛抚琴还不够,还模仿蓝湛穿白衣!我就很纳闷了,你说你长得虽然没有我玉树临风,但好歹也勉强披了一张人皮,怎么穿上白衣,蓝湛就是整个一仙儿,到了你身上我怎么看来看去就是一个白无常!还有你学蓝湛抚琴,蓝湛抚琴真的是养眼又悦耳,整个一视觉盛宴,可是到了你这里,我怎么只想到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呢?难不成你天生祖上就没跟你积阴德,还是你在娘胎里就没有打好基础,根本就是胎带的不是那块料?” “扑哧”聂怀桑再次笑出声,这次不仅堂而皇之,并且不等大家看他,自己已经开口道:“魏兄,你也不能这样说,谁叫苏涉是含光君的粉丝呢?” 魏无羡奇道:“粉丝?聂兄,粉丝何意?” 聂怀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扬声道:“粉丝就是对某人的无限崇拜,或者说臣服。” 魏无羡失笑:“聂怀桑,我怎么不知道有粉丝这个称呼?” 聂怀桑淡定道:“是我发明的,魏兄你能发明降维打击,我就不能发明粉丝吗?” 聂怀桑说完,又郑重道:“魏兄,怀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 “哈哈哈……”魏无羡放肆大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问必答,不亦说乎,全然不顾苏涉那张无处安放的脸。 可是此时魏无羡偏偏更是目中无人,一脸讨好的将脸颊伸到蓝忘机面前,蠢萌道:“二哥哥,魏婴也是你的头号粉丝。永远对二哥哥无限崇拜,绝对臣服!” 第68章 杀伐之气 离得最近的聂怀桑以扇掩口,低低偷笑,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 苏涉那张脸已经惨不忍睹,好半天方才憋道:“魏无羡,你……莫要张口骂人!” 魏无羡不情愿的将目光从蓝忘机身上收回,嗤道:“我骂人了吗?我骂了吗?我只是在阐明事实而已,这就叫骂人了?你他妈……哦对不起哈,看到你我就习惯口吐莲花,苏涉你要是再胆敢诽谤蓝湛一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骂人,你还想听吗?” 苏涉使劲咬着牙关,脸庞一阵抽搐。 “咦?魏兄骂人了吗?我怎么没有听到?”又是聂怀桑。 “怀桑?”聂明诀隐忍道。 聂怀桑立刻用折扇挡住嘴巴,再不吭气。 金光瑶咳了一声道:“魏公子,不管你如何狡……口吐莲花,阴铁都是在你手上。只要你把它交出了来,我们就万事皆休,如何?” 魏无羡道:“别说阴铁不在我身上,即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要交出来,是谁规定的阴铁一定要交给你们金氏?” 金子轩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依然尽量平心静气道:“魏无羡,你要是真的拿了阴铁就交出来,我们当众销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金光瑶也连忙道:“魏公子,阴铁实乃是不祥之物,如果你执意私藏,那就是摆明了和百家为敌了?” 魏无羡目光一凌,刚想回怼,却又转了转眼珠,轻松道,“金光瑶,你听不懂吗?我说过了,阴铁不在我身上,不信你们可以来搜!”魏无羡一脸云淡风轻。 金光瑶目光闪烁,苏涉咬了咬牙刚刚移动脚步,却是一道剑芒闪烁,蓝忘机已经避尘出鞘,一双浅淡的眸子冷冽如刀:“退后!” 苏涉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其实,他只不过是稍稍移动过了一下脚步,哪里是想真的上前去搜魏无羡,别说是现在,就是再过个十年甚至几十年,他自认都修不到胆敢搜夷陵老祖身体的胆量。如今被蓝忘机毫不客气的用剑指着自己,不知为何,即使已经开宗立派,但是当目光直视蓝忘机,仍是自惭形秽,莫名心虚。 魏无羡却是已经眉开眼笑,虽说心里料定,别说是苏涉,现场所有人敢真的来搜他的身的,估计找不出一人。可是饶是如此蓝忘机如此紧张的神色,依然让他心花怒放。 看着身边一脸认真的白衣人,魏无羡心里忽然像是猫抓一样,一想到昨天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魏无羡心里禁不住有些气恼,小声嘀咕:“真是没用!” 蓝忘机稍稍转头,依然看不出一丝表情道:“何意?”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哦,就是错失良机呗。” “良机?”蓝忘机疑惑。 “哦!”魏无羡一脸认真:“错失天天的良机呗。” 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看到魏无羡笑眯眯的脸颊,蓝忘机心里明白此人一贯是无规无矩,所言定是没什么好事,遂也不多问。 金光瑶此时却是一脸淡然道:”既然阴铁不在魏公子身上,那么阴铁剑总可以交出来吧?“ 魏无羡还未说话,却是只听蓝忘机清冷的声音更加坚定:“不交!” 金光瑶面色一变,为难道:“忘机,你这样我很难做的。” 蓝忘机面无表情道:“阴铁剑,魏婴拿命换得,谁都不能碰。” 金光瑶面色逐渐阴沉,转身扫视了一眼众人道:“诸位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众人早已经迫不及待吵吵嚷嚷:“阴铁剑必须交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下一个温若寒。” “就是!就是!阴铁和阴铁剑都必须交出来,如此不祥之物,岂能留存于世!” “夷陵老祖,你的鬼道如何修得,我们管不着,但是阴铁和阴铁剑你却是必须要交出来,否则就是居心不良,心怀叵测,和我们大家为敌。” ”你们姑苏蓝氏不是自诩正义,雅正端方吗?竟然暗自私藏阴铁剑,意欲何为?“……… 阵阵吵吵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蓝忘机面不改色仿若未闻。 魏无羡脑中灵光一闪,禁不住看向金光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金光瑶,你搞这一出,其实最终目的就是蓝湛手里的阴铁剑!当初暗算蓝湛的蒙面人必定是薛洋和苏涉,你们就是那时候发觉蓝湛持有阴铁剑对吧?” 金光瑶淡定道:“魏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呵呵……不明白是吗?我想这才是你今天叫我来金麟台的主要目的。即使没有赤峰尊坚持要你交出真凶,你也会主动提出,当然最终目的就是把大家的视线引到蓝湛身上的阴铁剑,只是你没有想到你会失去薛洋,我说的对吧?” 金光瑶无辜道:“夷陵老祖,你编排这些有用吗?我们大家都是因为阴铁深受其害,所以必须要将这些害人的东西焚毁。” “魏无羡,你要是真的拿了阴铁就赶紧交出来,金子勋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想再多弄出几条人命吗?”金子轩更加不耐烦。 魏无羡怒道:“金子轩,不要以为你和我师姐成了亲,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我说了阴铁我没拿,你搬出金子勋无非就是觉得我欠你们金氏一条命!若果真如此,你们尽管来战!” 金子轩也气道:“魏无羡,你就不能为了阿离想想吗?你能不能不要让她老是替你担心!” 魏无羡握住陈情的手蓦地一紧,却又生生忍住,向蓝忘机传音道:“蓝湛,今天是我师姐的大婚,我不想再多生事端,我们先走再说。” “好!”蓝忘机毫不犹豫。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飞身掠起。 金光瑶目光一闪,快速瞥了一眼苏涉。 “他们想带着阴铁剑逃跑,抓住他,别让他们跑了!”苏涉高声大喊,同时手持利剑率先冲了出去,一阵刀光剑影,忘羡两人刚刚落地,已经呼啦啦被团团围住。 两人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面对越来越多的修士门生,魏无羡手持陈情,脸上狂狷而邪魅。 蓝忘机面色冷沉,避尘直指团团围住的门生修士,浅淡的眼眸冷冽而肃杀。 “忘机……”蓝曦臣站在台阶上,声音难掩紧张,转而又面向金光瑶痛心道:“阿瑶,你到底在做什么?” 金光瑶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道:“二哥,要不然你让忘机将阴铁剑交出来,我们当众焚毁,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如何?” 蓝曦臣不语,金光瑶又道:“二哥,你也知道阴铁剑代表什么,如果让他们带走,只怕会引起祸端。” 蓝曦臣稍稍犹豫,魏无羡却是已经一声大喝:“绝对不可!” 蓝曦臣一惊,“魏公子,为何?” 魏无羡冷笑道:“阴铁剑是克制阴铁的唯一宝剑,如果强行焚毁,一旦薛洋手中的阴铁现世,我们如何抵挡?” 金光瑶惋惜道:“魏公子,这都是你自说自话,无非是想将阴铁剑据为己有,如果你非要这样做,我也没办法了。” “哼,”魏无羡满脸不屑;“金光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自己心里清楚,恐怕是你想将他据为己有吧?” 金光瑶面有痛色向蓝曦臣道:“二哥,你也听到了,我真的是没办法,真的很难做啊?” 蓝曦臣略一沉吟道:“魏公子,不如你将他暂且交出来,有我们四家联合保管,待到薛洋交出阴铁下落,再一并销毁如何?” 魏无羡环顾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金氏门生,又看了一眼身边面色冷沉,不发一语的白衣人,突然抿嘴一笑,凑近蓝忘机道:“蓝湛,我想了,要不我们就把阴铁剑给他们吧,反正我也用不上,而且,我可不想让我夫君因为区区一把破剑被百家诟病。” “魏婴!”蓝忘机心里猛地一颤,面色微变,忽然耳垂有些泛红,低低的声音略略紧张:“莫要胡说!” 魏无羡轻轻一笑,低低道:“二哥哥不好意思了?我身上的印记难道不是你留下的吗?你可不能不认账,始乱终弃!” “魏婴!”蓝忘机有些紧张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几不可闻道:“我……认账!” “扑哧!”魏无羡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咬着嘴唇欣赏着身边的白衣人,虽然耳垂泛红,一脸紧张,却依然半步也不离开自己左右,而一双浅淡的眼眸更是毫不放松的紧盯着围在四周的门生修士。魏无羡心里爱的不得了,忽然凑近,一本正经道:“蓝湛,我想天天了,栎阳客栈那样天天。” 即使再不明白天天何意,栎阳客栈可是蓝忘机一生都不能磨灭的记忆,那可是自己的……第一次! “不得……胡闹!”耳根子都红透,却是依然镇定自若。 “喂,你们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是不是在预谋什么?到底交还是不交?”苏涉不耐烦道。 魏无羡不情愿的将目光从蓝忘机身上移开,一双黑亮的大眼犀利如剑,斜睨着苏涉道:“苏涉,你那么着急干嘛?即使交也不是交给你!抱上金氏的大腿,你就觉得自己可以狐假虎威了?” “你……”苏涉脸庞已经涨红, 魏无羡继续大声道:“还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干你何事?怎么你想听吗?要不你走近一些,我告诉你如何?” 苏涉突然莫名觉得他们刚才嘀咕的定不是什么好事,竟然不觉脸色讪讪,嘴硬道:“谁,谁稀罕听……乱七八糟。” 魏无羡却是再也不屑看他一眼,转头道:“蓝湛,” 蓝忘机微微点头,从身上取出乾坤袋,递给了魏无羡。 手里举着乾坤袋,魏无羡掂了掂,邪魅一笑,抬手一抛一阵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众人皆是浑身一颤,只见一阵黑气缭绕,黑黢黢如同墨汁涂抹一般的阴铁剑已然被魏无羡握在手中。 周身缭绕着丝丝黑气的阴铁剑,表面被一层玄色覆盖,但是不经意的转动间,却是流淌着点点银光,锋芒毕露的杀伐之气,直逼人心。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皆是面露恐慌。金光瑶虽然脖子依然缠着纱布,却是一双大眼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看好了,接住了!”魏无羡一声大喊,阴铁剑已经脱手,直直向金光瑶飞去。 第69章 头彩 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金光瑶眼神一动,苏涉快步上前,毫不犹豫伸手去接,刚刚触及,却是忽然一声惨叫,“咣当”一声,阴铁剑跌落在地,苏涉脸色惨白,迅速收回手,可是为时已晚,只见刚刚握住阴铁剑的手掌已然变得黢黑,仿佛一块烧焦的木炭,并且散发着阵阵黑气。 苏涉似乎极为痛苦,五官不断抽搐,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小臂,浑身亦是颤抖不已。 金光瑶面色一变,“兹拉”一声迅速撕开苏涉衣袖,却只见手掌往上,整条小臂不仅已经全部变成了焦炭色,更是满布深浅不一的沟沟壑壑,而手臂上散发的黑气亦是冰凉刺骨,让人不敢靠近。更恐怖的是,黑色还在不断的往上蔓延,很快已经蔓延到了上臂,整条手臂不仅全部黢黑,而那些沟沟壑壑犹如一条条黑色的蚯蚓,蜿蜒曲折,甚是恐怖。 “啊……”靠近苏涉的众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全神戒备。 金光瑶不加思索,快速伸手封住了苏涉肩膀上的肩贞和肩井穴位,并且封住了苏涉胸口的灵脉,防止黑气侵犯脏腑。 果然,持续蔓延的黑气停止了延伸,但是苏涉整条胳膊散发的丝丝阴寒气息却是不减分毫。 “夷陵老祖,你施了什么妖术?”苏涉惊恐至极。 魏无羡一声冷哼,伸手一挥,地上的阴铁剑忽地飞起,冒着丝丝黑气,急速旋转着向魏无羡飘来,随即稳稳的落在了魏无羡掌心。 悠然的抚摸着寒光凛冽的剑身,魏无羡嘴角上扬,一丝邪魅悄然显现,声音却是冷冽如刀:“你们以为阴铁剑是个什么品级的灵器?真是笑话!阴铁剑乃是国师薛崇亥的法器,是上过战场的!死在阴铁剑下的活人不计其数,早已经怨气缠身,就是清河聂氏列祖列宗的刀灵加起来都不及他怨气之一二,你们竟然也想去触碰,甚至想据为己有,真是不自量力!咎由自取!“ “那……那为何你可以?”苏涉恼怒之下慌不择言,可是话一出口,却是立刻后悔,此话何其愚蠢! 他是谁?他是夷陵老祖,鬼道祖师爷啊! 魏无羡更是不齿:“苏涉,你的智商真是令人叹服,和你的修为一样,连小苹果都比不上。就你这猪一样的对手,竟然还模仿蓝湛弹琴?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苏涉五官频频抽搐,却是依然不死心道:“什么小苹果,他是谁?” 魏无羡好整以暇道:“我的坐骑啊,一头驴!” “哈哈哈……驴……驴……哈哈哈……”聂怀桑这次可是一点都不加掩饰,也不用折扇挡住嘴巴了,直接是肆无忌惮的捧腹大笑。 其他人亦是窃笑。 魏无羡却是一声冷哼,睨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你们还有谁想要阴铁剑?” 众人面面相觑,谁还敢出声。 魏无羡冷然一笑,将阴铁剑收回乾坤袋,转头蠢蠢道:“二哥哥,还是你帮魏婴收起来吧,太沉了,魏婴体弱,累得慌。” 蓝忘机撇了他一眼,不发一语镇定自若将乾坤袋收回。 “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魏无羡斜睨了一眼金光瑶等人。 谁又能说个“不”字? 魏无羡刚想拉住蓝忘机,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蓝湛 ,等一下,我们还要再带一个人走。” 蓝忘机微微一怔。 魏无羡点了点头,蓝忘机立时了然,刚想抬脚,却被魏无羡一把拉住:“蓝湛,不用你!我们有大力士,反正他的牛劲使不完,不用也是浪费!” 蓝忘机一脸疑惑。魏无羡抿嘴一笑,再次横笛在手,笛音再起,虽然悠扬婉转,却是略有些急促,起起伏伏的音色让人心头莫名一紧。 一阵巨大的狂风裹挟而来,随之,一个高大的身影呼啸而至。 “公子,你叫我?”黑影站定,竟然是温宁。 众人又是惊呆了,这一天过的可真是精彩刺激,这又是怎么回事?夷陵老祖到底有多少大家不知道的诡异功力!他召来的这个少年又是谁?此子虽然年轻,可是如此神出鬼没,修为定也是登峰造极!绝非一般人可比拟。 魏无羡也是惊喜交集。自从温宁复活,他这是第一次用陈情召唤他,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会不会这一世失灵了,想不到温宁不仅依然还能感应到陈情的召唤,并且还不用再因半人半鬼的样貌而遭受非议和嫌弃,魏无羡简直觉得自己是拯救了苍生。 “温宁,”魏无羡无暇多想,沉声道:“你把里面躺着的常平带回去,看好他,别让人接近。” “是!公子。”温宁没有一个字废话,转身目不斜视,大踏步走进斗妍厅,单手一抄,拎小鸡一般将常平扛在了肩上,又目中无人般转身大踏步离开。 “公子?”温宁扛着常平来的魏无羡面前。 “嗯,把他带走。”魏无羡沉声道。 温宁点头,倏地跃起,一阵雷霆之气弥漫在空气中,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整个斗妍厅鸦雀无声,全程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多问一句,更是无人敢阻拦。当然,谁也不是傻子,谁能阻拦的住! “蓝湛,我们走。”魏无羡再也不理会众人一把拉住蓝忘机。 “夷陵老祖,我们后会有期,你可不要忘了我。”身后传来薛洋戏谑的声音。 “魏无羡,你不能走!”同时传来的还有苏涉咬牙切齿的声音。 魏无羡转身,斜睨着苏涉不发一语。 苏涉涨红了脸,鼓足了勇气道:“我的手臂……” 魏无羡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悠然一笑道:“废了!” 苏涉和金光遥同时一惊。 魏无羡却是已经敛了颜色,冷声道:“苏涉,这就是你暗算蓝湛应该付出的代价!你这条胳膊上的恶诅痕,除了我,世上绝无第二人可以打散,所以你只能砍下这条胳膊方才能保住性命!” 魏无羡微微一笑,忽然换了口气,悠然道:“不过,即便如此,你体内的邪气也会日夜折磨你,阴铁剑上面的怨气可是不同凡响哦!恭喜你,中了头彩,你是第一个被阴铁剑怨气缠身的人!哈哈哈……” 魏无羡狂狷大笑,拉着蓝忘机的手臂大踏步离开。 “阿羡!” “师姐?”魏无羡一惊,一身红衣的江厌离远远奔来,身后还跟着虞翎和虞玥。 “阿离!”金子轩快步迎上去,而江厌离却是直奔魏无羡,“阿羡,怎么了?又怎么了?”江厌离一把抓住魏无羡衣袖,满脸焦急,眼光不住的扫向周围持剑的门生修士。 “师姐,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在休息吗?”魏无羡亦是一脸担心。 “阿离!”金子轩一把将江厌离拉到身边,看向魏无羡的眼光眉目带酸:“你不用担心,他好的很,也风光的很。” 江厌离一脸愕然。 魏无羡一阵气恼,却是生生将怒火忍住,微笑道:“师姐,阿羡无事,你无需担心。” 江厌离一脸宠溺,摇头轻叹道:“阿羡,莫要再孩子气。” 魏无羡嘿嘿一笑,还没说话,虞玥已经猛的扑了过来:“羡哥哥,我一大早就来了,可算能和你说话了,玥儿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不要走。” 魏无羡大惊,用力的推着虞玥,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大喊:“聂怀桑,聂怀桑……” “来了,来了……魏兄,叫我作甚?”聂怀桑一溜小跑,忙不迭的跑到魏无羡面前,待到看见虞玥,禁不住一愣,脱口道:“怎么又是你?” 虞玥松开手臂,眉毛一挑,满嘴不屑:“怎么又是你!” 如此良机,魏无羡岂能错过,连忙将聂怀桑往虞玥面前推了推,连连嚷嚷道:“聂兄,聂兄,交给你了哈,你俩好好聊,我还有事。”说完快速拉着蓝忘机疾步而去。 “魏兄,魏兄……” “聂怀桑,好好聊,你以后会感激我的。”清亮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却是早已不见那人踪影。 “羡哥哥!羡哥哥!” “喂!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羡哥哥也不会走。”虞玥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大声埋怨。 聂怀桑哪里能受得了这个窝囊气,不甘示弱道:“你一个姑娘家,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懂不懂?大呼小叫,长大肯定嫁不出去!” 虞玥更是生气,大喊:“关你什么事?我长大了要嫁给我羡哥哥,又不是嫁给你,你瞎操什么心?” 聂怀桑撇嘴:“可拉倒吧,我看魏兄躲你还来不及,你还是回去好好练练女红,否则,哼哼……” “喂!你哼哼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说人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你怎么张嘴骂人?真是没家教!” “你说谁没有家教?你敢再说一遍!” “好男不跟女斗!哼!……” “喂!你站住!花花公子,你给我站住!” 这边吵的不可开交,那边虞翎却是全程不发一语,从始至终都是一直看着忘羡两人离去的方向,仿佛雕塑一般,久久伫立,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炙热而痴迷。 第70章 人各有志 终于出了金麟台,魏无羡心里一松,再也控制不住,一阵头晕,一把抱住蓝忘机嘟囔道:“蓝湛啊……我可能……醉了。” 魏无羡这次是真的没有说谎,真的醉了!十坛酒,不醉,才怪! “魏婴……”蓝忘机轻声呼唤。 魏无羡却是仿若未闻,整个人瘫倒在蓝忘机身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叨叨着:“蓝湛,你知道薛洋为什么要和我比喝酒吗?他……嘿嘿,他是担心我逃跑,想先下手为强,以为……以为灌我喝酒我就无法……使出灵力御剑,哈哈哈……可是他不知道,鬼道……我是他祖师爷,喝酒……我是他祖宗……哈哈哈……蓝湛……” 一阵酒劲上涌,魏无羡双目微闭,似乎睡了过去。 转头看了看四周,蓝忘机稍稍犹豫,弯下身体将人背在了背上。那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双手熟练的揽住蓝忘机脖颈,一颗脑袋紧紧贴上。 “魏婴,我送你回去。”蓝忘机转头温声轻语。 “我不要,我不回去,我……我醉了,你不能不管我!”刚刚还似乎沉睡,乍一听此言,魏无羡却是猛的睁开了双眼,嘴里忙不迭的嚷嚷着,语音流畅,一双手臂更是搂得死紧。 蓝忘机不再言语,紧紧拖住那人的两条腿,浅淡的眼眸掠过一丝涟漪,却又顷刻间消失在眼波深处。而不知何时唇间慢慢溢出一丝笑意,虽然极浅极淡,却是刹那间让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了颜色。 “蓝湛啊……你在哪儿啊……”一声嘟囔,断断续续,却是被白衣人听的清清楚楚。 蓝忘机微微一怔,稍稍转头,轻声低语:“魏婴,我在这里。” 那人却依然含含糊糊的嘟囔着:“蓝湛……你为什么不跟我……不跟我……一起回来……回来啊……我好想你……我想……想静室……想 ……想兔子……蓝湛……” “魏婴……”背上的人却是再无声息,彻底沉睡。 兰陵金氏。 仿佛经历了一场世事轮回,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果却是惊心动魄,血溅当场。各种喧嚣过后,金麟台留下的是泛着诡异气息的寂寥。 天色微暮,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再留下来用晚宴,皆是纷纷离去。偌大的金麟台顷刻间变得冷冷清清,长长的大理石台阶两侧,雪白的金星雪浪花在浓烈的夕阳余晖中无力低垂,瑟然的秋风拂过,朵朵花瓣摇摇曳曳随风飘荡,慢慢凋零,所剩无几的片片残花在枝头无力支撑,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无奈。 洁白的大理石栏杆旁边,蓝曦臣负手而立,孑然伫立的身姿端方挺拔,却又形单影只。落日在天,人影在地,如此交相辉映,极致婉约如画,却也极致孤单寂寥。 而他身后一身华服的金光瑶亦是伫立良久,不发一语,两人之间仅仅相隔数步,却似仿佛隔了万水千山,无法逾越。 良久,金光瑶终于率先开口:“二哥,你,怪我吗?” 蓝曦臣纹丝不动,亦未回头,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为何要伤忘机?” 金光瑶平静道:“二哥,我不跟你说了吗,我真的没有伤害忘机。” “为何要伤忘机?”依然波澜不惊的语气。 金光瑶一滞,伶牙俐齿的嘴巴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嘴。 蓝曦臣缓慢转身,深邃的眸子直盯着金光瑶,语气亦是低沉而坚定:“回答我!为何要伤忘机?” 金光瑶努力稳定心神,迎着蓝曦臣的目光,笃定道:“二哥,我说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薛洋和苏涉做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 篮曦臣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随即闭了闭眼睛,金光瑶抓住时机,连忙又道 :“二哥,你相信我,我也是把忘机当作自己兄弟,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蓝曦臣定定的凝视着金光瑶,涩声道:“阿瑶,你可知我为何要在今日和你义结金兰?” 金光瑶微微一愣,不发一语。 蓝曦臣凄凉一笑:“我以为,我们有了兄弟的身份,无论阿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看在我们结拜的份上,你至少不会骗我。万一,万一有什么不测,大哥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谁知 ……呵呵……我不过是自作多情,杞人忧天罢了。” “二哥……” “阿瑶,”蓝曦臣打断了金光瑶的话,深邃的目光,透着沁心的清寒:“我一直以为,人生苦短,可是有了知己的陪伴,即使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身泥,却也是甘之如饴,归于欢喜。却不曾想,终是明月照沟渠,人各有志罢了。” 金光瑶面色渐渐僵硬,声音难掩悲凉:“二哥的意思,是要弃阿瑶而去了?原来二哥还是不信阿瑶的话,既如此,二哥就将阿瑶的命拿去,阿瑶绝无怨言!” 蓝曦臣苦涩摇头:“你的命?你可知,在我心里,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可是如今,你却说让我将你的命拿去?阿瑶,你好狠的心。” “二哥,不是的,我……” “金光瑶!”突然的一声怒吼,两人皆是一惊。 蓝曦臣淡定的看向了斗妍厅,又回转头看了看面色有些发白的金光瑶,嘴唇翕动,终于一声叹息,无语而去。 注视着蓝曦臣的背影渐渐远去,金光瑶面色逐渐冷沉,黑亮的大眼犀利的瞥向了斗妍厅,须臾,稍稍整了整自己衣冠,淡定自若走向斗妍厅。 “砰”一声脆响,刚刚一脚踏入,描金的茶杯重重的拍在面前,登时四分五裂。 金光瑶身形一顿,低垂着头,唯唯诺诺:“父亲,孩儿知错。” “放你他娘的狗臭屁!这是知错的事吗?你就是无用!废物!”金光善几乎是咆哮,“你不是信誓旦旦像我保证说万无一失吗?还说什么让夷陵老祖无处可逃?结果呢?我他娘的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好的一个婚宴,却被你给搞得……他娘的,我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堆臭狗屎,臭狗屎明白吗?” 金光瑶连忙抬头,有些急切道:“父亲息怒,阿瑶保证,薛洋一定不会将我们说出去。” 金光善更怒:“扯蛋!你当别人都是傻子!还需要薛洋亲口承认?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父亲……” “住口!你不要再叫我父亲,要不是因为你杀了温若寒,立了大功,我岂能容忍你一个娼妓……” 金光瑶目光一凛。 似乎也觉得不妥,金光善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咬了咬牙,略放低了声音,悻悻道:“他娘的真是晦气!” 金光瑶嘴唇紧紧抿着,虽然微微垂首,但是一双眼眸却是迸射出犀利而冷冽的光芒。 第71章 同心结 一阵哀嚎远远传入耳尖。 金光善刚刚消停的怒火,再次燃起:“外面嚎什么?哭丧吗?” 门声匆匆而来,拱手战战兢兢道:“回,回宗主,是……二当家的在校场……烧纸!说是给金子勋烧五七纸。” “你说什么?老二?他要造反不成?不是说过了,且过今天再说?”金光善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门生依然弓着身子结巴道:“金……长老说,说今天烧纸能去晦气。还说,说……五七纸只能提前不能拖后,不然会 ……会收不到。” 金光善怒极反笑:“他娘的! 这是要天塌了,就没一个省心的!”说着快步向外走去,快走到门口,脚步忽然放慢,有些犹豫,最终止住了脚步。少廷,双手叉腰来回不停的走动,脸色难掩焦躁。 金光瑶亦是转身垂首,毕恭毕敬不敢多言半语。 好一会,金光善方才重重的一声叹息,猛地转头几乎是咬牙道:“你都看见了,老二他在金麟台烧纸!可是我身为家主却不能制止,你应该知道所为何由?” 金光瑶紧咬牙关,不发一语。 金光善恶狠狠的啐道:“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奶奶的,为了保薛洋,我堂堂兰陵金氏死了一个二公子,却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和夷陵老祖做交易!结果呢?不但薛洋没保住,连老二还给得罪了,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好笑吧?啊?满意了吧?啊?是不是很满意?” 说到最后,金光善几乎是在咆哮,一颗脑袋也几乎贴到金光瑶脸上。 “呵呵,这还不算!好好的一个婚宴,竟然被夷陵老祖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就差挖我祖坟了!他娘的,我兰陵金氏这是要覆灭了吗?真他娘的憋屈,我这是不光赔了夫人又折兵,连我的老脸也掉在地上,任人践踏!践踏!” 金光善发泄着,怒骂着,最后是无奈的叹息着,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手扶额头,连连叹气。 金光瑶全程默然不语,直到金光善怒火渐渐平息,方才轻步上前,小心翼翼道:“父亲,您不用灰心,薛洋我必定想尽办法救出。至于夷陵老祖,即使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一个人再强大,也是孤掌难鸣,我们金氏几百年的基业,门下客卿修士无数,真要翻脸,夷陵老祖也讨不了便宜。至于二叔……我想等他过段时间怒气消了,也就不再折腾。所以,父亲,无需过度忧虑,小心身体。” 金光善抬头冷声道:“说的轻巧,人多有何用?夷陵老祖修的是鬼道,温若寒手下可是数以千计的傀儡大军,还不是被他轻易灭之?” 金光瑶目光渐冷:“父亲放心,他修鬼道,我们,也不是不可以!” 金光善心中微微一动,须臾,方才起身坐到座椅上,淡漠道:“我不管你怎么做,做什么,都无需告知我,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知情,我只要仙督之位,你明白吗?” 金光瑶垂首:“儿子明白。” 金光善突然和善一笑:“我答应你,只要我坐上了仙督之位,你母亲我一定归于宗祠。” 金光瑶眼神一亮,金光善却又冷声道:“但是,反之,若办不成,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百家面前,我不会以金氏的名义保你!” 金光瑶目光一凛,随即镇定自若,微微恭敬垂首,不发一语。 金光善脸庞闪过一丝轻蔑,手扶额头,叹气道:“好了,你退下吧,我也有些累了,这一天就没消停过。” 金光瑶深深行礼,转身退出。 当“嘎吱”一声,房门被金光瑶带上,刚刚还微微躬身,手扶额头做疲累状的金光善,立刻抬头,确定已经无人,忽然换了口气,宠溺而色色的唤道:“出来吧。” 一阵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从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尽数落入站在门口不曾离去的金光瑶耳中。 一丝轻蔑从脸上划过,站立许久,金光瑶刚想离去,却是忽然金光善一句清晰略有些惋惜的声音传入耳尖:“唉,不提他,扫兴!” “呦,你不是还说要将他娘列入族谱吗?”女子酸酸又娇滴滴的声音。 “说说而已,岂能当真?若是他娘那样的身份都能入我族谱,小美人,你都不知道入了多少回了……” “哼,你从来都没有一句真话,哎呦……轻点儿……奴家疼……” 房门口,金光瑶面色如常,挺直了身躯,豁然离去。 兰陵郊外一座小山脚下,一座简单精巧的草舍静静伫立。 〔草舍的具体来历和用处,在第一部里有详细的介绍,这里就不多啰嗦了〕 草舍依山而建,面临溪水,虽然简单,却也是清幽整洁。 蓝忘机将魏无羡轻轻放在草席上,检查了一下草舍里的必备物件,示警信号弹、火烛、笔砚、纸张、盐罐、通用符篆和一些简单的处理外伤的纱布等医药用品,几乎夜猎常用的物件,一应俱全,并且还多了一些洗漱用品,想来是觉得此前正好有清澈的溪水,方才因地制宜,加了一些可以盛水的用具。 蓝忘机淡定的环顾了一眼,转头看了看那人有些凌乱的发丝和微微冒汗的脸颊,稍稍迟疑,拿起木盆快步走出草舍。 待到端着一盆溪水回到草舍,短短的功夫魏无羡已经不再是刚才离开时的睡姿,整个翻了个身,脸朝下,半边身体趴在草席上,另外半个身体则是趴在了地上。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甚是舒服,沉睡中的那人嘴角依然微微上扬,一抹浅浅笑意犹自噙在嘴角。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蓝忘机将水盆端到魏无羡身边,将人扶起,慢慢的翻了个身,从怀里掏出锦帕,沾上清水,又微微拧去多余的水分,开始轻柔仔细的给擦拭脸颊,脖颈,继而是两只手。 当撸起袖子,一个精巧的红色手链蓦然映入眼帘,蓝忘机微微抖了一下。其实这个红绳编就的手链,蓝忘机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云深的那一晚,魏无羡强行钻进自己被窝里呼呼大睡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只是当时夜深,看的也不是很清楚,遂也没有多想。 如今再次映入眼帘,蓝忘机不免多瞅了两眼,编绳线条流畅,丝丝入扣,质感和美感并存,一结一扣皆是独具匠心。而编绳中间的玉质同心结更是温润细腻,触感丝滑,通体泛着淡青色的光泽,灵动而精致。 即是同心结,自是一对,这人手腕上戴着一只,可是另一只是否戴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蓝忘机手指微微颤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可是不曾想指腹刚刚放在玉结上面,却是玉结突然自动解开,随之手链也悄然脱落。 蓝忘机一惊,连忙将手链拿起,刚想再给那人戴上,可是,似乎被打扰,魏无羡半睁开双眼,嘴里嘟囔了一句:“蓝湛,你做什么?”蓝忘机一阵慌乱,连忙将手链藏进了乾坤袖,脸颊却是有些发热。 “魏婴……”却是没有声息,不一会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刚才只不过是无意识的动作而已,那人根本还在睡梦中。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给魏无羡擦拭另一只手。待到一切结束,又将魏无羡的头托起来,将盛满溪水的水囊放在魏无羡嘴边,“魏婴,喝水。” 似乎早就已经饥渴,虽然依然闭着眼睛,但是魏无羡却乖乖的张开了嘴巴。 终于将那人再次放好,蓝忘机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竟然额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的,已经是布满细密的汗珠。 时间悄然划过,晨曦,如诗如画和着丝丝清凉的微风,悄悄洒落。 第72章 事缓则圆 魏无羡还未睁开双眼,便是一股清淡的檀香气息沁入鼻尖,熟悉而温暖的感觉,让魏无羡心里泛起一丝涟漪,索性也不着急睁眼,先静静的享受一会这种久违了的味道。 好一会当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蓝忘机优美的下颌和修长洁白的脖颈。魏无羡闭了闭眼,脑海中思索一阵,再次睁开双眼,方才发觉自己竟然是枕在蓝忘机的腿上,而蓝忘机则是盘膝而坐,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整个后背则是靠在墙壁上,竟然就这样坐着抱着自己睡了一夜! 魏无羡心里轻轻一疼,却是纹丝不动,生怕打扰了眼前这个人的美梦。可是为什么他的眉头微蹙?即使是睡着了,脑袋却时不时的在轻微晃动?是在做噩梦吗? 心痛的感觉继续蔓延,继而席卷全身,魏无羡再也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人光滑细腻的脸颊。 “魏婴 !”蓝忘机猛然惊醒,一把攥住魏无羡的手,猛地低头盯着依然躺在自己怀里的那个人,洁白如玉的脸颊微微发白。 魏无羡连忙坐起身,捧住蓝忘机脸颊,轻声道:“蓝湛,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魏婴!”蓝忘机一把搂紧魏无羡,声音微微颤抖。 魏无羡不用想也知道,蓝忘机做的噩梦定是和自己有关,不然还有谁能让他如此紧张焦虑。 “蓝湛,没事了,就是个梦而已,魏婴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魏无羡轻轻扶着蓝忘机后背低声安慰着。 好一会,蓝忘机方才松开魏无羡,低声道:“抱歉。” 魏无羡立刻嘟着嘴不满道:“干嘛说抱歉?蓝湛,我们都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生疏好不好?不累吗?” “我……”蓝忘机滞了一下,半晌道:“抱歉。” “嗤……”魏无羡着实无语,轻笑出声,转了转眼珠道:“蓝湛,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说来听听?” 蓝忘机迟疑道:“……无甚。” “哎呦,什么无甚,蓝湛你快点告诉我,说不定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魏无羡好奇心突起, 蓝忘机微微诧异:“你也做梦?” “哦,”魏无羡双目光华流转,一本正经道:“当然了,而且是和你有关的,你先说说你做的什么梦,然后魏婴再告诉你我的,好不好?” 蓝忘机犹豫了一下,看着那双殷殷期待的眼眸,终于艰难道:“我……梦见你掉落了悬崖,受伤很重,可是……我……竟然救不了。” 蓝忘机语音有些颤抖,仿佛梦中的一切就在眼前。 魏无羡心中一紧,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那魏婴和二哥哥做的梦可不一样。” 蓝忘机垂眸,虽然不语,眼神却是满满询问。 魏无羡抿嘴一笑道:“二哥哥,魏婴梦见和二哥哥大婚了,二哥哥穿着红色的婚服,不仅当众抱着魏婴,还在仙门百家面前亲了魏婴。哈哈哈……蓝湛,你很勇敢哦?哦,还有花灯,还有芍药花,还有……还有紫色莲花。蓝湛,你知道有多漂亮吗?简直是绝了!都把那些来观礼的家主们给震撼的……哈哈哈……他们这些土包子,哪里见过如此阵式!还有啊,蓝湛,你知道你穿红色有多好看吗?真的是……唉!一句话,祸国殃民,哈哈哈……” 魏无羡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抱住蓝忘机的脖颈大笑不停。感受着那人的喜悦,蓝忘机亦是微微动容,可是不觉却又有些黯然。 好容易止住笑声和叨叨,看着眼前白衣人似乎并不是很开心,反而有着淡淡的忧郁,魏无羡了然,松开手臂,黑亮的大眼深深凝视着蓝忘机,浓浓的一汪清泉,干净清澈,熠熠生辉:“蓝湛,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魏婴已经不在乎是否能和你成亲,道侣也罢,散修也罢,魏婴都不在乎,魏婴在心里已经和二哥哥成亲了,所以有无名分,有无婚礼我都不在乎,只要和二哥哥在一起都是好的!所以,你也不要再纠结,不要总想着如何安置魏婴,好不好?” “魏婴……”被一语道破心事,蓝忘机亦是有些动容,语气有些伤感:“魏婴,我们……既已那样,我,不能辱没了你,我要和你结成道侣,长辈们都认可的那种,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你还没有那个能力,也还没想好如何让长辈们知晓是不是?” “嗯。”蓝忘机老实的点头。 魏无羡轻轻一笑:“蓝湛,既如此那就不要再想,顺其自然。既然魏婴放得下,不在乎,二哥哥也不要纠结。既然此事总没有万全之策,那就放下,暂且搁置,静待时机,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也许不知不觉中,事情就圆满解决了。” “蓝湛,你相信我,事缓则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我们俩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契机,这个契机可遇不可求,我们无需纠结,说不定契机就在路上也未可知啊。” “魏婴……”蓝忘机有些动容,是的,事缓则圆,尽心就好,路还很长,何必纠结于眼前。 “魏婴,你说的对,是我肤浅了。” 如此听话温顺的蓝忘机可真是难得一见!魏无羡心情大好,比起之前自己总是落在下风,动不动就被挨罚,魏无羡更是愿意享受此时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蓝忘机,稚嫩和成熟并存,雅正和痴情两不耽误。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蓝湛,幸亏你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不然多无趣!”兴奋之下,魏无羡口不择言。 “……何意?”蓝忘机惊奇,这个人总是说着莫名其妙自己听不懂的话。 “哦,”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又咳了一声道:“没什么,那个我还在想梦里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了,反正是梦,也无所谓的哈。” 蓝忘机不再追问,好奇心在他心里永远都是不存在。 魏无羡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诧异道:“这里是草舍?蓝湛,你干嘛带我来这里,不是有客栈吗?” 蓝忘机轻声道:“是想去客栈,不过总还是兰陵辖区,也都是金氏的人,而且……你又醉了,所以就带你来了这里。” 魏无羡满意道:“嗯,想到还挺周到,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地方。” 一本正经的语气,听在蓝忘机耳间,却是有些微微不自然。 魏无羡心底暗笑,一阵手痒,刚想上下其手,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噜”,魏无羡无奈的扶着肚子,“二哥哥,我饿了。” 蓝忘机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囊递给魏无羡:“晨起,先喝水。” “哦,确实口渴了。”魏无羡嘻嘻笑着,扬起脖颈,一阵猛灌。 蓝忘机蹙眉,却是忍住并未出言责怪,待到魏无羡喝完水,自己也喝了几口,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道:“这里面有些干粮,你先垫垫。” “切!”魏无羡撇着嘴:“我不要吃干粮,我不爱吃,我……我想吃肉。” 蓝忘机无奈:“魏婴,你先垫垫,这里没有肉,等回去再吃。” 魏无羡眨了眨眼,抿嘴一笑,色迷迷道:“谁说没有,二哥哥不就是……魏婴想吃……” “魏婴!”蓝忘机身体蓦地一僵,脸颊刹时发热,“你……莫要胡闹!” “谁胡闹了,二哥哥,难道你就不想吗?嗯……”一句三调,暧昧的语气,刻意拉长的尾音,欲的不行。 蓝忘机呼吸急促,却是依然极力忍耐,用力咬着银牙,颤抖道:“魏婴……莫要再……胡闹,我们再不可……” 感受到白衣人熟悉的身体变化,魏无羡伸手一抓,嘴里低低道:“不可么?” “魏婴!”蓝忘机大惊,满脸张红,刚想抓住魏无羡那双魔爪,却是突然被那人在脸颊上“啵”的猛的亲了一口,随即那人倏地从自己身上跳起来:“哈哈哈……二哥哥想什么呢?我说的吃肉是想吃烤山鸡,哈哈……二哥哥你想哪儿去了?” 蓝忘机羞赧不已,霍地起身,那人已经轻飘飘跃出了草舍,爽朗的声音已经远去:“二哥哥乖乖等着我,魏婴去给你抓山鸡。” “魏婴!” 茂密的树林里,金灿灿的朝晖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斑斑驳驳洒落在铺满枯叶的草地上,魏无羡凝神细听片刻,倏地脚尖轻点,瘦削轻盈的身影仿若游龙,风似的穿梭于树梢枝干,不一会,一阵尖锐的鸣叫声骤然响起,随即又戛然而止,两只黑影扑闪着翅膀从半空跌落。 黑影一闪,魏无羡急速而至,从空中轻飘飘掠下,快速捡起跌落在地的山鸡,叹道:“还别说, 有钱的地方养出来的山鸡都不一样,可真肥!小东西,叫你跑,你能跑过我?看我待会怎么吃你!”魏无羡晃着手里的战利品,仿佛看到了冒着油光的金灿灿的烤鸡,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咦,还有一只呢?我明明看见是两只啊?”魏无羡嘴里嘀咕着,拎着山鸡四处搜寻。 一丝异样的气息传入鼻尖,这个气息他可太熟悉了。 魏无羡微微皱眉,随即冷笑一声,回转身,将拎着山鸡的两只手负于身后,冷声道:“出来!” 第73章 桎梏 魏无羡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乍起,一个黑影倏地从前方的灌木丛中窜出,一阵嘶吼,黑影张牙舞爪扑过来,魏无羡一声冷哼,纹丝不动。 当黑影刚刚接近魏无羡眼前,却是猛然一滞,整个身体直接跌落在地,瑟瑟发抖。 竟然是一具走尸。 魏无羡叹了口气:“我说你可真是一个不长眼的鬼,也不看清是谁,就张牙舞爪的吓唬人,当真是鬼眼无珠。” 走尸连忙跪伏在地,不住的磕头。 “知道我是谁?” 对方瑟瑟发抖的点了点头。 “站起身,让我看看。” 走尸畏畏缩缩的站起身,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虽然浑身褴褛,满面污浊,却是依然可以看出面色发青,披头散发的脑袋上,两只眼珠毫无光泽,空洞无神,而本就乌黑的嘴唇上竟然满嘴鲜血,两只骷髅般的爪子还抓住一只已经死了的山鸡。 虽然比这惨不忍睹的尸体魏无羡见的多了,但是依然皱了皱眉头,摇头叹息道:“我说,你可真是一只我见过的最难看的鬼。” 闻听此言,那人猛地抬头,似乎不服气的瞥了魏无羡一眼,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魏无羡哭笑不得,“怎么说你长的难看,你还不服气?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来这里意欲何为?” 那人似乎触及了伤心事,汩汩流下黑色的眼泪,嘴里也是不停的咯咯叫着,同时用手不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 魏无羡一愣,试探道:“你是说你……被割了舌头?” 那人连连点头。 看着那人拎在手里的山鸡,魏无羡皱了皱眉头,道:“你在吸食山鸡的血?” 那人点了点头。 魏无羡叹气道:“你宁愿吸食山鸡的血也不肯去作祟,想来你还尚有一丝良知。好吧,你不用怕,既然你没有作祟,所以我不会灭了你的魂魄。” 那人连连磕头。 魏无羡忽然皱了皱眉道:“你这样子我实在是看着难受,你能恢复本身吗?” 走尸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一会又忙不迭点了点头。 魏无羡抚了抚额头,恍然道:“你是说你能恢复本身,但是功力尚浅,不能保持时间长久是吗?” 走尸一瞬间的愣神,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又冲魏无羡伸了大拇指。 魏无羡更是无语:“我说你一个鬼,竟然还会拍马屁!还用你夸奖吗?我可是夷陵老祖。” 那人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乱哄哄的头发,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魏无羡却是禁不住一阵干呕,如此表情要是放在正常人脸上就会让人如沐春风,很是舒服,可是放在一个鬼身上,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夷陵老祖,也是被那张不忍直视的奇怪表情惊得一阵干呕。连连道:“你,你还是别笑了,赶紧的恢复真身吧?时间短一些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能待时间长,眼睛好受一会是一会。” 那人点点头,伸出双臂抱住脑袋,一个转圈,一个身材适中,约三十出头,虽然算不上眉清目秀,但也是干净利落,眉眼方正的一个青年站在魏无羡面前。 “嗯 ,长得还不赖,这样看来就舒服多了。”魏无羡甚是满意,悠然的踱到那人面前,“咦?”魏无羡忽然有些惊奇,对方身着的竟然是黑红相间的烈焰纹饰外衫,“你是温氏修士?”男子点了点头, “温氏的修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魏无羡暗自思忖。 待到缓步走近,魏无羡心里再次一惊,“咒枷!”男子的脖子上竟然有着一圈黑色的印记,隐隐约约,如若不是修习鬼道,魏无羡绝难看出。“他竟然有咒枷,这是明显在控制他的魂魄,让他死不成也活不了,好歹毒。”魏无羡暗暗心惊。 那人突然跪地,连连作揖磕头。 “你想让我帮你除去桎梏?” “魏婴……”一阵熟悉略有些焦急的传音渐渐逼近。 魏无羡猛地回神,连忙道:“你先躲起来,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等我忙完我会召你,咒枷我会帮你除去,反正你是长死不生,等得起,听懂了没有?” 男子脸上一喜,却是又似乎有些不相信。 魏无羡急了:“你要是不再不走,待会要是被一个白衣人看见,不光你保不住,我也会受连累,他很凶的知道吗?对待邪祟可是毫不留情。我虽然是你们祖师,但是我很怕他,懂了吗?” 男子连忙点头,一转身又变成了丑鬼的模样,冲魏无羡鞠了一躬,极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无羡长长松了一口气,立刻转身快速向外跑去。 “魏婴!”蓝忘机一脸焦急:“为何许久?” 魏无羡理所当然道:“我饿着肚子,哪里能跑的过山鸡,当日要慢一些了。” 蓝忘机柔声道:“应该我去的。” 魏无羡一本正经道:“蓝湛,你会打山鸡吗?” 蓝忘机一怔,魏无羡哈哈一阵大笑,拉住蓝忘机狂奔。 两人一个捡木材生火,一个清洗杀鸡,倒是配合默契,不多会,阵阵诱人的肉香,浓浓的弥漫在空气中。 难得的俩人独处,况且又抓获了薛洋,两人皆是心情甚好,寂静的小溪旁边,不时的传来魏无羡爽朗的笑声。 此时的山林,清澈见底的浅浅小溪洒落着金色光辉,清风微澜,粼粼波光如梦如幻,徐徐清风裹挟着淡淡流水的气息,吹动枝叶沙沙作响,拂过脸庞带来丝丝舒爽。置身于如此诗情画意的山林美景,魏无羡心旷神怡,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用手扶着圆鼓鼓的肚子,欣赏着身边的绝色白衣,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想到刚才遇见的温氏走尸,魏无羡压住心里的阵阵情意,坐直身体,认真道:“蓝湛,今天的事情你怎么想?” 蓝忘机略一沉吟道:“薛洋只是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哇!”魏无羡拍手:“含光君,你很聪明哦?魏婴崇拜你!” “魏婴!”蓝忘机无奈:“好好说话。” 魏无羡嘿嘿一笑:“好吧,魏婴暂时好好说话。” 蓝忘机轻轻叹气,“你怎么看?” “我嘛?”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敛了颜色,正色道:“蓝湛,我跟你说,金光瑶绝不是我们想的这么简单,他和薛洋一定在炼制凶尸,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绝对没有说错。还有温若寒,我也不相信他就如此轻易死了,即使是被阴铁反噬,金光瑶想轻易杀死他也绝非易事。” “还有当初不夜天大战时出现的一群枭鸟,时间也太巧合了,温若寒刚刚死,它们就出现了,所以我觉得温若寒可能根本就没死,不定藏在哪里。” 蓝忘机面色凝重,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魏婴,你待如何?” 魏无羡摇了摇头道:“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也不能对金光瑶如何,而温若寒……” 魏无羡略一沉吟,将身体向蓝忘机面前凑了凑,眨巴着黑亮的大眼,正色道:“蓝湛,你想不想当仙督?” 蓝忘机一怔,皱了皱眉头道:“莫要胡说,我如何做得?” 魏无羡嘟嘴道:“我没有胡说,蓝湛,我是说真的。” “魏婴!” 魏无羡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蓝湛,我知道一个地方,不夜天地宫,如果温若寒没死,他就一定藏在那里。我虽然不怕温若寒,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总是顾此失彼,不管是温若寒,还是金光瑶,他们都不是一个人,金光瑶手里有薛洋的阴铁,他为了做仙督,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他和温若寒都再炼制凶尸,到时候怎么办?” 蓝忘机面色愈加凝重。 魏无羡认真道:“蓝湛,你也清楚如今玄门根本就是一盘散沙,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急需一个真正为玄门着想,没有私心的掌权者来领导,方能凝聚力量彻底的剿除隐患。而金氏绝不是上佳人选。” 蓝忘机稍稍点头。 “所以,蓝湛,”魏无羡一双大眼熠熠生辉:“在魏婴心里,只有你才能做仙督,只有你才不会有任何的私心,会把铲除妖邪为己任,所以,魏婴愿意支持二哥哥,如何?” 蓝忘机默然不语。 魏无羡有些着急:“蓝湛……” “魏婴,”蓝忘机打断魏无羡,一双浅淡的眸子深邃而柔和:“你的话我甚为赞同,但是,我不可以!” “蓝湛……” “魏婴,你听我说,”蓝忘机握住魏无羡的手,语气坚定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会和兄长商量,如果真如你所言,我会劝兄长胜任仙督,如果不成……” 蓝忘机顿了顿,浅淡的眸子凝视着魏无羡,目光坚定而深邃:“魏婴,我向你保证,即使百家不赞成,我也一定会和兄长率领蓝氏所有修士铲除地宫,无论是温若寒还是金光瑶,我蓝氏绝不退缩,你信我!” 魏无羡呆了一呆,失笑道:“蓝湛,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好吧!”魏无羡长舒了一口气,“就听二哥哥的,世上的事情哪有万无一失的,再好的计划都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反正二哥哥永远都是魏婴心里的仙督。” 魏无羡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也是魏婴的夫君。” “魏婴……”蓝忘机倏地红了耳垂,微微垂首,手指不觉攥了攥。 魏无羡只觉得心里忽然仿佛被猫爪抓了一下,难受的紧,咬了咬嘴唇,一声轻唤:“蓝湛。” 蓝忘机抬头,魏无羡眨了一下眼睛,勾了勾手指。 虽然觉得那人黑漆漆的大眼里闪烁的光芒似乎有些不怀好意,蓝忘机有些犹豫,但却是鬼使神差的依然往那人身边凑了凑。 “很好!”魏无羡心里满意的一声赞叹。 第74章 如玉君子 魏无羡将脸颊几乎凑到了蓝忘机脸上,一脸认真道:“二哥哥,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蓝忘机一怔:“……何…话?” 魏无羡一脸笑眯眯,甜腻腻道:“是谁说的,回去让我亲个够?” 蓝忘机心中一颤,刚想缩回身体,却是一把被人毫不客气的揪住了衣襟,“二哥哥,想赖账?” 蓝忘机呼吸一促,微微垂眸,嗫嚅道:“没……想赖。” 魏无羡强忍住冲动,手指捏住蓝忘机下巴,眨巴着眼道:“那做什么躲我?” 蓝忘机被迫抬头,脸颊有些发烧,闷闷道:“没说…‘够’…这个字。” 这回轮到魏无羡一怔,须臾,一阵肆虐的狂笑,一把搂住蓝忘机的脖颈,毫不掩饰道:“小蓝二,说你是祸水一点都不带委屈你的,活该你被我撩!” 蓝忘机心里突的一跳,忽地被人猛地拽起,几步狂奔,已经被魏无羡强拉进了草舍。 “魏婴…”声音戛然而止,嘴唇已经被人紧紧贴上,随即被人含在口中,肆意蹂躏。蓝忘机双眼睁大,虽然已经和这人亲过了几次,可是依然控制不住的羞赧和紧张,一阵有些被动而又笨拙的回吻,魏无羡似乎不满,搂着蓝忘机脖颈,直接将他扑倒在了草席上,身体紧紧压住,嘴唇更加有力而霸道的狂轰乱炸,蓝忘机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抱住那人深深回吻,两人呼吸渐渐呼吸急促,魏无羡一边毫不放松的在蓝忘机口中疯狂翻搅,一边腾出一只手,两三下剥去自己衣衫,顷刻间露出了自己光滑紧致的胸膛,动作之娴熟利落令人咋舌。 一阵兵荒马乱,蓝忘机衣衫已经被剥掉,再无一丝障碍的亲密接触,让蓝忘机满脸涨红,身体里从没有过的的灼热和胀满让他禁不住微微颤抖。 “蓝湛……”魏无羡情满心田,双颊绯红,低声呢喃:“魏婴喜欢你……想……要你……” 蓝忘机抱住魏无羡,一个翻身,轻巧的将那人压在身下,随即将头埋在了魏无羡胸口,似乎担心那人逃跑,魏无羡两只腿不仅自己忙不迭的打开,又弯曲将蓝忘机的腰牢牢箍住。 “魏婴……”蓝忘机稍稍抬头,声音急促而略微嘶哑:“我……可以吗?” 虽然已经浑身瘫软,但毕竟已经身经百战,魏无羡脑子可是清醒的很,心里一声叹息:“小古板,你啥时候在这事上如此彬彬有礼了?哪一次不是恨不得吃了我?” 心里如此想着,脑袋可是忙不迭的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即将双腿放下,可是当手刚刚覆盖上,蓝忘机却是身体一颤,似乎突然惊醒,将头猛的从魏无羡胸膛上抬起,随即身体倏地弹起。魏无羡猝不及防,就这样仰面朝天,整个身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蓝忘机面前,尤其是身体某处的斗志昂扬。 蓝忘机双目赤红,双拳攥得死紧,死死的盯着片刻,忽然抓起地上的外衫,猛地冲出草舍。 魏无羡整个人懵了!怎么了这是?都这样了还能忍住?又是 哪根筋出毛病了? 好大一会,当魏无羡穿好衣衫,走出草舍,只见篮忘机已经整理好衣衫,站在溪水边,双目凝视着清澈见底的溪水,身体一动不动。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慢慢靠近,从背后拥住,将头搁在篮忘机肩膀,轻声道:“蓝湛,你怎么了?” 蓝忘机脊背微微挺直,“……魏婴……对不起。” “干嘛这么说?你是说我们刚才吗?” “嗯,”蓝忘机轻轻点头,回转身,将魏无羡拥在怀里,微微垂眸:“魏婴,我们还未行礼,我……不能再辱没你。” 魏无羡一怔,有些失笑,又有些感动,“蓝湛啊,魏婴不在乎的,我们在栎阳客栈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蓝忘机身体微微一僵,闷闷道:“那天,不算!” “啊?”魏无羡一把推开蓝忘机,一脸悲催,“好啊蓝湛!你是想不认账吗?原来你想始乱终弃,提起裤子不认账!”蓝忘机有些慌乱,急促道:“没…没想不认账!” “那你是什么意思?”魏无羡双手叉腰愤愤不平。 “我……我……是说,那天醉了……我不是故意的……魏婴,我……要给你名分。” “谁稀罕什么名分!我不要!反正我……我现在就想睡你,你就说让不让吧?” 如此直白露骨,蓝忘机涨红了脸,紧紧抿着嘴唇。 魏无羡一脸生无可恋:“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算了,算我自作多情。”说完意欲转身离去。 “魏婴!”蓝忘机一把抓住魏无羡手臂,艰难道:“我是……是真心的,我 ……我让你……让……” 那个“睡”字,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魏无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蓝忘机,先狠狠的啄了一下嘴唇,方才哈哈哈大笑:“蓝湛啊……我逗你的,你……哈哈哈,我的二哥哥,你可真是让魏婴爱死了。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笑死了……”魏无羡几乎整个人都瘫在了蓝忘机怀里,身体剧烈的抽抽着。 “魏婴!你 ……”蓝忘机整张脸颊仿佛被火烧,几乎是咬牙切齿。 “好好好……”魏无羡极力忍住笑意,嘴里忙不迭道:“魏婴不逗你,不逗你了还不成吗?看你还当真了!” 蓝忘机脸色冰冷,不发一语。 魏无羡彻底止住乱颤的身体,叹道:“好吧,二哥哥是君子,景兴含光的如玉君子,不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魏婴成全你,保证行礼前都不再碰你了,行了吧?” 蓝忘机紧绷的脸颊稍稍缓和,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得憋多久,我还要不要活了?真无趣!”魏无羡小声暗自嘀咕。 蓝忘机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一把将人紧紧拥住,低声道:“魏婴,我一定做到,不会……太久,你信我!’ 魏无羡嘟着嘴,不情愿道:”好好好,魏婴等着,魏婴信二哥哥。” 终于彻底放心,蓝忘机不觉嘴角微微勾起,须臾,浅淡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声音极轻:“魏婴,我们已经是……夫妻,你以后……不可乱来。” 魏无羡也没在意,将脑袋靠在蓝忘机肩膀上,嘟囔道:“好好,我保证不乱来。”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俩人相拥一会,“魏婴,”蓝忘机轻轻推开魏无羡,“怎么了?”魏无羡微异。 蓝忘机也不言语,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手链道:“魏婴,你的……不小心掉落,还给你。” 魏无羡一怔,不觉撸起衣袖,果然手链已经不见了。抚摸着手链,魏无羡瞄了蓝忘机一眼,只见那人面不改色,状似毫不在意,魏无羡心底暗笑,眨了眨眼睛,“蓝湛,这个手链也没啥,就是一个朋友送的。” 蓝忘机面色平静如常,声音却是微凉:“既是别人所送,应当好生收好,不可再轻易脱落。” 魏无羡笑眯眯道:“蓝湛,这个手链可不是能轻易脱落的,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才能将他取下来,我都不行。” 蓝忘机状是无意道:“何人?” “哦,一个……很凶的人,凶起来简直就是个王八蛋。”魏无羡一本正经。 蓝忘机抿了抿嘴,默然不语。 魏无羡抿嘴一笑,将手链塞进蓝忘机怀里:“蓝湛,你先帮我收着,等见到了那个可恶的家伙,你再给我,我还给他。” “魏婴,不妥!” “哎呦,有啥不妥的,我说行就行,走啦,二哥哥,我们赶紧回去了,阿苑还在家等着。” 一阵踉跄,一头雾水的蓝忘机已经被那人拉着手臂,大踏步而行。 第75章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兰陵城最大的客栈,所有的房间已经全部客满,大厅里更是座无虚席,人头攒动。人们皆是在喝酒品茶议论纷纷,整个大厅甚是喧嚣吵闹。 所有客人几乎全都是从金麟台离开的仙门,而大家所有的议论焦点当然是兰陵金氏今日的婚礼。 夷陵老祖的大变活人;常平的突然翻供以及惊天逆转刺杀薛洋不成反而被杀;还有更惊世骇俗的是阴铁剑的突然现世带来的震撼!仅仅是微微触碰,就已经让苏涉废了一条手臂!这所有的一切如此惊险刺激,又如此让人大开眼界。 如今大家已然离开了金麟台,此等上好谈资,自然是放开了畅所欲言。赞叹,惊惧,担忧,不齿,嘲笑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说到激动处,竟然连金光善的祖宗八代都扒了个底朝天,什么勾栏院,烟花巷,皆是随口道来。男人聚集的地方,此等话题更是朗朗上口,绘声绘色。阵阵哄堂大笑,毫不掩饰。热烈而兴奋的气氛丝毫不输于金麟台的婚宴。 八卦,永远是人们喝酒聊天时最好的沟通方式,即使是修仙者也不例外! 终于有人将焦点引到了忘羡两人身上。 “真是不明白,蓝氏不是雅正端方为立身之本吗?怎么会和夷陵老祖搅合在一起。” “就是啊,我观当日情景,他俩关系可不一般!” “嗨,你们不知道吧?听说那个蓝二公子和夷陵老祖是拜把子兄弟,当然关系不一般了。” “真是人心隔肚皮,原来那个蓝二根本就不是表面这么清高,总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指不定真的如苏涉所说是和夷陵老祖有所图谋,不然为何他一个名门世家,却要将阴铁剑收在身上?” “嗯,难说,说不好就是奔着仙督职位去的。” “唉,你说他们两个形影不离的,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哎哟,这还不明白吗?你看那个夷陵老祖虽然鬼道修为高深莫测,可是一见了蓝忘机跟个娘们似的,黏黏糊糊的,我觉得肯定不一般。” “可拉倒吧!还娘们?有这样的娘们,我第一个娶回家供起来!你忘了他如何一个人对付温若寒几千凶尸?俺滴妈!那一身杀气,简直就是一绝!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像一场梦似的!真是开眼界了。” “嗤!还你娶回家?要娶也是人家蓝忘机,啥时候能轮到你!”“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让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却是虞翎。 本来虞翎是应和虞玥一起待在金麟台陪着江厌离,但是虞翎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和虞金嵩一起回眉山,只留下虞玥一个人等着三天后陪江厌离回娘家,如今虞翎当然也是随着虞氏门生住进了这家客栈。 刚刚谈笑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虞翎已经起身走到了几人桌前,声音隐忍而冷冽:“尔等休要胡言乱语,含光君如玉公子,岂会和魏无羡那样的祸害沾染,真真是满口胡言!” 几名修士岂能被一个姑娘家吓唬住,立刻一顿嚷嚷:“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情?” “喂,你一个姑娘家,给谁瞪眼呢?我们谈论夷陵老祖和蓝忘机,又不是谈论你家的人,你瞎操什么心?” “就是!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听你叫含光君的口气,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哈哈哈……”一阵哄笑。 “你说甚?胆敢再说一遍?”虞翎面色铁青,厉声道。 那名修士被虞翎一吼,愣了一下,竟然生生噎住。此时另一名修士打量了虞翎一番,忽然站起身,恍然道:“哦,原来是眉山虞大小姐,怪不得这么大的火气!是含光君不待见你,你冲我们嚷嚷什么?” 那名刚刚被唬住的修士,此刻已经回神,连忙道:“怎么,还真是被我说对了,还真是含光君的仰慕者?感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不是!可惜啊,主动上赶着去和蓝忘机搭讪,结果呢,人家连正眼都没看一眼,直接和夷陵老祖走了。” 虞翎脸色一变,倏地拔出配剑,低喝道:“住嘴!尔等没教养的臭男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几名修士也是不甘示弱,纷纷站起身,拔出佩剑,嚷嚷道:“作甚?你们眉山想仗势欺人吗?”“就是!谁怕谁,有本事我们比试一番。” “你一个姑娘家竟然张嘴骂人,岂不是更没教养?还好意思说别人?” 坐在一边的虞金嵩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竟然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连忙快步走上前,愠怒道:“翎 儿,不可无礼,快快收起佩剑。” 而此时,另一个人也从旁边一桌匆匆而来,一脸和煦冲虞金嵩抱拳道:“虞宗主,抱歉,是姚某管教不力,冲撞了虞姑娘,在下给虞姑娘赔个不是。”竟然是平阳姚氏宗主姚乾冲。 虞金嵩亦是抱拳回礼道:“哪里,是小女鲁莽,惭愧,惭愧。” “蹭”的一声,虞翎收回佩剑,冷冷的扫视了一眼众人,不发一语转身上楼。 姚乾冲摸着胡须,微笑道:“虞宗主,令女还真是颇有男儿气概,想来以后若是继承虞宗主接任家主,定也是震慑一方啊!” 虞金嵩有些讪讪道:“姚宗主取笑了,小女性情有些刚烈。唉!也是因为自幼没了母亲,在下疏于管教,见笑了,见笑了。” 姚乾冲摆手道:“哪里,哪里。姚某和虞宗主虽是相识,却是未曾深交,如今觉得和虞宗主相谈甚欢,不如到姚某房间一起喝一杯如何?” “好好,在下正有此意,请!” 一场小小风波终于平息。夜色渐深,大厅里喧嚣散去,归于宁静。 夜幕低垂,微风渐冷,夜空中,暗沉沉的乌云笼罩中,一轮明月若隐若现,微弱的月光犹如此刻虞翎的心情,压抑而无助。 纤细的身躯伫立在窗棂前,久久凝视着夜空,虽然看似仿若雕塑,纹丝不动,可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那个白色的身影在脑海中来回晃动,挥之不去。 从小引以为傲的仙门世家长女身份,未来的掌门人,虞翎不仅容貌一等一的出挑,修为更是远胜于其他女修,甚至于在男修里也是出类拔萃。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婿,更是信心百倍,不仅须是玄门翘楚,更要对自己爱护有加,百依百顺。 可是当那一年岐山温氏举办的清谈会上,那个白色身影惊鸿一现,虞翎便知,自己的人生再也离不开那个人。她从没想过,人世间居然还能有如此清雅脱尘的男子!绝世盛颜胜过女子,却不带丝毫妖媚之气,宛如从古画卷中走出的仙人,不沾染一丝尘世的喧嚣。就连身上与生俱来的清冷和疏离,亦是让人深深着迷。他的存在,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个世上还有一种纯粹的美,一种不被世俗所污染的孤清之美。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那人不仅修为高深,更是品行高洁。如果说世上真有完美无缺的人,那么,是不是就是如他那般? 虞翎心里相思泛滥,爱恋成灾。可是想到那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已经注定自己和他此生无缘,浓浓的惆怅哀怨填满心田,不觉喃喃低语:“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一滴清泪不知不觉悄然滴落。 “虞姑娘,可否见一面?可解相思之苦!”温柔的女声蓦然传入耳尖。 第76章 各取所需 “谁?是谁?出来?”虞翎猛然回神,“铮”的一声拔出利剑。双目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女子妩媚的声音却是从窗外飘来:“虞姑娘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单独和姑娘见一面。” 虞翎站在窗口,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冷声道:“既要相见,为何躲躲藏藏,分明是居心叵测。” 女子的声音带着轻蔑:“何须躲藏,只是和姑娘一样,不喜欢见到那些臭男人罢了。” 虞翎依然冷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见你?” 女子轻松道:“不相识又如何?志趣相投不就可以了。” 虞翎斥道:“什么志趣?此话何意,我和你既未谋面有何相同志趣?” 女子答非所问:“虞姑娘若想夙愿达成,就到客栈后面的小树林一见,若是不敢就算了!可是姣姣君子蓝二公子,你也就永远只能望洋兴叹。” “你说什么?”虞翎心中狂跳。 可是窗外再无声息。 虞翎连忙探出身体,如墨夜色中,除了淡淡月光,哪里有半点人的踪迹。 虞翎一颗心再也不能平静,“蓝二公子”几个字轰的她心脏狂跳,无法自制。来回在屋里徘徊良久,终于换上轻便黑衣,轻巧跃出房间。 小树林里,月影斑驳,树叶哗哗作响,一个一身黑衣,头戴箬笠女子静静伫立。虽然暗影浮动,但是依然看出女子身姿曼妙,玲珑有致。 虞翎却是微微一惊,猛然想起,在客栈大厅里好像见到过这名黑衣女子。当时大厅里喧嚣吵闹,议论纷纷,而她却是一直坐在角落里独自抿着茶水,众人嚣嚣,我独默默。谁又会在意她。 “原来是你?竟然偷听别人说话?”虞翎略有轻蔑。 女子戏谑道:“虞姑娘好大的阵仗,我想装听不见都难,如何说我是偷听?” 虞翎面色一囧,顿了顿,淡然道 :“你到底何人?叫我出来作甚?” “我是谁不重要,我能帮助虞姑娘得偿所愿不就成了?”极致温柔魅惑的语音,就连同为女子的虞翎闻之亦是暗暗惊奇:“好妖媚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男子会为之倾倒。”虞翎暗暗思忖,心里却是丝毫没有放松戒备,冷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呵呵呵……”女子轻盈的笑声,柔软却绵里藏针,“非奸即盗?姑娘若是真的觉得我是奸邪,就不会单独出来见我了。” 虞翎轻轻哼了一声,镇定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如此好心帮我定是有所企图。” 女子道:“企图谈不上,只是有条件罢了。万事皆有因,从来都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 “好,你说吧,到底意欲何为?” 女子敛了笑意,淡定道:“我想和姑娘做个交易,我帮你得到蓝忘机,你帮我从他身上取一样东西,如何?” 虞翎警惕道:“东西?何物?” 女子轻松道:“很简单,只是他身上的乾坤袋而已!” 虞翎道:“你说的简单,我为何要信你?” 女子道:“信不信的,不试过如何得知?万一真的成功了,你岂不是了却夙愿?” 虞翎紧紧闭着嘴巴,好一会方才低声道:“先将你的方法说来听听。” 女子缓缓走近,虞翎虽然戒备,却是没有后退。 一阵耳语过后,女子收回身体,轻笑道:“如何?”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虞翎的脸色,但是声音却是难掩惊恐:“这如何使得?万一,万一不成,我……我该如何立足?” 女子不以为然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姑娘好好想想,一旦得手,人人倾慕的含光君可就是你的夫君了!只要成了亲,谁还在乎你是如何得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结果最重要不是吗?” “此法只是助你行事,蓝忘机并不会伤身。我们各取所得,事成之后,两不相欠,此事天知地知,你不说我不说,又有何人得知?” 好一会,虞翎方才迟疑道:“可是,蓝忘机修为高深,定力更是非常人可比。而且……而且他好像和魏无羡形影不离,只怕即使有你助我,亦是绝不会轻易得手,我不能如此冒险!” “嗤……”女子略有些轻蔑一笑:“我还以为虞姑娘果如他人所言性格刚毅果断,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罢了。世上之事哪有万无一失的,不去冒险一试,谁又能知结果如何?” 虞翎面色一恼,却又生生忍住,亦是冷声道:“你休得激将与我,我虞氏百年仙门,我自是要权衡思量维护家族名誉,怎可冲动行事?” 女子不屑道:“百年仙门又如何?到头来你还不是得嫁人?任你貌美如花,人间绝色,青春也不过是短短几年!别怪我没提醒你,蓝忘机何等优秀?别家的女修可不会手软,一旦花落他家,而你为了你所谓的家族,到最后只能以老姑娘的身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时候再后悔可是为时晚矣!” 虞翎虽然努力保持淡定,但是心里却是不得不承认,女子所言句句戳心,直击痛处。 女子暗暗冷笑,继续道:“虞姑娘,我的独家秘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破解,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好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给你指出一个帮手,至于怎么说服她,就要你自己想办法,总不能我把蓝忘机打晕了,送到你榻上吧?如果我能接近他,又何须和你合作,多此一举!?” 女子短短数语恩威并用,不卑不亢,却是又让人莫名信服。虞翎彻底投降,银牙一咬:“成交!” “好!”女子一声赞叹:“姑娘果真有男儿气魄,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女子从怀里掏出薄薄一本书册递给虞翎道:“好好修习,定会达成夙愿。”说完一声轻笑,转身离去。 “你还没说,那个人是谁?” “虞紫鸢!”女子的声音淡淡的留在身后。 翌日,虞金嵩刚刚打开房门,虞翎已经在门口等候。 “翎儿?你这么早可是有事?”虞金嵩将虞翎让进房间。 虞翎点头道:“父亲,女儿不跟您回眉山了,女儿想和小妹一起三天后陪阿离回莲花坞。” 虞金嵩诧异:“可是有事?” 虞翎淡定道:“父亲别问了,女儿自是有事。” 虞金嵩想了一下道:“好吧,你自小便是有主意的,要不三天后为父也和你一起去莲花坞,正好我也有事和江枫眠商量,反正我们眉山现在也无甚要事。” 虞翎点头道:“父亲拿主意便是。” “翎儿,”虞金嵩叫住转身离去的虞翎:“你还好吧?昨天为父看你心情不是甚好,晚饭也没吃,是不是还……”虞金嵩有些犹豫,女儿的心事,他岂能不知?。 虞翎道:“父亲多虑了,翎儿无事。”刚刚转身,忽然又回头冲虞金嵩莞尔一笑:“父亲,今天天气甚是不错,让人心情愉悦,女儿突然觉得,原来生活如此美好!”说完翩然而去。 虞金嵩怔在了原地,转头看了看窗外暗沉沉没有一丝阳光的天空,又看了看虞翎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第77章 花开一季 “荒唐!”莲花坞试剑堂,一向和煦稳重的江枫眠拍案而起,“冲喜也就罢了,可是新婚尚且不足三日,居然在金麟台给死人烧纸,真真是欺人太盛!” 江管事伫立一旁,亦是一脸凝重。 江枫眠五官紧绷,眉头深锁,双手叉腰来回走动。良久,止住脚步,背负双手挺直了脊背极目远眺,夕阳的余晖穿过试剑堂倾泄而下,淡淡的光辉使得江枫眠英武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落寞。 “树欲静而风不止,也许我一开始就是错的。” 管事微微上前道:“宗主此话何意?” 江枫眠声音微凉:“我一直以为,能忍则忍,大路朝天,让人一步又何妨?我莲花坞虽然偏安一隅,身居半岛之上,但是依然可以保一方百姓平安,与我而言足矣!争权夺利实在非我本意。仙督又如何?哪里有我独居莲花坞逍遥自在。” “是的,宗主淡泊名利,心如幽兰之花,自有一片天地。岂是那些俗人可以比拟。”江管事肃穆道。 江枫眠摇了摇头:“可惜,却是被人轻视之!争当仙督,虞宗主刚开始向我提起,我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在夷陵时向阿羡试着提起,我观他的态度也是不以为然,所以我一直对虞宗主的多次怂恿不置可否,可是如今,仙督职位与我而言看来是时候放手一搏。” 江管事了然道:“宗主,您其实是爱护虞夫人和公子的。所以不想让他们仰人鼻息。” “他想保护的是魏婴吧!”尖锐的声音骤然而至,虞紫鸢一脚踏入。 “虞夫人。”江管事恭敬行礼。 江枫眠波澜不惊道:“与魏婴何干?这是我们家事。”说完,又淡漠道:“金夫人不是在你面前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让阿离受一点委屈?如今如何?真是可笑!” 虞紫鸢愠怒:“江枫眠,你莫要扯开话题,是金光庶那个老小子不干人事,关她什么事?” “哼!堂堂兰陵金氏女主人,要真的想阻止也并非难事!分明是各怀鬼胎,为了自己的利益,让阿离做了牺牲品罢了。可笑你还为她辩解,真是愚蠢,不可理喻!” “江枫眠,你少来,这岂非正合你意?你不是正需要这样的借口去争当仙督吗?” 江枫眠道:“真是糊涂,要不是我们江氏屈居人下,阿离会受此屈辱?金氏分明就是没将我们云梦江氏放在眼里,否则,岂能容忍金光庶如此欺人!” 虞紫鸢美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片刻方才怒道:“金光庶那个老小子,但凡落在我手里,定让他吃我一鞭!” 江枫眠却是不再言语,短暂的沉默,略略痛心:“魏婴,哪里还需要我莲花坞保护,若要争这仙督之位,必然是要有他的辅助,否则也就只能隔岸观火而已。” “宗主,”门生匆匆而来,拱手行礼:“江姑娘和金公子他们到了,还有虞宗主也一同前来。” 江枫眠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虞紫鸢却是面色不屑。 莲花坞静谧的黄昏,清风徐徐,花香四溢。 琼台上,偌大的圆桌已经摆满了云梦当地的美味佳肴,除了最有特色的莲藕排骨汤,还有散发着浓郁清香的原汤汆(cuan)鱼丸;红彤彤香气四溢的油焖大虾;色泽清淡但是营养价值极高的清蒸武昌鱼;软烂适中,肥瘦相宜的东坡肉……真真是丰盛辣眼令人食欲大开,馋涎欲滴。 如此色香味俱全的一桌筵席,自是用来招待尊贵的客人。今天是金子轩陪同江厌离回娘家的首次家宴。 然而围桌而坐的一桌人却是皆不言语,沉闷压抑的气氛,使得诱人的美味和环绕四周的莲塘美景也失了颜色。 对于过惯了奢侈生活的金子轩来说,再好的美味在他眼里也是家常便饭,波澜不惊。但是该有的礼节也还是必不可少的,可是身体不时传来的隐隐刺痛,让他终于无法保持高傲的王子姿态,不时的手捂胸口,频频蹙眉,面前的碗筷更是丝毫未动。江厌离紧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时的低低安慰。 虞紫鸢美而冷郁的脸庞难的柔和:“阿离,到底是怎么回事,医修都查不出来吗?” 江厌离面色黯然,点头道:“都说没有任何伤病,找不到病因,还说应该是邪气入体,难以驱除。” “邪气?”虞紫鸢蹙眉,:“该不会是上次被那个温氏傀儡伤了后,留下的后遗症吧?” 江厌离不语, “哼!我看定是如此!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魏婴……那个祸害!”虞紫鸢五官再次收紧,隐隐戾气。 “是他们金陵医修无用,怎可怪罪到阿羡头上。”江枫眠面不改色,声音沉沉。 虞紫鸢隐忍道:“人家无用,那让你的医修试试,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灵丹妙药?” 江枫眠咬了咬后牙根,终于还是隐忍,不再言语。 虞金嵩则是摸了摸胡须镇定自若。 虞紫鸢却是得理不饶人,不肯放过:“到现在你还护着他,好好的一个婚礼,结果却被魏婴那个臭小子给搅和了,真是晦气!” 一直隐忍不敢出声的江澄壮着胆子,嗫嚅道:“阿娘,不是魏无羡,是薛洋……” “住口!”虞紫鸢一声厉喝:“你懂什么?薛洋是个坏坯子,魏婴也好不到哪去!自己偷偷摸摸修鬼道,结果如何?还不是被人诟病!外面那些议论你们是都没听见吗?” 一桌人,包括一直不发一语,仿佛事不关己的虞翎和大气不敢出的虞玥皆是缄口不言。虞紫鸢生气时,谁接话,谁就是自己找难看,大家心知肚明。 沉默了一瞬,江厌离轻声道:“阿娘,不要再说了,不管是不是因为阿羡,他现在都已经离开莲花坞了。” 虞紫鸢发泄了一通,也没了刚才的戾气,再说江枫眠都已经沉默不语,她更是没了发脾气的欲望和理由。如此心情和氛围,如何还能有食欲!“阿离,吃完你带子轩赶紧去休息吧,他这个样子,我着实看着难受。”虞紫燕语音尽量缓和,扫视了众人一眼转身悻悻离去。 江枫眠深深叹了口气,亦是不发一语,起身离去,当然,虞金嵩自是紧随其后。 江厌离眼神凄苦,默默不语,金子轩亦是一脸怅惘。新婚期间,自己二叔竟然在金麟台给死人烧纸,搁谁身上能受的了!自己没被老丈人扫地出门,都已经是万幸。 “子轩,我陪你去休息。”江厌离柔声道。 金子轩点了点头,两人起身离去。偌大的餐桌上,只留下了江澄和虞翎,虞玥三个人。 长者既然已经离去,本就无心用膳的虞翎亦是起身向两人道:“我也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俩吃吧。” 空气彻底冷清。瞅了瞅身边空荡荡的座椅,虞玥嘟着嘴嗫嚅道:“晚吟哥哥,要是羡哥哥在就好了,只有羡哥哥在的时候才有意思。” 江澄本就拉长着一张脸,闻言更是阴郁,狠狠的捏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不发一语,须臾猛地抬手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把空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豁然起身离去。 欢声笑语的家宴,最终以不欢而散而告终。 房间里,虞紫鸢独坐桌前,美艳的脸庞在烛光摇曳中平添了许多的落寞,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寂寥的宁静。 “怎么是你?这么晚了可是有要紧事?”虞紫鸢略略诧异,却是虞翎站在门前。 “姑母,翎儿有事想跟姑母说。” 虞紫鸢不语,自顾转身走到了桌边,虞翎抬脚踏入,转身把房门轻轻关上,又插上了门闩。虞紫鸢微微诧异,目光满满询问。 没过多久,寂静而清新的夜晚,虞紫鸢隐忍的低喝骤然响起:“虞翎,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种馊主意也想的出来?” 虞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决然道:“姑母,虞翎心意已决,求姑母成全!” 虞紫鸢怒道:“成全?你那是愚蠢?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非得要行如此手段?” 虞翎镇定道:“世上男子犹如过江之鲫,可是蓝二公子却只有一个。翎儿此生非蓝忘机不嫁!” “你!”虞紫鸢狠狠的瞥了虞翎一眼,“糊涂!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身为女子如何使得出如此手段?当真是不可理喻!” “姑母,唯有此法方能达成虞翎心愿,求姑母!” 虞紫鸢眉峰一挑,美目怒睁:“如此荒唐,我不会帮你的,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母!!”虞翎突然泪如泉涌:“姑母也是女子,怎不知翎儿相思之苦?” 虞紫鸢心里突然一震,半天没有言语。 虞翎任由泪水滑落,语音幽幽:“那年的岐山大会,当时翎儿尚只有十几岁,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就是那一年,那一次,翎儿见到了蓝二公子……从那时起,翎儿就再没开心过……翎儿发过誓,今生非他不嫁,若是真的无缘,翎儿宁愿独身一人了此残生。” “姑母,”虞翎稍稍抬头:“姑母当年还不是一样非姑父不嫁?不也是使用了非常手段?姑母做得,翎儿如何就做不得?” 虞紫鸢倏地站起身,刚想厉声呵斥,却是生生忍住。良久方才语气稍稍缓和:“虞翎,你可要想清楚了,非常手段得来的爱人,未必就是得偿所愿,也许,是一生噩梦的开始。” 虞翎毫不迟疑道:“只要能嫁给蓝忘机,翎儿粉身碎骨都不在乎。” “你……”虞紫鸢一脸痛惜:“翎儿,你是何苦?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值得吗?” “值不值的,自己心甘情愿即可,姑母当年亦是深受相思之苦,应该了然这样做值不值的,如何再阻拦翎儿?” 虞紫鸢一怔,愣在了原地,好大会方才幽怨道:“一念之差,一生痛苦,何必?” 虞翎坚决道:“姑母,只要能和含光君在一起,虞翎无怨无悔!只要做了夫妻,翎儿自是有方法让含光君喜欢上翎儿,” 虞紫鸢苦笑,难掩悲凉,“喜欢?我都和他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可有看出他喜欢我?难不成你想走我的老路?” 虞翎垂首不语, 良久,虞紫鸢缓步走到门口,遥望着一望无垠,绚丽多姿的莲塘,轻声低语:“花开一季,却无人采摘,终是落红于地,绚烂一时却只能归于尘土。”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后悔。” “姑母,虞翎绝不后悔!” 第78章 胜算 “苏涉,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金光瑶一脸淡定,身边侍立着两名拎着医药箱的医修。 苏涉脸色煞白,勉强点了点头。 金光瑶“铮”的一声抽出利剑,刚刚挪动脚步,苏涉突然筛糠似的颤抖,嘴里大喊道:“不不不,我没准备好,没准备好……” 金光瑶微微蹙眉:“苏涉,你要是再耽搁下去,可能就不是失去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咚”一声,苏涉一直端坐的身体突然双膝跪地,涕泪交加:“金公子,求求你,能不能不要砍?少了一条右臂,我和废人还有何区别?再也不能使剑,还谈何修仙?我不甘心啊!求求你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金光瑶摇头叹道:“苏涉,你以为我会甘心?可是我们又不是没试过,能请来的修士和医修我都给你请来了,可最终还不是如此结果?” “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如果再不做决断,即使恶诅痕没有蔓延,但是你的胳膊长久封穴,经脉不通,时间久了也是废了。” 苏涉依然摇着头,哭喊着:“废了就废了,我也不愿成为一个独臂人,不能啊……” 金光瑶面色微冷,沉默一瞬,突然眼神一凛,凌冽的剑光极速闪过,“啊!……”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苏涉一条胳膊已经应声而落,黢黑的鲜血猛然喷出,洒落一地。虽然事先服用了麻药,但是断骨削筋之痛连接心脉,哪里是区区麻药能止住的! “啊!啊!啊!………夷陵老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全家!我要你死!死!死!……还有蓝忘机,蓝忘机,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恨你们,恨你们,我……我要你们都死 ……死光光……” 剧痛之下,苏涉浑身冷汗,身体剧烈颤抖着,已经被咬出血丝的嘴唇虽然鲜血淋漓,却依然喋喋不休,语无伦次的大喊大叫,直至最后声嘶力竭,却依然不断自语。 金光瑶面色冷沉,不发一语,身边的两名医修已经熟练而麻利的止血,清创,上药,最后包扎。 终于,尘埃落定,只留下两个人的密室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依然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苏涉,就因为你不听我的,擅自做主,才招来如此大祸!你心里应该明白。”金光瑶语音淡淡。 闻言,苏涉嘴唇翕动,却是没有言语。被包扎好的伤口虽然依然渗出血丝,但是却稍稍恢复平静。 金光瑶继续道:“我给你说过,蓝忘机灵元缺损,即使怨气被夷陵老祖破解,但也已经不足为惧,可是你还要揪住不放,非得当面提起他身上的阴铁剑,如今,只怕我们以后处境会更加艰难。” 苏涉嗫嚅道:“我们不是本来就说好的,当众提起阴铁剑,让蓝忘机背锅,我们借机收回阴铁剑。” 金光瑶摇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嫁祸不成,反而把薛洋栽在了夷陵老祖手里。既然我们当时已经处于下风,就应该审时度势,重新规划,先自保为上!而你,却不自量力,非得往夷陵老祖枪口上撞!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涉五官有些抽搐,终于哑着嗓子道:“我就是不甘心!好不容易让蓝忘机被怨气所伤,岂能再轻易放过他?” 金光瑶微怒:“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蓝忘机即使被你和薛洋怨气所伤,可是依然不能小觑,他背后可是整个蓝氏,而你秣陵苏轼,才刚刚组建,根基都尚且不稳,竟然如此冲动,不仅伤了自己,反而激怒了蓝曦臣,只怕他以后再不会信任我了,真是糊涂!” 苏涉一脸恨意道:“你其实根本不用如此怕他?我们不是有一支强大的力量吗?大不了……” “住口!”金光瑶一声低喝:“我说过的,蓝氏的人,不管你想找谁报仇,看谁不顺眼,我都不过问!唯有蓝涣,不许你伤他分毫!” 苏涉虽然生生憋着,却是满脸不服气。 金光遥瞥了他一眼,语气放缓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待到大事办成,定会扶持你秣陵苏氏,让你在修仙界扬眉吐气,站稳脚跟。” 苏涉不语,一阵沉默,金光瑶叹了口气,温和道:“好了,我刚才语气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太着急了,本来让你着金氏校服,就是想让你作为我们隐藏的有生力量,以防万一。可是如今……唉!人算不如天算,也许时机还未到。” 苏涉沉默了片刻,艰难道:“是我冲动了,公子,对不起。” 金光瑶却是背负双手,定定的站着,不发一语,好一会,方才叹气道:“算了,也许现在摊开也不是坏事,省的我和他总是互相掩饰,也都挺难的。” “互相掩饰?你是说蓝曦臣早就怀疑你了?”苏涉惊异道。 金光瑶点了点头:“其实当初我也是猜测,如今他竟然迫不及待要和我结拜,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苏涉不解:“他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您的,我们这件事做的绝对隐秘,不会泄露半点消息。” “隐密?”金光瑶自嘲一笑:“月前金麟台举办清谈会,后来被魏无羡给搅和了,当日我曾和二哥有过一次单独对话,期间我不小心提到了蓝忘机怨气入体的事情。呵呵……正如你说的,此事绝对隐秘,若非当局者,旁人又岂会知晓?想来二哥就是从那时候对我起疑心的。“ 苏涉嫉恨道:“蓝氏双壁……哼,还真不愧是家主,倒是细心的很。” 金光瑶叹气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被嫉妒蒙住了双眼,继而影响你的判断,否则,今天如何会……” 苏涉脸庞微红,嗫嚅道:“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 金光瑶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二哥,你何苦……” 空气有片刻的沉闷。 “金公子,如今薛洋被抓,我们的炼尸场怎么办,已经跑了好几个了。”苏涉小心翼翼道。 金光瑶收回思绪,沉声道:“结界没有薛洋的法咒,时间长了就会法力减弱,那些走尸几乎都是温氏修士,生前都是修为不低,我们不通鬼道,只怕控制不住他们。” 苏涉有些紧张:“公子,那怎么办?要是都跑了,我们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金光瑶眉峰一挑,面色渐渐阴骘,须臾,一字一句道:“薛洋,必须救回来!” 苏涉一惊:“金公子你想如何救?” “他可以动了。”金光瑶冷声道。 “你是说?他?”苏涉声音惊恐:“可是万一我们控制不住……” 金光瑶霍的转身,目光犀利:“除了他,谁还能救出薛洋?不冒险一试,我们岂不前功尽弃!” 苏涉猛地一滞,动了动嘴唇,略略垂首。 金光瑶又道:“虽然危险,但是胜算也大,还能顺便解决聂明玦,值得一试!” 苏涉深吸一口气道:“好,公子,都听你的!” 金光瑶面色如常,微微抬头,冷声低语:“聂明诀,都是你逼我的,莫要怪我心狠。” “还有你,老东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自找的!” 第79章 请柬 一阵喧嚣吵吵嚷嚷,魏无羡再也无法呼呼大睡,闭着眼睛大喊:“温宁!” “来了,来了,公子,你醒了。”一阵风起,温宁已经一溜小跑来到了魏无羡床榻前。 “温宁,外面吵死了,到底还要不要让我睡觉?你赶快将他们赶跑。” “公子,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不见,我谁都不见,我要睡觉!” 魏无羡蒙头大喊,仅仅瞬间,忽地又掀开被褥,一脸惊奇:“找我,谁啊?” 温宁嗫嚅道:“我也不认识,反正很多人都是吵着要见你的。要不是被结界挡住,早就已经冲进来了。” 魏无羡睡意全无,腾的坐起身,有些惊喜道:“蓝湛呢?蓝湛有没有来?” 温宁摇头:“蓝二公子没来,” “真是的,不是说好了两天后就来看我的吗?小古板说话不算话!”魏无羡一边嘟囔着,一边麻溜的穿衣。 待到简单的盥洗更衣,当魏无羡终于走出房门,立时怔住了,只见院落外面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群人,几乎都在伸长着脖颈向里面看,也有部分没挤上,只得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瞎聊,还有的在独自走来走去,似乎心事重重。但是当看见魏无羡的身影,所有人一窝蜂的全部围在了结界口,争先恐后的吵吵嚷嚷:“夷陵老祖,夷陵老祖出来了。” “老祖,我要拜你为师!老祖,老祖…… ” “老祖,求求你发发慈悲,让我见见我死去的媳妇儿一面吧?”“老祖,求求您收我为徒吧,我是您忠诚的粉丝,求求您了,我想学您的那招降维打击!”…… 魏无羡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这是?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受欢迎了? 眼看着人群群情激昂,搞不好万一结界没挡住,温情的这个小院就会被挤垮,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魏无羡看着独自在院落里玩耍的小阿苑,纳闷道:“温宁,温情去哪里了?” 温宁道:“姐姐和喻轩君去采药了,还说让我们不要等她,他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啊?”魏无羡一脸失望,小声嘀咕:“又和喻轩君去采药了?真是的,她如今倒是自在的很,丢下我和温宁不管不问的,也没人给我们做饭,真是没天理,干脆你加入他们蓝氏得了。” “公子,怎么办?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的。”温宁有些担心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哪里晓得一夜之间,你家公子我竟然变得如此炙手可热。”魏无羡无奈道。 温宁亦是挠了挠头。 此时,突然一声熟悉的喊声隐隐传入耳尖:“大师兄,大师兄……” “江小鱼?他怎么来了?”魏无羡心中一喜,连忙循声望去,果然只见人群后面,江管事正抱着江小鱼,远远的立于人群之后,江小鱼正将两只小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着。 魏无羡刚想迎上去,却是突然止步不前,想了想大步走到人群面前,扬声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先打开结界,你们不许挤,也不许大声喧哗,有什么事等我忙完了你们再一件一件的说,可以吗?”众人忙不迭的点头。 魏无羡打开结界,刚想去打开院门,却是只见呼啦啦一阵喧嚣,随即“咣当”一声,本就年久失修的木质院门已经被汹涌而上的人群冲破,潮水般的人流蜂拥而上,而正专心坐在地上玩耍的小阿苑眼看就要被人群淹没。 “阿苑!”魏无羡一声惊叫,来不及思索,快速掷出一张符篆,一道红色光波仿佛卷起的巨浪,披着耀眼的光泽“砰砰砰”击打向人群,遭到阻击的人群一阵踉跄,纷纷向后退,后面的人猝不及防,被后退的人群直接撞击个正着,一阵人仰马翻,人群乱作一团,魏无羡连忙重新设置了结界。 再次被阻隔在外,人群大声呼喊。 “温宁,你先将阿苑抱进屋里。” 温宁连忙一把抱起小阿苑,关上了房门。 “喂,不是说过了吗?不许挤的,你们难道没看见孩子吗?”魏无羡冲着人群略略愠怒道。 人群依然喧嚣不停,魏无羡摇了摇头大声道:“你们听着,第一我不收门生,因为我不打算开宗立派;二,我也不会看病,更不会如你们所说招魂唤灵!人死不能复生,强行招魂那是逆天而行,会遭到惩罚,会折寿的知道吗?我可还没活够!所以你们赶紧离开,该干嘛干嘛去,听明白了吗?” 人群一阵寂静,不一会又开始吵吵嚷嚷:“老祖,我是您的粉丝,我愿意永远追随您。” “老祖,我们愿意跟你修习鬼道,老祖求您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老祖,我愿意做您的随从!”……… “这可如何是好?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的。”魏无羡暗自嘀咕:“哎呦真是的,原来被太多人喜欢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情,这粉丝太多,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这可怎么办?” 魏无羡双手叉腰,咬着嘴唇,一脸无奈。 “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们离开,总不能老是让江叔在外面等着?可是他们又没恶意,总不能再用符篆阻挡他们……”魏无羡暗自思忖一会,心中一动,脸上不觉显出一丝狡黠。 “喂,你们听着,我不管你们是想见到死去的家人,还是想拜我为师的,还是什么……那个粉丝什么的,我都不会答应你们。但是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来,现在我给你们一些防身的符篆,你们拿回去,用来抵御普通的邪祟还是没问题的,如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太情愿。 魏无羡又道:“喂,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愿意呢,我就会立刻离开,谁都找不到我,到时候,恐怕你们就连符篆都没有了!如果你们谁够聪明,能很快解开符篆的咒语,难么下次我再教给他更高级的符篆,如何?” 魏无羡说完,也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倏地掷向空中,霎时间只见无数个金光闪闪的蝴蝶,宛若一个个精灵,闪烁着炫目的光泽,向远处急速飞去。众人一阵惊叹。 ”您们还不快去追,再晚了就追不到了。”魏无羡大喊。 仿佛突然回神,人群立刻炸开了锅,潮水般向飞走的金色蝴蝶追逐而去。刚刚还水泄不通的院门口霎时间一片空荡荡。 魏无羡连忙打开结界,将江管事父子让进院落,又重新设置了结界,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大师兄……”江小鱼连忙跑上前,一脸兴奋。 魏无羡揉着江小鱼脑袋道:“小鱼儿,长得还挺快,好像又长高了 一些,臭小子,劲还挺大。” 江小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魏无羡失笑,向一脸笑盈盈的江管事点头道:“江叔。” 江管事抱拳行礼道:“魏公子。” 魏无羡微笑道:“江叔,你们是路过还是专程来看我的?” 江管事笑道:“是路过也是专程。” 魏无羡失笑道:“江叔,你这话怎么说?” 江管事道:“我是到夷陵来采买,宗主让我顺便给公子带些银两。”说着,江管事将一个包裹递给了魏无羡,又道:“这里面是一些银两,还有公子在莲花坞喜欢的私人用品,宗主让我一并给公子带来。” 魏无羡心里一暖,抚摸着包裹,轻声念道:“江叔叔……”沉默一瞬,魏无羡向江管事微笑道:“江叔,以后不要再给我送银子了,蓝湛每个月都会差人送来银两,我们根本就花不完。” 江管事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复杂,随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魏无羡抿嘴一笑,揉了揉江小鱼的头道:“小鱼儿,去找阿苑玩,待会大师兄再教你符咒好不好?” “嗯。”江小鱼用力的点头,兴奋的跑向屋内。 “江叔,你在院外等这么久,应该不仅仅是给我送东西吧,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魏无羡和江管事坐到了院落里的石桌前。 江管事微笑道:“魏公子说的是,是有别的事情。”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张请柬。 “江澄要行冠礼?”打开请柬,魏无羡脱口而出。 江管事点头道:“是的魏公子,后天就是江公子行冠礼的日子,宗主让属下来请魏公子也参加。” 魏无羡一脸惊喜:“哦是了,我都忘记了,江澄是到了行冠礼的年纪。”想了想又有些沮丧:“算了,我还是不要去了,虞夫人不许我踏进莲花坞,如此重要的日子,我还是不要扫兴了。” 江管事微笑道:“魏公子,虞夫人也是同意的。” 魏无羡苦笑道:“还不是江叔叔勉强的,虞夫人才不会请我,她恨不得永远都不见我才好,哪里肯乐意让我去。” 江总管摇头道:“魏公子此言差矣,正是虞夫人向宗主提出,说魏公子和江公子自小一起长大,江公子及冠,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少了你。” “哦,是吗?”魏无羡立时心情大好,“那当天是不是师姐也去?” “那是自然!” “哈哈哈……太好了,终于又能见到师姐了,还有江澄,那个臭小子,如今可算出息了!就是修为老是迟迟没有长进,看来没我在他身边提溜着,这小子只知道偷懒,看我到时候怎么教训他……” 魏无羡滔滔不绝,仿佛现在就已经身在莲花坞。 江管事一脸笑意盈盈。好一会,待到魏无羡不再唠唠叨叨,方才从广袖中掏出一张请柬递给魏无羡道:“宗主说,也请姑苏蓝氏当日来参加公子的冠礼。” 魏无羡奇道:“请蓝氏你可以直接给泽芜君送请柬啊,给我做什么?” 江管事道:“是这样的,听闻最近泽芜君闭门谢客,而蓝先生因为要重新修纂蓝氏古籍,每天都在藏书阁,除了一日三餐,不许人打扰。所以宗主就想请蓝二公子前来观礼。” “请蓝湛?”魏无羡惊喜交加。 第80章 请柬2 “是的,魏公子,”管事亦是一脸笑意:“蓝二公子乃是人中龙凤,品行高洁,又和公子你曾有听学之谊,前来观礼自是再合适不过。只是……” 魏无羡忙道:“只是什么?” 江管事道 :“哦,也没什么,只是素闻蓝二公子性格寡淡,不喜与人接近,可是却和魏公子交情匪浅。所以,宗主想请魏公子亲自给蓝二公子书写请柬,想来蓝二公子看到魏公子的亲笔一定会赏光。” 魏无羡早已乐不可支,嘿嘿笑道:“那是,蓝湛看到我的墨宝当然不会拒绝。那江叔你且等一会,我这就去写。”说完拿过请柬忙不迭的跑到屋内。 坐在桌上,魏无羡手持毛笔,看着面前洁白的请柬,眼前不觉浮现出当年金凌满月宴会,蓝忘机给自己亲笔书写的请柬: 魏婴今日安否 今日子轩公子与江氏之女喜得贵子将满百日 金氏设宴金麟台 承亲朋来贺 婴当以礼赴之 蓝忘机。 时光荏苒,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再次忆起,请柬上的每一个字,魏无羡都是依然历历在目,一字不差。 一句魏婴今日安否,寥寥数字,却是饱含了蓝忘机内心深处无以言述的深深牵挂和情深意重。一句安否,更是隐藏了蓝忘机内心深处的紧张焦虑和无助。以至于苦寻十几载,待那人再次归来,每日的一句;魏婴,你今日可好,成了雷打不动的问候。 魏无羡忽然觉得心里轻轻一疼,随即却是渐渐洇湿了眼眶。 “小古板,你说你那时候得是有多傻?”魏无羡喃喃嘀咕,须臾吸了吸鼻子,嘟囔道 :“现在比那时候还傻,我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还能半途熄火,真是个傻蛋!榆木疙瘩!你就憋着吧你!”嘴里嘟囔着,脸颊却是控制不住笑逐颜开。好一会,方才低头认真书写。 “大功告成!”魏无羡放下毛笔,满意的拿起请柬,轻轻的吹了几口气,方才小心折好。 江管事将请柬小心的放进怀里,看了一眼正在院落里和小阿苑一起玩的不亦乐乎的江小鱼,叹气道:“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该多好,魏公子依然还在莲花坞,每天热闹非凡,定不会是如今场景。” “怎么了?莲花坞是出什么事了吗?”魏无羡略有些紧张。 “哦没有,魏公子,你别担心,我是说自从魏公子离开以后,莲花坞可就再没以前的欢声笑语了。 魏无羡稍稍放心,轻松一笑道:“江叔,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不是吗,如今江澄也已及冠,早就已经过了打打闹闹的年纪。再过几年,等他成了亲,生一大堆的孩子,莲花坞还会欢声笑语的,到时候恐怕你会每天都很头疼。” 江管事笑道:“是是,公子说的是!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魏公子保重。” 魏无羡含笑点头。 “小鱼儿,走了。” “哦。”江小鱼应了一声,却是没有抬头, 江管事笑了笑,走上前拉起江小鱼道:“小鱼我们该走了,要是耽搁晚了,小心你江师兄罚你。” 江小鱼不情愿的站起身,小声嗫嚅道:“我还想和阿苑玩一会。” 魏无羡失笑,想了想道:“江小鱼,要不后天我带阿苑一起去,到时候你带阿苑好好在莲花坞玩玩好不好?” “啊?真的,太好了!”江小鱼喜不自胜,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糖果塞到小阿苑手里:“阿苑,给你,都给你,等到了云梦,我再给你摘莲蓬吃。” 看着小阿苑开心的小小脸颊,魏无羡若有所思,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向江管事道:“江叔,你把请柬给我,我再给蓝湛加上一句话。” 江管事虽然诧异,但是也没多问,从怀里取出请柬笑吟吟的递给了魏无羡。 不一会,魏无羡再次从房间里出来,将请柬递给江管事道:“好了,江叔,你可以差人送去了。” 直到江管事他们离开,魏无羡方才返回屋内。 床榻上,浑身贴满符篆的常平依然无声无息。 “公子,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都几天了,还没有醒。”温宁有些担心道。 魏无羡脸色凝重,沉声道:“他没死,但是结果如何,还不好说。可是如今,恐怕这里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公子,我们是要搬家吗?搬到哪儿?”温宁有些疑惑。 魏无羡道:“不是搬家,我是说不能再把常平留在这里了。今日门口这么多人围着,恐怕短时间内他们不会离开,一旦发觉有一个活死人在这里,定会掀起风波,再说如此每天吵闹,与常平复活也无甚益处。” “那公子我们去哪儿?” 魏无羡一手叉腰,一手执陈情轻轻敲着脑袋,来回踱步,须臾,忽地目光一亮,嘴角扬起,一丝不羁挂在唇间,低沉而坚定道:“乱葬岗!” 夜晚来临前的乱葬岗,黑雾弥漫,直冲云霄。置身于半空,浓重的怨气席卷全身。魏无羡和扛着常平的温宁御剑而下。 踏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黯淡的暮光透过云层,洒在高低不平杂草丛生的坟茔,映出一片片诡异的阴影。冷冽的阴风呼啸而过,枯树败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的怨灵在低语哭泣。 魏无羡面色冷沉,刚刚挪动脚步,浓重的怨气像潮水一般气势汹汹,直扑而来,同时而来的阵阵嘶叫震耳欲聋,似乎随时要把人活活抽干。 “真是个好地方!”魏无羡淡淡一笑,将陈情在手中悠然的旋转着,忽然目光一凌,陈情倏地掷向前方,小小竹笛冒着丝丝黑气,急速旋转着冲向呼啸而至的浓烈黑雾,几乎遮盖天幕的巨大黑雾刚刚接触竹笛,诡异阴森的嘶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迎头痛击,黑雾骤然一滞,瞬间又仿佛被一刀劈开,看不见边际的漫天黑雾从中间整齐划一的裂开一条间隙,蜿蜒曲折的小路清晰的呈现在面前。 “嗯,很好!”魏无羡满意一笑,收回笛灵,悠然道:“温宁,我们走!” “是,公子。“ 暮光中,两条人影快如鬼魅,沿着蜿蜒小路急行而入,不消片刻,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云深不知处,初秋的朝阳金光灿烂,如诗如画,整个山峦好像披上了一层金纱,静谧中透着勃勃生机。 静室,蓝忘机一袭白衣,静静打坐,平铺在面前案几上的一幅画卷上,手持竹笛的那个黑衣人,双目微闭,神色悠然而不羁。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蓝忘机缓缓睁眼,凝视着面前的画卷片刻,方才轻柔而小心的卷好。 “含光君。”门生恭敬站在静室门口。 “何事?” “回含光君,魏公子差人送来一张请柬。” “魏婴?”蓝忘机心中一动,浅淡的眼眸一抹光辉一闪而过。 案几上,洁白工整的请柬,虽然算不上秀美,但却别有一番恣意张扬的字迹跃然纸上: 蓝湛今日可好 江氏公子晚吟年满二十将行冠礼 江氏设宴莲花坞 诚邀公子湛莅临观礼 魏无羡 附加一句 把蓝景仪带上 蓝忘机久久凝视,不知何时,唇间已经微微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使得本就清透若水的脸颊晕染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如朝露般晶莹剔透,又如晚霞般恬静优雅。 寒室,沁心的茶香芳香四溢,淡黄而清澈的江南雨前茶散发着寥寥热气。 一袭水蓝色青衫的蓝曦臣和一袭白衣的蓝忘机相对而坐,雅正端方的两个绝美身姿仿佛和这个古色古香清淡优雅的环境融合在了一起,各具风韵,又相得益彰。 “江公子冠礼,我蓝氏当以礼贺之,忘机你切不可怠慢。”蓝曦臣郑重道。 蓝忘机点了点头,面色稍稍凝重:“兄长,忘机还有一事想和兄长商量。” 第81章 各自殊途 永不同归 蓝曦臣不语,点了点头。 蓝忘机道:“兄长,忘机……有些担心薛洋。” 蓝曦臣道:“你是担心他再次逃脱?” 蓝忘机点头道:“薛洋此人,鬼道之术亦是不容小觑,忘机担心,迟则生变。” 蓝曦臣点了点头道:“我也有此想法,待我和大哥商量,仙督人选应该尽快决定。” 蓝忘机微微蹙眉垂首不语。 “忘机,你是否还有别的想法?” 蓝忘机点头道:“兄长,忘机觉得,玄门律法有很多禁锢,譬如薛洋,但凡查实,仙门家主可以直接处决,不一定非要送到仙督府邸,否则也不会有薛洋的逃脱。” 蓝曦臣略略思忖道:“这样固然好,以绝后患,但是又难以保证各个家主不会报私仇,恐怕有冤假错案发生。” 蓝忘机沉声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方为天下之道。” 蓝曦微微一怔,抿了一口茶水,又给蓝忘机面前注上了茶水,无意道:“忘机,你以前从来不对仙门的事情加以讨论,如今却为何如此上心?” 蓝忘机默默不语,轻轻拈起茶盅,抿了一口。 “是因为魏公子?” 蓝忘机手指稍稍卷了卷,微微垂首,略一沉吟,沉声道:“兄长,忘机是为了魏婴,但也绝非仅因为私情。” “以魏婴的修为,薛洋根本伤不了他,忘机不担心,忘机是担心……金光瑶,不会就此罢手。” 蓝曦臣静静的抿着茶水,没再接话。 蓝忘机亦是不再言语,但是眉宇间却是淡淡担忧。 空气有片刻凝滞。 “忘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该怎么做。”蓝曦臣平静道。 “但是兄长依然放不下。” 蓝曦臣淡然一笑,“如何能轻易放下?人之所以为人,乃就是因为人有感情,有牵挂,否则生命还有何意义?何况……阿瑶有恩与我,昔年的逃亡,如果没有他的伸手相助,怕是我也难以保全。” 蓝忘机一脸凝重,默然不语。 “但是,”蓝曦臣面色有些黯然:“恩情再重,若是和道义相悖,又算的了什么?道不同,如何长久,最终亦会各自殊途,永不同归。” 蓝忘机不语。 蓝曦臣涩然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须臾,看了一眼案几边上的请柬,似乎若有所思。 “忘机,我观你和魏公子,倒是难得的志趣相投,而魏公子表面不羁,实则心中自有侠义,对你,更是非常上心………如此,兄长很欣慰,也很放心,你,明白吗?” 蓝忘机不觉稍稍卷了卷手指。 蓝曦臣看着自己胞弟,心里忽然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如果不是魏婴修习鬼道,只怕自己亲弟弟早已被怨气侵入心脉,不死亦是废人,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那个人… “孰正孰邪,只在于心,而非于形。”蓝曦臣轻声低语,却是突然面色微异,不觉低头,只见腰间的玉佩正在颤动不止。 蓝曦臣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淡淡道:“有不速之客到了。” 蓝忘机道:“兄长可是要见他?” 蓝曦臣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自是要见的,有些话是时候说清楚了。” 云深不知处山门口,金光瑶静静伫立,白皙的脸颊平静如水。直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觉面色一喜,连忙抱拳道:“二哥。” 蓝曦臣平静道:“阿瑶,可是有事?” 金光瑶面色一黯,随即恢复如常,有些受伤道:“二哥,这是不打算让阿瑶进去了?” 蓝曦臣深邃的眼眸直视着金光瑶,平静道:“忘机是我胞弟,唯一至亲,却被你所伤,差点丢了性命。蓝氏,你如何再进?” 金光瑶面色黯然,微微垂首道:“二哥,我都说了,我真的不知情,可是二哥仍然不相信我。如此,阿瑶也无话可说,阿瑶今日来就是想请二哥原谅,若是忘机心里有怨,尽管杀了阿瑶便是,阿瑶绝无二话。” 蓝曦臣目光闪过一抹痛色,摇头道:“阿瑶,事到如今,你依然巧言令色……”一声长长的叹息,蓝曦臣平静道:“其实你今天来,无非就是想探探我的口气,为了仙督大会是么?” “二哥,我真的不是!阿瑶就是放心不下二哥,那天在金麟台……你当时也知道的,父亲那样对我,我实在是 分身乏术,所以今日得空,就着急想着来看看二哥,可是不曾想二哥却是把阿瑶想的如此不堪,如此,阿瑶不再打扰便是,二哥保重!” 金光瑶向蓝曦臣深深行礼,转身意欲离去。 “阿瑶!” 金光瑶嘴角微微勾起,一转身却一脸恭敬道:“二哥还有何吩咐。” 蓝曦臣静静的注视着面前这张清秀俊俏仿佛人畜无害的脸颊,好一会方才收回目光,负手远眺,声音平静如常:“阿瑶,我说过,你曾对我的大恩,曦臣永生不忘。若他日你有难处,曦臣定鼎力相助,在所不辞。” “二哥……” “阿瑶,”蓝曦臣转身,打断金光瑶:“不管你是为了兰陵金氏的家主之位,还是真的根本就是志在仙督,曦臣绝不阻挠!但是,如果你倒行逆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戕害无辜,我蓝氏也绝不袖手旁观,曦臣……也必杀之!你……听明白了吗?” 金光瑶脸色一变,面色渐冷。 夷陵郊外。 卯时末,魏无羡准时睁开眼,今天江澄冠礼他可不能迟到。当然他也无法赖床,因为小阿苑已经眼巴巴的趴在榻边一眼不眨的瞅着他。 魏无羡并不着急起床,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用手指点了一下小阿苑的鼻尖:“小阿苑,你干什么起这么早?” 小阿苑却是不说话,一双大眼却是闪闪发光。 魏无羡心里好笑,嘟着嘴道:“你是不是等着见你白衣爹爹?” 小阿苑蠢萌蠢萌的连连点头。 “嗤!”魏无羡失笑:“都跟你们下了什么迷药了,温情整天的不见人影,你这个小东西也是天天盼着你爹爹来,干脆我们全家搬到蓝氏得了!” 小阿苑却是使劲的拽着魏无羡的胳膊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让他快些起床。 “哎呦,知道了,我这不是起来了吗?”魏无羡坐起身,不满的嘟囔着:“云深不知处有个大的,这里有个小的,都不让人省心,我可真是命苦!” 还没来得及起来,却是只见小阿苑突然一怔,随即“哧溜”的连滚带爬的从榻上下来,忙不迭的晃悠着小小的身体向外跑去。 “阿苑,你跑什么?” 小阿苑却是根本对他置之不理,头也不回的蹒跚着跑出了房间,片刻,院落里传来了小阿苑奶声奶气的喊声:“爹爹……” 魏无羡面色一喜:“蓝湛来了?”随即又是哭笑不得:“还真是一家人,耳朵比我还尖。” 果然,当魏无羡快步冲出房间,站在院落里的白衣人,一手牵着一个,左手阿苑,右手是一个和小阿苑同等年纪,身穿蓝氏校服,头戴蓝氏亲眷子弟才有资格佩戴的卷云纹抹额的小男孩。 魏无羡不用想都知道,他就是蓝景仪。 “魏婴。”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柔和而多情。 魏无羡却是不急于奔上前,而是双手叉腰,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两小。 静谧的山林,晨曦微露,一抹霞光宛若一层薄纱穿过淡淡薄雾,斜斜而下将三人包裹,柔和的光穿过发丝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光影,当真是如梦如幻,好看极了。 “还别说,小古板倒是挺适合带孩子的!”魏无羡低声自语,直到白衣人缓步走近:“魏婴,你可还好?” 第82章 天赐良缘 “哦,蓝湛,我好,当然好了。”魏无羡瞬间回神,立刻眉开眼笑,摸了摸鼻子,将脑袋凑近,狡黠的眨了一下眼道:“除了……害了一点相思病,其他都好!” “魏婴!”蓝忘机语气略略嗔怪,随即又转头看了看被结界阻挡在外面三三两两的人,疑惑道:“这些人为何在此?” 魏无羡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嗨!他们都是想拜师学艺的,每天都堵在这里,让他们走也不听,我也没办法。” 蓝忘机稍稍蹙眉。 魏无羡却是直接蹲下身体,捏了捏那个小男孩的脸颊笑道:“这就是蓝景仪吧?” 小景仪似乎被捏了脸颊很不高兴,往蓝忘机身后躲了躲,低垂着脑袋,还不忘用眼光不满的瞥了魏无羡一眼。 “呵呵,小家伙,脾气还挺大!好吧,既然是第一次见面,你羡哥哥就送你一份见面礼。” 说完,魏无羡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口中默念咒语,双指往符篆上输了一些灵力,只见符篆立刻悬空而起,闪烁着炫目的红光。小景仪似乎被吸引,虽然依然躲在蓝忘机身后,但是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盯着红光闪闪的符篆。 魏无羡轻轻一笑,抬手一挥,符篆立刻变幻成无数个金光闪闪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盘旋,甚是好看。 小景仪完全被吸引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蝴蝶,眼睛里闪烁着希翼的光泽。 魏无羡伸手拈住一只金蝶,放在掌心,递到蓝景仪面前微笑道:“小景仪,这只金蝶送给你,就算咱俩今天的初次见面礼好不好?” 小景仪禁不住伸手刚想去接,却是又忽然抬头看了看蓝忘机,收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小景仪再不犹豫,伸手拈起蝴蝶,爱不释手的在手心里仔细观看。 可是不曾想,却是突然一阵风起,金蝶忽地飞起。小景仪一惊,连忙迈着小短腿去追逐,同时两只手不停的去抓,一旁的小阿苑亦是忙不迭的也伸出小手去抓金蝶,两个小家伙同时蹒跚的扑向金蝶。结果“咚”的一声,金蝶没抓到,两人却是直接撞到了一起,同时跌坐在地。 忘羡两人同时懵住了,魏无羡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蓝湛,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蓝忘机蹙眉不语,刚想上前扶起两人,而偏偏此时金蝶却是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突然落在了小景仪的额头上 ,小阿苑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伸出手去抓小景仪额头,一阵金光闪烁,金蝶倏地没了踪影,小景仪的抹额倒是被小阿苑抓了个正着,似乎觉得抹额很好玩,小阿苑小小的手掌一攥,抹额就这样被他生生的扯掉,攥在了手心。 蓝忘机一怔,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魏无羡却是一把扯住蓝忘机衣袖,哈哈大笑:“蓝湛,你不用管,哈哈哈……这可是天赐良缘,挡都挡不住!” 而那边,抹额突然被人扯掉,小景仪一瞬间的愣神,待到突然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猛地推了小阿苑一把,并且伸手去拽自己的抹额。 猛然被人推倒在地,小阿苑“哇”的一声大哭,却是将手里的抹额死死攥住,似乎对它甚是感兴趣,怎么也不让小景仪抢走。小景仪使出吃奶的力气却是拽不动,小小的脸颊有些急赤白咧,一着急突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两只手同时攥着抹额,嘴里含含糊糊:“我的……我的 ……呜呜……还我……抹额……” 突然的变故让三个大人皆是目瞪口呆。蓝忘机似乎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刚刚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温宁更是睁大了双眼,好像从没见过小孩打架,一双眼睛来回的在两人身上乱转,也不知道该哄谁好。 魏无羡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哭笑不得。本来给蓝忘机信笺上加上一句,让他把蓝景仪也带来,是看到小阿苑和江小鱼玩的甚好,方才觉得小阿苑应该有个玩伴,所以想让蓝景仪和小阿苑提早认识,反正以后两人也是要在一起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初次见面,一句话没说,两人竟然直接开打!这可比自己和蓝湛初次见面时精彩多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打起来了?阿苑,你干嘛揪住人家抹额不放,快点还给他。”魏无羡连忙蹲下身体,揉了揉小阿苑的脑袋,又抚了抚小景仪的脸蛋哄道:“小景仪,不要哭了好不好,羡哥哥给你一个更大的金蝶,你看……”魏无羡说着连忙快速的掏出符篆,变幻出一个硕大的金光闪烁的金蝶递到了小景仪面前。 小景仪慢慢止住哭泣,伸手捧住金蝶,一双眼睛依然不服气的瞥着小阿苑,嘴巴一瘪一瘪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魏无羡心里几乎要憋爆,嘴上却极力忍住,一本正经道:“小阿苑,抹额乃是人家姑苏蓝氏的重要之物,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可你倒好,不仅抢人家的,还不还给人家了,你这是不对的知道吗?” 小阿苑虽然听不懂,但是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将手里的抹额直接放到小景仪身上,然后费劲的爬起来,忙不迭的向房间跑去, “喂,阿苑……”魏无羡整个一无语,这才说了两句就生气了? 竟然直接跑了!“臭小子,还不如把你放在乱葬岗,种在地里。” 不一会,却只见小阿苑怀里揣着满满当当的小玩意,吭哧吭哧的跑到小景仪面前,“哗啦”一声将怀里的玩意儿一股脑倒在了小景仪身上,嗫嚅道:“都……给你……爹爹给我……买的……都给你玩。” 小景仪嘟着嘴,低头看着怀里的战利品,虽然没有立刻就用手去拿,但是脸上却也不再气鼓鼓。 小阿苑又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到小景仪面前,从一大堆玩意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咚咚咚”摇晃了几下,递到小景仪面前,奶声奶气道:“给你。” 此时,小景仪再也沉不住气,一把抓过拨浪鼓,“咚咚咚……咚咚咚……”竟然摇个不停,一张小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魏无羡一顿爆笑,整个人靠在蓝忘记身上,嘴里上气不接下气:“蓝湛,我跟你说,这天注定的缘分,躲都躲不过,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不骗你!” “魏婴。”蓝忘机无奈叹气,伸手轻轻揽住那人不停乱颤的身体。 横插这么一杠子,待到将两个小人儿收拾干净,几人也来不及耽搁,直接御剑赶往云梦。 临别时,魏无羡又将温宁叫到了一边,叽叽咕咕一阵。温宁也是一脸凝重,频频点头。 第83章 云梦1 云梦码头本就是各色商贩的聚集之地,又是通往莲花坞的唯一路径,自是繁华热闹。今日又适逢江氏公子行冠礼,更是非比寻常,通往码头的整个道路皆是熙熙攘攘,人流攒动。再加上恰逢莲蓬上市的季节,码头两边摆满了一堆堆绿油油刚刚采摘下来的莲蓬、菱角,以及花色各异的莲花。各个莲蓬更是硕大饱满,带颈的不带颈的简直是目不暇接,琳琅满目。 走在人流如织的码头上,小阿苑和小景仪一双惊奇的大眼滴溜溜四处张望,小小的脸颊抑制不住的欢喜兴奋。当看到一个小摊贩上面摆的各种云梦小物件,小阿苑直接攥着魏无羡的手费劲的奔到摊位前,不愿意再挪动脚步。而小景仪,虽然眼睛里闪烁着希翼的光泽,却是没敢吱声,只是羡慕的看向站在摊位前的小小身影。 “魏公子,”摊主自是认识魏无羡的,“您喜欢什么?尽管拿走便是。” 魏无羡微微笑了笑,随即低头嘟着嘴道:“小阿苑,你该不是又看上这些小物件吧?” 小阿苑老实的点了点头, “喂,阿苑,你都有多少玩具了?”魏无羡不满的嚷嚷,“你说,你爹爹哪一次来不是给你装的满满当当的,我小时候都没这么玩过,你竟然还要!做人不能这么贪心的知道吗?不买!” 小阿苑低着头不吱声,但也不挪动脚步。 魏无羡刚想发威,却是只见白衣人已经直接抱起小阿苑,另一只手牵着小景仪,看也不看他一眼,站在了摊位前,“阿苑,你想要什么?”温柔的语气,浅淡的微笑,直接让被丢在一边的黑衣人张大了嘴巴,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整天就像谁都欠他钱的那个小古板吗? 摊主依靠云梦,常年在码头摆摊,自是见识多广,更何况又是识得魏无羡,见到蓝忘机如此出挑的人物,心中自是了然,定是来给江氏道贺的仙门大家,遂连忙热情招呼道:“这是公子的孩子吧,哎呦,长的可真是随了公子了,想来他娘也一定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公子真是好福气。” 蓝忘机闻言,不发一语,面色如常,却是淡淡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衣人。 摊主何其老练,连忙道:“公子放心,我和魏公子是老相识,而且以前魏公子也没少帮忙,您看看喜欢什么,我给您打半价,包您满意。” 蓝忘机似乎心情甚好,点了点头,将小阿苑抱起来,任他挑选。 身后的那个黑衣人却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这是?小古板那眼神难不成我是小阿苑的娘?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是爹爹,我就得是娘啊? 虽然心里暗自腹诽,可是,渐渐的不知何时,黑亮的眼眸却是点点星光,满目含情,凝注在白衣人身上,久久不舍得移开。原来最能打动人的并非高高在上的睥睨天下,也非财大气粗的豪气万千,而是一如眼前这般的平淡温馨,岁月静好。 “魏兄,魏兄……”却是聂怀桑带着几名门生匆匆而来。 “聂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赤峰尊没来吗?”魏无羡略略诧异,江氏如此盛世,江枫眠不可能不请聂明玦。 聂怀桑叹气道:“我大哥哪里来的了!最近不仅是心魔日益频繁,还老是担心薛洋再次逃跑,每天都是半步不离开不净世,所以只能是我来喽。魏兄,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太小心了?” 魏无羡道:“不怪赤峰尊小心,薛洋此人狡诈阴险,鬼道之术……咦?什么声音?” 一阵“叽叽叽”聂怀桑将藏在乾坤袖中的鸟笼拿了出来。 “喂,聂怀桑,你竟然出门还带着鸟笼,你可真行!” “哎呦魏兄,”聂怀桑苦着脸:“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你说,因为薛洋,我大哥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拒绝一切外出。我可就苦了,啥也做不了,啥也不敢做,每天搞得跟坐牢似的。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可不是得把我的宝贝带上,我还想着待会带它到莲花坞的十里莲塘好好放放风。” “切!”魏无羡双手叉腰,摇头道:“聂怀桑,你就出息吧!” 聂怀桑却是突然心不在焉,张口结舌:“魏……魏兄,那个是蓝二公子吗?我……没看错吧?” 魏无羡看了看前方的一大两小,摸着胸口,一本正经道:“哦,你说他们?那是我和蓝湛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和我一样长得很好看?” “嗤……”聂怀桑以扇掩口,双肩不停的抖动。 “喂,聂怀桑,很好笑吗?我说错了吗?就是长得好看啊?”魏无羡一脸不满。 “好看,好看。”聂怀桑忙不迭地点头:“魏兄,你们一家四口长得都好看。” “切!”魏无羡一把夺过聂怀桑的陨铁折扇。 终于,一大两小满载而归,小景仪更是喜笑颜开,手里摆弄着一只桃木做成的小木剑,笨拙的来回刷刷的比划着。 蓝忘机一手牵着一个,面不改色的冲聂怀桑点了点头,随即转向魏无羡道:“魏婴,我们走吧。” “啊,好好,我们走。小阿苑我看看你都得到了什么好东西,给羡哥哥看看。”魏无羡一把抱起小阿苑,一脸喜笑颜开。 看着前面旁若无人的两大两小,聂怀桑张大了嘴巴,半天方道:“他们这是……这是一家四口来旅游的吗?” 码头已经有江氏门生负责迎接客人,而一直伫立码头,早就在等候的江小鱼正在翘首以盼,当忘羡两人的身影映入眼帘,江小鱼双眼蓦地睁大,“大师兄……大师兄……” “江小鱼?”魏无羡失笑,放下阿苑道:“你是在等我们吗?” “嗯,小鱼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江小鱼忙不迭的点头,又兴奋的冲着蓝忘机道:“哥哥。” 难得的白衣人不仅“嗯”了一声,还嘴角不易觉察的勾了勾。 魏无羡嘴角上扬,狡黠一笑道:“江小鱼,你的面子可是够大的哈,你白衣哥哥可是从不对人笑的哦。” 江小鱼有些不明白的挠了挠头,随即又连忙上前牵着小阿苑高兴道:“阿苑,待会我带你去我们莲塘,可好看了。” 一群大大小小登上小船,泛舟而去。 莲花坞,阳光倾泻,秋风送爽,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虽然不及金麟台奢华艳丽,但是身处半岛,依湖而建的独特建筑,四周雾气缭绕,水波荡漾,再加上正值莲叶葳蕤,菡萏飘香的季节,水天一色的别样美景却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赞不绝口。 今天的冠礼,除了必来的血脉相连的眉山虞氏,还有依附云梦的姚氏和江氏辖区内的十几家小仙门。而姚氏素来和欧阳家族交好,亦是带来了家主欧阳智,除了他们,江枫眠着重邀请的就只有蓝氏,聂氏还有金氏。 金光善夫妇自是带着金光瑶和一众门生,厚礼来贺。不仅是因为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更是因为金夫人和虞紫鸢私交甚好。 如此,莲花坞今日虽然没有兰陵金氏举办宴会的喧哗和人头攒动,但是也宾客云集,井然有序。 忘羡两人将小阿苑和小景仪交给江氏门生看顾,遂到试剑堂拜见江枫眠。试剑堂里已经坐满了各个仙门的家主。忘羡两人本就是极其惹眼,如今再次联袂出现在众人面前,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金光善一脸悻悻,金光瑶眼神闪烁不定,而和虞紫鸢坐在一起的金夫人则是一脸厌恶和不屑。江枫眠则是淡定如常。 “阿羡!”坐在一边的江厌离轻轻喊了一声。 “师姐!”魏无羡冲江厌离眨了眨眼睛。 众人落座,饮茶,自是不提。 一阵鼓乐声“砰砰”响起,众人纷纷来到校场就坐。 校场已经布置妥当,四周是飞檐翘角,巧夺天工的独特建筑,左右两侧分别是观礼来宾的座椅和依次排列的鼓乐笙箫。中间则是长长的红毯铺就的甬道,尽头则是江枫眠夫妇的座椅,后面房廊下高悬的牌匾上书:惟怀永固。 第84章 云梦2 “吉时已到。”主持郑重宣布,典礼正式开始。 悦耳的琴笙合奏中,江澄一身江氏礼服步入校场,礼服绣有家族纹饰九瓣莲花,以江氏特有的紫色为主色调,低调而不失贵气。 江澄在主持面前双膝跪地。三名着江氏校服的门生手持三个托盘依次排列。 琴箫停止,全场鸦雀无声。 主持一声高呼:首加缁布管。 门生将放着缁布管的托盘恭敬递到面前。 主持郑重而小心的将缁布管给江澄戴在发髻上。 主持:“江氏有子晚吟,今尔成人,愿你慎乃俭德,惟怀永固,不逆不臆,言行一致。” “谢谢先生,晚吟记下了。”江澄郑重向主持磕头。 主持:“行——礼。” “父亲,母亲。”江澄转身向坐在上首的江枫眠夫妇磕头行礼。 江枫眠微笑点头,和煦而释然。虞紫鸢明艳的脸庞熠熠生辉,一双美目可见点点星光。 主持:“次加皮弁。” 第二名门生将盛放黑色皮弁的托盘递到面前。 主持解下缁布冠放入托盘,双手拿起皮弁依然缓慢而郑重的给江澄戴好。 主持:“冠冕加之,威仪赫赫。愿你畅而不狂,挫而不沉,无所畏惧,振兴家族。” “多谢先生。”江澄磕头, 主持:“行——礼。” 江澄转身面向来宾郑重磕头。 主持:“再加玉冠。” 最后一名门生将盛放一青色玉冠托盘递到面前。 主持郑重将玉冠戴好,又将江澄头发仔细捋好,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道:“愿你无望祖宗,福寿绵长。祭祀,礼成。”鼓乐再次响起,欢快而热烈。 江澄又向主持恭敬磕头,随即起身向所有来宾躬身行礼。管事则立刻上前,带领江枫眠夫妇和江澄一起到祠堂祭祀。 整个过程庄重肃穆没有一丝含糊。众人全程皆是不发一语,待到江枫眠他们离去,方才议论纷纷,皆是赞叹江澄少年英武,冠礼仪式的庄重,莲花坞以后日益强大,说不定过了几年就可以不输于兰陵金氏等赞叹之语。 魏无羡心里亦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更是莫名洇湿了眼眶。上一世自己错过太多,师姐的婚礼,江澄的冠礼,如今竟然老天开眼,统统让自己补齐,魏无羡简直觉得上天真的是厚待自己,“难不成我真的是前世拯救了苍生?”魏无羡心里暗自嘀咕。 “魏婴。”一声轻唤让魏无羡瞬间回神。 “魏婴……”蓝忘机有些迟疑。 “蓝湛,怎么了?” 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蓝忘机轻声道:“魏婴,你的冠礼,我……帮你可好?” 魏无羡一愣,忽然回神,这一世自己是和江澄一般大的年纪,如今江澄都行了冠礼,而自己却是因为离开了莲花坞,所以当然无人给自己行冠礼。可是这些自己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正前世已经行过一次了,这一世,根本无所谓。不成想却被蓝忘机惦记着,“小古板,心还真是细,不愧是我夫君。”魏无羡暗自嘀咕。 蓝忘机却是略有些紧张道:“魏婴,还有一个月,我行冠礼,我会求叔父和兄长,我们两个一起,必不会让你委屈。你……信我。” 魏无羡心里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脑袋里却是浮现出当初在云深不知处行冠礼的情景。 “魏婴,你,不喜欢?” “蓝湛,”魏无羡一把握住蓝忘机的手,轻笑道:“魏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其实你无需将这些放在心上,这一世,行不行冠礼魏婴根本不在乎,但是你的冠礼,却是一定要有魏婴,我要亲眼看着我的二哥哥带上玉冠,看着我的二哥哥长大成人。” 魏无羡说完,又将身体往蓝忘机面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长大了,魏婴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天天了,不用老是觉得欺负你年纪小。” “魏婴!” “魏公子。”江管事突然来到了两人面前。 两人同时一惊,蓝忘机莫名红了耳垂,魏无羡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哦,江叔,有事吗?” 江管事恭敬道:“宗主和虞夫人请魏公子一同去祠堂。” 魏无羡微微一怔,冠礼结束后,祠堂祭祀只能是江枫眠一家几口参加的,自己去算什么?稍稍思索,也是了然,想来江叔叔定还是把自己当作莲花坞的人。 念及至此,魏无羡略一点头向蓝忘机道:“蓝湛,你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蓝忘机不语,微微点头。 江氏祠堂,四面环湖,古色古香大气巍峨。清风徐徐,更是阵阵荷香四溢。内部装修肃穆而不失典雅,一片灯火辉煌中,四周水蓝色的九瓣莲花纹饰的落地窗棂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神秘而优雅的气息。整个祠堂空气静谧祥和,只有长久不衰的潺潺水流,清新悦耳。 江澄已经跪在蒲团上,江枫眠夫妇则立于他身侧。 “江叔书,虞夫人。”魏无羡恭敬行礼。 江枫眠点了点头,虞紫鸢虽然没什么笑脸,但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阿羡,你和阿澄一起跪下。”江枫眠温声道。 魏无羡虽然略略有些不解,但也是依言和江澄并排跪在一起。 江枫眠缓步上前,请了三柱琼脂檀香,恭敬的拜了三拜,将檀香请入香炉,和虞紫鸢双双跪在蒲团上,沉声道:“列祖列宗,今小儿晚吟业已及冠,虽不慎聪慧,却也学业已成,心存侠义,立志高远。我云梦江氏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大仁大义,既是侠道亦是王道。侠道随心仁义,铲除妖邪;王道睥睨孤独,为国为民,亦是为利为己。吾儿日后乃是一家之主,当遵循王道,惟怀永固,壮我族业。” 说完和虞紫鸢恭敬磕头,魏无羡和江澄自是跟着磕了三个头。 事毕,江枫眠夫妇站起身,魏无羡刚想起身,却是被江枫眠制止:“阿羡,你和江澄先不用着急起来。” 魏无羡微异,依言依然跪立。 江枫眠面色如常,沉声道:“阿羡,今天当着列祖列宗,你和阿澄共同发誓,从即日起,你俩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共创我们云梦江氏。” 魏无羡一愣,脱口而出:“使不得!” 空气瞬间凝固,江澄转头狠狠盯着他,江枫眠亦是脸色微变,虞紫鸢一脸怫然。 魏无羡连忙解释道:“江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江氏的人,这样只怕不妥,我…我的意思是说…是说…” 魏无羡竟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枫眠面不改色,沉声道:“阿羡,你放心,我会向玄门宣布你依然是我云梦大弟子,谁也不能改变,他人也无可奈何。” “江叔叔,我其实……”魏无羡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自己已经不在乎,那样岂不是太凉薄。可是,魏无羡却是莫名觉得哪哪好像都不对劲,事情的发展总让他有些……有些觉得很勉强。 从祠堂出来,已经开始午宴。 试剑堂已经摆上了十几个案几,各个家主落座,其他随从则是在宴会厅。虽然并没有多少人,但也是坐满了整个试剑堂,魏无羡是一定要和蓝忘机一起的。 魏无羡环顾了一眼四周,却是发现虞金嵩正在和姚乾冲,欧阳智几人谈笑风生,可是他身边竟然没有虞翎,魏无羡忽然想起今天好像也没有看见虞玥,禁不住有些奇怪:“咦,这个时候虞翎最是应该来的,怎么反而不见她,真是奇怪?” “怎么了?”正在暗自嘀咕,身边传来蓝忘机温声询问。 “哦,没什么。”魏无羡连忙搪塞过去,心里禁不住埋怨自己,两个大小姐不来岂不是正好!不然肯定自己又是脱不了身,魏无羡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午宴井然有序,热闹但不喧嚣,众人更是对江氏特有的美食赞不绝口。 第85章 云梦3 面对都是自己爱吃的美味佳肴,魏无羡却是提不起兴趣。江枫眠的话言犹在耳。可是,他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和蓝忘机的事情,他一直以为不用刻意的向任何人说,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大家自然就知道了,也会更容易接受,正所谓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但是,此时绝不是最佳时机,他不能让蓝忘机因自己被家规惩罚,更不会要求蓝忘机因自己而放弃蓝氏。兴家族,育后人是他的使命,也是他该承担的责任。 但是重回莲花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以吗?真的可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回到过去吗?答案是否定的。养育之恩,他永世不忘!若要回报,生命可弃!但是报恩又何须每天生活在一起?亲情也罢,恩情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开并不是抛弃,只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守护而已!正如蓝湛所说,无愧于心即可! 所以,在祠堂,魏无羡并没有答应江枫眠。 “魏婴,你可是有事?”如此反常,蓝忘机岂能看不出?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算了,想这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哦,蓝湛,我无事,就是想让你陪我喝酒了,二哥哥赏个脸呗?” 蓝忘机不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面前的莲藕排骨汤往他面前推了推。 午宴结束后,众人皆是相约一同去欣赏莲花坞的美景,这也是大家除了观礼,此行更重要的目的。云梦江氏的十里莲塘乃是玄门一绝,尤其此时更是莲花最美的季节。 秋风送爽,着一叶轻舟,置身于一望无垠的湖泊之中,采荷聊天,嬉戏玩耍,累了则任由轻舟荡漾,闻鸟语花香,听清水微澜,岂不快哉! 或者三两相约,登上莲花观景台,置身于四面碧波荡漾的空中琼台,远眺高山巍峨,峰峦叠翠;近赏荷塘秋色,玉润珠香。品莲花佳酿,聊岁月悠悠,仿佛与世隔绝,唯我独尊,人生欢愉莫过如此。 是以,才有了今日的热闹,邀请的,不邀请的仙门皆是纷至沓来。 “蓝湛,走,我们和阿苑,景仪一起去十里莲塘看荷花,这个季节的莲花最好看。我再给你摘莲蓬,还有菱角,可好吃了!……哦还有,还有莲花,蓝湛,我一定给你摘一朵最好看的莲花,花香配美人,岂不正好!” 魏无羡喋喋不休,兴奋不已,早已将刚才的忧郁抛诸脑后。他这个人,天大的事都不会纠结太久。 “好。”蓝忘记不假思索,亦是盈盈笑意。 “哈哈哈,太好了,今天可有的玩了。”魏无羡眉开眼笑,心里暗自嘀咕:“我要带他们去摘莲蓬,我看那个老头还敢拿竹竿子打我!”眼前仿佛出现了老头拿着竹竿子追赶他们四人的情景,想着白衣人要是被人追打会是什么样子,那可是天下奇观!魏无羡忽然觉得心情当真是好极了。 似乎也被魏无羡情绪感染,白衣人清冷的脸颊宛若月华,淡淡光辉柔和而恬静。 “阿羡,”却是江枫眠来到了忘羡两人面前。 “江叔叔?”魏无羡有些诧异, 蓝忘机抱拳行礼,江枫眠微笑点了点头,又转头向魏无羡和蔼道:“阿羡,你随我去书房。”说完先行离去。 魏无羡极好的心情,立时郁闷。 “蓝湛,怎么办,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莲花呢?”魏无羡一脸失望。 蓝忘机温声道:“无妨,江宗主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说。” 魏无羡心中却是隐隐了然,想了想道:“这样吧,蓝湛,待会我让小鱼先带你们去莲塘,等我和江叔叔谈完,我们再一起看莲花,好不好?” “不用,”蓝忘机依然是不假思索,“我……不看。” “哎呦蓝湛,”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乞求道:“你就听我的,先让小鱼儿带你四处看看,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不然你一个人多闷。哦,还有,我差点忘了,等我们玩够了,我再带你去射箭场摘枣子,可甜了,你一定爱吃。” “不看!不闷!”低沉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即又执拗道:“等你一起……看莲花……摘枣子。” 魏无羡“扑哧”一声:“蓝湛,我真是服了你了。” “这可怎么 办?总不能将小古板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可不行。”正暗自思忖,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师兄,哥哥。”江小鱼一手一个,牵着已经在专人看顾下吃完饭的小阿苑和小景仪兴奋的跑了过来。看到忘羡两人,两个小人儿同时一左一右拉住了蓝忘机的手不松开。 “嘶……”魏无羡一脸不爽,怎么都没人来拉自己,小孩子也是见色忘义的吗? “大师兄,我们去射箭如何?” 魏无羡使劲揉了一下江小鱼脑袋:“江小鱼,大师兄现在要和江叔叔有话说,你先带着白衣哥哥去莲塘,待会大师兄去找你们好不好?” “嗯,好!”江小鱼忙不迭的点头,扯住蓝忘机衣摆道:“哥哥,小鱼儿带你去玩,我们去莲塘,小鱼儿还可以给你摘莲蓬,摘菱角。哥哥,菱角可好吃了,小鱼儿一定给你摘好大一包,你不知道我和大师兄以前经常去摘,还被人打……”江小鱼嘴里叨叨着,一边不由分说拉着蓝忘机忙不迭的往外走。蓝忘机竟然都来不及说一个不字! 也许是每天见惯了江澄不是凶他就是命令他练武,在江小鱼眼里,高冷不善言语的蓝忘机却是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虽然一副拒人千里的不苟言笑,但是在江小鱼心里只觉得这个白衣哥哥不仅长得好看,更是浑身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让他总忍不住想要去接近。 如此反差,即便是魏无羡也觉得不可思议,尤其看到蓝忘机不得不勉强跟着江小鱼,而且还不忘一手一个牵着小阿苑和小景仪,心里更是哭笑不得,如此画面可真是难得。 “还别说,蓝湛还真是招小孩子喜欢,看来长得好看就是赚便宜。” 魏无羡欣赏了他们背影一会,方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了书房的方向,面色渐渐凝重。 没有了那人的相陪,所有的美景山色在蓝忘机眼里不过是隔了一层轻纱,匆匆而过的幻影而已。尤其是不时从身边悠然而过的一张张面孔,更是让蓝忘机习惯独处的性格,略感不适。 看着身边一脸欢喜的江小鱼,蓝忘机不忍拂意,想了想柔声道:“小鱼儿,你……喜不喜欢放风筝?” “放风筝?喜欢,当然喜欢!哥哥你要放风筝吗?”江小鱼一脸兴奋。 蓝忘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乾坤袋,挥手间,一只红色的蝙蝠风筝已然在手。 “蝙蝠?”江小鱼一把抓过风筝,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着:“真好看,我喜欢。哥哥,小鱼儿带去你一个好地方,我们莲花坞射箭场,那里没人打扰,也适合放风筝。” 小鱼儿小小年纪却是极其聪明,一路上从蓝忘机的脸色中已然看出这个长得好看的白衣哥哥不喜欢被人打扰,去远离莲花坞主建筑的湖泊后方射箭场无疑是最佳选择。白衣哥哥欢喜,自己更是可以肆意放风筝。 蓝忘机当然不会拒绝,刚刚点了点头,又微有些迟疑道:“小鱼儿,魏婴,可否找得到?” 江小鱼满不在乎道:“哥哥放心,除了狗洞,莲花坞就没有不被大师兄踏过的地方,即使师傅不让去的地方,他也偷偷去过。” 蓝忘机蹙眉:“狗洞?” 江小鱼咧嘴笑道:“是啊?大师兄最怕狗了,只要是和狗有关的,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魏婴,怕狗?” “哦,可不是?哥哥,你不知道,我大师兄有一个外号叫做‘江氏见狗怂'',哈哈哈,这还是我江师兄给起的。” 小鱼儿手里拿着风筝,滔滔不绝的炫耀着魏无羡的光辉事迹,蓝忘机一手一个牵着小阿苑和小景仪跟在后面默默无言,静静聆听,不时嘴角微微勾起。 空旷无人的射箭场远离主建筑群,虽然已是秋季,却依然偶有烂漫山花,遍地野草青青。高低不平的小山坡起起伏伏,连绵不断,屈指可数的几棵树木寥寥,却也是高大茂盛。虽然景色略显苍凉,但是从此处望去,遥远的天际和碧绿的荷塘水天一线,烟波浩渺,景色却也是别具一格,让人心旷神怡。 小阿苑和小景仪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尽情撒欢的好地方,两人在草地上嬉戏追逐,江小鱼一人独自专心致志的放着风筝。阳光倾斜,火红的风筝在湛蓝的天空下展翅翱翔,熠熠生辉。几根丝带在空中随风飞舞,轻盈飘逸,当真是好看极了。 放风筝,江小鱼还是有一手的。 望着眼前的一切,蓝忘机静静伫立,脑海中闪过那个轻盈的瘦削身影,一丝浅笑漾在唇间,不觉口中低语:“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啊!”一声惊叫,江小鱼大喊:“哥哥,风筝断了。” 蓝忘机抬头望去,只见红蝙蝠斜斜的挂在远处一棵高大的树梢上,只露出半个翅膀。 江小鱼扔下手中的线绳,迈开两条小腿,风似的跑向远处的大树,“噌噌噌”,手脚并用,仿佛一只灵巧的小猴子,已经快速爬上了树干,娴熟的技术令人惊叹。 “小鱼,莫要爬树!”蓝忘机远远轻唤,急速奔到树下,而江小鱼爬到了树顶,却是只能抬头看着遥不可及的树梢望洋兴叹。 “小鱼,莫要乱动!”话音落地蓝忘机脚尖轻点,倏地跃起,轻飘飘掠向树梢。 第86章 云梦4 蝙蝠边缘的一条丝带缠绕在了树梢上,蓝忘机小心的剥开树枝,解开丝带,一边的江小鱼虽然不能爬上树梢,却也是几乎爬到了树干顶端,像一个猴子般蹲在树干上看着蓝忘机。 “好了。”蓝忘机冲江小鱼微微一笑,随即又略略蹙眉,一手拿着风筝,一只手刚想去挟起江小鱼,却是只听一声稚嫩的哭喊:“爹爹……” 蓝忘机心里一惊,猛然转头,却是只见小阿苑已经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抱在怀里,飞跃至半空。 蓝忘机双眉一挑,忘机琴已然在手,一道耀眼的蓝光闪过,“砰”的一声击打在黑衣人后背,一声闷哼,黑衣人将小阿苑从半空直接抛下,急速逃窜。 “阿苑!”蓝忘机心里一惊,丢下风筝,快速掠起,意欲伸手去接住已经直直掉落的小阿苑。 电石火光间,却是只见一个纤细的绿色身影倏然而至,抢在蓝忘机之前抱住了小阿苑,一声隐忍的轻哼,绿色身影重重的跌落在地,可是怀里却依然紧紧抱着已经昏迷的小阿苑。 蓝忘机脚尖刚刚点地,便急速走上前,蹲下身体,将小阿苑抱在了怀里。待到探了探鼻息,方才稍稍放心,转头向绿衣人轻声道:“姑娘,你可无事?” 绿衣女子薄纱掩面,虽然看不清神色,但是眉头却是微蹙,似乎在隐忍,稍稍点了一下头,勉力撑起身体,忽然女子似乎一阵头晕,伸手扶住额头,一声轻哼,蓝忘机面色微变,连忙放下小阿苑,刚想伸出手,却是忽地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双手,略有些焦急道:“姑娘,可是受伤?” 绿衣女子摇了摇头,不发一语站起身,突然毫无征兆的身体软软的歪倒,蓝忘机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女子肩膀,却是只见女子突然借势直接将整个身体扑向自己怀里。 大惊之下,蓝忘机本能的立刻站起身,却是被女子猛的一把抱住,身体刚刚接触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异香直冲心田,蓝忘机却是根本无暇顾及,面色一冷,猛地推开女子身体,迅速后退几步。 此时,蓝忘机方才忽然觉得体内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这种感觉让他莫名觉得身体燥热,心神不稳。大惊之下,倏地拔出避尘,剑指女子,白皙的脸颊愤怒而隐忍,“你,做了什么?” 女子慢慢站直身体,一语不发,一双光波流转的大眼死死盯着蓝忘机,脚下却在慢慢的向前靠近。 “砰”一声清脆的弦音,女子猛地向后跌倒在地,薄纱滑落,却是虞翎。 蓝忘机面不改色,微颤的语音却是仿佛来自冰窖:“休要靠近!” 而此时,跌在地上的虞翎却是暗暗心惊!那个人不是说过,她的独家秘术,无人可挡,不管心智多么坚定的男人,也必会俯首称臣。可是如今用在蓝忘机身上,虽然奏效,却不显着,竟然还能奋力还击,而他此时几乎冒火的眼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明显是在竭力隐忍。 如此,反而更是让虞翎爱慕至极,欲罢不能。可是蓝忘机的避尘绝非凡物,她绝不敢贸然接近。 此时,体内急速暴涨的燥热和渐渐紊乱的心神,让蓝忘机心知不好,刚刚运转灵力,却是更加难以控制。一丝决然在那双浅淡的眸子一闪而过,蓝忘机毫不犹豫紧握手掌,拇指连点,一阵蓝色光线在胸口划过,他竟然封住了自己灵脉! 虞翎更是震惊!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此时这个人可是实实在在的中了邪术,只需要和自己有一点点的肌肤之亲即可缓解,可是他竟然不惜损伤身体,自封灵脉来强行压制体内邪术,也不愿意靠近面前如花似玉的自己一点点。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席卷全身。虞翎忽然觉得,不管成功与否,自己都是输的一塌糊涂,即使成功也毫无意义。一丝苦笑弥漫在虞翎脸颊。 “滚!”蓝忘机剑指虞翎,一声低喝。 突然,一阵细小的幻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却是疾如利剑,悉数击打在蓝忘机身上。 灵脉被封,毫无灵力的蓝忘机哪里能经得住如此重击,脑袋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片模糊,身体随之向前栽倒,软绵绵的感觉蓦地传来,竟然已经被一个香气浓郁的身体抱住。 蓝忘机神智一惊,猛地睁开双眼,凝聚最后一丝力气,双掌同时拍出,一声仿佛受伤狮子般的低吼:“滚开!” 虽然已经失去灵力,但是蓝氏独家练就得臂力可是不容小觑,猝不及防之下,虞翎身体直接向后翻飞,扑通跌落在地。 使出了最后一丝蛮力,蓝忘机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一阵气血翻涌,“魏婴……”心底一声呼唤,终于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虞翎来不及多想,急速扶起蓝忘机,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好就会突然被人闯入。 当跌落在地的避尘映入眼中,虞翎想都不想,直接伸手意欲拿起,可是刚刚触上剑柄,却是只见避尘剑身突然一阵颤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倏地从手腕急速传来,虞翎只觉得虎口仿佛遭到重锤,猛地丢开了避尘。 一声剑鸣,如龙吟九天,一道耀眼的银光闪过,避尘竟然显出了真身剑灵。轻盈灵巧的剑灵浑身散发着绚烂夺目的炽白光泽,极速旋转着,倏地不见了踪影。 虞翎情急之下也无暇顾及,抱起蓝忘机急速而去。 一切都来的毫无征兆,消失的亦是无声无息。 江小鱼整个吓住了,呆若木鸡。好一会嘴里方才无意识的低语:“是虞翎姐姐。”突然又似乎猛然惊醒,慌乱的爬下树,转头四处张望着,嘴里不停的大喊:“哥哥……哥哥……” 而刚刚醒转,惊魂未定的小阿苑则是嚎啕大哭,嘴里不断喊着:“爹爹,爹爹……” 一边的小景仪,亦是茫然不知所措,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小阿苑身边,用略有些污渍的小手抹了一下小阿苑的眼泪,自己小嘴也是一瘪一瘪的,最终亦是金豆子汩汩而下。 远处,一个纤细的黑衣人久久伫立,一双美艳的大眼犀利的环顾着四周,好一会远处几名着江氏校服的门生匆匆而来,黑衣人方才悄声离去。 第87章 云梦5 “嘭嘭”几声不轻不重的声响,砸在聂怀桑头顶。随即几颗红彤彤的枣子掉落在地。 “喂!谁,是谁在袭击我?”聂怀桑摸着脑袋,抬头冲着坐在一棵硕大枣树上的身影,一脸忿忿的嚷嚷。 “花花公子,你跑这里来作甚?”清脆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不是别人,却是虞玥。 “怎么是你?小丫头,你做什么用枣子掷我?真是没规没矩!”再次冤家路窄,还被偷袭,聂怀桑气不打一处来。 虞玥坐在一只粗大的树干上,晃悠着双条腿,嘴里还“咔嚓”的嚼着清脆的枣子,含含糊糊道:“明明是你自己跑到树下面,我摘的枣子不小心掉了,正好砸到你,如何说是我砸的?你莫要血口喷人!” 聂怀桑愤然道:“小小年纪牙尖嘴利!明明就是故意的,偏偏还倒打一耙!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哼!真是没家教!” “嘭”这次虞玥可是直接用枣子砸了聂怀桑脑门:“喂,你说谁没家教!你敢骂我!” 聂怀桑用手抚了抚脑门,刚想发火,随即又忍住,悻悻道:“算我倒霉!世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才懒得和你聒噪!”说完拂袖而去。 “喂,你站住!”一阵风起,虞玥已经倏地从树上跳下来,直接挡在了聂怀桑面前,双手叉腰,一双瞪着聂怀桑的大眼极其不爽,“我是女子,那你就是小人,我俩彼此彼此,正好凑成一对难养的。” 聂怀桑瞠目结舌,这丫头也太难对付了,一张厉口简直就是满嘴刀光剑影!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妙! 一念至此,聂怀桑“哼”了一声,嘀咕道:“惹不起还躲不起,我走便是!” “喂,你怎么走了?我……我还没说完呢?”那人突然的拂袖而去,反而让虞玥闪了一下。 本来躲在枣树上是为了等羡哥哥,每年的这个季节,正是枣子成熟的时候,魏无羡是从来不会放过的,即便会被虞夫人责骂,也是必然会带着几个师弟来摘枣子,然后一阵嬉戏打闹,最后再带着战利品去讨好江厌离,换来香喷喷的莲藕排骨汤。 正因为如此,几乎每年这个时候虞玥都会来莲花坞小住一段时间,就是为了能跟在魏无羡屁股后面摘莲蓬,玩水,和摘枣子,纵使一身污垢,被大人责备,那也是极爽的。 而今天的这个日子,虞玥却是动了小小的心思,江澄的冠礼可是不能胡闹,搞不好会被姑母惩罚,与其坐在那里规规矩矩也不能放开了玩耍,不如来这里直接等着魏无羡,两人一起爬树摘枣子吃,岂不快哉! 可是没想到,魏无羡没等着,却是来了个冤家对头,虽然嘴上和这个人从没好话,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好像很喜欢捉弄这个人,每次看他被自己挤兑的急赤白咧,虞玥都觉得日子当真是多姿多彩。如今话还没说几句他就要走,虞玥岂能甘心? 可是手指刚刚触及聂怀桑衣袖,突然一阵“叽叽叽”甚是好听。 “什么东西?”虞玥猛地缩回手,一双大眼惊异的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聂怀桑的袖口。 一抹得意涌上嘴角,聂怀桑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将鸟笼子从乾坤袖中取出。 “啊?这什么鸟,竟然全身是黑色的,给我瞧瞧?”虞玥惊奇的不得了,忙不迭的伸手去抓。 “哎哎哎,作甚!大白天的抢人家东西!”聂怀桑夸张的大呼小叫,一边用宽大的袖口遮挡住鸟笼子。 虞玥只得不情愿的收回手,一双眼睛仍然紧紧盯着鸟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什么鸟,有名字吗?它叫什么?长得真的好奇怪 ,你从哪里弄来的?”虞玥嘴里一阵连珠炮,毕竟还是孩子心性,早就把自己刚才用枣子砸人家脑袋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何况抓鸟可也是自己最爱。 “哼,”聂怀桑一脸得意:“告诉你,小丫头,这个渡鸦可不是一般的鸟,我给他起名叫‘人来疯’!别看它长得不怎么的,但是他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鸟,模仿人说话惟妙惟肖,你一个小丫头自是没见过。” “啊?!人来疯?哈哈,真好玩!那你让‘人来疯’说两句话给我听听呗。”虞玥又惊又喜,满脸讨好的乞求。 “切!你让它说,它就说?它又不是你养的?”聂怀桑一脸不屑,转身意欲离去。 “哎你不要走,你给我玩玩好不好?要不我把刚才摘得枣子都给你,我们一起玩好不好?要不……要不我跟你道歉!刚才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用枣子砸你,你就行行好原谅我,让我摸摸‘人来疯’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聂怀桑岂肯轻易让人摸他的宝贝,何况又是一个总是和自己作对的小丫头,自是断然拒绝。 虞玥哪里肯死心,不依不饶的跟在聂怀桑身后,不停的乞求着。 两人正在纠缠不休,可是突然一阵响亮的声音蓦地响起:“我 错了,我错了,大哥我错了,求求你让我起来吧,我不要罚跪,我错了,呜呜……我错了……” 竟然是聂怀桑的声音,却是从‘人来疯’嘴里发出来的。 两人同时一愣,“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虞玥已经弯腰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聂怀桑刚刚还得意洋洋,此时已经一脸惨不忍睹,看着放肆大笑的小丫头,心里一阵懊恼。别人都去莲塘赏花摘莲蓬,自己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了远离喧嚣的射箭场,就是为了好好给‘人来疯’放风,却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竟然碰到了这个冤家,莫名被枣子打了头还不说,如今更是彻底丢人丢到鸟嘴里了!真是晦气!算了,算自己倒霉,干脆直接开溜,眼不见心不烦。 聂怀桑咬了咬嘴唇,不发一语,一手拎着鸟笼子,一手拎着衣摆,几乎是落荒而逃。 “哎哎哎,别走别走啊,我…我不笑话你了还不成么?人来疯真的是好聪明,我还想听……” 虞玥当真是对“人来疯”喜欢的不得了,忙不迭的跟上。 刚想伸手抓住聂怀桑衣袖,却是忽然只觉得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虞玥本能的一怔,这个黑影虽然看不清楚脸颊,可是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极为熟悉,是自己姑母的眼睛!虞玥自信绝不会看错,一个人可以隐藏甚至易容,但是无论多高超的易容术,都有一样改变不了,那就是人眼睛里的光泽,独属于自己,不可复制的光泽,虞玥笃定自己不会看错。 “怎么是姑母?她来这里作甚?”虞玥满腹狐疑,不觉看向了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待到转回头,聂怀桑已经跑的没了影。 第88章 云梦6 清幽的精舍,蓝忘机仰面躺在榻上,虽然是昏迷,可是一张清冷的脸颊却是依然散发着浓浓的拒人千里的清冷。 虞翎坐在榻上,久久凝视,终于可以和这个人单独相处,这张脸,无数次的出现在梦中,又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今天终于真真切切的如此近距离接触,虞翎仿佛觉得一切都恍若梦中,极度激动的心情让她心口仿佛擂鼓剧烈的跳动,不知不觉竟然湿了眼眶。 “对不起!”虞翎喃喃低语,不觉间伸手慢慢靠近那张绝美的脸颊,微微颤抖的手掌刚刚靠近,可是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又赫然出现眼前,那人愤怒凌厉的眼神在脑海中倏然而过,尤其是昏迷前的雷霆一掌,虞翎忽然猛地攥紧手指,手掌滞在了半空。 无以言述的痛苦席卷全身,如此拙劣手段得来的心上人,真的有意义吗?即使真的成功了,以后的生活会如自己所愿的那样幸福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吧?这个人如此刚烈坚韧的性格绝不会原谅自己。 一丝后悔猛然窜在心头,虞翎霍的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可是刚刚走了几步,却是忽然停住,黑衣女子的话再次萦绕耳间:百年仙门又如何?到头来你还不是得嫁人?………到最后只能以老姑娘的身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时候再后悔可是为时晚矣!…………成不成功,不试过如何得知? 仿佛一记重锤,虞翎暗骂自己糊涂,事已至此,如何再反悔,即使这个人因为被迫而怨恨自己,那又如何?待到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又能奈何!只要成了亲,婚后自己对他一心一意尽量弥补就是!相信时间一久,他亦会原谅自己,毕竟夫妻才是世上最亲的人不是吗?万一天可怜见,自己再有了孩子,那么今日所做之事更是会慢慢淡化,最终烟消云散。姑母不就是如此?不仅做了家主夫人,还儿女双全。 一念至此,虞翎再不犹豫,回转身再次做到榻上,凝视那人谪仙般的容颜,呼吸着那人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浓浓的爱恋在心底泛滥,终于缓缓解开自己衣衫。 错落有致的玲珑曲线,半遮半掩,随着里衣的滑落,只着粉色抹胸的整个上身春光无限。洁白胜雪的肌肤光滑紧致,尤其是胸口的两座山峰,雪白而饱满,除了中间的两点花蕾,其余的几乎一览无余,而随着虞翎有些急促的呼吸,雪白的山峰更是起起伏伏,微微颤动,观之当真是让人血脉偾张,灼热烧心。 虞翎稍稍平复,双手颤抖着,意欲解开蓝忘机衣襟,手指刚刚伸出,却是忽然猛地一缩,那人竟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眼神!虞翎一生难忘! 那双浅淡的眼眸里疾风般的凌厉,冰刀般的冷冽,如同利剑,直刺入心。而此时,虽然已经清醒,可是这个人却是不发一语,浑身散发的凌然不可犯和紧紧抿着的嘴唇更是充满了无声的轻蔑。 而虞翎的一身春光,在这个人眼里竟然如同尘嚣,视而不见! 虞翎胸口剧烈的起伏,强烈的挫败感和恼羞成怒反而让她恶向胆边生!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搭上性命,也不能半途而废。索性银牙一咬,再次上手去解蓝忘机衣衫。 可是,当手掌刚刚要接触衣襟的一刹那,却只见蓝忘机胸口突然一阵红光乍现,似乎有东西从胸口一闪而出,虞翎还没看清,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尽数击打在手上,一阵剧痛,虞翎一声闷哼,猛地收回手掌,而那团耀眼的红光也随之再次隐没在蓝忘机胸口。一切电石火光,又无声无息。 虞翎满脸惊恐,这股力量从何而来?这个人不是已经失去了灵力吗? 而此时,却是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骤然而至,随即“咣当”一声院门被撞开的声音。虞翎大惊!自己明明已经设了结界,即使有人来,也不可能悄无声的就把结界打开! 慌乱之下,虞翎咬了咬牙,不及多想,刚想直接躺在榻上,可是当一眼看到衣衫完整无缺的那个人,虞翎心念一转,已然利剑在手,剑尖直接挑开了蓝忘机束腰,随即快速躺在一侧,而随之身上传来一下异样感觉,伸手一摸竟然是一个红色的手链,不及细想,虞翎连忙揣入了抹胸里,刚刚躺好,房门“咣当”一声被踹开。 “蓝湛!”魏无羡一脚踏入。 一抹淡淡的浅笑漾在白衣人唇间,凌然的脸颊立时晕染了一抹月华清辉,柔和而满足。 第89章 云梦7 书房里,洁白的落地窗和门扉入眼皆是镶嵌着浅蓝色的九瓣莲花。视感极好,色泽浅中带沉的黄花梨案几上,刚刚泡好的金莲花茶,清澈金黄,茶香淡淡。 “好喝。”魏无羡轻轻抿了一口。 “我还以为除了酒,你嘴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江澄白了他一眼。 “喂,江澄,说什么你,我可不止是酒仙,品茶也远在你之上!” “切!”江澄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魏无羡嘴上不满,心里却是偷笑:“品茶,还不是在静室跟小古板学的!” 想到那个人,闻着面前淡淡茶香,不觉嘀咕:“要是小古板也在就好了,给他也尝尝金莲花茶,他一定爱喝。”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人一脸苦大仇深,轻轻拈着茶盅,浅尝辄止的端坐身姿,魏无羡禁不住抿嘴一笑。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划过,书房里气氛甚是欢愉,再次聊及往事,江澄和魏无羡虽然依然互不相让,彼此抢白,但是却是别有一番其乐融融。江枫眠虽然甚少插嘴,只是淡淡抿着茶水,但是脸颊却是难得的温和而宠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枫眠似乎犹豫甚久,沉声道:“阿羡,阿澄,有件事我想让你俩知道,虽然我已经做了决定,但是依然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魏无羡连忙收回玩闹,端正了身姿。 江枫眠温和而又略有些宠爱的轻轻勾了勾唇间,很快敛了颜色,一脸正色沉声道:“阿羡……” “嘶……”魏无羡忽然手捂胸口,一声轻哼,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在心口倏忽而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却是让魏无羡心里忽地一紧。 这个感觉他太熟悉了,上一世自己曾出现过几次,也是如这般一闪而过,直至蓝忘机被巫蛊所伤。 “是蓝湛!”魏无羡心里一惊,猛地站起身,突然的警示,让他再也不能静心。他太怕了,他太怕蓝忘机再出现任何意外! “魏无羡你发什么神经?”坐在身边的江澄诧异又有些愠怒。 魏无羡不语,本能的转头看了看窗外,方才发觉竟然已经在书房里坐了一个多时辰。不是答应过蓝湛很快就回,还要带他去莲塘,去摘枣子吗?怎地竟然耽搁这许久! 魏无羡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向江枫眠行礼道:“江叔叔,阿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先走,恕我不能再陪您,以后阿羡会给您解释。”说完深深鞠躬,转身。 “魏无羡你做什么去?”江澄连忙站起身大喊。 魏无羡身影一顿,“找蓝湛!”不假思索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人也已经大步出了房间。 “混账!”江澄咬牙,转头向江枫眠道:“阿爹,你看他,您刚才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他把我们莲花坞到底当成什么?” 虽一语不发,可是一抹暗淡从江枫眠眼中浅浅划过。 走出书房门前长长的回廊,魏无羡放慢了脚步,脑中急速思量先去哪里找蓝湛,是莲塘?还是观景台?正在思忖,却是忽然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轻盈灵动的剑灵竟然悬浮在眼前。 “避尘?蓝湛!”魏无羡心头一震,伸出手掌,剑灵轻飘飘的落在掌心。 “蓝湛?蓝湛怎么了?”魏无羡内心几乎是惊涛骇浪,勉强压住心里的惊惧恐慌,深呼一口气,轻声道:“好避尘,我们去找蓝湛。”剑灵倏地一阵旋转,急速向前飞去。魏无羡眼神一凛,快步跟上。 “羡哥哥……羡哥哥……”一阵哭喊,远远的竟然是聂怀桑一手一个抱着小阿苑和小景仪向魏无羡飞奔而来。 “阿苑?景仪?”魏无羡快步迎上前。 “魏兄……”聂怀桑气喘吁吁的站定,刚刚将两个小孩儿放下,两人又同时扑进了魏无羡怀里。魏无羡连忙伸手揽住,急切道:“聂兄,他们怎么和你在一起?蓝湛呢?” 聂怀桑从乾坤袖中拿出避尘递给魏无羡,一脸紧张道:“我也不知蓝二公子在哪儿,我是在射箭场发现了蓝二公子的避尘,还有他们两个小家伙。魏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蓝二公子的避尘如何会丢掉?” 修仙者,剑不离身,剑在人在。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聂怀桑也是深谙此道,所以语气亦是有些担忧。 魏无羡心中狂跳,极力压制几欲破腔而出的心,此时剑灵立时现身,轻飘飘引入避尘真身,随即炫目光芒消散不见。 聂怀桑瞪大了眼睛,惊异道:“我说蓝二公子的避尘怎么如此轻巧,拿在手里好像一张纸般轻薄,原来是脱离了剑灵。魏兄,蓝二公子他不会是?” “不会!蓝湛不会有事!” 魏无羡毫不犹豫,又蹲下身体,双手扶住小阿苑的肩膀,急切道:“阿苑,你白衣爹爹呢?” “不见了,呜呜……爹爹不见了……”小阿苑啜泣不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动静,江澄也快步追了出来,本来还有些恼怒,见到如此情景,亦是一脸诧异。 魏无羡却是根本来不及搭理,略有些急躁道:“阿苑,你不要哭,你告诉羡哥哥,射箭场除了蓝湛,还有没有别人,你好好想想?” 小阿苑只是吧嗒吧嗒的掉着金豆子,抽抽搭搭。“小鱼哥哥。”一旁的小景仪忽然奶声奶气的开口。 “江小鱼?”魏无羡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真是糊涂了,他们是和江小鱼在一起的。 “聂兄,麻烦你帮我看好他们两个。” 聂怀桑道:“这没问题,不过魏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江澄,你和我一起去找蓝湛。”说完人已经急速奔去。虽然心里疑虑,但是观此情景,江澄也不敢耽搁,连忙去追赶魏无羡。 “哎,哎,魏兄,魏兄……”聂怀桑一脸沮丧,随即嘟着嘴看了看一左一右两个小不点,叹道:“哎,我成了帮他们带孩子的了。” “江小鱼,江小鱼……”魏无羡在校场一阵注入灵力的喊声几乎响彻每一个角落, “大师兄。”远远的江小鱼手里攥着已经有些破损的红蝙蝠风筝,气喘吁吁的跑来。 魏无羡大喜,一把抓住江小鱼急切道:“小鱼,蓝湛呢?” 江小鱼喘着粗气道:“虞翎姐姐,我看见虞翎姐姐了。” “我问你蓝湛去哪儿了?你跟我说虞翎做什么?蓝湛他……”一个念头在脑中猛地一闪,魏无羡黑亮的大眼突然划过一道凌冽的光芒:“小鱼,你是说蓝湛和虞翎在一起是不是?” 江小鱼鸡啄米似的点头,:“虞翎姐姐蒙着脸,后来纱巾掉了,我才看见的。” 魏无羡双手猛地攥紧,脸颊微微颤动,“他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江小鱼摇了摇头。 魏无羡豁然转身,冷声道:“江澄,虞金嵩和虞翎他们在哪儿?”江澄本能道:“我怎知他们在哪儿,你问这个作甚?” 魏无羡紧紧抿着嘴唇,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江氏门生,突然大声道:“你们都过来!” 门生们一惊,看到江澄也和魏无羡站在一起,连忙聚拢到了一起纷纷道:“大师兄,怎么了?叫我们何事?” 魏无羡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声道:“你们把大家都叫上,去找蓝湛!莲花坞的每一个角落都要找。” “蓝二公子?找蓝二公子做什么?”“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去找蓝二公子?”“是啊是啊,大师兄,蓝二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我们如何去找?”众门生议论纷纷。 魏无羡有些着急,大喝道:“我让你们去找,你们只管去找便是!”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目光看向了江澄。 “魏无羡,你又发什么神经?你想找蓝二自己去找没人拦你!又何需兴师动众?”江澄瞪着眼睛一脸不爽。 魏无羡急切道 :“江澄,我没时间跟你解释,蓝湛现在有危险,你赶紧让弟子们帮我一间一间屋子去找,晚了就来不及了。” 江澄愠怒:“魏无羡,你胡言乱语什么?莲花坞怎会有危险?你当莲花坞是谁想来就能进来的吗?” “江澄,你哪这么多话?你到底找不找?” 猛然被吼,江澄双目一瞪,刚想发脾气,看了看越来越多围过来的门生,只得生生忍住,却是依然冷着脸:“魏无羡,你离不开蓝二是你的事情,但是不要拽上我们整个莲花坞跟你丢人!” “丢人?”魏无羡猛的被噎了一下,心里更是隐隐失望,双目紧紧盯着江澄片刻,稳了稳心神,尽量平静道:“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找!”冷声丢下这句话,刚刚转身,却是聂怀桑从远处跑来:“魏兄,魏兄……” 魏无羡一愣,连忙道:“聂怀桑,阿苑和景仪呢?我不是让你帮我看好他们吗?” 聂怀桑连忙道:“魏兄放心,我已经把他们交给我们清河的修士看管,你无需多虑。你不是要找蓝二公子吗?怀桑和你一起找!” “呵呵…”魏无羡心里涌起一阵暖流,随即又有几分自嘲,伸手用力握住聂怀桑肩膀,沉声道:“好兄弟!多谢你!” “我也要去找哥哥!”身边的江小鱼蓦地大喊。 魏无羡倏地转身,一把抓住江小鱼的肩膀沉声道:“江小鱼,你去找阿苑和景仪,替大师兄照顾好他们。” 江小鱼急切的摇头,刚想张口,却是只听魏无羡一声低喝:“听话!”江小鱼吓得猛地闭嘴,一脸惊恐的忙不迭点头。 “聂兄,我们走!”两人刚想飞奔,却是骤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虞紫鸢带着两名侍女金珠和银珠怒目而来。 “虞夫人。”门生连忙行礼。 江澄也道:“阿娘,您怎么来了?” 虞紫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目光犀利的瞪着魏无羡,厉声道:“魏婴,你是一天不闹腾就难受吗?今天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你放肆!?” 虞紫鸢发脾气,气场当然是非同一般,尤其又是在校场,自是吸引了许多来宾们的注视。 “阿羡,何事惊扰?”不知何时,江枫眠和虞金嵩也已经闻声而来。 魏无羡刚想回答,当看到紧随其后的虞金嵩,目光一冽,快步上前,冷声道:“蓝湛在哪儿?” 虞金嵩一惊,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怀疑魏无羡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又为何如此凶神恶煞! “我问你蓝湛在哪?!”魏无羡突然咆哮,手上紧紧握住的陈情也冒着丝丝阴气。一股凌冽的阴寒向虞金嵩直扑而来。 众人一阵惊惧,虞金嵩更是猛地一哆嗦,脱口道:“蓝忘机在何处,老夫怎知?” “阿羡!”江枫眠微微蹙眉。 “魏婴,你放肆!”虞紫鸢厉声怒喝,手上的紫电亦是银光若隐若现,滋滋作响。 魏无羡仿若未闻,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虞金嵩,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蓝湛若有一丝损伤,我要你眉山全族付出代价!” 虞金嵩大惊,竟然不顾礼仪,抓住江枫眠的衣袖惊恐道:“江宗主,你听听,你听听,这这,真是莫名其妙,老夫又没有得罪他。” 江枫眠面色逐渐冷沉,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目光却是满满的警示。 “是虞翎姐姐!”江小鱼突然大喊,所有人一惊,虞紫鸢“刷”的目光扫了过来,一个激灵,江小鱼吓得缩了缩脖子,须臾,又低头看了看抱在怀里的风筝,咬着嘴唇鼓足勇气道:“就是虞翎姐姐!我看见她把哥哥给掳走了,就是她!虞翎姐姐是坏人!” 一阵哗然,众人窃窃私语,皆是不可思议。包括江氏的门生亦是面面相觑。 “乳臭未干的小儿,满口胡言!咯……”虞金嵩突然住了口,满脸涨红,一圈浓烈的黑气已经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虽然张大嘴巴,却是发不出只言片语,表情甚是痛苦。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量敢伤害蓝湛!”魏无羡五官微微抽搐。 “魏婴!放开他!”一声怒喝,紫电已经闪烁着刺目的光芒闪烁在眼前。 “砰”虞紫鸢虎口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她的紫电竟然打在了一圈红色光团上,那是魏无羡设的结界。 “虞夫人,阿羡不能对您不敬,但也请您莫要逼我!”魏无羡的声音冰冷至极,同时抬手收了施法在虞金嵩身上的法术。 “咳咳咳……”虞金嵩一阵猛呛。 第90章 云梦8 忘羡 “你!……混账小子!”虞紫鸢几乎咬牙,声音却是极低。随即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虞金嵩。 江枫眠咬了咬牙根,一双眼眸不满的扫了一眼虞金嵩和虞紫鸢,一声轻哼,略有不屑。 而此时,魏无羡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转身看着已经围得的越来越多的宾客和门生,大家都在议论和观望,可是却无一人上前为自己说一句话更别说去帮自己找蓝湛。 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如果换做前生十几年前,此情此景心里定是悲苦凄凉,茫然无措。可是今时今日……早已经今非昔比! 魏无羡不发一语,一双极亮的眸子犀利的扫视着四周。当校场周边整齐摆放的供弟子们练剑的稻草人映入眼帘,魏无羡蓦地目光一亮!随即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魅而高傲的冷笑,观之让人莫名胆寒。 一阵浓郁的黑气不知不觉从魏无羡身上缓缓溢出,丝丝阴寒充斥在空气中。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只见一阵剑芒划过,魏无羡已经避尘在手,划破了自己左手中指,随即手指连点,凭空画符,一阵血滴飞舞,红光闪烁的几张血符已经悬在半空。 魏无羡双指并拢竖在眉心,微微闭目,一道耀眼的红色光环随即环绕周身。一阵浅声低吟清晰而冷沉:“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不问善与恶……”魏无羡双目猛地一睁,一声大喝:“点睛召将来!开!” 血符倏地飞起,扑向稻草人,浓郁的仿佛化不开的阴寒席卷而来,冷冽刺骨。此时却是只见每个稻草人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稻草人纷纷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魏无羡面前。 “啊!啊!……”众人一阵惊叫,几乎是落荒而逃,见过诈尸的,可是谁见过稻草人也能“诈尸”?! 魏无羡纹丝不动,任凭浓密的黑发和衣摆随着阵阵阴风肆意飞舞,冷沉吩咐:“去找蓝湛!遇墙开墙,遇门破门!遇人……掠开!” 收到指令的稻草人齐刷刷冲向半空,极速飞向莲花坞各个角落。魏无羡手持竹笛独自站在校场中央,微微闭着双目,静静等待。不消片刻,一声嘶叫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魏无羡猛地睁开双眼,黑亮的眼眸里仿佛立刻装满了日月星辰,璀璨至极,“蓝湛!”一声低语,已经飞身掠起,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急速而去。 四周围观的人群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一直镇定的虞紫鸢忽然双目一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稍稍犹豫,迅速向魏无羡的方向奔去。 江澄更是惊恐不安,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是紧随而去。 众人仿佛心有灵犀,呼啦啦齐齐全都紧跟而去。 看热闹,本就是所有人都喜欢做的事,猎奇心谁没有?更何况,夷陵老祖的点睛招将术,大变稻草人,更是让大家简直觉的夷陵老祖就是神,好像无所不能。 本来清幽的独立院落,一片狼藉,院门和院墙已然坍塌。 魏无羡默念口诀,一阵黑雾弥漫,刚刚还凶神恶煞般的稻草人仿佛被突然抽干了精血,四分五裂,浓烈的黑气也随之散去。 “咣当”魏无羡毫不犹豫,猛的踹开房门,一脚踏入,“蓝湛!” 一声惊叫,虞翎猛地坐起身,一脸惊恐,双手捂住胸口。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的映入眼帘,魏无羡依然不能自制, “狗贼,无耻!”一声怒吼,魏无羡五指成爪凭空狠狠一抓,一股黑气猛然窜出,将虞翎身体高高悬起,“滚开!”一声低吼,魏无羡手掌猛地一甩,虞翎整个人“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阵气血翻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冲脑门,虞翎却是强行忍住,双目血红,艰难的坐起身,死死的盯着魏无羡。 “蓝湛!”魏无羡哪里还愿意再看任何人一眼,几乎是飞扑到榻前,当那张有些绯红的脸颊和紧紧抿住的嘴唇映入眼帘,魏无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猛地一抓,一阵揪痛,双目蓦地潮湿。 “魏婴……”低低的,仿佛没有一丝力气的声音,却是清晰至极!温柔至极!满足至极!更是凄美至极! “蓝湛!”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忍住汹涌的情朝,当目光落在已经散开的束腰,一股汹涌的怒火“蹭”的从心底再次猛然窜出,倏地伸手一挥,一张定身符已经拍在了虞翎身上。 魏无羡迅速收回目光,手指抚了抚蓝忘机脉门,随即眉头微蹙,拇指急速连点,一阵光芒闪烁,已经解开了蓝忘机胸口封住的灵脉。 “蓝湛。”魏无羡轻声低唤,手指将散开的衣襟轻轻系上,动作轻柔而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虽然被定身法定住,可是虞翎依然是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她不明白,为什么魏无羡却可以触碰那人而不被阻击。 “蓝湛,”想到一向有洁癖不喜与人触碰的这个人今天却被如此非礼,魏无羡情难自禁,声音隐隐哽咽:“对不起,是我不该带你来的。” “魏婴……我,无事。”磁性低沉的语气,一如既往。横遭如此浩劫,蓝忘机却是没有一丝慌乱,浅淡而深邃的眼眸光华流转。可是,随着灵脉解开,身体里的燥热和异动再次席卷而来,几声双拳紧握的骨骼声响,蓝忘机极力忍住,声音却是有些嘶哑:“魏婴……带我……走!” “好!蓝湛,我们这就离开。”魏无羡突然回神,暗暗责怪自己,竟然还在这里耽误时间,念及至此,双手直接将蓝忘机抄起,打横抱了起来。 “魏婴!别——抱,我——能走。”蓝忘机稍稍一动,却是猛地被人狠狠啄了一下嘴唇,“再多说一句,我就再亲!”恶狠狠的声音没有一丝转圜。 蓝忘机紧紧抿上了嘴唇,可是耳边却是突然传来轻柔地声音:“回去,魏婴给二哥哥亲个够。” 蓝忘机手掌攥的更紧,竭力忍住,颤抖着声音:“还不……快走!” 两人这番旁若无人,却是让一边的虞翎瞠目结舌。一股羞愤和耻辱涌上心头!怪不得自己入不了那个人的眼,原来,原来他竟然?自己竟然……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一个自小自己就从没看的起的家仆之子!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突然“啊!”的一声惊呼,第一个闯入的虞金嵩老脸差点整个掉落在地。 而同时赶到的虞紫鸢和江澄等人亦是瞠目结舌。 虞紫鸢眼神复杂,江澄一脸惊惧。 “翎儿,这是怎么了?”毕竟是仙门世家家主,定力还是有的。虞金嵩迅速调整,刚想冲上去却是猛然瞥见虞翎胸前的一片雪白,禁不住老脸一红,定在了原地。 魏无羡一声冷哼,根本无视其他,抱着蓝忘机意欲离开。 “站住!你不能走!”虞翎蓦地大喊!虽然被定住,但是嘴巴却是可以说话。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赶来围在门口的众人,看到堂堂夷陵老祖竟然怀里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竟然是名震玄门的蓝氏双璧!几乎个个瞪大了眼睛! 而虞翎极度恼怒之下,已经笃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索性彻底撕破脸孤注一掷,烁口成金,或许还能给自己挣的一线希望! 一声尖叫:“蓝忘机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本就几乎惊掉了下巴的人们,如今闻听虞翎的尖叫更是仿若惊雷! 蓝忘机是何许人?那可是雅正端方的蓝氏双璧之一,清冷寡淡,不与任何人触碰的如玉君子!多少女修梦中谪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举!可是,虞翎也并非无名小卒,眉山虞氏虽然不及五大世家实力雄厚,但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虞翎一个姑娘家,何况又是未来的掌门人,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继而议论纷纷。 魏无羡止住了脚步,一声冷笑,将蓝忘机放下,单手揽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黑亮的双眸轻蔑的看向虞翎:“你很喜欢被人看吗?” 好像收到指令一般,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聚在瘫坐在地上几乎全裸的虞翎身上,此时大家方才突然发觉,光把注意力放在了夷陵老祖身上,竟然差点错过了好眼福! 好一副玲珑玉体,好一副万里春光!虽然大家皆是面不改色,竭力保持着非礼勿视,可是,如此春色撩人,又有几个男人不是有意无意的将眼睛定格在了那一对雪峰上。女色,从来都是男人最热衷的! 虞翎满脸涨红,奈何被定住了身体,无法动弹,只得祈求的看向了虞紫鸢。 一丝遗憾在心底弥漫,虞紫鸢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伸手一抓,掉落在地的衣衫直接飞起,刚刚要盖在虞翎身上,却是只见一道剑芒掠过,衣衫已经被挑起,“刷刷刷”一阵剑影舞动,空中衣衫已经碎成了好几块,轻飘飘的无力散落在地。 魏无羡面不改色,收回避尘,淡淡道:“既然你喜欢被人看,又何须再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极具有杀伤力。 “嗤!”一声轻笑,极轻! 魏无羡一愣,目光所及皆是无人在笑! 脑中一闪,魏无羡一脸不可思议,“蓝湛,是你吗?” 体内难以言说的痛楚和燥热让蓝忘机双眸泛红,蓦地在魏无羡腰上掐了一把,“快走!” “哦哦哦,走!走!”魏无羡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把搂紧蓝忘机。 “魏婴!你混账!”虞紫鸢暴怒,如此目中无人,她如何能忍!刺目的光芒闪烁,紫电披着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 “魏婴!”蓝忘机整个人猛的趴在了魏无羡身上。自从在兰陵监察了亲眼目睹魏无羡被紫电鞭笞的痛楚,那幅画面就已经死死的刻在了脑海,每每忆起心中皆是后悔不已,如今,他怎可容忍再有第二次!! “蓝湛!”魏无羡惊叫,电石火光间,不假思索,陈情立时脱手,冒着丝丝黑气的竹笛“砰”的一声和紫电撞击在一起。一阵浓烈的黑气仿佛一条黑色的游龙,瞬间压过紫光,直冲虞紫鸢。 浓烈刺骨的寒意倏地传遍全身,虞紫鸢大惊,猛地收回紫电,却是依然踉跄了几步。 魏无羡伸手,陈情轻飘飘的落在了掌心。 所有人都惊呆了。 “魏无羡你做什么?你竟然打阿娘!”江澄瞪眼大喝。 “我没有!”魏无羡眉峰一挑,张了张口,却是最终将这三个字咽了下去,没有发出只言片语。不懂己者,何需解释!问心无愧即可!何须多言! 江枫眠铁青着脸,不发一语。 “呵呵,真是开眼了!江宗主,动物尚有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而你……啧啧,这可真是养虎为患,让人心寒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人们后面的金光善,依然一脸伪善。 魏无羡锐利的目光“刷”的扫了一眼,金光善蓦地心里一寒,不情愿的闭了嘴。 淡然的收回目光,魏无羡一双极亮的双目直视着虞紫鸢,没有一丝退缩:“虞夫人,是谁放肆,您心里想必比我清楚。” “魏婴!你……你这个死小子,你是在质问我吗?”虞紫鸢双目圆睁,更是惊惧不已!这还是那个自小就很怕自己,也很听话的那个小子吗?别说还手,就是顶撞,他也是从小到大从不曾有过。 一股无名火猛然窜出。“魏婴,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无需解释!我要带蓝湛走,谁也挡不住!”魏无羡脸上戾气渐盛。 “你试试!”虞紫鸢语音落地,金珠,银珠已经挡在了面前。 “姑母,翎儿……翎儿没法活了。”虞翎低声哭泣。 魏无羡目光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冷声道:“虞翎,蓝湛若有损伤,你的确不能活,我保证!” 感觉到怀里那人越来越烫的身体,魏无羡心里更急,握住陈情的胳膊猛的伸直,双目无差别的扫视一眼众人,“挡我者,死!” 金珠和银珠对视一眼,有些犹豫,虽然没有后退,却也是没有上前一步。 “让他走!”一声低喝,却是江枫眠一脸铁青,锐利的眼光扫了一眼金珠和银珠,两人立刻后退。 魏无羡收回手臂,将嘴唇附在蓝忘机耳边:“蓝湛,魏婴带你走。”说完直接再次将蓝忘机抱起,面不改色,大步而行,所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路。刚到院门口,却是忽然止住脚步,头也不回,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阴寒:“虞金嵩,三日之内,让出家主之位,滚开眉山,永远不许回来!否则,定取你性命!” “你……”虞金嵩脸色煞白。 “阿羡!”院落里,江厌离静静伫立。眼里点点泪光,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魏无羡咬着嘴唇,生生止住脚步,轻声道:“师姐。” 江厌离柔柔一笑,看了蓝忘机一眼,轻声道;“去吧,阿羡,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姐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魏无羡心里一颤,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即飞奔而起。 “魏兄,你孩子怎么办?”聂怀桑大喊。 “把他们送到云深不知处,交给兄长。”魏无羡清亮的声音清晰入耳,随即又是一声:“聂怀桑,蓝湛的儿子要是有差池,我饶不了你。” “啊!”聂怀桑嘟着嘴,小声嘀咕:“你俩开心了,让我做保姆!” 虽然埋怨,但是魏无羡的交代他可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刚想转身离开,眼光却又有意无意的瞥向了虞翎胸口, “唉!”聂怀桑一声长长的叹息,冲着虞翎摇头道:“真是可惜,到嘴的鸭子,竟然又飞了!” 第91章 云梦之 今夜无眠 “哈哈哈……真是大开眼界!江宗主,令公子的冠礼比起小儿的婚礼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足啊?在下自愧不如!”莲花坞大门口,金光善向前来送行的江枫眠毫不掩饰的大笑。他身边却是没有金光瑶的陪伴。 江枫眠面色淡然:“金兄见笑了,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江兄言过了,只是那夷陵老祖不愧是江兄座下的大弟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家训可真是领教的透彻,竟然连养育之恩的师娘都敢动手,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刮目相看!哈哈哈……” 站在江枫眠身后的江澄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怒道:“你阴阳怪气的,到底什么意思?” “住口!”江枫眠一声低喝,江澄生生忍住。 金光善也不介意,敛了笑意,叹了口气,同情道:“江兄,兄弟多句嘴,那个魏婴如今可已经不是以前的云梦少年了,鬼道,毕竟非是正道,江兄还是要远离为妙,以免引火烧身。” 江枫眠波澜不惊,不置可否。 金光善又意味深长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虞家大小姐还真是女中豪杰,为了心上人当真是舍得下血本!可那蓝氏双璧可不是徒有虚名,想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江兄还是要令夫人早作准备,不要后继乏力才好?” 站在一边的虞紫鸢和金夫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金夫人面色一冷,不耐烦道:“行了,你少在这里啰嗦,那是他们虞氏的事情,与紫鸢何干?” “呵呵,在下失言!失言!江宗主,虞夫人,莫怪,莫怪!” 虞紫鸢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转过了头不发一句。 金光善干咳了一声,抱拳道:“江兄,如此金某就不再打扰,告辞了。” 江枫眠抱拳回礼。 金光善负手转身,带领门生离去,远远的却是传来了戏谑的笑声:“有趣!真是有趣!呵呵呵……” 金夫人眼神复杂,冲虞紫鸢点了点头,转身亦是离去。 江枫眠久久站立,略显刚毅的脸颊渐渐浮上一层阴霾。 夕阳如画,喧嚣过后,独留下悲苦和凄凉。 披上外衫的虞翎眼神空洞无神。 虞紫鸢隐隐埋怨却又无可奈何:“早给你说过,你非要冒险,如此结果,你又能怨得了何人?” “姐姐……”略有哭腔的声音却是虞玥,张了张嘴,又怯怯的看了虞紫鸢一眼,欲言又止。 虞翎却是仿若未闻,不发一语。 虞紫鸢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蹙眉道:“虞翎,你还没告诉我,是何人传授你的媚术?” 似乎一惊,虞翎一直呆着的身体微微一僵,一个念头突然一闪:“真是糊涂!竟然忘记了和那个黑衣女子的约定,蓝忘机身上的乾坤袋,竟然忘了取了,或者说根本就是因为太激动,早已经将此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 “这可如何是好?”虞翎暗自埋怨,随即却是忽地一笑,几分凄凉,几分自嘲:“即使不忘又如何?我可有机会近得了他的身体?” 虞紫鸢也不忍心再埋怨,长叹了一口气,淡然道:“虞翎,今天以后,只怕你和家主之位是无缘了!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仿佛猛然惊醒,虞翎霍的抬头,咬牙道:“休想!” 虞紫鸢一怔,看着面目微微有些扭曲的虞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认识这个侄女了,也许,也许自己这次真的不该答应她! “我真是糊涂了。”虞紫鸢一声叹息。 夜幕下,虞氏一行人刻意避开其他仙门,选择了最后离开。 “虞宗主,虞姑娘。”竟然是金光瑶拦在了面前。 虞翎似乎对任何人都无动于衷,不惊异,也不搭理,冷着脸转过了头。虞金嵩虽然微微一愣,却也是很快回神,平静道:“金公子可是有事?” 金光瑶抬起身体,一脸君子笑,却是看向了虞翎:“虞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虞翎转头,似乎不耐烦,轻哼了一声,并未搭理。 金光瑶也不介意,依然微笑道:“姑娘这双脚还没有安全着陆,难道就要过河拆桥?” 虞翎猛的转头,目光惊惧而复杂。 金光瑶也不多话,转身自行向前走去。 犹豫片刻,虞翎咬了咬牙,不发一语独自跟上。 “荒唐!糊涂!无耻!”房间里,江枫眠拍案而起,一声低吼打破了夜色的温馨。 “你吼什么?是魏婴放肆,怎地怪罪到我头上。”虞紫鸢亦是不遑多让。 江枫眠怒道:“你以为我看不出,如若没有你的授意,虞翎如何敢?当真以为我的眼睛是瞎了不成?” 虞紫鸢大声道:“不错!是我同意又何妨?翎儿只是被痴情蒙了心!不管结果如何,他蓝忘机总是不吃亏,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 两人同时一默。 好一会,虞紫鸢戾气渐敛,怅然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江枫眠一丝苦笑,痛惜道:“如此行径,即便成功,又有何趣?” 随即又冷哼:“真是不自量力,蓝二公子何许人?岂能是你们虞氏可以染指的,如此伎俩,真真是自取其辱!” 虞紫鸢刚刚平复的怒火再次燃起,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江枫眠,你不要左一个你们虞氏,右一个你们虞氏!你不要忘了,你的儿女身体里流的也是虞氏的血脉,这一点你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你!”江枫眠一甩衣袖,咬了咬牙,良久有些悲凉道:“今日之后,只会把阿羡推得更远!真是时也命也!” “哼!”虞紫鸢轻蔑道:“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情你觉得魏婴还会再听你的吗?在祠堂里一个誓言他都不愿意发,而为了姓蓝的,他可是几乎拼命!江枫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虞紫鸢!你休要再提!”江枫眠一声低喝。 难得的虞紫鸢竟然没有发怒,反而嘲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真是可笑!当年魏长泽半途离开了江氏,如今他的儿子翅膀刚硬,竟然也选择离开,和他爹一样,都是那么忘恩负义……” “嘎吱”门扇突然被推开,江厌离一脸泪水站在门口。 “阿离!”虞紫鸢一惊,连忙上前,关切道:“阿离,你怎么了?可是子轩有事?” 江厌离蓄满泪水的眼眸充满了无助:“阿娘,求您,莫要再伤害阿羡!” 虞紫鸢一怔,一脸错愕:“阿离,你是在指责我吗?” 江厌离不语,泪水却是源源不断。 虞紫鸢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声音很轻,却也失了温度:“阿离,你何出此言?今天你也看到了,魏婴是如何对待我的?他可有对我半点敬重?” 江厌离轻轻抚了抚脸颊上的泪水:“阿娘,今天如果换做别人阻拦阿羡,想必他定会毫不留情,可正因为是阿娘,阿羡才没有动手。” 虞紫鸢面色微变,看向江厌离的目光带着些许怀疑,些许疏离:“阿离,你是说阿娘还要感激他是吗?” 江厌离闭了闭眼,缓缓双膝跪地:“阿爹,阿娘,阿离求你们,放过阿羡吧?” 江枫眠和虞紫鸢同时一惊,“阿离,何故如此?起来说话!”江枫眠语气难掩心痛,虞紫鸢冷冷的看着,不发一语。 “阿爹,”江厌离摇了摇头,泣不成声:“阿羡自小被阿爹收留,虽然阿爹对他视如己出,可是他可有一日不被阿娘责骂?可有一日不被阿澄嫌弃?即便阿娘和阿澄心里对阿羡是好的,可是,一个人整天生活在别人的冷言冷语中,再大的恩情也会被磨灭。可是阿羡,他生来就是只记住别人对他的好,从来不会记得别人的恶,即便阿娘如此对他,可是他心里从不曾有过对阿娘不满,也从不曾顶撞过阿娘,对阿澄亦是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守护。在他心里,莲花坞就是他的家,我们都是他最亲的人。” “当初,温氏倒行逆施,意欲毁灭我们莲花坞,阿羡可有一丝的退缩?为了莲花坞,阿羡是宁愿付出生命的。如今他为了救助温氏,宁愿主动离开莲花坞,还不是因为不想连累我们?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阿爹,在您心里可有真真切切的关心过他,爱护过他?一句天性使然,放任阿羡率性而为,是真的为了阿羡好吗?这样做真的对吗?其实您是怕,您怕阿娘,也怕外人非议,您心生怯懦,所以在阿羡应该严加管教的年纪,反而放任他随波逐流。天可怜见,阿羡他……幸好……” “阿娘,您总埋怨阿离只执着于一日三餐,心无大志,对修为从不上心,总是拿虞翎来和女儿比较。可是,阿娘,您让阿离如何一心一意修仙问道?如何志存高远?如果真的如此,那谁来管阿羡?谁来过问他的衣食住行,谁来在意他是否开心,是否受了委屈,谁又可以抚慰他每日惶惶的心?” “阿离为人子女,对父母亲所作所为不敢横加指责,只能在阿羡每次被阿娘责骂后,默默给他端上一碗莲藕排骨汤,陪他玩闹,陪他开心。让他觉得身边还有人爱护他,在意他,让他无忧无虑的健康成长。只要阿羡和阿澄能够健康长大,女儿有没有修为又何妨?” “好在!阿羡,他没有让师姐失望。他天资聪颖,修为遥遥领先,心中更是胸怀侠义。所以,阿离即使没有修为,也从不担心害怕,因为有阿羡,我的羡羡长大了,他可以保护他师姐,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师姐,阿羡,他做到了……” 时间仿佛凝固,夜凉如水,却又凉水如剑,剑剑刺心。江枫眠夫妇竟然难得皆是不发一语,静谧的空气中,只有江厌离的缓声细语,娓娓而谈。 “父亲,母亲,”江厌离冲两个人又磕了一个头:“求你们放过阿羡,不要让他再卷入你们上一代的恩怨。几十年过去了,无论多大的心结还不能释怀吗?总是纠结于过往,让自己活的如坠深渊,也让身边的亲人惶惶不可终日!这难道就是你们要的生活吗?” “阿爹,放阿羡离开吧!不要再把他绑在莲花坞,不要再勉强他!阿羡——他不欠我们的,我们不应该用道德来绑架他!离开莲花坞,阿羡或许会生活的更好。我们养了他几年,要是报恩,他做的也已经足够了,以后就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从此海阔天空,任他翱翔,那才是他应该过得日子。” “阿爹,阿娘,阿离,求你们!” 江厌离额头着地,泣不成声。 空气久久沉默。 好一会,“阿离!”虞紫鸢语音微微哽咽。 江枫眠亦是双眼潮湿,长叹了一口气。 门外,江澄泪流满面。 江厌离缓缓抬头,挂满泪痕的脸颊却绽放出一抹浅浅微笑,晶莹剔透的一双眸子,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虽带忧伤,却仿佛一朵含泪的花,美得光彩夺目。 “羡羡,”江厌离心中低语:“师姐知道,如今,早已不同于往昔,羡羡长大了,心里有了牵挂的人,该飞了……羡羡……师姐知道你……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心里都是有莲花坞的,都是有师姐的,羡羡……” 夜风微凉,带着沁脾清香。莲花坞注定今夜无眠。 第92章 游泳 云梦客栈,居于繁华街市,自是生意兴隆,宾客如云。 “魏婴,可以放下……我能走。”眼看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蓝忘机连忙意欲挣开魏无羡的怀抱,语音有些急切。 魏无羡狡黠一笑,两只手臂蓦地更加用力搂住,同时一脚踏入客栈大厅:“老板,一间上房。”声音响亮而清晰,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蓝忘机只得将脸转向里侧,贴着魏无羡的胸口,咬紧牙关,紧紧闭上眼睛。 虽然心疼蓝忘机被邪术所伤,但是此时的白衣人却更是让魏无羡爱极。 ‘“小古板,你也有今天!想想当初你怎么把我大摇大摆的抱进客栈的!”魏无羡忽然心里一阵猫爪似的心痒难耐,只想赶紧将这个白衣人抱到房间好好欺负一番。 “好嘞客官……”跑堂刚刚满脸堆笑迎上前,却又突然怔住。 魏无羡依然紧紧抱住蓝忘机,面不改色,略有些不满道:“没听清吗?一间上房,快些!” “啪!”一锭银子已经落在了帐台上。 “哦是是是,客官稍等。”跑堂满脸堆笑,麻溜的将银子收起来,再也不敢去看被抱着的那个人,拿着钥匙直奔二楼。 “送些热水,劳烦快些。”房门刚刚打开,魏无羡直奔床榻,冷声吩咐。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跑堂忙不迭地转身跑下楼梯。 “蓝湛,你忍一忍,我先给你解除幻音。”魏无羡将蓝忘机放在榻上, “魏婴……”蓝忘机极力忍耐着紊乱的心神和脑袋的刺痛,微微点了点头,闭上双眼。2 魏无羡毫不犹豫,快速解开蓝忘机衣襟,手掌刚刚接触胸口,一阵红光乍现,泛着耀眼光芒的双龙忽地出现在眼前,似乎非常兴奋,两条缠绕在一起的双龙不停地冲着魏无羡摇摆身体,长长的龙须也在来回颤动。 魏无羡轻轻一笑,伸手抚了抚龙头,轻声道:“好伙计,多谢你。”双龙一阵颤动,不一会方才再次隐入蓝忘机胸口。 阵阵波涛汹涌的灵力缓缓传入身体,仿佛排山倒海的力量将蓝忘机脑袋里的刺痛即刻驱散。 “客官,您要的热水。”门口跑堂的喊声。 魏无羡先挥手设了结界,方才吩咐道:“进来吧。” 房门“嘎吱”打开,两名跑堂小伙分别拎着凉水和热水走了进来。 待到将水倒进木桶调好水温,两名小伙方才偷偷瞥了一眼床榻,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荡荡,“咦?人呢?怎么不见了?还有我们的床榻怎么也消失了?见鬼了吗?”其中一名小伙声音难掩惊惧。 “还不走?”略有些愠怒的声音。 两人一惊,也顾不上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忙不迭的同时向门口奔去。 刚到门口,却是忽然一阵白光一闪,两锭银子竟然悬浮在两人面前,“啊!”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接,银子稳稳的落在了两人掌心,“多谢你们,有劳了。”依然是刚才那个清亮的声音。 “啊啊,谢谢客官,谢谢客官!”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空空的房间连连作揖。 “无事莫要再来打扰。” “是是是,知道了客官。”两跑堂连连应允,一脸兴奋的快步出了房间,又将房门仔细的关好,方才“噔噔噔”跑下楼梯。 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掌,急切道:“蓝湛,你感觉如何?” 蓝忘机浅淡的双眸隐隐火光,微微点头,似乎极力忍耐,半晌方才隐忍道:“你……离我远些。” 魏无羡想都不想:“不可能!”同时双手快速将蓝忘机上衣剥了个精光。 “魏婴…”蓝忘机忽然一把攥住魏无羡的手,几乎是乞求:“不要,我会……伤害你……求你…” 仿佛胸口被重击,魏无羡刚刚的戏谑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一直隐忍的巨大的心痛和自责,突然爆发,泪水夺眶而出。蓝忘机如今被算计,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亲自书写请柬,蓝湛就不会如此受折磨。 “魏婴!”蓝忘机有些慌乱,虽然体内的躁动仿佛整个身体置身火海,灼热难安,但是依然勉力伸手欲擦掉魏无羡脸上的泪水,“莫要伤心,我……无妨。” “蓝湛!”魏无羡一把握住蓝忘机的手,吸了吸鼻子,斩钉截铁道:“不洗了,现在就开始。” 说完两下脱掉了自己上衣,当洁白紧致的胸膛裸露在面前,蓝忘机双手猛地颤抖,“魏婴……” 魏无羡毫不犹豫连撕带扯直接将蓝忘机剥光,随即将身体附上,嘴唇轻轻亲吻着那人胸膛。 “魏婴……”真真切切的肌肤接触让蓝忘机身体一阵颤栗,刚想搂紧那人,却是突然面色一痛,用力推着魏无羡,嘶哑着声音道:“魏婴!……洗澡……脏…” 魏无羡哪里还舍得离开蓝忘机胸口,含糊道:“不洗了,完了再洗。” “不!”蓝忘机忽然斩钉截铁,一把抓住魏无羡那双已经迫不及待乱抓的手,隐忍却坚决道:“必须 洗!他人触碰……不干净!” 魏无羡猛地抬头,咬着嘴唇,盯着身下那人已经涨红的脸颊,身体真真切切的感受着那人硌着自己的突兀,几乎是咬牙道:“洗你个头啊!蓝湛,你不难受吗?你不想要魏婴吗? “我……”蓝忘机双目赤红,哑声道:“………先洗!” “你!……蓝湛!我真是服了你了!”魏无羡着实无语,小古板到底是有多能忍啊?明明是他中了媚术,怎地搞的自己好像比他还迫不及待!好,不就是洗澡吗?魏无羡眼珠一转,快速从蓝忘机身上弹开,不等那人反应,已经把人双手抄起,快步奔到木桶边,连带着自己,“哗”一声,两个人一起坐在了木桶里。本就不算太大的木桶,被两个大男人同时挤在里面,有限的空间更是拥挤不堪,魏无羡整个人都是坐在蓝忘机腿上,方才勉强容下,但是两人除了腰部以下是叠在一起的,整个上身也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 “魏婴!” “是你要洗的?我可是做到了!”魏无羡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颊,一本正经。 “魏婴……”蓝忘机本就满脸涨红,如今被挤在木桶边缘,两条腿被迫弯曲着,着实不忍直视的姿势,虽然是在水下,但是依然让蓝忘机羞躁不已,两只手掌紧紧握住,不知该何处安放。 魏无羡抿嘴一笑,双手撑在木桶边缘,将蓝忘机锁在自己狭小的包围圈里,微微低头,几乎是贴着蓝忘机睫毛,略有些气促道:“二哥哥,这样洗,你可还满意?” “魏婴……”蓝忘机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卡在了喉咙,一颗心剧烈跳动,“砰砰”的声响清晰而急促。 魏无羡轻轻一笑,抬起身体,将两条腿跪在蓝忘机两侧,双手抱住蓝忘机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前。 “二哥哥,抱紧魏婴……”魏无羡轻轻呢喃。 仿佛一只乖乖的兔子,蓝忘机听话的将脑袋整个埋在魏无羡胸口,双臂死死搂住那人细腰,几乎是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却是依然控制不住的颤抖。 “很好,”魏无羡一声低语,双手捧起蓝忘机脸颊,缓缓低头吻上。一阵颤栗猛的划过心田,蓝忘机闭上双目,刚想回吻,却是那人已经毫无征兆的稳稳坐了下来。 “嘶……”两人同时发出声音,蓝忘机本就力大无穷的手臂猛地更加收紧,身体颤栗不止。不过片刻之间,却是突然抬头死死盯着那人,随即毫不犹豫张口咬住魏无羡胸口。 身体微微一僵,魏无羡却是纹丝不动,双手依然紧紧抱住蓝忘机脑袋,好一会,觉得那人稍稍不在绷紧,方才低头在那人耳边轻松呢喃:“二哥哥,魏婴喜欢你,心悦你,想要你……天天想要你……” “魏婴,”蓝忘机稍稍抬头,双目已经赤红,颤抖着声音:“我……也是……心悦你……想,要你!……魏婴,我……要来了……可以吗?” “蓝湛!”魏无羡轻叹:“你这个傻蛋!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是不是还要让我手把手教你,好吧……唔唔…”魏无羡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那颗脑袋已经被一只仿佛一个大钳子的手掌紧紧按下,嘴唇也被人一口咬住,不留一丝缝隙。 “嘶!”魏无羡一声痛呼,随即一声叹息:“完蛋了,小古板开戒了,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一声震动,虽然算不上巨响,但也是让楼下的客人隐隐耳闻。 “什么声音?”躲在休息室睡觉的跑堂小伙被惊醒,揉了揉眼睛,嘀咕了一声,随即却是没了动静,刚想再次躺下,却是忽然只听“啪!啪!”不轻不重的滴答声落在了脸上。 “咦?”跑堂伸手一摸,“湿的?漏水了吗?”跑堂一脸疑惑起身,抬头看向屋顶,“啪!”又一滴水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张大的嘴巴里,“啊!房屋漏水了!竟然还是温的,哪里来的温水?”跑堂咽了咽口水,一脸焦急,连忙走出休息室。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名跑堂奔到二楼忘羡两人的房间门口,“客官,您休息了吗?不好了,您房间漏水了,都漏到楼下了。” 房间无声无息。 两名小伙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疑惑,刚才明明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的,好像动静好不小,怎地一敲门又没了? 另一名跑堂又略提高了声音到:“客官,麻烦你们开一下门,房间漏水了,我们要看一下,否则其他房间的客人没法休息啊?” 却是只听不轻不重的“噗”的一声,一个锦袋从门框里破门而出,跑堂连忙伸手接住,竟然是沉甸甸的一袋银两。 一个冷冷的声音随之而来:“够吗?” 两名跑堂一愣,随即又猛地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够够够!客官,足够了!” 其中一名仿佛还不过瘾,又连忙道:“客官,您放心,您什么都不用管,即使您在房间里游泳也无妨,楼下的客人我给他换一个房间,大不了,他走人!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第93章 无事莫扰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两人经过了几次,魏无羡自从重生,几乎就没再和蓝忘机“天天”,早就已经猴急的不行,而蓝忘机面对魏无羡更是毫无抵抗力,何况被施法媚术,更是彻底将雅正端方丢到了一边。食色性也!和自己喜欢的人彻底在一起,灵肉结合,纵使付出代价,他也认了。 终于再一次的释放,两人皆是精疲力尽。 已经被浴水浸湿的地板上,两个同样紧致修长的身躯叠加在一起,释放过后的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男人气息。 魏无羡整个趴在地板上,闭着双眼身体呈大字型,洁白而泛着光泽的脸颊一脸餍足。 伏在魏无羡汗津津的后背上,蓝忘机亦是一身汗水,微微气喘。 “嗤!”魏无羡忽然一声轻笑。 “怎么了!”蓝忘机并没有抬头,将脑袋搁在魏无羡肩膀上,声音嘶哑而无力。 “你说怎么了?蓝湛,好好的木桶竟然被你给弄坏了,你说你得是有多大的牛劲?” 蓝忘机不语,稍稍抬头,温润的唇轻轻的落在魏无羡脖颈,肩膀。 “好痒!”魏无羡缩了缩脖子。 “魏婴,我很欢喜。”蓝忘机轻轻低语,温柔而细腻的吻柔柔地落在魏无羡耳垂,脖颈,后背。 “哦…”魏无羡闭着双眼,无意识的低低应着,“嗯……”一声轻哼,魏无羡忽然晃了晃身体。 “别动!”伏在身上的人突然一声低喝。 魏无羡长叹了一口气,依然闭着双眼:“蓝湛,我也不想动,我腰都快断了,可你这样撩我,我硌得慌,上面你硌我,下面木板也硌我。” 蓝忘机微微一滞,低低道:“我们……去榻上!” “啊!”魏无羡睁开双眼,夸张道:“你不在这里游泳了?” 蓝忘机微微蹙眉,忽的起身,轻巧的将魏无羡整个翻了过来,立时,那人脖颈,胸前和小腹密密点点的红痕映入眼帘。蓝忘机呼吸滞了一下,身体再次伏上,嘴唇轻轻的触碰着那些红痕,轻声低语:“魏婴,对不起,我 ……控制不住。” 魏无羡心里一声轻笑:“小古板,你还知道说对不起!” “魏婴,你,是不是很疼?” 魏无羡转了转眼珠,嘟嘴道:“蓝湛啊,我说我疼,你会放过我吗?” 蓝忘机微微一顿,慢慢抬头,老实道:“我……不会……对不起。”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双手抱住蓝忘机脑袋,黑亮的大眼满目星辰:“傻蓝湛!干嘛要说对不起,魏婴和你一样,很欢喜。” 一丝涟漪划过心田,那双浅淡的眼眸仿佛蓄满了浓浓的秋水,几欲倾泻而下,“魏婴……”一声低语,蓝忘机把头搁在魏无羡胸口:“魏婴,我们在一起了。” 魏无羡松开手臂,两条胳膊伸直,舒服的呈大字型,眯着眼睛:“嗯,是是,在一起了。” 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魏无羡嘿嘿一笑,慵懒而放松,“蓝湛,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蓝忘机蓦地抬头,脸一沉,含情的眼眸满满固执:“说过了,那不算!” “噗嗤!”魏无羡瞄着蓝忘机,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戏谑道:“是是!那次不算,那次是我强了你,你是被迫的行了吧?” “就是……你强的……我!” “哈哈哈……”魏无羡再也控制不住,两只手臂紧紧搂住蓝忘机脑袋,身体一阵乱颤:“蓝湛,我 ,我不行了,我快要被你给笑死了……哈哈哈……是是是!是夷陵老祖强了含光君……哈哈哈……哎!哎!干嘛?干嘛?” “哎呦!”一声惊叫,人已经被蓝忘机整个抱起,“咚”的一声扔在了榻上,随即被人死死压住。 “蓝湛……嘶!”随着嘴唇被人咬住,魏无羡再也发不出声音, 一阵缠绵悱恻的亲吻,那人再一次的攻,魏无羡一声叹息:“虞翎啊虞翎,你说你干的好事,自己没捞着,最后还要我替你打扫战场,我这得是有多冤啊?”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温暖,房间里浓重的男人气息,和均匀沉稳的呼吸皆是让人心安神定。 蓝忘机缓缓睁开双眼,随即满身的疲惫席卷全身,空气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异样气息,当眼睛缓缓扫过,是那人搁在自己胸口的脑袋和散乱的发。虽然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自己身上,却是依然用一条胳膊紧紧的搂着自己脖颈。 蓝忘机一动不动,昨天晚上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阵阵涟漪划过心田,“魏婴…”一声低语从嘶哑的喉间发出,浓浓的满足和愉悦漾在心田。蓝忘机低头吻了吻那人黑发,轻声自语:“魏婴,你是我的了,永生永世都是我的了。” 似乎心灵感应,那人却是忽然身体蹭了蹭,一条腿盘上了蓝忘机身体,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小古板,看你还跑!你是魏婴的了,永远都是魏婴的了。” “魏婴,我不跑,永生永世都不会跑。” “咚咚”几声轻缓的叩门声。 蓝忘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人,将手掌放在了那人耳朵上,沉声道:“何事?” 跑堂的声音随之而来:“客官,午膳给您送来了,还有您的房间要不要打扫?” 好一会,跑堂几乎都想离开了,忽地房门“咯吱”打开,一个白衣人立在房门口。虽然头发略有些凌乱,衣衫也勉强算是工整,可是依然难掩浑身逼人的贵气和绝美的容颜。 跑堂呆了一呆,半晌方才结巴道:“客,客官,你的午膳,你看是不是……” “多谢!”蓝忘机伸手接过食盒,依然纹丝不动。 跑堂很快回神,一边努力瞄向屋内,一边满脸堆笑道:“客官,你还有什么需要?” 蓝忘机微一沉吟,跑堂却是突然瞠目结舌,双脚不由自主的迈向屋内。 房间里这是发生抢劫了吗?满地水几乎将整个房间的地板都淹没,而那个洗澡用的木桶已经不翼而飞,徒留下满地的木板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客官,您,您这是,这是怎么了?这,这是我们的……桶?”跑堂站在一堆木板面前,一脸不可思议。 “抱歉!”蓝忘机波澜不惊,清冷的声音虽然是道歉,但却是浓浓的拒人于千里。 “无,无妨!”跑堂咽了咽口水。又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直到榻上那个侧身向里躺着的身影映入眼帘,跑堂目光微微停留,禁不住伸长脖颈多看了一眼。 好像两道皮鞭“刷”的扫了过来,跑堂莫名打了一个冷战,当转头对上白衣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尤其是冷嗖嗖的目光,更是一哆嗦,忙不迭的收回目光,垂下脑袋,结巴道:“客……客官,可还有其他吩咐.?” 蓝忘机波澜不惊道:“麻烦给换个房间,这间屋子所损我自会赔偿。” 跑堂连忙道:“不用赔,不用赔!您昨天给的银两就是把这间屋子的地板全部拆了换新的也绰绰有余。客官稍等,我马上给你安排。客官您要再住多久?” “稍久,无事莫扰。” “啊,好好,客官放心,绝不会打扰。” 终于,脚步声远去,一直侧身向里的那个人“腾”的起身,一阵嚷嚷:“蓝湛,稍久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一直都不出门了吗?” 白衣人淡淡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是!” “啊!”魏无羡手扶额头:“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第94章 卓荦不羁 晚霞满天,一缕金灿灿的余晖斜斜的穿过窗棂,整个房间静谧而温馨。 魏无羡终于睁开双眼。“蓝湛。”习惯的呼唤,却是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应答,魏无羡心里一惊,腾的坐起身,却忽然一阵强烈的酸痛从腰部传来。 “嘶!”一阵龇牙咧嘴,身体又直挺挺的躺回了榻上!手扶着额头,魏无羡一声叹息:“又开始了,我可怎么活!………小古板,你跑哪去了?” 嘴里正嘀嘀咕咕,房门“嘎吱”被推开,白衣人随即映入眼帘。 “蓝湛!”顾不上自己酸痛的腰部,魏无羡猛地跳下榻,光着脚丫子两步奔到蓝忘机面前,一脸紧张:“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蓦然伸到眼前的脑袋虽然黑发凌乱不堪,几乎遮盖住了半个脸颊,却是依然难掩焦急关切。 蓝忘机不发一语,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感受着那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呼吸着熟悉的檀香气息,魏无羡稍稍放心,可是嘴里依然不依不饶:“蓝湛,你知道幻音术有多厉害吗?幸亏昨天他们无意伤害你,否则你哪里是这么容易恢复!可你倒好,刚刚好些,就到处乱跑,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魏婴,”蓝忘机轻轻吻了一下怀里人黑发:“我,置办了一些衣物。” 魏无羡嘟囔道:“换衣服干嘛这么着急,回去再换也不迟啊。” “非也!”蓝忘机声音一沉:“须立刻!” 魏无羡一怔,抬头打量着眼前一脸认真的脸颊,咧嘴失笑道:“蓝湛啊,你这个洁癖的毛病还真是深入骨髓,是觉得衣物被别人玷污了吗?” “嗯!”蓝忘机笃定的点头:“身体发肤与抹额同等重要,非父母妻儿,他人岂可触碰!” “好好好,是是是,我的二哥哥冰清玉洁,除了魏婴,他人不可触碰!” 蓝忘机不语,只是紧了紧手臂,好一会方才稍稍松开,浅淡的眼眸星光点点:“魏婴,我想好了,我要和长辈们说我们的关系,我要和你名正言顺在一起!……你,跟我回静室可好?我们不再分开,我……我要和你结成道侣。” 虽然两人早已经行了礼,但是再次听到那人笃定不容商量的语气,魏无羡依然有些感动,一脸笑眯眯道:“蓝湛,你是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天天了是吗?” 蓝忘机微异:“天天……何意?” 魏无羡眉眼弯弯,将嘴唇凑近了蓝忘机耳边。 “魏婴!”一抹粉红立刻爬上耳垂,蓝忘机手臂蓦地一紧,艰难道:“我非……此意!”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天天了?”魏无羡眨巴着双眼,认真道。 “我……没说……不想。” 魏无羡心里乐的不行,脸上却是不满:“那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我……想。” “扑哧!”魏无羡一声轻笑,“啵!”的一声在蓝忘机脸颊上亲了一口:“傻蓝湛,你说你得是有多傻,魏婴明明每天都在你面前,可你非得把自己憋得像个苦行僧似的,你说你是不是个傻蛋!” “我……不是。” “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大笑,只觉得心情好极了。 蓝忘机抿了抿嘴角,无奈叹气:“好了,不要闹了,先盥洗。” “好好好,洗洗洗!”魏无羡一脸呆萌。 此时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略重的喘息声,“咚咚”几声叩门,跑堂略有气喘的声音响起:“客官,客官……” 蓝忘机瞟了一眼敞着衣襟,只着亵衣的某人一眼,那人立刻会意,嘟了嘟嘴,转身拿起外衫披在身上盘膝做到了榻上。 随着房门的打开,魏无羡双眼蓦地睁大,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只硕大的木桶,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浴桶比原来那个几乎大了一倍,别说两个人,就是三个人一起洗,也不觉的拥挤。 魏无羡使劲咬着嘴唇,憋着不说话。 那边两名跑堂小伙已经费劲吧啦的将浴桶抬进来,放好。 “客官,你看可还满意?”一名跑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多谢!”蓝忘机波澜不惊,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巧的钱袋,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两人。 “不不不,不用不用,客官,你昨天给的一袋银子根本就花不完,不用再给钱的。”两名小二同时摆手。 蓝忘机不语,却是没有收回手。 魏无羡终于憋不住,阴阳怪气道:“小二哥,给你你就收下,我家二哥哥可有钱了,不收白不收!” “这?”两名小伙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了银子,刚想道谢,却是只听魏无羡忽然又道:“小二哥,冒昧问一下,你家这个浴桶结不结实?” “哦,结实结实!客官放心,这是按照这位客官的要求,今天找到工匠专门定制的,就连钢圈都加了两层,绝对不会再开裂。” “就是就是!就是游泳凫水都不成问题!”两名小伙抢着回答。 “哦?是吗?”魏无羡一脸纯真状:“那你们是真的应该收下我 二哥哥的银子,你这个浴桶最适合我家二哥哥……凫水。” “啊?”两名跑堂有些不知所然。 蓝忘机一脸淡定,沉声道:“多谢!” “啊?哦!”两名小伙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告辞。 刚刚关上房门,门外即刻传来压抑的嘀咕声:“哎,那个没穿衣服的是啥意思?” “啥没穿衣服,人家不是穿着里衣吗?” “哎,你说那个白衣服的是不是真的在浴桶里凫水?娘来,这都是什么癖好?” “你懂啥?有钱人表面风光,高高在上,其实私下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见不得人的,只是我们普通人不知道罢了!” “哦,是这样!哎呦,俺得娘哎,那个小白脸晚上可千万小心折腾,不然这么大的一桶水要是再淌出来,我们客栈还不得给淹了!” “就是就是!看小白脸长得怪俊,私下真是……哎,你说他俩是不是包养的关系?” “喂!你俩嘀咕什么?没看见客人多的都忙不过来!”一声河东狮吼,让两名跑堂的议论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捧着肚子一阵爆笑,几乎整个人都在榻上打滚:“蓝湛,小白脸!……哈哈哈哈。………哎呦,俺滴娘来……哈哈哈……小白脸……哈哈哈……我…我要死了……” 晚膳后,魏无羡坐在榻上,笑吟吟的看着正在调热水的某人。 “魏婴,好了,你先……”蓝忘机一转身,却是呼吸猛的一促,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剥个精光。 魏无羡一脸笑眯眯,旁若无人的走到木桶边,自己“哧溜”钻了进去。 “咦!小白脸,怎么不进来?这么大的游泳池,我一个人岂不浪费?” 蓝忘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磨磨蹭蹭的脱掉衣衫,也进入了浴桶。 “哗”的一声水响,刚刚整个身体踏入,魏无羡已经饿虎扑食般的扑了上来,直接将蓝忘机逼到了一边:“小蓝二,你说你到底藏了多少心思!就只是住几天而已,你竟然弄了这么大的一个浴桶,既带不走,又不能换钱,你可真是败家!” 紧紧抿着嘴唇的白衣人,不发一语,看向魏无羡的眼光却是火光骤现。 魏无羡轻轻一笑,突然放开了压迫,慵懒的往边缘一靠:“蓝湛,你给我洗,我没有劲,昨天都被你给吃没了。” “魏婴!”蓝忘机整张耳垂都已经泛红:“莫要……胡说。” “好好,我胡说,是我把你给吃没了好吧?”魏无羡一脸认真。 蓝忘机着实无语,如此露骨的话,他听不得,更是说不得,无言以对之下,只得紧紧抿着嘴唇,拿起锦帕给魏无羡擦洗胸口。虽然尽量稳定呼吸,可是那人胸口点点红痕依然是无比灼眼,想到这都是自己昨天留下的,蓝忘机本就绯红的脸颊更是整张脸都已经赤红,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 魏无羡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那张挂着盈盈水珠的绝色,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嘀咕:“祸水!”一伸手一把捉住了那人拿着巾帕的手。 “魏婴,作甚?” “作甚?还用想吗?当然是……上你了!”一阵“哗哗”水响,魏无羡凶神恶煞般的扑了过去。 虽然已经兵荒马乱,但是两人还是有些顾忌,万一再出现昨天的事故,那可真是坐实了“怪癖”的猜测。两人心有灵犀,还是将战场转向了榻上。 虽然皆是一发不可收拾,但是考虑蓝忘机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再说昨天确实是折腾的太疯狂,是以,两人也没再敢放肆,只是释放了一次,双双相拥而眠。 子时,静谧的房间里,柔和的烛光下魏无羡已经换好了一身崭新的轻便黑衣。摸着柔软干净的新衣,低头看着榻上那人恬静柔和的睡颜,阵阵涟漪划过心田,随即又嘟着嘴,小声嘀咕:“小古板,睡觉真是好看!”一抹笑意涌上唇间,俯身轻轻吻了吻那人柔软的双唇,心中低语:“蓝湛,你好好睡吧,乖乖等魏婴回来。” 没有一丝月光的夜晚,暗沉沉的天空被浓浓的黑暗包裹,空荡荡的街道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魏无羡静立片刻,抬起双手,朱唇轻启,悠扬悦耳的笛音缓缓而出。寥寥笛音,伴随着黑衣人翩然飞舞的衣摆,仿佛人笛合一,卓荦不羁,又超然世外。 不消片刻,一阵风起,高大的身躯倏然而至。 “公子!”温宁一脸兴奋。 魏无羡轻轻一笑,抚了抚温宁的黑发,温声道:“温宁,这两天如何,你和温情没事吧?” 温宁挠了挠头发,腼腆一笑:“公子,我很好没啥事,除了浑身难受!” 魏无羡失笑:“浑身难受还叫好?是不是又觉得身体要爆炸了,有劲无处使?” “哦。”温宁老实的点了点头。 魏无羡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随即又敛了颜色,沉声道:“他们如何?” 温宁道:“哦,常平恢复的还好,就是那些带着咒珈的人……哦,不是人,傀儡,他们好像很急躁。” 魏无羡点了点头,又道:“这件事你没告诉温情吧?” 温宁连忙摇头道:“公子放心,我谁都没说!”随即又嗫嚅道:“而且,我也见不到姐姐,她不是跟着渝轩君去采药,就是去行医,根本都没时间管我。” 魏无羡失笑摇了摇头,须臾,面色渐渐凝重,低声道:“走吧。” 乱葬岗,本就暗沉沉的天空下,直入云霄的浓重黑雾仿佛将天地都连接在了一起。 魏无羡和温宁两人刚刚落地,浓重的黑雾立刻闪开,清晰的羊肠小道两侧无数的一簇簇跳动的鬼火,仿佛一只只绿色的幽灵在窥探。当魏无羡的身影疾驶而过,一簇簇的鬼火立刻暗淡,纷纷退去,羊肠小道也再次被浓烈的黑雾遮盖,一切仿佛无声无息,却又阴森恐怖。 第95章 云深风云之 祸起萧墙 几天的时间两人除了吃饭睡觉,或者躲在客栈以化解媚术为名耳鬓厮磨,其他时间偶尔在黄昏到云梦街道闲闲的走走。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繁华的街道,各种地摊小吃,卖艺杂耍,还有酒肆,说书馆皆是热闹非凡,人流涌动。 两人入乡随俗,不固定地点目标,只是闲闲的走走逛逛,吹着送爽秋风,看着人来人往,逛小吃听曲,聊过往未来。待到逛累了,玩够了,或在郊外寻一处清静的山林小溪,直接搭营露宿。 云梦本就以多水着称,自是湖泊众多,山泉小溪随处可见,如此秋风习习,繁星闪烁的夜晚,听潺潺流水,闻树叶沙沙,品莲花佳酿,赏月下白衣绝色,魏无羡简直觉得日子过得不要太好。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蓝忘机这么闷的一个人,却为何自己偏偏在他面前有着这么多说不完的话,哪怕他只是半天嗯一声,自己也是愿意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时间悄然流逝,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过。 卯时刚过,蓝忘机准时睁开双眼,先抱着怀里的人静静地享受了一会,方才轻轻起身盥洗更衣。虽然是暂时享受两人的二人世界,但是每天早晨一个时辰的打坐静修,蓝忘机却是一天都不曾落下。 静谧的空气中,一阵蓝光乍现,一张小巧晶莹的纸碟泛着绚烂的银光倏然而至,蓝忘机面色微变,伸手拈住了纸碟。 “魏婴。”蓝忘机轻轻的拍着魏无羡脸颊。 一阵嘟嘟囔囔,那人不仅没有丝毫睁眼的意思,反而抱住蓝忘机的手不撒手,继续呼呼大睡。 “魏婴……”蓝忘机声音略略提高,可是那人依然不愿意睁开双眼,反而一使劲,将打扰他睡觉的人一把拉到了胸口,双臂紧紧搂着那人肩膀,即刻又进入了梦乡。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忍打扰,但是蓝忘机却不能再耽搁,万般无奈,只得把手伸进了被窝。 好一会“嗤!”一声轻笑,魏无羡依然双眼紧闭,但是却没了睡意,一把捉住那人修长柔软的手掌,“蓝湛,你干嘛撩我?” “魏婴,”蓝忘机抬起身体,轻声道:“我们要赶快回去,不净世,薛洋逃了。” “哎呦,蓝湛,不净世关我们啥事啊?薛洋逃跑,逃跑!” 魏无羡猛地睁眼:“蓝湛,你说什么?薛洋逃了?” “嗯。”蓝忘机点头,清冷的脸颊凝重而略略担忧。 “还是来了!”魏无羡心里暗骂一声,腾的掀开被褥,一双黑亮的大眼清澈而锐利,哪里还有丝毫的睡意惺忪,“那赤峰尊如何?可知薛洋是如何逃脱的?” 蓝忘机摇头道:“尚不知全貌,我们须尽快回云深不知处。” “好,我们现在就走。” 刚刚起身下榻,魏无羡忽然一把拉住刚要起身离开的白衣人,狡黠一笑:“二哥哥,你的手刚才放哪儿呢?” 蓝忘机面色一囧,耳垂微微泛红,“没……放……那儿。” “那儿是哪儿?” 蓝忘机呼吸微促,紧紧闭着嘴唇,忽地脸一沉:“不早了,盥洗!” “哈哈哈……”魏无羡一把搂住那人脖颈,身体一阵乱颤:“小蓝二,干了坏事还不承认!不过,我喜欢!” “啵!”说罢,使劲在蓝忘机脸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转身盥洗。 大厅里,温宁已经在等候。 “温宁!”魏无羡惊异,一把将温宁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别出来吗?” 温宁亦是小声道:“是刚刚蓝二公子叫我出来等着的。” “蓝湛!”魏无羡更是心惊,“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温宁连忙道:“没有,我啥也没说,蓝二公子也啥都没问,就说我们今天要退房了,让我在大厅等着。” “魏婴!”那边,蓝忘机刚刚退完房间,语音轻缓,但是略略焦急。 “哦。知道了,”魏无羡连忙转身奔到蓝忘机面前,笑眯眯道:“蓝湛,你怎么知道温宁也在这里?”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语,又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竹笛。 魏无羡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古板,耳朵可真是好使!” “走吧,温情也在云深不知处。”虽然语气是对着温宁,但是蓝忘机一双眸子却是始终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嘿嘿一笑,转头冲温宁眨了眨眼。 三人一路御剑急行,虽然还不到午时,可是越是靠近姑苏境界,天气却是渐渐暗沉,当赶在午时前抵达云深不知处,天色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乌云密布,隐隐闷雷滚滚,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当三人落地,只见脚下一片泥泞,通往云深不知处的林荫小道两旁不时的有碗口粗的树木拦腰折断,十几名门生正在撸着袖子,清理道路。 “蓝湛,这是下了多久的雨了,怎么淹成这样?”魏无羡一脸惊异。 此时门生已经上前向蓝忘机行礼。 “如何这般损毁?”蓝忘机向门生道。 门生恭敬道:“回二公子,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了,附近的村民都被淹了,我们已经有部分弟子赶去救灾。” 魏无羡微微蹙眉,“温宁!” 刚刚喊出口,温宁已经会意,连忙撸起袖子帮门生们清理断木。 “呼!”一声,温宁直接上前,将几名门生正在努力试图抱起的一棵粗壮的断木整个抱起来。 “啊!哇!……”几名门生立时傻眼,不觉一阵惊呼,赞叹。 “蓝湛,我们也去帮忙吧。”魏无羡身影一动,却是被蓝忘机一把拉住:“魏婴,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先回云深不知处,薛洋要紧!” “哦,也是!”魏无羡止住了脚步,冲温宁喊道:“温宁,看你的了!我先回去,忙完了我回来帮你!” “不用你帮忙公子,我自己就可以!”温宁两条手臂不闲着,语气却是沉稳清晰,没有丝毫气喘。 “蓝湛,你们蓝氏可是赚大了,温情帮七叔配药,温宁更是浑身使不完的牛劲,你说,我们是不是欠你们蓝氏的,怎么都和你们蓝氏不清不楚的?”魏无羡略略戏谑。 蓝忘机不语,只顾往前走,须臾,忽地转头,握住魏无羡的手,轻声道:“魏婴!多谢你!你是对的!” “哈哈哈……蓝湛,你是在夸我吗?”魏无羡笑眯眯把脑袋往前伸了伸,眨巴着眼睛道;“不用谢!只要你们蓝氏到时候别怪我把他们的大白菜给拱了就行!哈哈哈……” “哎哎哎,慢点,慢点!蓝湛,别拽……” 山门口,管事已经在等候,当看到一同而来的魏无羡,管事似乎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复杂,瞬间却是恢复如初,恭敬行礼道:“含光君,魏公子。” 忘羡两人点头示意。 管事又恭敬道:“含光君,蓝先生交代让您来到后立刻去见他。” 蓝忘机心中微异,自从云深重建,蓝启仁就已经不再过问其他,专心打理被火烧后留下的古籍。于他而言,没什么比修复古籍更重要。虽然当初温氏行逆天之举,火烧云深,蓝曦臣带着大量的古籍逃亡,但是留下没来及带走的依然数不胜数。 蓝氏,以雅正端方为立身之本,教导育人更是蓝启仁一生追求。书籍被毁,蓝启仁痛心疾首,带领蓝氏所有门生子弟,昼夜轮流,只求在最短时间将书籍全部修复。 如今竟然要花时间专门等蓝忘机,想来自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蓝忘机心里隐隐不安,却是依然镇定自若。 稍稍犹豫,伸手握住了魏无羡的手道:“魏婴,我先送你去静室,等回来我们一起见兄长。” “哦,不用了蓝湛,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赶紧去见蓝先生。” 蓝忘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接和管事去了雅室小会客厅。 还未到门口,一阵吵吵嚷嚷此起彼伏。 当蓝忘机一脚踏入,所有的争吵戛然而止。雅室小会客厅几乎挤满了人,皆是蓝氏的十几名长老。他们平时要不闭关,要不各司其职,每人只是负责管理好自己复杂的工作,其他的从不过问,也无权过问,一切皆是交由家主蓝曦臣定夺,如今竟然齐聚一堂,并且不顾蓝氏雅正的家规,吵吵嚷嚷,想来定是非同小可。 “叔父,兄长,各位长辈。”蓝忘机恭敬行礼。 众人皆是不发一语,脸上更是极为不满。蓝曦臣一脸担忧,蓝启仁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道:“跪下!” 蓝忘机不发一语双膝跪地。 “忘机,你可知错?”蓝启仁沉声道。 蓝忘机面不改色,平静道:“回叔父,忘机不知。” 蓝氏长老1:“什么?不知?忘机,这才过去了几天,你就忘记了吗?” 蓝氏长老2:“真是让人痛惜,忘机,你真是鬼迷了心窍。” 蓝氏长老3:“太不像话了,我们蓝氏以后如何在玄门立足?以后又如何育人子弟!” ………… 蓝曦臣一脸忧郁,向蓝启仁恭敬道:“叔父,我想如今下结论为时尚早,不如等彻查清楚再下定论。” “还要怎么查清?皆是有目共睹,几十双眼睛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如今金氏是代仙督,非得要我们将此事给个交代,我们如何自圆其说?”一名长老愤愤道。 蓝曦臣隐忍道:“代仙督并不是仙督,如何能妄下结论?长辈们为何如此怕他们金氏?” “曦臣,你怎么如此说话?我们蓝氏岂是怕他们,只是我们百年清誉如何能被轻易践踏!” “还有那个夷陵老祖,也太邪门了,其鬼道真是匪夷所思,本来鬼道就为我们仙门不容,只是他是伐温的功臣,我们只得容忍,如今,他竟然打伤了自小养育自己的虞夫人,还叫嚣要灭了虞氏,这岂不是妥妥的挑衅!” “可是,长辈们,如果不是魏公子,那天忘机如何能轻易脱身?”蓝曦臣痛心道。 “那又焉知此事不是因他而起?我可是听闻,夷陵老祖当年可是万千花丛过的主。如今竟然大庭广众和忘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下周就是仙督大选,虞氏趁机告到了金麟台,又联合几十家仙门齐齐上书要求百家共同除魔,金氏扬言非得让我们在当天给个说法,你说我们该如何?” “还有忘机,竟然在这关头,又和他鬼混……那个厮混在一起,简直是匪夷所思!” “蓝启仁,你就是这样教导忘机的?亏得还被称为仙门楷模,如今只怕是仙门笑柄!” 此事一直不发一语的蓝启和突然不紧不慢道:“见过强抢女子的,还没见过强抢男人的,他虞氏可当真是脸皮厚的紧。” 一名长老怒道:“蓝启和,你莫要护短,忘机和虞家小姐同时衣衫不整的睡在榻上总是真的吧?” 蓝启和淡然道:“那又如何?怎知忘机不是中了暗算?忘机从十几岁就被众多女修倾慕,怎能为了一个区区虞氏女子而自毁清誉?当真是可笑!忘机乃是我和二哥从小带大,岂是那种女子可以染指!” “蓝启和,你莫要强词夺理,我们还没说你,你倒在这里护短!” 蓝启和愠怒道:“我有何可说?” “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和那个温氏余孽女子整天的形影不离,甚至还大模大样的将他带到我们云深不知处库房,你忘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蓝启和怒道:“温姑娘的医术绝不在我之下!她虽为女子,却知恩图报,心怀侠义,岂能归于叛贼!我带她来我们库房,就是想让她帮我斟酌一些配方,又有何不可?我还偏要如此,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 “听听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如此行径,我们蓝氏只怕名节不保!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何规束弟子!” “好了,你们莫要再吵!如此失礼,岂不是更被人诟病!”一名老者摸着胡须,略略愠怒。 众人虽然不再咋咋呼呼,但是依然满脸不服气。 “忘机,你可是有话要说?”长者向蓝忘机温声道。 众人立刻住口,不约而同看向了蓝忘机。 虽然全程不发一语,可是此时,蓝忘机却是语气坚决:“忘机无错,无需解释。” “无错?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蓝忘机沉声道:“忘机从没和任何女子有过接触,以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 蓝启仁一惊道:“你此话何意?” “忘机已经心有所属,忘机要和他成亲。” “啊?”众人一阵面面相觑,蓝曦臣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蓝忘机略略抬头,环视了一眼众人,轻缓却清晰道:“忘机心悦魏婴,要和他结为道侣,一生都不再娶亲。” “什么?”众人大惊。 “荒唐!”蓝启仁一声怒喝。 其他长老也似乎忘记了今天讨伐的主要目的,纷纷转移了话题:“两个男人如何成亲!真是荒唐!”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蓝氏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吧!看吧!蓝启仁,你还有何话说?”……… 蓝启仁一脸铁青:“忘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叔父?” “叔父,忘机心意已决,无人可改,忘机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好!”蓝启仁几乎暴怒:“好好!这就是我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好孩子!好好!来人!” 门生应声而到。 “取戒尺!” 第96章 云深风云 之一生无悔 蓝曦臣面色一紧,担忧的看了一眼蓝忘机,面对暴怒的蓝启仁,嘴唇翕动,却是无法开口求情。 “忘机,你可悔改?”蓝启仁依然不死心,尚抱有一丝希望。 “忘机无悔!” “打!不许留情!” “啪”清脆的声音,戒尺重重的落在蓝忘机后背。 “咯吱”一声骨骼攥紧的声响,蓝忘机猛的攥紧拳头,紧紧抿着嘴唇,纹丝不动。 “啪!啪!啪!”清脆的戒尺声声声入耳。 “砰!”一声炸雷,惊天动地。昏暗的天际,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厚重而沉闷。 “蓝湛!”魏无羡猛地从榻上一跃而起。 “蓝湛怎么还不来?”看着窗外宛若黑夜的天空,魏无羡莫名心里一紧。 “停!”蓝启仁一声低喝。 门生立刻助手。 “忘机,如何?”蓝启仁尽量语气平静。 蓝忘机脸色煞白,后背白衣已经渗出大片血迹,却是咬紧牙关沉声道:“忘机此心不改!” “呵呵呵……好!好!好!”蓝启仁怒极反笑,大声道:“取戒鞭!” 蓝忘机猛地抬头,身体隐隐颤抖。 “叔父!”蓝曦臣突然双膝跪地,一脸惊恐:“叔父不可!忘机灵元缺损本就灵力减弱,如今又已经被惩罚一百戒尺,如何能在承受戒鞭!” 刚才还聒噪不休,吵吵嚷嚷的那些个长老亦是惊呆了,闻听蓝曦臣此言,亦是连忙纷纷嚷嚷:“不可,不可啊!戒鞭只有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方才可以,不可啊!” “就是!就是!蓝启仁,怎可轻易动用戒鞭?万一伤了忘机可如何是好!” “忘机,你就认个错,莫要如此执拗!” “二哥,你是抽什么风!不就是和一个男人成亲?为何要如此重罚?”蓝启和一脸怒色,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荒唐!”蓝启仁怒喝:“忘机何人?何种身份?和男子成亲,岂不是永绝血脉!” 蓝启和生生闭嘴,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叔父,忘机会没命的!”蓝曦臣几乎是乞求。 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忘机,你可还记得你父亲和母亲为何一生都没能走出云深不知处?”蓝启仁竭力忍住心中痛楚,颤声道。 一阵狂风骤起,吹乱了跪立之人的发,飘扬了那人单薄的衣角。紧接着一阵刺目的闪电将阴霾的黑幕撕裂,耀眼的白光噼噼啪啪,将蓝忘机本就惨白的脸颊映射的更加凄美孑然,深深的痛楚在白衣人心底弥漫,一行清泪悄然滑落,“忘机,一生不忘。” “好!你告诉我,修仙何为?” “秉承天道,诛邪除魔。” “好,既如此,你是否要效仿你的父亲,仅仅为了一个人,就要断送自己一生前程,白费一身修为?” 倾盆大雨中,蓝忘机笔直跪立,微微抬头,清晰而不容置疑的声音,穿透浓重的雨帘,落入每个人耳间:“忘机曾和魏婴共同许愿,一生只愿锄奸扶弱,无愧于心,此心从不曾有一天忘记!魏婴亦是如此,忘机不觉得和魏婴在一起是断送前程!” 仅仅一瞬的沉默,蓝忘机双目直视,声音坚定有力:“忘机要和魏婴结成道侣,一生无悔!” “好!好!好!”蓝启仁一阵痛心疾首:“你们都听见了,还有谁要为他求情的?” 一阵阵狂风呼啸,只留下众人声声叹息。 “给我……打!”蓝启仁颤抖着声音,却是毫不迟疑。 门生亦是犹豫,手里的戒鞭迟迟没有扬起。 “打!我就当没有这个孩子!” 门生再不犹豫,高高扬起戒鞭,狠狠落下。 “哗哗哗……”一阵暴雨如同怒龙翻滚,狂泻而下,肆意拍打着每一个角落,同时手持戒鞭的门生一声惊呼,却不是因为暴雨如注,而是因为手中高高扬起的戒鞭被人生生攥住。 一阵电闪雷鸣,刺目的耀眼白光中,古色古香的长廊上那个黑衣如墨,乌发披肩的桀骜身姿,仿佛从天而降的魔界之绝,气势磅礴,英姿摄人,一双凌冽的眸子仿佛两团火焰,让周围的气场一片肃杀。 第97章 云深风云之 刀山火海我陪着你 “你们……岂有此理!”魏无羡双目喷火,攥住戒鞭,手臂狠狠的用力一拽,门生一个趔趄,戒鞭已经脱手。 “魏婴!你……你放肆!”蓝启仁又惊又怒。 魏无羡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刷”的一声,将戒鞭猛的摔在地上,看也不看众人,眼光转向跪在地上的白衣人,已经被大雨浇透的那个人,血迹和着雨水将整个后背全部渲染,触目已经是一片淡红。巨大的心痛瞬间弥漫全身,魏无羡猛地一把将蓝忘机捞起,毫不顾忌的直接揽在了怀里。 “魏婴!”当那人瘦削而俊俏的脸颊近在眼前,蓝忘机内心一阵颤栗,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两人两两对视,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魏婴,莫要……胡闹。” 魏无羡却是一语不发,猛地揽紧了手臂,蓝忘机被迫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魏无羡胸膛。 “尔等迂腐之辈,”魏无羡一只手揽住那人腰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陈情,直直的指向长廊下一排蓝氏长老们,极亮的大眼锐力而凌冽,“我曾发过誓,今生,绝不再允许蓝湛受到你们那些破家规的惩罚!可是今天,你们这些昏庸迂腐,不知好歹的老古板们,竟然要罚蓝湛戒鞭,你们告诉我,凭什么?!” 所有的人竟然无人敢应答,蓝启仁却是一恼,脱口道:“魏婴!你休要放肆!这里是云深不知处,如何处罚忘机,是我蓝氏家事,何须你来插手?!” 此言一出,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众长老们瞬间回神,纷纷一致对外:“对,此乃我们蓝氏家事,哪里轮到你来干涉!” “就是!你凭什么干预我们蓝氏家事,如何处罚,皆是有家规依据,岂能容忍你在这里放肆!” “魏无羡!休的放肆!谁允许你擅自在云深不知处走动?” 蓝启和忙道:“魏婴,万不可冲动!” 蓝曦臣起初微微一怔,此时却是波澜不惊,沉声道:“魏公子,不可无礼!” “魏婴,放开我,莫要胡闹!”蓝忘机有些着急,意欲推开魏无羡,却不料那双手臂猛的揽得更紧,同时耳边传来一声不容置疑的低喝:“别乱动!不然我会当众亲你!” 蓝忘机心里一惊,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立刻停止动作,一动不动。这个人,可是说得出也做得到的! 搞定了怀里的人,魏无羡一双犀利的眸子无差别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冷冽的声音穿透雨帘,回荡在整个空气中:“尔等听着,你们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废话!与我而言,只要是和蓝湛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和我有关,我在!谁也不能动他!任何人!否则我可不管什么雅正端方,我这个人可是从来都不按规矩做事的,你们懂得!” 话音刚落,蓝启仁几乎是咆哮:“放肆!魏婴!你放肆!” 这还了得!如此妥妥的挑衅,这要是传出去,蓝氏的脸可是丢尽了!何况,他还理所当然的当众抱着蓝忘机,而蓝忘机竟然,竟然任由他搂抱,这岂不是将蓝氏百年来的雅正端方肆意践踏! 几名长老忍无可忍,一阵嚷嚷,纷纷炸开了锅:“太不像话!真是无耻之耻,无耻矣!”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悲矣悲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魏无羡,你莫要猖狂,你以为凭你一人能对抗整个蓝氏?”忽然一人压过了所有声音,大声呵斥。 “哦?”魏无羡冷笑,竹笛直指对方:“要不你试试?” “你,你……”被指着的长老心惊不已,哪里敢上前。 “哼!”魏无羡睨着众人,怒声道:“蓝湛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要你们如此对他?你们以为你们蓝氏是谁?你们又以为蓝湛是谁?!你们听好了,听清楚了,蓝湛我要定了!谁也无法阻拦!否则,我手中的竹笛可不会因为你们什么狗屁雅正端方,就对你们温柔以待!听的懂吗?” “魏婴,莫要胡闹,万万不可!”蓝忘机语音低沉而急切,亦是有些祈求。 魏无羡紧了紧手臂,略想一瞬,忽然眉峰一挑,狂捐道:”好吧,我就听我二哥哥的,既然你们说这是家事,那我就好好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家事!” 说完,毫不犹豫的捉住蓝忘机嘴唇用力的亲了下去。 蓝忘机猛地一惊,一阵颤栗!这可真是太放肆了!这可是在几乎所有的家族长辈们面前啊!大脑一瞬间的空白,蓝忘机立刻回神,本能的躲避,可是那人既然已经箭在弦上,又岂会让他轻易逃脱,一阵更加有力的亲吻,嘴唇已经再次被捉住,和着滚滚而下的雨水霸道而执着。 情急之下,蓝忘机刚想用力推开,可是一个念头突然如电石火光在脑中一闪而过,这个人既然已经身体力行,向众人宣告两人的不离不弃,如若自己抗拒,或者推开,岂不是陷他于两难?岂不是让他当众难堪!罢了罢了!剑已出鞘,既然已经允诺要和这个人生死相依,今日他如此放肆,自己也只有陪着了,不管结果如何,自己都陪着他便是! 一声叹息,蓝忘机忽然放弃了抵抗,毫不犹豫的一只手臂揽住那人肩膀,一只手臂紧紧托住魏无羡脑袋,深深回吻,心中默默低语:“魏婴,既然已经允你百岁之约,刀山火海,我陪着你便是!” 突然的转攻为“受”,魏无羡一阵错愕,随即心中一声赞叹:“蓝湛,不愧是你!” 阵阵涟漪划过心田,如此极不和谐的场景,两人的深吻竟然皆已动情。暴雨如注的古色古香的长廊上,紧紧相拥相吻的两个人,任由雨水拍打,任由狂风呼啸,彼此身体力行宣誓着允诺的不离不弃。 第98章 云深风云之 示警烟花 如此一幕,让人不忍直视,却又惊心动魄。房廊下的蓝氏长者们穷其一生也不曾见过如此场面,个个仿佛被夺舍,目瞪口呆, 下意识的纷纷转过头,心中默念道德经,眼不见为净。 而蓝启仁惊惧过后则是颤抖着嘴唇,喃喃低语:“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只有蓝曦臣,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似镇定的脸颊却是极力隐藏着淡淡笑意。 当两人终于分开,蓝忘机抚了抚魏无羡脸颊上的雨水,柔柔一笑,转身拉着那人的手意欲跪下,不曾想魏无羡却是纹丝不动。 “魏婴。”命令的语气,却是满满的宠溺,温柔的不行。 魏无羡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跪下。 “叔父,忘机心意已决,今生非魏婴不‘娶'',求叔父成全。”蓝忘机面不改色,声音沉着有力。 如此行径,其他长老竟然无言以对!细细思量,好像并无甚理由责备反对他们,可是不反对,难不成赞同?那更是万万不可的! 难得的众人竟然出奇一致的无一人发声,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蓝启仁,毕竟蓝启仁是蓝忘机的亲叔父,也是掌权者,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不是吗? 看到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此时竟然皆是做壁上观,蓝启仁暗暗恼怒,却是有苦说不出,心里憋着气。虽然看到忘羡两人已经服了软,双双跪立,可是不用想,蓝启仁也明白,那个魏婴怎会老实听话?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何况,刚才他如此嚣张的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只不过是不情不愿的跪这么一下,就算完了?就都一笔勾销了?就想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最心爱的侄儿给拐带走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你们……岂有此理!”蓝启仁越想越气,颤抖着手指,直指忘羡两人,铁青的脸慢慢泛红,继而又满面赤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已经涨成猪肝似的脸颊仿佛火山一样即刻爆发。 蓝忘机心里一紧,自己叔父性格他太了解,恐怕不妙!可是再让他任由魏婴跟自己叔父对着干,也着实不妥。情急之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叔父,忘机放肆了!”蓝忘机心中默念,突然身体一软,挨了一百戒尺的身躯仿佛再也支撑不住暴雨的肆虐,身体软软的靠在了魏无羡肩头。 “蓝湛!’”魏无羡一把搂住,惊恐失色:“蓝湛,蓝湛你怎么了?” “魏婴!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传音,仅仅一瞬间的愣神,魏无羡眼神一亮,突然大喊:“蓝湛,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内伤?呜呜……蓝湛,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们蓝氏没完!呜呜,蓝湛,你醒醒,别吓我……” 突变的画风,让所有人怔住,蓝启仁刚想怒喝的话生生憋在了喉咙里,脸上惊恐不安:“这,这,这怎么了这是?” 蓝曦臣心里一动,连忙焦急道:“叔父,忘机被人暗算身体尚未恢复,如今又被打了一百戒尺,只怕不好!” 说完也不等蓝启仁反应,急速道:“魏公子,快带忘机回静室。不能再淋雨了,万一发烧可就不妙了!”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抹了一把眼泪,或者说是雨水,一把将蓝忘机打横抱起,一双大眼狠狠的扫视了一眼众人,犀利而悲伤的眼神竟然将蓝启仁心中怒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惧和不可思议:“仅仅一百戒尺,忘机竟然承受不住,到底为何?若是真的打了戒鞭,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蓝启仁一阵后怕,继而眼前闪现出魏无羡刚刚犀利的眼神,心里又是蓦地一恼,如此毫无顾忌的挑衅,这是将所有罪过都怪到自己头上吗?这能怪我吗?没看到我也是被他们围攻,不处罚忘机如何平息众怒? 蓝启仁心中恼怒,突然冲魏无羡刚刚转过去的背影怒喝:“魏婴!今日之事,你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没完!” “没完怎么着!你以为我会怕?蓝……嘶!”随着腰部被人使劲掐了一把,魏无羡吃痛,一阵龇牙咧嘴,生生将“老头”两个字咽了回去,再也不多说一个字,抱着怀里的人风似的疾驶而去,片刻没了踪影。 蓝曦臣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笑。 这一切就好像梦中一般,一群长老根本来不及思索发生了什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门生也是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戒鞭,双手恭敬呈到蓝启仁面前。 “给我看作甚?收回便是!”蓝启仁暴怒。 无端被训斥,门生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垂首快速退去。 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一名蓝氏长者猛然回神,率先发难:“蓝启仁,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成何体统?” “不然呢,你们还想如何?”蓝启仁心中的无名火可算是找到了发泄口,被这些长老围攻了半天不说,蓝忘机竟然当众宣布他和夷陵老祖关系,而夷陵老祖又突然出现,不仅公然抢夺戒鞭,还和忘机……那样……那样做! 如今两人公然离去,自己不仅无法责罚,还要承受魏无羡眼光的斥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岂有此理! 而如今,他们两个前脚刚走,这些长老们,竟然又开始发难,也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他如何能再忍! “你们就会在我耳边叨叨叨,叨叨叨,那刚才他们两人那样……那样…… 怎么不见你们吭气?现在又开始不依不饶,难不成我再把忘机抓来痛打一顿?你们眼睛都光顾着看哪儿了?忘机已经昏迷了没看见?难不成你们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被一向雅正有理的蓝启仁突然一顿呵斥,众人直接怔住,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不是要惩罚蓝忘机的恣意妄为吗?怎么好像结果更甚! 蓝启和则是哼了一声,忿忿道:“忘机本就是可怜的孩子,你么竟然还要逼死他,都不问缘由就一窝蜂的瞎嚷嚷!如此,我看我们蓝氏家规不守也罢!哼!”说完又面向蓝启仁,没好气道:“二哥,我得过去看看,你不要忘机这个孩子,我得要!挨了打,又淋了雨,只怕不妙!出了事你可不要后悔!”说完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众长老面面相觑,不一会,要不窃窃私语,要不摸着胡须叹气。而蓝启仁,却是独自上前走了两步,看着依然大雨滂沱的长廊,心里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可是更多的,竟然觉得心里一松。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忘羡两人突然离去,自己反倒好像终于得以解脱。 蓝曦臣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向众人行了礼,刚想退去,却是突闻其中一名长老不死心道:“那万一金氏追究起来,我们如何应对?” “长辈何出此言?”蓝曦臣和煦温润的脸庞竟然难得带有一丝冰冷:“金氏难道还真的想学当年的温氏,只手遮天不成?” 蓝曦臣冷着脸,转身向蓝启仁行礼道:“叔父莫要忧心,此事曦臣自会和忘机好好斟酌。只是如今我们恐怕无暇分心,这场大雨过后,山下的百姓又不知道有多少被淹,曦臣很担心!只怕要赶快调集人手,全力救灾!” 蓝启仁亦是一脸忧色,点了点头,蓝曦臣再不耽搁,转身退下。 当蓝曦臣来到静室,魏无羡已经给蓝忘机换上了干净的中衣,蓝启和也坐在榻边正在给蓝忘机探脉。 不一会,蓝启和松开手,面色如常道:“生命无忧,但是被幻音伤了心神,今天又被罚了戒尺,如此身体岂能经得住暴雨的袭击,这是发烧了,我这就去熬些中药,祛寒护体,只要不催动心神,休息两天,一切无虞。” 蓝曦臣稍稍放心,魏无羡一脸不爽,待到蓝启和离开,直接坐在榻边一语不发。 “魏婴,无妨。”蓝忘机伸手轻轻握了握魏无羡的手, 蓝曦臣伫立身后,微微叹了口气道:“阿羡,这两天忘机就劳烦你照顾,我马上要下山带领弟子救灾,恐怕无暇分心!” 魏无羡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站起身道:“兄长,温宁也在山下,要是需要出力的活,你尽管安排他做,等蓝湛稍微好一些,魏婴也去帮兄长。” 蓝曦臣微笑道:“那可是多谢温公子了,阿羡,你好好照顾忘机,救灾的事情有我即可。” “哦,好吧。”虽然对蓝氏的长老们一肚子不满,但是对于蓝曦臣,魏无羡可是打心里尊敬,当然不好逞能。 刚要转身离去,蓝曦臣忽然又一脸郑重道:“阿羡,今天,多谢你!” “啊?嗨……”魏无羡忽然有些脸红,不好意思道:“兄长莫要怪阿羡放肆就好,魏婴哪里还能担当一个谢字!” 蓝曦臣不语,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蓝湛,”魏无羡一脸无奈:“本来还以为薛洋的事情要紧,如今看来应该是救灾最重要。” 蓝忘机微微点头,待看到魏无羡湿漉漉的头发,心里一阵自责:“魏婴,去换衣服,莫要着凉。” 魏无羡却是毫不在意的抿嘴一笑道:“二哥哥放心,我的鬼道之术足以抵御阴寒。” “魏婴!不可大意!” “好好,我去换衣服,去换还不行吗?真是的,话可真多!”魏无羡嘟着嘴,嘴角却是噙着一抹得意,瞥了那人一眼,嗔怪道:“我现在就去换衣服,二哥哥赶紧闭眼好好休息!” 蓝忘机抿了抿嘴,不再坚持,微微闭上了双眼。 魏无羡满意一笑,低头啄了一下那人嘴角,随即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虽然并未睁眼,但是一颗心终于落地,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浓浓的疲惫席卷而来。 “砰砰”一阵震天巨响,一团团绚烂耀眼的光团仿佛将漆黑如墨的天空瞬间炸裂! 刚刚渐渐入睡的蓝忘机猛地睁开双眼,心里一震,这是蓝氏示警烟花! 第99章 大战水行渊 之 惊涛骇浪 此时,魏无羡刚刚换上蓝忘机雪白的中衣,手里还拿着蓝忘机的外衫,闻听巨响,禁不住手一抖,连忙跑出隔间,看到蓝忘机已经坐起身,也顾不上言他,心惊道:“蓝湛,这是什么声音?” “蓝氏示警烟花!”蓝忘机站起身,浅淡的眼眸已经毫无倦意。 “示警烟花?”魏无羡隐隐不安,“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蓝忘机微微摇头,一脸凝重,走向隔间去拿外衫。 “蓝湛!”魏无羡刚想去阻拦,可是伸出去的手又缩回,示警烟花如此大面积的同时绽放,定是有事发生,以蓝忘机的性格,如何阻拦的住!魏无羡心里暗骂一声,看向白衣人的眼眸满满心疼。 “二公子……”暴雨中,管事已经浑身湿透,竟然不顾蓝氏家规,疾行而来,拉长的音调充满了惊慌。 还没来及开口,蓝忘机已经沉声道:“何事?” 管事顾不上行礼,气喘吁吁道:“二公子,不好了!山峦被暴雨冲刷,引发山体崩塌,继而……继而引发了水行渊,已经控制不住。” “水行渊!”魏无羡心里一震,如此暴雨,如果水行渊爆发,其凶险可是无法估量。 “知道了!”蓝忘机镇定自若。 管事连忙行了礼,不再多言,匆匆退去。 “蓝湛,你身上有伤,而且幻音术的伤也没有完全恢复,你在静室休息,我去碧灵湖。”魏无羡语气不容置疑。 蓝忘机果断摇头:“不可!水行渊凶险之极,多一个人就多一成胜算,我必须要去!” 蓝忘机的执拗魏无羡深知,但是如今他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抵御水行渊,何况山洪爆发,水行渊只怕更是凶险。 “蓝湛,你不能去!如果你不想我有事,你就好好养伤,听明白了吗?” “魏婴!” 一阵红光乍现,一张定身符已经贴在蓝忘机身上。 “魏婴!”蓝忘机脸色煞白,一脸担忧。 魏无羡一把将蓝忘机拦腰抱起,轻轻放在榻上,又盖好衾被,将自己整个上身隔着衾被趴在蓝忘机身上:“好蓝湛,你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交给魏婴即可!” 说完,低头含住那人嘴唇柔柔的亲吻片刻,随即莞尔一笑,拍了拍蓝忘机脸颊:“二哥哥,乖乖等我。” 魏无羡轻巧起身,刚想拿起蓝忘机的外衫,忽然顿了一下,又即刻放下,依然换上了自己已经湿透的黑衣。 “蓝湛!等我!”清朗的音色轻松而自信。而在刚刚转过身冲进雨帘的一刹那,所有的轻松笑意,即刻消散,一双黑亮的眸子凝重而锐利,攥住竹笛的手不觉握的死紧。 “魏婴!”蓝忘机一声无力低语,浅淡的眼眸焦急而担忧。 此时云深不知处一阵嘈杂,所有门生子弟得到警示,纷纷倾巢而动,早已顾不上家规,皆是御剑而起,往碧灵湖的方向疾驶而去。 远远的还未到碧灵湖边,周围已经是一片混乱和哭喊,急剧的暴雨不断冲刷肆虐,碧灵湖四周的山体不堪重负,巨大的石块和泥土如同瀑布般滚滚而下,疯狂的冲垮了山脚下的房舍和其他各种建筑。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可是不断坍塌的泥石流速度却是疾如猛兽,汹汹而来,瞬间冲走了还来不及逃窜的人群。 可是,蓝氏却是顾不上这些,他们不能分心,顾此失彼,因为此时他们还要面对更危险的,更凶猛的灾难,水行渊! 碧灵湖,本就成墨绿色的湖水此时更是浑浊,整个湖面,无数条巨大的水柱腾空而起,剧烈的盘旋着冲向云霄,随即在空中炸裂,滔天巨浪直接掠过湖水,咆哮着将没来及跑走的人们风卷残云般卷起,狠狠的砸在了湖面,继而沉入湖底。 岸边蓝氏设置的结界早已经被冲垮,负责值守的门生和住在附近村庄的百姓都没来及发出半点声响,顷刻间就被巨浪席卷,吞噬。 魏无羡心惊不已,如此凶猛的水行渊远远超乎他想象,恐怕祸福难料!可是生死迫在眉睫,哪里还容他多想。 一阵急促的笛音骤然响起,魏无羡陈情已经在手,不消片刻,温宁高大的身躯呼啸而至:“公子。” 魏无羡点头不语,和温宁直接御剑而起。当两人升至半空,方才发觉不断涌起的水柱中间竟然是巨大的漩涡,想来那些水柱定是由旋涡引导,继而爆发。 此时,蓝曦臣早已经御剑而起,悬空立在半空,裂冰在手,凌冽的箫声源源不断的击打向急速旋转的旋涡。 而碧灵湖上空,十几名蓝氏长老也是御剑而立,分别散落在各个方向,他们同时施法,一个巨大的闪烁着耀眼蓝光的驱魔大阵赫然而起。随着十几名长老源源不断的向大阵输送灵力,咆哮狂吼的巨浪被压制,顷刻间矮了许多。 “温宁,如果有从阵里跑出来的怨气就交给你了。”魏无羡冷静吩咐。 “是公子。”温宁亦是一脸凝重,洁白小巧的脸颊已经失去了平日的腼腆羞涩,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凌冽而坚定的光芒。 魏无羡不再犹豫,一叠符篆已然掷出,无数张闪烁着红光的符篆疾如旋踵,快速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团牢牢的将泛着蓝光的大阵包裹。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阵仿佛立刻吸收了无穷的力量,蓦地变大变强,再次席卷而来的水柱扑打到结界上,发出“砰砰”巨响,一阵阵凄厉的嘶叫声在大阵里来回乱窜,狂吼。 趁此间隙,蓝曦臣快速而有序的指挥门生弟子救助被水行渊拖进湖里的百姓。虽然被水行渊吞噬,几乎九死一生,但是救一个是一个,即使死了也要第一时间把尸体捞起,以免最终沦为水行渊的助力。 可是碧灵湖何其辽阔,水行渊又何其凶狠!若要压制,法阵势必要够大,够强!如此大阵虽然蓝氏已经出动了所有修习阵法的长老,但是持续不断的向大阵输送灵力,时间一长,纵是修为高深也是不能持久,何况如此暴雨更是给水行渊加倍助力! 果然,仅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被压制的巨浪阵阵咆哮,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再次腾空而起,汹汹来势更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无数的巨浪裹挟着雷霆之力,嘶吼着扑向大阵的各个角落,魏无羡和十几名长老丝毫不敢大意,均是倾尽全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 而巨浪却是仿佛越战越勇,冲击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凶狠!如此耗损,魏无羡他们终于是顾此失彼,大阵被冲开一个口子。 仿佛破了洞的口袋,汹涌的波涛裹挟着浓重的怨气狂涌而出,负责这个方位的几名蓝氏长老阻挡不住,顷刻间被冲击的人仰马翻,直直跌入湖里。 魏无羡大惊,一声大喊:“温宁!救人!” 浓郁的黑暗里,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躯,直直冲向湖底,仿佛有着千钧之力的双臂,同时抓起几名蓝氏长老,飞掠上岸。 同时魏无羡一张符篆拍出,被迎头痛击的巨浪猛地一滞,却是仅仅片刻再次呼啸而至,缺口再次被撕裂的更大!魏无羡大急,刚想飞身掠起去补救,却是只听一阵清脆的弦音,耀眼的蓝光仿佛从天而降!“砰砰砰”重重的击打在巨浪身上,顷刻而散的汹涌浪花中,浓重的怨气迅速弥漫,却又被大阵牢牢锁住。 “蓝湛!”魏无羡一声大喊,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可是此时也容不得他再顾及其他,面对源源不断迎面而来的巨浪,连忙集中精力维持大阵。 那边,蓝忘机清瘦的白色身姿,已经急速而至,迅速堵住了被冲开的缺口,大阵再次被重新封堵。 此时,天气却是越发昏暗,越来越大的暴雨,让众人顾此失彼,只能牢牢的守护着自己的位置,而根本顾不上其他。 浓重的黑暗中不时地传来门生被巨浪裹挟,掉进湖里的惨叫声音。温宁不待魏无羡发话,已经直飞湖底,倾力施救。 “修为低下者,全部后退!”清冷的传音,穿过浓重的黑暗,传入每个人耳尖。 魏无羡深知蓝忘机此言是不想门生修士做无谓的牺牲。可是即便留下来的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和长老们,但是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总有灵力枯竭之时。而这次的水行渊只怕不会短时间消停,万一众人灵力枯竭,遏制不住,水行渊一旦上岸,那么聚集的怨气将会逃之夭夭,恐怕以后这附近的百姓将无一幸免。 魏无羡快速思考着,水行渊之所以凶猛,历来无人能抵挡,实乃是因为水行渊吸食了太多的怨灵,其力量之恐怖,几乎非人类能敌。前世自己以恶制恶,用聂氏刀灵根除了水行渊,如今的情形,却是根本大相径庭! 且不说聂氏刀灵被聂明诀浑厚的灵力镇压,根本力量薄弱,绝对难以和水行渊抗衡,更何况是有了暴雨加持的水行渊! 再说了,也来不及啊!当初可是做了万全准备,四方齐聚,众人合力,方才堪堪险胜!如今却是猝不及防,极其恶劣的天气已经使水行渊如虎添翼,锐不可挡。 站在另一个方位的蓝忘机,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魏无羡却是能想象出那人勉力支撑的疲惫身躯!心急如焚之下,索性心一横,既然湖中心的巨大漩涡是水行渊的中心,所谓擒贼先擒王,看来要把漩涡彻底控制住,方才能让这次的爆发,彻底结束。 一念思定,魏无羡冲着白色的模糊身影扬声大喊:“蓝湛,你守住大阵,我来对付漩涡!”言毕,毫不犹豫纵身跃起,向湖中心的漩涡疾驶而下。 “魏婴!”蓝忘机心中大骇,却是丝毫不敢移动脚步。 第100章 大战水行渊之 坚如磐石 此时,姑苏蓝氏辖区的十几家小仙们已经全部赶到,蓝曦臣快速却不慌乱,指挥着众人分散于碧灵湖四周,严阵以待。 而其他收到求援讯息的金氏、聂氏、江氏三大世家里,清河聂氏因遭受重创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支援;云梦江氏距离最远,尚且不能及时赶到。只有兰陵金氏金光瑶却是以惊人的速度,带领着一众门生修士第一时间御剑而来。 于蓝曦臣而言,此时急需的就是人力,能够参加战斗的人力!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层保障。是以,对于金光瑶的及时支援自是求之不得,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这边,倾盆大雨中,只听“砰!”一声,魏无羡瘦削轻盈的身躯已经直直的冲入漩涡,仿佛割裂肌肤般的刺骨寒意霎时袭来,巨大的冲击力更是使得自小在水里长大的魏无羡亦是控制不住的一阵翻滚,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方才勉强控制住身体。 远远望去,暴雨如注的黑暗中,魏无羡渺小的身躯在深不见底的旋涡里,只能看见一个黑点,在随着急速旋转的旋涡来回颠簸翻转。 “魏婴!”半空中目睹一切,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已经让蓝忘机心痛不已,脸色煞白。可是就是这稍微的一分神,面前的大阵边界猛地一震,巨大的冲击力轰然而至,一个一尺左右宽的口子被猛然冲开,汹涌的波涛裹挟着浓烈的怨气怒吼着狂涌而出。 蓝忘机双目倏地一凌,忘机琴已然祭出,一阵清脆的弦音,“砰砰砰”耀眼的蓝光犹如雷霆,重重击打在汹涌的巨浪上。猛然被迎头重击,巨浪狂涌的势头顿时一滞,趁此间隙,蓝忘机默念咒语,运转灵力,快速修补裂隙。 当再次被堵回大阵里的巨浪发出阵阵狂怒的咆哮声,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一阵自责,暗暗埋怨自己心智不坚,只顾念私情,差点酿成大祸。万一因为自己的疏漏造成大阵破口,水行渊冲出,那么所有人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当生死存亡之际,每个人都应该各司其职,倾尽全力坚守住自己的岗位,勠力同心,方才是御敌之上策!这,才能最大发挥团队合作的力量!而非,以爱的名义顾此失彼,节外生枝给敌人以可乘之机!爱,虽有情,但是无知的爱杀人却不自知!爱他,就让他的背后坚如磐石,牢不可摧! 蓝忘机迅速调整心神,全神贯注守护着大阵结界,浅淡的双目犀利而冷冽,再不有一丝的分神。 旋涡里,虽然已经勉强控制住身体,不至于被旋涡带动的太过于失去平衡,但是旋涡磅礴的力量却是让魏无羡无法动弹。情急之下,索性破釜沉舟,一个猛子,直接钻入了湖底,虽然湖底漩涡的力量稍微减弱,但是浑浊黢黑的湖水和强大的水压却也是让魏无羡视线受阻,两眼一抹黑。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魏无羡急速抛出陈情,一声低喝:“好宝贝,看你的了!” 无声的咒语吟诵,一团绚烂的银光乍现,晶莹小巧的笛灵真身刹那间显现。披着炫目光泽的笛灵横在魏无羡面前旋转片刻,倏地竖起,直直的向湖面疾冲而去。 湖面上,只见几乎渺小的只剩下一点耀眼光团的笛灵在漩涡中心急速旋转着,一阵“轰隆隆”的咆哮,漩涡一个翻滚,仿佛猛兽般张开血盆大口,耀眼的光团瞬间被浓浓的黑暗吞噬,再也看不到一丝亮光。 魏无羡一脸决然,激发灵力护体,集中精力用心神驱动着笛灵,只见漩涡一阵阵剧烈的翻滚晃动,不一会,仿佛突然被利剑刺中心脏,漩涡发出一阵炸裂般的轰鸣,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嘶叫,遮天蔽日的浓郁黑气,突然从漩涡溢出,却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制,无法挣脱,刺耳的嘶叫声连绵不断,仿佛在疯狂的挣扎。 魏无羡咬紧牙关,使出十足十的灵力努力控制住身体不被冲击失控,心神却是没有一丝停歇,源源不断的向笛灵发出指令。 此时,半空中,一名蓝氏长老终于体力不济,一个趔趄,身体直接向下栽倒,随即被漩涡巨大的吸引力吸入,千钧一发之际,温宁高大的身躯,仿佛从天而降,在长老被漩涡吞噬的瞬间,将人拦腰挟起,一个飞跃,将人稳稳的安放在岸边。 蓝忘机没有一刻耽搁,心念转动间,已经从乾坤袖中幻出一张血符。这正是不夜天大战时,魏无羡留给他的驱魔护身血符。 蓝忘机手指发力,泛着红光的血符被倾力掷出,疾如利剑,顷刻间牢牢的堵在了那名长老固守的大阵方位。 缺失一人的大阵再次被补上,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犀利的眼眸不觉看向了湖面的漩涡涡,试图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可是黑雾笼罩的湖面除了阵阵巨浪翻飞,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汹涌波涛,耳边亦是只闻听巨大的漩涡发出的阵阵嘶吼声,急速而疯狂! “魏婴,你可还无事?”阵阵揪痛从心里传来,蓝忘机却是毫不放松,纹丝不动,倾力固守着自己的位置。 惨烈的战斗,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长老们几乎快要灵力枯竭,控制不住时,只听“砰砰砰”又是一阵穿云裂石般的轰鸣,旋涡猛地炸开几道口子,一股股浓烈的黑气猛的冲出,而同时,笛灵披着耀眼的银光,极速冲出,仿若暗夜中的战神,披荆斩棘,将浓烈的黑气尽数击散!惊恐的嘶叫声中,漏网的黑气极速向外逃窜,却被固守四方的修士们尽数拦截斩杀。 而同时,被激起的层层巨浪也是猛地高高抛起,却又“哗啦啦”无力散落,仅仅顷刻间,漩涡仿佛被抽筋剥皮,速度立减。同时,不停攻击大阵的巨浪亦是失去依附渐渐无力溃散。 终于不再受到巨浪的冲击,蓝氏长老们收回灵力,几乎个个站立不稳,踉跄着退到岸边,也顾不得暴雨浇灌,直接坐到泥泞的草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知何时,滂沱大雨渐渐减弱,但是依然风雨如晦,凉意刺骨。 半空中,蓝忘机虽然亦是身心俱疲,却是不敢丝毫放松懈怠,风雨飘摇中,已经湿透的白色身躯不停的脚尖轻点,来回飞跃,直至检查了一圈留在空中的大阵不再晃动,也没有破损和疏漏,确保无虞,方才稍稍放心。 紧绷的心神刚一放松,强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阵摇晃,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蓝忘机双目倏地一凛,快速转动灵力护住心脉,方才堪堪稳住。可是,仅仅稍稍稳定,却是一刻也不耽搁,迅速降低身体贴近湖面,双目急切而仔细的搜寻着,一颗心颤抖着默念:“魏婴,你可还好?” 然而,漆黑一片的湖面,除了渐渐平息的旋涡依然还在缓慢旋转,目光所及之处,哪里有那个人的身影! “魏婴!”心底一声焦急的呼唤,白衣人再也沉不住气,急速下坠,刚想俯身冲入水中,却是只听“哗”一声,一阵水花翻腾,单薄的黑色身影猛地从湖里窜出,穿过浓重的黑幕,极快的升至半空。 “魏婴!”巨大的劫后余生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衣人突然失控,狂涌而出的热泪混合着雨水,倾泻而下。再不犹豫,急速跃起,向黑衣人掠去。 “蓝湛!”虽然已经心神俱疲,但是看到不仅水行渊被压制住,白衣人亦是安然无恙,魏无羡喜极而泣,满脸泪水却是笑靥如花,向白衣人飞扑而去。 “魏婴!” “蓝湛!” 只不过是分开了半天左右的时间,而且还是并不算远的距离,可是两人却像是生死离别后的再度重逢,紧紧相拥的身体没有一丝缝隙。那么炙热!那么急迫! 蓝忘机不加犹豫,脚尖轻点,几乎是将那个人整个抱起,飞掠至岸边。 “魏婴!”一声颤声呼唤,力大无穷的手臂再次用力,牢牢的将那人锁在怀里。虽然已经浑身湿透冰凉入骨,可是被那人拥在怀里,魏无羡却是觉得阵阵暖流刹那间传至四肢百骸,温暖至极!舒服至极! “蓝湛!蓝湛!……”魏无羡忽然猛地用力推着白衣人,语音急迫:“你快些松开,我快要被你给勒死了。” 心里一惊,蓝忘机猛地回神,连忙稍稍松开手臂,只是松开一点点,却是不愿意放开。 “魏婴,”白衣人伸手拂去那人脸颊的雨水,浅淡的眼眸满满担忧:“你可还好?” “嘿嘿……”魏无羡蠢萌的咧嘴一笑,微微抬头,戏谑道:“二哥哥,本来还好,但是被你抱的那么紧,差点又不好了!” “魏婴,”将那人脑袋护在自己胸前,心里依然后怕:“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冒险!” 将脑袋舒服的搁在那人肩头,魏无羡却是嘟着嘴埋怨:“蓝湛,你还说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却是不听话偏要跑出来,你不知道魏婴会担心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低低的语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满足。 “好了,二哥哥,”魏无羡伸手抹了一把白衣人脸颊上的雨水,嗔怪道:“我们两个就不要傻了吧唧的站这里淋雨了,善后交给兄长他们吧,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待到水行渊彻底平息,我们再离开。” “好!”蓝忘机柔柔一笑。 “阿嚏!”魏无羡忽然一个喷嚏,随即又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 蓝忘机心里一急,还没开口,却是只见那人忽然面色一紧。“好重的怨气!”魏无羡语音刚落,一阵浓烈的黑雾遮天蔽日,同时透心的寒凉将所有人包围。 魏无羡大惊,这个气息他太熟悉了,这是阴铁的气息! 第101章 大战水行渊 之 生死相依 “阴铁!怎么会有阴铁?”魏无羡暗自心惊,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夷陵老祖,别来无恙啊?”狂放而充满邪气的笑声,不是薛洋还是谁? “哼,果然是他!”魏无羡一声冷哼,向身边的蓝忘机传音道:“蓝湛,看来我们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 蓝忘机双目机警的环顾着四周,沉声道:“需小心。” 浓烈的黑雾中,薛洋的声音根本辨不清楚方向:“夷陵老祖,我说过的吧,我们后会有期,我可是一天都没有忘记。” 魏无羡轻蔑一笑,不慌不忙道:“薛洋,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你自己先送上门了,今天定取你性命!” “夷陵老祖,你说对了,我是 自己送上门的,不过,不光我自己来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薛洋的声音不停地变换着方向。 “给我送礼?好啊,我最喜欢收礼物,说来听听?” “夷陵老祖,别急,这个礼物你保准喜欢,哈哈哈……”薛洋发出一阵放肆的狞笑:“夷陵老祖,这都是你自找的!” 语落声响,“砰!”一声并不是太重的砸落水面的水花声。 魏无羡一惊,不明白薛洋在搞什么花样,刚想出言逼迫他现身,却是突然只见面前刚刚平静的褐色湖面,仿佛被天幕忽然下了黑雨,刹那间晕染成一片漆黑。几乎是同时,“轰隆隆”一阵滔天巨响,湖中心一阵咆哮,一个如墨般黢黑的巨大水柱疯狂旋转着直冲云霄,同时整个碧灵湖,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叫声,无数条黑色的雾气从湖底疯狂的窜出,冲天狂吼。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刚刚来及喘口气的众人,可是当人人惊惧变色的脸颊还没反应过来,漆黑的半空突然“砰砰”一阵巨响,黑色水柱竟然在半空猛然炸裂,激起的褐色水花中无数条黑色的阴灵嘶叫着疯狂冲撞,湖面上空泛着蓝光的驱魔大阵立时被冲的七零八落,直接坍塌。巨大的冲击力,让离得稍微近一些的蓝氏长老们皆是一阵踉跄,人仰马翻。 ”混蛋!是阴铁!蓝湛,薛洋把阴铁抛到湖里了。“魏无羡心中骇然,一声大喝:“你们都快离开!”语音落地已经和蓝忘机双双御剑再次升至半空。 一片混乱中,薛洋狂放的声音再次清晰入耳:“哈哈哈……如何?夷陵老祖,礼物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魏无羡!”薛洋突然语气一转,声音阴狠而狂妄:“这都是你欠我的!魏无羡,你命休矣!”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魏无羡哪里还能理会薛洋的挑衅。水行渊本就是怨气的载体,如今猛然注入了阴铁的怨气,仿佛巨龙长了翅膀,水行渊将再次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蓝忘机已然幻出忘机琴,一阵蓝色光波流转,“砰砰砰”无一例外,重重击打四处乱窜的黑色雾气。 魏无羡双目凌冽,横笛在手,一曲急促高昂的笛音骤然响起,闯过重重黑雾,响彻苍穹。 不消片刻,阴风骤起,阵阵黑色阴灵从四面八方直扑而来,刹那间和半空中疯狂嘶吼的黑雾撕咬在一起。 蓝曦臣和蓝氏长老们再次御剑而起,倾尽全力,快速施法结阵。 可是阴铁的威力哪里是能轻易抵御的,只见湖底一阵巨大的震动,不过片刻,一个更大的漩涡再次汹汹而来,阵阵咆哮声震耳欲聋,巨大的吸引力,直冲云霄。 本就疲惫不堪的蓝氏长老们哪里能禁得住如此力量,大阵还没来及结成,人已经纷纷被吸进漩涡。 蓝曦臣大惊失色,裂冰灌注十足十的灵力,激昂的退魔曲再次响起。蓝忘机亦是忘机琴连连颤动。一萧一琴相互配合,光芒四射,威力猛增。疯狂的漩涡微微一滞,趁此间隙,温宁已经呼啸而出,直冲湖底,极快的速度捞起被吸进去的蓝氏长老,而没来及捞起的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仿佛被激怒,巨大的漩涡再次急速旋转,冲天的力量使得整个湖面皆是被带动着不停翻滚,漩涡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强烈的力道搅动的岸边山峦亦是不停震动。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蓝曦臣高昂的退魔曲已经彻底被淹没,而源源不断的音律此时却是仿佛击打在了一股坚不可摧的铁墙上,强劲的反弹,让已经筋疲力尽的蓝曦臣根本无法抵抗,一阵踉跄,蓝曦臣几乎站立不稳,终于是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兄长!”蓝忘机大急,一把扶住蓝曦臣。 “无妨!”蓝曦臣摆摆手。既然无法再结阵,蓝曦臣迅速调整战略,带领几名尚还有灵力的长老们转到岸边,拦截跑出的阴灵。 同时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柱已经再次凝聚,从漩涡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魏无羡大骇,不假思索,陈情倏地脱手,灌注了十足十灵力的小小竹笛仿佛披盔带甲的战士,箭一般疾驶而去,顷刻间淹没在水柱中央,“砰!”震天的巨响,水柱拦腰折断,水花飞溅,阵阵浓烈的黑气嘶叫着冲向碧灵湖四周。 倾巢而出的蓝氏所有修士和其它支援的仙门修士已经纷纷回神,立刻拔剑斩杀妖邪。 遮天蔽日的黑幕中,碧灵湖仿佛古战场一阵混战。整个上空黑气缭绕,嘶吼阵阵,仿佛千军万马在奋力厮杀,如此惊心动魄,触目惊心。 一声闷哼,蓝忘机已经被一股黑气击中,本就伤重的身体如今已经全力对付水行渊几乎一天的时间,他如何能承受!“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身体一阵晃动,蓝忘机却是生生挺住,那双浅淡的双眸里更是沉淀着磐石般的坚毅,而身体更是紧紧不离魏无羡左右。 “蓝湛!”魏无羡一把揽住蓝忘机,心中大急!此时,漩涡中心已经再次巨浪翻滚,黑雾缭绕,又一轮的水柱即将再次席卷而来。 如此无休无止,只怕水行渊没有除去,大家都得累死在这里。 “可恶!”魏无羡一声低喝,一个念头在心里悄然升起。 “蓝湛!”蓝忘机本能的转头,却是只见身上的乾坤袋已经被魏无羡置于掌心,蓝忘机一惊,却只见魏无羡邪魅一笑,伸手一挥,一阵寒光乍现,黢黑肃穆的阴铁剑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黑气已经被魏无羡握在手中。刺骨的阴寒气息霎时间充斥在四周。 “魏婴?!”蓝忘机声音微颤, “蓝湛,能克制阴铁的只有阴铁剑,我们必须一试!”魏无羡黑亮的大眼锐利而坚定:“蓝湛,你知道的,我们如果不把阴铁捞出来,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整个碧灵湖四周将再无生机。” 蓝忘机哪里能不知晓,但是让魏无羡一个人再去冒险,他如何能承受!可是,生死攸关时刻哪里会给他思考的机会。 此时,一阵响彻天际的“砰砰”巨响,再次凝聚的巨大漩涡仿佛被撕裂的恶魔之门,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无数的怨灵犹如千军万马,再次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柱狂涌而出,震耳欲聋的嘶叫声凄厉激昂,急速旋转的水柱犹如万马奔腾,整个碧灵湖地动山摇,烨烨震电,不宁不令! 岸边的所有修士,包括前来助阵的仙门,哪里还敢上前,皆是纷纷退后。 “蓝湛!”魏无羡猛地一把搂住蓝忘机脖颈,捉住那人嘴唇狠狠的亲了一下,“相信我!等我回来!”话音刚落,魏无羡手持阴铁剑身影如风,向水柱中心急速而下。 “轰!”一声震天巨响,水柱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顷刻间四分五裂,溃不成军。无数的黑色阴气仿佛被抽筋剥皮,惊恐的向四处逃窜。 “魏婴!”蓝忘机大骇,十指联动,巨大的蓝色光团顷刻间狂泻而下,“砰砰砰”一连串的巨响,四处逃窜的阴灵刹那间灰飞烟灭。同时,温宁一声咆哮,挥舞着两只臂膀犹如天兵神将顷刻间将阴灵尽数击溃。 蓝忘机心无旁骛,倾尽全部灵力,不停飞舞的修长指尖仿佛蕴藏着万千力量,“蹭蹭蹭”忘机琴发出一串串脆响,源源不断的蓝色光波无一例外尽数击打在逃窜的阴灵身上。 而此时,湖面上虽然已经没有了漩涡和水柱,但是却从湖底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巨响,不断剧烈翻滚的汹涌波涛,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厮杀,硝烟弥漫,触目惊心。 谁也不知道这场恶战到底持续了多久,当湖面不知何时逐渐平息,众人都以为水行渊已经退去,皆在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有蓝忘机依然全神戒备,一双冷冽的眼眸一刻也不曾离开依然黑雾缭绕的湖面。 当湖面彻底平静,蓝忘机的心却是更加收紧。终于,“哗”的一声水响,阴铁剑闪着刺目的寒光,倏地从湖里跃出,同时,那人仿佛一条黑色的蛟龙,箭一般也从湖底猛地窜出。 “魏婴!”蓝忘机大喜,顾不上自己伤重的身体,毫不犹豫向那人极速掠去。 黑雾中,一只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利剑却是悄无声息直直的刺入魏无羡后背。 “噗!”血光飞溅,魏无羡根本无法抵御,一声闷哼,身影猛的一顿。一招得手,偷袭的人极速后退。 “魏婴!!”一声长啸,蓝忘机避尘猛地掷出,凌冽的剑光闪过,那条持剑的手臂应声而落,一声惨叫,似乎是一名着金氏校服的人一闪而过。 同时另一个身影倏忽而至,竟然徒手接住了阴铁剑。竟然是薛洋! 而此时魏无羡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急速坠落。 “蓝湛!接住!”在沉入湖中的一刹那,魏无羡使出全身力气,将紧紧攥在手中的阴铁向蓝忘机飞掷而去。 “噗通!”终是再也支撑不住,魏无羡重重跌落湖底。 “魏婴!” “公子!” 同时一声大喊,温宁毫不犹豫直接钻入了湖底。 而蓝忘机却是死咬牙冠,拼尽全力跃起,去接魏无羡抛来的阴铁。 可是!浓烈的黑雾中,薛洋却是比蓝忘机快的多,也离得近,已经抢先举起阴铁剑刺向阴铁。 如果阴铁被他击中,再次跌落湖底,那将彻底回天无力,功亏一篑。整个碧灵湖附近的所有百姓将无一幸免。 大骇之下,蓝忘机不假思索,生生止住身体,毫不犹豫避尘剑刃反转,一阵剑锋闪烁,蓝忘机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浓烈的血腥气似乎让阴铁嗅到了绝佳的猎物,倏地自动旋转,急速向蓝忘机扑去。 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黑雾中,蓝忘机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覆盖,狂风扫过,如墨黑发和刺目的血红衣衫在风中烈烈翻飞,一双浅淡的眼眸凄美而决然,世界都仿佛黯然失色。 可是,那个白衣人,或者说血人,却是微闭双目,双指竖在额前,心神合一,再也不管其他,心中默念咒语:“以血为祭,以身为饵,人剑合一,斩杀妖邪!虽死无悔!” 一阵炫目的银光乍现,避尘剑灵真身立时显现,一丝晶莹剔透的白色光辉从蓝忘机眉心一闪而过,瞬间引入剑灵真身。 是灵元!蓝忘机祭出了自己全部的灵元! 倾注了主人全部灵元的剑灵真身,闪烁着耀眼炫目的炽白光芒,犹如雷霆万钧,重重的击向阴铁。 “砰!”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阴铁碎成了无数个小的碎块。而此时剑灵真身却是突然急速旋转,一阵眼花缭乱的凌厉剑气在所有阴铁碎块上无差别的扫过,阵阵极其杂乱的脆响声中,阴铁碎块再次一一碎成无数的细小颗粒,随风点点落入湖底,再也无法复原,作恶。 烈烈风中,失去了所有灵元的白衣人浑身血红,惨白却决然的脸颊美的触目惊心:“魏婴,我没有辜负你。我们,生死不离。”几不可闻的低语中,一丝笑意不知不觉漾在那人唇间,浅浅淡淡,却是温暖了周围冰凉刺骨的污浊空气。 “砰”的一声闷响,终于跌落的血红身躯,重重掉落湖底。 “忘机!”远远的,蓝曦臣绝望大喊,迅速跃起冲入湖底。 远处持剑而立的薛洋,似乎也是出乎意料。须臾,邪气一笑,举起手中的阴铁剑,审视片刻,悄然隐去。 所有人根本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碧灵湖已经风平浪静。 第102章 来世不可待 云深不知处山脚下,蓝曦臣和金光瑶相向而立,皆是不发一语。空气压抑而沉默。 “二哥,那阿瑶就先回去了。”金光瑶率先打破了沉默。 蓝曦臣努力调整好情绪,让自己镇定,虽然忘羡两人毫无生命迹象的脸颊在眼前总是挥之不去。但越是此时,就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善后的千头万绪太多太乱,他身为一家之主不能自乱阵脚。 “金公子,还是多谢你!”依然温润的声音,却是多了几分疏离。 金光瑶明亮的大眼闪过一丝痛色:“二哥,你非得要跟我这么见外吗?你已经说了好几遍谢字了。” 蓝曦臣淡淡一笑:“金公子相助之恩,担得起谢字。” 金光瑶眼光一默,顿了顿,认真道:“二哥,阿瑶知道忘机他……其实阿瑶和二哥一样难过,但是事已至此,二哥,你……” 蓝曦臣目光倏地一冷,沉声道:“金公子何出此言?忘机和魏公子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云深不知处灵脉充足,本就是养伤的绝佳之地,何况我蓝氏一族虽然不及兰陵金氏富甲天下,但是灵丹妙药却是仙门任何一家望尘莫及!所以,忘机和魏公子,绝不会有事!金公子大可放心。” 坚定而略有些责备的语气,让一贯保持君子笑的金光瑶亦是面色控制不住的略微僵硬。 不过片刻,金光瑶迅速调整,一脸真诚道:“二哥说的是,是阿瑶失言了,忘机一定会吉人天相。” 蓝曦臣面色如常,不发一语。 沉默了一瞬,金光瑶试探道:“二哥,那……两天后的仙督大选,你……还参加吗?” 仿佛突然忆起此事,蓝曦臣面色微变,略一沉吟,淡然道:“我尚不能决定,在忘机和魏公子醒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云深不知处的。” 金光瑶目光有些复杂,脸上却是恭敬道:“二哥,那阿瑶就在金麟台等着二哥。” 蓝曦臣淡淡的点了点头, 金光瑶不再多言,向蓝曦臣行礼,转身意欲离去。 “阿瑶!”身后蓝曦臣的声音略有些冷沉。 再次听到对方称自己“阿瑶”两个字,金光瑶面色一喜,止住脚步,可是当转回头,脸上却是依然纯真的仿佛人畜无害:“二哥,还有事?” 蓝曦臣微微低头,俯视着金光瑶,深邃的双眼紧紧盯住他的眼眸,平静道:“碧灵湖的阴铁和你有没有关系?” 金光瑶面色立刻一变,惊道:“二哥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二哥也知道的,阿瑶一直带着门生守在你安排的方位啊?阿瑶可是一步都不曾离开的!” 蓝曦臣顿了一顿,少廷,却是摇了摇头,微微喟叹:“金公子,你总是答非所问,却又能让人无言以对!好吧,我不问了。” 金光瑶一脸无辜:“二哥,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这么做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二哥……” “阿瑶,”蓝曦臣打断了金光瑶的话,目光深邃而微冷:“你无需解释,只请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如果当初暮溪山途中忘机被暗算,我权当你真的不知情,或者不是故意的。那么这次,将阴铁抛入碧灵湖,伤害无辜百姓,我,绝不原谅!薛洋我必会追杀!而如有其他人参与,无论是谁,我亦杀之!你,明白吗?” 金光瑶双目倏地闪过一丝戾气,静默片刻,亦是淡淡一笑:“二哥,如此阿瑶就告辞了。二哥保重!” 当那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蓝曦臣依然没有收回目光,凝视着他的背影,轻声低语:“阿瑶,除了你,又有谁能指使的了薛洋!你我之间,必是不能两全的。” 静室。 当白色的屋顶映入眼帘,魏无羡一阵恍惚,随即强烈的疲惫感传遍全身。这是哪里?好熟悉啊!是静室吗?那蓝湛呢?蓝湛在哪儿?蓝湛怎么没和我在一起?巨大的恐惧让魏无羡心里狂跳,猛地坐起身,一阵钻心的疼痛倏地传遍全身,“嘶”,一声轻哼,魏无羡不得不再次躺下。 “公子,公子你醒了?” 魏无羡一惊,虽然浑身虚弱,依然勉力道:“温宁?怎么是你?蓝湛呢?” “魏无羡,魏无羡……”一个身影从外间快步而入。 “江橙?你怎么在这里?”魏无羡有些气喘,虽然极力想抬起身体却是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此时,看到眼前这个曾经号称,肠子出来了都能给塞进去再大战三百回合的那个人,如今却是虚弱的甚至连说话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饶是一惯没好气的江澄,亦是眼眶微红,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担心,嘴硬道:“你以为我想在这里,还不是阿爹命令我,在你醒来之前都不许离开,不然谁稀罕守着你!” 魏无羡无力道:“我怎么了?” 温宁一脸伤心:“公子,你受伤了,已经回到了静室。” “受伤!”魏无羡微微蹙眉。 温宁点头:“嗯,公子,你和蓝二公子合力除了水行渊,你掉进了湖底,是我把你给背上来的。” “水行渊?哦是!我是在碧灵湖受的伤,因为阴铁,因为薛洋把阴铁投进了碧灵湖。”魏无羡虽然虚弱无力,但是记忆却是依然清晰,忽而又急切道:“温宁,蓝湛呢?蓝湛如何了?他在哪里?” 温宁霎时黯了颜色,嗫嚅道:“蓝二公子也受了伤,好像很重,我……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受伤?蓝湛受伤了?”魏无羡再次猛地坐起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再次传遍全身,大片的鲜血从已经包扎好的胸口渗出,穿透雪白的纱布,继而又浸染了雪白的中衣。 “公子!”温宁惊慌失措,立刻扶住。 江橙亦是一脸焦急,低吼道:“魏无羡,你不要命了吗,你不知道那一剑差点就刺穿了你的心脏!” 魏无羡这次却是没有再次躺下,死咬了一下牙关,一声不吭,掀开衾被,扶着温宁的胳膊费力站起身。一阵晕眩,魏无羡身影一晃,死死抓住温宁的手臂。 “温宁,扶我去找蓝湛!”魏无羡一头冷汗,却是没有皱一下眉都,虚弱的声音没有一丝转圜。 “公子,姐姐说你的伤势很重,绝对不能下床的。”温宁一脸焦急。 “扶我去找!去找!!”魏无羡突然大吼!被压抑的极大恐惧猛地爆发!本就虚弱的身体颤抖不已,没有人理解此刻他心里的惊恐不安!他太怕了,太恐惧了,经历了几世的轮回,他已经不能经受再失去蓝忘机的痛。 温宁显然是被吓住了,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温宁,带我去!”魏无羡几乎是命令。 “公子,公子,我… 我不知道蓝二公子在哪儿。” “我知道!”魏无羡笃定而坚决。 江澄显然也是被魏无羡刚才的一吼给吓住了,此时方才回神,隐忍道:“魏无羡,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差点死了,如何再去管别人?” “于我而言,蓝湛不是别人!”魏无羡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猛地被噎了一下,江澄一时间无言以对。 “魏无羡,你是当我不存在吗?”一阵疾言,温情手里端着放着药碗的托盘走了进来。 江澄目光倏地一亮,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个娇小的身影,随着她的走动而亦步亦趋。 温情目不斜视,直接走到魏无羡面前,亮晶晶的大眼,略略责怪,却更多的是关切:“魏无羡,你的命是阿宁救上来的,伤口是我亲自清创包扎。难不成,我们两个的辛苦在你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 “温情,”魏无羡却是仿若未闻,一把抓住温情的手,清晰而笃定道:“你知道的!蓝湛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没有蓝湛,你觉得我会在乎自己的命?” 温情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一动不动,片刻,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自从被魏无羡从穷奇道所救,在夷陵几个月的相互依靠,早已经形同家人。忘羡两人非同一般的感情,她岂能看不出?想必这个世上第一个洞察出来的人,非她莫属! “魏无羡,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温情淡定道。 魏无羡不假思索,立刻松开手。 温情不慌不忙的将托盘放下,将药碗端到魏无羡面前,淡定却不容置疑道:“把药喝了!” 魏无羡刚想拒绝,忽而又紧紧闭嘴,死死盯了温情片刻,不发一语,伸手接过药碗,几乎是一口气喝光,然后将药碗递给温情,依然一语不发! 饶是一向冷静的温情心里也是不得不折服!这个药有多苦,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任谁喝了都要皱皱眉头,或者干脆赶紧的含上一粒糖,而魏无羡可不是一个会老老实实喝药的主,可是如今却一口气喝光而面不改色。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想见那个人迫切的心。 “蓝二公子在寒潭洞!”温情语音充满了无奈。 “寒潭洞!”魏无羡心口一紧!虽然已经猜到那人一定是在那里,可是当温情真真切切的说出来,他依然是控制不住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寒潭洞代表什么?他深知!而蓝忘机每一次进寒潭洞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他怎么了?是否还……活着?”轻轻的声音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温情却没有回答,好一会方才冷静道:“你自己过去看吧。” 魏无羡再不多问,黑亮的大眼犀利的看向了温宁,沉声道:“温宁,你背我!” 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温情心里禁不住暗暗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温……姑娘。” 温情蓦然回神,竟然忘记了江澄还在这里。 “江公子。”温情微微点头,波澜不惊。 “温姑娘……”江澄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温情默然不语,拿起托盘和药碗,神色自若道:“江公子,抱歉,我还要去给魏无羡配药,失陪了。”说完微微点头,淡然转身。 一丝孤独感飘上心头,江澄静静伫立,怅然若失,却是忽然温情又转回了身,真诚道:“江公子,其实你和魏无羡曾经都是温情心里的少年英侠,如今依然也是!江公子在碧灵湖也是舍生忘死,倾力而为。但是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请江公子莫要纠结过往。往事不可及,来世不可待,江公子还是要放宽了心胸,莫要自苦才好!”说完点了一下头,淡然离去。 第103章 绝界 寒潭洞,明明只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是魏无羡却是觉得仿佛走了万里路。 远远的,当看到洞口一群持剑把守的蓝氏门生,魏无羡本就冰凉的心猛地一沉。 “温宁,放我下来。” 温宁将他轻轻放下,又立刻伸手去扶。“不用!”魏无羡伸手拒绝,勉力站定,先缓了一口气,轻声道:“温宁,我睡了多久?” 温宁小声道:“公子,你昏迷了好长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月,而且伤口还老是不愈合。” “一个月?”魏无羡喃喃低语,这么说蓝湛也躺了一个月?到底有多重的伤要躺一个月都不能出寒潭洞?还是…… 魏无羡双拳猛地攥紧,极力控制住不停颤抖的身体,抬脚缓慢走向洞口。 门生们见到魏无羡皆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抱拳行礼,却是没有只言片语,自动让开了道路。 寒潭洞,一如记忆深处的样子,丝毫未曾改变。依然是熟悉的冰冷,刺目的洁白,更是让他发自内心的憎恨! 远远地石床边围满了人,魏无羡只觉得这一群人都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让他觉得可憎可恶。 “你们,让开!”冷冽的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纷纷转头。 站在第一位的是蓝曦臣,短短数月不见,那个外貌风度仙门排名第一的蓝氏双壁,竟然仿佛换了一个人,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颊满满的憔悴和疲惫,而一双深陷,毫无光泽的眼眸更是笼罩着无法抹去的颓废。 可是这些,魏无羡已经毫不在意了,因为随着众人的让开,远远的那个白衣人终于映入了眼帘。 还没靠近,汹涌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狂泻而出,一种无法呼吸的痛,让魏无羡浑身抽搐,本就摇晃的身体一阵晕眩,“蓝湛!你会没事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舍得魏婴!”魏无羡心中默默低语,用力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站稳,仿佛千斤重的双脚小心翼翼的向前踉跄挪动。 蓝曦臣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有只言片语,默默走到了一边。 蓝启仁一脸悲苦,看到缓步而来的魏无羡,微微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掩面而泣。蓝启和与几名医修亦是一脸黯然。众人竟然难得的皆是不发一语。 终于那人的容颜映入眼帘。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苍白的肌肤仿佛笼罩了一层冬日里的残雪,毫无生气的刺目惨白 ,而那两张紧紧闭着的嘴唇,薄薄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似乎轻轻一触就会如薄冰般破裂。整个人,整张脸,浸染着无以言说的破碎和凄美,仿佛与世隔绝,又仿佛从不曾来这个人间一遭。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那张无一丝生息的容颜依然透着无与伦比的绝美,和摄人心魄的清冷脱尘。 魏无羡早已涕泪交加,一阵晕眩,猛地闭上双目,嘴唇紧紧咬住,心里疯狂呐喊:“蓝湛,你不要吓我,你不要给我开玩笑,魏婴开不起的!你还活着是吗?只要你活着,无论什么结局都好!哪怕你残了,修为废了,哪怕你变成了丑八怪,只要你还活着都是好的,魏婴都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的你,蓝湛……’” 一张嘴唇终于被咬出了鲜血,魏无羡全然无感,竭力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任由汹涌的泪水狂涌肆虐。好一会,终于睁开双眼,死死盯着那人的脸颊,慢慢抬手哆嗦着去探蓝忘机脉门。刚刚接触的一瞬间,魏无羡身体猛地一抖,立刻抓紧那人手腕,可是,除了传来的冰凉,再也无声无息。 蓝湛没有了,他没有脉搏了! “噗!”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尽皆洒落在已经被换上干净白衣的那个人身上。 “阿羡!魏公子!”众人一阵惊呼,却是突然“噗”的一声,魏无羡口中再次鲜血狂涌,一阵晕眩,身体直直栽倒。 虽然极度痛苦,可是蓝曦臣依然速度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魏无羡,同时伸出手掌,温暖汹涌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魏无羡体内。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魏无羡倏地惊醒,双目大睁。 蓝曦臣惊惧不已,如此重创,竟然片刻间醒转,他心里得有多么的放不下,方才都不允许自己昏迷的久一些。 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悄然在蓝曦臣脸颊滑落。“阿羡,你……”蓝曦臣颤抖着嘴唇,却是不知该如何劝解。 “你们,都离开!”魏无羡一声低喝,满脸泪痕的脸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的语音更是没有一丝转圜。 所有人,包括蓝曦臣和蓝启仁,皆是一惊!他竟然没有话要问,就赶大家走?至少问一句啊?都没有吗? 一抹极浅的苦笑挂在蓝曦臣嘴角。是了?问什么?问蓝忘机死了吗?还是问蓝忘机怎么死的?这些还重要吗?还需要问吗?没有了脉搏的人如何还能活?当生命已经不存,所有的存在和疑问都没有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剩下两人的寒潭洞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再无任何人的气息。 魏无羡慢慢坐到石床上,将头轻轻的放在那人胸口,再次接触那人的身体,虽然冰凉,可是依然让魏无羡心里莫名安心,微闭双眼,口中喃喃低语:“蓝湛,你曾说过,人活着要有信念,要有惦念和牵挂的人,这样的人生,即使千般劫万般难,也是有意义的,也是值得坚持的。蓝湛,你就是魏婴的惦念,是魏婴牵挂的人,和你一起锄奸扶弱就是魏婴此生的信念。” “可是,如今你却先跑了,不要魏婴了,让魏婴活着没有了牵挂,没有了信念。蓝湛,你这个,王八蛋!”埋怨的语气却是极轻极柔。 一抹笑意涌上嘴角,可是大颗的泪珠也随之而下,魏无羡坐起身,含笑的泪眼,凄美中透着决然。微微施法间,一缕银光倏地从头顶溢出,缓缓落入掌心。 轻轻托着那一团耀眼的银光,魏无羡淡然一笑,“蓝湛,你始乱终弃,我偏不让你如意!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说过的生死相依!” 说完,心中默念口诀,抬手一挥,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寒潭洞门口已经被他设了结界。而此时,掌心中的银光也已经收到指令,仿佛一道闪电,倏地跃起即刻隐没在结界中。 绝界!魏无羡用自己的灵元设了绝界!也成死界! 以法力设置的结界,再加上特殊的咒语,最后用自己的灵元封禁,乃为绝界。除了自己,无人可解!如果他人非要强行解开,除了要破解咒语,更是也要以自己的灵元作为代价。试想,谁会傻了吧唧的为了解开别人的结界而损失自己的灵元,何况还不一定能解开咒语。如此结界又与死界何异! 魏无羡抚摸了片刻蓝忘机脸颊,又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那人冰凉的双唇,随即坦然一笑,躺在了那人身边,将自己的一只手和蓝忘机的手紧紧扣在了一起。随即另一只手拇指连点,封住了自己的灵脉。 “蓝湛,你知我意,我感你怜,世间有你,我的眼中方才有了银山玉树,春日浓芳。若尔不在,吾生何意!” 言毕,魏无羡轻轻阖上双眼,一抹满足的浅笑漾在唇间。 “蓝湛!”熟悉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魏婴!”蓝忘机猛的睁开眼睛,一阵冰凉刺骨仿佛利刃划过肌肤,耳边除了深不见底的一片汪洋,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魏婴,你在哪里?”蓝忘机心中狂喊,可是除了眼前无边的黑暗,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大急之下,蓝忘机奋力跃起,可却是浑身无力,竟然再也没有一点灵力。 随着身体的急速下坠,蓝忘机闭上双眼,悲凉低语:“我命休矣!魏婴,我见不到你了!” “蓝湛!”再次传来的大喊,却是无比清晰。蓝忘机猛地睁开双眼,却是只见眼前尸横遍野,黑雾缭绕,而那个人却是浑身鲜血,泪眼含笑,独自立于烈焰燃烧的不夜天悬崖,身影摇摇欲坠,孑然无助。 “蓝湛,修习诡道,我无怨;认识你,我无悔!可是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累了,我不想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了!蓝湛,从今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天涯。” 魏无羡闭了闭眼,大颗的泪珠汩汩而下,随即瘦削的身躯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魏婴!”蓝忘机心中大骇,倾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奋力一跃。 可是眼前却是忽的一切已经消失,只有无边 的黑暗。 “魏婴……”一阵绝望席卷全身,蓝忘机悲怆至极,无声自语:“魏婴,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把你给弄丢了!对不起……” “砰!”只听一声巨响,一阵耀眼的炽白光芒从空中一泻而下!蓝忘机只觉得一股仿佛来自宇宙的强大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自己急速下坠的身体立刻仿佛腾云驾雾,轻飘飘的从无边的黑暗中急速升起。 虽然心中惊骇,但是蓝忘机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随着身体的慢慢停下,突然只觉得眼前一亮,炫目的五彩霞光刺的他眼睛禁不住一闭,当再次睁开,却发现面前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景象。一座座高大巍峨的宫殿,皆是用一颗颗夜明珠做瓦,白玉为柱,整个宫殿上空皆是五彩祥云笼罩。而流光溢彩,近在咫尺的璀璨星辰仿佛就在手边,随手可摘。 这是哪儿? 第104章 吾永不成神 前言:小伙伴们,我提前给大家透露一下哈,这一章我请了两个老朋友来客串一下,就是客串一下下!不要出戏哦!嘻嘻嘻……让他俩客串,是我夜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大家就当我脑子突然抽风了!哈哈哈……你们能猜到是谁吗? ………………………………………………… ………………………………………………… “这是哪儿?”蓝忘机心中暗暗戒备。 “蓝公子,这是天界仙宫!欢迎你!”一个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声音,遥远而沉稳;又仿佛如风过山林,四海皆闻。虽然辨不清楚方向,却是每一个音符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和谐。 蓝忘机心中惊异,却是依然面向空中拱手行礼:“在下姑苏蓝氏弟子蓝忘机,不知为何误入天界,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还请多多指教。” “误入?”声音呵呵笑道:“仙督,你觉得天界是随随便便就能误入的吗?” 蓝忘机顿了顿,镇定自若到:“抱歉,我不知!” 对方啧啧了两声,赞道:“不愧是人间掌权者,冷静沉着,品行坦荡!好吧,我告诉你,我是天道!” “天道?”蓝忘机微异,暗自思忖:“大道无形,天道无常,怎地是人的声音?” 似乎早就已经猜中蓝忘机心中所想,声音更加亲切:“蓝公子,在你心里天道是什么?是人?还是神?呵呵,非也!吾既非人,也非神!天道无形,只存在于天地间,集五行之力,享日月之辉,受万物供奉,而非一躯一身,你明白了吗?” 蓝忘机略一沉吟道:“天道无形,大道无名,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对方又是极轻的啧了一声,赞道:“嗯!说的好!果然是神之佳选,吾之臂膀。”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对方声音比之刚才要响亮了许多:“蓝忘机,你已经飞升成神,可愿意做一名武神保天界平安?” 蓝忘机心中一震,极力镇定道:“忘机只是一名修仙者,功力尚浅,既无丰功伟绩,也未曾拯救苍生,积攒无量功德,如何能飞升成神?” 对方道:“以己之身,斩妖除邪,虽死不悔,这已经是功德无量,成神理所当然!” 蓝忘机淡定道:“斩妖除魔本就是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对方微异,有些不相信道:“你,不愿成神?” 蓝忘机犹豫了一下道:“天道可知,我有一道侣魏婴,他可是也已经飞升?” “呵呵,夷陵老祖乃是魔道祖师,如何飞升?”对方似乎对魏无羡很了解,言语间不假思索。 蓝忘机目光微凉,目视前方,沉声道:“魏婴,至情至善至仁至义,如何不可?” 对方略微惋惜道:“可惜,他是魔道祖师!魔和神永远不能互溶。可互不打扰,可各司其职,但绝不能扰乱秩序,打破规律。魔再强大,也只是魔,最终也就是修炼成绝,而非神!” “神就是神,永远都居于九天之上,睥睨天下。魔就是魔,即使成绝,也只能居于尘土。即便如血雨探花那般法力无边,也只能是绝,而成不了神!” 蓝忘机声音更冷:“既如此,吾永不成神!忘机宁愿和魏婴做魔,或者只做寻常人,和魏婴世世轮回,永不分离。” “不愿?蓝公子,你可晓得成神千年难修,武神更是神界之王者,即使功德无量,也不会轻易修成。当今的武神太子谢怜,也是飞升了几次,方得成功!而你如今能有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不知道要经历几世轮回,方能再有机会一博!” 蓝忘机面不改色,“神又如何?亦是一日三餐,日落而息。可是与我而言,若无魏婴,神亦是无趣!人生苦短,无论做人,或是魔,即使下地狱,只要有了魏婴的相陪相伴,与我而言都是天堂。”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哈哈哈,漂亮!说的好极了,我喜欢!”一个红色身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蓝忘机面前。刚毅如雕塑的面容,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却是仿佛古井无波,又仿佛深邃如渊,睿智而狂狷,尤其一身炫目的如枫红衣,更是衬托的那人肤白若雪,极致的美中却是透着浓浓的桀骜。 蓝忘机亦是心中赞叹,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依然镇定自若。 红衣人却是双手抱于胸前,面向一个方向,神色极为轻蔑:“神君,装的不累么?既看上了,想招募麾下,却又不明说,非得把自己包装的大公无私,如此行径,当真不愧是帝君!” “咳咳咳……”空中一阵干咳,声音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沉稳和谐,竟然有些不悦:“血雨探花,你来找太子,就好好的找你的太子,如何要多管闲事?唉,不对!我说花城,你不是两天前才来过吗,你是不是跑顺腿了?想来就来,这是九重天,是神武大街!不是你们鬼城!” 红衣人一声冷笑,嗤道:“是你倒霉!我难得来一趟,却发现堂堂帝君为了私利,却不惜拆散别人!我这就是打抱不平,是在给你们这些破神积攒功德!” 对人似乎很怕红衣人,被他如此抢白,竟然没有还口,只闻听空气中一阵叹息。 红衣人转回头,目光肆虐的在蓝忘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忽然莞尔一笑:“嗯,很好,和太子殿下有的一拼!” “三郎?是你来了吗?”极轻极柔的声音几分宠溺,几分包容。可是听在红衣人耳中却是瞬间收敛了狂放,声音极其纯净,“哥哥,是我!” 红衣人一边朗声的答应,一边犀利的眼眸“刷”的扫向一个方向,声音微冷,带着些许威胁:“帝君,刚才的话如果让太子殿下知晓,我不好过,你会更惨!” 红衣人说完,身影一个旋转,已经倏忽不见,空气中却是留下了他狂放的声音:“帝君,快放他走!再耽搁,他的道侣要是死了,我把你的宫殿砸个稀巴烂!” 空气突然沉默,除了红衣人的尾音,再无其他声息。虽然依然碧空如洗,玉宇琼楼,可是却透着莫名的尴尬。 蓝忘机却是只觉得身体突然一轻,随即快速跌落,环绕在自己身边的耀眼之光也倏地全部消失。 随着身体的快速下落,蓝忘机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嚷嚷:“血雨探花,你的手伸的也太长了,本君看中的人,你凭什么给弄下去!回来!你回来给本君说清楚!” “魏婴!”蓝忘机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炫白让他双眼一阵刺痛,饶是如此, 他依然大睁着双眼,努力适应着强烈的炫白,此时一阵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这里是寒潭洞!”蓝忘机立刻清醒。 “魏婴!”心里猛地一颤,“魏婴在哪里?”情急之下,猛的坐起身,方才发觉躺在身边的人。 “魏婴!”蓝忘机身体一阵颤抖,猛的紧紧抱住那人不撒手,刚刚脑子里那人跳崖的一幕再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 “魏婴!”巨大的恐慌,让蓝忘机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一直镇定自若的蓝二公子竟然哭出了声,发出了一阵极低的呜咽。 寒潭洞,冰冷的空气清冽如刀,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肤都割裂。蓝忘机却是全然无感,只是紧紧抱住那人低低啜泣。 好一会,终于止住情绪,方才突然发觉,怀里人不仅无声无息,更是毫无温度。 仿佛心灵深处被猛的重击,一种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魏婴!”蓝忘机迅速松开那人,伸手抓住了脉门,极轻极弱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流转。 一阵银光闪烁,蓝忘机拇指连点,迅速解开魏无羡胸口 的灵脉,一股气流肉眼可见的从胸口刹那间传至魏无羡四肢百骸。 蓝忘机丝毫不敢放松,单掌抵住那人腹部,温暖浑厚的灵力缓缓注入。 “魏婴,你怎可如此?”当那个人终于渐渐有了温度,蓝忘机已经冷汗涔涔,极度的后怕,让他将那个人紧紧抱住再也不撒手。 第105章 与道合真 好一会,蓝忘机终于平复,看了看怀里的人,慢慢的整理了一下思绪。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施法,闪烁着耀眼红光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双龙佩赫然出现在掌心。 “砰砰砰”不断地撞击从寒潭洞门口传来,蓝忘机稍稍回神,将那人拦腰抱起,飞跃至洞门口。 当怀里抱着魏无羡的白衣人蓦然出现在眼前,正焦急聚在洞口的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 “忘机!”蓝曦臣惊喜交加,更是难以置信!蓝启和不是已经明确告知,蓝忘机失去了所有灵元,脉搏已经停止,回天无力。可是!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夺舍了?可是谁还能自己夺自己的舍? “兄长,忘机无事!”当然知晓蓝曦臣的惊惧,再多的解释都没有这短短的几个字一针见血,言简意赅。既不是夺舍,也不是诈尸,他还是他!安然无恙的他! “忘机……!”蓝曦臣终于控制不住,潸然泪下!没人能理解他这段时间的痛彻心扉和彷徨无助!蓝忘机可是他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他如何能承受失去自己唯一胞弟的痛!更何况刚刚经历了金光瑶的背叛,双重打击,他几乎崩溃!可是身为一家之主,他还要肩负整个家族的责任,怎可以任由自己任性颓废! 如今,峰回路转,忘机竟然死而复生!而其神色和语气比之前更是沉着冷静。 蓝曦臣如何能不失控! 看到蓝曦臣如此表情,蓝忘机眼眸漾起一层雾气,沉默了一瞬,沉声道:“兄长,莫要伤心,忘机已无虞,我先带魏婴回静室。” 蓝曦臣连忙收住了情绪,莞尔道:“是,兄长惭愧!忘机,你快些带阿羡回吧,其他的都不用考虑,有我即可,我去通知叔父和七叔。” 蓝忘机微微颔首,抱着魏无羡疾步而去。 在精舍已经接到消息的江澄亦是欣喜若狂,这几天大家被结界阻隔,无法探知魏无羡的消息,江澄亦是心急如焚,可是又打不开结界,只得干着急,听到消息,立刻直奔静室而去。 精舍离静室要比寒潭洞近的多,江澄还没到院落门口,既看到蓝忘机抱着那个人快步而来。 “魏无羡!”江澄脱口而出,疾步迎上前,却是只见蓝忘机忽地退后一步,速度快的惊人,直接拉开了距离,“江公子,魏婴无事。”虽然已经习惯了蓝忘机拒人于千里的语气,可是江澄此时却是觉得面前的蓝忘机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威仪,让他莫名觉得有一种压迫感,生生止住了脚步。 蓝忘机微微点了点头,刚刚踏进院门,却忽然停住,并未回头,“江公子无需多虑,魏婴有我,请回吧。” 说完再不多说一个字,抱着那人快步进入静室。 走在回精舍的路上,江澄默然不语,身后的两名门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名小声道:“公子,你说蓝二公子会不会因为当初我们在莲花坞不愿施以援手而记恨我们?” 江澄本就有些怅然若失的心微微一震,思绪立刻回到了月前魏无羡在莲花坞校场疯狂的让弟子们去寻找蓝忘机的情景,那时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急切、愤怒还有就是……就是那种孑然无助。如今再次回忆起来,却是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历历在目。 门生见到江澄默然不语,有些惋惜的低声道:“其实,其实,那天我们应该去帮大师兄的,不是听说大师兄和蓝二公子是结拜兄弟吗?蓝二公子有危险,他着急也是应该的,我们不应该阻拦他。” 另一名门生也道:“谁说不是呢?这下估计大师兄恨死我们了。你看刚才蓝二公子的脸色,他一看我,我就觉得好像无数把刀子在我眼前晃,太可怕了。幸亏蓝二公子没事,否则我们莲花坞在他们蓝氏面前真的是抬不起头。” 另一名门生道:“谁说不是呢?咦,我怎么觉得蓝二公子根本就没看你啊?他的眼睛好像一刻也没有离开大师兄,哪里有看你了?” “谁说没有?他的眼角就那么小小的扫了我一眼!冰冷的不得了!” “切!拉倒吧!还扫了你一眼!你可别自作多情了,我看刚才蓝二公子眼里只有大师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看媳妇。” “闭嘴!胡说什么?这里是哪儿你们忘了?”江澄猛地回头,一声低喝。 两名门生吓得立刻闭嘴。 江澄白了他们两人一眼,也没再多加责怪,可是不知为何,刚刚蓝忘机抱着魏无羡的一幕总是在眼前晃动。想到当初在夷陵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江澄只觉得心里烦闷至极,禁不住一声低语:“可恶!” “公子,你说什么?”门生问道。 江澄稍稍侧首,冷着脸道:“你们收拾一下,给阿爹发个讯息,就说魏无羡已经好了,待到他一醒来,我们即刻便回。” 两名门生连忙恭敬领命。 静室。 当蓝启和背着药箱和温情匆匆赶到,蓝启仁和蓝曦臣已经在静室等候。 “忘机,快让七叔看看!”蓝启和一个箭步上前立刻握住了蓝忘机脉门,而温情姐弟则是直接冲到了魏无羡榻前。 “公子!”温宁一脸急切。 温情则是直接坐到榻边,将手指放在了魏无羡脉门,面色夷然自若。 而本来坐在榻上的白衣人,不得不被挤到了一边站着,任由蓝启和按住自己手腕,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最终不发一语。 静室一大堆的人,却是出奇的寂静。 不消片刻,分别给蓝忘机和魏无羡把脉的蓝启和与温情不约而同的放下了对方的手腕,同时长舒了一口气。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又是心领神会的冲对方点了点头。彼此收到对方肯定的信息,温情莞尔一笑,自信而放松。蓝启和则是摸着下巴,一脸悠然的笑了笑。 一旁的蓝启仁终于耐不住,迫不及待道:“老七,你们这是在打甚哑谜?他俩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句话?” 蓝启和立刻收回和温情对视的柔和目光,语气略有不满:“二哥,瞧你这着急忙慌的,你也得让我喘口气吧?哦,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是谁不分青红皂白要打忘机戒鞭的!要是没有魏婴,真的被你几鞭子下去,现在忘机还会安然无恙?切!”蓝启和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蓝启仁这段时间的日子本就不比蓝曦臣好过,如今更是心急如焚,被蓝启和这么一挤兑,直接开火:“老七,你闭嘴!你此话何意?你和老三就会马后炮!我被家族那些个老家……他们围攻的时候,你可是一直在场!你倒是说说,那种情况下,我能如何?” 蓝启仁越说越气,背负双手走了两步,又隐忍的瞥了蓝忘机一眼:“偏偏忘机这个臭小子又执拗的很,不光一点也不理解我的难处,还简直……简直就是一头犟驴!但凡他能说句软话,我会如此?哼!………你,你不是要喘口气?你这会喘了多少口气了?喘完了没有?” “好好好,行行行,二哥,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朝我发邪火!你放心吧,现在忘机和魏婴都安然无恙!而且忘机的灵力比以前简直是更加浑厚!二哥,是不是很惊异?我也很惊异,但是你别问我原因,因为我也不晓得!我又不是神仙!反正你就当忘机吉人天相好了!” “哼!”蓝启仁摸着胡子,脸色稍缓,但是依然一脸气呼呼,“你自然不会成神仙,你要是神仙,我都不知道飞升几次了!哼!” 一旁的蓝曦臣一直保持着淡定和煦,但是脸颊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笑意,轻咳了一声道:“二位叔父莫要再争执,他们两人无事即是我蓝氏之福。至于忘机?” 蓝曦臣略一沉吟道:“修仙本就是返本还源,与道合真,以期能最终破虚化身,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中间的路程坎坷漫长,充满了变数和未知,实在非我们人力可以想象。所以忘机如此,我们大可不必深究,大道有道亦是无道,我们只需遵循本心,顺其自然即可。” “瞧瞧瞧瞧,曦臣说的多好!不愧是我蓝氏双壁。”蓝启和连连赞道。 蓝启仁“哼”了一声,刚想开口,一旁一直隐忍的蓝忘机终于忍不住,低沉却坚定道:“二位叔父,请莫要再吵,会……影响魏婴。” 赤裸裸的维护,虽然只有寥寥一句,可是这句话简直比蓝曦臣的那篇大论还管用,两个长辈竟然同时闭嘴,蓝启仁虽然不满,但是却也无法反驳。 榻边,温情冷静道:“魏无羡虽然性命无忧,但是伤口却是要重新包扎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掏出匕首直接挑开了魏无羡的衣衫,浸染鲜血的纱布和沾满血迹的胸膛展露无遗。 蓝忘机手掌猛地攥紧,紧紧抿住嘴唇,浅淡的眼眸火光骤现,冷冽而犀利。 蓝启和再不多言,打开药箱和温情动作娴熟而麻利的清创上药包扎。 终于,乱哄哄的静室再次恢复宁静,只留下白衣人端坐在榻前的挺拔身姿,和榻上那人均匀沉稳的呼吸。 第106章 再好,也是你的 无边的黑暗中,魏无羡心里一阵疑虑,这是哪儿?我已经到了阴间了吗?可是阴间不是极其阴寒吗?为什么我没有觉得冷啊?好像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咦?是檀香,是檀香气息! “是蓝湛!”魏无羡心里一阵狂跳,“这是阴间,我赶上蓝湛了,蓝湛呢,蓝湛在哪儿?” 突然的一阵嘈杂从四面八方涌来,极其刺耳的声音,有的尖锐,有的嘶哑,一如自己当初跌落乱葬岗的声音。 魏无羡努力控制住心神不被这些嘈杂淹没,嘴里大声呼喊:“蓝湛!蓝湛你在哪儿?” “哈哈哈,夷陵老祖,这里是鬼城,不会有蓝忘机的。” “蓝忘机是神,你是魔,你们死了是不会在一起的,终将殊途。” “恭喜你,夷陵老祖,终于回归本身了!” “哈哈哈,夷陵老祖,你是千年前铜炉山里杀出来的一绝,是魔,永远不能和神同行!” “拜见夷陵老祖!拜见夷陵老祖!”…… 魏无羡大怒:“都是屁话!什么魔?什么神?不管是魔还是神,我都要和蓝湛在一起,我偏偏不信这个邪!蓝湛,蓝湛,你在哪儿?” “魏婴!”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缥缈而又清晰。无边的黑暗中,一丝亮光渐渐撕裂天幕,遥远却是极亮。 “蓝湛是你吗?”魏无羡大喜,冲着亮光疾驶而去。慢慢的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炽白的亮光中,蓝忘机身影逆光而立,在周边漆黑如墨的黑暗中随风舞动的剪影,清冷孑然,美丽而神秘。 “蓝湛!”魏无羡心里狂跳,却是只见一阵耀眼的银光从天而降,穿透无边的黑暗“刷”的照射在蓝忘机身上。 “魏婴!”蓝忘机刚想伸手,可是却被银光包裹动弹不得。 “蓝湛!”魏无羡大急,猛地飞身跃起,却是忽然眼前一暗,白光裹挟着蓝忘机一起倏忽不见。 “蓝湛!”魏无羡猛地睁开双眼,一阵无以言说的疲惫席卷全身,好累啊!魏无羡皱了皱眉,又连忙闭上双眼,缓了缓神。同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婉转琴声,袅袅乐音,如行云流水,声声入耳,撩动心弦。 是忘羡曲!魏无羡心里一喜:“我这是拯救了苍生吗?竟然在阴间还有小古板弹奏的忘羡曲?哈哈,也不错!既然人间不留,那么好吧,在阴间总没人阻拦了!去他妈的什么家规戒律,什么锄奸扶弱,既然到了阴间,老子就要和蓝湛做一对开心鬼,死死相依的逍遥鬼。嗯,不错,也很好!” 心情渐渐平复,魏无羡再次睁开双眼,转动着眼珠四处扫视,咦?这里是静室?搞什么?没死吗?不可能啊?蓝湛呢? 窗棂下,那个一袭白衣不染一尘的绝色身姿,终于映入眼帘。 温暖阳光下,那个人盘膝而坐,微微垂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了整个眼睑,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微敛的眉头,虽然透露着淡淡的忧伤,可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是娴熟而专注的轻拨琴弦,随着指尖的飞舞,一个个音符仿佛涓涓流水,露滴香兰,轻轻缓缓,浅浅淡淡,仿佛纷纷落花于眼前,诉说着悠悠情意,诉说着似水流年,如醉!如诉! 极美的画面,当真是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阵阵涟漪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来回颤动,一滴清泪悄然从魏无羡眼角滑落,经过了几次的生死轮回,魏无羡早已处之绰然。这里是静室!不是阴间,自己没死,蓝湛,也没死! 琴声缓缓而终。 “蓝湛!”极轻的声音,却是直接穿透了白衣人的心房。 “魏婴!”语落身起,白色的身影已经闪至榻前。 “魏婴,你醒了!”颤抖的语音,控制不住的惊喜,蓝忘机一把抓住魏无羡的手置于胸前,浅淡的双眸深邃而急切。 魏无羡动了动嘴唇,想冲那人微笑,可是眼角清澈的泪珠却是捷足先登无声低落,“蓝湛,是你吗?” “魏婴,是我,我在!” 魏无羡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起身,也顾不上胸前的伤口,紧紧抱住那人脖颈,几乎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好像生怕稍稍一松手,那人又没了,“蓝湛,我们没死,我们竟然没死!” 蓝忘机亦是情满心田,紧紧相拥,“魏婴,我们没死,也不会死!你放心,有我,你永远都不会一个人,不管生死。” 魏无羡心里一跳,似乎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伸手抚了抚那人脸颊。柔柔的,滑滑的,关键是热的!魏无羡双眸一亮,连忙又伸手抓住手腕,指腹刚刚触到那人脉门,却是倏地弹开!这?这……脉象也太浑厚有力了吧,不光是活的,而且比起之前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魏无羡双目蓦地睁大,一脸不可置疑。 那人却是浅浅一笑,拇指轻轻抚去魏无羡脸颊上的泪水,“魏婴,是我!” “蓝湛!”魏无羡猛地再次将那人紧紧抱住!这下确定了,是真的没死!真好,又没死成!原来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魏婴,我答应过你,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定不会失言!有我,你放心!” 将头埋在那人胸口,聆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魏无羡只觉得舒服极了!温暖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依然紧紧相拥,仿佛永远不舍得离开彼此温暖的怀抱。 “蓝湛,你说我们怎么回来的,你不是死了吗?明明我发现你已经没有了脉搏啊,身体也是凉的,怎么又复活了呢?还有啊,还有我不是设了绝界吗?你怎么解开的?除了我无人可解的,你又不知道我的生死咒。” 蓝忘机轻轻抚着魏无羡后背,低声轻语:“魏婴,我知。我们生死相依,我都知道的。” 巨大的满足充斥在心田,魏无羡只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在静室每日情事缱绻的日子,被那个人护在手心的每一天。 “咦?不对!小古板这说话的语气明明就是……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蓝湛!”魏无羡心里一阵狂跳,忽地抬头,双手捧着那人脸颊,一双大眼来回的审视,“蓝湛,是你吗?你……是大的,还是小的?” 蓝忘机浅淡的眼眸隐隐笑意,却是倏忽而过,忽地脸一沉:“何意?你,还有谁?” “哦,不不不,没有,没有……我胡说的……嘶!”一声轻哼,太紧张直接牵动了胸口的伤口。 “魏婴!”蓝忘机声音猛地一颤,连忙松开魏无羡,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放平。 “好好养伤,不可再任性!” “唉!”魏无羡一声叹息:“我可真是倒霉,又要躺好几天了。” “无妨,我陪你!” 魏无羡狡黠一笑,勾了勾手指。 蓝忘机也不矜持,唇角微微勾了勾,将上身附下。 双臂勾住那人脖颈,魏无羡眨巴着黑亮的大眼,轻声道:“蓝湛,不管你是大的还是小的,魏婴都喜欢!” 一抹复杂的笑意在白衣人眼底隐隐约约,“莫要胡说,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什么药?我不要喝!你……你不许离开我!”一想到要喝药,魏无羡简直觉得生无可恋。手臂收紧,死死不松开。 蓝忘机无奈叹气,可是因为担心压着魏无羡的伤口,身体不敢和他再贴紧。偏偏那人还紧紧抱着不撒手,无奈之下,蓝忘机只得将嘴唇附在了那人耳边,低声道:“你,确定如此?” 魏无羡猛地一惊,立刻松开手臂,老老实实躺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个人如此语气,魏无羡就条件反射般的腰疼。 一抹满意的笑意在白衣人眼底不着痕迹的划过。蓝忘机也不多话,轻轻给魏无羡盖好衾被,方才走到院门口给值守的门生吩咐了几句。 “小古板,我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呢?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魏无羡手扶额头,一阵嘟囔。 蓝忘机却是仿若未闻,淡定的从隔间端来了一盆清水,里面放了一个崭新的巾帕。先将水盆放在榻边,又转身倒了一杯温水坐到榻上,柔声道:“魏婴,睡了几日,先喝水。” “哦。”魏无羡老老实实答应,再说也真的是嗓子干哑。蓝忘机微微躬身,一手托起魏无羡脑袋,一只手将水杯递到了他嘴边,几口清水下肚,魏无羡只觉得心里甚是舒服。 待到将那人脑袋轻而仔细的再次放好,蓝忘机方才把水盆里的巾帕拧干了水,开始轻柔的给那人擦拭着脸颊。 温润而柔软的巾帕从脸颊上拂过,魏无羡长舒了一口气,嘴里不觉嘟囔:“真舒服!” 那人浅浅一笑,也不多话,依次开始擦拭耳朵、脖颈、然后是两只爪子。 瞄着那人认真仔细的给自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拭的专注神色,魏无羡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忍不住突然抬头,“啵”的一声在那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蓝忘机纹丝不动,只是略略嗔怪:“莫要乱动。” 魏无羡抿嘴一笑,将脑袋再次舒服的放好,半眯着眼睛道:“蓝湛,你知道刚才你弹琴的样子有多好看吗?真的,就如同谪仙一般,简直就是……就是人神共愤!你知道吗?”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淡定道:“再好,也是你的。” “蓝湛?!”魏无羡简直是,简直是,“蓝湛,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你这算是撩拨我吗?” 第107章 喝药 一阵轻唤的叩门声从院落门口传来。 蓝忘机将面前的水盆端到了隔间,方才走出了静室。 是温情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温情,你消息还真快。”魏无羡躺在榻上,一脸轻松。 温情将食盒放在了案几上,先伸手探探魏无羡脉门,不过片刻,即放开了手,面色无常道:“不错,和我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魏无羡嘿嘿笑道:“温情,让你费心了。我好了,一点事都没有。” 温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多话,转身去拿案几上的食盒。 当温情从食盒里端出一个冒着淡淡热气的精巧白玉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魏无羡不觉眉头一皱,连忙大声嚷嚷:“温情,我不要喝药,我……我好了,不需要喝了。” 温情根本不予理会,将药碗放在托盘里,端到了床榻前,从容道:“魏无羡,你是仗着你修为很高吗?要是修为高就不用喝药了,那还要我们医修做什么?” 魏无羡硬着脸,使劲鼓着腮帮子,眼神悻悻的瞅着温情手里的药碗,忽然拽着衾被直接盖住了半张脸,嘴里不服气的嚷嚷声从衾被里闷闷的传来:“温情,我受的是外伤,又没有伤及筋脉,做什么非得让我喝这些鬼东西!反正我就不喝!” 温情定定地看着那颗被衾被蒙住的脑袋,嘴角微微勾了勾,却是忽然换了语气,淡然而略有不屑道:“魏无羡,你觉得你说了算吗?” 魏无羡一惊,猛地掀开被褥,心虚的瞄了一眼已经面色冰冷的白衣人,悻悻道:“温情,这才多久你就和他们一军了?你不知道我最怕喝药吗?以前在莲花坞我从来都不喝药的,反正我……我就不喝!” 温情略有戏谑道:“是吗?可我记得你很爱喝药的,去寒潭洞那天,可是眼都不眨,一口气喝光的!连我都好生佩服!” “我那是……温情,你到底是那边的?” “给我吧!”清冷的声音低沉而自信。 温情转身,将托盘递给了蓝忘机,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语气波澜不惊:“此药需一日三次,连服七日。” “啊?蓝湛!………”魏无羡叫苦不迭。想当初在莲花坞,他可是无论受多重的伤从来没喝过药。当然,他要是受伤了,一般会在外面多逗留几天,待到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回莲花坞,以免被虞紫鸢责罚。 “多谢温姑娘!”蓝忘机微微点头。 温情莞尔一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魏无羡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转身离开。 “蓝湛,我可不可以不喝?我休息几天就好了,真的不用喝药的。”魏无羡嘟着嘴,可怜兮兮的一脸祈求。 蓝忘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凳子上,然后坐到榻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伸手将魏无羡扶起。 “我不喝!”魏无羡忽然一头拱进了蓝忘机怀里,将脸整个埋在他胸口,嘴里嘟囔着:“这么苦的药,还要喝七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魏婴,莫要任性,不可轻慢!”蓝忘机轻轻拥着魏无羡肩膀,声音极尽温柔却也是极其坚定。 “都说了我不喝,要喝你喝!”魏无羡头也不抬。 片刻的沉默,忽然只听蓝忘机一声:“好,我喝!” 说完端起药碗真的喝了一大口。 “啊!”魏无羡猛地抬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蓝……唔……” “咕咚!”一口药从魏无羡嘴里咽了下去。而堵住自己嘴巴的那两张有力的嘴唇却是没有即刻离开,依然在魏无羡唇上缠绵了一会,方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蓝忘机稍稍抬头,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将那人环绕在自己胸前,凝视着那人的浅淡眼眸星光闪闪。 “可还苦?”低低的声音磁性而充满了诱惑。 “你……你……蓝湛!你占我便宜!”话音刚落,那人竟然又喝了一大口,根本不给魏无羡思考的余地,直接将嘴唇再次覆上。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祖哪里还敢拒绝,只得乖乖的张开了嘴巴。 好一会,药早已经喝完,两人的嘴唇却没有再分开。一阵缠绵的深吻,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仿佛久别重逢,蓝忘机不知不觉身热情动,有力而充满渴望的吻渐渐更加深入,魏无羡终于被亲的几乎喘不过来气,双手用力的推着那人,似乎突然惊醒,蓝忘机连忙松开,立刻顺畅的呼吸让魏无羡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整个身体瘫软无力的倚靠在蓝忘机怀里,急促喘着。 “魏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对不起!”深深的自责让蓝忘机语音有些急切,心里禁不住暗暗埋怨,那个人才刚刚醒来,自己怎地如此失控。 好一会,终于慢慢平复,魏无羡虽然已经不再喘息,可是却是丝毫没有离开那人怀抱的意思。 “魏婴,刚喝完药,躺下休息。”白衣人轻声细语,手掌轻轻抚着那人后背,仿佛在对待一个婴儿,耐心而轻柔。 “蓝湛,我好舒服啊,你就这样抱着我,我不要躺下!”魏无羡闭着双眼,嘟嘟囔囔,又将脑袋在那人肩头蹭了蹭,似乎找到了更合适更舒服的姿势,长舒了一口气。 白衣人哪里舍得放开,将那人拥在怀来,一动不动。 静室里,空气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淡淡的檀香气息和着沉稳均匀的呼吸,使得整个空气充斥着一种空灵的美,仿佛在诉说着岁月静好安然,流年无恙清欢。 当魏无羡几乎快要昏昏欲睡,却是院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一丝不悦在白衣人眼眸一闪而过。魏无羡嘴里嘟嘟囔囔,不情愿的稍稍抬头,“蓝湛,是谁在敲门啊?” “无妨,你先躺下好好休息!不可轻慢!”蓝忘机不慌不忙将魏无羡轻轻放好,又盖好衾被,方才走出静室。 “蓝二公子。”门外竟然是江澄带着几名门生。 蓝忘机拱手回礼。 江澄眼光不由自主的向静室瞥了一眼,“蓝二公子,听说魏无羡醒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我想看他一眼,然后就告辞回云梦。” 蓝忘机微微点头,淡声道:“醒了,无事!” “江橙,是不是你小子?”却是魏无羡听到了动静。 江澄冲蓝忘记略一颔首,向静室而去。蓝忘机一语不发微微顿了顿,方才抬脚紧跟而入。 魏无羡已经坐起身,冲江澄轻松一笑:“江澄,你来了。” 自从冠礼之日,魏无羡愤怒离开莲花坞后,两人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在魏无羡醒来后,去寒潭洞见蓝忘机之前,在静室的匆匆一面。不曾想差点就成了永别。 如今再次见面,江澄仿佛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依然还是他,但是却是让他觉得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是了,这个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性命,却竟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甘愿随他而去,这份情感已经无需多言!纠结了好久的心结,江澄在见到魏无羡的一瞬间立刻了然。 他和蓝忘机的关系,就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个世上,除了心心相印的爱人,谁还会生死不离! “魏无羡,你……好了?”好一会,江澄方才苦涩的憋出一句话。 “江澄,我很好。”魏无羡轻声一句,没有任何的客套繁琐。当然,他也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因为自己的语音刚落,随即就传来了一阵冰凌:“魏婴!” 短短的两个字,却是不容置疑和隐隐埋怨。 魏无羡想都不想,立刻躺好。 第108章 礼物 刚刚躺好,魏无羡立刻后悔,心里亦是叫苦不迭,自己可真是出息,江澄还在这里啊,怎地如此怕他?这习惯也太可怕了! 而看到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那个人,江澄心里一直压抑的无名火倏地窜起,隐忍道:“魏无羡,你就不能消停吗?竟然……竟然设了绝界!你知不知道,阿爹和阿姐都很担心你!” 蓦然闻听江枫眠和江厌离的名字,魏无羡心里忽地一紧,莲花坞的一幕毫无征兆的忆在心头,一阵后怕忽然席卷全身。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去一步,会发生什么,以蓝湛的性格,他如何能活!即使勉强活着,这一生还何谈欢乐!更何况蓝湛还差点因此被罚戒鞭。 还有,虽然虞翎是始作俑者,难道和莲花坞真的没有干系?魏无羡无法说服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又如何?他不可能去莲花坞兴师问罪!因为那里是自己曾经发誓要用性命守护的家园,更何况还有将自己护在手心的师姐! 如果说江澄此时心里纠结气恼,魏无羡又何尝不是!一声叹息,魏无羡淡淡一笑,罢了,罢了,都过去了,好在,那个人还在,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 “江澄,你回吧,告诉江叔叔我很好!”魏无羡语音淡淡,波澜不惊。 一丝疏离在江澄心里弥漫,他此时多么希望这个人还像以前一样对自己嘻嘻哈哈,毫无正形,哪怕和自己干架,都是好的。可是,如今一本正经的语气,他反而莫名心慌。江厌离涕泪交加的话再次在耳边萦绕。 一种无以言说的苦涩填满江澄心田。阿姐说的对,一个人即使再心胸宽阔,也不愿意总是生活在别人的冷言冷语中。这个人再也回不去了,他再也不会回莲花坞了,正如阿姐所言,他想过的是率性而为,任他翱翔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莲花坞永远也给不了他! 魏无羡心里亦是无可奈何,江澄心里想些什么,他岂能不知,可是世事哪有两全,自己和蓝湛九死一生,这一世,他一天都不会和他再分开。和江澄每天闯祸打架,抓鸟捕鱼的日子,终将是一去不复返。 心里终是不忍,刚想安慰江澄两句,可是忽然一股凌冽的气息倏地传来,魏无羡心里一紧,刚刚被强迫喝药的感觉蓦地传遍全身,一声叹息,魏无羡心中低语:“罢了,我还是自保为上!” “那个江澄,你回吧,我有些累了,想……想睡觉!你也已经在云深不知处呆了许久,莲花坞离不开你,等我好了,我会和蓝湛一起回莲花坞拜见江叔叔。” “好了!休息!”终于有人不耐烦,冷冷的语气,极为不满。 “哦,是是,我要睡觉了!江澄,你赶紧回吧。”魏无羡说完立刻阖上眼,一个字都不再说。 江澄整个是懵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这还是他吗?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别说是自己父亲,就是阿姐也难以能用一句话就让这个家伙老老实实闭嘴,更别说睡觉了! “死魏无羡,你就出息吧你!”江澄心里一阵腹诽,狠狠地白了一眼榻上的那人,转身走出了静室,蓝忘机亦是跟着离开。 “唉!”魏无羡睁开眼,手抚额头,深深叹息:“这可如何是好!小的好像比大的还难对付!我这以后还有好日子吗?” 院门口,江澄和蓝忘机互相行礼,刚想转身离去,却是只见蓝忘机忽然又向自己抱拳深深鞠躬:“江公子,多谢碧灵湖相助!改日一定和兄长登门道谢!他日,若江宗主驱使,忘机和兄长必义不容辞。” 看着面前的白衣人,江澄只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好像差了十万八千里。别说他浑身散发的逼人的霸气,就是这份沉着冷静,坚决而自信的语气,都是如今的自己无法企及的。 江澄嘴唇翕动,最终向蓝忘机回礼,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当回到静室,看到那个人依然老老实实的躺着,微微闭着的双目,长长的睫毛却在一颤一颤。一抹浅笑在白衣人唇间萦绕。 蓝忘机不发一语,直接坐到了榻上,刚想伸手给那人往上拉拉衾被,却是魏无羡倏地睁开双眼,同时捉住了蓝忘机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吻。 一丝涟漪在心里荡漾,蓝忘机手指一颤,刚想抚摸那人双唇,却是忽然止住,低声嗔怪:“别闹!” 魏无羡嘴角上扬,眨巴着眼睛,一脸乖巧道:“二哥哥,魏婴现在一点都不困,不想睡觉,你陪我说说话呗?”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将一只胳膊舒服的枕在了后脑上,“蓝湛,你知道当初在夷陵,江叔叔去看我,还有江澄冠礼的时候,都给我说些什么吗?” 蓝忘机不语,微微摇头。 魏无羡道:“在夷陵,江叔叔跟我提到仙督人选,还说仙督并不一定非得是他们金氏。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江叔叔是因为师姐给金氏冲喜,心里有些不满,所以也没多说。可是后来,在莲花坞江澄的冠礼,江叔叔把我叫到书房,才郑重的向我提出,他要竞选仙督,想征求我的意见,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江叔叔早有此意。” 蓝忘机平静道:“你并没答应。” 魏无羡点了点头,看向白衣人的眉梢眼角尽皆欣赏:“不错,蓝湛,你说的对,我没有答应,包括在祠堂,他让我发誓以后和江澄不离不弃我也没有答应。” 蓝忘机点了点头,淡定道:“江宗主并不适合做仙督!” “嗯,”魏无羡点头道:“蓝湛,其实江叔叔是个好人,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但是他太优柔寡断,做事情瞻前顾后。而且,而且有的时候,还有些懦弱。我不是说江叔叔不好,就是觉得如果他这样的性格即使当了仙督,也必不会长久!更何况,他要是真的当仙督,恐怕莲花坞会有大难!” 蓝忘机点头道:“因为金光瑶。” 魏无羡啧啧了两声,赞叹道:“蓝湛,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你也看出来了?不错,如果金光瑶发觉江叔叔会威胁他的仙督之位,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对付莲花坞。我是不怕他的,但是毕竟我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而且金光瑶和薛洋又豢养傀儡,”说到这里,魏无羡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不自然。 “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们接着说。蓝湛,你想,若果真如此,只怕江叔叔还没当上仙督,就会遭到报复,而以莲花坞的实力根本是难以和兰陵金氏抗衡的。而我们短时间又无法将金光瑶除掉。所以,我才没有答应他。但是,我又无法明说,想来,江叔叔一定会对我有意见。” “魏婴,”蓝忘机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无需多想,问心无愧即可!” 魏无羡冁然一笑道:“蓝湛,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只要莲花坞安然无恙,我就很满足,他们怎么看我真的不重要!还有江叔叔让我发誓,以后扶持江澄,你知道我为什么也没有答应吗?” 蓝忘机点了点头。 魏无羡可真的是奇了怪了,倒吸了一口气:“蓝湛,这个你也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要是说对了,魏婴有礼物送给你!” 蓝忘机眼光微不可察的一亮,却是波澜不惊道:“不拥有,方不会失望。” “啧啧”魏无羡从心里叹服:“蓝湛,你说的对极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上一世我许江澄的云梦双杰,是我失言,他对我颇有怨言。这一世,我不想再让江澄失望,所以干脆不答应!再说了,说不好我万一哪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江澄岂不是更难以接受?所以,江澄是必须要学会独自承担的!” 魏无羡说完,一双大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白衣人,他刚才的话语里面,可是暗藏了陷阱,他要看看面前的这个白衣人有何反应!因为他实在是不服气,如果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大的,那自己为何总是莫名的怕他? 可是,魏无羡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白衣人却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脸一沉:“话多!休息!” “嘶!”魏无羡暗暗咬牙,这也太难对付了!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又听一声清冷的声音:“礼物!”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忽地拽住那人衣襟,手臂一使劲,将他脑袋拽到了自己胸前,“吧唧”使劲在那人唇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到:“礼物,夫君可还喜欢?” 蓝忘机老实的点了点头,忽地一声低语:“不够!” “啊?你要怎样才够!唔唔……嗯…”随着嘴唇被人直接吻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魏无羡终于彻底躺平,也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因为身边有了那个人,刚刚闭上眼没多会,既进入了梦乡,虽然脸颊苍白,却是隐隐挂着笑意,恬淡而放松。 静静地看着那人熟睡的容颜,白衣人端坐在榻边的身躯仿若雕塑,纹丝不动,洁白的脸颊清冷之中透着坚决。好久,蓝忘机轻轻低语:“魏婴,是我!无论是神 ,是魔,我们都不会分开!” 第109章 鸠占鹊巢 夜已深,四周静谧无声。蓝曦臣缓缓睁开眼睛,一天一夜的时间打坐静修,于他而言,仿佛和蓝忘机一样经过了一个生死轮回。 那个人,他心中的知己,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仿佛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当第一次知晓金光瑶竟然半途截杀自己的亲弟弟,蓝曦臣心里的震撼和痛苦几乎让他夜不能寐。可是他依然选择再给那个人一次机会,选择当众和他结拜,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约束。不曾想,却是给了对方变本加厉的力量。 碧灵湖一役之后,彼此皆是了然,两人终于是缘分如风,吹过无痕,最终陌路。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蓝曦臣的思绪,看了看案几上散发着淡淡檀香的香炉,时间已经接近子时,来人必是蓝忘机无疑。 “兄长。”蓝忘机行礼。 蓝曦臣点了点头:“阿羡睡下了?” “嗯。”蓝忘机微微点头,嘴角不觉染上一抹笑意。 蓝曦臣尽收眼底,却是忽然觉得刚刚愁苦纠结的心情好了很多,也许这就是亲人的力量。 待到在茶案边坐定,蓝曦臣分别给两人面前的茶盅都斟上了茶水,“忘机,你此时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蓝忘机摇了摇头,“兄长多虑了,忘机并无甚要事,只是过来看看兄长。” 蓝曦臣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忘机,你和阿羡合力除了水行渊,救了姑苏百姓,也救了我们蓝氏,想来叔父定不会再反对你们,你不用担心。” 蓝忘机平静道:“我从未担心,此生和魏婴在一起,早已是不容改变的事实,谁都阻止不。” 虽然心里已经认可了自己弟弟对那个人的感情,可是蓝忘机如此自信笃定的语气,依然是让蓝曦臣有些微微诧异。不觉多看了他两眼,可是越看下去,越是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于以往不同,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同,容貌未变,外形依旧,可是为何却是浑身散发着不同于以往的自信和气魄?对气魄!今日的蓝忘机竟然有着和刚刚弱冠之年不匹配的气魄。 “也许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整个人越发成熟了!”蓝曦臣心里甚是宽慰。 “兄长可知,金光瑶是如何做的家主,既如此,那将金子轩置于何地?”蓝忘机轻轻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蓝曦臣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只是金光善对外发布了檄文,说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处理家主琐事,所以提前隐退。而嫡长子金子轩因为病体羸弱,自顾不暇,所以将家主之位传给了金光瑶。” 蓝忘机不语,似乎在沉思。 蓝曦臣又道:“当日仙督大选之时,你和阿羡尚且生死未卜,我们蓝氏自是无法出席;清河聂氏大哥身死,上下皆是群龙无主,更是无暇其他;而云梦江氏……” 蓝曦臣若有所思,轻轻抿了一口茶,似有不解:“自从江氏和金氏联姻,不知为何,关系不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愈加紧张。” “唉……”蓝曦臣一声叹息,“金子轩堂堂兰陵金氏天之骄子,却落了个如此结局,想来江宗主也是如鲠在喉。如今,金光瑶做了家主,又当选仙督,江宗主没有露面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可笑!”蓝曦臣略有自嘲,轻轻摇了摇头,“统领玄门百家的仙督之位何其重要!可是竟然几大世家同时都无一人露面。如此一来,没有了几大世家的仙督大选还不是金氏一家说了算。更何况,金光瑶又居伐温首功,自是毫无悬念,被百家拥戴,坐上了仙督之位。” 一阵短暂的沉默,蓝曦臣自嘲一笑,轻轻抿着茶水。 蓝忘机却是波澜不惊,稍稍沉吟,淡然却笃定道:“兄长,未必!” 蓝曦臣拿住茶盅的手一顿:“忘机,你此话何意?” 蓝忘机抿了一口茶,平静道:“德不配位,即使当上了仙督,也必不会长久。而且……”蓝忘机顿了一顿,语音微沉:“我姑苏蓝氏不答应,他如何做得!” 蓝曦臣一惊,微异道:“忘机,如今的金光瑶已经今非昔比!不仅坐上了家主,金氏的实际掌权人金光庶也莫名身死,整个金麟台皆在他一人掌控,我们蓝氏如要与之对抗只怕力量悬殊,何况他背后应该还藏着薛洋,更是极难对付。” 蓝忘机面不改色,沉声道:“兄长且放宽心,一切交由忘机处理即可。” 蓝曦臣更是惊异,以自己对弟弟的了解,他的修为远远还没到能和金氏对抗的地步。可是不知为何,蓝曦臣竟然莫名相信,也许是蓝忘机笃定的语气,也许是他不知不觉散发着的王者气息,让蓝曦臣觉得自己的弟弟仿佛真的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空气沉默了一会,蓝曦臣道:“好了,忘机,时间太晚了,你先回吧,待到阿羡养好伤,兄长自会替你们向叔父求情,左不过不会委屈了你俩。” 蓝忘机微微点了点头,虽然默然不语,却是脸上自信而笃定。 “兄长,”刚刚走到门口,蓝忘机转身,目光直视着蓝曦臣:“从今以后,万事都会有忘机和兄长一起承担,忘机不会让兄长一人支撑,兄长放心即可!” 蓝曦臣心里一暖,微微一笑,和煦而淡然:“兄长相信!以后我们兄弟齐心,再加上阿羡,无人可以再随意诽谤践踏我们蓝氏。” 几天的时间,悄然而过。 静室,魏无羡早已经睡醒,只觉得浑身舒畅,气血充足。修仙之人本身修复身体的功能就比普通人要强很多,更何况白衣人每天三次,一次不落的独家喂药,魏无羡想不好都难。仅仅几天的时间胸口的伤口几乎全部愈合。 虽然已经睡醒,但是闻着熟悉的檀香气息,知道那个人一定就在不远处打坐,魏无羡心里只觉得心安神定,惬意而舒适。先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了一会,方才睁开。 果然,当眼光扫向窗棂,案几边那个一袭白衣闭目打坐的身姿映入眼帘。可是,闭眼是闭眼了,他盘着的双膝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阿苑?”魏无羡一怔,却只见小阿苑躺在蓝忘机怀里睡得正香,而那个白衣人,一只手托着小阿苑的脑袋,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部,竟然也能心无旁骛的打坐。 “这俩人还真是?……真是一家人!这也太和谐了?小阿苑,你啥时候在我怀里这么乖过?真是没天理!”魏无羡心里嘟嘟囔囔,一脸不服气,可是又忍不住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小古板,还真是个合格的好家长!” “醒了?”那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远远的凝视着他,磁性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梦幻般的浅淡眼眸更是藏着无尽的温柔。 魏无羡睡意全无,只觉得心情霎那间好极了!莞尔一笑,光着脚丫子,两步奔到蓝忘机面前,盘膝坐在那人身侧,轻轻抚摸了一下小阿苑的脑袋,嘟嘴道:“蓝湛,这个小家伙怎么在这里?” 蓝忘机微微一笑:“夜里抱来的,许是太久没见你,一直哭闹不肯睡觉,所以才抱过来。” “切!”魏无羡瘪了瘪嘴,“我才不信,分明就是想见你了,你看他在你怀里睡得多香?这明明就是我的怀抱,却被他给霸占了,真是没天理!” 蓝忘机唇角含笑,虽然不语,但是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却是缀满了星河。可是当眼光扫过那人洁白纤细的脚丫子,却是微微蹙眉,声音微沉:“已过寒露,不可光脚,去穿衣服!” 魏无羡嘟了嘟嘴,忽然将脑袋往前伸了伸,眨巴着眼睛,笑眯眯道:“二哥哥,我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分床睡了?” 细碎的星光从白衣人浅淡的眼眸一闪而过,虽然不发一语,但是唇间的盈盈浅笑,却似犹如鸿毛轻抚心田,一丝涟漪从魏无羡心间划过。 心里虽然乐开了花,可是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蓝湛,你说和我分床睡是为了让我好好养伤,其实……是不是你自己一抱住魏婴就控制不住,想……天天?” “嗯。”那人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蓝湛,我就知道是这样……哈哈哈……”魏无羡身体一阵乱颤,笑的无比张狂,嘴里还不断的嚷嚷:“蓝湛,我突然觉得还是活着好!哈哈哈……” “嗯……”一声轻轻的呓语,似乎被打扰的有些不满,小阿苑动了动身体,嘴唇微微翕动。 蓝忘机略略责备的瞥了魏无羡一眼,随即起身将小阿苑抱到了榻上,轻轻的盖好衾被,又拍了拍小阿苑的胸口,极致的温柔和细心,让一旁的那人瞠目结舌,嘴里一阵叽叽咕咕:“小不点,你这是鸠占鹊巢啊!” 第110章 大白菜 心里一阵嘀咕,魏无羡嘟着嘴,屁股向案几边蹭了蹭,俯下身体,将下巴直接搁在了案几上,当一双半眯着的双眼,无意识的扫过案几时,却是忽地目光一亮。 那边,当小阿苑再次熟睡,白衣人又掖了掖被角,方才转身,可是却发觉那人正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呈半仰的姿势,晃悠着翘起的二郎腿,一脸不怀好意。 蓝忘机微微蹙眉,先倒了一盅温水,又随手拿起床头的外衫,走到那人身边,将茶盅递到魏无羡手上,同时蹲下身体,将外衫给他披在了身上。 魏无羡嘴角上扬,也不多话,接过水盅,“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随手抹了一下嘴巴,将水盅放在了案几上,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却是一直盯着白衣人,眉梢眼角略有戏谑。 “怎么了?”蓝忘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巾帕擦拭着那人嘴角和下巴上的水渍。 魏无羡抿嘴一笑,笑眯眯道:“二哥哥,藏得好深哦?” “何意?”盯着那人有些不怀好意的脸颊,蓝忘机波澜不惊。 魏无羡不语,一双黑亮的大眼却是满含笑意,忽地往前欠了欠身体,“啵”的一声,啄了一下白衣人的嘴唇,“何意?小蓝二,这是什么?” 说完,魏无羡蓦地将一直藏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到了蓝忘机面前,而拿在他手里的还有一卷画轴。 同时,魏无羡手腕轻轻一抖,画卷随之展开,竟然是聂怀桑给魏无羡画的一幅画像,那幅魏无羡黑衣吹笛的画像。 蓝忘机盯着近在咫尺的画像,眼底漾起一抹温柔,嘴上却是淡定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哈!”魏无羡张大了嘴巴,随即又啧啧道:“小蓝二,你可真会装啊?我还以为丢了?竟然被你给藏了起来!” 蓝忘机一语不发,自然的伸手接过画像,静静地欣赏了一会,方才轻柔仔细的慢慢卷好,又放在了案几上。 “喂!小蓝二,你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是你从我身上偷的?”魏无羡嘟着嘴悻悻的嚷嚷。 “别闹!”蓝忘机忽然一声轻喝,又转头看了榻上熟睡的小阿苑一眼,方才一脸淡定道:“没偷!” “啥没偷?没偷你是怎么拿到手的?还给藏起来,怪不得我都找不到!小蓝二……啊!”魏无羡一声轻呼,身体已经被人直接捞了过去,坐在了那人腿上,同时耳边传来那人微沉的语音:“我的,无需偷!” “哼!”魏无羡一脸悻悻,顺势拦住了那人脖颈,嘴里不服气道:“狡辩,怎么就是你的了?明明就是偷!” “你是我的,画像也是!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嘶!”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目怀疑的盯着面前的白衣人,“蓝湛,我都怀疑你还是不是你?这样的话我都说不出口,你竟然随口就来,你到底……唔唔……” 嘴唇突然被人堵住,魏无羡刚想反抗,却是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低喝:“别动!” 条件反射般,魏无羡立刻老实,随着口中传来的阵阵温润清甜,魏无羡禁不住心醉神迷,不觉揽紧了手臂,张口深深迎合。 好一会,魏无羡只觉得快喘不过来气,方才被勉强放过,当然,依然是被白衣人咬了咬嘴唇。 将那人紧紧的揽在怀里,蓝忘机勉力稳了稳心神,嘴唇附在那人耳边,低低轻语:“魏婴,别闹了,去盥洗,我们去见叔父。” 兴师问罪不成,反而被人好一顿蹂躏,魏无羡干脆装死,整个瘫在那人怀里无声无息。 一抹浅笑漾在白衣人唇间,蓝忘机再不多话,直接将人整个抱起,直接走向隔间。 松风水月,蓝启仁,蓝启和,蓝曦臣,还有一位仙风道骨,花白胡须的蓝氏长者,皆已经正襟危坐。 朝阳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渐渐走近,当走到房门口,两人相视一笑,伸手互相五指紧扣,并排而入。 肃穆的空气随着两人的到来,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待看到那名老者,蓝忘机连忙拉着魏无羡跪下,恭敬行礼道:“叔祖父!” “叔祖父!”魏无羡一惊,这是蓝老头的叔父?那不是得有一百多岁了 ? “魏婴!”蓝忘机微微责备。 魏无羡连忙拱手,恭敬道:“叔祖父!” 老者摸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位叔父,兄长。”忘羡两人站起身,躬身行礼。 蓝启仁微微点头,和蓝曦臣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然后向忘羡两人躬身深深行礼。 忘羡两人同时一惊,魏无羡更是浑身不自在,虽说蓝启仁对自己是刻板严厉了一些,而且还差点对蓝忘机施以重刑,可是他毕竟是长辈,是自小抚养蓝忘机长大,谆谆教导视如己出的叔父,如此行径,魏无羡岂能自在。 “叔父,不可!”蓝忘机连忙拉着魏无羡意欲下跪。 “要受得!”那名长者突然沉声轻喝。蓝忘机只得生生顿住了身体,和魏无羡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躬身回礼。 待到礼毕,蓝启仁和蓝曦臣先行坐定,忘羡两人方才在茶案边规规矩矩的坐好,蓝曦臣给每个人面前都斟了一盏茶。 蓝启仁目光柔和的扫视了忘羡两人一眼,沉声道:“忘机,魏婴,你们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姑苏百姓,也救了我蓝氏全族,当是我姑苏蓝氏的恩人。叔父和曦臣已经商量过了,你叔祖父也认可,不日待到忘机行冠礼之日,也是你俩结成道侣的仪式,你们可还满意?”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盈盈一笑,而魏无羡却在心里暗自嘀咕:“竟然和小古板行两次礼,我这是赚了还是?……嗯,应该是赚了!上次行礼是大的,这次是小的!……哈哈,这下可好了,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小的了!……我竟然和二十岁的小蓝二要结成道侣了,哈哈,好极了!” 想到此处,魏无羡差点笑出声。使劲咬着嘴唇,方才勉强控制住。 而身边的白衣人却状似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不经意的微微侧首,魏无羡喜形于色的脸颊尽收眼底,一抹笑意在蓝忘机眼底久久荡漾。 “忘机谢叔祖父成全!谢叔父,谢兄长!”蓝忘机恭敬行礼,魏无羡连忙坐正了身体,也恭敬行礼。 待到再次坐定,魏无羡已经浑身不自在,暗自嘀咕:“这行来行去的啥时候是个头啊?还有那个一百多岁的老老头,他要是一直坐在这里,我岂不是得累死。” 一只温润的手掌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魏无羡抿嘴一笑,“好吧!看在小蓝二的份上,我且先忍忍!”一念思定,又勉强坐正了身体。 好在,待到简单说了一些行礼之事,大家又说了一些家族事宜,老者终于先行离去。不仅是魏无羡,蓝启仁和蓝启和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老者的背影终于远去,一1直不大说话的蓝启和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水,状似无意道:“唉,真是遗憾!如此一来,忘机这一脉只怕是永远绝后喽。”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蓝启仁摸着胡须,气呼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倒是给我娶一门亲啊?都过了不惑的年纪,还是单身一人,何以去说别人?” 蓝启和不服气道 :“我又不担当家主重任,结不结亲的又何妨!” “哼!”蓝启仁怫然不悦,须臾,又摸着胡子,叹气道:“罢了!曦臣说的对,比起子嗣,活在当下更重要。你们两人劫后余生,叔父自是要随了你们的意,岂能再以子嗣为由而横加干涉。”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相视一笑。 蓝曦臣面色稍稍凝重道 :“当日金麟台的仙督大选,外界都以为你俩已经回天无力,那虞氏也好像销声匿迹一般。如今你们两人双双无虞,只怕是瞒不住的,不日的仙督大典想来定会再起风波。” 忘羡两人还未说话,蓝启仁却是重重的将茶盅拍在案几上,怒道:“哼!他们尽管来!我倒要瞧瞧虞金嵩那个老东西能翻出什么幺蛾子!七弟说的对,只听说过好色之徒,却还没见过劫男色的!曦臣和忘机乃我姑苏蓝氏的骄傲,岂能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染指的?真当我的蓝氏双壁是普通的大白菜不成!哼!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魏无羡一愣,不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衣人,宛若刀刻的侧颜,美的惊心动魄。 一声叹息,魏无羡暗自嘀咕:“可不是大白菜咋滴!可惜已经被我给拱了。” 第111章 兔子窝 “叔父!”蓝忘机忽然拉着魏无羡向蓝启仁深深行礼。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魏无羡也是立刻老老实实行礼。于他而言,蓝忘机无论让他做什么,他是不会有任何犹豫。 “忘机,你这是何意?” 蓝忘机微微侧首,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目光柔和而宠溺:“叔父,忘机和魏婴虽然有功,但也不能违法家规。当日,忘机和魏婴对叔父和家族长辈多有不敬,忘机愿意代魏婴领一切责罚,绝无怨言。” 魏无羡心里一惊,猛的睁大了眼睛,一种久违的戒尺打在身上的痛感不由自主的传遍全身:“小古板,又发什么神经?做什么自己找罚受!明明蓝老头都说了我们有功,真是的!”魏无羡又痛又急。 蓝忘机面不改色,紧了紧握住魏无羡的手,并未多加解释。 蓝启仁本就心情甚好,如今看到两人主动认错,心里更是欣慰,总算没有白疼忘机这个臭小子!一声干咳,蓝启仁摸着胡子,沉着脸道:“你小子记得就好,如今有很多的大事亟待解决,魏婴身体也刚刚恢复,就暂且先记下,等到你们行礼之后……” 蓝启仁心里一动,语气一转,不经意的看了魏无羡一眼,温声道:“不过……如果魏婴以后表现甚佳,莫再如以前那般无规无矩,恣意妄为,这次的处罚……也不是不可免。” 蓝忘机恭敬道:“忘机代魏婴谢叔父。”魏无羡嘟着嘴,一脸不情不愿。 蓝启仁满意的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而蓝忘机却是不紧不慢,依然恭敬道:“叔父,既然有过当罚,那么有功则是当赏。” 蓝启仁一怔,本能道:“那是自然!” 蓝忘机道:“忘机有一个请求请叔父答应,就算是给魏婴的赏赐。” 蓝启仁不解道:“赏赐?忘机,我不是已经成全你们结成道侣了?你还要如何?” 蓝忘机轻缓而坚定道:“和魏婴结成道侣,是忘机和魏婴早就共同发过的誓言,即使没有水行渊一事,忘机也不会放弃魏婴。既然是已经既定的事实,怎可算是赏赐!” 蓝启仁心里泛起一股凉气,迟疑道:“如此,怎样才可?” 蓝忘机微微抬头,笃定道:“蓝氏家规,魏婴除外!”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看着忘羡两人离开的背影,蓝启仁压抑的不满终于得以发泄:“老七,你看到没有?忘机,忘机他……他小子竟然给我挖坑!” 蓝启仁忽然有些后悔。对于他们两人的劫后余生,他心里的欢喜可不比任何人少,如果能换回他俩的性命,付出再多代价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让魏婴不用守蓝氏家规,这一点却从不曾在脑海中出现过。可是今天竟然被蓝忘机冷不丁的提出来,还得逞了!蓝启仁眼前仿佛出现了云深不知处鸡飞狗跳的日子。 “我说,二哥,多思无益,你莫要再想,魏婴最多也就是在云深不知处自由一些,随心一些,难不成还能把云深不知处烧了不成!莫要担心!莫要担心!”蓝启和连忙劝导。 蓝启仁哼了一声,隐忍道:“你当然不担心!魏婴之顽劣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而他又是个男孩子,只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 “唉……!这可如何是好!你瞧瞧忘机那个臭小子,让我说他什么好?不是都已经成全他们了?还满口魏婴,魏婴的不离口!这一天天的……唉……!福兮?祸兮?……” “二哥何须忧心?”蓝启和悠然道:“有道则吉,无道则凶。心存善念福至而祸消,心起恶念福消而祸至!忘机和魏婴他们两人嘛?二哥,其实你心里比我还清楚,当然必是前者!” 蓝启仁摸着胡子默然不语。 蓝启和想了一下,又道:“其实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藏色让江宗主把魏婴送往云深不知处,却被江宗主半路截了胡。如今兜兜转转二十年,魏婴最终还是回到了云深不知处,又和忘机彼此不离不弃,这岂不是天意?所以,二哥你就当是还了二十年前的愿了,岂不是甚好?”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蓝启仁立刻一怔,一语不发,仿佛陷入了前尘往事,良久方才一声叹息:“罢了,你说的有道理。唉……这孩子,真是命运多舛。” 离开了松风水月,蓝曦臣又和忘羡两人回了寒室,共同商讨一下几大家族事宜。 终于离开了长辈们,魏无羡自是松了一口气,更何况,他今天可是心情极好!一路上一张嘴几乎就没有合拢过,不停的憧憬着带阿苑和景仪要怎么怎么在云深不知处玩个通透。 蓝忘机全程波澜不惊,蓝曦臣却是一会心惊肉跳,一会暗暗好笑,又一会摇头叹息。 回到寒室,已经过了午时,三人先一起在寒室用的午膳,因为魏无羡身体刚刚康复,但是失血过多,所以午膳蓝忘机特意安排小厨房单独熬制的枸杞鸡汤。 母鸡是当地农户特地送来的散养土鸡,一直被蓝忘机单独喂养着。配料是云深不知处的药库里补气血的上好枸杞,还有蓝启和自己培养的灵菇,以及菜园子后面的果园里一颗已经五十年以上的一颗老枣树的干枣。 如此材质搭配的鸡汤,从一早魏无羡醒来,蓝忘机就已经安排管事着手准备,整整煲了几个时辰。当刚刚端进来,独特的香甜和醇厚,已经让整个房间满室飘香,令人沉醉。 而散发着金黄色光泽的浓郁鸡汤,更是点缀着一层红彤彤的枸杞,真真是色鲜味俱全,颜值和营养价值双双在线。 魏无羡连着几日都是被迫喝着苦涩的汤药,还要禁食荤腥辛辣,早就馋的要死,乍一看到如此令人馋涎欲滴,醇香鲜美的鲜鸡汤,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何况,他也从来没有矜持过! 一阵毫不顾忌的嚷嚷,魏无羡忙不迭的一把从蓝忘机手里夺过勺子先给蓝曦臣盛了满满一碗,又给白衣人也盛了一碗,最后方才是自己。 当口感细腻,肉质鲜嫩的鸡汤刚刚入口,魏无羡已经连连大呼小叫:“蓝湛!…好好喝!天哪!太香了!”说完,又忙不迭的端起碗,猛的喝了几大口,一边满嘴汤汁,一边还不停的嚷嚷着:“兄长,你怎么不喝呀?要趁热,……蓝湛,你也快点喝!” 兄弟两人竟然颇有默契,皆是没有动筷子,蓝曦臣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而蓝忘机却是根本来不及喝汤,因为他要一边给魏无羡擦拭嘴角不停留下来的汤汁,还要腾出手来给他剃掉骨头,撇掉鸡汤上的一层黄油,只给他盛下面的浓汤。 最后是魏无羡直接不干了!将喝了一半的汤碗直接丢到了案几上,逼着蓝氏兄弟俩各自端起面前的碗,方才满意的继续开始大快朵颐。 整个过程,蓝曦臣默默的小口喝汤,一双眼睛和耳朵却是无处躲藏的不得不遭受着“蹂躏!” 一会魏无羡把满嘴油腻的嘴巴伸到蓝忘机面前,让那人给他擦拭嘴角,一边笑嘻嘻的连连叫着:“好二哥哥,你真好!” 一会魏无羡又被人抓住油腻腻的爪子用巾帕擦拭;要不就是魏无羡看到蓝忘机一放下自己面前的碗,就蛮横的用油腻腻的爪子双手端起,直接递到蓝忘机嘴边,非得逼着他喝,否则就耍赖,干脆自己也不喝。 整个过程,蓝曦臣看也不是,不看更不行!因为就在眼前发生,想不看也根本做不到。只得好像完成任务般,机械的一口一口喝着,直到午膳终于结束,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禁不住暗暗提醒自己:“可要谨记!下次再不可单独和他俩一起用膳!” 饶是如此,整个过程,眼中的温润和宠爱却是从未曾散去。 午膳结束后,管事又送来了几个后园子结的红彤彤的大石榴。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主要是几大家族的一些事宜。等到忘羡两人离开寒室,几乎已近黄昏。 走在深秋的石阶小路,魏无羡摸着鼓鼓的肚子,惬意而满足。 “蓝湛,反正小阿苑被抱走了,我们也不着急回去,不如,去后山看你的兔子如何?”整整在房间里闷了几天,如此浓烈如火的晚霞美景,魏无羡岂能轻易放过。何况,午膳确实吃多了! “好!”蓝忘机不假思索。 远远的,刚刚靠近后山的小树林,只看见两名门生正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站在一边,而草地上,两个小不点正坐在兔子堆里玩的不亦乐乎。 “阿苑,景仪?”魏无羡快步上前。 负责看护的两名门生向忘羡两人恭敬行礼,然后退下。 “小阿苑,你们在做什么?”魏无羡蹲下身体,摸了摸小阿苑脑袋,又捏了捏小景仪脸蛋。 “羡哥哥,兔子……”手里拿着一根胡萝卜的小阿苑,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兔子,奶声奶气的冲两人咧嘴笑着。小景仪则是揪着兔子耳朵正在和兔子彼此瞪着眼珠子,仿佛在比试谁的眼睛大。 身边的一群兔子正围着他的身体来回蹦跳,似乎比两个小人儿玩的还开心。 “哈哈哈,小阿苑,这可比把你当成萝卜种在地里好玩多了。”魏无羡心里甚是高兴,忽然想起前世自己死了的那几年,蓝忘机都是把小阿苑藏在兔子窝里。 当时魏无羡羡慕极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机会能重来一世,真真切切的感受蓝忘机将小阿苑种在兔子窝里的情景。 “嗯,说不好真的是自己前世拯救了苍生,所以老天才给自己重生的机会,来弥补上一世和小古板丢掉的十几年。哈哈哈……果真如此,那真是好极了!” “魏婴。”温柔的轻唤打断了魏无羡的思绪。 魏无羡蓦地回头,刹那间映入眼帘的那个人,逆光而立于漫天如火如荼的晚霞中,深邃而宁静的剪影,简直不要太美丽! “蓝湛……”魏无羡惊呆了,喃喃低语,禁不住有一瞬的恍惚,熟悉又有些迷茫的感觉忽然让他分不清楚现在的自己身在何方,前世还是今生! “蓝湛,是你吗?”魏无羡轻轻低语。 “魏婴,是我!”温柔的语气轻柔而笃定。 “蓝湛!”魏无羡心里一阵战栗,这语气,这气息好像早已经刻在了灵魂深处,遥远而又熟悉。 “哇!”一声大哭,瞬间让魏无羡拉回思绪,一转头,却是小阿苑手里握着半根胡萝卜正在大哭。 魏无羡猛地一愣,暗骂自己真是疯了!整天的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有三岁多的小阿苑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苑,怎么了?”白衣人已经蹲下身体,掏出巾帕温柔的擦拭着小阿苑脸颊上的金豆子。 “爹爹,他……他啃我胡萝卜……我要喂兔子……呜呜……” 魏无羡一愣,目光落在小景仪身上,只见小景仪嘴里正在咔嚓咔嚓的嚼着胡萝卜,一边含糊道:“我 ……没偷吃,我就是……咬了一口……只咬一口……” 第112章 无忧无惧 岁月静好 魏无羡哭笑不得,蹲下身体,嘟着嘴道:“小景仪,咬一口也是吃啊!你告诉羡哥哥,为什么要去抢兔子的食物,你没吃过胡萝卜吗?” 小景仪终于将胡萝卜咽了下去,低着头,嗫嚅道:“阿苑……说,和兔子玩,长大了就变兔子,吃胡萝卜。我就……我就……” 魏无羡笑眯眯道:“所以你就想,既然要变成兔子,干脆先尝尝胡萝卜是什么滋味是吗?” “嗯。”小景仪老实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魏无羡开心极了,捏了捏小景仪的脸蛋,戏谑道:“小景仪,难不成你没吃过胡萝卜?” “哦。”小景仪微微张着嘴巴,憨憨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连忙摇了摇头。 魏无羡奇道:“景仪,你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是何意?到底是吃没吃过?” 小景仪似乎很努力的想了想,嘟着嘴道:“吃过……没吃过。” “啊?”魏无羡抚额。 “云深不知处不可食用生食!胡萝卜可以煮了吃,但是不能如此直接入口。”蓝忘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切!”魏无羡不满道:“什么破规矩,简直是丧心病狂!” 蓝忘机抿了抿嘴,却是答非所问:“为你,可以改变!” “嗤……”魏无羡眉开眼笑,眨了眨眼睛道:“二哥哥,你变了哦?好像越来越喜欢说情话了,不过麻烦你下次说情话之后,能不能那个先打个招呼。” “为何?” “很简单喽,在你说情话撩我之前,我不得有个心理准备?” “无需准备,听着就行!”蓝忘机毫不犹豫。 “哈哈哈……”魏无羡麻溜的站起身,一把揽住蓝忘机脖颈,“啵”的亲了一口,“二哥哥,说的对极了,魏婴喜欢!” “莫要胡闹,他们在。”蓝忘机微微垂首,宠溺的语气略略嗔怪,仿佛装满日月星辰,春花秋月的浅淡眼眸,笼罩着一层梦幻般的款款深情。 魏无羡心里轻轻一颤,仿佛溪水微澜,泛起阵阵涟漪。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个念头如烈焰般再次熊熊燃烧。 “小蓝二,你给我等着!”魏无羡轻轻捏了捏蓝忘机脸颊,意味深长一笑,随即松开手臂,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把把小景仪捞进怀里,捏了捏鼻子,认真道:“景仪,羡哥哥跟你说,胡萝卜是可以直接吃的,不光好吃,而且还对身体好,知道吗?所以,以后你想吃就吃,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小景仪抬头瞅了白衣人一眼,懵懂的点了点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也不多话,直接低头,就着小阿苑的手,“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胡萝卜,一边津津有味的嚼着,一边含糊道:“嗯……好吃!……又脆又甜。” 小景仪眼睛睁的老大,满眼羡慕,突然挣开魏无羡的怀抱,双手抱住小阿苑手里的胡萝卜,“咔嚓”又啃了一大口。 “哈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开怀大笑,“好!好!好景仪!好孩子!哈哈哈……” 小阿苑愣愣的看着手里被咬的只剩下小半截的胡萝卜,似乎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巴来回看了看吃的兴高采烈的两人,忽然毫不犹豫,“咔嚓”一声,自己也啃了一大口。 看着围成一团,喜笑颜开的一大两小,白衣人一语不发,静静伫立。 “小阿苑,小景仪,”魏无羡一手一个,将两人揽在怀里,黑亮的大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似乎有些祈求道:“阿苑,羡哥哥给你商量个事呗?” 小阿苑一脸萌宠的点了点头。魏无羡笑眯眯的将嘴巴凑近,小声道:“阿苑,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不跟你爹爹一起睡觉,回到你的小床上去睡好不好?” 小阿苑抬头看了一眼白衣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魏无羡心中一喜,还没笑出声,小阿苑忽然张开双臂,冲着蓝忘机萌萌道:“和爹爹睡!” “啊!”魏无羡一阵无语,眼睁睁的看着白衣人将小阿苑抱起来,心里一阵腹诽,直接仰面躺在了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生无可恋道:“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却是只听白衣人柔声对小阿苑道:“阿苑,爹爹给你起的名字你可还记得?”小阿苑想都不想点了点头。 “给爹爹重复一遍。” 只见小阿苑双手揽住蓝忘机脖颈,奶声奶气却无比清晰道:“蓝愿。字,思追!” 刚刚还一脸悻悻,半躺在草地上的那个人,此时却是仿佛被猛的咬了一口,“蹭”的坐起身,强压住“咚咚”乱跳的心,一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大眼死死盯着白衣人,一字一句道:“蓝湛,为什么给阿苑起名思追?!” 白衣人一脸淡定,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回去跟你解释。”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马上!”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和转圜。 蓝忘机无奈叹气,“魏婴,莫要任性,吓着阿苑。”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强压下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再也没了玩的心思,转了转眼珠,忽然凑近小阿苑,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认真道:“阿苑,羡哥哥跟你讲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 小阿苑忽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期盼的点了点头。刚刚被丢在一边的小景仪,也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泽,晃悠悠的靠在了魏无羡身上。 魏无羡咪咪一笑,一把将小阿苑和小景仪一手一个,抱到了自己怀里,柔声道:“好,今天羡哥哥就给你们讲故事的下半部分,为什么那些好看的美人图上面都是你爹爹的头像。” 此时雪白的兔子似乎觉得被冷落,纷纷开始扒拉着几人的衣衫。 魏无羡低头看了看来回跳跃不安分的兔子,微微抬头,眼光四处扫视着,很快将目光定格在了一处比较平坦的草地上,直接抱着两人,几步过去,坐了下来。 斜晖西下,凉凉的秋风吹过,依然墨绿的草地上落叶飘零,红黄相间。火红的夕阳余晖中,三个落地而坐的身影仿佛一幅极美的剪影画,整个世界呈现出沉静而深邃的美。 蓝忘机静静伫立,晚霞在天,人影落地,挺拔而颀长的身姿,巍巍如孤松立,轩轩如朝霞举。随风轻轻舞动的如雪白衣,仿佛在与落叶共舞,与晚霞争辉。 而那双极其浅淡的眸子却是 仿佛深邃的海洋,更像是秋水天长,一刻都不曾离开那个正坐在地上仿佛一个孩子王般,绘声绘色娓娓而谈的那个黑衣人。 一阵颤动,将那人的眼光收回,垂首间,只见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扒拉着自己的衣襟费劲的往前爬。 一抹笑意漾在白衣人唇间,蓝忘机躬身将兔子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绸缎般顺滑的脑袋,浅淡的眼眸凝视着那双滴溜溜乱转,红宝石般的眼珠子,无尽的温柔倾泻而出,“魏婴,这一世,我定许你日日如这般无忧无惧,岁月静好。” 时间悄然而过,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变黑,魏无羡眨巴着大眼神秘兮兮道:“阿苑,今天就讲到这里,你答应羡哥哥,回去和景仪一起睡,改天羡哥哥再给你讲结尾好不好?” 蓝思追张开的小嘴似乎还沉浸在故事中意犹未尽,蓝景仪已经迫不及待喊道:“羡哥哥,景仪和阿苑……睡,明天羡哥哥讲故事,玩兔子。” “哈哈哈……”魏无羡乐的不行,捏了捏小景仪脸蛋,笑眯眯道:“好景仪,得亏了你!等你长大了,羡哥哥一定把一身的修为都传给你!”虽然不太明白是啥意思,但是魏无羡是在夸自己是听得懂得,小景仪傻傻的笑着,一张小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一旁的蓝忘机微启双唇,听到传音,远处侍立的两名门生连忙赶了过来,上前将两个小不点一人一个抱起,向蓝忘机行礼退下。 空气一下子沉静,蓝忘机放下兔子,依然不语,缓步走到魏无羡身边,凝注着那人的眼眸盈盈笑意。 魏无羡也不着急起来,随手折了一根草枝含在嘴里,身体直接后仰,双臂支撑,弯曲的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面,晃晃悠悠,好整以暇的斜斜睨着白衣人。 夕阳余晖中那人被夕阳拉长的身影孑然而颀长,斑驳的光影跳跃在那人如玉脸颊,仿佛波动的溪水,散发着朦胧而柔和的光泽。 虽然那个人纹丝不动,可是那双浅淡的眸子里的盈盈笑意,却是自信而放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魏无羡嘴里来回嚼着草枝,不服气的嘀咕:“名副其实的……祸水!” “蓝二,”魏无羡勾了勾手指。 那人无声一笑,似乎很听话,缓缓靠近。 “蓝二,我想亲你!”魏无羡玩味的眼光充满了挑衅。 蓝忘机波澜不惊,镇定自若将手递到魏无羡面前,柔声道:“魏婴,别闹了,回吧,黄昏露重。” 魏无羡半眯着双眼,瞄着白衣人,狡黠一笑,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刚刚握住,却是猛地一拉,那人不出所料直接趴到了魏无羡身上。 虽然自己也被这股力量直接扑倒,仰面躺在地上,但是魏无羡却是正中下怀,伸出两只手臂紧紧地箍住那人,“噗!”一口将嘴里的草枝吐掉,阴阳怪气道:“含光君,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何给阿苑起名叫思追?是不是你?” 白衣人虽然被迫压在那人身上,却是第一时间设了结界,洁白的脸颊波澜不惊,更是镇定自若:“思追,不好吗?” 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古板,这要不就是惜字如金,要不就是一开口就能把人给怼死。” 第113章 如假包换 虽然心里不满的嘀咕,手上可是不闲着,魏无羡略一使劲,直接将蓝忘机脑袋摁下,蛮横的一口含住了那人温润的双唇……夜色朦胧,一阵暧昧的声音在静谧而清新的空气中此起彼伏。 “蓝湛,”好一会儿,魏无羡忽然推开那人,略有些气喘道:“我这还没刚刚碰你,你就开始了,你精力要不要这么旺盛?” “魏婴,”蓝忘机伸手捋了捋魏无羡额前的发,语气极柔:“我们回去,回静室。” “不回!”魏无羡一口拒绝,“除非你告诉我实话,我想听什么,你心里有数!别给我装!”说完又紧了紧搂住那人蜂腰的手臂。 蓝忘机不语,嘴唇轻轻在魏无羡唇上点了一下,浅淡的眼眸里闪烁着从没有过的异样星光:“回去,我有礼物送给你。” 魏无羡眯着眼睛,怀疑道:“什么礼物,我现在就要看!” “不可!”蓝忘机却是一口回绝,随即语气一柔:“听话!回去,给你。” 虽然嘴上不在乎,可魏无羡心里依然隐隐期待,再说了,小古板已经是煮熟的鸭子,还能跑了不成! “回去就回去,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魏无羡也不再坚持,松开了手臂,四仰八叉的干脆放平了自己。 蓝忘机浅浅一笑,浅淡的眼眸极其温柔,轻轻咬了一下魏无羡嘴唇,几乎是半拉半抱将他拉了起来,先帮他整了整发上的草屑和略有些凌乱的衣衫,自己又稍稍整理,随即和那人五指紧扣,一脸笑意,施施然直奔静室而去。 因为心里惦记着礼物,再说午膳实在是吃的太多也太好,晚膳魏无羡快速的扒拉了几口,立刻将碗筷一推,伸手道:“礼物!” 蓝忘机心里暗暗叹气,却也是没再多说,起身一边整理着案几,一边头也不抬道:“不急!还不到亥时。” “嘶!”魏无羡倒吸一口气,一脸不爽,习惯性的将身体直接后仰,双臂支撑在地板上,呈半躺的姿势,心里一阵嘀咕:“小古板搞什么名堂?送个礼物还要过了亥时!亥时不就睡觉了?……难不成有陷阱?” 魏无羡歪着脑袋,瞄着那人忙碌的身影,虽然全程皆是垂首,可是眼底蕴藏的浅浅笑意,却是被魏无羡捉了个清清楚楚,心里一阵腹诽:“行,小古板,你就憋着吧,我还就不相信了,你能玩过我?” 蓝忘机收拾妥当,又给魏无羡倒了一盅茶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喝完水,我陪你出去走走。” 魏无羡眼珠一转,接过茶盅,“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部喝完,又用手随便抹了抹嘴巴,方才抓住蓝忘机的手,轻巧站起身,又借着余力,直接将自己送到了那人怀里,不怀好意道:“二哥哥,莫不是要趁着月黑风高,对魏婴行不轨之事?” “别闹!”蓝忘机一脸宠溺,掏出巾帕轻柔的擦拭魏无羡唇上的水渍。 “毛病!”魏无羡嘴里小声嘀咕,却是配合的将下巴微微扬起,黑亮的大眼满目含情。 “啵…”魏无羡趁机在那人洁白的脸颊使劲亲了一口,一把抓住蓝忘机手腕,嘴里连连嚷嚷:“好啦,小蓝二,我们走啦,魏哥哥保证不趁天黑欺负你。” 深秋的夜,凉风瑟瑟,秋月高悬。如水月色中,远处山峦连绵起伏,更显苍劲巍峨。虽然空山静谧,略显苍凉,但是有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手挽手的闲庭漫步,闻听两人踩着飘零落叶的沙沙作响,和四周虫鸣溪流的浅吟低唱,却也是平添了一份温馨浪漫。 魏无羡心情大好,禁不住豪气顿声,手里悠闲的转着陈情,朗声念叨:“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好景色!举杯邀明夜,对影成……成两人!嗯,好诗!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直须折!哈哈,说的对极了!” “蓝湛!我说的对不对?”清亮的语音,兴奋而期待。 蓝忘机驻足,浅浅一笑:“嗯,好。” “哈哈哈……”魏无羡毫不掩饰的得意大笑,“蓝湛,回去你教我作诗吧,等学会了,我给你量身定制,单独给二哥哥作诗,好不好?” “好!”蓝忘机抚了抚魏无羡脸颊,轻声低语:“山无陵,天地合,亦不与君绝。今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魏婴,神亦如何?仙又何趣?人间值得,你值得!” “哈……蓝湛!你……唔……嗯……” 千枝风动,桂影扶疏,两个长长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略微气喘的声息,惊扰了虫鸣,粉碎了静谧。一阵阵悸动在两人心田来回颤动,热烈而急促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噗!”魏无羡猛的将蓝忘机扑倒在地,身体猴急的压了上去,一只爪子伸进那人里衣胡乱抓揉。 “魏婴!”蓝忘机身体一阵颤栗,却是突然捉住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另一只手牢牢的箍住魏无羡纤腰,让他不能乱动,哑声低语:“别闹。” 魏无羡将脑袋伏在蓝忘机胸口,聆听着那人狂热的“咚咚”心跳,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两人紧密贴在一起的身体情动,有些喘息道,“蓝湛,你怎么了?做什么忍着?我们就在这里好不好?” 蓝忘机勉力控制住身体的灼热,低头吻了吻那人的黑发,低低的声音仿若呓语:“魏婴,这里不可……我们回去,回静室,可好?” “我不要!我现在就想要你!”魏无羡蛮横的嚷嚷,同时试图挣开那人力大无穷的手臂。 “魏婴!”蓝忘机手臂一紧,强压住心里的汹涌情嘲,沉声笃定道:“回去,礼物!” 魏无羡一愣,自己竟然将这茬给忘了。 “好吧!”魏无羡不情不愿的抬头,嘴里嘟嘟囔囔:“到底是什么礼物,搞得这么神秘!我先声明,要是礼物我不满意,我……我就给退货!” 蓝忘机眼中似乎火光一闪,却是不动声色,浅浅一笑,捉住那人嘟起的双唇,轻轻咬了一下,方才抱着魏无羡双双起身。 待到心情彻底平复,两人转身往回走。魏无羡却是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脚下无意识的踢着小路上的小草,小土疙瘩,嘴里也是不言不语。 蓝忘机略略沉吟,停下脚步道:“怎么了?” 魏无羡嘟了嘟嘴,面色有些黯然:“我突然想我师姐了。” 蓝忘机不语,静静注视着那人。魏无羡长出一口气,嘟着嘴道:“蓝湛,我现在有你,心里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可是我师姐……我一想到我师姐嫁给金子轩本来应该是家主夫人,身份何等尊贵!可却被金光瑶那厮趁我们被水行渊所伤,行阴险手段,鸠占鹊巢!一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立刻将他魂飞魄散。” “还有啊,蓝湛,你说我师姐如今不仅身份尴尬,落人笑柄,还要每日担心金子轩的身体,你说她得有多难过,肯定是过得生不如死!可是我呢?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想想我就来气!” 魏无羡越说越怒不可遏,狠狠的拍了一下身边的一棵树木,一阵轻飘飘的落叶飘零,撒落在两人身上。 “魏婴,”蓝忘机拈起落在魏无羡发上的一只枯叶,从容而笃定道:“我们不是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魏无羡忿忿道:“蓝湛,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气不过!” “魏婴,你是关心则乱!你放心,有我!”磁性的嗓音,轻柔而坚定,“离金光瑶的胜任大典还有半月有余,于我们而言足够了!你现在只需养好身体,你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全身而退!” 魏无羡长舒了一口气,闷闷到:“也只能如此了,唉!我师姐真是可怜,这一世,好不容易和金子轩能长相厮守,却不曾想风波再起,真是没天理!” 蓝忘机低头略想了想,须臾,浅淡的眸子直视着魏无羡,深邃的眼神睿智而自信:“魏婴,其实你无需如此,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自己该有的劫难,也许金子轩经过了这一场历劫,与他和江姑娘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魏无羡道:“怎么说?” 蓝忘机道:“魏婴,掌控偌大的兰陵金氏,不是只靠身份和修为,更需要的是世事沧桑之后的沉稳和心胸,这些是如今的金子轩欠缺的,我和你不亦是如此?” 魏无羡禁不住“嘶”了一声,歪着脑袋,一双大眼上下来回,肆无忌惮的审视着面前的一袭白衣,好一会,忽然将脑袋伸到那人面前,双目直盯着那双浅淡的眼眸:“蓝湛,你很厉害哦!但是,这些话我真的怀疑是你说出来的!” “如假包换!”淡定的语气,波澜不惊,而又镇定自若。 魏无羡狡黠一笑,捏了捏蓝忘机下巴,气哼哼道:“哼!蓝二,告诉你,我心里都明白,你的那些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但我就是不说!我且看你能憋多久?” “好了,不早了。”那人波澜不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自顾向前走。 “蓝冰坨!”魏无羡忽然大喊。 白衣人身影一顿,却是没有立刻转身。 第114章 自有天意 魏无羡邪邪一笑,双手负于身后,从容而愉悦的走到蓝忘机面前,一双大眼挑衅的睨着那人,轻松道:“蓝冰坨,这个称呼是不是很熟悉?” 蓝忘机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那张俊俏而有些张狂的脸颊,依然一语不发。 魏无羡也不介意,莞尔道:“行,听不懂是吧?听不懂没关系,但是,小蓝二,你别忘了,我刚才可是说过的,礼物,我要是不满意?哼哼……我可是……要退货的哦?!”刻意拉长的语音,略略威胁。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走了。” 魏无羡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盯着已经走出了几步远距离的白色背影,狡黠一笑:“蓝湛,我走不动了。” 蓝忘机转头。 魏无羡一脸理直气壮:“我身体柔弱,走不动路,你不知道吗?” 沉沉的夜色中,蓝忘机一语不发,缓步走到魏无羡面前,双手一抄,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魏无羡抿嘴一笑,一只手揽住那人脖颈,另一只手捏住白衣人轮廓优美的洁白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笑眯眯道:“小蓝二,好玩吗?” 蓝忘机微微垂首,紧了紧手臂,忽地脸一沉:“再闹,禁言!” “啊!”魏无羡条件反射般立刻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惊恐的张大眼睛,忙不迭的连连摇头。 回到静室,刚刚亥时。盥洗过后,魏无羡直接四仰八躺的躺在了榻上,嘴里惬意的低语:“今天终于不用一个人睡了,还是小古板的榻舒服。” 不多会,蓝忘机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从隔间走出来,瞥了 一眼那人狂放的睡势,一语不发,坐到榻边,手里拿着雪白的巾帕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魏无羡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瞅着白衣人,悠然道:“蓝二公子 ,这饭也吃了,澡也洗了,又跟个狗似的被你牵着给遛了一圈,礼物该给了吧?” “嗯。”蓝忘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将巾帕放好,用灵力烘干了湿发,不发一语轻轻躺下,拿起衾被将两人都盖好。 “喂!”魏无羡一阵嚷嚷,身体一阵乱颤:“蓝二,你做什么?礼物呢?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莫要吵!”那人忽然脸一沉,魏无羡一个愣神,刚想嚷嚷,却是已经来不及…… “唔唔……”随着嘴唇被堵住,魏无羡心里可是气的不行,这礼物没有,反倒直接亲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小古板,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撒谎,亏得我还期盼了好久!就不让你得逞!”魏无羡一阵腹诽,身体急剧的乱扭。 “嘶!”嘴唇上突然一疼,竟然又被人咬了一口, “好啊你,小蓝二,说你放肆,你还越发猖狂,这咬人的毛病还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无论几世都不会改!”魏无羡一脸悻悻,猛地一把扣住那人后脑,毫不犹豫的锁住他的双唇,霸道而近乎惩罚的攻入,掠夺。 自从碧灵湖一役,两人再没一起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如今时隔月余,均是干柴烈火,不过一会的功夫,两人都已经情动。 不知何时,蓝忘机已经欺身而上,细密而温柔的吻星星点点落在魏无羡胸前。再也控制不住的老祖,早将礼物抛诸脑后,双手熟练而粗暴的将蓝忘机中衣一把扯掉,当双手迫不及待的抚上那人后背,一丝异样而熟悉的触感倏地从手上传来。 熟悉的早就已经深入骨髓的触感,让魏无羡根本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戒鞭痕!自己手上传来的纵横交错的疤痕,是戒鞭痕! “轰”的一声,魏无羡心底一震,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蓝湛!”魏无羡猛地推开伏在身上的人,一双大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虽然已经情热身动,但是蓝忘机却是生生忍住,不再继续,也不发一语,默默凝注着那人的浅淡眼眸里,几许笑意,几许戏谑,更多的是满满宠溺。 魏无羡紧紧咬住嘴唇,双目下移,明亮的烛光下,那人洁白紧致的胸口上,一个淡红色的烙印清晰入眼,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位置也是几乎不差分毫的烙铁印记,真真切切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当真真切切的确定,魏无羡依然被巨大的欣喜和激动填满心房。 “魏婴,礼物你可还喜欢?”蓝忘机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轻轻触碰着那人微微张开的双唇。 “蓝湛,真的是你?”魏无羡嘴唇颤抖着。 蓝忘机指腹温柔摩挲着魏无羡脸颊,满目含情的双眸仿佛静谧的月光神秘而温柔,“魏婴,是我!只是,前期我并不知道。” 极剧的惊异和欢喜,竟然让魏无羡瞬间湿了眼眶。 “魏婴,对不起!是我不好!”蓝忘机亦是心潮澎湃,轻轻吻去那人脸颊上的泪水,却是发觉自己亦是洇湿了眼眸。 “魏婴!”蓝忘机一声轻唤,柔柔的含住那人双唇,仿佛对待一个稀世珍宝,轻轻的触碰,占有,继而轻巧探入,一阵柔情蜜意的唇齿缠绕,不知何时,晶莹剔透的泪水从魏无羡眼角悄然滴落。 “魏婴……”蓝忘机心中爱极,怜极,温润的唇轻轻吻去魏无羡眼角泪水,继而是眼睛,鼻尖,最后再一次落在那人薄薄的双唇…… “魏婴,我想…你……”蓝忘机轻声呢喃,细密而滚烫的嘴唇继续向下,脖颈,胸口,小腹……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终是情难自抑,禁不住漏出了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那人已经将他轻巧的翻过身,柔软而更加湿润的嘴唇轻轻落在了魏无羡肩头,已经浑身酥软的老祖闭上双眼,惬意的享受并等待着。 可是,那人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沉沉的语气,无比认真:“魏婴,我……可以吗?” 正闭着双眼的老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阵云里雾里,嘴里嘟囔道:“蓝湛, 什么?” 那人却是突然“嗤!”的一声轻笑,虽然极轻极淡,却是让老祖瞬间回神,猛地睁眼,大声嚷嚷:“蓝湛,你……你玩我!……我……我要退货啊!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已渐深,静室却是依然烛火明亮。 万籁俱寂的夜晚,清风微拂,落叶低语。两人紧紧相拥,虽然皆是不发一语,可是交织在一起的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却是仿佛世间最美的音律,无声的诉说着彼此最深的爱意。而空气中浓重的男人气息,更是如同溪水涟漪,荡漾着血脉交融的款款情深。 虽然依然是同一个人的怀抱,可是魏无羡却是觉得无比安心,也许这就是同舟共济的力量。 自从重生,虽然心里从没怕过,但是魏无羡总莫名觉得有一丝的孤单,还有些许紧张。虽然已经和小蓝湛顺利在一起,但是因为上一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痛,魏无羡嘴上虽然嘻嘻哈哈,但是心里却是时时担心,担心因为自己,蓝忘机再遭受非人之痛!毕竟,蓝氏几千条家规可不是说着玩的。 果不其然,如果自己再晚一步,戒鞭将再次落在蓝忘机身上,更何况他丢掉了一部分灵元,戒鞭之痛如何能受得住! “灵元?”魏无羡忽然心里一惊,猛地抬头,“蓝湛,你的灵元,灵元……” “魏婴,”蓝忘机柔柔一笑,轻声道:“放心,无损。” 魏无羡长长松了一口气,将脑袋再次搁在蓝忘机脖颈,嗫嚅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咦?” 魏无羡忽然若有所思,再次抬头,黑亮的大眼紧紧盯着蓝忘机,语音沉沉:“蓝湛,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灵元是怎么损失的?是不是因为我?不许瞒我!” 蓝忘机紧了紧手臂,深深凝视着那人,轻缓而坚定道:“是。” “啊?真的是这样?蓝湛,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瞒着我?”魏无羡几乎要跳起来,却是被人紧紧箍住:“魏婴,莫要吵!” “好,我不吵!”魏无羡勉强忍住心里的冲动,几乎咬牙道:“那你告诉我,不许瞒我!”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在暮溪山玄武洞,当时你发着高烧,情况很危险,而我也是灵力耗尽,所以,只能以灵元来保住你的心脉,” “蓝湛!那是灵元啊?你得有多傻!” “魏婴!”蓝忘机忽然加重了语气:“如果换做是我生命垂危,你也会这样做!” “我……”魏无羡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肚子里。是的,如果情况反过来,自己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魏无羡依然隐隐心痛,嗫嚅道:“可是蓝湛,那个时候你……你还是小的,竟然也敢这样做,哪有你这样的。” 蓝忘机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潜意识里好像和你在一起了很久,很离不开你,所以我不能看着你有事。” 魏无羡想了想,忽然眨巴着眼睛,笑眯眯道:“蓝湛,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者,或者说我们心有灵犀也不一定。” 蓝忘机浅浅一笑,低头吻了吻魏无羡黑发,须臾,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手掌在那人腰上轻轻捏了捏,意味深长道:“所以,你趁我没有前世的记忆,才屡屡调戏撩拨。” 魏无羡一惊,本能道:“我哪有!蓝湛,你……你什么意思?” 蓝忘机凝视着魏无羡的浅淡眼眸淡定自若:“百凤山,可有?” 仿佛猛地被咬了一口,魏无羡腾的弹起身体,却是立刻被一双力大无穷的手臂牢牢锁住,整个人再次被迫趴在那人胸口。 “蓝湛,你……你要做什么?”魏无羡心里一阵发虚,控制不住的嘴唇有些隐隐颤抖。 “百凤山,你是故意的。”蓝忘机淡定的语气听在魏无羡耳尖却是仿佛末日。 “谁?谁是故意的!……噢,不对!明明是你偷亲我的!蓝二,你休想颠倒黑白!” “蒙着眼睛,难道不是故意?” 魏无羡欲哭无泪:“蓝湛啊,可是你最后不是得逞了吗?我……我也给你亲了啊?” 蓝忘机目光微妙,忽地一紧手臂,几乎咬牙:“你,还说我……是坏家伙,很凶!” 魏无羡想都不想,忙不迭的嚷嚷:“二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王八蛋。你你……那个……我的腰!我的腰!我的腰真的不行了!” “无妨!”蓝忘机轻巧翻身,将那人压在身下,沉沉的声音,铿锵有力:“给你买护腰!” 第115章 许你一骑绝尘,畅游天地 脸颊上一阵持续不断痒痒的感觉让魏无羡再也无法装睡,倏地睁眼,一把抓住那两只胖嘟嘟的小手,笑眯眯道:“好啊,小思追,小景仪,被我抓到了吧?两个小坏蛋,干嘛骚扰我不让我睡觉?” “咯咯咯……”两个小家伙半趴在榻边,撅着屁股,被魏无羡攥住手腕,傻傻的笑声稚嫩而纯真。 “羡哥哥,太阳…晒屁股了,大懒虫!”小思追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继续用手中的一根一端毛茸茸的草枝不停地扫着魏无羡的脸颊。 “羡哥哥,快起,去抓鱼。”小景仪则是忙不迭的嘴里嚷嚷着。 魏无羡失笑,稍稍抬头,用手肘撑住脑袋,嗔怪道:“喂,我说景仪,你这还抓鱼上瘾了?我不是才带你俩吃过烤鱼吗?总不能老吃啊?你不腻吗?” 小景仪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还不忘咽了咽口水。 “哈哈哈……”魏无羡乐极,扭了扭小景仪的鼻子,嘟着嘴道:“景仪,你是高兴了,要是等青琅君出关,看到你被我教成这个样子,还不得气死,那我可就有的受了。” 小景仪却是摇着头,蠢萌道:“爹爹……喜欢羡哥哥,不生气。景仪……也……喜欢羡哥哥。” 魏无羡一把抱住小景仪,哈哈大笑:“小不点,小嘴还挺会说话。好吧!为了我们家的小景仪开心,羡哥哥就豁出去了。生前哪管身后事,浪的几日是几日。今天先玩够了再说!哈哈哈…” “宗主,二公子。”寒室,蓝曦臣和蓝忘机坐在茶案边,管事恭敬站在门口。 蓝忘机点了点头,待到管事走近,沉声道 :“如何?” 管事恭敬道:“回二公子,虞氏父女不仅没有离开眉山,而且虞金嵩的家主之位好像并未曾受到任何影响,全族上下还似乎都对他们父女有所忌惮。还有就是,虞家的二小姐好像被虞金嵩给关了起来,不许她离开眉山。” 蓝曦臣疑惑的看了一眼蓝忘机,“忘机,你安排的?” 蓝忘机面色如常,点了点头。 管事又小心道:“还有就是,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眉山虞氏和云梦江氏的关系好像在疏远,属下打听出,江宗主不许虞氏父女再进莲花坞,而虞夫人好像也没有反对。” 兄弟两人皆是不语。 管事又上前一步道:“宗主,您不用总是担心清河聂氏了,属下听说,新上任的聂宗主和金光瑶甚是亲近,几乎三天两头的往金麟台跑。哦, 他还总是拎着他的鸟笼子。” 蓝曦臣轻轻叹了口气,不觉低语:“怀桑……” 蓝忘机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典之前,看好虞翎,切莫离开视线。” 管事领命退去。 “忘机,你可是心里有打算?”蓝曦臣温声道。 蓝忘机点了点头,“兄长放心即可,忘机自有打算。” 蓝曦臣忽然自嘲的摇了摇头,笑道:“忘机,自从你醒了以后,我倒是愈发的看不懂你了。做事干脆冷静,果敢沉稳,有的时候让为兄也是自叹不如。” 蓝忘机有些歉疚道:“兄长,忘机逾越了。” 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忘机,何出此言,你能如此,为兄心里甚是高兴。唉……” 一声轻叹,蓝曦臣感慨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万物皆流,唯情旦旦。忘机,你和阿羡为了除祟,彼此默契配合,至生命于不顾,却不成想,不仅死里逃生,反而得偿所愿。所谓福兮,祸兮,不过是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蓝忘机轻轻抿着茶水,默然不语。 蓝曦臣似乎也陷入了沉思,空气有片刻的沉默。 “忘机,我要去一趟清河。” 蓝忘机微微一思忖,“兄长是放不下赤峰尊遗孤。” 蓝曦臣目光微亮,点头道:“忘机,我们兄弟还真是愈发默契了,你竟然能猜到我的心思。不错,我本来就不放心大哥的女儿,可是我们蓝氏屡遭横祸,我实在是无暇其他。如今你和阿羡已经无虞,而怀桑……唉……只怕是婉儿跟在他身边定是疏于照顾,我想还是把她接到云深不知处,由我亲自教导为好。” 蓝忘机点头道:“不日既是金光瑶的仙督大典,兄长还是要在这之前赶去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嗯,忘机,你所言甚是,我即刻启程。” 离开寒室,已经过了申时,暖阳西下,秋风送爽,天空碧空如洗,宛若明镜,当真是极好的天气。 蓝忘机稍稍驻足,想着那人定是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静室,不定这会又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哪里疯玩。 一抹浅笑悄然漾在嘴角,蓝忘机从胸口摸出了双龙佩,当灵力注入,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是一片不停晃动的树枝,依然枝叶茂盛的树丛中,依稀可见那个人的身影。 蓝忘机嘴角微微勾了勾,将双龙佩收好,大步而去。 远离生活区的果园其实也不算是正式的果园,也不是云深不知处刻意为之,而是长在菜园子后面的几颗天然果树。如今正值深秋,正是果子成熟的好时节。 果然,远远的就听到了那人的大呼小叫声,当然,小阿苑和小景仪自是也夹杂其中。 蓝忘机缓步靠近,只见小阿苑和小景仪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捡着洒满一地的枣子,时不时的还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咔嚓”咬一口,当真是忙的不亦乐乎。一旁还有一堆红彤彤的大石榴。 而高大粗壮的枣树上,只闻听枝叶哗哗作响,扑簌簌阵阵晃动。蓝忘机悄然走近,抬头凝望,只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几乎爬到了树梢,正伸长双臂,吃力的够着树梢上红彤彤的枣子,而嘴里却是还塞着一颗。 蓝忘机驻足而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脑袋里却是突然出现了那人在自己耳边显摆了无数次的,他十二三岁的时候,经常爬树摘枣子的情景。 一丝涟漪划过心田,却是忽然带起了一丝心疼:“魏婴,那个时候的你,是否也如今日这般开心无忧,岁月无愁?是否会玩耍过后,担惊受怕,罚跪挨饿?是否……?” “魏婴,这一世,我定还你浅笑安然,岁月静好;任你恣意张狂,海阔天空;许你一骑绝尘,畅游天地。” 第116章 技术见长 “蓝湛,你来了?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树上,魏无羡无意间一低头,却是看到了那个正在驻足凝思的一袭白衣。 蓝忘机瞬间回神,浅浅一笑,柔声道:“魏婴,已经够多了,下来吧!” 而此时一直聚精会神在地上捡着枣子的小阿苑,亦是愣愣的抬头,待看到站在面前的一袭白衣,肉嘟嘟的脸颊立刻挤成了一堆,“爹爹!”小阿苑立刻起身,“哗啦”一声,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红彤彤的枣子,从怀里散了一地,小阿苑却似毫不在意,张开双臂蹒跚的向蓝忘机奔去。 魏无羡目光一亮,想都不想倏地飞跃而下,直直向那个人飞扑而去。蓝忘机面不改色,伸出双臂,稳稳的将他整个抱在了怀里。魏无羡就势一把揽住蓝忘机脖颈,“啵”的一声在他脸颊使劲的亲了一口,笑眯眯道:“二哥哥,你这技术见长哈?竟然脚步都不带晃动的!” 蓝忘机无奈:“魏婴,怎可如此胡闹!” 此时,小阿苑亦是跑到了蓝忘机面前,一把抱住大腿,仰着小脸,萌萌道:“爹爹,阿苑也要……抱抱。”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立刻从蓝忘机怀里跳下来,蹲下身体,捏了捏小阿苑的鼻子,嗔怪道:“喂,小阿苑,你是来跟羡哥哥拆台的吗?” 此时小景仪用衣襟裹着一大包枣子,踉踉跄跄的奔到两人面前,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傻傻的笑着,还显摆的将怀里的枣子展开给蓝忘机看。 蓝忘机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体,掏出巾帕,仔细的擦拭小景仪脸颊上的污垢,当看到小景仪光洁的额头,蓝忘机微微蹙眉,温声道:“景仪,你的抹额呢?” 小景仪闻言,似乎刚刚想起来,用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一边的魏无羡连忙瞅着小阿苑,沉着脸道:“小阿苑,景仪的抹额是不是又被你给揣起来了?” 小阿苑张着嘴巴,傻傻的点了点头,不觉摸向自己的怀里。当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小手将皱巴巴的抹额从怀里摸出来,魏无羡简直是笑的不行:“小阿苑,你做什么又把景仪的抹额给扯掉了?你就这么喜欢景仪的抹额吗?” 小阿苑有些不太明白的挠了挠头,忽然手指向景仪一指,奶声奶气道:“他给我的。” “啊?蓝湛,这都什么情况这是?” 一边的小景仪似乎也记不起来自己是啥时候把抹额给了阿苑,一脸蠢萌点了点头。 蓝忘机不语,拿过抹额仔细的给景仪戴上。 “蓝湛,我跟你说,你给他带了也没用,不定那会就又被阿苑给扯掉了。”魏无羡盘膝坐在地上,随手拿起一个枣子,用手抹了两下,“咔嚓”咬了一口,“嗯,好吃,脆脆的,甜甜的,还有一点清新的味道。蓝湛,给你也尝尝……”魏无羡不由分说把手里啃了一口的枣子直接塞到了蓝忘机嘴里。 “阿苑,张嘴!”魏无羡又拿起一个滚圆的红枣,小阿苑乖乖的张开了嘴巴,“哈哈哈,好孩子,真听话!”魏无羡一边把红枣塞到了小阿苑嘴里,一边嘿嘿笑道:“阿苑,你知道吗?你可比你羡哥哥幸福多了,羡哥哥小得时候都是被恶狗追赶,每天都吃不抱肚子,哪儿像你?有爹爹疼,还有羡哥哥带你玩,多好!” 一边的小景仪见状,连忙双手着地,半跪半趴的爬到魏无羡身边,迫不及待的张大了嘴巴。“哈哈哈,好好,可不能少了我们小景仪!”魏无羡又连忙拿起一个红枣在衣襟上面蹭了蹭,塞到了小景仪嘴里。三个人就这样坐在草地上,你给我塞一个,我给你塞一个,吃的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而仿佛被冷落的白衣人,将塞在嘴里的半颗枣子拿在手中,温暖的阳光下,被那个人咬过的半颗红枣,薄皮肉厚,散发着阵阵香甜的气息。一抹柔光漾满白衣人浅淡的眼眸,不觉低头轻轻的咬了一口,脆脆甜甜的感觉,鲜嫩多汁,甜而不腻,当真是满口飘香。 当半颗枣子只剩下了一颗小小的枣核,蓝忘机却是拿在手里,一直不曾放下。 ?“哦对了,还有石榴!差点把它给忘记了。阿苑,景仪,走,羡哥哥教你们怎么剥石榴,怎么吃才过瘾!”魏无羡说着,麻溜的起身,一手拽起一个,向远处堆成一堆的石榴跑去。“蓝湛,干嘛还站着,走啊?我给你剥石榴吃!” “嗯。”蓝忘机点了一下头,摸出巾帕将手里的枣核包了起来,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一大两小扔的满地的枣核,略一思忖,又捡起了几颗枣核包在了巾帕里,方才向魏无羡走去。 ?这边,小景仪刚刚跑到石榴堆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起一个通红的大石榴十指并用,吭哧吭哧的费劲的来回又是抓,又是挠,最后一着急,干脆直接上口,一口咬下一块石榴皮。 石榴外表色泽鲜艳,光彩夺目,石榴皮可是苦涩的不得了。刚刚入口,小景仪已经龇牙咧嘴,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噗”的一声连忙吐掉了石榴皮,又连着“噗噗”吐了几口唾沫。 “哈哈哈……”魏无羡几乎笑弯了腰,嘴里还不停的嚷嚷:“蓝湛,你看看,你看你们这些没人性的家规,都把我们小景仪给祸害成什么了?破规烂矩一大堆,可是没有一点实用的,连石榴都不会剥!” 好容易止住笑意,魏无羡一屁股坐到小景仪面前,从石榴堆里拿起一个略微青色的石榴,笑眯眯道:“景仪,羡哥哥给你说,石榴呢?不一定长得好看,外表鲜红的就是好吃!你要仔细看,像羡哥哥手里的这个,虽然它的石榴皮是青色的,外观不像你手里的这个又圆又红,但是你摸起来,他的皮很薄,而且这外面还有凸起的一条一条的清晰的条形棱角,那么这个石榴就一定好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着小景仪呆呆傻傻的摇着头,魏无羡抿嘴一笑道:“景仪,羡哥哥这样给你说吧,这个石榴就好比人一样,不是有了一个好看的外表,就代表他的内心是善良可靠的。当一个人的内心就像这个石榴籽一样,足够成熟、自信,他才会把外表撑的凸起一条一条的棱角,似乎迫不及待的破茧而出,明白了吗?” 魏无羡说完,头也不抬,“蓝湛,给我剑。” 蓝忘机一语不发,将避尘轻轻递到魏无羡,一阵剑光闪烁,拿在手里的石榴已经被均匀的划开了几个口子。 “景仪,阿苑,看好了啊?”魏无羡随手将避尘扔到了地上,双手轻轻一掰,石榴立刻分成了几半,那些紧密的依偎在一起,光鲜而饱满的石榴籽立刻呈现在几人眼前。 小景仪和小阿苑立刻睁大了眼睛,须臾,小阿苑似乎若有所思,将手伸到了怀里,摸出了一把小木剑,那是蓝景仪送给他的小桃木剑。 魏无羡奇道:“阿苑,你要做什么?” 小阿苑却是不多话,坐到草地上,犹豫 了一会,终于挑了一个和魏无羡手里差不多样子的石榴,用手中的小木剑照着魏无羡刚才的手法,开始费劲的划拉着。 魏无羡一脸惊奇,脱口道 :“蓝湛,小阿苑还真是天生使剑的料!” “嗯。”蓝忘机一脸宠溺,微微点了点头,“魏婴,是你教的好。” “是吧!我也觉得是!”魏无羡毫不谦虚,哈哈大笑。 “小阿苑,来,羡哥哥跟你说,”魏无羡将小阿苑抱起,认真道:“阿苑,你呢,现在还不会使剑,等到再过两年,你爹爹会亲自教你修习剑道,所以,咱们现在不着急,现在羡哥哥教你……”魏无羡说着,一双大眼正好瞥见一旁的小景仪正在费劲的一粒一粒的抠着石榴籽往嘴里送。 “景仪,过来。”魏无羡微笑着向蓝景仪招了招手。 “好了,现在呢,羡哥哥再教你们一个本事,”魏无羡一手一个将两人揽在身边,狡黠一笑:“那就是……吃石榴!哈哈哈哈……” “看好了啊?”魏无羡拿起掰开一半的石榴,手指轻轻拨弄,不一会已经剥了一小堆石榴籽,鲜红欲滴,饱满清香的石榴籽仿佛一个个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甚是诱人。 两个小人儿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魏无羡咪咪一笑,道:“这个石榴籽要一把塞到嘴里才好吃。你俩想不想吃?” 两个小家伙忙不迭的点头,同时张开了嘴巴,魏无羡坏坏一笑,将盛满石榴籽的手掌送到了两人嘴边,两个小人儿刚想张嘴含住,却是面前突然一空,魏无羡一扬脖颈,已经将手里的石榴籽尽数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整个人倒在草地上,几乎笑晕过去,嘴里的石榴籽也差点全部喷出。 第117章 幼时怀中笑 窗外桑正碧 依山而建的不净世,外围墙壁如同经过刀砍斧劈一般,垂直而下,坚固而巍峨。 如今随处可见的白绫,更是给本就庄严肃穆的仙府,增加了浓重的悲凉气息。 “二公子,您开门让属下看一看你。”聂怀桑的书房,管事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房间里无声无息。 “二公子,要不您出声,应一声,让属下听听您的声音也行。” 依然无声无息。 管事长叹了口气,有些哽咽道:“二公子,常叔知道你心里难过,常叔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您这样也于事无补啊?宗主已经入土为安,我们还有很多的大事亟待解决,如今族里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公子啊,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伤心啊?” “怀桑,请允许属下不敬,对您直呼其名。老宗主离去时,您还太小,赤峰尊仅仅十几岁就一人独掌不净世,他当时也是您这个年纪,对尚在襁褓的您实在是无暇顾及,所以,公子自小都是跟着属下长大,在属下心里,公子就是属下的亲儿子,如今您这样,属下心里着实不安。” 管事抹了一把眼泪,长叹了一口气道:“二公子,属下知道您心里很害怕,很无助。你放心,只要有属下活着的一天,就不会离开公子半步!无论是谁,胆敢伤害公子,必须要从属下尸首上踩过去!即便如此,属下变成了鬼也定不会往生,宁愿生生世世都是孤魂野鬼也不会让贼人安生!公子啊,您莫要担心害怕,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常叔求你了,就打开门让叔看一眼……” “嘎吱”房门突然打开,披头散发,憔悴不堪的聂怀桑满脸泪痕,嘴唇颤动着,静静伫立在房门口。 “公子……”管事颤抖着声音。 “叔!”聂怀桑猛地扑入管事怀里,嚎啕大哭。 “好好好!哭出来就好!好,好……哭吧哭吧……”管事颤抖着手轻轻拍着聂怀桑肩膀,低声安慰着,浑然不觉自己也已经是老泪纵横。 此刻的聂怀桑仿佛回到了幼年被管事牵着手无忧无虑玩耍的日子,虽然幼年失怙,但是有兄长的庇护,情同父子的管事细心照顾,依然是快乐的,健康的。 如今再次被常叔抱在怀里,却已经物是人非,自己再也不能做个只知道吟诗赏月,逗鸟玩乐,每天无忧无虑的翩翩公子,余生都将是充满了荆棘坎坷,风霜剑雨。 好久,聂怀桑终于平息。 “二公子,来来,先坐下。”管事将聂怀桑半扶半抱到了四方桌前,将膳食从食盒里拿出,一一摆在四方桌子上,怜惜道:“公子,先吃点东西,听叔的话,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得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聂怀桑刚想摇头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吸了吸鼻子,勉力拿起碗筷。 “公子,您闭门不出的这几天,泽芜君来了一趟,后来就没再来,宗主发丧那天也没来,只是安排了他们姑苏的一位长老来吊唁。”管事站在一旁,一边陪着聂怀桑用膳,一边轻声的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聂怀桑微微抬头,有些黯然道:“二哥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姑苏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魏兄和蓝二公子生死未卜,二哥只怕是自顾不暇了。如果不是因为大哥……” 聂怀桑再次泪如泉涌,再也说不出话,拿着筷子的手扶住眼眶,啜泣不止。 管事亦是湿了眼眶,悄悄抹了抹眼泪。 好一会,聂怀桑渐渐平复,擦拭了一下眼泪,又机械的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道:“公子,兰陵金氏的金宗主倒是很重情义,不光在宗主葬礼当天亲自带人来吊唁,葬礼结束后,几乎每天都差人来问候你平安。看来他对公子还是放不下的。” 聂怀桑拿住筷子的手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金宗主?” 管事连忙道:“哦,就是金光瑶,自从他接任宗主后,反而对公子更加关心,无一日不差人来询问公子近况,还说无论何时,公子都可以自由出入金麟台。” 聂怀桑默然不语,好一会,方才哑声道:“金宗主?真是劳烦他惦记了。” 管事双目微亮,小心道:“公子,可是有所思量?” 聂怀桑机械的摇了摇头,静静的出了一会神,方才将碗筷放下,平静道:“叔,我吃好了,收了吧。” 虽然只是吃了一点,但是好歹总算是开始吃饭了,管事稍稍放心。 深秋的夜晚,不净世空旷的校场,冷风瑟瑟,万籁俱寂。 聂怀桑独自立于校场中央,感受着死一般的寂静,一种难以言表的悲怆涌上心头。曾经在他眼中诗情画意的秋夜月光,出口成章的寒风落叶,如今却是每一处都弥漫着深深的忧伤和凄凉。 抚摸着手里的陨铁折扇,耳边想着聂明玦最后反复重复的一句话:“怀桑,陨铁折扇,好生守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聂怀桑心里在想些什么,如墨夜色中,一阵冷风倏忽而过,突然膨胀褁满冷风的衣袖让聂怀桑猛然回神,一阵寒意顿生,聂怀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低头看着陨铁折扇上的“与世殊伦”几个字,良久,一声低语:“虽无壮士节,与世亦殊伦。” 一滴清泪悄然滑落,“大哥,怀桑好想你……从今以后,怀桑都将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再无人可依。” “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的管事将披风披在了聂怀桑身上:“已经过了子时,夜深露重,公子还是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行礼。” 聂怀桑拽了拽披风,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管事,犹自挂着泪痕的脸颊却是微微一笑,轻轻低语:“谁说再也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公子说什么?属下听不清?” 聂怀桑摇头轻笑,须臾,敛了颜色,正色道:“江叔,过了明天,我要闭关几日,家族里的事情你和各位长老商量就行,无甚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 管事连忙应答:“知道了公子,属下自会安排妥当,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可是您正式继任家主的好日子,只怕您一刻都不能歇息。” “家主?”聂怀桑一声苦笑,“真是老天无眼,我自小便是最讨厌做家主,自诩废材一个,除了喜欢下河摸鱼,上山捉鸟,要不就是喝酒鬼混,却是不曾想,怕什么,来什么,竟然……” 管事亦是黯然,叹息道:“我们清河真是命运多舛,老宗主被温狗暗害,如今赤峰尊又因为薛洋这个坏痞子被人杀害,难道,我们清河就不能有一任家主修成正果,颐养天年?” 聂怀桑猛的攥紧了手中的陨铁折扇,不发一语。 管事又恨恨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公子,您尽管放心,您喜欢玩,您就玩,喜欢逗鸟您就逗鸟,属下绝不会逼迫您修习刀道!即使修为浅薄又如何?公子您天性纯良,聪慧机敏,未必就不会有其他建树!属下只希望您能开心快乐,无需介意他人眼光。” 聂怀桑微微一怔,转头看了管事一眼,不觉轻声道:“叔,您今天的语气倒是很像一个人。” 管事微异:“公子说的是谁?” 聂怀桑却是没有回答,自顾低语:“是了,无愧无心即可!何需介意他人眼光!” 管事心中疑虑,却是没再多问。 “嗤……”聂怀桑自嘲一笑,“人生真是变幻莫测,想不到我聂怀桑最终还是要活成我最讨厌的样子。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有何意趣?” “公子?” “叔,放心,我没事。”聂怀桑摆了摆手,抚摸着陨铁折扇,良久,轻声低语:“与世殊伦?大哥,怀桑真的能做好吗?” 第118章 道谢 不净世议事大厅,当一身青灰色礼服的聂怀桑拎着鸟笼子慢悠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整齐排列站在下首的长老和资深修士们皆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聂怀桑却是毫不在意,眼睛定定的瞅着家主宝座后方面目狰狞,似犬似彘的兽头纹饰图案。良久,方才镇定自若的登上了宝座。当然,他手里形影不离的鸟笼子也被他理所当然的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不多会,大厅里响起阵阵叹息声,众人皆是忧心忡忡,堂堂百年仙门世家,如今却被一个只知道玩乐逗鸟的纨绔子弟执掌在手,哪里还有前途。甚至有的修士已经在暗暗思忖着转投他家。 整个大厅只有聂怀桑和管事镇定自若。 结束了一整天的继任流程和祭祖仪式,聂怀桑已经疲惫不堪,更是烦闷至极。到了黄昏的晚宴,稍稍露个头便躲进了书房,再也不出来。 时间悄然而过。虽然聂明玦葬礼尚不足百天,不净世白绫依旧,但是难得今天天气极好,碧空如洗,阳光温暖明媚。 管事站在房门口犹豫了一会,刚要敲门,却是传来聂怀桑平静的声音:“叔,你进来吧。” 管事一喜,连忙推开门扇,却是只见聂怀桑身着一身崭新的灰色广袖外衫正站在鸟笼边,聚精会神的看着笼子里黑色的鸟儿“人来疯”。虽然不发一语,却是面色如常。 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公子,您闭关出来了?” 聂怀桑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看着鸟笼子平静道:“常叔,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的吗?” 管事道:“是宗主,当然有的。最重要的也是您最关心的,魏公子和含光君都已经无虞了,听说含光君毫发无伤,魏公子受的剑伤也只需休息几日便可以下床。” 聂怀桑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魏兄吉人天相,自是天人保佑!” 管事道:“宗主说的是!那个魏公子和蓝二公子还真是侠肝义胆,两人竟然以身犯险,生生用自己的命降服了水行渊,当真是令人佩服的紧!宗主,怪不的您总是喜欢和魏公子在一起,您看人的眼光属下真是服了!” 聂怀桑淡淡一笑,轻声低语:“魏兄,我一直都没有看错他!” “宗主还有更奇的呢!”管事笑道。 聂怀桑面色微异道:“是吗?说来听听。” 管事道:“回宗主,姑苏蓝氏倾尽全族之力奋力救灾,救助老百姓的义举得到了当地官府和百姓的大力赞扬和拥戴,每天运往云深不知处的物资络绎不绝,再加上官府的嘉奖赏赐,整个云深不知处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富裕的王国,各种珍惜药材和物资把库房都堆积的满满当当。” 聂怀桑轻笑:“这下魏兄可是不觉的寂寞了。” 管事失笑,摇头道:“宗主,还寂寞?魏公子如今只怕是无处藏身啊?” 聂怀桑蹙眉:“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连忙道:“宗主别紧张,不是魏公子出事了,是他们云深不知处头都大了。属下听说魏公子养伤期间,云深不知处山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都是为了一睹魏公子和蓝二公子风采的崇拜者,哦那个什么,就是您以前常说的粉丝!” 聂怀桑也是禁不住失笑:“魏兄只怕是要头大了,如此一来,他可是别想轻易下山了。” 管事道:“谁说不是呢?听说每天堵在山门口等着见夷陵老祖一面的崇拜者是里里外外将云深不知处堵得水泄不通。很多人都是奔着夷陵老祖诡异的鬼道之术而来,他们堵在云深不知处门口就是要拜魏公子为师。宗主您不知道,山门口如今根本无法进出,那些人都将通道给堵上了。” “哦还有,还有一部分的人则是铁了心要加入蓝氏,原因无他,蓝二公子一己之力毁了阴铁,明明已经重伤不愈,却能安然无恙,这得是有多诡异高深的修为啊!要知道蓝二公子可是刚刚弱冠之年,如此修为,可以想象姑苏蓝氏的仙府定是灵脉充足,绝对是修仙的不二之地。每天的吵吵嚷嚷,云深不知处再也无法保持沉静。” 聂怀桑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声低语:“看来被太多人喜欢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宗主说的是……”管事点头,又呵呵笑道:“宗主,听说那蓝二公子如临大敌,将魏公子住的地方全部都设了结界,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真是想不到,蓝二公子如此冷淡不与人接近的一个人,竟然对魏公子如此上心,还真是难得!” 聂怀桑轻抚着折扇,但笑不语。 管事忽然一拍脑门,“哦,宗主,您看我都老糊涂了,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光想着给你说魏公子的事情了。你闭关的这几天,泽芜君来过,他把婉儿给接走了,说让您万事放心,婉儿他会亲自教导。” 聂怀桑微微一愣,点了点头:“……二哥,是真的对大哥好的。” “还有这个,”管事摸向了怀里,“这是魏公子让泽芜君给您的血符,说万一有邪祟来侵,有了它,可以暂时保证我们清河无虞。” “血符?”聂怀桑看着手中符文错综复杂的血符,心里思绪万千,半天不语。 “宗主?”管事小心道。 “哦,无甚,常叔,其他家族如何?”聂怀桑将血符揣进怀里,淡定道。 管事道:“兰陵金氏自是每天喧嚣热闹,很多的小仙门蜂拥而至,都想提前巴结这个史上最年轻的仙督。而云梦江氏却是一直都平静无常,自从魏公子愤然离开后,好像莲花坞反而安静了,江宗主很少见客,几乎都不出莲花坞大门。” 聂怀桑收回一直注视着“人来疯”的目光,轻轻的用陨铁折扇拍打着手心,来回踱了两步,淡然道:“如今金氏炙手可热,趋利附势本就是人之本性,有什么好奇怪的。” 管事恭敬道:“宗主说的是,不过……宗主,我们清河的客卿好像有一些已经暗自转投了金氏。您看……我们要不要跟金宗主沟通一下,毕竟他现在是仙督,有他出面警示,想来我们清河的修士应该不会再生出不轨之心。” 聂怀桑淡然道:“常叔,既然他们已经转投他家,我想也没必要再强求。爹死娘嫁人,强求无益。还有……若是其他人也想走,你也莫要阻拦。” 管事连忙应允。 聂怀桑又道:“你将离开的修士和客卿名单一个不落的好生记下,待到他们再想回归之时,一个不用!” 笃定而自信的语气,让管事微微惊异,不觉多看了聂怀桑一眼,依然尚显稚嫩的脸颊却是淡然而坚定。 管事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竟然恍惚间有一种睥睨的气息。 “宗主,您……让常叔有些意外,您身上……颇有家主风范。”管事微微惊喜。 聂怀桑眼眶有些雾气,须臾,深吸了一口气道:“常叔,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管事连忙道:“哦,宗主,还有兰陵金氏,金光瑶虽然因为下个月的仙督大典忙的不可开交,可是依然每天都来讯息询问宗主的境况,甚是担心。” “仙督大典?”聂怀桑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管事敏锐道:“宗主,您……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聂怀桑淡然一笑道:“叔,我有没有想法有何重要?魏公子和蓝二公子的想法才重要。” 管事目光微微一亮,点头道:“是,宗主,属下明白了。” 聂怀桑略一思忖:“常叔,你看好家,我要出趟远门。” 管事微异道:“宗主要去哪儿?” 聂怀桑道:“兰陵,金麟台!” 管事上前一步道,“公子,你要作甚?” 聂怀桑微微一笑,逗了一下“人来疯”,轻松道:“魏兄既然都已经无恙了,我也不能总待在家里,金光瑶如此厚待我们聂氏,我总得去道个谢不是?” “道谢!道谢!”“人来疯”忽然一顿嚷嚷,和聂怀桑一模一样的声音,就是连管事都瞠目结舌。 “人来疯,想不想出去好好玩玩?但是,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聂怀桑低低的对着人来疯一阵叽叽咕咕,久违的笑容漾满整个脸颊。 第119章 石榴籽 斜晖西下,绿油油的草地上,魏无羡双手枕在脑后,双脚弯曲,嘴里嚼着一根草枝,微微闭着的双目似乎已经沉睡。而一身紫红的长衫更是尤为显眼。 身旁两个盖着自己黑色外衫的小人儿或许是玩的累了,躺在草地上已然入睡,虽然皆是满身污浊,发丝凌乱,而小景仪的抹额更是被小阿苑扯的歪扭七八,但是两人并排依偎在一起的两颗小脑袋却是恬淡而满足。 蓝忘机缓步走近,静静地注视。秋风轻拂,落叶随风轻舞,一丝凉意涌上心头。而那个火红的身影却似浑然不觉,任由黑发轻扬,与风共舞。 “魏婴,天凉,回吧。”蓝忘机半蹲下身体,轻轻抚了抚魏无羡脸颊。 闻着沁脾的檀香,魏无羡轻轻一笑,睁开眼睛,“蓝湛,你忙完了?” “嗯。” “你坐下,我们再待一会,这么好的空气,你陪我聊聊天呗?”魏无羡拽了拽蓝忘机的衣襟。 蓝忘机不语,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魏无羡身上,顺势盘膝坐在了草地上。 “嗯,还是这样舒服。”将脑袋舒服的枕在蓝忘机腿上,魏无羡一脸惬意。 “蓝湛,你是不是在忙那些新来的门生?”抚弄着蓝忘机垂下的抹额尾端,魏无羡慵懒道。 “嗯。” 魏无羡嘟了嘟嘴,啧啧了两声道:“蓝湛,兄长还真是高明啊,亏得他能想出来这个主意,当真是一举两得。哦不,是一举三得。” 近日,云深不知处山门口太多的人员聚集,每天吵的不可开交,不仅严重影响了子弟们每日的功课,也打扰了那些碧灵湖一役后,已然元气大伤,急需闭关静修的长老们。为此,蓝启仁是头痛不已。可是又不能使用武力驱逐。 万般无奈,蓝曦臣却是想出来一个极妙的法子,那就是让这些人参与灾后重建! 大灾过后,碧灵湖四周早已是房倒屋塌,断木残垣,很多的村庄都是整体消失,无数的百姓无家可归。更重要的是山体滑坡后造成的泥石流淤堵直接造成了交通中断。虽然姑苏蓝氏联合官府已经组织了颇具规模的重建,但是进展缓慢。 救灾,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说白了就是磨人的体力活,但是却绝对彰显一个人的耐力和品行,这些人此时正好派上用场,既大大提高了灾后重建的速度,又检验了他们的心性和品格!如果连这样的体力活都坚持不了,还何谈加入姑苏蓝氏!何谈拜入夷陵老祖和含光君门下! 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得成功,门槛无处不在!而参加灾后重建就是加入姑苏蓝氏的门槛! 如此一来,能最后留下来的人数自是大大减少,在外貌条件也过关的前提下,当然是得偿所愿加入姑苏蓝氏的外姓门生。没有过关的,蓝氏自是不会亏待,每人都是赏赐足够的银两,和免费赠与一些蓝氏的小法器作为补偿,总不会让人家白白出力。 这样做的结果不仅解决了目前云深不知处被围堵的现实状况,更是解决了蓝曦臣一直头疼的大事,那就是自从被温氏大肆屠戮火烧后,蓝氏门生子弟极剧减少。如此一来,不仅比以前的人数暴增,还皆是条件上佳。如此,蓝氏不费吹灰之力,既壮大了自己家族的声势和威望更是让一方百姓更加拥戴,当真是一举多得。 一向持重古板的蓝启仁也忍不住在蓝氏的长老们面前说了不下数次:“魏婴,真乃我姑苏蓝氏之福星!” 想到此处,魏无羡不禁感慨:”蓝湛,你们蓝氏这下可是赚大发了,不光扩充了规模,还赚了我和阿苑一大一小。哦,还有温情,她的医术可一点都不比七叔差,不然当年的剖丹,也不会……” “魏婴!”蓝忘机身体蓦地一颤。 魏无羡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蓝湛,我饿了,我们赶紧回吧。” 蓝忘机却是依然双臂紧紧的搂住怀里的人,将脑袋埋在魏无羡肩头,一语不发。 魏无羡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轻轻一疼,双手捧起蓝忘机脑袋,安慰道:“傻蓝湛,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不要老是放在心上好不好?你这样,魏婴会心疼的。” 蓝忘机不语,双目凝视着眼前的人,轻声道:“魏婴,后天的金麟台大典,你答应我,万不可莽撞,一切交给我可好?” 魏无羡抿嘴一笑,悠然道:“那当然了!自从重生,我可是一天都没有休息过,杀了温晁和温旭,又不夜天大战温若寒的凶尸,一口气没喘,又因为温宁和金氏干上了!后来你被打戒鞭,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 蓝忘机轻声道:“你担心我再次被罚戒鞭?” “哦,”魏无羡嘟着嘴,“可是我心里又很矛盾,总不能再跟你叔父干上吧!可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哈哈……蓝湛,你竟然学坏了哦……敢欺骗叔父。” 蓝忘机淡定道:“善意的欺骗……不算!” “哈哈哈哈……”魏无羡乐极,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不算!不算!二哥哥怎么做都是对的!” “所以喽,后天的金麟台大典,魏婴就好好歇歇,只做二哥哥的小跟班,跟屁虫!唯二哥哥马首是瞻!绝不逞能!如何?”魏无羡笑靥如花。 蓝忘机目光一柔,轻声道:“魏婴,你其实,很伟大!” “嗤……”魏无羡轻笑,嗔怪道:“蓝湛,干嘛忽然这样说?什么伟大?你才伟大!你是魏婴的偶像!”说完,蓦地坐起身一把揽住蓝忘机脖颈,抬头捉住那人嘴唇,用力的亲了一口,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蓝忘机一把揽紧手臂,刚想低头,却是被魏无羡忽地伸手掩住嘴,“嘘!含光君,少儿不宜哦!” 白衣人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小人儿,抿了抿嘴,只得生生忍住。须臾,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好了,不早了,莫要再闹,我们明天还要提前下山。” “唉!”魏无羡立时沮丧,一声叹息,“我都还没玩够呢?……唉,蓝湛,要不我们带上景仪和思追好不好?” “莫要胡闹!”蓝忘机嗔怪:“当日,金麟台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如何能带上他们?” “唉!也是!真希望他们两人快点长大,好跟我一起锄奸扶弱。” 蓝忘机道:“魏婴,他们两个从明天开始,也要开始跟着入学堂了。” “啊?”魏无羡忽地坐起身体,有些忿忿道:“蓝湛,他俩才三岁多,干嘛这么早就要给他们套犁拴缰,也太没人性了!” “魏婴,”蓝忘机正色道:“不可懈怠!启蒙很重要!我三岁时候已经……” “唉唉,打住打住!”魏无羡一阵嚷嚷:“蓝湛,你这样的,整个修真界又能找出几个?我知道你三岁时候已经熟读四书五经,是个神童行了吧?哎哟,真是!想想我就觉得恐怖,这么小,就要规规矩矩的坐在学堂里,真是可怜!” “魏婴,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 “唉!好吧!”魏无羡嘟着嘴,“一入侯门深似海,进了你们蓝氏,自然是要受你们的管束了!” “嗤!”蓝忘机忽然一声轻笑,洁白如珍珠般的牙齿,仿佛繁星闪烁,当真是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美极了! 魏无羡呆了一呆,咬住嘴唇,暗自嘀咕:“真是没天理,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什么?” 魏无羡不语,斜斜睨着面前的白衣人,忽然狡黠一笑,神秘兮兮道:“蓝湛,我觉得你要是有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好家长。” 蓝忘机不语,看向魏无羡的目光略略疑虑。 魏无羡认真道:“蓝湛,别看你外表高冷,但是其实你身上有一种很温暖的气息,或者说是爱!这种东西是无形的,是由内而外骨子里就有的,也伪装不来。所以,即使你老是拉着一张欠你钱的脸,但是对于毫无心机的小孩子而言,他们不会察言观色,只会凭感觉,他们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安全和爱,所以才都愿意粘着你。我说的对不对?” 蓝忘机不置可否,凝注着魏无羡的眼眸里,浅浅的笑意和浓浓的爱意如同细雨润无声,倾国又倾城。 魏无羡忍无可忍,一把揽住那人脖颈,咬牙道:“小古板,给你说正事,你却偏偏撩我,你不知道你一笑会死人的吗?” “是么?”蓝忘机一声低语,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微微垂首:“只对你,可好?”渐渐逼近的语气,终于堵住了那人仿佛石榴籽一般鲜艳红润的薄薄双唇。闻着沁脾的檀香气息,魏无羡深深陶醉,不觉闭眼,微微启动双唇,迎合着那人温柔至极的轻吮,触碰,直至渐渐深入…… 缠绵悱恻的吻久久不舍得结束,终于还是因为两个小不点无意识的嘟囔,蓝忘机依然是咬了咬那人嘴唇,方才意犹未尽的松开。 将人轻轻拥在怀里,蓝忘机轻声低语:“魏婴,其实你才是孩子们心里最亲的人!你的身上才有很多吸引他们的爱。” “那是!”魏无羡嘿嘿一笑,将脑袋靠在了蓝忘机肩头,须臾,突然抬起身体,眨巴着大眼,一本正经道:“蓝湛,我问你个问题?” “嗯?” 魏无羡一脸认真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蓝忘机不假思索道:“不喜欢,有你。” “蓝——湛!……”魏无羡刻意拉长的尾音,不满中还有些许小得意,“我是跟你认真的,你别闹!” 蓝忘机抿了抿嘴,不发一语。 “蓝湛,我问你,要是魏婴能生孩子,我是说如果,如果哈!要真是那样,你打算要魏婴给你生几个?” 蓝忘机镇定道:“你又不能生!” “哎呦,我不是说了吗?我说如果,如果能生的话,你喜欢要几个孩子?一个,两个?” 蓝忘机不语,微微凝重的脸颊似乎在思索。 “喂,蓝湛,说说而已,有什么难的,到底几个?”魏无羡一脸憋笑,一眼不眨的盯着白衣人。 蓝忘机犹豫一下,一双浅淡的双眸不觉看向了草地上的石榴,须臾轻声道:“石榴。” 魏无羡一怔,脱口道:“石榴?蓝湛,我是问你想要几个孩子,你跟我说石榴作甚?” “石榴……籽。” “嗤……”魏无羡捏了捏蓝忘机脸颊,戏谑道:“二哥哥想吃石榴了?我是问你孩子,石榴籽又不是孩子……啊!” 魏无羡忽然睁大了双眼,以手掩口,惊恐道:“蓝湛!你该不会是说,想要我给你生石榴籽这么多的孩子吧?” “嗯!”这次,蓝忘机却是毫不犹豫,深深点头。 “蓝湛!”魏无羡猛地一把推开蓝忘机,抓起外衫急速坐起身体,结结巴巴道:“蓝湛,你……你没人性!” “魏婴?”看着落荒而逃的红色背影,蓝忘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竟然被人遗弃?! “别叫我!我饿了,我要去吃饭!”魏无羡头也不回。 “魏婴,思追?……” 魏无羡忽然转身,稍稍驻足,看着已经被自己惊醒,有些茫然的两个小人,狡黠一笑,一脸幸灾乐祸:“含光君,他们是你的孩子,是叫你爹爹,又没叫我!你不是要石榴籽吗?啂,他们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放肆大笑,瘦削的红色身影已经渐渐模糊,独留下一大两小面面相觑。 第120章 非你莫属 晚膳后,石阶小路上,忘羡两人五指紧扣,缓步而行。 “蓝湛,你知道吗?我心里忽然很兴奋,恨不得金光瑶的大典现在就开始。上一世我死了个无影无踪,啥啥也不知道,一醒来金光瑶已经做了十年的仙督。如今竟然有机会能将他的仙督之梦扼杀在摇篮,真是痛快!蓝湛,你说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嗯。”蓝忘机点头。 “唉……”魏无羡又略有些无奈:“只是,我们没有金光瑶任何证据,他又那么狡诈,只怕当日会不好对付。” 蓝忘机淡定道:“无妨!既如此,先直接单刀直入。真相,只有在斗争中方能显露出来,我相信,金光瑶无处藏身。” 魏无羡目光 一亮,驻足道:“蓝湛,你是说我们直接开战吗?” 蓝忘机点头道:“既然没有证据,我们就逼着对方出手,只有出手,他才能想尽办法遮盖,如此真相自会显现。” “哈!太好了!”魏无羡一脸兴奋,一把抱住蓝忘机:“蓝湛,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嚣张霸气!这才是仙督该有的气势!魏婴爱死你了!”说完,一口嘬住蓝忘机嘴唇,狠狠地吮吸了 一下,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方才松开。 蓝忘机呼吸微微一促,眼中火光一闪,忽的脸一沉:“莫要胡闹!那天你……” “哎呦,我知道,知道!”魏无羡忙不迭打断:“那天我只做二哥哥的小跟班,跟屁虫,我说到做到,保证听话!” 蓝忘机抿了抿嘴,长舒一口气,伸手捋了捋魏无羡额前的发,再次五指 紧扣,柔声道:“走吧。” 寒室,蓝曦臣早已在茶案边等候。 “忘机,后天就是金光瑶的仙督大典,你们俩都准备好了?”蓝曦臣给忘羡两人斟上茶水。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 魏无羡道:“兄长,后天金光瑶那厮是做不成仙督的,兄长可有想过,仙督之位由何人来做?” 蓝曦臣微异道:“阿羡,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轻易将金光瑶打败?” 魏无羡抿嘴一笑,自信道:“兄长放心!蓝湛说的对,即使我们现在并没有金光瑶的任何把柄和证据,但是只要他动起来,必会露出马脚,阿羡有信心让他自乱阵脚,后天必定是他的葬身之日。” 蓝忘机亦是点了点头。 蓝曦臣目光微异的看了两人一眼,端起面前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魏无羡心知他还是有些怀疑,也不多加解释,继续道:“所以,兄长是否想过当仙督?” “我?”蓝曦臣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轻笑:“我如何做的?” 魏无羡不服气道:“兄长如何就做不得?论修为和人品,兄长简直可以甩那金光瑶几条街!” 蓝曦臣摇头道:“如今云深不知处百废待兴,叔父和家族长老日复一日的修复古籍,所有家族事务皆是由我打理,尤其是新增加的这些个门生,更是鱼龙混杂,破费心神。虽然有忘机帮我负责每日的门生课业,可是依然琐事繁多,哪里还有精力堪当大任!莫要误了玄门才好!” 魏无羡嘟了嘟嘴,瞅了蓝忘机一眼,不再多言。 蓝曦臣略想了一下,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云梦江宗主倒是可堪当大任,江宗主不仅修为高深,更是性情刚正不阿,你们两人觉得如何?” 魏无羡摇头道:“兄长,其实这个问题我和蓝湛也曾经说过,但是我觉得不妥。” 蓝曦臣微异:“为何如此说?我还以为你……” 魏无羡莞尔一笑道:“兄长是觉得我一定会希望江叔叔做仙督,所以觉得很意外是不是?” 蓝曦臣点了点头。 魏无羡道:“我江叔叔修为高深,人品更是毫无挑剔,自小也是对我视若己出。”魏无羡略微顿了顿,摇了摇头,“可是,仅凭这些是不够的,也不能掩盖江叔叔身上的致命缺点。”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掌权者,并非有一腔热血,更是绝非善人即可,强大的抗压能力和杀伐果断的气势更是重中之重!江叔叔太优柔寡断,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江叔叔缺少的就是一个“断”字,如此性格只怕不适合统领百家。” 蓝曦臣双目一亮,看向魏无羡的眼光充满了赞赏,“阿羡,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见解,当真是令人佩服!” 魏无羡不好意思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苦涩。 “魏婴。”一只温润的手立刻握住了魏无羡的手。 魏无羡瞬间回神,冲蓝忘机眨了眨眼,笑眯眯道:“二哥哥,看来这个仙督还是非你莫属哦?” 蓝忘机但笑不语。 蓝曦臣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兄长,后天忘机想请兄长再带一个人。”蓝忘机抿了一口茶水。 蓝曦臣道:“哦?忘机,你想带上何人?” 蓝忘机平静道:“温情。” 早已经过了亥时的夜晚,静谧而略显清冷。虽然忘羡两人已经离去,可是蓝曦臣却是依然静静的坐在案几边,纹丝不动的身躯,端正而略显孑然。 “阿瑶,这一天还是来了。你命……休矣!……” 第121章 心中有沟壑,眉眼有山河 金秋十月,收获的季节。十月初一,寒衣节,金光瑶的仙督大典。 忘羡两人准备提前一天去兰陵,先在客栈住一晚然后第二天则直接去金麟台,蓝曦臣等人则当日从云深直接去兰陵。 朝阳下的碧灵湖,早已恢复了生机和活力,洒满阳光的湖面宁静如镜,波光粼粼,极为好看。然而,四周与之极为不协调的群山却是失去了峰峦叠翠,连绵巍峨,一道道山体滑波后泥石流冲刷的沟沟壑壑,甚是触目惊心。 再次站在碧灵湖边上,想到那天的惊心动魄,魏无羡依然心有余悸,有些闷闷道:“蓝湛,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其实自己的力量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么强大,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有一颗锄奸扶弱的心,就可以问心无愧,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蓝忘机关切道:“为何?” 魏无羡嘟了嘟嘴,长舒了一口气:“你看,那天我们两个差点搭上了性命了,可是依然还有很多的百姓和蓝氏的人死在了阴铁上面,区区一个薛洋就让我俩全军覆没,还被他拿走了阴铁剑,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蓝湛!”魏无羡忽然有些隐隐激动道:“你说为什么薛洋能控制住阴铁剑,而不被它反噬?……是不是因为?” 蓝忘机亦是目光一凛,须臾,微微点了点头,道:“魏婴,你想的应该是对的。” 魏无羡目光一亮:“是吧,你也想到了是不是?薛洋,他就是薛崇亥的后人,他身上留着薛崇亥的骨血,所以他能控制阴铁剑!”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他仅仅凭借你留下的一点阴虎符碎片就能复制。” “哼!”魏无羡邪魅一笑:“还真是如此!蓝湛,我们可有的忙了!本来薛洋就极难对付,如今他又有了阴铁剑,哈哈……不错,看来我夷陵老祖碰上对手了。” “还有温若寒!”蓝忘机沉声道。 “嗯,”魏无羡用力点头:“当日不夜天大战,温若寒的尸身失踪,我就知道有猫腻。不过我当时也顾不上这些,如今看来,要不就是温若寒控制了金光瑶,要不就是金光瑶和薛洋把温若寒的尸身藏起来,炼制傀儡,就像当初控制赤峰尊一样,赤峰尊……” 魏无羡忽然有些黯然,沮丧道:“也不知道聂怀桑怎么样了?真是气死我了……” 魏无羡禁不住操了一声,脸上邪气顿现,怒道:“金光瑶那厮真是可恶!终于还是让他把薛洋救走 ,还杀了赤峰尊!想想我就来气,明知道他有所预谋,却是依然无法阻止!他妈的,真是憋死我了!” 蓝忘机微微蹙眉,却是没有出言责怪,略略沉吟片刻,淡定道:“魏婴,你不必如此,其实我们已经胜了他们一筹。” “蓝湛,你什么意思?哪里就胜了?” 蓝忘机道:“魏婴,这一世你救了整个莲花坞,救了温情和温宁还有他们的族人,更是让薛洋无处遁形,已经让他们心中忌惮。” “所以,当日碧灵湖一役,薛洋不惜抛出阴铁,就是为了壮大水行渊,让我们无妨控制,借机取你我性命。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你会不惜生命去抢夺阴铁,不仅救了百姓,救了姑苏蓝氏,还彻底销毁了阴铁,而蓝氏经此一役,反而日益壮大。如此成就,当是我们赢了。”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点头道:“蓝湛,被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嘿嘿……”魏无羡忽然一脸轻松,“蓝湛,阴铁剑虽然被薛洋拿走,但是我现在忽然又不担心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嗯?”蓝忘机眼神疑惑。 魏无羡悠然一笑,自信而笃定:“因为……夷陵老祖只有一个!” 蓝忘机莞尔,“魏婴,正是如此!” “哈哈哈哈……”魏无羡开心极了,刚刚的郁闷一扫而过。 “咦?不对!”魏无羡忽然止住了笑声,“蓝湛,怎么都成了我的功劳了,明明是你不惜祭出自己的灵元销毁了阴铁,怎的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蓝忘机温柔一笑,伸手轻轻捋了一下那人额前被风吹起的发丝,认真道:“魏婴,除祟本身就会有伤亡,我们谁也无妨预料。即使我们不能救助所有的人,但是我们已经倾尽全力,奋力而为。当有一天,我们的生命终止,到达彼岸,我们会再见到所有的人,包括我们救下来的没救下来的,我们都会坦然面对,问心无愧的告诉他们:我们尽力了,我们无愧于心。” 魏无羡呆了一呆,突然一把抱紧蓝忘机,黑亮的大眼满目星辰:“蓝湛,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厉害!不仅修为厉害,而且你心中有沟壑,眉眼有山河,这些都是魏婴达不到的。蓝湛,魏婴崇拜你!含光君,请收下夷陵老祖的膝盖。”魏无羡说着,双手抱拳作势下跪。 “魏婴!”蓝忘机一把扶住,顺势轻轻一带,将人捞在了怀里:“莫要玩闹。”虽然嗔怪,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一把搂住蓝忘机脖颈,笑的张狂不羁,一排洁白的牙齿在朝晖下闪闪发光。 蓝忘机眼底笑意更浓,渐渐的又晕染上了别的颜色,微微垂眸,渐渐逼近的语气,略略戏谑:“我的厉害,你,今天才知?” “嗤……”魏无羡更是笑的花枝乱颤,顺势捏了捏蓝忘机脸颊:“蓝湛,你能不能不要闹,我说的是你心智真的很厉害,可不是说的……那个哦?” 蓝忘机双眸闪过一丝炙热,突地一把收紧手臂,一只手直接扣住那人后脑,浅淡的眼眸满满危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魏无羡眉峰一挑,咬牙切齿:“话多!”话音未落,已经恶狠狠的直接嘬住了那人温润饱满的双唇。 一阵浓浓的热吻,依然是咬了咬那人的嘴唇,两人相拥温存了一会,方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蓝湛,我们先不去兰陵,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魏无羡双目极亮,隐隐期待。 蓝忘机微异:“何处?” 魏无羡毫不迟疑道:“夷陵,乱葬岗!” 第122章 霁月清风 傲雪凌霜 金秋十月,正值农忙的季节。从曙光初现,夷陵整个街道就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人流涌动,络绎不绝。到了正午时分更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如此热闹的场面,对于喜欢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的老祖,自是不肯放过。 “蓝湛,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热闹吗?这是庙会,你知道为什么要举办庙会吗?”穿梭于拥挤 的街头,魏无羡兴致勃勃 ,嘴里更是喋喋不休。 “嗯。”蓝忘机轻轻点了一下头。 “咦?”魏无羡驻足,摸着下巴微异道:“你竟然知道?说说看?”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以防被人流冲散,淡定的往前继续踱步。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快说啊?”魏无羡不依不饶。 蓝忘机一边走,一边淡定道:“十月初,适逢农忙,夷陵会举办庙会,目的是为了让老百姓通过庙会,更换和选购合适的农具用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秋收。所以,除了主要售卖农具的民间铁匠,自然是会有很多其他的商贩和小吃杂耍应运而生,如此而已。” “嘶?……”魏无羡倒吸了一口气,止住脚步,双手负于身后,一双大眼在蓝忘机脸上来回扫视。片刻,狡黠一笑,笑眯眯道:“我明白了,小古板,你藏得可真深!你说你当时到底是偷偷来了多少趟夷陵?” 蓝忘机浅淡的双目凝视着面前那张笑靥如花的精致脸颊,虽然一脸戏谑,却是难掩纯真,更是充满了莫名撩人的气息。 “魏婴,”蓝忘机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人脸颊,声音极柔:“夷陵,我来过很多次,我见过你卖萝卜的样子;见过你使诈偷拿人家东西;也……见过你因为没钱饿着肚子回乱葬岗的时刻。”极柔的声音隐隐痛色。 魏无羡一把抱住蓝忘机,嘟着嘴道:“蓝湛,我哪有?我才没有偷人东西?我那是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哦,还有,我也没有饿着肚子,我就是觉得这里的饭食没有温情做的好吃,又死贵死贵的,所以,我才不做那个冤大头。” “魏婴,”蓝忘机忽地一把搂紧魏无羡,将他的脑袋紧紧搁在自己肩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当时没有勇气,我……” “蓝湛!”魏无羡蓦地抬头,黑亮的大眼隐隐责备:“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放在心上,你是想气死我吗?” “魏婴,”蓝忘机顿了顿,暗暗吸了一口气,垂眸道:“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老是耿耿于怀。” “真是的!”魏无羡嘟着嘴,转头看了看身边匆匆而过,却不时回头好奇的打量着两人的人们,还有的妇人和少女看到两人,均是以手掩口,低低窃笑。 “蓝湛,你说你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魏无羡嗔怪,同时麻溜的扯掉蓝忘机抹额揣在了怀里。 “好了,”魏无羡捏了捏蓝忘机脸颊,认真道:“含光君,现在就让夷陵老祖带你故地重游,如何?” “嗯。”蓝忘机毫不犹豫,老实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魏无羡立刻原形毕露,喜笑颜开,一把拉起蓝忘机挤进人流,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嚷嚷着:“蓝湛,快点,我们去买糖葫芦,我知道有一个老头卖的糖葫芦可好吃了,不知道老头是不是还在。快点,快点,我还要去吃那个胖丫头的驴肉火烧,吃完了我带你去看踩高跷,可有意思了……” 而那个白衣人,除了被拉着不停地来回穿梭,就是不停的掏出钱袋,付钱! “蓝湛,给你吃!”两只手一手一根拿着糖葫芦的黑衣人一脸兴奋,一边将糖葫芦伸到了白衣人面前,自己也已经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哇,好吃!又甜……又糯!还没有核,蓝湛,你 ……你快吃!”魏无羡鼓着两边的腮帮子,嘴上含含糊糊,浑然不介意嘴巴转圈沾满了芝麻和糖渣。 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的白衣人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张口去咬,而是另一只手掏出巾帕,轻轻擦拭着那人的满嘴狼藉,嘴里柔声嗔怪:“魏婴,怎地像个小孩子,小心沾到身上!” 魏无羡一边满足的嚼着糖葫芦,一边含含糊糊道:“我就是未成年啊?我今年才……刚刚二十岁,还没行冠礼……就是小孩子!” 蓝忘机不语,却是一脸宠溺,而那人却将脑袋忽然又往跟前伸了伸,撅着嘴巴:“蓝湛,这里,这里有芝麻。” “嗤!”身后突然一声极低的轻笑,虽然是在吵吵嚷嚷的人流中,却是被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魏无羡连忙转头,双眸蓦地睁大,脱口而出:“小师叔!宋道长!……咳咳咳……”惊喜之下,魏无羡都忘了自己嘴里还有糖葫芦,连着呛了几口。身旁的白衣人微微蹙眉,拿出水袋拧开盖子,递到了魏无羡面前。 来人正是霁月清风晓星尘和傲雪凌霜宋子琛。 而此时,依然一袭白衣,飘逸脱尘的晓星尘却是以手掩口一直在低低浅笑。一袭黑衣清淡冷峻的宋子琛亦是脸颊隐隐笑意。 待到魏无羡止住了咳嗽,四人方才互相见礼。 “魏公子性情纯真,小孩子心性,真是难得。”晓星尘依然笑意盈盈。 魏无羡嘿嘿一笑,自然的将手里的糖葫芦伸到晓星尘面前道:“小师叔,你吃吗?” 晓星尘轻笑着摇了摇头,魏无羡收回手,另一只手在自己胸前蹭了蹭,转了转眼珠,心中一动,“宋道长,你为什么不给小师叔买糖葫芦?” 两人同时一怔,随即又皆是一脸懵,这算什么问题这是? “这?星辰……他,不爱吃。”好一会,宋子琛方才勉为其难道。 魏无羡狡黠一笑:“你又没有问过他,怎么知道他不爱吃?” 宋子琛真的是无言以对,自己是没有问过他,但是两人之间好像也从来没有在这类问题上面谈过。 魏无羡乘胜追击:“宋道长 ,你知道吗,一个人,即使不爱吃某样东西,但是如果!如果是非一般的人给买的,即使味同嚼蜡,也是甘之如饴。” 宋子琛不知不觉的跟着他的思路,疑惑道:“怎样才算非一般的人?” 魏无羡满意一笑,一本正经道:“非一般的吗?嘿嘿……就好比我和蓝湛,蓝湛不能吃辣,可是只要我喜欢,他就是被辣出胃溃疡也是面不改色,不信你问他,有没有被辣的不知东南西北?” 宋子琛和晓星尘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蓝忘机,白衣人一脸淡定,虽然未有言语,却是配合的轻轻点了点头。 魏无羡立刻眉开眼笑,“是吧?你看我没骗你们把?这还不算什么,蓝湛为了我这个非一般的人还会开戒喝酒!他要是开戒,那才真是小师叔口中的性情纯真,宛若孩童,就差上房揭……嘶!……” 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猛地闭紧嘴,脸上略有些不自然的一阵龇牙咧嘴,同时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阵乱扭。 蓝忘机面不改色,不着痕迹的放下了放在那人腰部的手,淡定道:“二位为何来此?” 此言一出,晓星尘和宋子琛好像猛地回神,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是面色讪讪,竟然被魏无羡不知不觉的给带偏了,都忘记了自己来夷陵的目的。 宋子琛率先正了颜色,目光微冷,沉声道:“追薛洋!” “薛洋!”魏无羡脱口而出,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喜笑颜开的脸颊也已经一脸凝重:“你们的意思是说薛洋来夷陵了?” “嗯。”晓星尘和宋子琛同时点头。 晓星尘道:“我和子琛追了他将近一个月,他好像也不着急,一会云梦一会夷陵,虽然总是抓不到他,但是他的踪迹好像一直都在这两个地方打转。” 魏无羡一惊,“云梦?夷陵?蓝湛,他为什么总是在这两个地方打转,是想做什么?” 蓝忘机面色微冷,一语不发。 魏无羡想了想道:“小师叔,宋道长,我们难得一见,不如去酒楼坐坐吧?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说。” 晓星尘和宋子琛和魏无羡久未见面,自是点头同意。 魏无羡立马喜笑颜开:“哈哈,太好了,我可算找到人陪我喝酒了。蓝湛,我今天要喝个够,先说好,你不许拦我!” 说完也不等蓝忘机搭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大步狂奔,嘴里还兴奋的嚷嚷:“蓝湛,就是前面,我早就看好了,就是我们一起来过的旗亭酒肆。” 身后的晓星尘和宋子琛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轻笑,紧跟其后。 旗亭酒肆本就是夷陵最大的酒楼,何况今天又适逢庙会,自是熙熙攘攘,宾客如云。 店里跑堂的虽然忙的不可开交,但是见到如此玉树临风,俊雅脱尘的四个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将四人请到了二楼雅间。 带到小二将酒菜上齐,魏无羡拿起酒瓶,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方才一脸满足的看了晓星尘和宋子琛一眼,笑眯眯道:“小师叔不喝酒我是知道的,但是宋道长你可得陪我喝一杯!” 宋子琛似乎在犹豫,可是身边的晓星尘忽然从魏无羡手中拿过酒坛给自己和宋子琛面前的碗里都斟满了酒。宋子琛面色疑惑,却是只见晓星尘已经端起碗:“魏公子,蓝二公子,你们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星辰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天有缘再见,我先干为敬,向二位赔罪。” 说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宋子琛虽然疑虑,但也是毫不犹豫,端起碗也是一饮而尽。 魏无羡整个怔住了,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急忙开口道:“小师叔,宋道长,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就是想找人陪我喝酒,哪里有赔罪一说!小师叔你这样做,可是折煞魏婴了。” 晓星尘摇了摇头,沉重道:“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和子琛,没有当场将薛洋诛杀,否则二位也不会遭此大难,星辰惭愧。” “抱歉!”宋子琛亦是面色沉重。 “哎呦,小师叔,你这都哪儿跟哪儿,”魏无羡着实无奈:“薛洋从不净世逃脱哪里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何苦往自己身上揽。你看我和蓝湛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 魏无羡顿了顿,瞄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笑眯眯道:“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没有如此变故,我家大的也不会这么快回来。是不是含光君?”魏无羡蹭了一下蓝忘机肩头。 虽然未曾转头,白衣人却是轻轻握了一下魏无羡的手,面色如常道:“二位无需如此,薛洋,我必杀之。” 第123章 诛心 魏无羡莞尔一笑,回握了一下白衣人的手,略一停顿,忽然目光一亮道:“小师叔,宋道长,要不你们两人跟我和蓝湛一起去参加明天的仙督大典吧?金光瑶作恶多端,明天必是不会让他得逞的。虽然你们没有邀请函,但是有蓝湛,定是不会有人敢阻拦,怎样?” 晓星尘看了宋子琛一眼,但笑不语。 宋子琛摇了摇头道:“多谢魏公子好意,我和星尘轻门派,重志同道合,只想共同降魔歼邪,所以对玄门纷争毫无兴趣,也不想参与。” “好吧。”魏无羡莞尔,也不勉强。待到一坛酒喝光,几个人也已经吃的差不多,心里考虑了好一会的想法,魏无羡觉得是时候讲出来。 “小师叔,宋道长,魏婴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们。” 晓星尘和宋子琛对视了一眼,虽然不解,但是依然面带微笑。 “魏公子,请说。”晓星尘道。 魏无羡认真道:“小师叔,你们二位觉得为什么堡垒坚不可破?” 晓星尘两人均是诧异,怎么也不明白魏无羡忽然无厘头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而魏无羡悠然一笑,自顾道:“因为堡垒外围犹如铜墙铁壁,无论敌人有多大的力量都是无法攻破,所以只要人躲在堡垒里面不出来,就万无一失,生命无忧。对吧?” 晓星尘两人无声的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满意一笑,语气一变:“可是堡垒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的内部!一旦被敌人攻入内部,那么堡垒里面的人则是无处可逃,必死无疑。这就是说,无论多么强大的防御工事,如果一旦被敌人从内部攻破,则是立刻土崩瓦解。” “所以,如果知己之间也如同堡垒一样,被敌人抓住弱点,从内部瓦解,我想即使再牢不可破的信任也会出现裂痕,一旦裂痕出现,那么离反目成仇也就不远了。小师叔,宋道长,我说的对不对?” 宋子琛面色如常,晓星尘轻笑道:“魏公子此言何意啊?” 魏无羡抿嘴一笑,眨了一下眼睛,答非所问:“小师叔,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晓星尘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依然莞尔,点头道:“好,我和子琛洗耳恭听。”宋子琛亦是一脸笑意,不置可否。 “魏婴?”全程皆是不发一语的蓝忘机似乎有些迟疑。 魏无羡不语,转头冲身边的白衣人自信的点了点头,随即娓娓而谈:“我曾经认识一个少年,幼时家庭遭遇变故,被迫流落街头,却又屡屡被人欺负。但是这个少年绝顶聪明,长大后学了一些邪门的法术,或者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和我差不多的鬼道也行。” “这个少年自持身怀异术,傍上了一个大靠山,然后就将以前欺负他的那家人全部灭门,全族上下几十口无一幸免,唯一的一个出门在外的儿子虽然幸免于难,但是也被这个少年威逼控制。小师叔,宋道长,你们觉得这个少年是不是很可恶?” 晓星尘淡定道:“如此凶残自是可恶!不过,魏公子,你说的这个少年是薛洋吧?” 魏无羡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后来,这个少年寻到了当初抓到他的两个道长,意欲报仇……” 魏无羡咳了一声道:“那个,小师叔,为了方便区分,也为了后面的故事你们能听得更明白,我就借用你和宋道长的姓氏来称呼这两名道长,只是借用哈!不必当真。” 晓星尘和宋子琛均是面色如常。 “那个少年先是使阴毒手段屠了其中一名道长也就是‘宋道长’满门,又把‘宋道长’的眼睛给剜了。遭此大难,‘宋道长’虽然心里也明白和‘晓道长’无关,可是依然言语间颇有埋怨,甚至不愿意再见这个‘晓道长’,‘晓道长’自是痛心疾首的,悲痛之下,就瞒着‘宋道长’把自己的眼镜换给了他。” “什么?如何使的?!”宋子琛大惊,清俊的脸颊一阵发白。 魏无羡淡然道:“宋道长,先别急,我不是说了吗?这就是个故事,你们两人的姓氏我也只是借用一下,又不是真的你们!” “子琛?”晓星尘轻轻扯了一下宋子琛的衣袖,温声道:“稍安勿躁,故事而已,无需介意。” 宋子琛暗暗咬了咬牙,长舒了一口气。 魏无羡淡淡一笑,继续道:“‘晓道长’没了眼睛以后,彻底消失,和‘宋道长’再不相见。可是这个‘宋道长’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晓道长’给的,心里也是一直对自己师门被灭耿耿于怀,也并不打算再去见‘晓道长’。” 此时,刚刚镇定的宋子琛脸颊再次失色,不由自主的问道:“那后来如何,后来那个……宋……道长他是否知晓?他有没有去找‘晓道长’?” 魏无羡轻松道:“宋道长,你别急,慢慢听我说。” 宋子琛转头看了晓星尘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魏公子,你这样说,我还真的以为是我和晓星尘,真是见笑了!” 魏无羡敏锐道:“宋道长,那魏婴倒是很好奇,如果你真的是故事里的‘宋道长’,你会不会真的埋怨晓星尘,而不再想见他?” 宋子琛清俊的脸颊莫名一紧,不觉转头看了晓星尘一眼。 魏无羡立刻毫不放松道:“换句话说吧,宋道长你是否真的认为你和小师叔之间的情谊如同堡垒,牢不可破?” “我?……”宋子琛忽然语塞,竟然不敢信誓旦旦的说出口。 魏无羡忽然变了口气,笑眯眯道:“所以啊,宋道长,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小师叔。所以,别忘了给小师叔买糖葫芦吃,你买的,小师叔一定爱吃!是不是小师叔?” “我……”宋子琛再次语塞,有些讪讪的瞅了晓星尘一眼,而晓星尘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两人刚刚紧张的心情皆是稍稍放松。 魏无羡尽收眼底,心里好笑,不觉转头看向了身边镇定自若的白衣人,完美如雕塑的侧颜,清冷矜贵,散发着摄人的贵公子气息。一丝涟漪涌上心田,魏无羡忍不住一只手悄悄摸向了那人大腿。可是,还没捞着得逞,爪子已经被人一把捉住,耳边传来低沉而嗔怪的传音:“别闹!好好讲!” “哼!”魏无羡嘟着嘴,一脸不服气,挣了两下,爪子不仅没有挣脱,反而被那人就势紧紧攥在手中,指腹不停地摩挲着。 魏无羡嘴角轻扬,手指勾了勾那人手背,心里甚是满意,而此时,宋子琛却是有些颇为小心的问道:“魏公子,后来如何了?宋……道长知道了没有?” 魏无羡心里好笑,嘴上却颇为埋怨道:“哼,知道又如何?他伤了‘晓道长’的心,知道了,‘晓道长’也不会再见他!” “我……我……”宋子琛本能的想辩解,却是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子琛?”晓星尘略略痛惜,温声道:“魏公子不是说了吗,这是故事,不是真的,你怎地如此庸人自扰。” “惭愧!”宋子琛稍稍平复,不禁暗暗埋怨自己。 魏无羡仿若不觉,继续道:“那个‘晓道长’后来自己独自闯荡江湖,斩妖除邪,倒也是风平浪静。可惜,‘晓道长’可能命里和那个坏小子有缘,竟然因为眼盲,无意中救了那个被人追杀,重伤差点死掉的坏小子。那个坏小子欺他眼盲,就隐瞒身份,诓骗‘晓道长’,和他一起生活了几年。” “什么?”宋子琛忽然大怒,低喝道:“当真可恶!” 魏无羡不以为然道:“宋道长这就可恶了?只怕你听了后面的故事,说不定会把人家这个酒楼给拆了都未可知!宋道长,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晓星尘此时也有些隐隐变色,声音微颤道:“后……来,如何?” 宋子琛亦是目光凌厉的紧紧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波澜不惊道:“后来,在‘晓道长’和那个坏小子一起生活的几年里,那个坏小子哄骗‘晓道长’说是他们一起去夜猎,其实都是坏小子把这个城镇里的无辜老百姓几乎全部抓住,然后割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不能说话,却哄骗‘晓道长’说是邪祟,然后……” 魏无羡顿了顿,明亮的目光一眼不眨的盯着晓星尘两人,一字一句道:“然后,让‘晓道长’用他手里的霜华剑亲自斩杀他们。” “绝无可能!”晓星尘忽的站起身,浑身颤抖:“不可能!我不会那样做!我的霜华怎会滥杀无辜!怎么会?!” “星尘!”宋子琛亦是站起身,握住晓星尘的手,满脸痛色。 魏无羡冷冷一笑,和蓝忘机同时站起身,注视着晓星尘,低沉却坚定道:“怎么没有可能?那个‘晓道长’还一直以为自己斩杀的是邪祟,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对坏小子更是关心信任,每天还都在他床头放上一颗糖。” 魏无羡再也不给两人思考的机会,一鼓作气道:“后来,‘宋道长’终于寻了过来,正好看见了那个坏小子哄骗晓道长,宋道长万分恼怒,意欲杀之。只可惜!……” 魏无羡嗤了一声,自顾踱着步子,淡然道:“那个‘宋道长’虽然修为高深,品行嫉恶如仇,可是心智却是稍稍逊之。当他从坏小子口中得知自己的眼睛是‘晓道长’给的,而‘晓道长’却因为眼盲枉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虽然明知坏小子是故意激怒刺激,但是依然心智大乱,竟然被坏小子逮住机会,一剑刺死,而且——还被割了舌头。” 魏无羡不用转身,都已经知道两人脸色已经惨不忍睹,继续道:“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宋道长’死后,被坏小子摄住魂魄,炼制成了凶尸,然后坏小子让已经成为凶尸的‘宋道长’去杀‘晓道长’。结果,你们猜,如何?” 宋子琛已经面色煞白,颤声道:“如——何?他……可有杀成?” 魏无羡转身,直视两人,轻松道:“当然没有!” 晓星尘和宋子琛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魏无羡尽收眼底,忽地语气一转:“可是‘晓道长’死了!” “你说甚?”宋子琛一声惊呼!差点将面前的四方桌撞倒。 晓星尘也是面色发白。 魏无羡淡淡一笑,随即敛了颜色,冷沉沉道:“因为他和‘宋道长’一样,被坏小子蒙骗,亲手用手中的霜华杀了‘宋道长’。然后,同样是被坏小子诛心,自杀-——而亡!” 第124章 惊弓之鸟 空气蓦地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渣渣!”宋子琛忽然低吼,“砰!”面前的四方桌已经被他一掌击碎,桌上的食物跌落在地一片狼藉。宋子琛却是毫不介意,双目喷火,脸色煞白。 “子琛!”晓星尘立刻一把抓住宋子琛胳膊,自己面色亦是极为不安。 “唉!”魏无羡扶了一下额头,心里一声叹息:“酒楼没给拆了,桌子没了!唉,又得赔钱!” 好一会,宋子琛嘴唇翕动有些涩声道:“魏公子,你……讲这个故事……是何意?” 魏无羡轻松道:“没什么意思啊,就是一个故事而已。” 蓝忘机却是适时道:“宋道长如此急躁,如果被薛洋利用,那么故事就不是故事了。”淡然的语气却是让宋子琛犹如醍醐灌顶,心里猛地一惊。 魏无羡立刻道:“我刚才讲的故事里,那两位道长之所以会落得如此惨状,那个坏小子的狡诈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那两名道长虽然志同道合,形影不离,但是他俩却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对方!甚至于那个宋道长被灭门后,更是对两人共同的理想和信念产生了怀疑,所以才被坏人钻了空子!” 魏无羡语气一变,沉声道:“我想请问宋道长,你和小师叔无论是修为还是剑术都比薛洋高出甚多,可是追了这么久却是屡屡被他逃脱,始终只能捏住他的尾巴,这是为何?” “为——何?”宋子琛勉力控制住心神。 魏无羡道:“因为薛洋比你们狡诈!他的凶残不比那个坏小子差。试想,如果薛洋他就是故事里的坏小子,你和小师叔是否抵挡的住!你们之间的彼此信任是否就如同堡垒,坚不可破?” 时间悄然而过。 “魏婴,你做的很好!”目视晓星尘和宋子琛离去的背影,蓝忘机转头凝视着眼前的人,浅淡的眼眸不加掩饰的赞赏和深情。 “嘿嘿嘿……”魏无羡呆萌一笑,“不给他俩来一记重锤,指不定薛洋会做出什么阴毒的事情。就宋道长那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性格,哪里是薛洋的对手!” “还有啊,”魏无羡嘟着嘴,“我那个小师叔虽然修为高深,心性却是个小白兔,纯洁无瑕。我可不能让他俩这一世再被薛洋那个小流氓给害了。” “唉!”魏无羡略有些沮丧:“要不是因为明天的大事,我真想和小师叔他们一起去追捕薛洋,省的他多活一天,就多祸害一天。” “魏婴,”蓝忘机柔声却坚定道:“你说的对!事有轻重缓急,金光瑶才是最重要。” “不错,薛洋和金光瑶相互依靠,相互帮衬。有兰陵金氏撑腰,薛洋自是无所顾忌,滥杀无辜;而金光瑶有了薛洋的帮衬,对那些不服他的仙门根本无需动用金氏的力量,仅仅靠一个薛洋,就可以暗中除之。还别说,他俩还真是绝配!” “嗯,”蓝忘机点头,握住魏无羡的手,柔声道:“走吧,你没有吃好,我已经让他们把饭菜送到了房间。” 魏无羡立刻眉开眼笑,眨巴着眼睛,将上身往蓝忘机身前凑了凑,讨好道:“二哥哥,那再赏一坛酒呗?” 蓝忘机微微垂眸,淡定道:“明天有要事,当少饮!” “什么?我就只喝了一坛,其他的都被宋子琛给打碎了!不行,我就要喝……哎哎哎……做什么拉我……” 房间里,用过晚膳,魏无羡坐在四方桌前,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蓝忘机将一盅茶水递到了他面前。 魏无羡若有所思:“蓝湛,你说薛洋为什么老是在夷陵和云梦转悠?我可不相信他是偶然或者路过,定是有所企图!” 蓝忘机道:“你是担心乱葬岗?” 魏无羡摇头道:“也不是!就是好奇而已,乱葬岗我一点都不担心,夷陵老祖的结界他还破不了!更何况……” “嘿嘿嘿……”魏无羡忽然一脸笑嘻嘻:“蓝湛,我今天真的是没想到,你到了乱葬岗竟然一点也不惊异,还和我一起设了结界。” 蓝忘机微微一笑道:“魏婴,我说过的,我会倾力守护你心中的侠义,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 “哈哈哈……”魏无羡笑的合不拢嘴,“蓝湛,你是在给我说情话吗?魏婴很喜欢听哦!” 蓝忘机勾了勾嘴角,语音微沉:“魏婴,待到大典的事情办完,我陪你回云梦。” “回云梦?去做什么?” 蓝忘机唇角含笑,柔声道:“拜见江宗主和虞夫人,我们两人一起。” 魏无羡当然明白‘两人一起’是什么意思,禁不住敛了笑意,有些迟疑:“可是蓝湛,你明知道虞翎对你那样做,定是有虞夫人支持的,否则她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蓝忘机摇头道:“魏婴,无妨,我们已经在一起,理应拜访二位长辈。” 魏无羡心里感动,其实这一世江枫眠夫妇都安然无恙,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带着蓝湛正式的去云梦拜见,而不是如上一世,只能对着牌位行礼。 但是半路被虞翎闹这么一出,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勇气提出让蓝湛陪自己去莲花坞拜见。搁谁,谁心里不堵得慌!可是却不曾想蓝湛竟然主动提出来。 “小古板,心胸当真是不一般!”魏无羡小声嘀咕,盯着那人微微垂眸抿茶的容颜,端坐的身姿,静若处子,温婉如画,看在魏无羡眼里,却是有一种莫名撩人的气息。 “小古板,有事没事总是撩我!”魏无羡暗自嘀咕,不觉有些浑身燥热,坐立不安,咬了咬嘴唇,索性把手里的茶盅往前一推,嚷嚷道:“蓝湛,我困了,我要睡觉!” 白衣人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窗外还不到亥时的天气,波澜不惊道:“尚早。” 魏无羡禁不住嘶了一声,小古板改性了?竟然无动于衷? “喂,蓝湛,哪里就早了?我现在就要睡,和你一起睡,你听懂了吗?”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先盥洗!” “我不想洗!”魏无羡站起身,直接坐到了四方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白衣人,黑亮的眼眸狂捐不羁:“现在就睡!我要睡你!” 蓝忘机无奈,微微抬头,迎着那人理所当然的眼眸,柔声道:“别闹!” 魏无羡转了转眼珠,忽然低头,轻轻捏着蓝忘机下巴,一本正经道:“蓝湛,你是要盥洗吗?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木桶太小了吗?” “小?”蓝忘机面色微异,不觉转头看向了放在房间里侧的木桶,刚刚转回头,却是嘴唇已经被人捉住。 魏无羡伸出红红的舌尖轻轻的在蓝忘机嘴唇四周整个转了个圈,完了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并不着急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笑眯眯道:“哎呦,俺滴娘来,这小白脸竟然还有这怪癖,喜欢在木桶里凫水……哈哈哈哈哈……” 一阵肆虐大笑,魏无羡捧腹不已:“蓝湛,哎呦,我不行了,小白脸……俺滴娘来……哈哈哈哈……” 蓝忘机目光越来越暗,一把将人捞在怀里,手臂紧紧箍住,微微抬头,加深了刚才没有完成的那个吻。 魏无羡也不含糊,紧紧揽住那人脖颈,居高临下,双唇用力回吻,一阵兵荒马乱,两人已经衣衫尽除,翻滚到了榻上。 正当魏无羡半眯着双眼,打算进入正题的时候,那人忽然停止了动作,一双几乎冒火的眼眸紧紧盯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怎么了?蓝湛,你怎么停了?”魏无羡眯起的双眼瞄着身上那人已经绯红的脸颊,声音微哑。 蓝忘机炙热的眼眸里浓浓的火焰几乎喷射而出,微微喘息的声音隐忍而压抑:“栎阳客栈!” 魏无羡眼皮都不抬,梦呓般道:“什么?什么客栈?” 蓝忘机急促的声音忽然有些咬牙:“栎阳客栈!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阵颤栗瞬间划过大脑,魏无羡猛地睁开了眼睛,结巴道:“蓝,蓝湛,你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那天……你,强了我!” 一丝冷气从脚底倏地传遍全身,魏无羡彻底清醒,浑身的酥软烟消云散,本能的用力推着身上的人。只可惜,毫无悬念,对方根本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魏无羡一阵胡乱嚷嚷:“蓝湛,蓝湛,你…… 你不要发神经!我那天, 那天是把你给灌醉了,上……上了……你,可是可是,后来就变了,变了你知道吗?后来我已经根本控制不住你!你你你,你后来比我还主动,我根本就没有强你,到最会,已经是你强的我!真的,真的,我没撒谎!你……你不能发神经!” “撒谎!”蓝忘机几乎咬牙:“你……那天谁是攻?” 魏无羡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语气,当真是没出息极了:“你攻!你攻!真的,蓝湛不骗你,本来我是想,想攻的来着,可是想不到,我还没刚亲你几口,你就直接把我给摁在身下……” 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把小古板灌醉的情景,魏无羡一颗紧张的心忽然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开心,笑的灿烂极了:“哈哈哈哈……蓝湛,你知道吗?你知道那天你有多凶吗?哈哈,真的!真的!简直就是无师自通。我本来还以为我那天会给你开苞,却不曾想,你 ……你竟然比我还主动!那速度,那攻势,哈哈哈……当真是威风极了!” 魏无羡一脸兴奋,也不再挣扎,看着白衣人浅淡的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张笑的极为灿烂,没羞没臊的脸颊,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好像小古板也没什么可怕,自己是不是有些惊弓之鸟了? 紧张的心刹那间落了地,魏无羡的爪子又手欠的在那人光滑紧致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一本正经道:“所以啊,蓝湛,那天是你自愿的,不算是我强的你哦?嘻嘻嘻……” 蓝忘机炙热的眼眸忽地闪过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吐出了几个字。寥寥数字,无波无澜,却是让某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不过是短暂的愣神,房间里立刻响起魏无羡炸毛般的讨饶声:“蓝湛, 蓝湛啊!二哥哥……好二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那天是我强的你,是我不对,但是那天几乎都是你攻的不是?看在这个份上,您就大人大量,放我一码,我保证再也不把你给灌醉了,再也不敢强你!我……我不喜欢攻,我愿意受,好二哥哥饶了我吧……” 蓝忘机刚才说的是:栎阳客栈再来一次! 第125章 金麟台风云之锋芒初现 金麟台本就奢华艳丽,独领风华,如今在金光瑶刻意装饰下,更是气势恢宏,尤胜从前。 甫登金麟台,便是一片洁净美观,做工考究的青灰色细墁地面的宽阔广场,两侧则是绘满了金家历代家主和名士的彩画浮雕。 而今日这些浮雕却是和往日有了一些不同,那就是多了几个金光瑶的浮雕,其中最为显赫的当是金光瑶诛杀温若寒的雕塑。精致的五官,厚重而华丽的家主服饰,尤其是胸口那朵花开正艳的金星雪浪花,当真是栩栩如生,整张脸颊俊俏而不失威仪。 而从广场往上则是直达斗妍厅,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几乎直冲云霄。两侧,雪白的金星雪浪牡丹凝聚成的花海,争相怒放,繁花似锦。而从初进广场开始一直到达斗妍厅的一条长长的红毯更是火红热烈,相得益彰。 卯时末,整个金麟台已经开始忙碌,身着崭新的金星雪浪服的门生子弟来回穿梭,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职。 “砰!”芳菲殿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同时一个身影直接趴在了地上,正在和一名黑衣女子说话的金光瑶,目光一凌,本能的将手放在了腰间,可是随之却是一声惊叫:“哎呦,我的‘人来疯!’三哥,快帮我抓住我的宝贝!”竟然是聂怀桑。 金光瑶目光闪烁,立刻收回放在腰上的手,“怀桑,你又怎么了?怎地如此狼狈?”金光瑶连忙上前扶起聂怀桑。 一只手摸着膝盖,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空鸟笼子,哭丧着脸的聂怀桑状似无意的瞅了一眼黑衣人,竟然是一个生的极其妩媚的妖艳女子,尤其是她的那双眉眼,自带一份勾魂摄魄。 “三哥,我的‘人来疯’丢了,我找了半天,明明看到它跑到这个房间里了,怎么不见了?” “怀桑!”金光瑶着实无语:“这都已经过了辰时,客人们马上就都到了,你怎地还如此任性?” 聂怀桑苦着脸道:“三哥,客人和我有甚关系?我只要我的‘人来疯!’” 金光瑶温声哄道:“好好好,怀桑,你先回去,我马上安排人给你去找。” 聂怀桑点了点过头,忽然又连连摆手道:“三哥,还是别了,我自己去找吧,你的那些手下万一没轻没重的再伤了我的‘人来疯’,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人来疯’可是比我自己还要金贵的。” “好好,怀桑,都依你便是,切记万不可再像刚才那般冲动,以免被人笑话!” 聂怀桑嘟着嘴,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又特意瞅了一眼已经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黑衣女子,神秘兮兮道:“三哥,好眼光哦?” 金光瑶也懒得解释,含糊道:“好了,不关你事,你赶快整理一下仪表,巳时客人们就都到了。” “哦。”聂怀桑嘟着嘴,嘴里“嘶嘶”着 ,一瘸一拐的身躯甚是狼狈。 巳时,朝阳如火,将东方晕染的一片金红灿烂,火焰一般的热烈喷薄而出,挥洒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屋顶和美轮美奂的飞檐翘角,整个金麟台仿佛仙宫如诗如画,富丽堂皇。 红毯上早就已经熙熙攘攘,人流涌动,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却皆是井然有序,在身着崭新的金氏校服的门生指引下,各个仙门的家主和随从皆是按照顺序,依次而入。 当金氏门生一声高喊:“姑苏蓝氏入场!”霎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如今的姑苏蓝氏可是和几个月前,金光善举办清谈会时候的情景大相径庭。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以命相搏,大战水行渊本就已经震慑玄门,而两人最后却又都死而复生,更是奇谈!更何况,经此一役后,姑苏蓝氏不仅没有元气大伤,反而更加强大!其规模和势力更是直逼兰陵金氏。 所有的玄门对姑苏蓝氏皆是敬佩有之,羡慕有之,好奇有之,当然嫉妒和猜测亦是大大有之! 而今天,蓝氏来的成员可以说是浩浩荡荡,不仅蓝氏双壁一个不少,夷陵老祖更是以姑苏蓝氏的身份,再次堂而皇之的站在了金麟台;而云深重建后,闭门谢客的蓝启仁却是也难得抛头露面;更令人惊异的是,温情和温宁姐弟竟然也位列其中。如此阵势岂能不夺人眼目! “嗤!”当再次踏在金麟台宽敞壮观的大理石台阶,魏无羡不禁摇头轻笑。 “怎么了?”蓝忘机微微侧首。 “蓝湛,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两人会重生。” “为何?” “很简单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们来保护苍生啊!” “嗯。”蓝忘机竟然难得没有觉得他胡闹。 “嘿嘿嘿嘿……”魏无羡眉开眼笑,转了转眼珠,神秘道:“蓝湛,我忽然明白了。” 蓝忘机再次侧首,虽然一语不发,眼神却是满满的“你又明白了什么?” 魏无羡笑眯眯道:“蓝湛,我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我们跟着刀灵找到赤峰尊的尸首后,你让我跟你一起来金麟台?” “为何?” “因为,你那时候已经打算让魏婴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为了以后给我个名分,所以想急于还我清白。我没说错吧?” 蓝忘机转头,似乎亦是心情极好,眼底的笑意甚是浓郁:“魏婴,今天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啊?啥礼物?不会又是大变活人吧?”魏无羡脱口而出,忽然莫名老腰酸痛。 走在前面的蓝启仁稍稍侧首,魏无羡连忙捂住了嘴巴,一言不发。 斗妍厅,一座气势恢宏的重檐歇山顶汉殿,巧夺天工,高耸入云的磅礴气势,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尊贵和权威。 雕梁画栋,丹壁彩绘的房廊下,金光瑶衣冠楚楚,厚重而华丽的金氏礼服,甚是高贵,而精致的脸颊上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君子笑。尤其是当蓝曦臣一行人的身影由远而近逐渐清晰,金光瑶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更是熠熠生辉,光华流转。 “二哥!”金光瑶快步迎上前,一脸星光灿烂,当看到同行的蓝启仁连忙稍敛颜色,谦虚恭敬的抱拳行礼:“蓝先生,您也来了,阿瑶真是不胜惶恐。” 蓝启仁微微点头,面色如常。 蓝曦臣深邃的目光久久凝视着眼前已经华丽变身的这个人,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抱拳回礼道:“金宗主。” 金光瑶目光一暗,随即又莞尔一笑,目光转向忘羡两人,温声道:“忘机,魏公子,你们也来了。” 魏无羡心里一声冷哼,淡淡一笑道:“金宗主,让你的门生带路,我要去看我师姐和金子轩。” 金光瑶面有难色,“魏公子,江澄和虞夫人已经去了子轩的宫殿,子轩身体需要静养,人多太扰,只怕与他身体无益,要不你看,改天……” 魏无羡眉峰一挑,还没发作,却是只见身边的白衣人,浅淡的目光倏地闪过一丝犀利,沉沉的声音更是仿佛冰刀:“魏婴要去哪儿,与你无关!” 金光瑶目光一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话竟然出自蓝忘机之口!一双好看的大眼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戾气。而站在他身后的苏涉则是脸颊微微抽动,目露凶光,似乎蠢蠢欲动。仿佛有所察觉,金光瑶微微侧首,凌厉的眼神略略不满,苏涉立刻垂首不语。 不过是无声无息的微妙变化,却是被魏无羡看了个清清楚楚。 “魏婴,走吧!”蓝忘机再不看任何人一眼,直接拉着魏无羡的手。 “蓝湛等一下。”魏无羡紧了紧蓝忘机的手,抿嘴一笑,锐利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视了一眼苏涉右边空空的衣袖,轻描淡写道:“怎么,苏宗主有话说?” 苏涉脸色微变,目光极为不善的瞅了魏无羡一眼,却是又立即转移他处,一语不发。 魏无羡也不介意,双目再次移向苏涉空空如也的衣袖,又看了看他左边垂下来的胳膊,忽然奇道:“咦?苏宗主,我记得你好像只是失去了右胳膊,怎么我瞧着左胳膊好像也很不自然,感觉都不像你的,倒像是从别人身上卸下来的。怎么,莫不是也被恶诅痕盯上了?” 苏涉面色微变,垂下的左手拳头有些费劲的握了一下,紧紧闭着的嘴唇似乎在竭力忍耐。 闻言,蓝忘机浅淡的双目犀利的扫了一眼苏涉的左胳膊,似乎若有所思。 金光瑶眼中一抹凌厉一闪而过,面色却是淡定自若,“魏公子,过往之事何必再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魏无羡嗤道:“金宗主干嘛这么着急,我说什么了吗?莫不是我的哪句话可能不小心说对了,让金宗主紧张了?” “魏公子说笑了。”金光瑶收了笑意,淡然道。 “说笑?”魏无羡声音微冷,“金光瑶,让你的门生带路,是我给你脸了吗?竟然让你觉得很好笑?你以为我要去见我师姐,还需要经过任何人允许?” 金光瑶面色一僵,魏无羡却是突然话锋一变,“哈哈哈………”一阵放肆大笑,狂放而不羁:“金宗主,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放松,干嘛这么绷着,我又不是魔鬼,又不吃人!你不是说我说笑吗?那刚才就权当我说笑好了!” “不过,我不吃人,但是却会杀人!哈哈哈 ……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蓝湛,我们走。” 狂放不羁的笑声中,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扬长而去。渐渐远去的身影,却是将狂放的笑声留在了身后。 第126章 金麟台风云之对联 “蓝先生,二哥,里面请。”虽然依然眉目弯弯谦恭有礼,但是,金光瑶极其勉强的君子笑却是看起来莫名的诡异。 心里暗自一声叹息,蓝曦臣一语不发,和蓝启仁默然向斗妍厅走去。 “仙督,魏无羡太目中无人了,您可是仙督,他竟然对你如此……”苏涉上前一步,一脸怨恨。 一丝戾气在金光瑶眼中倏忽而过,干净而清澈的眼眸已经晕染了一层阴狠。一瞬的沉默,他却淡然道:“不然呢?和他动手吗?兴师问罪?” 苏涉咬了咬牙,却是没有立刻接话。 金光瑶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心里也明白的,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蓝忘机!” “可是他一上来就如此嚣张,只怕是来者不善。我担心待会的大典会有变故。”苏涉不甘心道。 金光瑶眯了一下双眼,再睁开已经犀利而坚定:“所以,我们要忍,在大典之前我们都必须忍!只有顺利的走完仙督任命的流程,我才能名正言顺的讨伐他,你明白吗?” 苏涉低头不语。 “金宗主?哦不,仙督!恭喜恭喜!”一名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几名门生向金光瑶恭敬行礼。 金光瑶立刻莞尔一笑,谦恭道:“姚宗主,多谢!阿瑶惭愧!” 中年男人依然恭敬道:“仙督不必自谦,仙督乃是少年英豪,一己之力手刃大魔头温若寒,又独自执掌偌大的兰陵金氏,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姚某率领全族以后定是唯仙督马首是瞻,还请仙督日后对我平阳姚氏多多提携!” 金光瑶和煦道:“姚宗主放心,平阳姚氏既然已经归属我兰陵金氏门下,阿瑶自是要好生照顾的,姚宗主里面请。” 目送平阳姚氏家主姚乾冲的背影,金光瑶面色微冷:“苏涉,你记住,无论夷陵老祖如何不敬,都不许和他发生冲突,一切都要等到典礼结束,我自是不会让他全身而退!” “是!知道了仙督!” 仿佛觉得还是不太放心,金光瑶略一沉吟,又道:“苏涉,你安排下去,吉时一到,省去所有虚礼,直接宣读任命书,盖章落印。” “是,仙督,我这就去办。”金光瑶难得凝重的神色,让苏涉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目视着忘羡两人离去的方向,金光瑶挺了挺脊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看着周围摆列整齐的一队队的门生,魏无羡不屑一笑,“蓝湛,你有没有觉得这金麟台的门生是不是也太多了,大典而已,又不是上阵杀敌,需要这么多的门生吗?” 蓝忘机淡然的扫视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跟在两人身后的温情亦是看了一眼无处不在的金氏门生,脸色淡然而轻松。温宁则是好奇的转头四处张望着,似乎对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羡慕不已。 魏无羡嗤道:“看来这金光瑶准备的还真是充分,搞得跟如临大敌似的,气氛这么紧张。蓝湛,他这是在防我吗?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觉得呢?”蓝忘机波澜不惊。 魏无羡眼珠一转,笑眯眯道:“蓝湛,我觉得金光瑶应该在金麟台最显着的位置挂上一副对联。上联:防火防盗防魏婴;下联:奸邪除魔魏无羡;横批:夷陵老祖。哈哈哈哈哈哈………妙!妙极了!我可真是聪明!哈哈哈哈……”魏无羡捧腹不已,直不起腰。 “噗嗤……”温情虽然以手掩口,但是依然忍不住笑出声。 温宁亦是腼腆的咧嘴而笑。 蓝忘机着实无奈,如此庄重肃穆还略有些紧张气息的重大场合,这个人竟然也能如此玩闹,整个修真界,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阿羡!”当魏无羡瘦削的身影蓦然映入眼帘,江厌离惊喜交加,立刻站起身。 “魏公子!“而同时和江厌离站在一起的绵绵亦是惊喜交加。 “师姐!”魏无羡一脚踏入,全然无视站在一旁的虞紫鸢和金夫人,直奔江厌离,“师姐,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江厌离猛地一阵摇头,忽然又不由自主的点头,终于情绪失控,泪如雨下。 没有人能理解江厌离此刻心里的汹涌澎湃。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愤怒,焦虑,隐忍,皆在看到魏无羡的那一刻,突然汹涌爆发! 是的,阿羡,她的阿羡在她心里就是有这种力量,是那种让她觉得忽然有了靠山,就像危难时刻,突然出现的天兵神将一般的存在!这种力量即使是自己的父亲江枫眠也不曾给过。 江厌离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和金子轩被欺负到如此地步,即使是爱子如命的金夫人也是束手无策,可是自己依然坚持,依然从不曾觉得末日来临。 是因为阿羡!是她心里一直笃定的信念,她的阿羡一定不会让他的师姐如此被人欺辱!所以她在等!一直在等!即使虞夫人多次亲自来接她,或者让她干脆和金子轩一起离开金氏,永居于莲花坞,都被她断然拒绝! 江厌离虽然极度的愤怒伤心,但是却并不糊涂。金麟台的日子无论多么的艰难屈辱,但是却绝对性命无忧。那个人虽然鸠占鹊巢,抢了金子轩的位置,但是却绝对不会也不敢杀害金子轩。他怕落人口实,被千夫所指!尤其是仙督大选的关键时刻,名声,于那个人而言,重中之重!甚至胜过生命! 所以,只要金子轩还活着,他就是金麟台名正言顺的主人,是无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也是东山再起的希望!可是一旦离开,却是正中那个人的下怀!离开容易,再回来,可是天差之别,难上加难! 江厌离外表柔弱,却是心如明镜,洞若观火! “师姐!”涕泪交加的江厌离,终于也是让魏无羡控制不住,瞬间红了眼眶。仅仅几个月的不见,本就娇小瘦弱的江厌离,此刻更是形销骨立,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忧郁和愁苦。 魏无羡心中一悸,快步上前,轻轻将江厌离拥入怀中,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师姐,对不起,是阿羡没有保护好你。” “阿羡!”江厌离啜泣不已却是更多的喜极而泣。绵绵亦是用手捂着嘴巴,红了眼眶。江澄嘴唇翕动,眼眶微红,终是不发一语。 虞紫鸢虽然看向魏无羡的眼眸依然似乎不爽,但是眼底却是没有了戾气。 “紫鸢,我们走吧,去我的房间,省的在这里眼睛受罪!”金夫人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满满嫌弃。 虞紫鸢点了一下头,又瞥了魏无羡一眼,无声离开。 第127章 金麟台风云之云开见月 好一会,魏无羡方才松开,抚了抚江厌离脸颊上的泪水,嘟着嘴道:“师姐,看你,本来阿羡见到师姐很开心的,可是你老是哭,都把阿羡给带哭了。” 江厌离忍住眼泪,抿了抿嘴,极力露出笑意。 “魏无羡,你还说,也不知道是谁整天的像个姑娘家的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江澄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一开口依然是没好气。 “喂,江澄,不说话会死啊!是不是找打?”魏无羡立刻回怼。 江澄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 “魏公子,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江姑娘只怕是要撑不住了。”绵绵抹了抹眼泪。 魏无羡抿嘴一笑,温声道:“绵绵,有劳你了,多谢你照顾师姐。” 绵绵道:“魏公子,这些都不算什么的,绵绵也没帮上什么。其实只要公子还活着,绵绵和江姑娘就都不担心。” 魏无羡猛然回神,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有身边的白衣人。“蓝湛!”当眼光扫向榻边,蓝忘机已经和温情给金子轩探完了脉。 “蓝湛,温情,金子轩如何?得是什么病??”魏无羡连忙问道。 “他中的应该是蛊毒,已经很长时间了。”温情一脸凝重,蓝忘机也点了点头。 “蛊毒?”魏无羡一惊,不觉看向了白衣人,曾经那个人在寒潭洞一身鲜血,痛苦隐忍的一幕蓦地跳在眼前。 “蓝湛!”魏无羡忽然心里一阵颤栗,极速奔上前,一把抓住白衣人手腕,声音微颤:“你……你怎样?” 蓝忘机当然了然,立刻反手紧握,柔柔一笑道:“魏婴,我无事!”仿佛觉得表达的还不够清楚,蓝忘机手臂微微用力,将魏无羡往自己身前带了带,轻声道:“魏婴,我已经百毒不侵。” 魏无羡蓦然回神,长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蓝湛,吓死我了!我一听到巫蛊,就想到了你。都落下心病了!” 江澄终于忍不住,没好气道:“魏无羡,你又发什么神经?是金子轩中蛊,不是蓝二公子,你瞎紧张什么?” 魏无羡也懒得解释,同样没好气道:“你闭嘴!” 蓝忘机浅浅一笑,紧了紧握住魏无羡的手,轻声道:“先救金子轩!” “哦。”魏无羡连忙松开蓝忘机的手,转头向江厌离道;“师姐,金子轩为何中的巫蛊,他们金氏的医修都是白痴吗?为何这么久了,都没发觉?” 江厌离拭了一下眼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为何,医修一直都没检查出来,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魏无羡眉峰一挑,冷声道:“查不出来?怕是有意为之吧?” “可恶!”江澄咬牙低吼。 温情凝重道:“此蛊用的极为谨慎,下蛊的人刚开始只是施法让金子轩沾上了稀释后的巫蛊毒液,然后在一点一点的加重,所以刚开始症状不是很明显,只是有些疲惫乏力,精神萎靡。后期随着毒液的慢慢加重侵蚀,直至深入经脉,使人彻底昏迷,再发现,为时已晚。” 魏无羡双拳一紧,眼中戾气渐盛。虽然自己不甚喜欢金子轩,明明修为不怎么滴,偏偏还傲娇臭显摆!更是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又有洁癖。仗着自己天之骄子,出门前簇后拥,排场大得不得了,总之在魏无羡眼里是一无是处,一塌糊涂! 但是毕竟他是师姐喜欢的人不是吗?更是未来金凌的爹爹,魏无羡如何能袖手旁观。而且,虽然金子轩臭毛病一大堆,但是,人品却也称得上是嫉恶如仇,品行正直!这才是最重要的! “温情?可有的解?”魏无羡沉声道。 温情摇了摇头,蹙眉道:“巫蛊术除了下蛊之人,其他人根本无药可解!对方最初下手极轻,就是担心被查出来,待到发觉已经无药可解。” “妈的!可恶!”魏无羡眼神锐利,忍不住爆粗口。 江厌离再次泪如泉涌,身体摇摇欲坠,好在绵绵及时扶住了她。 只有蓝忘机不发一语,微蹙的眉头,似乎若有所思。须臾转头向温情道:“温姑娘,他可是有性命之忧?” 温情道:“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已经疯癫,活着暴毙,但是金公子有金丹护体,虽然巫蛊之毒已经传遍四肢百骸,但是金丹储存的灵力可以保护他的心脉不被蚕食,但是只怕再过一段时间,将会……” 蓝忘机不语,沉默了一瞬,转向江厌离道:“江姑娘,且再忍耐一些,金公子,我必会救他!” 江厌离目光一亮,不觉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有些不可置信。 魏无羡更是一脸惊异,一把扯住蓝忘机衣袖,急切道:“蓝湛,真的吗?你可以解巫蛊之毒?” 蓝忘机波澜不惊的瞥了他一眼,却是根本没有搭理,而是转头向温情道;“温姑娘,麻烦你照顾好他。” 温情点了点头。 蓝忘机冲江厌离略略颔首,淡淡的瞥了某人一眼,淡声道:“走吧。”说完自己先行踏步而出。 “咦?小古板好像不高兴?我又做错什么了吗?”魏无羡一头雾水,眼看白衣人已经离开了自己好几步远,连忙着急向江厌离道:“师姐,我先过去,既然蓝湛说没事,你且放心。” 江厌离点了点头,又轻轻一笑道:“阿羡,师姐放心,你赶紧过去吧,蓝二公子还等着你。” 魏无羡嘟着嘴低低自语:“他才没有等我,跑的比兔子还快。” 江厌离听的一清二楚,忽然之间愁苦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莞尔道:“傻孩子,还不快去?不然待会可是真的生气了。” “嗤!”绵绵忽然掩嘴而笑,“就是!魏公子,蓝二公子在等你啊?你要是再不跟过去,只怕真的生气了。” 魏无羡心里一阵嘀咕:“明明他自己先跑了,怎么都说在等我?我怎么没看出来。”心里想着,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忙不迭的追了出去:“蓝湛,蓝湛你等等我……” 江厌离和绵绵掩嘴而笑,江澄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德性!” 本来房里愁苦悲凉的气息,此时却是仿佛云开见月,令人心情舒朗放松。 第128章 金麟台风云之手链 “蓝湛,”魏无羡一把抓住蓝忘机衣袖,微有埋怨:“你等等我,干嘛走的这么快?” “砰砰砰”一阵喧嚣激昂的鼓乐声沉稳有力,气势磅礴。 两人同时看向了斗妍厅的方向,“开始了!”魏无羡邪魅一笑。 蓝忘机微一点头,“走吧。” “好!咦?蓝湛,你还没说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 “没有?那你干嘛走这么快?我喊你都不理我?” “自己想!” “想什么?我想不出来!哎哎……等等我……” 斗妍厅,金光瑶高高坐在上首宝座上,身后两侧金色的凤和凰浮雕遥遥相对,高高扬起的头颅仿佛在引颈高歌,和鸣锵锵。而两对展开的巨大翅膀更是气势磅礴,翙翙其羽。镶嵌于其中间的巨大金星雪浪花浮雕一如一身锦缎华服,峨冠博带,俊俏而奢华的金光瑶,霸气而夺目。 两边,端坐的各家仙门已经全部到位,个个皆是神色庄重,满眼倾慕。 “怎么不见聂怀桑?”刚刚踏入斗妍厅,魏无羡环顾了一圈周围,暗暗嘀咕。 可是当虞金嵩和虞翎映入眼帘,魏无羡双目一凌,不觉隐隐戾气渐盛。蓝忘机当然也尽收眼底,本就面无表情的脸颊更是满布冰霜。 “蓝湛,虞氏父女的地位还真不低啊?竟然坐在最上首。”魏无羡不屑道。 蓝忘机默然不语,一双眼眸却是目光如刀,冷冷的扫了一眼虞氏父女。 当欢快悦耳的笙箫合奏缓缓而终,忘羡两人亦是走到大厅中央站定,虽然不言语,可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依然让众人暗暗心惊。 金光瑶镇定自若,优雅一笑道:“忘机,魏公子,请就坐,马上就开始宣读任命书。” 此时身着隆重金星雪浪礼服的金氏主持手里端着盛放着帛书的长条锦盒走到了大厅最前端。 蓝忘机浅淡的眼眸犀利的扫了一眼主持,声音冷沉沉:“退下!” 主持面上一紧,连忙转身看向金光瑶。 “且先等等。”金光瑶向主持挥了挥手。 主持手捧锦盒,恭敬行礼退到了一侧。 金光瑶莞尔一笑:“忘机,你是何意?” “蓝忘机!”蓝忘机面无表情。 金光瑶面色如常,莞尔道:“好吧,含光君,你意欲何为?” 魏无羡却是笑道:“金宗主,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都没有前奏吗?怎地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金光瑶淡定道:“魏公子,吉时不可耽搁。” 魏无羡但笑不语。 蓝忘机却是转身,握住避尘的手臂直指虞金嵩,冷声道:“你!起来!” 从忘羡两人在门口出现,虞金嵩就已经隐隐不安,这两人身上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他岂能看不出来。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句话没说,蓝忘机竟然直接拿自己开刀。 虽然剑未出鞘,可是虞金嵩依然感觉到了森森寒光。大惊之下,竟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同时,一双眼睛禁不住看向了金光瑶。 虽然心里惊惧,但是金光瑶依然保持着镇定,冲虞金嵩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虞金嵩稍稍安心,依然控制不住的嘴唇微微发颤:“敢问含光君,有何指教?” 蓝忘机冷声道:“为何不离开?” 虞金嵩心里一震,魏无羡已经悠然一笑道:“虞金嵩,我限你三日之内离开,你是听不懂还是装傻?” 虞金嵩又惊又怒,面色微红,勉力道:“魏公子,莫要恃强凌弱,你凭什么让老朽离开?” “恃强凌弱?”魏无羡“嗤”了一声,“你还真是脸皮厚的紧!不过,你很倒霉,因为我比你脸皮更厚!” “你!”虞金嵩怒极,既如此,反而让他生出了几分胆量。再说,没有胆量也不行啊!退缩是必死无疑,迎头而上或许还会有转机,毕竟夷陵老祖和含光君的名头再骇人,也得听仙督的不是! “魏无羡,你休得猖狂,仙督在上,岂能容你撒野!”虞金嵩义正言辞。 魏无羡轻蔑道:“我说为什么这么大的底气,原来是攀上了大树?好不要脸!好一个狐假虎威!” “血口喷人!”坐在后排的虞翎忽然拍案而起,一双美目怒视着魏无羡,可是当眼光转向那个一脸冰霜的白衣人,却是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幽怨。 魏无羡尽收眼底,嘴角微扬,邪魅一笑,轻蔑道:“虞翎,还想着呢?是不是觉得衣服穿的太多了?还脱吗?” 虞翎脸色涨得通红,死死咬住嘴唇一语不发,直接走到金光瑶座椅下方,双膝跪地,面不改色道:“求仙督为虞翎主持公道,虞翎本不打算再追究,可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明明是……是蓝二公子……他和虞翎,……如今却被魏无羡如此污蔑,虞翎百口莫辩,求仙督做主。” 金光瑶优雅一笑,还没来及开口,却是只见魏无羡眉峰一挑,声音微冷:“仙督?何来仙督?谁承认他做的仙督?”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本来虞氏父女在莲花坞的那场风波已经传遍了仙门百家,风花雪月之事向来被人们津津乐道,乐此不疲。更何况对方是蓝氏双壁之一,更是难得一见的奇文妙谈! 后来水行渊爆发后,这件事几乎已经被大家淡忘。人们向来都是喜新厌旧,水行渊一事如此轰动,谁还在意虞氏父女的那点破事。 可是不曾想,金光瑶的仙督大典还没刚开始,此事竟然被再次忆起,轰轰烈烈的来了个不一样的开场白。 大家兴趣被再次挑起,还没来及消化,魏无羡竟然又炸裂了一个更大的雷,直接挑战仙督金光瑶!这可不是什么上好的谈资,搞不好会刀光剑影! 本来热烈的空气一阵死寂,呈现出和周围金碧辉煌,花开艳丽的装饰极为不协调的紧张气氛。 金光瑶脸上的笑容再也收不回去,彻底凝固。周围侍立的几名门生纷纷手握剑柄,全神戒备。 虞翎更是一脸惊恐,仙督金光瑶可是她全部的希望! 蓝忘机全程无感,冷冷的盯着虞翎,避尘直指:“拿来!” 虞翎莫名一颤,本能道:“什么?” 蓝忘机淡声道:“手链,拿来!” 魏无羡目光一冷,犀利的眼光“刷”的扫向虞翎,“蓝湛的手链被你给拿走了?” 虞翎咬了咬牙,伸手从怀中掏出红色同心结手链,尖声道:“不错,这正是含光君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不信,你们看他手腕上一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众人眼光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了蓝忘机手腕。 当看到手链,蓝忘机浅淡的眼眸不易觉察的微微一亮,随即信手一挥,一张闪烁着蓝光的传讯符倏然飞向门口。 虽然不知道蓝忘机是给谁传音,但是魏无羡也懒得去问,伸手拿起蓝忘机手臂,将衣袖往上撸了撸,果然,一个一模一样的大红手链在蓝忘机洁白如玉的手腕上甚是惹眼。 虞翎眼光一亮,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蓝忘机手腕上有没有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手链她并不清楚,但是自己手上的手链上面是玉质同心结,既是同心,那必是一对!不管蓝忘机是想送给何人,必定身上还有一个,所以,她是在赌!没想到竟然赌对了! 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魏无羡轻松一笑,“虞翎,既然你说是蓝湛送你的,那你为何不戴在手上?” 虞翎咬着嘴唇,勉力道:“关你甚事!” “哼!”魏无羡一脸不屑:“虞翎,怕你是想带却束手无策吧?” 虞翎努力保持着镇定自若,可是心里已经是暗暗惊惧。天知道,她自从拿到手链后自己试图戴了多少遍。可是无论用了多少方法,皆不得如愿。若不是这个手链是唯一证物,她早就将它毁之一旦。 “二位为何要欺人太甚?”柔和的声音,却是字字清晰,绵里藏针,短暂的惊怒过后,金光瑶已经恢复自如。 似乎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虞翎五指收紧,将手链紧紧攥在了掌心,刚想松一口气,却是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道无声无息扑面而来,虞翎大惊,刚想拔出佩剑,却是只觉得一条手臂蓦地一震,手掌不觉松开,手链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瞬间裹住。 蓝忘机伸出手掌,稳稳的接住了手链。 而金光瑶却是要比虞翎更要恼怒,自己刚刚的话他们两人是没听见吗? 一阵呼呼风响,金光瑶一挥手,门外立刻涌进一批修士,皆是手持利剑,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 “金宗主,你这是要动武吗?”和煦的声音,却是充满了力量,蓝曦臣缓缓站起身。 金光瑶面色一暗,“二哥,你也要与阿瑶为敌吗?” 蓝曦臣目光锐利的扫视了一眼虞翎和虞金嵩,声音微沉:“这是我们蓝氏的家事,与他人无关。忘机,想做什么你继续。” 金光瑶目光闪烁,却是生生忍住。 魏无羡从蓝忘机手里拈起手链,轻轻的用拇指抚了抚,直接无视他人,笑眯眯道:“二哥哥,给魏婴戴上呗?” 蓝忘机莞尔,伸手接过手链,拇指在精心定制的心形同心结上轻轻拂过,本来光滑温润,没有一丝瑕疵的同心结,无声无息瞬间出现一道细纹。蓝忘机轻轻一触,细纹裂开,同心结一分为二,两粒小小的只有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滑落手心。 魏无羡整个看呆了,自己戴了这么久的手链,竟然不知道这个同心结是空心的,更何况里面还暗藏玄机。 “蓝湛,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蓝忘机浅浅一笑,掏出巾帕,将药丸小心包好,方才轻声道:“回去给你解释,先救人要紧。” “蓝二公子。”谁也没在意温情和温宁是何时进来。 蓝忘机点头,将手里的药丸递给她,嘴唇无声微微翕动。 温情双手捧着用巾帕包裹的药丸,凝神细听,很快一脸惊异,似乎有些不可思议。须臾,蓝忘机停止传音,温情点了点头,拿着药丸转身而去。 “温宁,保护温情,任何人不许接近。”蓝忘机向温宁沉声吩咐。 “哦,知道了蓝二公子,温宁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姐姐。”温宁说完紧随温情而去。 “魏婴。”蓝忘机拿起魏无羡的手,将手链轻柔仔细的戴好。 魏无羡嘿嘿一笑,小声道:“蓝湛,你那个药丸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我看温情的脸色可惊奇的不得了!” 蓝忘机柔柔一笑,不置可否。 “嘿嘿嘿,蓝湛,你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两个人众目睽睽之下,你侬我侬,旁若无人。 第129章 金麟台风云之律法 “虞宗主,”蓝忘机转身,刚刚柔情似水的眼眸已经蓄满冰霜:“眉山百年仙门,家训:做人当光明磊落,守正不阿。你身为家主,纵女行凶,不惜伤害无辜幼儿,如此品行如何做的家主?立刻废掉修为,让位于贤,当留得你一命。” “你休想!”虞翎双目圆睁,一声尖叫。 虞金嵩心中一凛,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索性彻底放手一搏:“蓝忘机,你们欺人太甚!不过是儿女情长,你始乱终弃也就罢了,我们眉山技不如人,吃了这个哑巴亏便是!何必苦苦相逼,不给我们活路!这就是你们姑苏蓝氏所谓的雅正端方,克己守礼?不过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罢了!” “荒谬!无耻!”一声怒喝,蓝启仁拍案而起,一向持重的脸颊微微涨红,“虞金嵩,亏得你还是一家之主,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说的出口!何为始乱终弃?何为沽名钓誉?有始方有弃。虞翎,身为女子,却不知廉耻,为了达到目的毫无底线!行阴诡手段,意欲使我明珠蒙尘。你身为父亲和家主,不思自己教导无方,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巧言令色,真真令人汗颜!” “忘机是何等高贵?!三岁开始手不释卷,博闻强记,熟读四书五经;不足十岁结单,年方十五便已是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名仕!品行仪容更是公子风华,举世无双!岂能是你一个小小的眉山可以觊觎?人之死天地鉴,人之恶日月明,你们分明是自取其辱!” “你,大言不惭,言之凿凿信口开河,竟然诽我忘机沽名钓誉!百年来,水行渊祸害百姓,就连岐山温氏尚且束手无策,竟然做出将其驱赶到我姑苏蓝氏境内的龌龊之事!可是,竟然被忘机和魏婴不惜以命相搏,方才换来一方百姓平安无虞!试问,如此修为有谁可以比拟?再试问?即使修为勉强比拟,又有谁有如此胆量和气魄,可以抛却个人生死!你们,包括在座的各位,谁能做到?!” 蓝启仁背负双手,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斗妍厅死一般的沉寂。虞氏父女已经不忍直视。 魏无羡张大了嘴巴,心里连连叹服:“他们蓝氏还真是个个都深藏不露,原来蓝老头怼人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和他的刻板迂腐一样,令人自叹不如!” 就连一向伶牙俐齿的金光瑶也是直接住口,不敢轻易救场! 好一会,虞翎突然一声尖叫:“蓝启仁!你休要护短!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掩饰蓝忘机的断袖之癖!”羞恼之下,虞翎决定破釜沉舟! “啊?断袖!”众人皆是惊惧,面面相觑。 已经被骂的不知东南西北的虞金嵩仿佛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连忙接口,“不错!蓝忘机是断袖!他喜欢男人,他和夷陵老祖早就已经同床共枕!狼狈为奸!” 一片哗然,大厅再也不能安静。虽然早就知道忘羡两人关系不一般,但是哪里能想到竟然不一般到这个地步! 本来断袖就已经骇人听闻,更何况是堂堂姑苏蓝色的蓝氏双壁,那可是几千条家规教导出来的玄门楷模!好吧,你蓝忘机喜欢男人就罢了,可是你也得喜欢一个靠谱的,至少也得是门当户对的啊?竟然是夷陵老祖,这也太邪门了! 大厅一阵嘈杂,议论纷纷,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不齿,更是毫不掩饰。 “切!”魏无羡一脸不屑,心里暗骂:“又来了,他妈的,这些人还真是本性难移!” 蓝启仁一脸愠怒,刚想开口,却是耳边忽然传来蓝忘机清晰自信的声音:“叔父莫要动怒,忘机自会处理。” 蓝启仁点了点头,扫视了虞金嵩父女一眼,哼了一声。 金光瑶隐隐不安的心终于落地,这样一来,忘羡两人再也抬不起头。众口铄金,唾沫星子杀人不见血,仙门名士又如何?夷陵老祖又怎地?到最后还不是得低头做人。 金光瑶觉得自己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一颗自卑的心,忽然就云开见月,前途一片光明。 而坐在角落一直隐忍的苏涉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觉挺了挺腰杆,看向金光瑶的眼光充满了崇拜。 “大家都请安静!”金光瑶清晰的传音立刻让每个人都住嘴。 金光瑶甚是满意,脸上却是恭敬道:“二哥,阿瑶只怕是要得罪二哥了。” 蓝曦臣淡然一笑:“金宗主是现在才开始得罪的吗?” 金光瑶面不改色,依然君子风度:“二哥,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说完又转向忘羡两人,清澈的大眼满是容忍和大度:“蓝先生,蓝二公子,魏公子,今日之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吧?虞宗主刚才也许是有些口不择言,也请看在他护子心切,何必计较!而且他也不是说了吗,不过是儿女情长而已,你们何必赶尽杀绝,非要废了人家的修为。若都如此,玄门律法岂不是摆设?” 魏无羡眉峰一挑,质问道:“儿女情长?金宗主还真是会挑字眼!请问,这样的儿女情长,你要吗?你跟我谈律法?为了你所谓的儿女情长,先用邪门歪术让蓝湛乱了心神,又施法幻音术让蓝湛无法凝聚灵力,甚至不惜挟持孩子。试问?哪家的律法可以允许这样的儿女情长?” 金光瑶依然君子风度,优雅一笑:“魏公子说我挑字眼,那魏公子又何尝不是暗藏私心?含光君乃是当世明珠,皎皎君子,自是被仙门百家女修倾慕,被男人喜欢也很正常。不过在下怎么也没想到,含光君竟然也有龙阳之好,被魏公子蛊惑的失了本心,竟然滥杀无辜。想来姑苏蓝氏雅正端方的立身之本恐怕是要改改了。” “就是!你们两个人如此龌龊,又何必非得揪住人家虞小姐一个姑娘家不放!”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义正言辞的声音。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太有伤风化了,自己行为不端,还对仙督无理,你们姑苏蓝氏也太目中无人了。” “夷陵老祖加入姑苏蓝氏,莫不是姑苏蓝氏要做下一个温氏,睥睨玄门百家?” “怪不得老是针对仙督,原来是居心叵测,包藏祸心。”……… 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多,似乎人人都群情激奋。 魏无羡摇头轻笑,蓝忘机和蓝曦臣皆是淡定自若。 而坐在江枫眠身后的江澄则是怒目圆睁,江枫眠从始至终一语不发。 金光瑶脸上笑意渐浓,扬声道:“各位家主暂且安静,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私事,在下觉的此事到此为止即可。”说完淡淡的看了身旁的主事一眼。 主事会意,连忙站出来,扬声道:“吉时不可耽搁,需抓紧时间请仙督接掌玺印。” 此时大家似乎方才想起今天的大事,大厅顿时安静。 虞翎一脸恨意,咬牙扶起虞金嵩转身走向座位。 “站住!”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虞翎本能的一惊,却是只觉得一阵清冽的剑锋掠过,一阵酥麻从胸口倏地传遍四肢百骸。大惊之下,刚想拔出利剑却是只觉得手腕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你……你做了什么?”虞翎声音掩饰不住的惊恐。 “废了你的修为,以免再戕害无辜。”蓝忘机淡定自若,转身看向金光瑶,声音沉沉,掷地有声:“这,就是律法!” 突然的反转,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即便是金光瑶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而手拿帛书的主事更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无羡闭眼扶额,连连叹息:“含光君,你要不要这么帅?你是想要魏婴爱死你吗?” “你……你们好狠!”虞翎大睁着双眼,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忽然一下子瘫坐在地,嘴里喃喃低语:“我的修为没有了,我无法继任家主了。” 蓝忘机淡定的收回避尘,转身握住魏无羡的手,冷冽的目光已经柔情似水:“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魏婴,你很好!我喜欢你。” 魏无羡莞尔一笑,大声道:“蓝湛,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魏婴喜欢你,心悦你。喜欢被你亲,被你爱,喜欢你没道理。这一生太短我爱不够!我期盼来生,还和你在一起,期盼来生做个女人,给你生孩子,生一大堆!哦不是,是生石榴籽这么多的孩子!” 两人双手紧握,相互一笑。 死一般的空气,几乎连呼吸都听不到。 魏无羡唇间含笑,双目顾盼生辉,无差别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朗声道:“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无一人作答。 蓝忘机莞尔一笑,朗声道:“忘机和魏婴两心相许,已经家族长辈允许结为道侣。” 此时蓝启仁终于插上话,摸着胡子,咳了一声道:“不错,忘机和魏婴已然经过我和曦臣允许,行了道侣仪式,魏婴也已经入了我蓝氏族谱。” 魏无羡一愣,暗暗思忖:“咦?不对啊,我和蓝湛啥时候去祠堂行礼了?蓝老头不是说等仙督一事稳定以后再给我和蓝湛举行仪式,暂时不对外的吗?”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蓝老头在撒谎!” 魏无羡简直比刚才听到的蓝启仁一番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词还要惊异,蓝老头竟然撒谎了! 惊诧过后,魏无羡一声叹息,“虞金嵩啊虞金嵩,你可真是该死!看你把蓝老头逼成什么样了,为了对付你他都开始撒谎了!” 如此情景,魏无羡忽然玩心大盛,既然蓝老头都能撒谎,自己放肆一小下,想来也无妨!再说了他着实是讨厌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主们虚伪的嘴脸。 一念思定,魏无羡咳了一下,正色道:“你们都听到了,我和蓝湛光明正大,什么狗屁断袖!我喜欢蓝湛和他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关系!我还就不信了,你们在座的各位扪心自问,你们心里有谁没被我家夫君的美色折服的,有没有?不敢承认吧?还不都是有色心,没色胆!” “还有啊,你们这些做家主的,不要整天的光想着阿谀奉承,被人牵着鼻子走,有奶就是娘,也干点正事。回去好好的教育教育自己家小辈,别人家的男人不要老是惦记着,否则就是自取其辱!你们也看到了,虞翎她就是最好的例子,敢觊觎我夷陵老祖的夫君,真真是不自量力,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魏兄,魏兄……”欣喜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叽叽叽”,聂怀桑风似的从门口一溜小跑。 “聂兄!”魏无羡大喜,快步迎上前,一把抓住聂怀桑肩膀急切道:“聂兄,你怎么才出现,害的我担心!” 似乎被魏无羡的热情晃了一下,聂怀桑微微愣神,很快恢复自若,眉开眼笑道:“魏兄,怀桑很好,多谢魏兄惦记。” 魏无羡道:“聂兄,我们是兄弟,无论你有什么事情,我和蓝湛都不会袖手旁观,你相信我。” 聂怀桑眼里闪过一丝感动,眨了眨眼,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蓝忘机,小声道:“魏兄,虽然怀桑来晚了,但是好像来的也正是时候,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被人给绿了?” “聂怀桑!”魏无羡一脸不爽:“你能不能盼我点好!你才被人给绿了!我家蓝湛冰清玉洁着呢!” 第130章 金麟台风云之 禁言 聂怀桑连忙道:“是是是,冰清玉洁,冰清玉洁!怀桑失言了,怀桑恭喜魏兄和蓝二公子喜结连理!嘻嘻嘻……” “嘶!”魏无羡眯了眯眼:“聂怀桑,我怎么听着这话好像不太诚心?你不会是在讽刺我吧?” 聂怀桑惊叫:“魏兄,绝对没有!我哪里敢讽刺你?你背后可是蓝二公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切!”魏无羡瞥了一眼聂怀桑鼓鼓囊囊的乾坤袖,蹙眉道:“聂怀桑,你又把你的宝贝给带来了?” 聂怀桑笑嘻嘻道:“魏兄,我可告诉你,我的“人来疯”可是个好宝贝,比我都金贵着呢,说不好会带给你惊喜哦?” 魏无羡不屑:“一个鸟儿能有什么惊喜?聂怀桑,你就不学无术吧?” 两人站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低低窃笑,恣意飞扬旁若无人。 坐在江枫眠身后的江澄,瞅着他俩,眉目带酸,白眼都翻上了天,心里一阵腹诽:“德性!” 而那些仙门众人已经是纷纷摇头,不忍直视。更有甚者暗暗叹息,这两人一个是鬼道祖师,一个是纨绔子弟,却一个勾搭上了玄门楷模含光君,还结成了道侣;另一个却是坐上了仙门大家清河不净世的家主宝座。如此下去,玄门恐怕是乌烟瘴气,还不知道会给带歪成什么样子。 可是,他们哪里想到,这只不过是饭前开胃小菜,真正的压轴大菜还没出锅! “魏婴。”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责怪,但是听在某人耳间却是仿佛接到了圣旨。 “哦。”魏无羡想都不想,立刻应了一声,直接将聂怀桑弃之不顾,快速转身,大步走到了蓝忘机面前。 “真是重色轻友!”聂怀桑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四下瞅了瞅,寻了角落一个不显眼的空位坐下,将揣在怀里的鸟笼子顺手放在了案几上。 “蓝湛!”魏无羡眨了眨眼,呆萌一笑。 蓝忘机浅淡的眼眸满满宠溺:“莫要胡闹!” “还真是恬不知耻!令人汗颜!”一个略有些尖酸的声音打破了略有些异样的气息。 一丝怒火从脚底直窜脑门,魏无羡想都不想,犀利的目光直接扫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白衣人,毫不客气怒斥:“苏涉,我他妈给你脸了吗?说谁恬不知耻?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涉忽的站起身,怒声道:“魏无羡!你……又骂人!” 魏无羡道:“我呸!我他娘的骂人了吗?我骂的是你!你也能称为人?” 其实连魏无羡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见到苏涉就喜欢爆粗口,总觉得和他说话要是不带点什么,心里就不甚舒服,更何况他骂的不仅是自己,还带上了蓝忘机,他岂能容忍! “夷陵老祖,你休要……” “苏宗主!”声音虽然温和,但是听在苏涉耳边,却是很有力量。金光瑶明亮的目光略有埋怨,冲着苏涉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不甘,苏涉也只得生生忍住。 可是魏无羡岂能轻易放过,刚想开口,却是耳边传来蓝忘机一声轻唤:“魏婴。” 两人对视一眼,蓝忘机柔柔一笑,微微摇了一下头,魏无羡呆萌一笑:“好,魏婴听二哥哥的。” 蓝忘机一语不发,目光一转,冷冷的扫向苏涉,淡声道:“你是何物?上前说话!” “哈哈哈哈……”魏无羡一顿爆笑,“何物?对对对!何物?蓝湛,我……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骂了他这么多,居然不如你这一句!” 苏涉脸颊涨红,再也忍不住,一咬牙,勇敢的走上前,义正言辞道:“尔等龌龊之辈,有何颜面立于殿前?难不成还不让别人说话了不成?” “苏宗主,请慎言!”蓝曦臣平静道:“忘机和魏婴已经由长辈们做主,结为道侣,请问怎么不耻了?” 金光瑶暗暗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二哥说的是!苏宗主还请落座,大事要紧!”说到最后一句话,金光瑶刻意盯着苏涉,犀利的目光,隐隐愠怒。 苏涉当然知道金光瑶何意,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今天需要忍,一切以金光瑶的仙督就任为重中之重! 可是他和魏无羡一样,魏无羡是一见到他就想爆粗口,而他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蓝忘机心里就莫名恼怒,尤其是看到对方永远波澜不惊,高高在上的气势,心里就莫名来气。 以前也就罢了,自己是他手下弟子,不得不听命。可是如今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啊,竟然被称为“何物”,他如何能忍得了!可是,金光瑶已经发出了警告,再憋不住也得憋! 心里暗暗念了几句道德经,苏涉机械的动了动那唯一的一条胳膊,刚想转身而退,却是忽然只听“蹭”的一声剑吟,面前寒光一闪,苏涉本能的用左手去拔缠在腰上的软剑。 却似乎胳膊活动受限,手指攥不稳,再加上迎面而来的剑气实在是太过于凌厉,苏涉大惊之下,本就慌乱,被迎面而来的剑气只不过一扫,“咣当”一声,一下子没握住,软剑已经掉地。 一切太过于突然,众人一阵惊呼,还没看明白,蓝忘机已经收了剑气,但是出鞘的三尺青峰却是依然剑指苏涉。 金光瑶亦是面色一变,而魏无羡虽然也对蓝忘机此举有些奇怪,但他深知蓝忘机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遂虽然疑虑,却是一脸好整以暇。 狼狈不堪的苏涉满面涨红,咬了咬牙俯身捡起软剑。 “住手!”冷冷的低喝仿佛利剑划破空气,苏涉一惊,伸出去的手掌不觉猛地一攥,慢慢抬起身体,鼓足了勇气刚想质问,却是忽然又是一声冰刀:“脱衣服!”’ 一语惊四座! 金光瑶面色忽然隐隐紧张,放在案几上的手掌不觉攥紧。 苏涉满面赤红,脸颊控制不住的抽搐:“……大庭广众,你要作甚?” 魏无羡更加诧异,看着苏涉僵硬的手臂,心中忽然一动,不觉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那人冲他微微点头。 魏无羡目光一凛,一丝戾气悄然显现,冷声道:“让你脱你就脱,哪这么多废话?要不要我帮你脱?” 苏涉脸上一阵红白,使劲咬了咬牙,忽然疯狂大喊:“夷陵老祖,我为何要脱?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恬不知耻,喜欢……唔唔……” 他被蓝忘机禁言了。 “唔唔……唔唔……”苏涉双目怒睁,一条胳膊僵硬的试图去抠自己的嘴唇。 “蓝二公子,如此只怕不妥吧?总不能不让人说话!”金光瑶面色有些难看。 魏无羡不屑一笑:“是人就要说人话,否则则无需再说。” “嗤!”一声轻笑,却是聂怀桑。 看到众人将眼光纷纷转向自己,聂怀桑连忙以扇掩口,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小声道:“二哥不是说了吗,魏兄和蓝二公子已经结成了道侣,人家长辈都认可了,他苏宗主还在这里揪住不放,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混淆视听啊?” “怀桑,切莫胡言乱语。”金光瑶隐隐不满。 聂怀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魏无羡一声冷哼,一把从蓝忘机手里拿过避尘剑,急速的剑光闪过,苏涉上衣已然散落。 “啊!”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苏涉右肩膀一个醒目的肉红色疤痕,虽然已经痊愈,但是依然让人触目惊心。而更让众人惊惧的是,苏涉左胳膊上端靠近肩膀的位置竟然是密密的一圈缝痕,虽然缝痕已经长好,但是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疤痕却是仿佛一条条蚯蚓,观之甚是让人惊悚,甚至有些恶心! 苏涉的左胳膊竟然是被缝上的!或者说,是被砍掉后又重新接上的! 众人阵阵议论,指指点点,金光瑶努力稳住的君子风度,此时也已经面色微白,看向苏涉的眼眸不加掩饰的埋怨和恼怒。 魏无羡一声冷哼:“果然是你!苏涉,你他妈还真是找死!” 巨大的羞愤和试图强行冲破禁言,已经让苏涉的脸庞惨不忍睹,形同厉鬼般的狰狞。 魏无羡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转身道:“蓝湛,给他解开吧?我倒要听听他怎么给自己辩解?” 蓝忘机点了点头,淡淡的看看了苏涉一眼。 “狗日的,我杀了你们!”似乎也没想到禁言竟然已经解开了,苏涉也被自己口不择言的大喊,吓了一跳,立时呆住。 “嗤!”又是聂怀桑,这次他却没有任何的掩饰,逗了一下鸟笼子里的“人来疯”,不屑自顾低语:“嘴还真是脏!不打自招!” 清晰入耳的声音让金光瑶心里一动,不觉看向了正在专心斗鸟的那个纨绔子弟,忽然觉得今天的聂怀桑似乎和以前不一样。 可是此时他也已经无暇多想,摆在面前的忘羡两人方才是最大的危险。 “苏涉,在碧灵湖拿剑刺我的人是你吧?因为你没了右手,所以只能练习左手剑,可惜你没有我聪明,并没有左手持剑的天分,终究还是勉为其难。那天,虽然我已经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但是你依然偏离了方向,所以喽……” 魏无羡悠然一笑:“让你失望了,我又没死成!” 蓝忘机冷冷的声音仿佛冰窖:“苏涉,何人指使?” 第131章 金麟台风云之 搅弄风云 “无人指使!”苏涉本能的脱口而出。 “嗤!”魏无羡一声嘲笑:“苏涉,就你这智商还好意思天天学蓝湛,你也配?我劝你还是别狡辩了,你也就那么点本事!” 苏涉突然反应过来,脸一红,咬牙道:“你莫要血口喷人!仅仅凭借你的猜测就认定是我,何以服众?” 魏无羡不屑道:“好,你要服众是吧?行,简单,既然你说不是你,那你告诉我,你的这条左臂为何被斩断?又是何人所为?这总能说出来吧?”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竟然不约而同纷纷点头。 苏涉赤红着脸,隐隐颤抖。 魏无羡邪魅一笑,轻松道:“能将你的手臂一剑斩断,修为定是高深,所以不管是谁,总是能查出名号的。” “我……”苏涉有些张口结舌,憋了一瞬,忽然大喊:“谁告诉你伤我的就一定是玄门,我是被强盗所伤,我怎么知道对方是谁?” 魏无羡嘲道:“真是笑话!什么样的强盗既然能将你的胳膊斩断,却不伤你性命?好吧,即使如你所言,就算是普通的强盗,那你的左臂为何会染上怨气?” 苏涉一惊,脱口道:“你如何得知?” 魏无羡不屑道:“废话!这个世上还有我看不出来的怨气?水行渊爆发那日,因为被薛洋扔进了阴铁,所以整个碧灵湖皆被怨气浸染,你的胳膊当时被蓝湛斩断,创口流血,自然是吸引了怨气,这也就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你的创口却是迟迟不能完全融合,致使你的左臂始终不能随心所欲的活动自如,我说的对吗?” “哼!”魏无羡面色冷沉:“你们把阴铁抛进碧灵湖,本来是为了暗算我和蓝湛,却不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竟然因此又失去了左胳膊,还要承受怨气入体之苦!哼哼,苏涉,还别说?你还真是命不好,以后再行事,我劝你最好先看黄历……哦不,也不用看了,你也不会再有那个机会!” 苏涉一惊,“什么意思?你……你想滥杀不成?” 魏无羡道:“放心,我不杀你,因为根本就轮不到我。” 苏涉刚刚稍稍放下的心又猛地一紧,脱口道:“你什么意思?谁敢……” 一道凌冽的剑光宛若惊鸿一闪而过,苏涉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瞪大的双眼满满惊恐,似乎不相信的缓缓低头。一把闪烁着耀眼银光的利剑已经从自己胸口直直插入,飞溅的血污立时从裸露的胸口急速滑落,继而染红了雪白的下衣。 “啊!!”大厅里一阵惊呼! “噗!”随着利剑的猛然抽出,狂涌的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 蓝曦臣面不改色,淋漓不止的鲜血从紧紧攥在手里的“朔月”剑刃缓缓滴落。 “你……你……好狠……”苏涉大睁着双眼,面目极度抽搐,终于膝盖一软,身体栽倒在地。本就惨不忍睹的上身再加上一个不断渗血的血窟窿,使得苏涉的死相触目惊心,极其恐怖。 大厅一阵慌乱,甚至已经有人霍地站起身。谁也想不到好好的仙督盛典竟然会是如此惊心动魄的开场!先是虞氏被废,紧接着苏涉直接血溅当场。而这一切皆是出自蓝氏双璧! 魏无羡更是始料未及,一脸难以置信!他知道苏涉必死无疑,蓝忘机绝不会放过他,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先出手的竟然是蓝曦臣!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他们蓝氏今天都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一夜之间都忽然开窍了,自己是交了什么大运?! “二哥!你?”金光瑶猛地站起身,双目圆睁。 蓝曦臣目光直视金光瑶,深邃的眼眸,淡定自若:“杀人偿命,此乃天道!忘机乃我胞弟,却被苏涉屡次暗算;魏婴侠肝义胆,为了百姓,和忘机舍生忘死,却险些死于苏涉之手。如此大奸大恶之徒,我身为兄长和家主,岂能容他苟存于世!金宗主,你有异议吗?” 金光瑶脸色瞬间阴沉,原本清澈的双眼阴郁而冰冷,硬邦邦道:“二哥……蓝宗主,果然不把我这个三弟放在眼里了。” “蹭蹭蹭……”大厅四周的门生利剑纷纷出鞘,将忘羡两人和蓝曦臣围在了中心。 魏无羡嗤笑,背负双手摇了摇头。 蓝忘机避尘出鞘,冷冽的声音沉沉:“退后!” 门生纷纷惶然,不约而同看向了金光瑶。 蓝忘机目光一凛,出手如电,白衣晃动间,“咣当咣当”一阵叮叮作响,众门生手中佩剑尽皆掉落在地。 “啊!”众人惊呼!纷纷心弦紧绷。 蓝忘机面不改色,“蹭”的一声,避尘回鞘,浅淡的眼眸冷然的扫向金光瑶。 魏无羡一声叹息:“真是一群蠢货!” 金光瑶面色倏地一变,犀利的目光一眼扫过去,嘴唇翕动,最终隐忍,缓缓落座,冷着脸道:“蓝宗主,即便苏宗主有罪,也是当由仙门律法法办,如何由得你们私自处罚?你们真当仙门百家都是摆设吗?” “屁话!”魏无羡冷笑:“金宗主还真是巧言令色,不动声色就将矛盾激化!明明是你自己心虚,如何扯上仙门百家?” 金光瑶:“我为何心虚?” 魏无羡道:“不心虚吗?苏涉不是你的人吗?当初碧灵湖苏涉刺伤我的时候穿的可是金氏校服。” “魏公子还真是欲加之罪!当日碧灵湖暗无天日,根本就分不清彼此,别人冒充我金氏弟子,我如何顾得上分辨?魏公子如此说未免太牵强了吧?” 魏无羡道:“说的好极了!不错,若是被一般人穿上金氏校服,你是有可能不能分辨。但是苏涉可不一样,他可是只有一条手臂!若说一个独臂人穿上任何衣服应该都是惹人注目吧?金宗主心细如发,过目不忘,你却说不知道,你自己信吗?” 金光瑶镇定道:“这么说,魏公子是要强加于我了?” 魏无羡道:“强不强加的都不重要!因为,即使没有苏涉,你觉得我今天会放过你吗?” 金光瑶道:“不放过?魏公子好大的口气!难不成夷陵老祖要学温氏,称霸玄门,想与整个玄门为敌?” “扯淡!”魏无羡怒斥:“金光瑶,你还真是巧舌如簧!我针对的是你,何须往百家身上扯!你跟我谈律法?你不就是想故伎重演,像保薛洋那样来保苏涉吗?你以为你是谁?仙督吗?谁承认的你是仙督?你又是何德何能做的仙督之位?!” 一番掷地有声,让所有人心里暗暗心惊,更是揣测不安。 金光瑶目光闪烁,隐隐杀气,一直隐隐不安的猜测此刻终于笃定,忘羡两人今日的最终目的就是自己,包括蓝曦臣! 突然沉默的气息,使得整个斗妍厅气氛莫名诡异。 大厅里仙门众人当真是众生百态。有人议论,有人默然不语,有人隐隐窃喜,当然也是有人暗暗心惊惴惴不安。虽然各怀心思,但是大家心里皆是明白,夷陵老祖今日原来是直奔金光瑶而来,瞧这阵势,姑苏蓝氏必定也是支持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在关心一件事,仙督之位今日到底花落谁家。 “夷陵老祖,在下胜任仙督乃是百家推选,如何做不得?” 魏无羡冷声道:“百家?何来百家?仙门四大世家,除了你们金氏,其他的三家可有参与?可有支持?既然没有,仅仅凭借你一家之口,又凭什么作数?” 金光瑶道:“照魏公子的意思,没有你们三家的首肯,就做不得了?玄门大大小小不下百家,他们就没有发言权?他们的意见就都不算数?” “当然做不得!”蓝曦臣沉沉的声音不容置疑。 金光瑶面色一变,一脸痛心:“二哥,你非要如此吗?” “是!”蓝曦臣声音坚定有力,“金宗主何必偷梁换柱,字字挑拨!仙督乃是统领百家的掌权者,更是修仙之人的楷模,肩负着振兴玄门,护佑苍生的大任!如何能轻易定之?没有几大世家的首肯又如何做的数?” “正是!”魏无羡朗声道:“金光瑶,我想请问你有何能拿的出的本事令众人心服口服,然后被人敬仰?就凭你的巧言令色,还是你引以为傲的兰陵金氏家主的高贵身份?” 听到“身份”两个字,金光瑶目光一凌,不觉闪过一丝戾气,须臾,脸上却是极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道:“听夷陵老祖的意思,心里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那二哥心里的人选又是何人?” 魏无羡刚想说话,却是身边突然响起清冷却笃定的声音:“当然有!” 魏无羡抿嘴一笑,冲身边的白衣人轻松道:“蓝湛,你还真是变了,都开始抢答了。” “魏婴。”蓝忘机声音柔柔,却是淡笑不语。 魏无羡呆了一呆,忽然暗自咬牙:“小古板,大庭广众你竟然撩我!” 心里一阵猫爪,却是勉力控制,目光转向金光瑶朗声道:“不错!当然有,在魏婴心里除了含光君无人可担此大任!”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各种怀疑声,赞许声,此起彼伏。 虽然姑苏蓝氏的实力如今已经不容小觑,尤其是有了夷陵老祖的加持更是如虎添翼,实力和财力均已经不在兰陵之下,含光君做仙督,好像是比金光瑶要更为妥当。 但是,众人却是觉得好像蓝曦臣更合适些。毕竟在众人心里,无论修为还是定力,蓝大可是要比蓝二要高出许多。但是反正都是他们蓝氏双壁之一,谁做好像也都无甚区别! 大厅里虽然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一人站起来反对。当然不是无人想反对,毕竟金光瑶的苦心经营也不是白费。可是,谁敢啊?如今事态不明,兰陵金氏和姑苏蓝氏可是哪一家都不可轻易得罪的,大争之下,明哲保身,做壁上观方为明智之举。 随着蓝曦臣的名字从百家口中频频入耳,金光瑶优雅一笑:“原来二哥早有此意,那为何不早点告诉阿瑶,二哥要是做了仙督,阿瑶必是支持的,何必用得着今天大动干戈?” 金光瑶字字恭敬,言语谦恭,可是明明魏无羡提的是蓝忘机! 蓝曦臣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操!”魏无羡暗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言语挑拨!” 金光瑶忽然莞尔一笑:“魏公子,我还以为你今日如此大义凛然,搅弄风云,是想推举江宗主做仙督,以报养育之恩。却不曾想原来和我一样都对姑苏蓝氏刮目相看。想来养育之恩在魏公子心里也不过尔尔。夷陵老祖果然与众不同,还真是令人佩服!” 第132章 金麟台风云之侠之大者 语音落地,金光瑶不经意的扫视了一眼已经脸色微变的江枫眠,随即清澈的大眼略有挑衅的看向魏无羡。 大厅里人人面面相觑,虽然有不少人已经连连点头,却是不敢轻易发出质疑声。 魏无羡早已今非昔比,岂会被金光瑶一番挑衅轻易激怒!微微上扬的嘴角邪魅而自信,还未开口,却是忽然被人握住手,“蓝湛,”魏无羡立刻反手紧扣,抿嘴一笑:“放心,我没事。” 两人相视一笑。 魏无羡黑亮的大眼直视着金光瑶,一声冷哼道:“废话真多!”随即转头,目光锐利的来回扫视了一圈众人,狂娟道:“我就是要推选蓝湛做仙督,你们有谁不服气的,站出来单独和我聊聊。” 众人谁敢多言。即使刚才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单独给夷陵老祖叫板,他们还没有这个勇气! 金光瑶目光闪烁,内心更是暗暗心惊,自己刚才言语如此激将,可是没想到魏无羡不仅没有被激怒,反而气势更加狂捐自信,此人当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难对付! “夷陵老祖这是要使雷霆手段与百家对抗了吗?”金光瑶不动声色道。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低低附和,继而又有人小声议论。大厅里有些压抑的嘈杂声。 角落里的聂怀桑,一双大眼咕噜噜的来回扫视着,不时轻轻摇头,面露不屑。 魏无羡“嗤”了一声,目光渐渐凌厉。 “魏婴!”柔和清冷的声音,仿佛淹没了所有的嘈杂,听在魏无羡耳边仿佛天籁,让他立刻收了戾气,乖巧一笑。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当目光在几个蠢蠢欲动的人身上略略停顿,却是让他们不觉心里一抖,有些心虚的立刻低头。 蓝忘机面不改色,面向众人,冷声道:“修仙者,需心存善念,以守护苍生为己任。始于心,终于心,历经万劫,不忘初心……” “试问,”蓝忘机双眸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了金光瑶身上:“谁能做到如此?”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顺着蓝忘机的话语,暗暗思忖。 是的,在人生这条漫长的道路上,又有多少人从最初的雄心勃勃,壮志凌云,到最后失了本心,随波逐流,甚至丢了良知。 人类生活聚集的地方本就是一个大染缸,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不管你当初有多么的纯洁无瑕,洁身自好,到最后都会不知不觉被同化,成了这个染缸里的一份子,去浸染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无数个曾经的自己。最终,大多数的人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不忘初心,喊口号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 蓝忘机目光炯炯,直视金光瑶:“君子当怀德,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你巧言令色,辱父欺兄,怙恶不悛(quan),如何做得家主?!唯无暇者可以戮人,唯自净者可以净人。你心无良知,冷漠残忍,滥杀无辜,作为仙督,你不配!” 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竟然没有一人再站出来替金光瑶说话。 魏无羡禁不住赞叹:“小古板,气势还真是嚣张!他说的这些话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看来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不定那会就用的上!” 金光瑶五官仿佛被人剥了脸皮般的难看,一字一句挤出声音:“含光君是说,自己做到了身正怀德,仙督之位非你莫属?” 蓝忘机却是收回目光,再也不看任何人,凝注着魏无羡的眼眸柔情似水:“魏婴,聪明如斯,一腔热血。虽修习鬼道,却至纯至善,至仁至义。立誓一声锄奸扶弱,无愧于心。侠之大者,魏婴矣!” 一丝不安的念头忽然莫名涌出,魏无羡有些心跳加速,略略紧张道:“蓝湛,你想……做什么?” 蓝忘机莞尔一笑,握住魏无羡的手,抬头朗声道:“仙督之大任,非魏婴莫属!” “蓝湛!”魏无羡可真是被吓住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伶牙俐齿的一张嘴竟然说不出只言片语。 蓝忘机唇间含笑,声音低沉而清晰:“魏婴,你守护苍生,我来守护你,可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突然炸开了锅! “夷陵老祖做仙督?这可使不得,他修习的是鬼道术法,如何能服众?” “修真界可从来没有邪门歪道做仙督的,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荒唐!鬼道之术如何能登得了大雅之堂?家仆之子,如何做得仙督?” “这也太邪门了?搞不好以后年轻子弟都会学他!妈来,那以后不定哪会身后就跟个小鬼,哎呦!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我滴个神!鬼道飞升了?修真界难道要变天了不成?” 各种声音,杂乱无章。 “阿爹!魏无羡他……”江澄一脸震惊。江枫眠微微侧首,面色怫然,江澄生生闭嘴,看向魏无羡的眼神却是五味杂陈! 而聂怀桑却是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陨铁折扇,一双眼睛再也不咕噜噜的乱转,而是紧紧盯着魏无羡,炙热的眼神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期待。 此起彼伏的声音,久久不绝。虽然皆是吵吵嚷嚷,却没有人敢站起来直接面对魏无羡提出反对或者质疑,毕竟夷陵老祖的实力摆在那里,谁也不愿意去做那个出头鸟! 但是金光瑶的势力更是不敢有丝毫小觑,如今两虎相争,最终结果如何,谁也不得知,大家心里均是有默契,谁也不敢堂而皇之站出来反对或支持! 魏无羡怔了一瞬,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反手抓住蓝忘机的手,嘴里一阵嚷嚷:“蓝湛,你在做什么?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做仙督?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仙督非你莫属,你就让魏婴多活两天,我……我不干!” 蓝忘机轻轻一笑,反手紧握,灼热的眼神充满笃定:“魏婴,我虽自小读遍四书五经,自认为学富五车,心中有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也曾坚守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和你在一起,我方才明白,侠义面前,仁义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方才明白无知的善良和守旧就是对天下人最大的恶!与你相比,我所坚守的侠义不及你之万一! ” “蓝湛——”天不怕地不怕的夷陵老祖,此时却是仿佛拉住家长衣襟的孩童,拉长的语音充满了急迫和紧张。 “魏婴!”蓝忘机目光更柔,声音却是铿锵有力:“魏婴,你的品行崇高伟大,性情却是可爱而纯洁;与小辈而言,你的影响又是那样巨大而深远。与你相比,我没有那种力量!所以你值得被敬仰拥戴。有你,我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蓝湛!”魏无羡突然湿了眼眶。两人早已心有灵犀,如同一人,蓝忘机此举背后的深意,魏无羡岂能不知! 什么家仆之子,什么歪门邪道,什么鬼道术法,夷陵老祖当上了仙督,一切都改天换日!家仆之子又如何?鬼道又怎地?在一个人崇高无上的品质面前,身份和修为均是不值一提! 所有的议论戛然而止,大厅里竟然是死一般的寂静。虽然是面对魏无羡,但是蓝忘机这些话语用的却是传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是清晰入耳。所有人不仅是对蓝忘机提出让魏无羡做仙督的震撼,更是被蓝忘机娓娓而谈,字字珠玑的语言所震慑! 原来,高冷的含光君并不是惜字如金;原来怀瑾握瑜,景行含光真的是实至名归! 蓝忘机放下魏无羡的手,转身面向众人,定格在魏无羡脸颊上的温柔目光,已经犀利如剑,“你!起来!”蓝忘机避尘直指其中一人。 “啊?”那人脸色微白,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蓝忘机指的是自己,虽然内心惊惧,但是依然霍地站起身,强撑道:“起来又如何?你要作甚?” 蓝忘机面不改色:“你是平阳姚氏?” 此人是平阳姚氏宗主姚乾冲。 “是又如何?”姚乾冲理直气壮。 “刚才是你说的魏婴家仆之子,歪门邪道?” “我?”姚乾冲突然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心里更是胆寒,明明吵吵嚷嚷一团糟,蓝忘机是如何准确的分辨出那一句话是自己说的,这个人外表高冷,内心怎地如此机敏? “家仆之子如何就做不得?”蓝忘机冷冽的声音仿若冰刀,刀刀刺心:“不夜天大战,你怀有私心,不听劝阻,带领门生擅自往前冲,如果没有魏婴舍命相救,可还有你的今天?” “我?这?”姚乾冲面色讪讪。 “姚氏,身为家主毫无底线,不知感恩,却只会趋炎附势,唯利是图,有何颜面在此信口雌黄,辱没魏婴?!如此品行,又如何能护佑一方百姓平安?平阳姚氏,无须再存!” 姚乾冲心里猛地一惊,刚想辩解,却是只觉得面前的森森三尺青锋,虽然纹丝不动,却是一股磅礴的压迫感席卷全身,冲到嘴边的话语生生给咽了下去,再也不敢发出只言片语。 蓝忘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却是剑尖一偏,依然冷声道:“欧阳家主!” 被剑尖指着的欧阳家族家主欧阳智,猛地一哆嗦,连忙站起身,面色讪讪道:“含光君,我并没有说魏公子是家仆之子。” “欧阳家主,你曾托虞金嵩向云梦江宗主要了两张魏婴的血符,可有此事?”此言一出不仅是欧阳智,就是魏无羡也是惊异:“这个小古板是怎么知道的?” “血符,是为了给你儿子欧阳子真过五岁的生辰,给他辟邪降妖,可有此事?” “是是是……”欧阳智忙不迭的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敢不承认。 “那为何口口声声指责鬼道术法归于邪道?既然不齿,为何对魏婴的符篆趋之若鹜?魏婴之血符,我即刻派人追回!” “不不不,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欧阳智一急,也顾不上形象,连连嚷嚷:“为了那两张血符,虞宗主……哦不,虞金嵩可是从我手里讨了一颗两百多年的老参啊!夷陵老祖的血符在黑市上都已经抄到了万金,可万万不能收回啊!” “蓝先生,蓝先生,”欧阳智忙不迭的转向蓝启仁,连连作揖:“看在咱俩也曾经是同窗的份上,你帮我求求情,魏公子的血符可是个好东西,太辟邪了!” “哼!”蓝启仁摸着胡子,瞥了他一眼,一脸不屑,虽然没有言语,蓝启仁的下巴却是微不可察的抬高了一些。 欧阳智又连忙转向蓝忘机:“在下失言,在下失言!我,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夷陵老祖做仙督当真是实至名归,我欧阳家族上下百十口无条件支持!支持!” 蓝忘机不再看他,避尘还未指向任何人,已经一片嚷嚷,“我我……我啥也没说!”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说啥……” 蓝忘机一语不发,避尘扫视一圈:“可还有异议者?” 第133章 金麟台风云之唇枪舌战 “蓝二公子!”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甚是清晰,金光瑶缓缓站起身:“你们何须如此欺人?” 众人皆是沉默,目光在金光瑶和蓝忘机之间来回打转。 蓝忘机面若冰霜,声音镇定自若:“如何欺人?” 金光瑶缓步轻移,绕过案几,缓缓走下一个台阶,迎着蓝忘机的目光毫不退缩道:“仙督乃是百家推选,岂能由一人说了算?含光君自诩玄门楷模,却为了私情,口吐莲花,颠倒黑白,竭力保举一个修习邪道的夷陵老祖上位!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岂能服众?” 蓝忘机目光炯炯,沉着而坚定:“何来邪道?无论鬼道,剑道,心存狭义,皆为正道!如何就做不得仙督?” 金光瑶道:“律法之规定,凡是邪门歪道皆是离经叛道!” 蓝忘机道:“离的那本经,判的何方道?” 金光瑶道:“无论那本经,何方道,鬼道术法皆非正道。” 蓝忘机道:“孰正孰邪,在于心,而非于形!世上本无好坏之分,守不住清心,便有了诸多的恶。魏婴,虽修鬼道,却清水芙蓉,纯然初心,当为正道!” 金光瑶微微滞了一下,忽然目光闪烁,略提高了声音道:“修习鬼道最易损身损心性,谁又能保证夷陵老祖不会心性大变?温若寒即是最好的例子。难不成你们蓝氏想借助夷陵老祖称霸玄门?!” 魏无羡双目一凌,心里暗骂一声。 蓝忘机却是镇定道:“正如你所言,不夜天大战温若寒即是最好的例子!若无魏婴,何来今日的百家平安?若无魏婴,何来你如今的巧言令色,滔滔大言?!” 蓝忘机稍稍停顿,扫视了一圈众人,再度落在金光瑶身上,目光更冷:“即使没有魏婴,我姑苏蓝氏如今之实力,又有何人可以比拟?” 金光瑶面部微微抽搐,不动声色道:“蓝二公子意思是说,以后人人都可以修习鬼道,驱尸招魂,人鬼不分?” 蓝忘机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手段!魏婴何错之有?” 金光瑶道:“夷陵老祖性情顽劣不堪,竟然还有断袖之癖!如此嗜好如何教化众仙门?如何做的后辈之楷模?” 蓝忘机波澜不惊:“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做事无愧于心即可!我和魏婴两心相悦,你情我愿,何管他人?人之初,性本善!后辈需要的是以身作则,谆谆教导,而非强行教化,恃强凌弱。魏婴侠骨自生,区区血肉之躯,却是骨骼坚硬,灵魂伟大,逆境中永不颓废,当为后辈之楷模。” 金光瑶终于顿住,目光死死盯着蓝忘机,沉默一瞬,暗咬银牙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又为何做不得仙督?我也是伐温的功臣,也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除了没有夷陵老祖的鬼道术法,我哪一点又比他差?” 蓝忘机面不改色,目光直视道:“掌权者,品德第一,修为其次,能力次之。你和魏婴,当如萤烛之火对日月之光,乃是云泥之别,你——不配!” 金光瑶终于闭嘴。 所有人,所有人皆是惊呆了,大厅里难得的死寂!如果说蓝忘机当庭斩杀苏涉的果敢冷静震慑了众人,那么他和金光瑶的这一场唇枪舌战则更是让众人暗暗喝彩,心服口服!竟然无一人站出来给金光瑶解围。 而全程没有捞着插嘴的魏无羡则是从最初的惊叹过后,直到金光瑶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方才回神,心里暗自思忖:“这也太没天理了,小古板修为比我高也就罢了,这嘴皮子功夫原来也是如此了得!真是……咦?不过好像床上功夫更是了得,哈哈哈哈……” 魏无羡忽然笑出了声,待到发觉,已经来不及,干脆直接咳了一声,扬声道:“金光瑶,我说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被我的小苹果给踢了?你竟然和蓝湛比讲学问,你那根本就是拿你的小聪明和蓝湛的大智慧相提并论,你说你不是找死吗?蓝湛光是一本道德经都看了不下千遍,他闭着眼睛就可以甩你几条街,你竟然在他面前卖弄,啧啧……” “还有啊,我不妨告诉你,蓝湛不光是学富五车,奇闻杂谈亦是涉猎甚广,你想听吗?要不要我给你讲两段?” 金光瑶面色阴沉,盯着魏无羡的目光极为不善。 魏无羡却是不屑的收回目光,当落在白衣人身上,却是嘿嘿一笑,讨好道:“含光君,我说的没错吧?” “嗯。”蓝忘机双眸凝注着面前张扬而不羁的笑颜,浅浅一笑,毫不犹豫点头,仅仅一个字,却是柔若清风。 “嘿嘿嘿嘿嘿……”魏无羡笑意粲然,当真是觉得心情好极了。 蓝忘机转头,再次面对金光瑶,冷沉道:“你可还服?” 金光瑶面色一僵,隐忍道:“不服又如何?” “蹭”的一声,嗡嗡剑鸣仿佛虎啸龙吟,蓝忘机避尘出鞘,直指金光瑶,如同利剑般锐利的目光冷冽而坚定,“不服,来战!” 金光瑶蓦地一惊,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继而又渐渐阴鸷。 “哈哈哈哈哈……”死寂的空气中,魏无羡再也忍不住,笑的放肆而张狂:“好极了!漂亮!二哥哥,魏婴太崇拜你了!” “啪啪啪……”响亮而略有些急促的鼓掌声,一阵清晰的声音紧随其后:“魏兄,怀桑也崇拜你!” “呵!”魏无羡失笑:“聂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我有什么好崇拜的!” 聂怀桑忙不迭道:“魏兄,你忘了,从听学的时候你就是怀桑的偶像,那玩的功夫当真是让怀桑佩服!” “嘶……”魏无羡不满:“聂怀桑,你意思是说我只会玩?”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聂怀桑陪笑道:“魏兄,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光会玩,修为更是让怀桑自叹不如,如今又自创鬼道,怀桑好生佩服!”聂怀桑冲魏无羡连连伸大拇指。 “切!”魏无羡瞥了他一眼。 “你们谁还有异议?尽管道来!”蓝忘机再也不看金光瑶,目光微冷的扫向众人。 话音刚落,却是忽然一声沉沉的声音骤然而起,“仙督——魏婴!我云梦支持!”郑重而清晰的声音,竟然是江枫眠。 “阿爹!”江澄一脸不可置信。 聂怀桑仿佛突然反应过来,连连摆手:“啊!我我,还有我,我们清河也支持魏兄做仙督!” 似乎觉得还不够,聂怀桑忽然又叽叽咕咕的对着手上的鸟笼子说了一串谁都听不懂的鸟语,只见“人来风”忽然叽叽喳喳大叫“夷陵老祖威武霸气!实至名归!” 众人一阵哗然。 魏无羡本来被江枫眠的话给惊的怔住,此时更是惊叫:“天啊,鸟说人话了?!聂怀桑,你……你这都什么这是?” 大家亦是惊叹,还没缓过神,忽然从斗妍厅门口传来一声略有些虚弱却是清晰无比的声音:“兰陵金氏支持魏公子。”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只见金子轩被江厌离扶着正站在门扇旁边,后面跟着虞紫鸢和虞玥,以及温情和温宁。 第134章 金麟台风云之恶向胆边生 “金子轩?师姐?”魏无羡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刚想跑过去,却是被一只温润的手握住:“魏婴,稍安勿躁。”柔和的声音淡定而自信。 魏无羡转头,回握蓝忘机的手,点了点头。 “阿姐!”江澄亦是一脸惊喜,连忙跑到江厌离身边,“阿姐,你怎么来了?” “阿澄。”江厌离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阿离,”金子轩轻轻拿掉江厌离扶住自己胳膊的手,柔声道:“让我自己走,我行的。” 江厌离眼中隐隐泪光,却是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金子轩挺直了身体,虽然缓慢却是昂首一步一步的走到忘羡两人身前。待到站定,略微喘了口气,目光直视着忘羡两人,郑重拱手,深深的弯下身体。 魏无羡愕然,却是看到身边白衣人淡然的神色,勉力闭紧嘴巴。 金子轩缓缓起身,郑重道:“子轩谢含光君和魏公子救命之恩,他日若有驱使,兰陵金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忘机略略点头,魏无羡心中一动,忽然有所了然,目光直视着身边的白衣人:“蓝湛,是你?” “嗯。”蓝忘机点头。 “那两粒药丸?” 蓝忘机温柔一笑:“魏婴,你可还记得紫莲?” 魏无羡点了点头。 蓝忘机道:“当初七叔用紫莲解了我的巫蛊之毒,我的身体百毒不侵,可是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 “我的血!我的血本就浸染蛊毒,再加上紫莲,可解世间百毒。所以七叔就将我的血收集,烘干后制成了药丸,我留了两粒放在你的同心结里。本来是以备不时之需,不曾想阴差阳错救了金子轩。” “可是,蓝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蓝忘机道:“魏婴,我醒来后发觉手链被虞翎据为己有,虽然派人盯住眉山,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我不敢保证手链是否还在她身上,万一她破釜沉舟将手链丢弃,或者毁掉,金子轩当再无可救!到那时你岂不是会更加失望?” “所以,直到虞翎拿出手链,我才彻底放心。” 魏无羡心中波澜起伏,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救了金子轩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岂能不知? 江厌离,自己最爱的师姐,有了金子轩的陪伴,她的后半生将再也不是孤苦无依。自己也将再无遗憾和牵挂! “蓝湛,谢谢你!”魏无羡莫名洇湿了眼眶。 “魏婴,”蓝忘机浅浅一笑,声音极柔:“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我说过的,这一世会竭尽所能让你此生无憾。” “蓝湛,你……我真是服了你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听在耳尖,虽然不太明白,却是无一人觉得违和。 “阿羡。”江厌离走到忘羡两人身边, “师姐!”魏无羡吸了吸鼻子,眼底浓浓的欢喜。 江厌离柔和一笑,面向蓝忘机深深行礼:“厌离谢蓝二公子对子轩的救命之恩,厌离永世不忘!” “无需。”蓝忘机温声道。 江厌离微微点头,目光定格在魏无羡脸颊,“阿羡,师姐谢谢你。”宠爱的目光,浑然不觉一行清泪悄然滑落。 “师姐,看你!干嘛要哭鼻子?阿羡都没哭!” “切!”江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都要当仙督了还哭?丢人!” “你给我闭嘴!” 江澄虽然硬着一张脸,可是眼底的光却是隐隐乍现。 江厌离轻轻拭了一下脸颊,柔柔一笑:“真好,我的羡羡要当仙督了,师姐真为你高兴。” “师姐,你莫要笑话阿羡!”魏无羡嘟着嘴,略略埋怨。 “谁敢笑话你?有人不是说了吗,侠之大者非你莫属!你不做仙督,谁做?”又是江澄,眉宇带酸, “江澄,你是不是不说话会死啊?”魏无羡没好气道。 “阿澄!”江厌离略略责怪。 “阿姐,我就是说说而已,他当仙督,我自是高兴的。”江澄亦是嘟了嘟嘴,白了魏无羡一眼,不再多言。 当看到随后而来的虞紫鸢,魏无羡波澜不惊,拱手行了礼。 虞紫鸢虽然不语,只是瞥了魏无羡一眼,但是眼眸中却是没有了斥责之意。 而此时,金光瑶心里的震撼犹如翻江倒海! 金光庶明明说的很清楚,金子轩是中了巫蛊,绝无解药。可是竟然莫名其妙被蓝忘机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那可是巫蛊,除了下蛊的人是没有任何解药的! 金光瑶忽然心底涌起一丝悲凉!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的大典自己几乎是倾力而为,更是计划周密,可是怎么就走到了如今寸步难行的一步! 直到金子轩慢慢靠近,金光瑶迅速调整神态,淡然一笑:“子轩,恭喜你,身体好了?” “阿瑶!”金子轩眼神闪过一抹痛色:“到此为止把?你莫要再继续下去,我或许可以保你一命。” 金光瑶淡淡一笑:“子轩说什么呢?又不是我害得你!而且我是家主,又哪里需要你的保护?” 金子轩道:“阿瑶,你如何做的宗主,你自己心里明白,如今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吗?” 金光瑶道:“我如何做的宗主我自是明白,但你却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虽然当时你已经昏迷,可是父亲当初传位与我时家族众长老可都在场的!” 金子轩忽然呼吸急促,双目也是隐隐怒火:“父亲?你心里还有父亲吗?他如今已经被你逼得形同疯癫!” 金光瑶淡淡道:“人有旦夕祸福,他疯癫是因为什么,子轩你比我更清楚,怎么赖到我的头上?” 金子轩一怒:“孟瑶!你……不配为人子!” 金光瑶目光一凛,厉声道:“他又配当一个父亲吗?” 金子轩猛地一滞。 金光瑶轻蔑道:“不管你接不接受,如今我都是家主。所以你代表不了金氏,你的意见不作数!兰陵金氏断不会服从夷陵老祖做仙督!” “喂!”魏无羡满脸不屑:“金光瑶,跑题了吧?你是不是宗主重要吗?即便你是宗主,今天也难逃一死!更别说做什么仙督了?竟然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宗主之位,不觉得可笑吗?” “你一个家仆之子却妄想做仙督,更是可笑!”竟然是不死心的虞翎。 “住口!”虞紫鸢一声怒吼,美目怒睁:“虞翎,家仆之子这话岂能由你乱说!” 虞翎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姑母,你吼我?我是……是您的亲人啊?” 虞紫鸢怒道:“虞翎,我早就给你说过,让你收手,你却是鬼迷心窍,致使如今修为被废,当真是愚蠢!” 本来虞紫鸢出现,虞翎心里一喜,以为即使金光瑶做不成仙督,自己至少也能出口恶气。毕竟虞紫鸢可是比任何人都要讨厌魏无羡。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虞紫鸢竟然会当众斥责自己。 极度的恼羞成怒,让虞翎恶向胆边生,咬牙道:“姑母何必如此义正言辞,当日之事,您可是也有份。” “不错!”虞紫鸢一脸愤慨,毫不犹豫道:“我是有份!可笑,就是因为我当日一时糊涂,竟然差点害了阿离!若是因为你,而丢失了药丸,子轩岂不是再也回天无力!” 再次忆及此事,虞紫鸢依然后怕和震撼!怎么也没想到,差点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酿成大祸,若是果真虞翎恼羞之下,将手链毁掉,那么江厌离后半生岂不是都要守寡! “虞金嵩,带上虞翎快些回眉山,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不日我自会回眉山,家族之事我会处理。来人!”虞紫鸢一声大喊,几名江氏门生应声而来。 “把他两人押回眉山,传我的话,着人看管,谁也不许放他们出来!” “是!”门生领命,立刻上前拉起虞金嵩和虞翎。 “滚开,别碰我!”虞翎猛地甩开手臂,有些歇斯底里。 虞紫鸢双目一凌,冷声道:“虞翎,你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虞翎使劲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虞紫鸢,忽然狂笑:“虞紫鸢,我的好姑母!你竟然说我丢人现眼?可笑,还不是跟您学的!当年姑母可是比虞翎不知道胆大多少倍!若不是你使用阴诡手段,哄骗江枫眠跟你……啊!” 一声惨叫,虞翎突然住嘴,大睁着双眼,随即“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身体慢慢倒下,而她身后则是手持利剑,一脸怒气的江枫眠。 第135章 金麟台风云之 睥睨众生 “啊 !”大厅里一阵惊呼! “阿姐!”一直站在虞紫鸢身后的虞玥惊恐大喊,却是被虞紫鸢一把拉住。 江枫眠英武的脸颊依然怒不可遏,双目盯着大睁着双眼的虞翎,冷声道:“为了自己私情,行卑劣手段,其行可耻!目无尊长,丧心病狂,挑拨离间,其心可诛!虞翎,你今死于我手,有何怨气,尽管找我一人!” 虞翎双目渐渐空洞,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脑袋转向魏无羡,几不可闻的呓语,断断续续:“家仆……之子……我……来生也要……杀了……你……” 大厅里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明哲保身的江枫眠竟然如此狠辣,毫不留情!毕竟,虞翎也没犯啥死罪啊?如此一剑刺死似乎有些欠妥当。众人一阵窃窃私语,看向江枫眠两口子的眼光有些异样。 而江枫眠却是淡定的收回利剑,虞紫鸢一语不发,一双美目久久凝视着江枫眠。 “翎儿,翎儿啊……”虞金嵩直接瘫倒在地,哆哆嗦嗦的向虞翎爬了过去,老泪纵横,哀嚎不止。 仿佛猛然惊醒,虞紫鸢收回放在江枫眠身上的目光,厉声呵斥:“好了!你现在知道哭了,还不是你教女无方,任由她胡作非为,如今酿成大祸,哭有什么用?” 虞金嵩猛地抬头,不顾体面,一阵叫嚣:“虞紫鸢,你休要猖狂!左一个虞金嵩,右一个虞金嵩,我他娘的是你兄长!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还有你,江枫眠,你乃是仙门家主,竟然滥杀无辜!你们,你们两口子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住口!”虞紫鸢大怒,手腕的紫电“滋滋”作响,闪烁着隐隐紫光,“虞金嵩,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兄长?你可有半点做兄长的样子?你敢再多言一句,我定不客气!” 虞金嵩瞪大了眼睛怒极而笑:“不客气你想怎样?杀了我吗?哈哈哈,好啊,来啊,手刃兄长,名垂千史!” 虞紫鸢银牙暗咬,双目凌厉,“虞金嵩你这个老糊涂,你害死了虞翎,难不成还要让虞玥也受你连累?” 似乎猛地惊醒,虞金嵩脸色一变,突然闭嘴,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爹爹!”虞月挣脱虞紫鸢的手,一把扑上前,嚎啕大哭。 虞紫鸢面色一黯,随即又恼怒的狠狠瞪了虞金嵩一眼,厉声道:“虞金嵩,你可听好了,不日我会去眉山,从今以后眉山的所有事宜皆由我说了算,虞玥我也会亲自教导,那些老家伙们如果因此刁难虞玥,我自会替她作主!你就给我老实在眉山待着,再也不许兴风作浪!听明白了没有?!” 看了看还一直哭泣不止的虞玥,虞金嵩一脸不甘,却再也不敢多言。 虞紫鸢一伸手:“家主印章拿来!” 虞金嵩哪里还敢拒绝!机械的将手伸进乾坤袖,拿出印有家族纹饰的眉山虞氏印章。 虞紫鸢将印章拿在手中,定定地注释片刻,长舒一口气,扬声道:“除了江氏,聂氏,金氏,我现在代表眉山虞氏,支持魏婴做仙督!”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魏无羡亦是有些微微吃惊,江枫眠竟然如此出手狠辣,一点不留余地,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但是如今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再多想。 虞紫鸢一脸淡定,安排江氏门生将虞翎尸首抬走。金子轩亦是安排金氏门生清理现场血迹,并将苏涉的尸身抬走。 待到收拾干净,虞紫鸢面向蓝忘机,镇定道:“蓝二公子,当日在莲花坞,虞翎对你的设计,我也有份。是我求了金夫人,才致使你被幻音所伤,差点酿成大祸。你们蓝氏若有任何怪罪,我虞紫鸢悉数接受,绝无怨言!但是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主意,还望莫要怪罪莲花坞才好!”说完向蓝忘机深深躬身。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虞紫鸢竟然会主动说出来,魏无羡反而略略有些不习惯。 蓝忘机略一点头,不卑不亢道:“虞夫人言重了,忘机和魏婴从来不会冤枉无辜,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恶人。忘机还要感谢虞夫人对魏婴的养育之恩,忘机在这里替魏婴谢过,他日定会携道侣魏婴登门拜访!”说完拱手行礼。 虞紫鸢微微诧异,蓝忘机不卑不亢,既没说原谅也没说怪罪,却是句句不离魏婴,句句因为魏婴而谢! 而此时,蓝忘机却是不再看她,面向众人,朗声道:“你们可谁还有异议?” 众人哪里还能再说半个不字!几大世家都已经首肯,自己又有几斤几两。 扫了众人一眼,蓝忘机挥了挥手,早就站在门外的一名蓝氏长者手里捧着一个泛着紫黑色光泽的紫檀木长盒和几名门生走进。 “忘机!”领头的竟然是景仪的父亲,青琅君蓝启义。 “三叔,宣读吧!” “好!” 蓝启义淡定的走到大厅前端,貌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手里还拿着帛书的金氏主持,那人一激灵,仿佛猛地回神,连忙将帛书踹进怀里,很自觉的低头匆匆让开,站在角落。 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在大厅站定。 蓝启义将盒子放在门生手中,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叠放整齐的白色帛书,小心打开,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诵读:“今有魏氏长泽和藏色散人之子,魏婴,字无羡。师从于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魏婴,有翡君子,志存高远,心怀大义;忿而不怒,忧而不惧,受屈不改心,然后知君子。今经百家推选,魏婴堪当大任,统领百家,斩妖除魔,护佑天下苍生。仙督——魏婴矣。玄正 ##年。” 当蓝启义诵读完毕,大厅里一片寂静。 魏无羡更是怔在了原地,这份檄文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从碧灵湖死里逃生,小古板每天都是不得闲,自己原来以为他每天忙的都是蓝氏家族内部的事情,却不曾想,他竟然背后做了这么多。 蓝忘机一脸淡定,冲蓝启义点了点头。 蓝启义会意,扫视了一眼众人,扬声道:“宣读完毕,请各位家主盖上家族徽章。” 言毕,身边的几名门生立刻去抬上首家主宝座前的白玉案几,全然无视几乎已经等同于一座雕塑的金光瑶。可是四个人一使劲,竟然没有抬起来。蓝忘机面不改色,远远的伸出手掌,只见案几竟然悬空而起,缓缓落在了大厅前端。 金光善的这座汉白玉案几可是实打实的真材实料,怎么也得重愈千斤,却被蓝忘机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轻轻抬起,单单这份臂力,就已经让众人叹服,何况还是隔了好几步的距离。 虽然蓝忘机是站在众人的最后端,几乎已经站到了门口,可是依然挡不住纷纷转头看过来的惊叹目光。 魏无羡眼底得意,暗自嘀咕:“你们这些土包子,小古板的臂力何止是如此!他都能将一口大的没边的棺材还有两个大男人一起抬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每天在静室被他给拎小鸡似得轻易就给提溜到了榻上,魏无羡又禁不住暗暗叹息。 蓝启义已经将长长的帛书小心的铺在了案几上,郑重道:“请各位家主盖上家族印章。” “我我,我清河先来!”聂怀桑第一个跑了上来,忙不迭的拿出印有家族兽头纹的清河聂氏印章,重重的盖在了第一位。 江枫眠一语不发,大步上前,盖上了印有家族九瓣莲纹饰的江氏印章。 蓝曦臣和煦一笑,也盖上了蓝氏卷云纹印章。 而当金子轩缓缓从怀中摸出金星雪浪纹饰的印章,已经面色煞白的金光瑶双目突然一睁,几欲喷火。 “孟瑶,你看好了,这是什么?你觉得你这个家主还存在吗?”金子轩说完淡定的盖上了印章。 虞紫鸢亦是一语不发,走上去拿出虞氏印章,深深的盖上。 其他小仙门哪里还犹豫,纷纷而上,迫不及待的盖上了自己家族的印章。大厅里热闹却不喧哗,案几前面人头攒动,却井然有序。 当所有家主盖章完毕,蓝启义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金氏主持,一个字没说,主持已经上前将仙督玺印双手奉上。 双手接过玺印,蓝启义稍稍定了定神,将玺印郑重的盖在了帛书正中间,然后小心的将帛书收进紫檀木盒子,玺印端放在一侧。 “有请仙督接印。”蓝启义双手捧着紫檀木盒子,恭敬向魏无羡躬身。 事已至此,魏无羡再也不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盒子,站在了大厅最前端。 所有人齐齐在大厅站定,而聂怀桑则是拎着鸟笼子站在了最前面。 “参见仙督!”蓝启义第一个向魏无羡躬身行礼。 “参见仙督!参见仙督!”所有人齐齐行礼,同时参拜,整齐划一的声音,恭敬而响亮,充斥在整个斗妍厅,久久回荡。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刚刚魏无羡还有些拘谨和不情愿,可是当抬眼望去,自己面前皆是整整齐齐恭敬行礼的众人,是俯下身体,弯腰行礼的玄门众家主。魏无羡忽然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也从不曾奢望过的感觉,一种睥睨众生的高高在上! 一丝悸动在心里来回震动,魏无羡忽然洇湿了眼眶。这一刻他深深明白了蓝忘机的苦心和刻在骨子里的爱! 一个人,无论他有多么的淡泊名利,随遇而安;多么的游戏人生,放荡不羁;可是当有一天真真正正的站在了掌权者的位置,接受芸芸众生的膜拜和敬仰,感受着统治者的睥睨和霸气,那么无论是谁都会不觉豪气顿生,会觉得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原来,掌权的感觉是如此让人沉醉! 人生哪里有什么感同身受,哪里有什么视权势为粪土!无论是睥睨万物的霸气,还是名落孙山的沮丧;是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还是洞房花烛的刻骨情深;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方才会大彻大悟,方才理解什么是大悲大痛,什么是喜极而泣,什么是此生无憾!这是亘古不变的人性! 魏无羡也不例外!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热血男儿!即使他拥有高贵的人格,锄奸扶弱的初心,但是人性的弱点,他一个也不少! 而蓝忘机此举的深刻用意既是要让所有人明白,那个夷陵老祖——魏无羡,他们眼中的家仆之子,邪门歪道,如今正站在修真界的最高位置,是他们的统领,他们的保护伞,更是他们的人生目标! 爱一个人并非仅仅是丰衣足食,无忧无惧,最深的爱,是让那个人站在金字塔的塔尖,给他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地位,让他接受所有人的拥戴。 这,就是蓝忘机给予魏无羡最深的爱! 第136章 金麟台风云之一语惊人 魏无羡此时忽然明白了蓝忘机说的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什么?鼻子一阵微微发酸,抬头竭力看向站在人群后方的那个白衣人。 而人群最后方,蓝忘机站立如松,纹丝不动,却是那双浅淡的眼眸穿过眼前所有的人们,亦是深深凝视着那个黑衣人,那个正站在修真界最高位置的统治者。 那人立体而精致的五官,虽然略略紧张,却是依然精神饱满,浑身散发着自信而矜贵的气场,尤其是那双狭长黑亮的大眼,深邃中透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假以时日,他,自己的道侣一定会成为睥睨修仙界的霸主。 蓝忘机深信! 两个人两两对视,胶着的目光,跨过眼前的所有人,穿过空气,无声对话: 魏无羡:“蓝湛,魏婴何德何能,得你如此怜爱!” 蓝忘机:“魏婴,人间值得,你值得!” 魏无羡:“蓝湛,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蓝忘机:“魏婴,你担得起世间所有的赞美。” 魏无羡:“蓝湛,我做不好!” 蓝忘机:“魏婴,问心无愧即可!” 魏无羡吸了吸鼻子,忽然咧开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冁然而笑。 蓝忘机目光更柔,抿着嘴唇,浅浅一笑。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将手中的紫檀木盒子放在案几上,双手负于身后,扫视了一眼一双双殷殷期待的眼神,忽然传音道:“蓝湛,这可是你让我做的哦,惹出祸端,我可不管!” 蓝忘机亦是传音道:“魏婴,无妨,有我!” 魏无羡道:“好,你说的,那我可就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好好整治这些欠收拾的老家伙了!” 蓝忘机道:“魏婴,做你自己就好,我信你!” 两人无言的对视,诉说着彼此的信任和深情。而站在最前端的聂怀桑顺着魏无羡的目光,转身也瞅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后的那个白衣人,又顺着白衣人的目光转回来再次落在魏无羡身上。 “啧啧……”聂怀桑心里轻笑,摇了摇头,暗自低语:“这俩人在做什么?在谈情说爱吗?也太那个什么……嚣张了吧!” “仙督,”蓝忘机的传音语气忽然一变,竟然颇有几分魏无羡平日的做派,“从今天起,忘机将是你最忠实的粉丝,是你的小跟班,跟……”蓝忘机紧急刹车,“跟庇虫”最后两个字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全然不顾眼前一脸诧异的众人,当真是觉得生活美好极了! 而这一切的发生,却是仿佛忘记了一个人,一个明明正站在宝座边,背靠气势恢宏的金星雪浪浮雕的玄门宗主,金光瑶。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金光瑶此刻的心情!从惊惧愤慨到失落,耻辱,羞愤,所有的情绪都在心里走了一遭!自己可是兰陵金氏的宗主啊,是众人推选出来的仙督,更是伐温的功臣!无论哪一个名头和身份都不输于眼前的这个家仆之子,可是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所有人当做不存在般的视而不见,自己此时竟然活成了一个笑话!对!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笑话! 金光瑶甚至后悔刚才就该和蓝忘机直接挥剑而上,哪怕给他一剑刺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如同空气般被人忽视,生不如死!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代表家主身份的印章!金光善说已经想不起来放在了哪里,竟然还说也可能是逛窑子的时候丢在哪个窑姐身上了。却不曾想,竟然一直都在金子轩的手上,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终于是被自己的父亲给算计了。 “既然如此,你们莫要怪我心狠。”金光瑶一声低语,反而沉下心,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何况自己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们还真是目中无人!当我不存在吗?”金光瑶镇定自若。 魏无羡收回放在白衣人身上的目光,不齿一笑:“放心,没忘了你,这不是没顾上吗?” 金光瑶道:“魏公子,哦不,夷陵老祖仙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滥杀无辜吗?” 魏无羡道:“还别说你和虞翎还真是一丘之貉,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不要脸!好吧,你说对了,我是打算杀了你,但不是滥杀,你也不是无辜,懂了吗?” 金光瑶道:“你无缘无故杀人,难道还不是滥杀?” 魏无羡道:“无缘无故?薛洋当初无罪释放,常平翻供,碧灵湖薛洋丧尽天良,将阴铁抛入湖里,还有苏涉暗中行凶,你敢说不是你主使?” 金光瑶道:“这都是你的猜测,并无证据!” 魏无羡道:“蓝湛昨天跟我说,要是将你定罪,需要有证据,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既然我心里已经笃定你就是幕后主使,那么我为何不先杀了你,然后再找证据证明我是正确的?否则的话要是让你逃脱了,即使我找到证据又有何用?” 金光瑶怒道:“荒谬!如果你找不到证据,岂不是枉杀于我?难道这就是你们心里推选出来的仙督?”说着金光瑶双目扫视了一眼众人。所有人却无一人发声。 魏无羡轻松道:“你说对了,这就我处事的方法!我可是夷陵老祖,本来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你想用什么玄门律法破律条什么的来试图约束我,抱歉,让你失望了。” 金光瑶目光渐渐阴狠,此时却是突然一阵“叽叽叽”的鸟叫声,金光瑶似乎不耐烦,眉头一紧,大家也都同时看向了聂怀桑,满脸不屑和嫌弃。 而聂怀桑一脸淡定,对着鸟笼子里的黑鸟低低的叽咕了几句,只见黑鸟突然发出一串清晰的人声:“那个老东西怎么办?” 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众人惊呆了,金光瑶却是忽然面色微白。 黑鸟又道:“要不干脆杀了他。”依然是女子的声音。 黑鸟突然换了语气:“不行!”这次竟然是男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黑鸟又发出男声:“大典之前不能节外生枝,毕竟他还是父亲,金子轩还没死,等仙督之位坐稳了,有没有家族印章都不重要了,到那时我会让他死在窑子里,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嗜好。” “孟瑶,是你!”金子轩突然一声怒吼。 大家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男声竟然是金光瑶的声音。 众人再也难以保持镇定,一阵嚷嚷声。鸟会说人话,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鹦鹉学舌自古有之,可是这个黑鸟竟然能将人话说的如此完整,而且还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如同本人在当场说话,这也太神奇了!更何况鸟说出来的话再明白不过,金光瑶为了篡位,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怎能不令人惊惧! 金光瑶极力控制住心里的震撼,直视着聂怀桑,突然道:“你……懂得御兽术?” 聂怀桑一脸淡定,无视大家纷纷投来的惊惧眼光,目光直视着金光瑶,淡然道:“孟瑶,哪有什么御兽术,这只鸟你应该不会忘记,就是你送给我的渡鸦,你还说是金子勋养的鸟儿。渡鸦本来就会说人话,有什么稀奇?” 金光瑶道:“怀桑,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加以照顾,你为何教渡鸦如此陷害我?” “陷害?”聂怀桑不屑:“孟瑶,即使我能教会渡鸦说这些话,可是你的声音和语气是能教的出来吗?如果不是听你说过,它如何能学的出来?” 金光瑶目光闪烁,隐忍不语。众人连连点头。 聂怀桑继续不紧不慢道:“孟瑶,其实不光这些,还有你和苏涉的对话,至于内容,想必你比我清楚,你还要不要听?” “哼!”魏无羡不屑,“还用听吗?当然是密谋怎么对付我!” 聂怀桑点了点头,忽然语气一变,冷沉道:“孟瑶,你把我大哥藏到哪儿了?” 此言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聂明玦竟然没死! 金光瑶面色一变,忽然一阵狂笑,同时嘴唇翕动,“呼啦啦”一群手持利剑的金氏门生潮水般的涌进来,将所有人包围在了中央。众人一阵本能的慌乱,纷纷拔剑相向。 蓝忘机目光杀气顿现,不慌不忙的拨开人群走到魏无羡身边站定,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手持利剑的门生,一语不发。 虞紫鸢目光一凌,立刻挡在了江厌离面前,不屑的扫视了一眼门生,手腕的紫电隐隐发出紫光,厉声道:“金光瑶,你以为凭他们就能杀了我们,真真是不自量力。” 金光瑶悠然一笑:“哦?虞夫人可以试试!” 魏无羡心中一动,脱口道:“他们不是人!” 第137章 金麟台风云之诛心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全神戒备。 “啊!哎呦呦……”聂怀桑嘴里连连惊叫,忙不迭的躲到了魏无羡身后。 魏无羡目光犀利的扫视了一圈持剑的金氏门生,嗤了一声道:“金光瑶,他们应该就是你和薛洋炼制的活尸吧?” “活尸?”众人一脸惊惧。 金光瑶微微一惊:“你竟然知道活尸?” 魏无羡悠然道:“我知道不很正常吗?我还知道你控制他们的方法就是他们脖子上的咒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都是温氏的修士,你将他们杀害,却控制了他们的一丝灵识,让他们死不成也活不了,又被薛洋咒珈控制,只能听你指令,我说的没错吧?” 金光瑶暗暗吃惊,努力稳定心神:“果然不愧是夷陵老祖,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他们就是活尸,是永远杀不死的活尸!夷陵老祖,你不是也炼制了一个温宁吗?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你怪不得我!今天这些人若是命丧这些活尸的手上也都是拜你所赐!” 魏无羡啐道:“扯淡!金光瑶,你还是真是大言不惭!他们岂能和温宁相比?你逆天而行,用活人炼制凶尸,让人死不成,也活不了,如此灭人轮的手段也使的出来,就不怕死了以后变成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金光瑶五官微微抽搐,:“我非世家子弟,自小没有香魂安魄,本身就是厉鬼,我还怕变成厉鬼吗?” “夷陵老祖,你不是仙督吗?我看你今天如何保护你的这些子民!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区区一个夷陵老祖,就让你们甘愿俯首听命,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 “狗贼!”虞紫鸢忽地一声大喝,紫电意欲掠去,却是双臂软弱无力,身体一阵踉跄。 “三娘子!阿娘!”江枫眠和江澄同时惊呼,刚想抬脚,却也是一阵头晕踉跄。 魏无羡目光一凛:“金光瑶,你做了什么?” 金光瑶一牵嘴角:“夷陵老祖,仙督大典如此重要,我岂能不留些后手?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我劝你们最好都不要用灵力,否则可别后悔!” 众人大惊之下,突然发觉竟然都是灵力尽失。 魏无羡道:“你给他们下了毒?” 金光瑶轻松道:“放心,死不了!只不过是中了一些邪曲罢了。一个昼夜过后自会解开。” 魏无羡心中一动:“邪曲?何时有的邪曲?” 蓝曦臣略一沉吟道:“我知道了,辰时的奏乐被你动了手脚。” 金光瑶道:“还是二哥聪明,正是如此!” “你还真是狡兔三窟!”魏无羡突然失笑,转头向蓝忘机道:“蓝湛,我们还是防不胜防!” “金光瑶,你真恶毒!”有人大叫,立刻激起大家共鸣,群起攻之。 “金光瑶,无耻小人!伪君子!” “好阴毒的手段!亏得我刚才还大力挺你!我呸!娼妓之子!” “金光瑶,你还真是居心叵测,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幸亏仙督不是你,不然我们修真界岂不是被你给搞的乌烟瘴气!” “可恶!娼妓之子,烂泥扶不上墙!”……… 所有人几乎都是义愤填膺,刚刚有多支持金光瑶,此时就有多唾弃。 金光瑶讥讽道:“好大义凛然啊!你们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声效忠于我,甚至要加入我兰陵门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啧啧……” 金光瑶一脸不齿:“真是厚颜无耻!你们才是道貌岸然,外表华丽,实则里面空无一物的伪君子!有何颜面在这里恬不知耻,滔滔大言来指责我?” 魏无羡摇头,悠然的踱了两步,嗤道:“金光瑶,你不会以为你的这些活尸就可以对付我吧?” 金光瑶道:“夷陵老祖,我当然知道他们根本就挡不住你,可是我劝你还是别动,即使你和蓝二公子修为高深,也不可能同时把他们全部消灭!如果我发号施令,你又能保证这些追捧你的子民们,能保得住几个?” 魏无羡道:“行啊,你想要我做什么,说出来吧?” 金光瑶目光倏地阴狠,横眉怒目:“我要你死!你不是蓝忘机口中的侠义吗?那就为了你的侠义自行了断!死了你们两个,却救了整个玄门,死的也值了!” “啧啧,”魏无羡轻描淡写道:“看来我的命还真是值钱!不过我却不想死,也不愿意死,因为我还没有活够!” 金光瑶道:“那你就是想看着他们死了?” 魏无羡道:“错!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温宁!”魏无羡一声大喝。 一阵风起,一个高大的身躯如同风卷残云,倏然而至,而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略微瘦小的黑色身影,同样是快如闪电,身形带风,一阵呼呼掌风,“叮叮当当”活尸手中的利剑纷纷掉落在地。 金光瑶目光一紧,却只见温宁和那个瘦小的身影再次腾飞而起,一阵咆哮嘶吼,拳头如风,众人只见半空两个黑影仿佛两道旋风来回几个旋转,不过片刻,竟然将活尸徒手撕碎。 惨烈的现场,让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有如此速度,而此时却只闻一声剑吟,蓝忘机的避尘已经直刺金光瑶。似乎早有防备,金光瑶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那名金氏主持挡在胸前。 “啊!啊!啊!……”直刺胸口的森森剑光让主持惊恐大叫。蓝忘机剑锋一偏再次跃起,却是忽听蓝曦臣焦急的声音:“忘机莫要杀他!” 蓝忘机剑光一滞,仅此一瞬,金光瑶手臂一挥,一阵红光乍现,人已经没了踪影。 “传送符!”魏无羡一惊,可是几乎同时,又是一阵红光闪烁,蓝曦臣也同时消失。 “扑通!”门外一声闷响。 忘羡两人来不及多言,迅速奔向门外, 广场上,金光瑶左臂上一个醒目的口子,淋淋鲜血不止。 金光瑶右手捂住伤口,身影摇摇晃晃,勉力站稳。蓝曦臣手持朔月,直指金光瑶胸口:“阿瑶,你的传送符乃是我亲授,我岂能让你逃脱!” 金光瑶一脸不可置信:“你竟然还有灵力?” 蓝曦臣淡然道:“我蓝曦臣五岁开始修习音律,不知道亲试了 多少邪曲,受了多少反噬,方才有今日之音律修为!一个从我蓝氏盗取的小小邪曲,若也能伤的了我,那才是如你所言,天大的笑话!” 金光瑶呆了一呆,忽然凄然一笑:“二哥,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蓝曦臣不为所动:“阿瑶,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不管以前你如何哄骗与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碧灵湖阴铁一事是你指使,我决不饶恕,定取你性命!你是否还记得?” 金光瑶突然哭喊:“二哥,我也是被逼的!我每天在金麟台如履薄冰,受人讥笑,就连金子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归根结底还不是我地位卑贱,我若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如何才能摆脱被人讥笑的日子?” 蓝曦臣痛心道:“滥杀无辜就是你所说的非常手段?” 金光瑶苦笑:“二哥,你好天真哦?冷漠残忍,杀伐果断本就是上位者必须要学会的东西。至高无上的权利于你而言不屑一顾,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命!是活下去的唯一出路!你不会明白的!” “二哥,你心里只有忘机才是你的亲人,可还记得当初的逃亡?是谁在你即将被温氏修士发觉时把你救出险境?你虽然贵为仙门世家家主,可是对日常生活却是一无所知。又是谁给你缝补衣衫,洗衣做饭?你风餐露宿,饱受饥寒交迫,身体羸弱,又是谁对你悉心照顾,熬药煮汤?” “你和你们蓝氏十几名长老无处藏身,东躲西藏,又是谁想到了灯下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这一群人藏在了岐山脚下废弃的了望台,又是不时的给你们偷偷送吃食,送衣物,让你们休养生息,暂且安身,方才逃过大难!是谁?你告诉你是谁?” 金光瑶不顾依然流血不止的手臂,大声质问,须臾,又泣不成声:“二哥,你该不会说都不记得了吧?在你人生最灰暗的时光,是我,是阿瑶陪着你,你都忘记了吗?” 蓝曦臣面色微白,一脸痛色,不知何时一行清泪悄然滑落。 “二哥,难道这些都是阿瑶哄骗你的吗?阿瑶请问二哥,那个时候的你可以说一无所有,自身尚且难保,有什么值得阿瑶哄骗?难道阿瑶不知道如果尽心尽力,尽忠与温若寒,不是更有前途?来日岂不是比你蓝氏家主地位更要威风显赫?二哥,这些你都忘记了吗?你竟然说阿瑶……” 金光瑶似乎说不下去,微微垂首,泣不成声。 “啧啧…”魏无羡禁不住赞叹:“好厉害的灵牙利口!好聪明的诛心之论!金光瑶,连我都被你给感动了!可惜,终究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所有的善良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你以为兄长还会被你蒙蔽?哼哼……杀了这么多的人,竟然还在这里玩诛心?我呸!真他妈的不要脸!” 魏无羡一把拿过蓝忘机的避尘,大声道:“兄长干嘛听他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杀了他省的以后再祸害人!” “阿羡!”蓝曦臣猛然回神,立刻收住情绪,摇头道:“不可以,我们还不知道大哥被他藏在了哪儿,暂时不能够杀他。” 聂怀桑突然冲到前面,愤怒道:“孟瑶,我大哥到底在哪儿,你把他藏哪儿了?” 金光瑶忽然桀桀一笑,“哈哈哈,你们没想到吧?聂明玦竟然会落在我这个娼妓之子手里,任他修为高深又如何,还不是任我摆布?” 蓝曦臣嘴唇微颤:“阿瑶!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金光瑶道:“我不可理喻?二哥,你说谁呢?聂明玦面上听着我给他弹奏的清心音,心里却骂着我是娼妓之子,是谁不可理喻?” 魏无羡忽然道:“金光瑶,如果不是薛洋突然被押送到不净世,打乱了你的计划,我想赤峰尊也一定难逃你的暗算吧?清心音,真的清心吗?” 金光瑶面色一变,忽然又微笑道:“好了二哥,何必多言,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杀了我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聂明玦!” “二,二哥……不能……”聂怀桑嘴唇颤抖着。 “阿瑶,阿瑶……”忽然的一阵略有些凄惨的呼喊声远远而来,刚刚一脸镇定的金光瑶面色一变。已经出了斗妍厅的众人亦是诧异,纷纷转头。 第138章 金麟台风云之一剑穿心 远处,一个衣衫不整,袒胸露乳,披头散发的人由远而近,嘴里还连连呼喊:“阿瑶,阿瑶,美人……美人不见了,阿瑶,我的美人不见了……” “金光善!”当人影终于逼近,有人脱口而出。 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了,金光善微微驻足,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瞅了瞅,不过片刻,又立刻回头,浑浊的目光忽然一亮,连忙迈开光着的双脚跑向金光瑶,可能因为太激动,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地。 “阿爹!”金子轩一脸悲痛,连忙上前意欲扶起,“走开!”却是被金光善一把推出去,本就身体还没恢复的金子轩一个后仰,幸亏被江厌离一把扶住。 金光善仿若未见,双手并用,几乎是半爬着来到金光瑶身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紧紧抱住金光瑶的腿,抬起披头散发的脑袋,满嘴乞求:“阿瑶,阿瑶……美人,美人不见了,你又把她给藏起来了,求求你,还给我吧?求求你,我已经……已经让你当家主了,你快把美人还给我,啊…啊…我难受,我要死了, 我难受啊……” 金光善好色,尽人皆知,可是竟然为了女色沦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当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仙门众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危险之中,一阵无所顾忌的议论纷纷,所有人心中耻笑的同时禁不住叹息,堂堂兰陵金氏家主曾经何等风光威武,不曾想却也会落得如此不堪。 蓝曦臣蹙眉,微微后退两步,手中的朔月也稍稍放下。 事已至此,金光瑶也不在伪装,低头注视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父亲,嘴角微翘,却邪气冲天,“父亲,您又在我面前装可怜呐?传位于我?呵呵,我差点就信了,却不曾想您还给我留了一手,说什么家族印章不知道放在哪儿了,还说也许落在哪个窑姐儿身上了,呵呵呵……父亲,我还真是小看您了,姜还是老的辣啊!”金光瑶使劲一抬腿,抓住他大腿的金光善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孟瑶!你怎么敢?他是父亲!”金子轩又惊又怒。 “父亲?”金光瑶怆然:“他可有一天把我当儿子?让我替他做尽所有难以启齿的龌龊事,却连一个名字都不给我!金光瑶?呵呵,好笑吗?你所谓的父亲竟然给我这个儿子起了一个和他同样辈分的名字!这是把我当儿子吗?呵呵呵……” 金光瑶悲戚的语气忽然有些咬牙:“他这根本就是在昭告天下人,我非金氏正统的接班人,也永远没有资格继承家主!即使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金子勋都要比我高贵!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笑话!是他的耻辱!金子轩,这样的父亲,给你你要吗?!”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辱我母亲,一个给他生了儿子,等了他十几年的女人,在他眼里竟然是个麻烦!金大公子,换做是你,你只怕会比我做的更狠更绝!别说你不会?你也不是天生高贵,只是运气比我好罢了,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你这个父亲的境况也不会比如今好到哪儿去!” “啊,不不!不,阿瑶我错了,我错了……”趴在地上的金光善忽然再次抓住金光瑶的腿,抬着头涕泪交加:“我,我把你的母亲接来让她进祠堂,入家谱,我都答应你!求你,求你把我的美人还给我,我难受啊,真的难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似乎已经不堪忍受,金光善双手连连抓着自己的胸口,一道道血痕不停地渗着血丝,金光善却是全然不顾,依然不停的抓挠,哭喊。 如此不忍直视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替金光善指责金光瑶,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别人也不好插手。何况,热闹谁不想看?而这个热闹可是来自兰陵金氏,千载难逢。 “孟瑶,你到底对父亲做了什么?”金子轩羞愤至极,却是无力改变。 金光瑶鄙夷的看了金光善一眼,淡然道:“不过是满足了父亲的嗜好,施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而已。” 一旁的魏无羡此时忽然脑中一闪,蹭了蹭身边的白衣人,小声道:“蓝湛,你说是不是……她?” 蓝忘机面色冷沉,点了点头。 “嗤……”魏无羡摇头,“还真是狼狈为奸,我说金光瑶怎么得到的家主之位!” “下三滥的娼妓之子!”一声尖锐的怒喝,犹如晴天霹雳,甚是刺耳。却是金夫人怒气冲冲,汹汹而来,身后还跟着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的侍女。 “是金夫人!这下有热闹看了!”众人窃窃私语,又好整以暇。 一丝阴狠在金光瑶眼中倏忽而过。 当看到匍匐在地上,惨不忍睹的金光善,金夫人双目喷火,猛地一把将金光善揪起来,“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的打在了金光瑶的脸上。 “阿娘!”金子轩痛苦不堪。眼泪狂涌。 而金夫人愤怒的咆哮几乎歇斯底里:“金光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老不死的臭流氓!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还活着丢人现眼!你快去死,快去死!你不是就喜欢睡在女人肚皮上不起来吗?这下好了,报应来了,臭不要脸的老艾豭!活该,我呸!呸!赶紧死了干净!” “阿娘……”金子轩泣不成声。 金光善蜷缩在地上,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脸颊已经被他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却是依然哀嚎不止。 金夫人全然无感,更是无视他人,一双眼眸刷的扫向金光瑶,狠狠的啐了一口,怒不可遏道:“孟瑶,你这个娄猪生的下流痞子,娼妓之子,想做我们金麟台的主人,你也配!你不就是用妖女来控制这个老东西,又用子轩的命来威胁他,让他将家主之位传给你吗?” “真是老天有眼,现在好了,子轩竟然无虞了。你现在可以动手杀了这个老不死的,你不是恨他吗?那你杀啊?你怎么不杀死他?不敢了吧?哈哈,呸呸呸!娼妓之子就是娼妓之子,和那个贱胚子妓女一样,就会使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一个偷人家的男人,一个偷人家的地位,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破烂货!” 整个广场出奇的鸦雀无声,只闻听金夫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虽说心里对金光瑶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可是闻听如此当众责骂羞辱,魏无羡亦是不觉叹息,不忍卒听,心里暗暗嘀咕:“没想到被抢了男人的女人要是失心疯起来还真是恐怖!这简直就是母老虎下山,要是金光瑶的母亲就在眼前,估计还不得直接被金夫人给撕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莫名想到了自己,虞紫鸢虽然没有金夫人这般歇斯底里,可是对自己的横眉冷对,不也是因为上一辈的感情纠葛?可是,无论是自己还是金光瑶,都不应该成为他们之间的牺牲品啊! 而金光瑶,虽然不幸,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能如此被当众羞辱,归根结底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其自身的所作所为却是不可饶恕。 魏无羡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庆幸,也有一丝惋惜。却是突然只觉得手上一暖,已经被一只温润的手握住。 心里一声轻笑,魏无羡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衣人,那张熟悉好看的侧颜虽然目不斜视,却是让他心里忽然一阵痒痒,刚刚的一丝怅惘早就抛到烟消云外,禁不住反手握住那人的手掌,食指轻轻的挠了一下他的手心,传音道:“含光君,你要是敢招蜂引蝶,啊!嘶……” 一个趔趄,已经被人顺势一带 ,牢牢搂住了细腰,同时被人在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胡说八道!”低低的传音,略有威胁。 “嘻嘻,夫君,你怎么知道魏婴站累了,正好想靠一靠?”魏无羡笑眯眯的直接将身体靠在了蓝忘机身上。 而蓝忘机那只搂住魏无羡的手臂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愈加收紧。 两人的这番小动作,毫不掩饰,却也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大家一双眼睛放在金光善一家人身上尚且觉得不够,谁还有心思看他俩。 这边,金光瑶虽然隐忍不发,可是金夫人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罢休。 发泄完了以后,稍稍喘口气,一脸鄙夷道:“孟瑶,你看好了这是什么?”说着同时伸出了手,身后的侍女连忙将手里的包裹递到她手上。 金夫人将手中的包裹稍稍抬起,手臂一抖,包裹悄然散开。 “嘘!”众人哗然,竟然是一个牌位。 金夫人冷笑:“孟瑶,你将仙督大典定在寒衣节这天,不就是想仪式结束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带着兰陵金氏的门生来祠堂祭拜这个贱人,想让她堂堂正正的入了金氏族谱,接受后世子孙们的祭祀!真是痴心妄想,我兰陵金氏的祠堂,岂能被如此下贱的烂人玷污!她也配!” 金光瑶面色铁青,紧紧盯着金夫人手中的牌位,一双黑亮的大眼里如狼似虎的凶光如同熊熊的火焰,灼烧着身旁的空气。须臾,几乎从牙缝里蹦出声音:“你要作甚?!” 金夫人一声冷笑,忽然双手抓住牌位,高高举过头顶,又狠狠砸下。 “不要!阿娘!”金光瑶一声痛呼,却是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牌位四分五裂,无力的散落在地。 金光瑶呆若木鸡,直接怔住。 金夫人狠狠的冲着地上摔碎的牌位吐了几口唾沫,一脸不齿:“呸!贱人,烂货!竟然还想入我兰陵祠堂,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你这个娼妓之子,痴心妄想要做我兰陵的主人,真真是恬不知耻!和你那个烂娘一样,根本就是强盗!” 广场出奇的死寂。 金光瑶直勾勾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已经摔碎的牌位,渐渐的眼中的狠辣和阴毒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 “你们,欺人太甚!!”金光瑶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骤然响起,一道刺目的寒光闪烁,金光瑶已经抽出软剑,直刺金夫人。 几乎近在咫尺的距离,金夫人根本无从躲闪,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好像也忘记了拔剑,忘了拔出一直缠在自己腰间的一把软剑。 因为,金夫人整个人被金光瑶目眦尽裂的脸庞直接镇住了!那个表情,整个脸庞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狰狞,而赤红的双目里浓浓的怒火好像受伤的狮子,愤怒而犀利。 可是,谁也想不到,半趴在地上的金光善忽然一跃而起,猛地扑在了金夫人面前, “噗!”不偏不倚,金光善被一剑穿心。 第139章 金麟台风云之激战 所有人大惊,而金子轩更是几乎肝胆俱裂,“阿爹!”刚刚喊出口,却是本就惊恐的双眼忽的再次睁大,不可置信的目光久久定格在金夫人身上。 金光瑶的剑竟然直接穿透了两个人,直接扑在金夫人身上本来意欲给他挡剑的金光善和金夫人被同时一剑穿心! 这得是有多大的力量,竟然一剑两命! 如果说金夫人因为自己的男人流连于勾栏院,整天睡在女人肚皮上,最后却被娼妓之子控制以及自己的儿子也遭到了暗算而恨极怒极,那么金光瑶则是更甚! 金光瑶,他太恨了!这种恨让他不顾生死,将自己所有的致命之处,全部暴露,哪怕会被近在咫尺的蓝曦臣一剑刺死,也要手刃金光善夫妇! 可是,离金光瑶最近的蓝曦臣却没有动手,即使金光瑶如此穷尽毕生的力气去刺出这一剑,然而,以蓝曦臣的修为,他是可以阻止的。可是他没有,当然谁也没有在意,但是却是被忘羡两人尽收眼底。 金光瑶一招得手,毫不犹豫急速向后掠起,蓝曦臣岂能容他再次逃脱,虽然起步比金光瑶慢了一步,却是速度不减,急速飞身而上,剑尖刚刚触及金光瑶,却是只觉得忽地一股力量迎面而来,一张符篆直扑面门,蓝曦臣急速后退,剑光一闪,符篆被凌厉的剑气直接击溃,可是刹那间,溃散的符篆却是幻化成几根细小的银针,闪烁着刺目的银光直冲蓝曦臣胸口, 魏无羡双目一凌,符篆已经倏地掷出,耀眼的红光闪烁,银针被纷纷击落,可是依然有一根银针擦着蓝曦臣的衣袖险险而过,“滋”一股焦糊味蓦然充斥在空气中,同时“砰”的一声,弦音颤动,炫目的蓝色光波击打在已经跃至半空的金光瑶身上。一声惨叫,金光瑶“砰”的一声跌落在地, 忘羡两人刚想飞扑而上,却是只听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无数条铁链子仿佛从天而降,向两人袭来,与此同时一阵遮天蔽日的浓重黑雾铺天盖地将整个金麟台包裹,同时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嘶叫席卷而来。 “蓝湛,是枭鸟!”魏无羡大喊,两人利剑同时出鞘,“蹭蹭”几声脆响,已经将面前的几条铁链子击退。 一阵惊慌失措,众位家主已经灵力尽失毫无抵抗力,如今被黑雾笼罩,皆是不知如何是好。 蓝忘机目光凛然,一声低喝:“灵力尽失者,退回厅内!” “哗啦啦”几乎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全部向斗妍厅一拥而上,可是浓重雾气之中根本辨不准方向,一阵惊慌错乱,不是你碰到了我,就是他踩着了你,咋咋呼呼的各种声音。 “姐姐!”温宁大喊,一把将温情拉在了身后,同时一掌将扑至面前的枭鸟打落在地。 “子轩!”竟然是江厌离的惊呼声。 “师姐!”魏无羡心中一惊,却只见金子轩正费力的挣脱江厌离的手,意欲扑向金光善夫妇的尸体。 “江澄!”魏无羡大喊。 “阿姐!”江澄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江厌离和金子轩,用力拖进斗妍厅。 “聂怀桑,你不要命了?”当看到聂怀桑竟然无动于衷,双目死死盯着枭鸟,魏无羡一声大喊。 聂怀桑却是充耳不闻,依然凝神细听。 “哗啦!”魏无羡一剑斩断冲向聂怀桑的铁链子,一把将他拉在了身边,低吼道:“聂怀桑,你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你是傻了吗?” 聂怀桑仿佛突然回神,一脸认真道:“魏兄,我想帮你们。” 魏无羡气急:“聂怀桑,这些枭鸟已经浸染了温若寒阴铁的怨气,早已经不是鸟了,是邪祟,邪祟你懂吗?” “温若寒?”聂怀桑冷不丁一哆嗦,魏无羡也不再理他,大喊道:“兄长,你来保护他们,枭鸟交给我和蓝湛即可!” 混乱之中,忽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的魔咒,其声凄厉,穿透浓浓黑雾,仿佛能摄人心魄。失去灵力的家主们虽然用力的捂住耳朵,可是依然挡不住直击心脉的魔音,个个皆是痛苦不堪。 蓝曦臣再也顾不得金光瑶,已经裂冰在手,空灵清澈的破障音急速而起,两种截然不同的音律砰然相撞,魔音猛的一滞,可是,嘶嘶狂鸣的枭鸟却是突然疾冲而下,频频攻击蓝曦臣,使得他不得不腾出手击打应对,而裂冰一停,魔音再次汹汹而来,犹如利剑,穿过黑压压的浓雾 ,仿佛鬼魅悄无声息直击人心。 众人哪里能经受的住,咋咋呼呼的吵闹声已经被阵阵痛苦哀嚎淹没。 魏无羡大怒,一声大喊:“兄长,你设下结界保护他们!” 蓝曦臣闻言,立刻信手一挥,一个巨大的蓝色隔音结界,凭空而起,将众人和整个斗妍厅护在其间。没有了魔音的攻击,众人胸口犹如针扎般的刺痛立刻得以缓解。 猛然失去猎物,巨大的枭鸟更加疯狂,发出嘶嘶狂鸣,挥舞着有力的翅膀不停的攻击结界,“砰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魏无羡一边将扑至面前的枭鸟尽数击退,一边腾出一只手,摸出两张血符快速掷向结界。耀眼的红光闪烁,结界被一层红光包围,疾冲而下的几只枭鸟刚刚触碰结界,立时发出惊恐的嘶叫声,纷纷展翅仓皇逃开。 结界里面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有的人扶着胸口禁不住低语:“好了,好了,有了夷陵老祖结界,这下可以彻底的放心了。” “是是是,幸亏有夷陵老祖,不然我们都得撂在这里。” “喂!你们说什么?咱们仙督的名号岂能随便乱叫,要是以前你敢这样随便叫温若寒的称号,早把你一掌拍死了!” “对对对!你看我这嘴巴,是仙督,是仙督!” 结界外面,黑雾越来越浓,枭鸟亦是越来越疯狂,魏无羡一声大喝:“温宁,你和常平在结界外面保护他们。” “知道了公子。”温宁一声应答。 “蓝湛,铁链子是幻影,我们只有消灭魔音,才能杀死这些枭鸟。” “好!”蓝忘机不假思索,一只手揽住魏无羡腰部,急速御剑而起,同时祭出忘机琴,另一只手五指联动,“砰砰砰”震耳的撞击声过后,无数只枭鸟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叫声,“扑簌簌”从半空纷纷陨落。 忘羡两人身形如风,急速跃起,穿透枭鸟的围攻,双双立于苍穹之中 。 浓雾弥漫的半空中,虽然缥缈的魔音仿佛辨不清楚方向,蓝忘机却是镇定自若,一手拦着魏无羡,一手五指飞舞,“蹭蹭”弦音,仿佛信手弹拨却是犹如雷霆万钧,穿云破空,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气,疾风骤雨般向远处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砰!”一阵音律的清脆撞击声,魔音戛然而止,一声隐忍的闷哼,远处似乎一个黑影一晃。 蓝忘机眼眸杀气更盛,一言不发,十指联动,仿佛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喷薄而出。没有了魔音的加持,枭鸟哪里能抵挡住蓝忘机的如此重击。阵阵“铮铮”鸣音,“砰砰”巨响,密麻如云的枭鸟立刻溃不成军,发出凄厉的惨叫,“扑簌簌”纷纷落地,剩下的则仓皇逃窜,可是随即被一团团闪烁着红光的符篆重重击中。 结界里面,众人眼看着无数只硕大的黑鸟在眼前哀嚎跌落,虽然依然惊魂未定,但是被结界保护,也是渐渐放心。没有了生命之忧,众人盘膝而坐,开始小声私语,渐渐的大声议论: “你说金光瑶怎么那么狠,竟然给我们下毒,亏得他长得那么俊俏,整天的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竟然如此狠辣,他那张小白脸,也太他妈的能骗人了。” “谁说不是呢?但也不一定,你看咱们仙督不也是长得颇为俊俏,他就和金光瑶不是一样的人。” “说的也是!咦?我怎么越看我们仙督和含光君越是般配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看了都羡慕。” “你羡慕个屁!难不成你还看上他们其中一个不成?瞧你长得那个磕渗样?” “我长得怎么了?你也不比我好看哪儿去?”……… 结界外面,忘羡两人杀的惊心动魄,结界里面却是聊得热火朝天。 江枫眠面色紧绷,盘膝闭目打坐,一语不发。江澄则是一脸不爽。好一会忍不住瞪眼:“喂,你们瞎议论什么?有那精力怎么不出去杀枭鸟?在这里胡乱聒噪!”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回怼:“江公子,你跟谁瞪眼呢?我们这是瞎议论吗?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碍着你什么事了?” 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大家立刻纷纷附和:“哟,江公子,你好威风!当日在莲花坞怎么不见你如此维护仙督?”就是!江公子,你冲我们发邪火,该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 江澄气道:“我有什么想法?” “切!当初仙督为了救助温氏族人,被金氏逼迫无处容身,只能在夷陵蜗居,也没见你们云梦伸出援手,现在倒是大义凛然了!也好意思!” “就是,还有当初在莲花坞,仙督为了含光君向你求救,你可是断然拒绝的。”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要不是仙督使了一招什么,什么媚眼含羞合,估计含光君就被虞翎给玷污了。” “哎,什么媚眼含羞合,是点睛招将来!” “哎,江公子,你们云梦江氏和那个眉山虞氏不是一家人吗?是不是你们江氏根本就是参与了此事?” “嘘!……”立刻有人制止,同时向一边的江枫眠和虞紫鸢夫妇努了努嘴。 大家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是稍稍住嘴。江澄满脸赤红,刚想发火,却被江枫眠凌厉的眼神狠狠制止。虞紫鸢一张脸几乎布满了刀光剑影,死死咬住嘴唇,一语不发。 而此时却是有人似乎忽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瞅了瞅站在结界外面的温宁和那个小个子,有些疑惑道:“唉,你们刚才听到了吗?仙督管那个小个子的叫常平?” “啊!对对对,我也听到了,难不成是那个常平?他不是死了吗?” “死了又如何?咱们仙督是谁?夷陵老祖啊?什么死人在他手里还不是信手拈来!” “啧啧……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仙督那般高深莫测的修为该多好!” 一阵议论纷纷,只有聂怀桑却是在偌大的结界里面来回的走动,好整以暇的观赏着外面的战斗。不时的一会惊惧,一会赞叹一会摇头,甚是自得其乐。 此时,结界外面,当枭鸟死伤殆尽,浓雾中一个黑影突然疾冲而下,抓起金光瑶飞掠而去。 “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眼前救人!”魏无羡大喝,信手一挥,“随便”已然在手,冒着森森寒光的三尺青峰倏地脱手,直击金光瑶,电石火光间,黑影忽然传送符在手,用力一挥,红光闪烁,黑影猛地挡在了金光瑶面前,一声惨叫,黑影重重跌落,金光瑶却是不见了踪影。 “阿瑶!”蓝曦臣大喊飞身而起,却是又突然急急后退,只见半空中一个高大的黑影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披头散发,浑身黑雾弥漫,虽然看不清楚脸颊,可是浑身散发的浓烈煞气,却是让人窒息胆寒。而金光瑶却是被他用一条铁链子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魏无羡一声嗤笑:“金光瑶还挺有本事,救兵还真是不少!不过,你到底是他的救兵,还是来杀他的?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黑衣人一语不发,突然大袖一挥,一阵狂风呼啸,四面八方突然黑压压的人影仿佛鬼魅席卷残云般汹汹而来。 “妈的,果然不出我所料!蓝湛,是凶尸!”魏无羡一声冷哼,邪魅一笑,已经横笛在手,轻启朱唇,苍凉却带有一丝肃杀之气的笛音缓缓响起,浓烈的黑气将魏无羡周身环绕,散发着阵阵阴寒。 蓝忘机面色冷然,紧紧立于魏无羡身侧,犀利的双眸散发着凌冽的肃杀之气。 第140章 金麟台风云之尘埃落定 一阵彻骨的阴寒骤然而至,无数条黑色的阴灵嘶嘶狂吼迎着张牙舞爪的凶尸直扑而上,同时一声大吼,温宁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头猛兽倏地跃起直接落入尸群,一阵呼呼掌风,尸群发出阵阵凄厉嘶叫,几条已经撕碎的尸快被温宁直接扔向了半空。 而常平亦是不遑多让,惨白的脸颊煞气渐盛,一阵飞腾跳跃,身边响起凶尸的阵阵哀嚎。 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涌来十几名和常平一样打扮,脖子上均是密密麻麻黑色纹路的傀儡,箭一般的冲入尸群,一阵昏天黑地,分不清谁谁的哀嚎,和着阵阵怒喝声,响彻天际。 魏无羡黑亮的大眼清澈而锐利,笛音源源不断,愈加激昂。而蓝忘机则是纹丝不动,紧紧的站在魏无羡身边,浅淡的眼眸冷峻而坚定,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仿佛两座战神,迎风立于苍穹,与风共舞的飘飘衣袂当真是美极!飒极! 而刚刚还议论纷纷,喋喋不休的仙门众人皆是惊呆了,一双眼睛仿佛不够使唤,一眼不眨的来回盯着结界外面大战正酣的两边凶尸,每个人眼睛里的光芒赞叹有之,紧张有之;更是有的年轻一些的修士拳头紧握,仿佛恨不得自己也冲进去一阵厮杀,那该有多威风过瘾! 硝烟散尽,当浓雾终于散去,整个金麟台广场上尸横遍野,触目惊心,而那个黑袍人和金光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胸口已然被大片的鲜血染红。 “蓝湛,金光瑶逃了,我们快去追!”刚刚落地,魏无羡一把拉住蓝忘机,却是被那个人反手一把拽住:“魏婴!”蓝忘机一脸凝重:“不可鲁莽!穷寇莫追,杀死金光瑶并不在乎这一两天。你可看看他们……” 顺着蓝忘机的目光,魏无羡转向被结界包裹的众人,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失去灵力的家主们被魔音所伤,皆是萎靡,有的嘴角还残留有血丝,甚是狼狈。 蓝忘机道:“魏婴,如今他们皆是失去灵力,毫无抵抗力,我们不知道金光瑶还豢养了多少活尸,还会不会有其他我们未知的危险。刚刚那个黑衣人意在救人,无意恋战,若是他冲破结界,万一不甚,他们将性命不保。” “操!”魏无羡暗骂了一声,心有不甘:“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真是憋屈!” “魏婴,”蓝忘机安慰道:“你无需气恼,我们立志一生锄奸扶弱,锄奸的目的就是为了扶弱,如果我们只顾着一腔热血,图一时之快,而忽视了他们的安危,锄奸又有何意义,岂不是本末倒置?” “嘶!”魏无羡半眯着眼睛,奇道:“蓝湛,为什么你总是能看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不仅……那个厉害,眼光更是长远。” 蓝忘机手指不觉一动,脸一沉,魏无羡却是已经嚷嚷:“好好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不再看他,避尘直指躺在地上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不带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沉沉有力:“温若惜!” “果然是你!”魏无羡冷笑:“从莲花坞虞翎对蓝湛做出那样的事情,我就知道是你!” 黑衣人虽然奄奄一息,但是一双勾魂的媚眼盛满了不可思议,“你……们,竟然识的我?” “认识你很难吗?也说不好我们上辈子就有缘啊?”魏无羡略有不屑,“温若惜,我可真是服了你们两口子。当初我看在金兰儿的份上没有杀死温逐流,只是废了他的修为,却不想你竟然为了救金光瑶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脑子都是一根筋吗?是为了什么?报恩?还是为了他允诺的来日辉煌?” “金兰儿?”温若惜喃喃低语,似乎想问什么,勉力抬起头,却是终究无力垂落,一丝略显悲凉的笑意在嘴角显现,藏在蒙巾下的脸虽然看不出颜色,可是一双美目却是渐渐失了光泽,几不可闻的声音充满无助和绝望:“受制……于人,生……不如死!” 魏无羡冷声道:“哼!愚蠢,温若惜,我让你见一个人。” “温宁!”魏无羡一声大喊,温宁从整齐伫立的一群黑衣人中带出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人走到了温若惜面前。 “是你?!”温若惜几乎已经失了颜色的双目蓦地一亮,声音充满了颤抖和难以置信。 黑衣人皮肤惨白,脖子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一双白瞳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却是清晰的叫出两个字:“娘子。”竟然是温逐流。 “你,你没死?!”温若惜突然泪流满面。 “本来死了,我又把他给救活了。”魏无羡沉声道:“他被金光瑶控制,炼成了活尸,薛洋逃跑后,他们逃了出来,正好被我遇上,看在他们虽然是凶尸,却是没有作恶的份上,所以我就浪费些修为和灵力……结果,啂,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喽。” 温若惜张大了嘴巴,呆了片刻,忽然仿佛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抱住温逐流的脚踝,吃力吐出几个字:“救孩子!” 终于,尘埃落定。 “父亲,母亲……”金子轩涕泪交加缓缓跪地。 本来洁净美观的青灰色细墁地面,此时已经被黑紫色的血污浸染。披头散发满脸污浊的金光善,坦露的胸口更是大片鲜血,惨不忍睹,可是那张本来有些扭曲变形的脸颊此时却是难得的放松,微微张开的嘴巴依然残留着一丝笑意。 也许对他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 已经渐渐围上来的众人亦是唏嘘不已,没有人明白生命的最后关头金光善在想些什么,又为何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救金夫人。 或许对他而言,即使一生留恋于各个勾栏院、烟花巷,但是潜意识里依然还知道金夫人是自己的原配夫人;是自己唯一放在心里的儿子金子轩的母亲。也许正是这最后一丝尚未泯灭的良知,让他爆发了毕生以来最惊鸿的一瞬;又或许是他自知时日无多,即使勉强苟活于世,也是沦为笑柄,不如就此一博,既救了金夫人,也给自己可恨又可笑的一生留了一些颜面。 只可惜,迟到的良知和爱一文不值! 更是天不遂人愿,他低估了金光瑶心里的仇恨!以及对自己母亲的爱和维护! 无论自己出身如何,母亲身份有多么的卑微,可那是母亲!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却被金夫人如此侮辱和逼迫!任何人都不会忍受!即使自己力量悬殊,依然会竭力维护,哪怕付出生命。金光瑶亦是如此,最终让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勇气,一剑两命! 而金夫人虽然看似被金光善连累,死于非命,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自己丈夫的背叛,不去追本溯源,反思问题的根本,却将自己在婚姻中的不如意转嫁到他人身上,肆意羞辱发泄,看似河东狮吼,其实是色厉内荏,不堪一击!最终不仅害人害己,更是两口子都是死的极其难看,传为笑柄。 这,也许就是金光善夫妇应该付出的代价!欠的债,总是要还的,报应也许会姗姗来迟,但是一定是在路上,不是吗? 斜晖西下,已经打扫干净的金麟台,虽然依然花团锦簇,摇摇曳曳,朵朵金星雪浪花争相高昂着头颅试图在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骄傲,却是已然犹如昨日黄花,难掩衰落。 斗妍厅,忘羡两人并排站在大厅前端,众人皆是落坐,虽然灵力尽失,有些狼狈,但是看向两人的眼眸却是充满希冀。 魏无羡淡然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朗声道:“各位,虽然金光瑶暂时逃脱,但是他已经威胁不了你们的安危,这两天我和蓝湛会留在金麟台,直到你们灵力恢复。” 众人连连点头。 “好了,其他的就不多说了,你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一天后,我自有安排。” “蓝湛,我们走,我有话跟你说。”魏无羡说着就要拉着蓝忘机的手离开。 “仙督,您要去往何处?”有人迫不及待喊道,焦急的声音,好像魏无羡一离开,自己就会有生命之忧。 “是啊,是啊,仙督,您不是说和含光君留在这里,不离开吗?” 魏无羡叹气:“各位大哥,我都打了这么久的架了,你们是不是应该让我好好歇歇?难不成你们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们?” “可是仙督,万一……万一要是还有活尸怎么办?”有人小心道。 魏无羡着实无语,想了想,招手道:“温宁?” “公子。”守在门口的温宁应声而来。 魏无羡道:“你把他们都找来,守在金麟台。” “是,公子。”温宁点头,快步走出斗妍厅,不一会一群黑压压的人整齐站在斗妍厅门口。正是刚才大战活尸的温逐流等人。 魏无羡悠然一笑,道:“好了,即使我不在,有他们也可以保证金麟台无虞,你们可以放心了。” 众人顺着魏无羡的眼光看向站在金麟台,面色肃然的一排黑衣人,皆是面面相觑,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生命无常,人生如戏,谁能想到,如今不仅曾经看不上的夷陵老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保护伞;而现在更是需要他炼制的活尸来保护众人。当邪祟来袭,所有人生命堪忧的时候,自己这一群自诩名门正派,高高在上,斩妖除邪的家主们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魏兄,魏兄……”忘羡两人刚刚离开斗妍厅,聂怀桑却是一溜烟的追了出去,拎着鸟笼子冲着两人的背影大喊:”你等等我,你要去哪儿?怀桑有话跟你说!” “一边去!”一黑一白远去的背影传来魏无羡没好气的嚷嚷。 聂怀桑挠了挠头皮,忽然又大喊:“晚上!魏兄,晚上来我这里,千万别忘了,我有好东西。” “知道了!啰嗦!” 第141章 奇怪的坐姿 “站好喽,不许动!”魏无羡双手叉腰,一脸凶神恶煞。 “没动。”蓝忘机笑意盈盈。 “也不许笑!” “也没笑。” “撒谎,你明明就笑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魏婴,别闹了。” “谁闹了?你……气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礼物?你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了?” “嗯。”蓝忘机老实的点头。 “嘶……”魏无羡咬牙切齿,“长本事了哈?胆子还挺大!竟然直接就承认了,先斩后奏,很得意是吗?” 蓝忘机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从容道:“你也是。” “我?我怎么了?” “乱葬岗,你的那些……手下。” 蓦然听到“手下”这个词,魏无羡忽然再也绷不住,“噗嗤”笑出声,随即又立刻忍住,不服气道:“蓝二,你别想秋后算账!我们来兰陵前,我不是已经带你去乱葬岗看过了吗?” 蓝忘机镇定道:“事后报备,不算!” “什么?”魏无羡倒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斜睨着面前那张淡然却似乎还很愉悦的脸颊,哼哼道:“好啊,蓝忘机,说你长本事,你还来劲了!不仅嘴皮子功夫了得,心机更是深的没天理!原来早就在这里等着我呢?” 蓝忘机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却是柔的不行:“魏婴,我没有。” “什么没有?鬼才信!上一次大变活人还不够,如今竟然……竟然?小古板!你说,你下次准备送什么?” 蓝忘机浅淡的眸子忽然晕染了一层异样的光彩,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认真道:“我!” “啥?……你站住!不许靠前!”魏无羡连忙后退,刚想拿握住陈情的手指着蓝忘机,却是刚刚伸出去,又立刻收回,嘴硬道:“做什么?想投怀送抱还是又想用美色勾引我?” 蓝忘机淡定的止住脚步,不再往前,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眸浅浅笑意,一语不发。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愤愤道:“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许笑!不许笑!你偏不听,真是岂有此理!” 话音刚落,已经快速将自己身体贴上,含住那个人的嘴唇,蛮横而用力的用灵巧的舌尖挑开那人的双唇,霸道的深入,肆意翻腾。 一阵令人窒息的热吻,远离了金麟台的喧嚣,寂静而清新的空气中,阵阵令人耳热心跳的喘息声和彼此交错的“啧啧”声暧昧而旖旎。 不一会两人皆是情动,彼此感受着对方身体灼热的变化,蓝忘机却是不敢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毕竟这里是兰陵金氏,更何况,真要是放开了,两人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对于两人之间的情事,蓝忘机从来都是一定要尽兴,方才肯将那人放过,如今的情景显然是不允许自己放开无所顾忌的。 好久,依然是再次咬了一下那人的嘴唇,蓝忘机方才稍稍松开力大无穷的手臂,但是依然将人牢牢的锁在怀里。将头埋在魏无羡发间,竭力平复着身体的灼热。 虽然自己也是憋的难受,但是魏无羡依然不忘撩一下白衣人,“含光君,还真是能忍哈?这都能忍住?” “魏婴,”蓝忘机一把抓住魏无羡随意乱放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抬头,勉力道:“此处……不可!” 魏无羡一只手被人攥住,无法放肆,只得嘻嘻笑道:“行!含光君是君子,这里不可以,魏婴不动,不动!” 似乎想起了什么,魏无羡抬头眨巴着双眼,认真道:“含光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蓝忘机浅浅一笑,轻声应了一声。 魏无羡狡黠一笑,黑亮清澈的大眼光华流转,端正了颜色道:“含光君,既然魏婴是仙督,那你是什么?” 饶是蓝忘机聪明如斯竟然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怔然,“我?……不知。” 魏无羡满意一笑,正色道:“不知道是吧?没关系,我告诉你!我是仙督,那你可不就是……仙督夫人喽?” “夫……人?”蓝忘机愕然,手臂不觉有些放松,表情甚是古怪。 “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再也忍不住,一顿爆笑,直接后退几步,嘴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不错,不错,夫人,哈哈哈哈……夫人……实至名归……哈哈哈……啊!”一声夸张的惊叫,大笑声戛然而止,自己身体已经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魏无羡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咦?夫人手臂力气好大,你要带魏婴去哪里?” “你觉得呢?”蓝忘机大步向身边的树林子走去,语气镇定自若。 魏无羡也不挣扎,直接双手揽住那人脖颈,笑嘻嘻道:“夫人,你不是说这里不可吗?这么快又可以了?” 蓝忘机微微顿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人,沉沉道:“夫人,是你自找的!” 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金麟台依然有金氏门生来回巡逻走动。即使老祖脸皮再厚,毕竟也还是得顾忌一些。魏无羡不情不愿的从蓝忘机背上下来,扶着酸痛的腰部,依然悻悻的埋怨:“都一个劲的求饶了,你还不放过我,还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哪有你这样的?还让不让我活了?” 蓝忘机轻轻揽住魏无羡的腰,似乎甚是愉悦,唇间的一抹笑意始终不曾散去,低声道:“是我不好,回去给你抹药膏。” “抹你个头啊?还有用吗?真是!你说你到底是多喜欢‘夫人’两个字,一边对我干着那事,一边叫我夫人!你就这么喜欢叫吗?” 蓝忘机抿着的嘴唇有些微微抖动,似乎在极力忍耐,半晌方才低沉却笃定道:“喜欢!” 魏无羡:“………” “魏兄,魏兄……”远远的,当两人终于快走到房门口,一直等候的聂怀桑迫不及待跑了过来。 魏无羡立刻端正了身体,一脸若无其事。 聂怀桑跑到两人面前站定,略微向魏无羡身边侧了侧身体,笑嘻嘻道:“魏兄,你们结束了?” 魏无羡立时有些心虚,咳了一声,忽然一把夺过聂怀桑手里的陨铁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一脸不爽:“喂,聂怀桑,你说什么呢?什么结束了?我和蓝湛是有正事要办,可不是你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是是,怀桑失言,是有正事。”聂怀桑一脸堆笑:“魏兄,含光君,二位现在可有时间了?怀桑有事情要和二位说。” 魏无羡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淡定的白衣人,道:“好吧,聂怀桑,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 三人进屋,魏无羡半个屁股小心的先落座,试了一下,方才不着痕迹的一点一点的将整个屁股挪在凳子上,暗暗舒了一口气。 蓝忘机一语不发,先给魏无羡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手上,方才落座。 聂怀桑虽然觉得魏无羡的坐姿甚是奇怪,或者说有些僵硬,但也没多想,自顾坐了下来。 “好了,聂兄,说说吧,赤峰尊是怎么回事?”魏无羡抿了一口水,若无其事道。 聂怀桑瞅了一眼蓝忘机,表情有些黯然,停顿了一会,方才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大哥是死了还是活着,当初下葬的时候,埋的是空棺。” 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是亲耳听到聂怀桑承认,魏无羡依然还是有些吃惊,转头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沉声道:“难不成赤峰尊的遗体也被金光瑶掳走了?” 聂怀桑摇了摇头:“当日金光瑶派人来救薛洋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将小阿苑和小景仪给送到云深不知处吗?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不净世已经是城门大开,地上躺着的都是我们清河的修士,我大哥浑身是血,正在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我当时……我当时吓傻了。” 似乎脑子里又出现了当初的惨烈,聂怀桑目光黯淡,眼角下垂,两只手紧紧握住陨铁折扇,平静中散发着浓烈的悲伤和愤恨。 “狗贼!”魏无羡低低骂了一句,握住茶盅的手不觉一紧。 蓝忘机面色冷沉,一语不发。 稍稍停顿,聂怀桑收了情绪,略略嗫嚅道:“后来,我就听到一阵幻音,你们也知道的,我修为那么低,根本抵御不了,当时就几乎晕过去,我大哥拼死把我藏到了房间里,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大哥就不见了。” “再后来,常叔告诉我,我大哥被一个黑袍人一掌拍中,吐了一口鲜血,可是突然一阵浓雾过后,我大哥人就不见了。” “黑袍人?”魏无羡转头看向蓝忘机,“蓝湛,和今天的黑袍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蓝忘机点了点头,面色肃然。 第142章 落水狗 聂怀桑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我大哥失踪后,为了不引起族里的无端猜测和恐慌,我只得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对外就说我大哥死了。但是……大哥没有一天不在怀桑的脑子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只可惜……”聂怀桑抚摸着陨铁折扇,面色有些自嘲,“怀桑修为浅薄,一无是处,十几岁方才勉强结丹。就是这个家主也是做的战战兢兢,何谈为大哥报仇!” 聂怀桑抬头,目光极其坚定:“……可是,怀桑发过誓,无论我大哥是死是活,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不能让大哥不明不白的就这样失踪了。” 魏无羡心中一动,认真道:“所以,聂兄你是想让我和蓝湛帮你找到赤峰尊?” 聂怀桑目光一亮,随即站起身,向两人躬身深深行礼。 魏无羡刚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只得叹气道:“聂兄,有什么话你坐下说,你突然这样,我反而不习惯。” 聂怀桑却是依然站立,一脸肃然道:“如今魏兄做了仙督实在是实至名归,怀桑恳请魏兄和含光君帮我了次夙愿,大恩大德怀桑一定回报。”说完,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魏无羡无奈道:“聂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赤峰尊,但是你能不能先坐下来,坐下来好好说话,你一会鞠躬,一会作揖的,要不要这么紧张?” 聂怀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依言落坐。 “蓝湛?”魏无羡转头。 蓝忘机点了点头,沉声道:“职责所在,定当全力而为!” 聂怀桑大喜,立刻站起身,刚想作揖,却是被魏无羡不耐烦的打断:“聂怀桑,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动不动就作揖,我以前也没少带你打山鸡,摸鱼什么的,怎么不见你对我如此恭敬?” 聂怀桑也不隐瞒,自然道:“魏兄,那不一样!而且这不是还有含光君在吗?” “切……”魏无羡瞥了他一眼,不满道:“聂怀桑,你就势利吧你!” 聂怀桑连忙笑嘻嘻道:“魏兄说哪里话,怀桑可是一直把魏兄当做偶像的。你让二哥给怀桑带来的血符,怀桑可是一直当做宝贝贴身珍藏的。不信你看……”说着,聂怀桑忙不迭的从怀里摸出了两张血符,一脸笑眯眯,刚才的些许伤感早就无影无踪。 魏无羡失笑摇头,气氛稍稍轻松。 抿了一口茶,魏无羡忽然想起什么道:“聂兄,我差点忘了,你那个鸟语是怎么回事,说说呗?” 聂怀桑脸上忽然有些神秘,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犹豫。 魏无羡不满道:“喂,聂怀桑,你让我干活,还对我保密?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聂怀桑嘿嘿一笑,小声道:“魏兄错怪怀桑了,怀桑对魏兄毫无保留,只是……这个说来有点麻烦,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要不……干脆魏兄去我房间,怀桑慢慢给你道来。还有……” 聂怀桑又瞅了一眼蓝忘机,往魏无羡面前凑了凑身体,压低声音道:“魏兄,怀桑还给你准备了我们清河的好酒哦?” 魏无羡心里立时一阵痒痒,忽然觉得身体哪哪都舒服,身上的某处刺痛也仿佛无影无踪,转头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的白衣人,魏无羡一阵发虚,连忙瞅了一眼聂怀桑。 聂怀桑会意,眼珠咕噜噜一转,转向蓝忘机讨好道:“含光君,要不……您把魏兄借给我一会?就一会!古话说的好,距离产生美,你们分开一会反而会感情更好。” “喂!”蓝忘机还没搭话,魏无羡已经一脸不爽:“聂怀桑,谁给你说的距离产生美?我告诉你,距离只能产生距离!我才不要和我家蓝湛分开。我……我不去喝酒了。”魏无羡一脸大义凛然。 聂怀桑费劲的憋住笑,嘴里忙不迭道:“是是是,怀桑说错话了,魏兄,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那个,含光君我们先走了,您除祟辛苦了,好好歇息,好好歇息。”聂怀桑说着不由分说拉着魏无羡的胳膊就一溜小跑。 “蓝湛,我一会就回来啊,你好好休息。” 整个过程蓝忘机一个字都没说,两人已经窜出了房间,速度快的惊人。蓝忘机波澜不惊,慢慢起身看向门外,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方才收回目光,略一沉吟,抬脚向蓝曦臣的房间走去。 “魏兄,看这是什么?我们清河有名的笑红尘!”刚刚来到房间,聂怀桑迫不及待的将乌黑锃亮的酒坛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还真是笑红尘,三碗不过岗!”魏无羡目光一亮,毫不掩饰的一脸欢喜。 “咦?魏兄,你知道我们清河的笑红尘?” “切!有什么稀奇吗?好了,赶紧倒酒啊,我可是时间有限,不然我家蓝湛会不高兴的。” “嗤!”聂怀桑笑出声,连连道:“好好好,倒酒倒酒!” 当清澈的酒液从酒坛缓缓流出,整个屋子霎时充满了浓郁而清冽的酒香,聂怀桑又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摸出一包花生米。 魏无羡将鼻子靠近流光溢彩的酒杯,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酒杯,扬声道:“来,聂兄,先干了再说!” “嘎吱”门扇突然被推开,江澄拉着一张脸直接走了进来。 “江澄?你怎么来了?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魏无羡虽然诧异,但是却难掩满脸关切。 江澄拉着的一张脸微微缓和,但是依然嘴硬道:“我不能来吗?打扰到你喝酒了?” 魏无羡无奈失笑:“好好好!能!能来成了吧?不过听你这个死鸭子嘴硬的语气,看来身体应该无恙。” 江澄一脸悻悻,恨不得咬牙道 :“魏无羡,你竟然偷喝酒不叫我?” 魏无羡失笑:“江澄,你不是失去了灵力吗?现在应该好好待在房间里修习,恢复灵力。所以我就没叫你。” 江澄瞪眼:“没有灵力就不能喝酒吗?你以为就你能?” 魏无羡着实无语:“好好好,你行!你厉害!现在可以坐下了吧?” 虽然依然硬着一张脸,但是江澄却也是依言坐下。 聂怀桑连忙又拿出一个同样流光溢彩的酒杯,给江澄斟满酒,道:“江兄来的正好,咱们三个人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咱们就好好痛饮一场。” 魏无羡也不再多说,直接端起酒杯,“来,我们先干!” 江澄一语不发,自顾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直接将酒杯拍在桌子上。 魏无羡摇了摇头和聂怀桑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斟酒!”江澄语气甚是不爽。 魏无羡皱了皱眉,隐忍不发,伸手从聂怀桑手里拿过酒坛,道:“行!想喝是吧?我陪你,我给你倒酒!” 江澄呛声道:“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仙督了!” 魏无羡顿了一下,不悦道:“江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从一进门就拉着一张脸,我告诉你,差不多行了啊!” 江澄一瞪眼:“怎么了?当了仙督就听不得这些话了?我说错了吗?难不成还让我起来给你鞠躬不成?” “啪!”魏无羡重重的将酒坛拍在了桌子上,怫然道:“江澄,没完了是吗?想找事吗?好,今天我还就不惯着你了,不喝拉倒!” 江澄亦是不遑多让,一瞪眼,吼道:“魏无羡,你很得意吗?当了仙督就六亲不认了?还是有了蓝二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魏无羡一拍桌子,怒道:“江澄,你给我闭嘴!不喝给我滚蛋!省的在这里胡言乱语。” “啪!”江澄却是将桌子拍的更响,瞪眼怒道:“哼!提到蓝二,你心虚了?你们两个人真是不知羞耻,在夷陵的时候就已经做了苟且之事,亏得我还……” “砰!”江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魏无羡!!”江澄仿佛一头发疯的狮子,猛地扑上去,一阵稀里哗啦,咣咣当当,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聂怀桑整个懵逼!张口结舌,惊慌失措。 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却是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咔嚓”将房门插上了门栓。 “砰!”“江澄,你满口胡言乱语,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啊!...魏无羡,你做了还怕人说?你以为我怕你不成!”“砰!” “砰砰砰!”“咣咣咣”……… “江兄,魏兄,你们别打了……哎呦……” 屋子里一片混乱,满目狼藉,桌椅掀翻在地,花生米滚落一地。难得的是酒坛掉落在地竟然没有摔碎,浓郁的酒液正在不停的咕咕流淌。 而魏无羡和江澄两人却是已经扑倒在地上,仿佛两个不谙世事的顽童,一会你骑在我身上,一会我把你压在身下,又拽又撕,脚手并用,打的甚是激烈,不分上下。 而聂怀桑却是来回在两人身边穿梭,又担心会被殃及不敢靠太近,只能嘴里不停的喊着。虽然没有参与却也甚是狼狈,更是叫苦不迭。 终于当喧嚣不再,战场一片混乱。魏无羡和江橙皆是头发凌乱,衣襟散开,仰面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而聂怀桑亦是坐在地上,一身狼狈。 好一会,魏无羡终于坐起身,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喘着粗气道:“江澄,要不是看你失去灵力,我一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江澄忽的坐起身,瞪眼道:“魏无羡 ,要不是我失去灵力,我一定把你打的面目全非,狗都嫌弃!” “噗嗤!”聂怀桑忽然笑出声,意味深长道:“江兄,先别说你是不是能打得过魏兄,你要是真的把魏兄打成那样,恐怕,不是他被狗嫌弃,我估计你自己一定先变成落水狗。人家蓝二公子可是………” “闭嘴!”魏无羡和江澄同时一声低喝。 第143章 损友 聂怀桑吓得一激灵,半晌方才嗫嚅道:“冲我发什么火?我被你俩连累,我还没抱怨呢?” 瘪了瘪嘴,聂怀桑又小心翼翼道:“那个……魏兄,你到底……还要不要喝酒?” “废话!”魏无羡没好气:“不喝酒来做什么?赶紧去拿啊?” 聂怀桑哧溜从地上跃起,一边打开木箱子,一边小声嘀咕:“幸亏我没全都拿出来,不然岂不是都被糟蹋了。” 魏无羡站起身,双手叉腰,用脚尖踢了一下江澄的脚,没好气道:“死鸭子,快起来,把桌子扶起来,难不成在地上喝酒?” 江澄腾的站起身,魏无羡一抬脖颈:“做什么?还想打吗?” “滚开!”江澄使劲蹭了他一下,自顾去扶桌子。 待到三人重新落坐,聂怀桑给三人重新斟满酒,抱怨道:“现在可是只能喝酒了,花生米都被你俩给糟蹋了。” 江澄白了魏无羡一眼,自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魏无羡瞥了他一眼,也是自顾一饮而尽。 聂怀桑瞅了瞅两人,慢慢的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喝下。 当再次酒杯斟满,魏无羡斜眼瞅了江澄一眼,悻悻道:“怎么着?死鸭子,还自己喝?” “哼!”江澄依然是送了一个白眼,貌似不情不愿的和他碰了一杯。 “切……”魏无羡嘀咕:“还是死鸭子!” 三杯酒下肚,气氛已经缓和。 “喂,你……以后就打算住在云深不知处了?”好半天,江澄终于憋不住。 “喂什么喂?想问什么就好好说!”魏无羡一脸不爽。 “你!”江澄一瞪眼,终究还是忍了忍,硬着一张脸,自顾喝了一杯酒。 聂怀桑无奈道:“哎呦,我说你俩打都打完了,能不能不要老是跟个仇人似得?好不容易一起喝酒,你俩真是扫兴!” 江澄面色稍有讪讪,一语不发,却又好像欲言又止。 其实江澄的心病魏无羡岂能不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认真道:“江澄,你听好了,我已经和蓝湛在一起,以后永远都会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是兄弟,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无论我在哪儿,江叔叔,师姐,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永远都是,你明白吗?” 江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魏无羡语气又略有戏谑:“以为我会因为上次莲花坞的事情记恨你?” “魏无羡!你还提?”江澄一脸不满。 魏无羡笑了笑:“好了,不提了。江澄,咱俩兄弟干一杯!” 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聂怀桑连忙麻溜的给俩人斟满。 江澄舒了一口气,虽然彻底放松,但是依然有些迟疑道:“你……不是一直喜欢仙子吗,怎么会喜欢……蓝二? 魏无羡轻轻一笑,悠然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喜欢就是喜欢喽。” 江澄微微垂首,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低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很久了!”魏无羡毫不犹豫,双目更是炯炯:“确切的说,可能是我第一次见到蓝湛就喜欢他,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而已!” 聂怀桑连忙道:“我知道了,魏兄,所以当年听学的时候,你才老是去招惹他。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想捉弄他,原来是别有玄机!” 江澄抿了抿嘴,没好气道:“他?哼!他是谁了?他可是撩拨的好手,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聂怀桑连忙道:“不过这次是撩拨不成,反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魏无羡大大咧咧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蓝湛,我心甘情愿把我自己搭进去,怎么了?” “出息!”江澄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夜色渐浓,金麟台除了值守的门生,已经寂静无人。 而喝的热火朝天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江澄带有醉意的哭声,其声甚是悲伤,“魏无羡,你说走就走,说离家就离开,你把莲花坞当成了什么?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多害怕!每天习惯了和你一起,哪怕被阿娘责骂,挨罚,我都不在乎!可是突然有一天,身边没有了你,而且再也不回来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恐惧?你心里只有蓝二,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魏无羡亦是面色潮红,语音微哽:“江澄,你知道的,我必须离开。那个时候,如果我不走,只会连累你们。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虽然离开了,但是我心里很满足。因为这一世有江叔叔还有师姐,他们都好好的活着,我心里真的好开心。” 江澄依然止不住哭泣:“魏无羡,那次在莲花坞,虞翎那样对待蓝二,我,我当时不是故意给你难看,当时有那么多人看着我,你突然变的很可怕,我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今天下午惊心动魄的激战,以及在结界里众人对自己的嘲讽,江澄突然失控,大喊大叫:“还有他们,他们说我有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我就是……就是气不过!明明我们才是兄弟,为什么和你一起并肩除祟的是蓝二,却不是我?我也想和你一起锄奸扶弱,我也想……我不想你离开莲花坞……” 憋了许久的心事一朝宣泄,江澄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魏无羡眼眶早已蓄满泪水,轻轻抚着江澄肩膀,哽咽道:“江澄,你不要这样,我不是说了吗?虽然我和蓝湛在一起了,但是我们依然是兄弟。” “而且你看,金子轩也好好的活着,师姐以后不再是孤单一人,他和金子轩会有自己的孩子,会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金凌……那个孩子也不会自小就被人欺负。江澄,你知道一想到这些我心里有多感激,多庆幸吗?” 此时,或许是被江澄的情绪感染,又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聂怀桑忽然也是放声大哭:“你们有什么好伤心的?我才最可怜!呜呜……我就只有我自己,我每天都活的战战兢兢……我想我大哥,我不想做家主,我就想玩鸟逗乐,我不想修习,我要画画,我想和你们一起抓山鸡……呜呜……大哥,大哥你在哪儿?怀桑好想你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板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空酒坛,而聂怀桑用来装酒的一个大木箱子也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满屋浓重的酒气中,三个人皆是满脸涨红,衣衫不整。聂怀桑脑袋趴在桌子上,鼻子抽抽搭搭的,嘴里不知道在嗫嚅什么。魏无羡和江澄则是勾肩搭背,依然在大着舌头叽叽咕咕。 窗外,夜凉如水,一个白色身影,静静地站在院落里,笔直的身姿仿佛雕塑,纹丝不动。当房间里的哭声渐渐传来,白衣人微微沉吟,挥手设下了隔音结界。 终于,哭泣声渐渐沉默,三人已经皆是趴在桌子上,似乎昏昏欲睡。 “江澄,我问你一个问题?”魏无羡忽然抬头,打了一个酒嗝,满脸通红,拍了拍江澄的肩膀。 江澄整个脑袋搁在桌子上,目光迷离,嗫嚅道:“问……什么?” “要是……要是我当初……没有离开莲花坞……因为……因为修习鬼道被百家不容,你会不会……把我带回莲花坞……藏起来?” 江澄头也不抬,闭上眼睛,含糊不清道:“我……一定把你带回莲花坞。” “嘿嘿嘿……”魏无羡傻笑,一把搂住江橙的肩膀,亦是含糊不清道:“好……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咯!”江澄忽然打了一个酒嗝,费劲的睁开眼睛,瞅着魏无羡,喘着粗气道:“我会……把你带回莲花坞……带回去,埋……埋起来。” 聂怀桑嘿嘿傻笑道:“只怕你刚刚埋好,就被……被狗给刨出来了。” “砰!”江澄脑袋忽然挨了一拳,随即无声无息的趴在了桌子上,也不知是被打晕了,还是醉过去了 ,除了一声接一声的呼噜声,再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聂怀桑适时的一声嘟囔:“我……也醉了。”随即也是脑袋搁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损……友!”魏无羡一声嘟囔,也没了声息。 当屋里除了交织在一起的粗重呼吸声,再也没了其他声音,伫立在外的白衣人方才缓步上前,站在紧紧关上的门扉前,稍稍停顿,刚刚抬手轻轻推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信手一挥,门扉里面的门栓悄然而落。 当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扑鼻而来的浓烈酒气和眼前的一幕依然是让蓝忘机深深叹气。伫立了片刻,缓步轻移,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障碍物,走到那个胳膊搭在江澄肩膀上呼呼大睡的黑衣人身前,一语不发,弯腰将人轻巧的打横整个抱在了怀里,淡然的走出房间,而后微微一顿,将那人靠在自己胸前,腾出一只手,手臂轻抬,门扇自动关好。 第144章 何所不有 刚刚踏出院落,正好几名值守的巡逻门生走过,当看到怀里抱着一个男人的蓝忘机,金氏门生们虽然惊异,但是却不敢多问,皆是恭敬行礼,蓝忘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金氏门生连连点头。 待到蓝忘机离去不多会,几名江氏门生和聂氏门生远远的向院落跑来。 已经过了寅时的夜晚,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羡哥哥\/含光君。” “含光君\/魏前辈。” “大舅舅!” 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耳边来回萦绕。 “思追?景仪?你们怎么来了?”蓦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孔让魏无羡有些恍然。 “大舅舅!” “金凌!”魏无羡一惊,却是忽然眼前的面孔突然消失,只留下几个人一阵焦急的喊声,“羡哥哥!羡哥哥!”“大舅舅……” “金凌!”魏无羡猛地睁开眼睛,嘶哑的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魏婴!”清冽的檀香气息蓦然逼近,蓝忘机坐在榻边,温声道:“醒了?” “蓝湛,”魏无羡哑着嗓子,迷迷糊糊道:“天还没亮吗?我怎么头好痛,嗓子也痛。” 蓝忘机将手里的一杯温水递到魏无羡面前,“先把水喝了。” 魏无羡本就嗓子几乎冒火,忙不迭的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感觉嗓子好了许多。蓝忘机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两杯温水下肚,魏无羡立刻觉得舒服多了。 “蓝湛,我怎么了?”靠在床头上,魏无羡扶着额头,微微蹙眉。 蓝忘机缓声道:“喝醉了。” “啊!喝醉了?”魏无羡一阵心虚,小声道:“怎么醉的?” 蓝忘机道:“和聂宗主还有江晚吟。” “聂怀桑?”魏无羡想了想,拍了拍脑门:“我是和聂怀桑一起喝酒来着,后来江澄也来了,但是,但是怎么会喝醉呢?我的酒量可是十坛,哦不!那个七八……五六……坛 ……坛不倒……的。”魏无羡语音越来越小。 蓝忘机微微叹气,“十坛笑红尘,一坛没剩!” “十坛……笑红尘!”魏无羡也是被惊到了,笑红尘后劲有多大,他在上一世可就深有体会,竟然喝了十坛!魏无羡真的庆幸自己还活着。偷偷瞄了一眼一脸淡定的白衣人,不觉心虚的抚了抚胸口,手上传来一阵丝滑触感,方才方觉自己一身干净清爽的中衣。一股暖流划过心田,魏无羡嘿嘿笑道:“蓝湛,是你把我背来的,又给我盥洗?”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 魏无羡嘟了嘟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肯定醉的像个死狗似得。蓝湛,我忽然发觉,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蓝忘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向案几前,一个精巧的食盒正静静地立于案几上。 “咕噜噜”一阵异样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甚是刺耳。 魏无羡连忙捂着肚子,方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中午就没有吃饭,可是随即却是一股浓郁的鲜香气息传入鼻尖。 “蓝湛,这是什么?给我准备的夜宵吗?”看着蓝忘机手里端着的一个光滑如镜,极具光泽的玉碗,魏无羡双目一亮。 “魏婴,空腹太久,又喝了太多酒,不能吃太油腻,这是厨房做的肉糜粥。”蓝忘机坐在榻边,手里的肉糜粥依然散发着寥寥热气。 “肉糜粥?”魏无羡咽了咽口水,就着蓝忘机的手,先将鼻子凑近,啧啧道:“蓝湛,好香的肉糜粥!这是你做的吗?可是这里又不是云深不知处,你怎么做的?” 蓝忘机淡定道:“是我去找了江姑娘,她亲自给你煮的,因为身上有孝,所以不方便来看你。” “师姐?”魏无羡心里一暖,不觉又抬头看了一眼衣冠整齐的白衣人,忽然道:“蓝湛,你一宿没睡?” “嗯。”蓝忘机轻轻点了点头。 一丝心痛倏地划过心田,魏无羡将蓝忘机手上的粥先放在了床头的凳子上,一头拱进白衣人怀里,嗫嚅道:“蓝湛,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怎么就喝了这么多的酒!我本来没想待太长时间的,谁想到江澄这个臭小子不请自来。我……我还和他打了一架。真是气死我了!这个臭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蓝忘机轻轻将人拥在怀里,低声道:“无妨!” “无妨?”魏无羡蓦地抬头,一脸惊异道:“蓝湛,我喝这么多酒,你不怪我?” 蓝忘机抿了抿嘴道:“江晚吟……我知道,他心里是舍不得你。” 魏无羡气哼哼道:“臭小子,下手可真狠!要不是觉得他灵力受损,我才不会手下留情。” 蓝忘机抿了抿嘴,将粥端起,轻声道:“先喝粥,不然该凉了。” 魏无羡转了转眼珠道:“我手疼,打江澄打的,所以拿不动碗。” 一声叹息,蓝忘机一语不发,拿起了勺子。 一碗粥下肚,魏无羡只觉得舒服极了,抚着肚皮满足道:“真好喝!师姐负责煮,夫君负责喂!嗯,我还真是拯救了苍生,不然怎么命这么好!” “好了,”蓝忘机将碗放好,沉声道:“可再睡会,天还没亮。” 魏无羡又是喝了水,又是吃了粥,何况,以他的酒量,本就不会醉的太久,睡几个时辰已经足够了。如今神清气爽,精气神好的不得了,哪里还有睡意。拉住蓝忘机的手道:“蓝湛,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我跟你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很奇怪!” 蓝忘机目光稍稍疑虑。 魏无羡坐正了身体,目光炯炯:“我梦见思追和景仪,就是长大的思追和景仪,哦还有金凌!我梦到他们在喊我,语气好像很急迫!” 蓝忘机不语,眉头微敛。 “蓝湛,你说虽然我们重生一世,可是在这个平行的空间,是不是依然有另一个世界,那里也有一个你有一个我?哎呦!我也说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 蓝忘机微微垂眸,略略沉吟片刻,笃定的点了点头。 “啊!蓝湛,真的有?你怎么知道?” 蓝忘机道:“魏婴,我并不知,但是我觉得世界之大,何所不有。” 魏无羡道:“怎么说?” 蓝忘机道:“天地之大能容浩瀚星海,能养万物生灵;也能摧枯拉朽,生灵涂炭。如此能量绝非仅仅上有诸神,中有凡人,下有鬼魂,一定还有另一个空间的存在,那里或许有一个你,一个我,又或许有我们失去的亲人,也或者仇人。总之,虽然变化无常,风云难测,但我们无论是活在哪个空间,只需要做好自己,以不变而应万变,不忘初心即可!” “嗯,”魏无羡笃定的点头,忽然眨巴着双眼,一脸认真:“蓝湛,我觉得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也许老天让我们重来一世,并非偶然,也许是因为我们有使命。” “使命?” “嗯,”魏无羡用力的点头,双目极亮:“也许,我们现在呆的这个空间里会有大灾大难,然后我们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或者说选中的使者,我们回来锄奸扶弱,甚至于拯救苍生!” 蓝忘机一怔,看着面前这张一脸认真更是充满兴奋的脸颊,不觉宠溺一笑:“也许!”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突然爆笑:“什么也许?蓝湛,我逗你的,这你都相信?还拯救苍生?要是真的拯救苍生了,我们岂不是可以直接飞升成神了?哈哈哈哈……蓝湛,你……真是……哈哈哈……” 蓝忘机着实无语,随即却是被人“啵”的一声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魏婴,别闹了,你要是睡够了,就起来……” “不不不……”魏无羡忙不迭的嚷嚷,同时哧溜将身体下滑,拱进了被窝:“我还没睡够,我现在又困了。” 蓝忘机轻轻摇了摇头,刚想给那人盖好衾被,却是突然被魏无羡一把拉住手腕:“蓝湛,你不是一宿没睡吗?你也陪我睡一会呗?反正天还没亮。” 蓝忘机看了看窗外,深秋的天气,虽然依然没有一丝曙光,但也是已经快到了卯时。 可是根本容不得他犹豫,蓝忘机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经被人忽然用衾被抱住身体,直接翻滚在榻上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从衾被里闷闷的传来。 “喊什么?”魏无羡同样从衾被里传出的声音,甚是凶恶,而两人被衾被裹住的身体虽然啥也看不见,却是只见衾被一阵甚是剧烈的晃动,不消片刻,蓝忘机雪白的外衫被一条纤细洁白的胳膊直接从衾被里扔到了地板上,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在衾被的包裹下,依然甚是清晰。不过是片刻的稍稍消停,衾被立时又开始不停的晃动,甚至是床榻也许是不堪重负,发出了清晰而又规律的吱扭声。 好久,衾被忽然被猛地掀开,两颗叠加在一起的脑袋已经是发髻散开,脸颊绯红。而魏无羡更是嘴里气喘吁吁的一阵嚷嚷:“气死我了!他们金氏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这个破床晃动的这么厉害,也太让人出戏了!就不能买个结实稳固一些的!” 同样是气喘吁吁的蓝忘机稍稍停顿,伏在魏无羡身上,喘了两口气,低声道:“可能,这张床榻从来没有接待过我们这样的客人,有点……不习惯。” “哈哈哈哈哈哈……蓝……蓝湛……哈哈哈哈哈……我 ……我要死了……”魏无羡简直是笑的差点憋过去,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晃动,连带着身上的那个人也是不停的跟着上下晃动。 “你……别动!”蓝忘机低低的喝声,微微颤抖。 魏无羡哪里能忍得住,一边依然不停地大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蓝……蓝湛啊,你说的我们这样的客人是什么样的客人?打个比方?” 蓝忘机本来就炙热的眼眸更是火光骤现,稍稍停顿一会,忽然毫不犹豫道:“天天!” “哈哈……唔唔……”一阵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的热吻,堵住了他所有的笑声,不消片刻,再次传来的床榻晃动声更加频繁和剧烈。 “蓝……蓝湛,悠着点,万一,万一床榻折了,我们岂不是很丢人。” 蓝忘机似乎一怔,吱吱呀呀的声音也立刻戛然而止,可是,仅仅一瞬,蓝忘机忽地笃定道:“无妨,坏了赔!” 第145章 放肆的燃烧 两天的时间,金光善夫妇的丧礼已经结束。虽然身为财大气粗的兰陵金氏掌门人,按说葬礼应该是轰轰烈烈。可惜,金光善死的着实难堪,何况又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所杀,金氏的长老们恨不得直接将他给埋了得了,哪里还愿意给他大肆操办葬礼。 金子轩虽然已经继任家主,可是身体还没恢复,而且金光瑶留下的这一大烂摊子他也是焦头烂额,父母的葬礼也只能交给族里的长者们。 如此,虽然有仙门百家的参与,但是金光善的葬礼也只是人数多而已,整个过程不闻半点哭泣声,甚至比当初金子勋的葬礼还要寒酸。 金麟台,重新收拾过后,已然恢复整洁奢华,但是毕竟还是丧期,所以扯掉了所有的红毯和除了雪白的金星雪浪花以外的所有鲜花装饰。 “砰砰砰”震天的炮仗响彻云霄,更是美不胜收。烟花炮仗本来是金光瑶给自己精心准备,但是忘羡两人刚刚踏入金麟台时的肃杀之气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来者不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临时决定省去了烟花礼炮和众人参拜的环节,礼乐过后即刻开始宣读檄文,以便尽快名正言顺的坐实仙督宝座。却不曾想却是大梦一场空,最终只是辛辛苦苦为他人做了嫁衣。 房间里,忘羡两人已经整装完毕。听着不绝于耳的烟花炮仗声,魏无羡失笑摇头:“蓝湛,他们这些人还真是心大,只不过隔了一天而已,他们就都忘了金麟台的惨烈吗?又不是正式的大典,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蓝忘机道:“不管多么惨烈,都已成过去。事不关己,没有真正伤害到自己的利益和生命,他们岂会真正放在心上。” 魏无羡嗤道:“这些人还真是讨厌,只会见风使舵,关键时候屁用没有。” 蓝忘机道:“魏婴,我们总是要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也许我们改变不了他们,但是我们做好自己即可,时间会改变一切,我相信,有你的带领,到了下一辈定是和如今完全不一样的气象。” 魏无羡点头道:“嗯,说的也是,思追和景仪还有子真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和榜样。” 蓝忘机柔声道:“所以,魏婴,是你改变了他们,你很了不起。” “嗤……”魏无羡失笑:“蓝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夸我,我会骄傲的。” 蓝忘机浅浅一笑:“魏婴,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只怕会不得轻松。” 魏无羡收了笑意,“蓝湛,你是说金光瑶和温若寒?” 蓝忘机点头道:“不光他们,还有薛洋。” 魏无羡轻松一笑:“好吧!蓝湛,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大不了我就以仙督老祖的身份和含光君并肩再杀他们一次!” “好!我陪你!” “蓝湛,这一世我们就尽情的放肆燃烧他一回如何?抛开那些陈规旧俗,也无需在意他人眼光,只按照我们自己的心意锄奸扶弱,哪怕会伤了自己,哦不!不能伤了自己。我还要和二哥哥开创一个新的玄门气象!我们既要统领好百家,也要尽情放肆的做我们自己!关键是要玩好!蓝湛,怎样?”魏无羡清澈的双目闪闪发光,掩饰不住的兴奋几乎满溢而出。 蓝忘机心里微微一颤,却也禁不住被魏无羡的情绪感染,浅淡的眼眸亦是熠熠生辉,“魏婴,听你的!” “好蓝湛!不愧是魏婴的夫君!”魏无羡一声赞叹,身体前倾,“啵”的一声在那人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咧嘴大笑。 蓝忘机纹丝不动,顿了顿,忽然又正色道:“仙督,忘机……是你的粉丝!” “哈哈哈哈……”魏无羡实在是无法控制,捧腹爆笑。似乎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蓝忘机也是难得的有些不自然,更何况那个人实在是笑得太放肆猖狂,忍无可忍终于冷沉沉道:“再闹,禁言!” 斗妍厅已经座无虚席,除了江澄灵力恢复后先行返回云梦;还有就是为了避免族里引发慌乱,虞紫鸢亲自带着虞金嵩和虞翎的尸首先行离开外,其他人一个不少。大家好像是在开清谈会,皆在和相邻的人谈笑风生。整个大厅没有一丝丧期的气息,只有坐在最前端的金子轩一身素服,默然不语,倒是稍稍有些孑然。 当忘羡两人携手走近,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眼光皆是跟随着两人的脚步亦步亦趋,热烈而希冀。 两人均是一身箭袖轻衫,魏无羡依然一袭黑衣,瘦削而不失挺拔。蓝忘机则是一袭水蓝色轻衫,清冷颀长。 当走到大厅前端,目视着空空的宝座后方,依然怒放的金星雪浪浮雕,魏无羡淡淡一笑,却是并没上前落坐,而是和蓝忘机双双转身立于大厅前端,清澈而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个个精神饱满的众人,朗声道:“事急从简,客套话就无需哆嗦了,那些虚了吧唧的什么参拜仪式我也不需要,你们既然推举我做仙督,那么就听我指挥,干些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如今,大家的身体可是已经恢复无恙?” “是,但凭仙督吩咐。”众人齐齐抱拳应答。 魏无羡莞尔一笑,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两人双双走到江枫眠面前,同时躬身行礼。 江枫眠面色稍变,刚想起身,却是被魏无羡阻止:“江叔叔,您坐好。” 魏无羡沉声道:“江叔叔,虽然魏婴和蓝湛结为道侣,但是从不敢忘记江叔叔的养育之恩,没有云梦江氏,就没有魏婴的今天,也更不会遇到今生挚爱蓝湛。魏婴无论何时何地,都永远是云梦江氏的大弟子,莲花坞永远都是魏婴的家。” 魏无羡转头冲蓝忘机莞尔一笑,蓝忘机亦是抱拳行礼:“忘机谢江宗主对道侣魏婴的养育之恩。” 江枫眠虽然没有起身,可是面色却是稍稍不安,身体有些僵直。虽然自己是魏无羡的长辈,可是他现在毕竟是仙督,是人人公认的名副其实的玄门掌权者。从古至今都是先公后私,自己如何能承受的了他的行礼,何况又是当着玄门众人。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忘羡两人此举,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是重逾千金,给足了自己颜面,更是直接堵住了玄门众人当初在结界里对云梦江氏的非议! 所有人看向江枫眠的眼光皆是充满了羡慕。 魏无羡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蓝湛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虽百工技艺,未有不本于志者。我觉得说的对极了!修真界,欺软怕硬,巧言令色,先敬罗裳后敬人的腌臜之气盛行已久,是时候该改改了,各位可还明白?” 众人一阵沉默,有的已经心虚的低下了头。 魏无羡目光无差别的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一声轻笑,语气一转:“但是,仙门病症深入骨髓,绝非一朝一夕可改之。又如蓝湛所言,世异则事异,仙门的所有事宜,待回到云深不之处,再另行商议,如今迫在眉睫的是金光瑶和薛洋!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 魏无羡心里暗自嘀咕:“你们明白个屁?还是只知道趋炎附势!”脸上却是满意一笑,“很好,从今天起,凡是见到薛洋即刻诛杀!但是薛洋修为高深,更是狡诈阴险。所以,见到他后切莫单打独斗,即刻求援。今日之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略作修整,各自点兵,把守岐山各个出口,不日之后,我们……” 魏无羡语音一顿,目光犀利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声音冷沉:“再攻岐山!” “岐山?”众人一脸惊异。 魏无羡心中了然,沉声道:“你们以为温若寒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哼哼,温若寒的修为别说你们,就是我和蓝湛加起来也难以轻易对付!还有,你们又以为金光瑶是如何轻易逃脱的?没有温若寒,以他的修为岂能如此轻松驾驭那些活尸?” “啊!温若寒?”大家皆是一惊,温若寒不是死了吗?怎地突然冒了出来。 众人的反应当然在忘羡两人意料之内。 蓝忘机沉声道:“当日虽然温若寒已死,但是并没有他的尸身,而且其修为更是高深莫测,所以我和魏婴觉得他一定不会轻易的销声匿迹。” “不错!”魏无羡扬声道:“不夜天大战后,金光瑶封禁了不夜天,不让任何的家族插手,你们觉得是因为什么?”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皆是面色凝重。 魏无羡目光炯炯,朗声道:“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温若寒再厉害,也是日落西山。你们照我吩咐,守住结界口即可,其他的交给我和蓝湛。” 众人齐齐站起身,异口同声:“但凭仙督吩咐!” 可是,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门外,一名江氏门生匆匆而来:“仙督,宗主,莲花坞出事了!” “莲花坞?”魏无羡大惊。 江枫眠霍地站起身,面色肃然,向门生沉声道:“不必惊慌!路上说。” 稍稍停顿,江枫眠转头看向魏无羡,还没开口,魏无羡已经抢先道:“江叔叔,我跟你一起去。” “嗯。”江枫眠微一点头,和门生大步而去。 大厅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众人皆是在猜测莲花坞到底出了何事。 “蓝湛?” “嗯。”蓝忘机点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面向众人,朗声道:“你们先各自回去,等我命令即可。” “是!”众人起身,声音响亮而整齐。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当魏无羡疾步从站在前排的欧阳智身边走过,似乎想起来什么,稍稍驻足。欧阳智一阵发虚,连忙垂首,面色讪讪。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欧阳家主?” “啊?……属下在。”欧阳智哪里想到魏无羡竟然会直接点名自己,本能的猛地抬头,眼神里控制不住的紧张,毕竟自己可是没少嚷嚷夷陵老祖是邪门歪道这一类的话。 魏无羡心里好笑,面色却是认真道:“你别紧张,你那天说是用上好的人参才从虞金嵩手里换取我的血符,为了给子真过五岁生辰是吗?” 欧阳智不明白魏无羡何意,依然有些紧张道:“是是,回禀仙督,是……是给小儿五岁生辰准备的。” 魏无羡温声道:“我和子真也算是有缘,我也很喜欢他。以后他每年过生辰,你都不用再费心思高价换取我的血符,我会每年都送给子真一张护身符,直到他及冠。如何?” “啊!”欧阳智双眼一亮,嘴唇都发颤:“真,真的?仙督莫不是给属下开玩笑?” 魏无羡轻叹:“欧阳家主,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啊!不不不,不是的!是的是的,那个属下谢谢仙督,谢谢仙督,属下全族定万死不辞,以报答仙督对小儿的恩情。多谢仙督……” 直到忘羡两人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斗妍厅,欧阳智依然语无伦次的不停作揖, 好大一会,方才抬起身体,又忙不迭拉住已经准备离开的蓝启仁,连连拱手:“蓝兄,蓝兄,多谢你,多谢你了,欧阳心里不胜感激啊……” 蓝启仁摸着胡子,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是魏婴给的符篆,谢我作甚?” 欧阳智连忙道:“蓝兄说哪里话,仙督再怎么说也是您膝下晚辈,要不是看您的薄面,仙督何以对小儿如此照顾。蓝兄,以后咱们哥俩可是要多走动,当年听学我俩可是最好的玩伴,这些年都生疏了。” 蓝启仁摸着胡子,虽然没有应允,却也没有辩驳。欧阳智岂能轻易放过,连忙又往前靠了靠,声音甚低,似乎在向蓝启仁讨好的嘀咕着什么。 而其他家主看到欧阳智如此做派,皆是面露不屑,可是不过片刻,已经有几个家主状似无意的走到蓝启仁面前,甚是恭敬道:“蓝先生,可还记得在下,当年我们也是一起听过学的。在下是……” “蓝先生,多谢你当年对小儿的教导,在下好生感激,不日定携重礼登门道谢。” “蓝先生,蓝先生……” “泽芜君,在下是……” 第146章 吾爱魏婴 远远的刺鼻的焦糊味扑鼻而来。 虽然只有几间房屋被烧毁,但是莲花坞大火过后依然触目惊心,尤其是在四周美景的映衬下,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更是尤为扎眼。 “妈的!可恶!”魏无羡一脸阴冷。 “宗主。”灰头土脸的江氏门生恭敬向江枫眠行礼,当看到紧随其后的忘羡两人,皆是满脸惊喜: “大师兄!大师兄来了,这下可好了。” “喂,你是不是傻了,什么大师兄,现在大师兄是仙督!” “哦对对,大师兄是仙督,我们莲花坞以后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大师兄,要是你在,薛洋那个狗贼定会无处遁形。” “切!薛洋那个流氓就是觉得大师兄不在才敢来,你以为他傻?”…… 一阵吵吵嚷嚷,虽然门生们都是一脸灰不溜秋,但皆是满脸兴奋。 魏无羡恼怒的心情登时也好了不少。 “你们瞎嚷嚷什么?不用干活了吗?”被门生挤在身后的江澄瞪眼低喝。 众人连忙散开。 魏无羡无奈摇头,当看到江澄胳膊上缠绕的纱布,一脸焦急道:“江澄,你怎么样?给我看看?” 江澄没好气道:“放心,死不了!” 魏无羡气道:“江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澄白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却是没在回怼。 “阿澄,伤亡如何?”紧随其后的江枫眠一脸冰霜, 江澄道:“死了十几名门生,要不是晓道长及时赶来,恐怕还会更多。但是……江叔死了,还有……就是,江小鱼被薛洋挟持了。” “江叔死了?”魏无羡一惊,急忙又道:“他为什么要挟持江小鱼?” “我怎么知道?”江澄没好气,“薛洋那厮阴险的很,使得燃阴符点着了房屋,火势那么大,我只得先救火,哪里还管的了其他?” “狗贼,当真可恶!”魏无羡脸上戾气顿生。 蓝忘机亦是蹙眉不语。 “羡哥哥。”略有些怯怯的声音。 虞紫鸢带着虞玥已经从眉山来到了莲花坞。 “阿娘!”江澄一脸欣喜。 虞紫鸢一脸焦急:“阿澄,你怎样,快让我看看伤的如何?” 江澄嘟着嘴,有些垂头丧气:“阿娘,我没事,只是被薛洋那厮划破了点皮。可是我们莲花坞却变成了这样……” 虞紫鸢沉声道:“我都知道了。”说完瞥了一眼江枫眠和忘羡两人,镇定道:“行了,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家里不用收拾吗?” 虞玥跟在虞紫鸢身后似乎想和魏无羡说话,但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了咬嘴唇,紧跟虞紫鸢而去。 夜幕低垂,忙碌了一天,莲花坞虽然已经清理一遍,但是清风拂过,淡淡的荷花清香依然夹杂着浓烈的焦糊气息。 几人用过晚膳,齐聚试剑堂,江枫眠坐在九瓣莲纹饰的宝座上,一脸凝重,身旁虞紫鸢也是正襟危坐。 魏无羡看了一眼蓝忘机,沉声道:“江叔叔,您且放心,江小鱼一定不会有事。” 江澄习惯的呛声道:“魏无羡,你说的轻巧,你凭什么保证?” “凭脑子!”魏无羡斩钉截铁,“你们想想,薛洋既然是为了报复我才火烧莲花坞,但是他为什么要掳走江小鱼?” “江小鱼是他的护身符!”蓝忘机沉声道。 “不错!”魏无羡冲蓝忘机抿嘴一笑,“薛洋一直被晓星尘和宋子琛追杀,已是丧家之犬,无处藏身。如果不是晓星尘和宋子琛逼的太紧,恐怕莲花坞就不是只烧毁这几座房屋这么简单了。至于江小鱼,只不过是他临时起意,有一个人质总比没有好。所以,江小鱼一定还活着。” 江澄不服气道:“你说的轻巧,薛洋杀人不眨眼,报复心极强,你怎么保证时间一长他不会兽性大发,一时兴起杀了江小鱼?” 魏无羡沉声道:“我不能保证!” 江澄一瞪眼。却是被江枫眠愠怒的眼光制止。 “阿羡,你继续说。”江枫眠平静道。 魏无羡瞥了江橙一眼,正色道:“江叔叔,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薛洋不会一时兴起杀了江小鱼,这是事实,我们无法控制。所以我们暂时先不要去想江小鱼。” “不管?”江澄瞪眼:“魏无羡,你是要弃江小鱼不顾了?” 魏无羡毫不客气道:“江澄,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你以为只有你关心江小鱼?我告诉你,关心要用在点子上,如今你的任务是好好守护莲花坞,防止薛洋再杀个回马枪。” 江澄一瞪眼,随即又略有些不服气:“还用你说!” “阿澄!”虞紫鸢沉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让魏婴说完。” 魏无羡淡定道:“如今金光瑶逃脱,诸事繁杂,薛洋挑这个时候报复莲花坞,就是为了给我和蓝湛造成麻烦,让我们顾此失彼,所以我们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自乱阵脚。” 江枫眠沉声道:“阿羡,你待如何做?” 魏无羡道:“江叔叔,如今您就和江澄守住莲花坞即可,防止薛洋失心疯再回头报复。明天一早我和蓝湛就赶回云深不知处,和兄长商议攻打岐山一事,先灭了金光瑶,让薛洋彻底失去依附,至于薛洋……” “我们虽然暂时无法找到他,但是有晓星尘和宋子琛,薛洋一定逃脱不了。” 江澄有些不服气:“你就那么相信他们两个?” “我信!”魏无羡笃定道:“江澄,你也应该相信!如果不是晓星尘,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江澄刚想辩解,却又生生忍住。 “不错!”蓝忘机沉声道:“江宗主,正如魏婴所言,薛洋固然可恶,但是金光瑶更危险。” 江澄不屑道:“一个金光瑶而已,有何可惧?怕了他不成?” 魏无羡哼道:“有何可惧?!江澄,此人能一举杀了温若寒,又几乎灭了清河不净世,你跟我说他有何可惧?你以为光有至高无上的修为才可怕吗?金光瑶修为不高,可是竟然让薛洋和苏涉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又使用阴诡手段轻而易举的坐上兰陵金氏掌门人的位置,还差点当上了仙督,你跟我说他有何可惧?” 江澄紧紧抿着嘴,一脸忿忿。 魏无羡不再理他,转头道:“江叔叔,我和蓝湛明天一早就赶回云深不知处,您只管守好莲花坞。攻打岐山,有我和蓝湛即可。哼!金光瑶虽然手段阴狠,但也是穷途末路,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给他机会。” 江枫眠一脸凝重。 江澄却是忽然道:“一早即回?你不是不到未时不起吗?” 魏无羡道:“我和蓝湛来的时候,叔父交代处理完莲花坞的事情,需第一时间赶回,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江澄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倒是很听话,在莲花坞可是从没见你如此听话!” 魏无羡一怔,难得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江澄说的也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蓝启仁一脸严肃的命令他和蓝湛不得耽搁,需尽早回归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是哪里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沉默的空气中浓烈的焦糊气息,莫名有些异样。 “咳……”魏无羡一声轻咳,看了蓝忘机一眼,轻声道:“江叔叔,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和蓝湛就先回去了。” “魏婴,”蓝忘机轻轻握了一下魏无羡的手,转头沉声道:“江宗主,虽然金光瑶和薛洋还未落网,但已是强弩之末,还请江宗主放心。如今玄门人心不齐,百废待兴,也请江宗主费心,协助魏婴统领百家,共建修真界河清海晏。” 江枫眠站起身郑重道:“在下定率全族之力,在所不辞。” 虞紫鸢亦是重重的一拍靠椅扶手,上前一步,一双美目淡定的扫视了两人一眼,沉声道:“魏婴,攻打岐山,我定率领眉山全族倾力杀敌,绝不退后。” 蓝忘机淡淡点头,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掀开衣摆双膝跪地。 魏无羡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是连忙跟着下跪。 江枫眠微微一惊,极力保持淡定。虞紫鸢虽然硬邦邦的一张脸颊,但也是稍稍不自在。 蓝忘机沉声道:“江宗主,虞夫人,忘机携道侣魏婴叩谢江宗主和虞夫人对魏婴的养育之恩。”说完,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两人同时向江枫眠和虞紫鸢拱手长揖,磕了一个头。 再抬头,蓝忘机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魏婴,魏氏长泽和藏色散人之子。本应承欢膝下,童年无忧。可父母双亲,胸怀大义,为了铲除奸邪,用双双五尺之躯换来玄门十几年安然无忧。致使魏婴幼年失怙,无家可归流落街头。整整四年,夏无一瓦避暑,冬无一裳御寒;小小幼儿,衣食无着,挨饿受冻,却还要提防恶狗攻击,不谙世事之幼年却是尝尽世间疾苦。” 蓝忘机忽然住嘴,微微垂首,始终攥住魏无羡的手越收越紧,亦是隐隐颤抖。 魏无羡心底深处仿佛被人狠狠抓了一把,汹涌而来的心痛席卷全身,全然不顾旁边还有别人,突然一把抱住蓝忘机,低声嗫嚅:“蓝湛!看你,都过去了,魏婴不苦!魏婴有你,无论以前受多少苦都是值得的,你不要老是耿耿于怀了。” “魏婴,”蓝忘机轻唤,反手搂住,低低道:“抱歉,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 魏无羡抬头,洇湿的眼眶略略埋怨:“蓝湛,我们不是说好的,这次回来正式拜谢江叔叔吗?干嘛要让魏婴哭鼻子,待会又要被江澄嘲笑。” “切!”江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貌似一脸嫌弃。 蓝忘机柔柔一笑:“都是我的错。” 两人如此搂抱,绵绵细语,如此旁若无人,却是让身边的几个人竟然无一人觉得有一丝的违和不妥。 江枫眠似乎回忆起了往事,面色稍稍黯然,虞紫鸢抿了抿嘴,略有讪讪。 两人重新跪好,蓝忘机已然恢复自若,继续缓缓而谈:“忘机感激魏婴能在四年后被江宗主收留,并归于江氏门下,方才有了如今吾之最爱魏婴。然,魏婴天性使然,跳脱顽劣,不喜约束,虽天资聪颖,品行端正,却依然给江宗主和虞夫人带来诸多烦恼,致使二位屡屡因为魏婴而争吵不休。魏婴虽无心之过,但却是源头,在这里忘机代道侣魏婴给二位赔罪。” 说完,蓝忘机又给两人磕了一个头,魏无羡嘟着嘴,不敢多言半句。 “然,吾爱魏婴,虽幼年飘零孤苦,少年寄人篱下,却心有繁星沐光而行,山止川行风禾尽起。不仅是开创鬼道第一人,更是肩负玄门大任之统领。而魏婴在莲花坞所有无心之过,在忘机心里却是一片赤子之心,如同星辰坠落,别样绽放。即便如此,云梦江氏的养育之恩,忘机和魏婴一生铭记。自今日起,云梦江氏之事就是我姑苏蓝氏之事,有生之年,莲花坞但有需要,忘机和魏婴必定以命相护,虽死无悔。” 心里一声叹息,魏无羡暗暗嘀咕:“小古板,你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心思?这胆子大起来都没边了,我都自愧不如。” “魏婴,”蓝忘机转头,“磕头吧。”沉沉的声音,淡定而不容置疑。 “哦。”魏无羡老老实实应答,两人同时拱手长揖,引头至地,恭敬磕头。 蓝忘机字字珠玑,句句不离魏婴,句句为魏婴而谢,谦恭诚恳,可是听在江枫眠夫妇耳尖却是稍有讪讪。 第147章 物归原主 过了亥时的夜晚,莲花坞万籁俱寂,荷叶轻摇,湖面寂静如镜。忘羡两人携手漫步在回房间的水榭长廊。深秋晚风送爽,虽然依然充斥着浓浓的焦糊气息,但是依然难掩荷塘清幽而梦幻的美景。 “妈的!气死我了。”魏无羡拳头狠狠地揣了一下长廊上的圆柱子,又忙不迭的甩了甩手。虽然在试剑堂当着江枫眠等人保持着冷静,可是如今只有自己和蓝忘机两个人,魏无羡再也难以掩饰心里的愤慨。 蓝忘机微微蹙眉,瞥了一眼他那只有些发红的手,默然不语。 “我说薛洋为什么老是在夷陵和云梦打转,原来是在打莲花坞的主意,真他妈的气死我了!” “蓝湛,你怎么不说话?”又发了几句牢骚,难得身边的白衣人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魏无羡反而有些奇怪。 “发泄完了,可还生气?”蓝忘机淡然道。 魏无羡嘟了嘟嘴,稍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目光微暗:“蓝湛,其实我也不是生气,就是心里觉得有些郁闷。” “怎么了?”蓝忘机驻足。 魏无羡亦是转身凝视着远处和身边美景极不和谐的断壁残垣,颇为无奈:“蓝湛,你说为什么我每一次来莲花坞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刚刚回来的第二天,温晁就带着温逐流意欲霸占莲花坞;没两天温旭又带着傀儡意欲报仇;再后来江澄冠礼,本以为可以带着小阿苑和小景仪好好玩玩,不成想虞翎又闹了这么一出。现在竟然又被薛洋趁着江叔叔不在火烧莲花坞,真是岂有此理!” 蓝忘机默然不语。 “蓝湛,你说是不是我真的像虞夫人总说的那样,我就是他们莲花坞的克星,犯顶!我都有点害怕了,下次来会不会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蓝忘机目光一紧,微一沉吟,笃定道:“绝非如此!” “怎么绝非如此,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魏无羡有些沮丧。 蓝忘机沉声道:“魏婴,温氏针对莲花坞是势在必行,早有预谋,若无你的出现,莲花坞早已不复存在。虞翎之事更是非你之过。而薛洋……” 蓝忘机转身,目光一柔:“魏婴,若不是你给晓道长他们讲的那个故事,只怕深受其害的绝非火烧莲花坞这么简单。晓星尘已经存了必杀薛洋之心,所以才会紧追不舍,及时赶到。如江晚吟所言,薛洋受了晓星尘一剑,为了逃命方才挟持江小鱼。所以,依然是你救了莲花坞……魏婴,其实你一直都是云梦江氏的福星。” “哈……”魏无羡失笑:“蓝湛,为什么无论什么事被你一分析,全都变了样?不过嘛……哈哈,好像你说的甚有道理!” 蓝忘机浅浅一笑:“走吧。” 魏无羡眨巴着大眼,忽然脸一沉:“含光君,其实我今天生气的是你!”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蓝湛,以后你不许再提我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你却偏偏老是记挂在心上,你说你是不是很傻?” 蓝忘机不语,伸手握住魏无羡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魏无羡抿嘴一笑,转了转眼珠,忽然有些神秘兮兮,“蓝湛,你说我俩为什么不穿越到小时候,要是我们小时候就在一起多好!哈哈……蓝湛,我都不敢想,要是你从小就被我给祸害,长大了该是什么样!” 蓝忘机着实无语,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只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雨过天晴,又恢复了本性。 “魏婴,”蓝忘机凝视着魏无羡的双目光华流转:“其实,我们本来是应该小时候就在一起的,只是造化弄人。”蓝忘机颇有遗憾。 魏无羡捏了捏蓝忘机脸颊,轻笑道:“蓝湛,你就傻吧你!要真是那样,说不好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不会!”蓝忘机忽然手臂一带,将人直接拽进了怀里:“我们说好的,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不可反悔!”执拗的语气竟然有些孩子气,一双手臂更是搂的死紧。 “嗤!”魏无羡彻底将刚才的愤慨和沮丧抛诸脑后,只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白衣人当真是可爱至极,心痒难耐之下,直接上手捞了一把,却又忽然目光一亮,随即哀叹:“蓝湛啊,你要不要这么威武,不就是抱了一下魏婴吗?” “我们回房间。”话音未落已经将魏无羡拦腰抱起。 “哎哎哎,蓝湛,你快些放我下来,这里又不是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尽量小声的嚷嚷。 “不放!”嘴上斩钉截铁,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 “蓝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去找江澄好好谈谈,你不也说他有心结吗?” “不谈!”依然一口回绝,须臾又道:“我也有。” 魏无羡一愣,“你也有?有什么?心结吗?” “嗯。” 魏无羡可是被惊着了!蓝忘机竟然有心结?自己怎么不知道! “蓝湛,你有什么心结?你快告诉我,我帮你解开。”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嘴角微微勾起:“当然必须你解!” “啊!”魏无羡一愣,忽然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小心道:“ ……是……什么?” 蓝忘机微微垂首,淡然而笃定:“天天!” 魏无羡:“………” 夜色中江枫眠伟岸的身姿伫立良久,终于似乎下定决心,缓步走向门口。 “咚、咚、咚……”轻缓的敲门声,让刚刚抱在一起的两人动作稍稍一滞。 “肯定又是江澄那个死小子!就会煞风景!”魏无羡嘴里嘟囔着,手上却是依然没闲着,没好气道:“江澄,我没时间!” “阿羡。” “江叔叔?”魏无羡一惊,蓝忘机已经快速松开手臂,两人略略整了整衣衫,又帮对方互相捋了一下头发。 “江叔叔,怎么是你?”魏无羡打开房门。 江枫眠温声道:“阿羡,不知你和蓝二公子可否方便?” “当然方便!江叔叔您快些进来。”魏无羡连忙侧身。 “江宗主。”蓝忘机亦是恭敬拱手作揖。 江枫眠微微点头,随即叫住了正要转身倒水的魏无羡,温声道:“阿羡,不用忙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啊?哦……好,江叔叔,您请坐吧。” 江枫眠并没有落坐,而是从广袖中摸出了一只褐色的竹笛递给了魏无羡:“阿羡,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江叔叔,这是?”魏无羡双手捧着竹笛,微微惊异。 江枫眠深深的看了一眼魏无羡,轻轻叹了一口气,背负双手,踱了两步,缓声道:“二十年了,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面对,也一直藏在心里,也许是时候说出来了……” “阿羡,”江枫眠转身直视着魏无羡,“当年,其实我并没有刻意去寻你,因为我不敢,遇到你实属偶然。也许是天意吧,既然偶遇故人之子流落街头,我如何能视若无睹?” 魏无羡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从江枫眠嘴里说出是这样的话,一时有些语塞,滞了一瞬,方才嗫嚅道:“江叔叔,您别这样说,阿羡……很感激。” 江枫眠凝视着魏无羡片刻,转身目视窗外,“后来,我发觉,虽然江澄对你甚是排斥,可是当你几次失踪躲起来后,他却是最担心害怕的那一个。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江澄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孤单,他应该需要一个玩伴,而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当蓝先生差人几次来索要,我都没有放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阿澄虽然咋咋呼呼却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不光是他,莲花坞也因为有了你,才有了欢声笑语,有了生活的味道……再后来,你们一起练剑,一起修习,一起玩闹;而江澄虽然天分也颇高,人也勤奋,可是却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你。我想,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你是上天派来陪伴阿澄的,以后也必然会是阿澄得力的帮手。” “其实,不光是我,三娘子也是看到了这点。这些年,虽然她对你甚为严苛,总是责骂惩罚,但是却从没动过将你赶出莲花坞的念头,虽然有私心,但对你也是倾囊相授。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已经分不清对你是爱还是恨……其实,她心里早已把你当成家人,只是……当一个人心底的心魔深入骨髓,就会变成一种执念,执念久了,反而不在意事实的真相。” 一阵短暂的沉默,江枫眠似乎陷入了往事,久久凝视着窗外。 魏无羡嘴唇翕动,却是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唉……”江枫眠一声叹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我一直坚信,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若知难而退,保身避祸,则不失为智者之谋……” “………如今想想,实属可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后来,当我觉得有了争取仙督之位的机会,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我云梦江氏以后将不在仰人鼻息!……如此狭隘……着实汗颜。” 魏无羡心里一酸,连忙道:“江叔叔,不是这样的,在魏婴心里您一直都是魏婴的榜样。” 江枫眠略有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身微微一笑:“阿羡,阿离说的对,你已经长大了,莲花坞太小,装不下你,强行将你留下,只会让你折了羽翼,郁郁寡欢。正如蓝二公子所言,你虽无心之过,却是铸就别样风采。如今你是玄门掌权者,江叔叔觉得实至名归……” 稍稍停顿,江枫眠看了蓝忘机一眼,眼神愈加和煦:“阿羡,如今你和蓝二公子在一起,江叔叔很为你高兴。” “江叔叔……”魏无羡忽然有些哽咽。上一世,历经磨难终于和蓝忘机走在一起,更是被那个人宠的不知天高地厚。虽然每次两人一起去江氏祠堂祭拜,心里依然难掩酸涩,但是人生怎么可能十全十美,该放下的过往是必须要放下的。哪里能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能得到江枫眠的认可和祝福。 魏无羡心里是实打实的笃定,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苍生。 “好了,说了这么多,言归正传,”江枫眠看着魏无羡手上的竹笛,缓声道:“阿羡,这个笛子是你父亲唯一的遗物,当年他和你母亲双双战死乱葬岗。后来我曾偷偷去过一次,可是什么也没找到,却是发现了这个笛子。故人遗物珍藏至今,今天交还于你,理所当然。” “这是我……阿爹的笛子?蓝湛,”魏无羡转头,忽然泪如雨下:“蓝湛,我有我阿爹的遗物了!蓝湛,你看,这是我阿爹的笛子。” 蓝忘机轻轻抚了抚魏无羡脸颊上的泪水,亦是语音微颤:“魏婴……” 江枫眠长长的叹了口气,短暂的沉默,低声自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此乃天意。” 江枫眠再不多言,默默注视两人片刻,悄声转身离开,可是却迎头碰上了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江澄。 “阿爹。”江澄小声道。 江枫眠虽然一怔,却是并不觉得奇怪,看了江澄一眼,微微点头默然离开。 此时魏无羡也已发觉,吸了吸鼻子,咧嘴笑道:“江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要不进来,我们……喝两杯?” 江澄似乎心里一动,看了蓝忘机一眼,忽然又一拉脸,“还喝?你打我还没打够?” “魏无羡,”江澄一边转身离去,一边愠怒道:“你偷袭我的那一拳,我迟早打回来!” 第148章 家的味道 当回到云深不知处已经午时。 “仙督,含光君。”云深不知处山门口管事带着值守门生恭敬等候,每个人的目光里皆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忘羡两人微笑点头。 静室院落门口,两名门生手里捧着两个檀香木盒子已经恭敬等候。 蓝忘机疑惑,管事恭敬道:“仙督,含光君,这是给你们准备的礼服。蓝先生说,你们一路辛苦,下午稍事休息,酉时让您和仙督去祠堂。” “礼服?祠堂?”魏无羡一愣,蓝忘机却是似乎了然,点了点头。 管事恭敬道:“仙督,含光君,您们稍稍休息,属下去传午膳。” “唉,等一下。”魏无羡叫住意欲转身而去的管事。 “仙督还有何吩咐?”管事恭敬道。 魏无羡失笑摇头:“我想说,以后在云深不知处你不用老是叫我仙督,还是叫我魏公子吧,在家里不用如此生分,我也不喜欢听。” 一束微光在蓝忘机珀色的眼眸一闪而过。 管事眼中也是难掩欣喜,转头看了看蓝忘机,收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连忙笑道:“是是是,属下都听仙督的!哦不,听魏公子的,您说的对,在自己家里无需如此。” 待到管事带人退去,蓝忘机忽然一把将魏无羡搂入怀中,紧紧拥住。 “蓝湛,你怎么了?”魏无羡好笑。 蓝忘机不语,本就力大无穷的手臂仿佛要将这个人深深的嵌进灵魂。 “真是,像个小孩子,都回家了,我又不会跑。”魏无羡嘴上埋怨,心里却甚是得意,干脆也闭口,静静享受被那人拥在怀里的感觉。 时间仿佛静止,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仿佛和天地融合在了一起。暖光倾泄,清风微抚,仿佛和自然共舞的一黑一白两个颀长的身影,聆听者彼此热烈的心跳,无言的诉说着彼此的眷恋。空气旖旎而温馨。 好一会,蓝忘机吻了吻魏无羡的发,方才将人松开。 本来也不是多饿,再说清一色的蓝氏饮食,魏无羡也没多少胃口,简单的用过午膳,就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榻上,惬意的舒了一口气,懒洋洋道:“还是静室的榻舒服,家的味道。” 再次听到那人嘴里吐出“家”这个字,正在收拾案几的白衣人虽然不动声色,嘴角却是不觉微微勾起。当收拾好案几,坐到榻边,蓝忘机握了握魏无羡的手,双目极亮:“魏婴,我一定给你一个独属于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 魏无羡抿嘴一笑,半眯着眼睛审视着面前的白衣人,忽然手腕一用力,直接将人拽到了自己胸前。 “别闹!”蓝忘机抚了抚魏无羡脸颊,“我一会要去见叔父,衣服皱了,不好。” 魏无羡眯着眼睛,一脸无辜:“含光君,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拉了你一下,这怎么就把衣服弄褶皱了,难不成你想干点别的?” 蓝忘机呼吸微促,双目却是光华流转,毫不犹豫低头。 虽说面对魏无羡,蓝忘机是从来都毫无抵抗力,其实魏无羡又何尝不是如此!当那个人温润的唇刚刚附上,熟悉的檀香气息直冲鼻尖,虽然早已熟悉这个味道,可是那股沁心的清冽,依然是让魏无羡沉醉,不觉闭上双眼,微启双唇,任由那人灵巧而又清甜的舌尖轻松探入。 “羡哥哥,爹爹……”稚嫩的喊声,让两人快速分开,蓝忘机连忙坐好,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顺势把魏无羡拉了起来。 当两个蹒跚的身影从院落门口渐渐逼近,魏无羡欢喜之余,又禁不住叹息:“小思追,小景仪啊,我是和你俩犯顶吗?长大了老是莽莽撞撞的打扰我和蓝湛的好事就算了,这回到小时候了,还要折腾我?” “蓝湛说的对!是得寻摸一个单独的窝,不然以后的日子,还不得整天的被这俩小子给破坏气氛。”思忖间,两个小人儿已经跑进了屋里,后面还跟着手里端着一盘红彤彤大石榴的门生。 魏无羡连忙站起身,俩小人已经一人一个,分别抱住了他两条大腿。 魏无羡蹲下身体,一手一个将人揽在了怀里,分别亲了一下两人的脸蛋,笑眯眯道:“阿苑,景仪,羡哥哥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 两个小人儿同时点头,小阿苑忽然又挣开魏无羡的怀抱,张开双臂,冲着蓝忘机萌萌的喊道:“爹爹。”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看着已经被蓝忘机抱在怀里的小阿苑,嘟嘴道:“小家伙还挺有良心。” 而小景仪已经搂住魏无羡脖颈,迫不及待道:“哥哥,景仪还要听故事,那个披麻戴孝的哥哥有没有找到他的娘子?” “娘子?”魏无羡一愣,惊奇道:“景仪,我啥时候说那个披麻戴孝的哥哥去找他娘子了,我明明说的是找他的道侣啊?” “魏……仙督,是我……说的娘子。”跟着两个小家伙的门生小心翼翼的插话。 魏无羡有些不满:“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娘子?” 门生看了蓝忘机一眼,小心翼翼道:“上一次,景仪问我道侣是什么东西。我就问他为什么问这个,他说,故事里有一个披麻戴孝的哥哥每天都出去找他的道侣,找了十几年。他不明白什么是道侣,属下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但是蓝先生教导过,凡是小辈有疑,必须认真解答,不可糊弄。所以……属下就想,既然是哥哥找道侣,那就一定是娘子了,所以……所以才跟景仪说道侣就是娘子。” 魏无羡一脸悲催,这是躺着也中枪了吗?还有没有天理了,自己这辈子就跟娘子干上了不成? 门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一脸紧张。 “很好!解释的没错!”却是蓝忘机笃定的声音。 得到赞许,门生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欣喜。 蓝忘机波澜不惊道:“去做事,这里不用了。” 门生连忙将石榴放在案几上,恭敬告退。 “蓝湛,”门生身影刚刚消失,魏无羡不满的嚷嚷:“我说你们蓝氏哪来的那些个破规矩?还有没有天理?我怎么就成娘子了” “好了,”蓝忘机直接打断,沉声道:“我去见兄长。” 说完,貌似淡然的看了魏无羡一眼,转身而去。虽然看似面无表情,可是临走时眼底的满足却是根本毫不掩饰,魏无羡岂能看不出,心里一阵腹诽,“小古板,很得意吗?” “羡哥哥,我要听故事,听哥哥和他娘子的故事。”此时蓝景仪似乎有些急切,奶声奶气的央求着。 “好吧,那羡哥哥就给你讲讲那个披麻戴孝的哥哥和他娘子……嘶?这都是什么这是!我怎么也说娘子?唉……算了!景仪,我跟你讲讲他们一起打怪兽的故事。”魏无羡分别捏了捏两人的鼻子,刚想把两人抱起来,却是忽然又“嘶”了一声,奇怪道:“景仪,你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咯着我了。”说着探入小景仪怀里,却是摸出一个鼓鼓囔囔的巾帕小包裹。 “这是什么?”魏无羡说着打开了包裹,竟然是一堆核桃。 “呵呵……”魏无羡咧嘴而笑,“景仪,你为什么怀里还揣着核桃?” 小景仪认真道:“这是景仪给羡哥哥留的,爹爹说是刚刚摘下来的新核桃,可好吃了。” 小阿苑也从怀里摸出小包裹说:“羡哥哥,阿苑也有,是给羡哥哥和爹爹留的。” 虽说后山的百年老核桃树上每年都会结很多的核桃,静室根本就不缺,但是两个小家伙却始终揣在怀里,依然是让魏无羡有些感动。 “好吧,”魏无羡眨了眨眼,“那咱们就在静室一边吃核桃,羡哥哥一边给你们讲那个披麻戴孝哥哥的故事,正好羡哥哥中午也没吃饱。你们等着,羡哥哥教你们怎么剥这个又硬又圆的核桃。” “咦?剥核桃的夹子放在哪儿了?我记得蓝湛好像就是从这里拿的。”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剥核桃的夹子,魏无羡有些郁闷,这没工具,核桃可是只能干看着。 “咦!有了!”当目光落在蓝忘机的案几上,魏无羡双目蓦地一亮。 申时中,虽然依然还有少许阳光,但是刚刚立冬的秋末初冬,已经略感寒凉。 从松风水月出来,蓝忘机拎着装有糕点的食盒脚步略有些加快。那个人嫌弃膳食里的药草味道,午膳并没吃多少,已经过了这么久,定是腹中饥饿,还有那两个小人儿,也不知道玩了多久。 静室,青瓦白墙,静谧而典雅。站在院落门口,蓝忘机略略奇怪,每次两个小家伙只要在静室,定是欢声笑语,吵吵嚷嚷,如此寂静,难不成那个人又带着他们去后山撒野? 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沉的暮光,蓝忘机略略沉吟,缓步走进静室。 一脚踏入,均匀的呼吸声立刻传入耳尖,蓝忘机微微勾了勾嘴角,当目光扫视四周,却是立时蹙眉,驻足不前。 地板上到处散落着一片片的核桃壳,几乎是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有的还滚到了案几下方;还有放在案几上的一盘石榴也已经被吃光,石榴皮更是这里一小堆,那里一小堆。不仅如此,“随便”也被孤零零的抛在地上,剑鞘扔在了另一边,而旁边还丢着一个玺印。 蓝忘机小心将食盒放在地板上,先无声的走进内室,只见魏无羡仰面躺在榻上,一条胳膊揽着卷曲着身体的小阿苑,小景仪则是整个趴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三个人一个下午都疯玩了多久,也许是累了,竟然都是睡的甚是香甜。 蓝忘机轻轻拿起衾被给三个人盖好,静静注视片刻,方才无声走出隔间。环顾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目光定格在歪倒的玺印上,待到躬身捡起,方才发觉竟然是仙督玺印!而玺印底部还残留着乳白色的核桃仁痕迹,不用想都知道,魏无羡竟然用仙督玺印砸核桃吃! 那可是仙督玺印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利象征,他竟然拿来砸核桃!砸也就砸了,竟然还随处丢弃! 蓝忘机手里拿着玉玺,又转头看了看内室,轻轻叹了口气。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是自己对这个人太过于放纵,无论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自己都得担着不是吗?何况, 他要是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才是怪! 蓝忘机一语不发,镇定的从怀里掏出巾帕将玺印底部沾上的核桃仁轻轻擦拭干净,刚想放回案几上,却是发觉案几上一个托盘里竟然放着一盘剥好的核桃仁,旁边还工整的放着一张雪白的信笺。轻轻拈起信笺,独属于那个人的恣意张狂的笔迹映入眼帘: 山无陵,天地合,我也打不开核桃壳; 思悠悠,恨悠悠,魏婴盼君来解忧; 左瞅瞅,右思量,咦?正好玺印派用场。 落款:哈哈!聪明如斯,魏婴矣! 藏也藏不住的一抹浅笑在蓝忘机唇间漾起。将信笺小心收好,顺手端起那盘乳白色的核桃仁,一股鲜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想象着那个人费劲吧啦的用玺印砸核桃,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里面的果仁,再给自己端到案几上的情景,蓝忘机心中微微一动,伸手拈起一粒核桃仁送入口中,脆爽而香甜的口感立时传入心田。 蓝忘机缓慢的嚼着,似乎在吃着山珍海味,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好几颗。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方才去榻上将人不容置疑的叫起来,又安排门生将两个小人儿抱走。 第149章 上古神莲 当纯白的礼服已经穿戴妥当,摸着额头上的抹额,魏无羡一脸不爽,“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原来是给我们举行道侣仪式。” 蓝忘机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一脸笑意盈盈。 魏无羡嘟着嘴,忽然又轻笑了一下:“蓝湛,我知道叔父为何如此着急,是因为在金麟台他已经当众宣布了我们的道侣身份,虽然是为情势所迫,但是以叔父恪守理则的性格,他可不是得让我们赶紧回来补上这个仪式,不然在他心里总觉的我们共处一室是在他眼鼻子底下偷晴!哈哈……蓝湛,我说的没错吧?” “嗯。”蓝忘机难得没有责怪,点了点头,轻声道:“难为叔父了,以后不可再顶撞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蓝忘机忽然语气一沉:“这一世万不可再胡闹!” 魏无羡一愣,“我怎么了?我没做什么啊?” “叔父的胡子!” “哈哈哈……”魏无羡乐不可支,连连保证:“不会不会!蓝湛,叔父他这么向着我们,我保证他的胡子一定安然无恙!我可是一直都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 蓝忘机轻轻叹气,又整了整魏无羡的抹额。 魏无羡忽然狡黠一笑道:“蓝湛,你说咱俩这是不是赚了?竟然行两次礼?蓝湛,你说我们不会再来一次大婚吧?” “嗯,会。” “哈哈哈哈……那我们岂不是二婚!”魏无羡忽然爆笑。 蓝忘机脸一沉:“莫要胡说!何来二婚?” 魏无羡依然嗤嗤笑道:“结两次婚可不是二婚?不过人家二婚都是原配夫妻和离后,再和别人结婚。可我们俩都老夫老妻了,竟然又来个二婚,哈哈哈哈……咦?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蓝湛,你说我们这是新壶装老酒,还是新婚娶前妻?哈哈哈哈哈……不对!我怎么成了前妻了?” “嗤!”蓝忘机轻笑出声,脸上的笑意几乎满溢而出:“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是妻,以后必须……”蓝忘机忽然将嘴唇附在魏无羡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什么?”魏无羡立刻炸毛:“蓝湛!你你……哪一次不是你攻?你还要怎样?我……我不干我……唔唔……”一阵浓浓的热吻,堵住了魏无羡所有的嚷嚷。久经沙场,蓝忘机的吻技早已驾轻就熟,灵巧的舌尖时而深入,时而轻吮,一阵灼热从心口泛滥,魏无羡情热身动,禁不住频频漏出声音。 “魏婴,我们……做一次可好?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有些急促呓语。 魏无羡亦是气喘,“蓝湛,我们还穿着礼服,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忍忍,忍忍,等回来,回来好不好?” “不好!”蓝忘机忽然有些执拗,更有些孩子气:“是你撩我的,你要负责。” “哪有?蓝湛!是你先亲我……喂?蓝湛,别呀……”当自己已经被那人抱到了榻上,魏无羡心里叹气,小古板在情事上从来都是一点就着,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更何况自己也是情动身热,灼热烧心,遂一把搂紧蓝忘机脖颈,嘴唇轻轻含了一下那人耳垂低低轻语:“夫君,不能太长时间哦,我们还要去祠堂。” 蓝氏祠堂,乌泱泱的蓝氏长者几乎将整个祠堂坐满。 人人皆是一脸肃穆,亦是一脸期待。蓝启仁一身整洁的礼服,虽然已是中年,却是依然不失端正儒雅。 不知不觉夜幕低垂,可是忘羡两人的身影还未出现。 众人已经有些着急,蓝启仁亦是笑容渐渐消失,脸色沉沉,不时的来回踱着步子。 “蓝湛,都跟你说了不要这么久,你就是不听!待会肯定要被叔父埋怨的,搞不好还要挨罚。”眼看快到祠堂门口,魏无羡依然嘟嘟囔囔。 蓝忘机疾步而行,虽然不语,可是心里亦是暗暗懊悔。明明……就像那个人说的,都已经老夫老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只要一碰他就控制不住!最近真的是太放肆了,还是要克己守礼的。 看着闷声不语,只顾赶路的那个人,魏无羡忽然有些好笑,又有一丝怜惜,连忙拉了拉蓝忘机的手,笑眯眯道:“好啦二哥哥,不要不开心了,没关系的,反正就是几名长辈参加,又没有旁人,叔父也不会太生气的。” “嗯。”蓝忘机闷闷的点了点头。 魏无羡更是好笑,眨了眨眼睛道:“要不这样吧,我们约法三章,以后,白天我们不要……” “到了,禁言!”蓝忘机忽然沉声打断。 终于,当忘羡两人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蓝启仁虽然依然沉着脸,但是心里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两人身影清晰的映入眼帘,他不觉又皱了皱眉头,这两人怎么回事?礼服怎地如此褶皱?魏婴就罢了,蓝忘机怎么也是如此?一番叹息,蓝启仁安慰自己,罢了罢了,行礼要紧,礼毕再说吧。 而魏无羡此时的心情却是更加紧张和懊恼。祠堂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啊?记得自己上一世和蓝忘机在祠堂行礼的时候就只有几个人,还几乎都是自己见过的。可是如今,这是倾巢而出了吗?早知如此,怎么也不能让小古板得逞啊?还这么长的时间!搞得如今两人如此狼狈,真是岂有此理!魏无羡一阵腹诽,又心虚的扭了扭脖子,担心一个不小心脖子上的证据再给人看到,那可真是历史上最丢人的仙督了! “仙督!”所有的长者先站起身同时向魏无羡行礼。 魏无羡略略点头,极力保持着镇定。 待到所有长者落坐,忘羡两人跪在祠堂中间的蒲团上,蓝启仁立于两人面前,郑重道:“忘机、魏颖,事急从简,本来你们两人的冠礼和道侣仪式应该昭告天下,共同见证。但是明天即将是你们带领百家再次讨伐不夜天的日子。我们蓝氏以雅正端方为立身之本,我虽然已经同意你们结成道侣,但是没有举行仪式,魏婴也没有正式加入族谱,为了避免师出无名遭人非议,所以,今天就赶着一块都给你们办了,总是有些委屈你们了。”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齐声道:“忘机\/魏婴但凭叔父做主。” 简洁而庄重的道侣仪式结束后,蓝启仁又郑重的将魏无羡的名字加入了族谱,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关于忘羡两人的道侣仪式在第一部有详细的描述,所以在这里就不多啰嗦了) 流程刚刚结束,蓝启仁还没说话,蓝曦臣已经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郑重道:“叔父、各位长辈,明天阿羡和忘机就要再次讨伐不夜天,曦臣尚还有许多事宜要和他们商议,恕曦臣不能陪长辈们一起用晚膳,曦臣和他们先行告退。” 众长者皆是摸着胡子,连连点头,蓝启仁亦是面色凝重,沉声道:“此乃大事,当为慎重。” 刚刚出了祠堂,魏无羡眨巴着大眼,笑眯眯道:“兄长,阿羡多谢你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看了蓝忘机一眼,略有埋怨道:“忘机,阿羡天性使然,你今天却也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怎地如此失仪?” 蓝忘机微微垂首,“兄长,是忘机放肆了,忘机自会去领罚。” “蓝湛!”魏无羡一把拉住蓝忘机手臂,语气稍稍埋怨:“你就傻吧你!兄长把我们叫出来所为何由,你又不是不明白,干嘛还要自己找罚受!” 魏无羡着实无语,这个人允许自己恣意妄为,怎么就对他自己如此苛刻! “兄长,”魏无羡颇为认真道:“从古至今,即使是皇帝也还有婚假,新婚三天可以不用早朝;还有普通的老百姓,新婚燕尔也不用下地干活的。所以我和蓝湛如今是新婚蜜月期,就是放肆一小下,也应该无伤大雅的是不是?” 蓝曦臣一怔,脚步微微一顿。其实他让忘羡两人和他一起回去,本来就是为了避免叔父会对他们今天的迟到和仪容不端有所惩戒,但是魏无羡的这番说辞,好像也并无不妥,想来即使自己不出面,他的心里应该也有对策。 “唉……”蓝曦臣无奈叹气,又不觉失笑摇了摇头,“忘机,阿羡说的甚有道理,你无需去戒律堂领罚。” “是!忘机多谢兄长。” 魏无羡嘿嘿一笑,向蓝忘机眨了眨眼。 来到寒室,蓝曦臣娴熟而优雅的给两人泡了茶,自己又抿了两口,方才正色道:“忘机、阿羡,明天你们打算如何做?”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魏无羡认真道:“兄长,明天我和蓝湛直接去不夜天,您和叔父留在云深不知处即可。” 蓝曦臣摇头道:“既然是百家共同伐之,我身为家主岂能安坐家中。你们如此安排,只不过是担心我对阿瑶尚有同情之心。” 魏无羡也不否认,点头道:“兄长,阿羡不敢欺瞒,我和蓝湛是有这个担心。阿羡并不是怀疑兄长匡扶正义的侠义之心,只是人非草本,孰能无情。兄长对金光瑶心怀感恩,尚有怜悯之心,实在是人之常情。若是兄长真的毫不留情,愤而杀之,那阿羡才是觉得匪夷所思。” 蓝曦臣拿住茶盅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注视着魏无羡,微微点头道:“阿羡,你总是让我对你有很多意外惊喜。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忘机会如此对你!你表面狂狷不羁,却是洞察人心,着实难得。” 魏无羡嘿嘿一笑:“兄长,还是您慧眼识珠!”心里却是暗暗嘀咕:“我要是告诉你我是从未来穿越的,还不得更让你意外惊喜!” “忘机,”蓝曦臣沉声道:“对于金光瑶,我意已决,你们尽可放心!明天我其实并非只是因为他,还有大哥!我必是要阿瑶把大哥交出来的,哪怕人已经不在,我也要见到他的遗体。否则,我一生难安。” “是!兄长,”蓝忘机沉声道:“兄长主意已定,忘机定当遵从。不夜天地宫,在金麟台忘机已经给兄长详细谈过,明天兄长和百家守住岐山各个出口即可!地宫只有一个出口,由我和魏婴先行探查。” “好!”蓝曦臣点头:“忘机,明天你安排便是。”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蓝曦臣似乎考虑了许久,有些犹豫道:“忘机、阿羡,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问你们两人。” 蓝忘机道:“兄长请问。” 蓝曦臣注视着两人,略有迟疑:“你们……是否在玄武洞遇到了什么奇遇?否则怎会?……” 忘羡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魏无羡咬了咬嘴唇,黑亮的大眼盯着蓝曦臣,认真道:“兄长,奇遇倒是没有,但是如果阿羡告诉兄长,我和蓝湛穿越了,我们是来自二十年后,年纪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您会相信吗?” 蓝曦臣一怔,随即淡然笑道:“想来你们定是有所顾虑,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再问了。”顿了顿,蓝曦臣却是若有所思道:“虽然我并不曾闻听过什么穿越,但是我知道,这个世上是有平行空间的。换句话说,人是可以轮回到过去的。” 魏无羡一惊,继而又一喜,连忙道:“兄长,怎么说?” 蓝曦臣道:“你们知道上古神莲吗?” “上古神莲?” 蓝曦臣道:“是的,上古神莲有净世白莲,灭世黑莲,轮回紫莲和地心火蓝莲。其中轮回紫莲可以让人回到过去,也能去到未来,甚至可以无限轮回。” 魏无羡有些激动道:“那兄长可有见过紫莲?” 蓝曦臣摇头叹道:“阿羡,紫莲哪里是可以轻易见到的。我也是在修复古籍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过。无论何种灵物,都是要讲究缘分的,可遇而不可求。” “蓝湛,”魏无羡蹭了蹭蓝忘机,眨巴着大眼,意味深长道:“紫莲?!” “嗯。”蓝忘机了然,握了握魏无羡的手。 此时,门生恭敬询问:“宗主,晚膳是否现在开始?还有含光君给魏公子单独准备的荤食,是否一起送进来?” 魏无羡一喜,刚摸了摸肚子,却是只听蓝曦臣不容置疑道:“阿羡、忘机,你们回静室用膳,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魏无羡有些纳闷,天都已经完全黑透,也已经过了晚膳时间,蓝曦臣还有什么事情要急需处理?也没看到有人在等他啊!但是既然蓝曦臣已经说了,两人自是不好再多言。 刚刚走到门口,魏无羡忽然又转身道:“兄长,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我和蓝湛万一有什么不测,您可一定要帮阿羡照顾好小思追。” “魏婴!”清冷的声音,隐隐恼怒。 “哎哎!蓝湛,你轻点!我手疼………” 终于两人的背影远去,蓝曦臣松了一口气,招了招手,淡定吩咐门生:“膳食,可以送进来。” 第150章 再战不夜天之温若寒1 “仙督!”当忘羡两人的身影缓缓落地,已经在岐山脚下集结的仙门众人齐齐行礼。经过两天的休整,众人已经是恢复如初,斗志昂扬。 魏无羡稍稍点头,当看到江枫眠和江橙也带领江氏门生位列其中,刚想开口,却是江枫眠已经沉声道:“阿羡,无需多言,我云梦江氏岂可做缩头乌龟。” 江澄亦是扁扁嘴道:“魏无羡,你不是说绝对相信晓道长吗?那我还何需留在莲花坞。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云梦江氏又有什么想法!”说着冷眼扫视了一眼频频侧目的仙门众人。 魏无羡无奈,点了点头,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言。 围剿不夜天,忘羡两人虽然已经是身经数次,胸有成竹,但是这一世,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两人自信却也是不敢掉以轻心。魏无羡冷静的安排众家主们带领自己的门生把守不夜天的几个出口要道,用以拦截万一有跑出来的凶尸。自己则是带着百名修为高深的修士先行进入不夜天宫殿。 不夜天城池,辉煌过后只剩下一片疮痍。冷森的风呼呼而过,仿佛无数的冤魂哀嚎嘶吼。自从不夜天大战后,金光瑶以金氏的名义封堵了不夜天,不许任何人进入,当然也没有人愿意进来。如今时隔几个月,再次站在炎阳大殿前宽阔的广场上,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日几千凶尸肆虐的场景。虽然都是修仙者,每天面对的本来就是凶尸、邪祟,自是不觉得害怕,但是当日的惨烈依然是让众人唏嘘不已。 魏无羡冷静的环视着四周,沉声道:“蓝湛,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地宫?” 蓝忘机点头,却是忽然眉头微蹙,面色冷沉。 “蓝湛?”魏无羡刚想问怎么了,却是忽然住嘴,面色一凛,“什么声音?” 众人纷纷凝神细听,只听一阵阵仿佛从地壳深处发出的隐隐千军万马的声音,时隐时现。 “什么声音?怎么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啊?不会是凶尸吧?” “我怎么听着好像是走路的声音?但是谁走路这么大的动静?”众人一阵议论纷纷,全神戒备。 忘羡两人面色渐渐冷峻,双目机警的环视着四周。 “嗷嗷嗷”一阵沉闷的嘶吼声骤然响起,似乎很远,又似乎从大地底部传来。 “蓝湛,是凶尸!我们要小心。” 蓝忘机不语,立刻将身体往魏无羡这边靠了靠。 众人也皆是纷纷利剑出鞘,背靠背围成一个大圈,紧张的环顾着四周。 不一会,嘶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伴随着一阵灼热的气息渐渐逼近。 魏无羡目光一凌,双目犀利的扫向大殿四周仿佛烈焰燃烧般赤红的悬崖峭壁,一丝不安隐隐涌上心头。 蓝忘机亦是有所察觉,攥着避尘的手不觉收紧。 仅仅片刻间,嘶叫声骤然震天彻响,浓烈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只见从悬崖底部一个个身高七尺有余,浑身骷髅般的凶尸浑身通红,张着大嘴,露出恐怖的獠牙,犹如雷霆万钧猛地窜出,浑身没有火焰却是满身的灼热之气。 蓝忘机立刻持剑护在魏无羡面前,一阵凌厉的剑光,冲在最前方的几名凶尸已经纷纷中剑,可是转瞬间却又再次站起狂吼,疯狂反扑。而从剑身上瞬间传来的灼热之气亦是让蓝忘机立刻收了剑气,一阵“蹭蹭”弦音,耀眼的蓝光排山倒海般击打在凶尸身上,一阵混乱,前面的凶尸纷纷倒地。 “蓝湛,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还自带烈焰?”魏无羡一边手里的符咒不停击打着纷纷凶神恶煞般往前冲的凶尸,嘴里一边嚷嚷。 一声狂吼,温宁和常平犹如暴怒的狮子闪电般的冲进尸群,可是凶尸不仅强悍,而且身上皆是自带灼热,温宁和常平他们虽然力大无穷,掌如雷霆,可是却受不了凶尸身上的灼热,只能依靠排山倒海般的呼呼掌风将凶尸击退,一时间根本无法将凶尸杀死。 犹如火球般的凶尸潮水般狂扑而来,饶是修士们修为高深,也是无法抵御,有的根本就是利剑还没扬起已经被凶手徒手撕碎,惨叫连连。 “砰砰!”一阵巨响,直冲云霄的火红烟花染红了整个苍穹。有人已经给值守岐山各个出口的仙门发了讯息。 魏无羡目光凌冽,已经横笛在手,激昂急促的笛音骤然响起,一阵猎猎的阴寒呼啸而至。不夜天本就尸横遍野,魏无羡笛音一起,无数个走尸和阴灵混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有的甚至是从修士们的脚下直接窜出。可是当这些走尸刚刚靠近嗷嗷嘶叫的凶尸却皆是突然惊慌失措,抱头鼠窜。而那些凝聚成一团团黑气的阴灵更是被灼烧的直接灰飞烟灭。 魏无羡一惊,脑袋灵光一闪,脱口道:“蓝湛,我知道了,他们是不夜天悬崖火岩浆里炼制出来的火尸,身上无火却自带灼热,普通的走尸喜阴畏火,他们不是对手。我们用困尸阵!” “嗯。”蓝忘机立刻点头,两人双双跃起,立于高高的悬崖顶端。 而此时火尸已经和修士们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箭矢满天飞,可是击打在凶尸身上却是瞬间兵器脱手,箭矢融化。一片混战,已经分不清楚是谁谁,只听震耳的厮杀声、惨叫声和火尸兴奋的嚎叫声。 魏无羡大急,大声狂喊:“快退后!他们杀不死!” 众修士纷纷后退,可是火尸实在是太多太快了,退的慢一些的修士顷刻间已经被凶尸抓在手中,一阵惨烈的哀嚎,几名修士已经被火尸徒手撕碎,血雨满天飞。而稍微远一些的修士即使没有被撕碎,可是也被火尸身上的灼热瞬间灼伤,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眼看兵器无用,蓝曦臣立刻收了朔月,裂冰在手,激昂浑厚的退魔曲刹那间充斥在整个半空,狂吼疾冲的火尸猛地一顿,立刻用手捂住耳朵,而脚下却是毫不停歇。 蓝忘机双目凌厉而果断,双掌抚琴,十指同时急速拨动,“蹭蹭蹭”一阵源源不断的琴弦颤动,仿佛每一个弦音都凌厉肃杀,锐不可当。“轰隆隆”一阵飞沙走石,巨大的冲击力让势不可挡的火尸群发出阵阵哀嚎。耀眼的蓝光源源不断,“轰隆隆”的巨响震彻天际,凶尸终于受不住退魔曲和弦杀术的双重攻击,纷纷止住脚步,原地嘶吼。 “快退!”趁此间隙,魏无羡一声大喊,修士们纷纷转身急速退出广场,魏无羡右手双指并拢竖在眉心,口中默念咒语,一阵红光同时在头顶盘旋。 “起阵!”魏无羡一声大喝,一个耀眼的红色光圈刹那间腾空而起,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将火尸尽数困住,蓝忘机同时施法,一个蓝色的大圈立刻和红色的大阵融合在一起。 一阵杂乱无章的“砰砰砰”巨响伴随着暴怒的嘶吼声,火尸在大阵里挥舞双拳频频击打。闪烁着红蓝光的大阵不时的被击打出一个个大包。 众人稍稍缓口气,虽然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但是远远的听着困尸阵里不断传出的惊悚嘶吼声,尤其是身边被烧灼的修士发出的痛苦哀嚎,众人皆是惊惧不已。当年听学,仅仅是温晁的一个小小的烈焰掌就已经让蓝氏门生生不如死,何况是炼制出来的火尸! 而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大阵居然被撕开了一个大洞,火尸呼啦啦从洞口迅速往外冲,“蹭!”蓝忘机琴弦颤动,“砰砰”雷霆般的力量将冲出的火尸立刻击退。可是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却是又被嗷嗷嚎叫的火尸撕开了一个口子。一阵寒光凌冽,魏无羡“随便”划过,手臂已经鲜血淋漓。血光满天挥洒,一叠沾满鲜血的符篆在空中飞舞,顷刻间牢牢的附着在大阵上,摇晃破损的大阵仿佛被施了魔咒,立刻修复,再次变得牢不可破。 蓝忘机双目几欲喷火,一把攥住魏无羡的手臂,一语不发,快速用巾帕将魏无羡依然流血的伤口缠住。 “蓝湛,这点血算不了什么,你不用担心。”魏无羡低声安慰。 “嗯。”蓝忘机微微点头,依然一语不发,面色冷沉。 此时负责守护岐山各个出口的仙门众家主接到讯息纷纷带领修士赶来,看到惨烈的现场亦是栗栗危惧。 “魏兄!魏兄!”远远的聂怀桑大喊。 魏无羡大喝:“聂怀桑,你赶紧给我退后!” 聂怀桑一激灵,连忙后退。 “魏无羡!”江澄一声大喊,声音难掩焦急。 而此时一阵浓烈的黑雾悄然而起,一个春雷般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夷陵老祖的困尸阵果然厉害!可惜,他们本就是从困尸阵里出来的。呵呵呵……”略有些不屑的桀桀怪笑,高高的屋脊上一团浓雾中隐隐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温若寒的声音!”有人大叫。 “啊?真是温若寒,他真的没死?”众人一阵惊恐。 第151章 再战不夜天之温若寒2 “果然是他!”魏无羡邪魅一笑,轻松道:“温若寒,还真的是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可惜?” 温若寒道:“黄口小儿好奇心还不小,不过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他们本来就是悬崖底部的凶尸,历经几世被悬崖壁上的岩浆炙烤,早已异化。本来是被先祖用困尸阵封在了悬崖底部,为了对付你,所以我将他们放了出来!” 魏无羡怒道:“温若寒,你真是丧心病狂,你把他们放了出来,万一你控制不住,岂不是生灵涂炭?” 温若寒冷哼道:“笑话,我两个儿子都被你杀死了,其他人的性命于我而言只不过如蝼蚁罢了!” 魏无羡目光渐冷,却是镇定道:“我真是很好奇,金光瑶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哈哈哈哈……”温若寒一阵桀桀狂笑,“就凭他?!背信弃义的宵小之辈,竟然妄想和薛洋联手控住与我,当真是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魏无羡道:“我明白了,你们这是互相利用,结果又互相算计。呵…还挺复杂!不过既然是金光瑶算计了你,那为何在金麟台你又要救他?他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意?” 温若寒哼道:“死?太便宜他了!留着他我自然是有用。” “妈的狗咬狗!”魏无羡啐了一声,一把抓住蓝忘机手臂低声道:“蓝湛,现在这些带火的凶尸虽然被困住,但是时间一久,困尸阵的灵力就会被他们身上的灼热耗尽,所以擒贼先擒王,我们收回灵力,先别管困尸阵,先解决温若寒!” 蓝忘机冷声道:“好!” 此时温若寒却是突然喟叹:“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夷陵老祖,你小小年纪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坐上了仙督,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魏无羡一边慢慢的收回灵力,一边轻松道:“多谢夸奖!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了你心中所谓的权势失去了所有的至亲,如今半人半鬼,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即使登上高位又有意思吗?” 温若寒沉默一瞬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沾上了阴铁,最终被它反噬,再没回头路。” “但是现在!我要给我的两个儿子报仇!”温若寒突然狂吼,大袖一挥,只见两道火光倏地从掌中窜出,不过转瞬间烈焰升腾,在半空中疯狂魔舞,仿佛一头狂野的红色巨兽,猛地扑向困尸阵。 “轰!”一声轰鸣,困尸阵立刻被烧灼的四分五裂。忘羡两人根本来不及收回法阵,被困尸阵反噬的力量猛地击中,“噗”一口鲜血从两人口中猛地喷出,蓝忘机本能的立刻将魏无羡揽住,可是两人依然同时踉跄后退了两步。 猛然解困,火尸们更加兴奋,纷纷用力的捶打自己胸口,同时仰天嘶吼。 电石火光间,蓝忘机忽然心中一动,已然双掌抚琴。清冽悠扬的音律骤然响起,魏无羡目光一亮,立即横笛在手,笛音缓缓而起。一曲琴笛合奏,仿佛仙乐,寥寥绕绕,荡气回肠。 他们情急之下弹奏了上一世蓝曦臣和筱如兰合力研习成功的抱山散人的遗作《沧海玉烟》。 仿佛天籁之音的世外绝曲登时让杀气腾腾的火尸身影猛地一顿,纷纷抬头,皆是仿佛失去了方向。 耳畔突然传来的音律让已经衣衫被烧灼的狼狈不堪的蓝曦臣仿佛被定住,竟然忘了依然身处危险之中,抬头凝视着忘羡两人,深邃的眼眸痴迷而向往。 “还不快退!”趁此间隙,魏无羡冲着众人一声大喝。 “好厉害的音律!”半空中,温若寒一声低吼:“夷陵老祖,当真是留你不得!”话音落地,一阵浓烈的黑气瞬间弥漫将温若寒团团裹挟。 熟悉的气息让魏无羡猛地一惊,“阴铁!” 温若寒一阵桀桀狂笑,两条大袖缓缓抬起,只见浓雾中,阴跌倏地显现,急速的在空中盘旋,极其阴寒的浓烈怨气遮天蔽日来势汹汹。 本来已经呆滞的凶尸仿佛被打了鸡血,浑身猛地一震!犹如长了翅膀的凶兽,浑身冒火突然齐齐发出狂吼,嚎叫着冲进了还没来及全部退出的众人,修士们哪里还有战斗力,偌大的广场,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不夜天直冲云霄的台阶上不时地滚落被烧灼的面目全非的修士。仿佛人间地狱的广场唯有几名修为高深的家主依然勉力支撑。 忘羡两人对《沧海玉烟》的驾驭毕竟还是生疏,能完整合奏已经实属勉强,何况又被困尸阵反噬,哪里还能抵御阴铁的冲天怨气。 混乱中,蓦然又是一曲《沧海玉烟》,却是蓝曦臣已经手持简洁典雅的白竹洞箫御剑空中。在他修长洁白的指尖颤动间,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倾泻而出。同样的绝曲在蓝曦臣的指尖却是发挥了别样的独特魅力。时而如丝如缕,深沉含蓄;时而如浪花拍打,荡气回肠。仿佛穿透了时光,唤醒了心底遥远的记忆。 锐不可当的火尸突然皆是一脸心空茫然,继而又纷纷捂住耳朵,仿佛甚是纠结痛苦。 蓝曦臣,修仙界的音律大家!虽然他从没听过《沧海云烟》, 但是有了忘羡两人即使是颇为生疏的一遍弹奏,于他而言,足矣! 机会稍纵即逝,魏无羡立刻向蓝忘机沉声道:“蓝湛,凶尸太多,兄长坚持不了多久,我们需要即刻解决温若寒,方才能彻底控制阴铁和火尸。” “好!”蓝忘机毫不犹豫,同时挥手设下了结界。 两人心有灵犀,同时相视一笑,虽然浑身鲜血却是笑容灿烂而绚丽。 此时火尸们似乎甚是烦躁,有的凶尸竟然直接捶胸顿足。 “温宁!保护好他们!”魏无羡一声大喝,和蓝忘机双双盘膝而坐。不一会,一阵白色的雾气和蓝色的雾气从忘羡两人头顶溢出,顷刻间凝聚成一蓝一白两团耀眼的光团,急速穿过浓雾,向温若寒飞扑而去。 “移魂大法!”正在聚精会神驱动阴铁的温若寒猛地脱口而出,刚想飞身跃起,却是只见蓝白光团已经倏忽而至,即刻不见了踪影。 温若寒身体猛地一震,只觉得体内突然翻江倒海,一股强大的自己从没接触过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闯,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身体里横行,一股强烈的撕扯感席卷全身。极度的暴怒和痛苦,让温若寒发出了阵阵嘶吼。 远远的,高高的屋脊上,围绕着温若寒的黑雾渐渐散去,只见一身烈焰赤袍的温若寒高大的身躯剧烈的晃动着,似乎想摆脱着什么,又似乎在剧烈的抗拒着什么。不多会,突然一阵浓烈的黑气倏地从温若寒头顶窜出,几乎同时,蓝白光团亦是从温若寒头顶快速溢出,箭一般的速度,立刻截住意欲逃窜的黑气。一阵撕扯缠绕,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只见半空中三团浓烈的雾气不停的缠绕撕扯,来回纠缠,浓烈的黑气仿佛在剧烈挣扎,数次几乎差点冲破蓝白光团的包围,却瞬间又被强行压制,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是仿佛泰山压顶,带动的四周狂风四起,惊心动魄。 而高高的悬崖边上,忘羡两人被封在结界里的原身却是浑身鲜血淋漓,纹丝不动。 突然,半空中蓦地传出一声怒吼,只见被蓝白光团死死包围的浓烈黑气中倏地窜出一小股黑气,仿佛离弦之箭,急速向忘羡两人的原身掠去,当冲破结界,黑气又分开两缕分别向两人胸口隐没。 是分魂!温若寒将自己的魂魄分出了一缕,意欲占领忘羡两人的原身!一旦得逞,太多的不可想象的后果。有了温若寒魂魄的加持,忘羡将不再是自己,神魂可以支配原身的所有自由活动,甚至直接将自己送到凶尸的口中,尸毁人亡,忘羡再无归来之可能。 这是两败俱伤! 一切都在一瞬间,众人哪里晓得发生了什么,更是无法阻止。千钧一发之际,却只见一阵红光乍现,两人胸口火红的双龙仿佛神兵天降,倏地跃出,分别迎着两缕黑气重重撞击,“砰”虽然是无形的撞击,却是依然发出了震耳的巨响,伴随着一声鬼魅般的惨叫,两缕黑气灰飞烟灭,同时蓝白光突然暴涨数倍,将黑雾尽数裹挟。 仿佛垂死挣扎,被蓝白光死死围困的黑雾,突然急速旋转,可是已经失去了部分灵识的黑雾哪里还是蓝白光的对手,不过片刻,空中旋转的蓝白光已经停止了转动,仿佛相依相拥的爱人,融合在一起,在半空静静地悬浮不动,好一会,终于分开,各自向自己的原身翩然而去。整个过程如此无声无息,却又如此扣人心弦。 下面的众人已经看呆了。谁也没有在意,不知何时一个黑影从炎阳大殿悄然而出,轻盈的掠上屋脊,一道刺目的剑光闪过,温若寒的原身直接从屋脊栽倒在地,一缕淡淡的黑气悄然而散。 整个过程利落干脆,众修士们自顾不暇,无一人在意。 悬崖边上,魏无羡刚刚神魂归位,即刻飞身跃起,却是忽然止住,惊愕道:“蓝湛,温若寒呢?” 看着空空的屋顶,蓝忘机也是面色微异,略略一顿,沉声道:“他魂魄已灭,无甚要紧,先除火尸!” “好!”魏无羡用力点头,同时横笛在手,朱唇微启,一阵激越高昂的笛音急促响起,无数个走尸再次裹挟着浓浓的阴寒气息汹汹而来,刹那间和火尸厮打在一起。没有了温若寒的控制,火尸已经毫无战斗力,整个广场呈现出一场骇人眼球,却又极其壮观的一幕,尸尸大战!而阵阵嚎叫声中不时的夹杂着温宁的嘶吼咆哮。 当广场终于安静下来,遍地的尸首和骷髅,仿佛古战场,触目惊心。远处,魏无羡淡定的收了阴铁,和蓝忘机双双立于高高的悬崖峭壁,凌冽的冷风中,两人轻舞翻飞的血衣,甚是刺眼夺目,却又仿佛世间最美的画卷。 “金光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忘羡两人一惊,同时转头,当浓雾散去,伫立于炎阳大殿门口的身影正是金光瑶。而被他踩在脚下的却是温若寒的尸身。 第152章 再战不夜天之金光瑶 “阿瑶!”远处的蓝曦臣收了裂冰,一个飞跃,掠到了大殿门前。 忘羡两人亦是同时飞跃而下。 “呵……”魏无羡转了转手里的竹笛,“金光瑶,你这是唱的哪出?自己送上门了?” 金光瑶却是毫不理会,低头看着脚下的温若寒尸身,一双大眼愤怒而阴狠:“温若寒,你还是死在了我手里。” “嗤!”魏无羡啐道:“金光瑶,你还真是会捡漏!别说是你,就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也能轻易灭了温若寒。你如此行径,是想做什么?” 金光瑶冷声道:“夷陵老祖,此言是否太过轻率了?虽然温若寒神魂被你们给散了,可是无论是什么法术,施法者都会留有一丝灵识来保护原身。刚才若不是我,温若寒的这一缕残魂定会逃脱,只怕你们依然是后患无穷。”说着,金光瑶举起手中的锁灵囊。 魏无羡啧啧了两声,摇头道:“金光瑶,你把阴铁偷偷留下,在众人面前玩了个狸猫换太子,却不曾想最后阴铁又落到了温若寒的手上。如今你又亲手杀了他,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们这是在玩的什么?难不成分赃不均,狗咬狗?” “阿瑶!你到底要作甚?”蓝曦臣有些痛心道。 金光瑶目光一暗,不过一瞬,又目光犀利,笃定道:“用温若寒的残魂换我一命。” “呸!”魏无羡狠狠啐道:“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实至名归!用温若寒的残魂换你的命?你有什么资格活着!” 金光瑶却是不为所动,目光直视着蓝曦臣,“二哥,你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蓝曦臣摇头道:“阿瑶,当你和薛洋把阴铁抛入碧灵湖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你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杀了他!杀了他!”众人突然齐齐怒喝。 金光瑶脸上渐渐阴鸷,来回扫视了一圈众人,突然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二哥你还真是不念旧情啊?你们以为我会仅仅因为想杀温若寒才轻易现身?哼……这些时间,他对我竭尽羞辱,今天能有机会亲手杀了他,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个意外之喜!二哥,你看好了,这是谁?” 金光瑶手臂一挥,在他脚下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体;一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累累的人。想来,这人一直都在,只是被他施了障眼符。若是平日,此等低阶的法术自是难逃忘羡两人的眼睛,可是今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火尸和温若寒身上,谁又会在意。 “大哥!”蓝曦臣突然一声痛呼。 金光瑶双目凶光一闪,直接伸手将那人拎了起来,一手用力抓住那人的头发,同时一把软剑横在了他脖颈。当被抓住头发的那个人虽然有些站立不稳,却是被迫不得不抬起头颅,大家方才看清,果然是赤峰尊聂明玦! “大哥!” “大哥!” 聂怀桑和蓝曦臣同时痛呼,而聂怀桑刚想往前冲却是被蓝曦臣一把拉住。 “阿瑶,”蓝曦臣声音有些颤抖:“放了大哥。” 金光瑶轻笑:“放了?二哥,那谁放了我?” “阿瑶!”蓝曦臣稳了稳神,坚定道:“莫要再执迷不悟。你放了大哥,我助你轮回,必不会使你的魂魄变成厉鬼。来世……若你不嫌弃,我们做兄弟,如何?” “来世?”金光瑶目光微凉,声音轻缓却坚决:“我不需要来世,我只要今生好好活着。” “扯淡!”魏无羡一声大喝:“你今生好好活着,凭什么?!难道那些被你和薛洋害死的人就都白死了吗?还有今天,若不是你和温若寒勾结,私自留下阴铁,怎会死伤这么多的人?金光瑶,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胆敢伤害赤峰尊,我定会如你所愿,保证你永远没有来世!” 金光瑶嘴唇微微颤抖,忽然狂吼:“好啊,那就让他陪我一起死!” 话音未落,他拿住利剑的手微微使劲,聂明玦脖颈已经鲜血直流。 “阿瑶不要!”蓝曦臣猛地伸手。 “大哥,大哥……”聂怀桑痛哭流泪,忽地大喊:“孟瑶!我大哥到底跟你有甚血海深仇,你要如此害他?” “我害他?”金光瑶一脸阴鸷:“怀桑,我也曾想过看在结拜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不忍心让他受折磨。唉……可惜啊!你大哥不配合,而且每次见到我,都只反反复复说一句话,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娼妓之子!”奄奄一息的聂明玦忽然一声怒吼。 金光瑶手上一使劲,聂明玦一声极其隐忍的闷哼,浑身一颤,却是死死咬住牙关。 “阿瑶!”蓝曦臣一声低喝,“放了大哥,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金光瑶目光微亮:“放我离开,我要离开这里。二哥,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保证你们再也见不到我,我会去东瀛,永生都不再回中原。” “呸!真不要脸!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竟然想跑?”突然有人怒喝。立时一阵嚷嚷:“看来早就留了后手,还真是心机叵测。” “仙督,快些杀了他,千万不能给他机会再作恶!”……… 金光瑶双目犀利的扫向人群,不屑道:“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你们好义正言辞!难道你们忘了当初也是在这里,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手刃温若寒?若不是我,何来你们今天的狐假虎威,同仇敌忾?!又是谁高呼我是伐温大英雄,是玄门楷模?是谁?是你们!” 金光瑶双目血红,狂吼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也许是被他稍稍扭曲的五官震慑,也许金光瑶说的确是实情,刚刚还慷慨激昂的人群一阵沉默。 看着对面个个虎视眈眈,对自己持剑相向的众人,金光瑶忽然一声苦笑,心里更是无限悲凉。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又何其可笑!想当初,也是在这里,自己手刃温若寒,站在不夜天宏伟的宫殿门口,面对众人,接受他们的赞叹敬仰,那时候他突然觉得风好大,或许那就是站在山顶的感觉。 如今不过数月有余,景物依旧,却是已经天翻地覆!自己已经沦落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大恶之徒,根本就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而这些微妙表情变化,却是被站在最前端,离他最近的蓝曦臣尽收眼底。一抹痛色在蓝曦臣眼底划过,“阿瑶,你本不必如此!即使登上了高位,可是你心无侠义,必也不会长久。” “呵——”金光瑶一声苦笑:“二哥,有人生来就是天上的云,有人生来却是地上的泥,就如你我。你自小在呵护中长大,所见所闻都是赞美崇拜;而我是在世上最阴暗,最污浊的地方出生,然后每天听着世上最恶毒的污言秽语长大。我拼命努力,忍辱负重,只想得到认可;只想证明自己,只想告诉所有人,我行!我可以!………可是,那些曾经耻辱的苦痛,却成了我身上永远也撕不掉的标签!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提起,就仿佛如影随形的阴影,我怎么也摆脱不掉!二哥,世人如此待我,你让我如何侠义?……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我只有努力的站在最高峰,让所有人对我膜拜,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公平。” “嗤!”魏无羡不耻道:“又开始了!你说没有公平,可是这世间最公平的就是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咳咳……当然了,我是例外!”魏无羡摸了摸鼻子,继续道:“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借口,都不能剥夺别人的生命来作为你登上高位的阶梯!” “阿瑶,我答应你。”蓝曦臣忽然沉声道 。 金光瑶目光一亮,又似乎有些不相信,迟疑:“二哥,你当真答应?” 蓝曦臣笃定道:“是!我答应你,但你要先放了大哥。” 金光瑶忽然一笑:“二哥,把我当小孩哄呢?放了他我还有活路吗?” 蓝曦臣面色如常:“放了他,我跟你走。” “兄长!”忘羡两人同时急切喊道。 “我意已决,谁都不必多言!”蓝曦臣面不改色,“阿瑶,大哥已经身负重伤,你带着他也逃不了多远,用我做人质,岂不是更加安全。” 金光瑶却是脸颊闪过一丝怀疑:“二哥,你当真如此?” “当真!” “好!”金光瑶一咬牙:“那你封了你的灵脉,慢慢走过来。” “泽芜君不可上当!不可放虎归山!”突然有人大喊,甚是刺耳。 众人纷纷转头,却是站在最后方,肩上挎着药箱的扶风城萧氏的二当家箫释! 金光瑶目光忽然迸射出阴狠的戾气:“箫释!你还真是阴险,竟然敢……” “嗖!”一只利箭突然向金光瑶急速而来。金光瑶双目一睁,迸射出浓烈的阴狠气息,猛地将聂明玦挡在了胸口。 “叮”的一声脆响,蓝曦臣出手如电,剑锋掠过,朔月已经将箭矢挡开。 “你做什么!谁让你出手的?!”魏无羡一声怒吼。 金光瑶忽然大笑,“好一个杀人灭口,过河拆桥。金子轩,你不是想知道,你的那个好二叔是如何对你下的蛊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就是他!扶风城的掌权者箫大当家的主意!想不到吧?你们所有人都看不上的扶风城竟然差点就灭了兰陵金氏!” 第153章 再战不夜天之无缝接触 “血口喷人!仙督,莫要听这个狗贼信口挑拨!在下只专注于岐黄,如何会和金光庶勾结!”箫释面色发白。 “是吗?”魏无羡冷笑,“箫释,我差点都把你给忘了,如果金光瑶说别人我一定不信,但是如果说的是你,我一百个相信!” “仙督!您可……莫要乱说,在下如何会……”箫释嘴唇发颤。 魏无羡黑亮的大眼不经意的转头看了蓝忘机一眼,依然冷声道:“你不会吗?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何突然对金光瑶出手?” “仙督,实在是他欺人……” “砰!”一束蓝光倏地击中金光瑶握住软剑的手腕,光点很小,力道却是巨大,金光瑶虎口一震,“咣当”一声,软剑落地。 趁此间隙,奄奄一息的聂明玦猛地双目一睁,用手肘狠狠的撞向金光瑶手臂,同时身体猛地向前冲去。可是!竟然意外的没有挪动半步。 此时大家方才发觉,聂明玦的腰上竟然绑了一根缚仙绳,一根把他和金光瑶绑在一起的缚仙绳!只不过是金光瑶设了障眼符,大家自然是看不见,而聂明玦一直昏迷,更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何时被绑在一起的。 “呵呵……聂明玦,我的好大哥,怎么你想跑吗?阿瑶可舍不得你离开!”金光瑶一阵戏笑,同时一根纤细的钢丝已经勒在了聂明玦的脖子上。 “含光君,你要是再出手,我可就真的勒断他的脖子了。”金光瑶一脸淡定,仿佛胸有成竹。 蓝忘机收回双指,一语不发。 “妈的,真是狡猾!”魏无羡暗骂。 金光瑶目光一转,盯着蓝曦臣,阴冷道:“二哥,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然我可就真没耐心了,杀了聂明玦我也死的不算亏!”说着,同时手上微微使劲,钢丝已经深深嵌进聂明玦的脖子。似乎极度痛苦,聂明玦身体一阵颤抖,却是只能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息。 “阿瑶,住手!我答应你!”蓝曦臣忽地伸手,拇指连点,一阵蓝光闪烁,已经封了自己胸口灵脉。 “兄长?不可!”蓝忘机声音微颤。 蓝曦臣却是面色淡然,慢慢走向金光瑶。 当走到仅有两步的距离,蓝曦臣站定,沉声道:“好了,阿瑶,我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你可以放了大哥了!” 金光瑶目光闪烁,忽地将聂明玦猛地往前一推,一把将蓝曦臣抓到了自己胸前,同时将银光闪烁的钢丝勒在了蓝曦臣的脖子上。 “大哥!”聂怀桑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聂明玦,抚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痛苦不已。身旁的门生连忙上前小心的将聂明玦用担架抬起。 聂怀桑擦了擦眼泪,沉声吩咐:“你们速速将大哥送回,让我们清河最好的医修医治,快!” “是!宗主,那您呢?” 聂怀桑坚定道:“我还不能走,照我吩咐赶快去做!” 门生再不敢多言,领命立刻离去。 蓝曦臣一声叹息:“阿瑶,你何须如此,我灵脉已经被封,哪里还能反抗。” 金光瑶强自镇定道:“二哥,你放心,待到阿瑶脱离了危险,一定会放了二哥,绝不会伤了二哥一丝一毫。” “你们都退后!”金光瑶紧紧贴着蓝曦臣向众人大喝。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魏无羡。 “让他走!”魏无羡一声低喝,同时慢慢往后退,众人亦是剑不归鞘,跟着魏无羡的脚步一点点后退。 金光瑶目光犀利,全神贯注的盯着众人,他们退一步,他则是往前进一步,却是始终和众人保持着好几丈的距离。 “蓝湛,”魏无羡忽地抓住蓝忘机的手,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蓝忘机面色凝重:“有声音。” 魏无羡机警的扫视着四周,同时脚步不觉停下。 “夷陵老祖,你最好不要耍花样!”金光瑶心里一紧,不觉收紧了勒住蓝曦臣的钢丝。 魏无羡根本不加理会,依然警惕的环顾着四周。一阵轻微的轰隆声,仿佛整个广场似乎都微微一颤。 “夷陵老祖,你敢召唤凶尸,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吗?”金光瑶也隐约听到了动静,脸上有些恼怒,手上不觉用力,一丝血丝从蓝曦臣脖颈慢慢渗出。蓝曦臣面不改色,一语不发。 蓦然间,一股浓烈的污浊夹杂着腥臭的气息悄然弥漫。有人立刻捂住口鼻。 魏无羡忽然心里一紧,继而只觉得胃里仿佛翻江倒海。这个腥臭的气息,他很熟悉。 “魏婴!”蓝忘机一把将人揽住。 虽然有些诧异和隐隐不安,金光瑶却是依然毫不放松,目光警惕的注视着忘羡两人,仿佛在担心他们耍什么花招。 “蓝湛!”魏无羡抚了抚胸口,向蓝忘机摇了摇头,随即强压住心里的翻江倒海,急促道:“金光瑶,快放开兄长,不然就来不及了!” 金光瑶冷笑:“夷陵老祖,你吓唬谁呢?放了二哥,你是不是就可以一剑刺死我了?” “轰隆隆”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震动仿佛地动山摇,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颤。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炎阳大殿里喷泄而出。 而此时面对着金光瑶的仙门众人却是忽的变了脸色,一双双眼睛惊惧的看向金光瑶的身后,一阵混乱,大家齐齐往后退。 “兄长!”忘羡两人一声大喊,同时跃起向蓝曦臣扑去。 金光瑶毫不犹豫,挟持着蓝曦臣急速后退,刚想开口,却是忽然只觉得的后脑勺撞到了一个甚是坚硬的东西,同时一股浓郁的腥臭直冲鼻尖,金光瑶目露凶光,气急败坏大喊:“夷陵老祖,立刻收了你的鬼兵鬼将,不然我就和蓝曦臣同归于尽!”说着同时挟持着蓝曦臣猛的转身,刚刚转过去的一刹那,金光瑶脸上刷的惨白,双目猛地瞪大,整个身体仿佛被定住,动弹不得。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两头巨兽。如犬,却又比犬大了好几倍,全身毛发乌黑,根根竖起,如同一根根坚硬的钢针。浑身壮硕的肌肉好像一座座凸起的山峰,而身后高高耸立的尾巴更是仿佛一条黑色的巨龙,来回摆动间呼呼飓风。 半张开的嘴巴里一口白森森的利齿长而尖,宛如匕首般闪烁着诡异的光泽,而不停滴落的黏腺更是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气息。虽然如石雕般静止,但是两只红灯笼一般的硕大眼珠子却是死死盯着金光瑶和蓝曦臣,仿佛看到了绝佳的美食般燃烧着嗜血的火焰。而刚才金光瑶的后恼就是撞在了巨兽的牙齿上。 如此近距离无缝接触,金光瑶几乎魂飞魄散,只觉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不明白这两头巨兽是什么时候逃脱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他本能的想往后退,却是双脚仿佛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而永远持重的蓝曦臣也是直接被吓住,面色煞白。 忘羡两人再是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金光瑶和蓝曦臣离巨兽太近了,根本就是在他的血盆大口跟前。不说话,不移动还好,只怕稍微一点动静即刻就会被他一口吞噬。 金光瑶咽了咽唾沫,试图唤醒巨兽对他的认知,毕竟自己也曾给他喂食过几次生魂,也许巨兽会认得自己也未可知。 时间仿佛凝固,骤然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巨厚粗重的喘息。 而此时,却是突然只闻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器破空之声,一道细微却炫目的银光倏地划破空气,急速向巨兽飞去。 “银针!”魏无羡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当初被温晁关进地牢的时候就是温宁的银针将巨兽射晕,自己方才躲过一劫。可是这个巨兽要比当初的那个大多了,何况还是两只! 果然,只听“叮叮叮”几根银针尽皆被巨兽竖起的毛发一一挡住,无力掉落在地。温宁迅速收回手,亦是一脸不可思议。 而此时突然遭到偷袭,本就蓄势待发的巨兽“嗷嗷”一声狂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金光瑶两人。 “啊!”一阵惊呼,忘羡两人大惊失色,同时利剑脱手,凌冽的剑光分别直刺两头巨兽。 可是他们离巨兽太远了,根本就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金光瑶忽地一个旋转,一把将蓝曦臣猛地推开。 “咔嚓”其中一头巨兽一口咬住金光瑶的肩膀,一阵血光飞溅,巨兽突然抬头,将金光瑶猛地甩向半空,同时另一头巨兽一声嚎叫,倏地跃起,庞大的身躯却是身轻如燕,“咔嚓”半空一阵血雨纷飞,金光瑶再次被巨兽拦腰咬住。 “阿瑶!”蓝曦臣一声痛呼,五官几乎变形,而忘羡两人已经飞扑而至,急速拽起蓝曦臣向后飞掠。 “二哥……救我!”金光瑶奄奄一息,声音几不可闻,可是依然勉力的向蓝曦臣伸手,已经看不清楚五官的脸颊上血泪交融。 “阿瑶!”蓝曦臣痛哭流泪,奈何灵脉被封,又被忘羡两人拽住,更是动弹不得。 第154章 再战不夜天之惊心动魄 巨兽咬住金光瑶却并没有将他直接吞噬,而是衔在口中来回的旋转,似乎觉得甚是有趣。猩红的鲜血从巨兽口中源源不断涌出,白森森的利齿已经一片鲜红,甚是恐怖。 似乎觉得玩耍够了,巨兽猛地一甩头,将已经渐渐没了声息得金光瑶狠狠的甩向半空,几个翻滚,金光瑶“砰”的一声砸落在蓝曦臣面前。 “阿瑶!”蓝曦臣双膝跪地,深邃的眼眸装满了无以言说的痛楚,颤抖的双手却无从下手,因为金光瑶的身体已经是血肉模糊,破碎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而鲜血依然不停地从被巨兽锋利的獠牙穿透的几个巨大的窟窿里涌出。 浓重的血腥气似乎让两头巨兽甚是兴奋,同时抬头仰天一声嘶吼,震天的回音在半空久久回荡。此时,两头巨兽却是没再继续有所动作,而是虎视眈眈的伫立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忘羡两人此时已经无暇思索到底是哪里来的巨兽,同时紧紧握住剑柄,全神戒备。 “蓝湛,怎么办?要不我们跑吧?”魏无羡一脸认真道。 蓝忘机微微勾了勾嘴角,毫不犹豫道:“好!魏婴,你退后。”沉沉的语气坚定而自信,同时身体往前了一步,而一双眼眸却是分毫没有离开巨兽。 魏无羡悄然跟上,抿嘴一笑:“我想跑来着,可是我怕这两个怪物看上你,那可不妙!” 蓝忘机虽然不语,可是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满足和笑意。不过片刻,浅淡的眼眸却是倏地迸射出匕首般冷峻的目光,沉沉吐出两个字:“杀之!” “正是!说的好极了!蓝湛,你对付哪个?不过好像两个都差不多。”魏无羡小声嘀咕,忽然又戏谑道:“蓝湛,你说这两个怪物是不是一雌一雄?你能看出来吗?” 蓝忘机冷峻的目光稍稍缓和,不动声色的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掌,“魏婴,一会千万小心。” 魏无羡轻轻一笑,使劲握了握蓝忘机的手,低声道:“放心,魏婴可舍不得二哥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嗯。”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紧了紧握住的手,当再次松开,已经是全身戒备,浑身肃杀。 “阿瑶,你……何苦?” “二……哥,”金光瑶费劲的睁开眼睛,虽然满脸血污,却是仿佛解脱了一般,脸颊竟然隐隐笑意,“二哥,多谢你……让我刺出那一剑。” “阿瑶!”蓝曦臣泪流满面。他心里虽然痛恨金光瑶的残忍和对自己的欺骗,早已笃定必杀之,但是却不曾想他竟然死的如此惨烈。 “二哥,”金光瑶微微一笑,濒临死亡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光辉,仿佛凝聚了最后的一丝力量,声音难得清晰:“若有来生,阿瑶愿做二哥身边的一个书童,不求荣华富贵,每天能陪着二哥读书习字,也是好的。” 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了蓝曦臣风华绝代的身姿端坐在藏书阁里,自己亦是一身洁白的衣衫,陪他坐在案几边,给他研磨,给他烹茶;听他仿佛天籁般的声音每日吟诵经文,闲来再听他给自己讲解书中的故事,共情着书中每个人物的悲喜人生。每天呼吸间感受着沁心的墨香,耳畔聆听着窗外的鸟语叽叽,这样的人生即使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取之不尽的财富,想来应该也是美丽的,满足的。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任是谁,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和承担责任,无论是从善如登还是从恶如崩,都是自己的选择。 “云泥之别在我出生的那天就已经注定,我孟瑶穷其一生也无法拥有,期盼还有来生……”金光瑶喃喃低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慢慢的闭上双眼。 “阿瑶——”蓝曦臣痛苦流泪,可是随之却是只听巨兽忽然一声狂吼,只见金光瑶的尸身突然急速干瘪,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而同时一缕黑气也从金光瑶尸身上散开的乾坤袋里突然溢出。 蓝曦臣大骇,还没来及反应,却是只听空中传来金光瑶绝望的呼喊:“二哥,快救我!” 蓝曦臣猛地回神,毫不犹豫掷出了一个锁灵囊,顷刻间将金光瑶的魂魄收住。可是那一缕黑气却是被巨兽吸入口中。 “好厉害!蓝湛,他们竟然吸食人的魂魄!怪不得它们在等!”魏无羡暗暗心惊。 蓝忘机一脸冷沉,死死盯着巨兽蓄势待发。 眼看到嘴的猎物突然没了,巨兽仿佛极为暴怒,一声嚎叫,犹如猛虎下山般的速度,庞大的身躯急冲而来。 蓝忘机早有准备,十指急速拨动,“蹭蹭蹭……”一阵剧烈的琴弦颤抖,巨大的轰鸣仿佛排山蹈海,“砰砰砰”尽数击打在巨兽身上。似乎没想道眼前的猎物竟然有如此力量,两头巨兽猛地一滞,随即屁股忽然向后一撅,倏地腾空而起,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向忘羡两人扑过来。 “温宁,你和常平保护好他们!”魏无羡一声大喊和蓝忘机同时跃起,一阵嗡鸣的剑吟,双剑合并,裹挟着磅礴的力量向巨兽飞扑而去。 仿佛一阵飞沙走石,阵阵彻天的狂吼中,两人两兽已经短兵相接,就在刚刚接触的一刹那,忘羡两人同时忽地身体下滑,直接窜到了巨兽的腹部,极快的速度,巨兽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阵耀眼的光芒闪烁,两人同时激发灵力,“噗嗤”双剑分别刺入了巨兽腹部。 “嗷!嗷!”两声哀嚎,巨兽猛地甩开两人的利剑,急速后退,虽然受伤吃痛,但是巨兽却是稳稳的四爪着地,重重的落在地上。 而忘羡两人也是被巨兽巨大的力量反击,连连后退好几步方才站稳,此时却再听两只巨兽仰天发出一声嚎叫,肚皮上的伤口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自动愈合,乌黑的肚皮上只留下一片鲜血。 魏无羡心惊不已,“蓝湛,他们竟然有自愈的修为,这是成精了吗?” 蓝忘机面色凌然,死死盯着巨兽,低声道:“小心。” 巨兽挨了一剑,虽然自愈,但是似乎也不再莽撞,嘴里嘶嘶低吼着,和忘羡两人怒目对视。不过片刻,忽然再次腾飞而起,庞大的身躯却是速度极快,直直的向忘羡两人扑来。 “魏婴!还是攻他下方!”蓝忘机急急低喝。 “好!”魏无羡大声应答。两人脚尖轻点,轻盈跃起,再次向巨兽迎面而上。这次巨兽似乎学精了,突然身体下坠,将肚皮保护起来,同时微微低头,用脑袋上的两个硕大坚硬的触角猛地抵向忘羡两人。两人一个飞跃 ,躲过巨兽的攻击,身体一个旋转,已经落到了巨兽的后方,不等巨兽回头,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身体下落,从巨兽硕大的屁股后方,再次将利剑刺入巨兽腹部。 受伤的部位再次被攻击,巨兽的惨叫声响彻天际,身体一阵狂甩,同时两条庞大的尾巴剧烈的来回狂扫。这次忘羡两人却是早有准备,死死握住剑柄不松手,半空中只见两头巨兽身下带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空中来回剧烈的翻腾跳跃,惊心动魄又险象环生。 底下的众人已经看的惊呆了,甚至被火尸灼伤的修士都忘记了疼痛。一双双瞪大的眼睛跟随者空中不停旋转的身影亦步亦趋,皆是大气不敢出,有的已经双手握拳,还隐隐颤抖。 半空中,眼看甩不掉他们,巨兽忽然将巨大的尾巴蜷曲内收,狠狠的扫向两人,如此力量和速度,忘羡两人根本无法躲闪,也无处躲闪。因为他们不能松开插在巨兽肚子里的利剑,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啪啪”重重的两声,两人同时一声闷哼,口中喷出的鲜血浸染了胸前的衣襟,而犹如钢针般的尾巴上的毛发更是将两人的后背刺的鲜血淋漓。 眼看巨兽的尾巴再次袭来,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齐齐手腕发力,带动着手中的利剑仿佛尖锐的匕首,狠狠的将巨兽的肚皮整个划开,一股浓烈的腥臭直冲鼻尖,同时巨兽黢黑硕大的肠子仿佛一滩烂泥从已经被划开的肚皮里倾泄而出,黑黢黢的血浆喷射了两人一身。惨烈的嚎叫中,巨兽身体一阵急速的颤栗,快速跌落。一招得手,两人顾不上满头满脸的鲜血,收回利剑,意欲急速跃开。可是剧痛之下,巨兽已经疯狂,两条尾巴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仿佛两道巨大的皮鞭,猛地再次扫向两人。 半空中,“蹭”一阵弓弦颤动,“嗖”的一声,江枫眠手中的利箭疾驶而出;同时,一阵耀眼的紫光闪烁,虞紫鸢的紫电“刷”的同时扫向巨兽的尾巴。 “叮”的一声脆响,江枫眠的利箭却是被巨兽身上钢针般的毛发弹了一下,更何况江枫眠被火尸重伤,本就力量大打折扣,箭矢无力坠落;而虞紫鸢的紫电却是直接被巨兽的尾巴缠住,一个甩尾,虞紫鸢连人带紫电直接被带飞。 “三娘子!”“阿娘!”江枫眠和江澄同时大喊,江枫眠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急速跃起,一把抱住了虞紫鸢,两人双双跌落。 但是饶是如此,因为紫电的缠绕,其中一头巨兽的尾巴已经来不及再发力,而另一头巨兽的尾巴仅仅是被箭矢击打了一下皮毛,力量和速度丝毫未受影响,依然旋风般的扫向魏无羡,电石火光之际,蓝忘机想都不想,急速向魏无羡飞掠,“啪!”重重的尾巴抽打声,狠狠的落在了蓝忘机背上,空中一阵血雨飞洒,蓝忘机一声不吭,抱着魏无羡双双跌落。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砰!砰!”同时重重的撞在了广场一侧的巨大擎天柱上,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第155章 再战不夜天之……… “忘机!阿羡!”蓝曦臣痛呼,再也顾不上金光瑶的尸身,刚想冲过去,却是一个踉跄,方才记起自己灵脉被封。只得勉力就地盘膝而坐,打通经脉。 “魏婴!” “蓝湛!” 两人同时大喊,而耳边却是突然传来“砰砰”两声巨响,一阵仿佛地动山摇的颤动,两头巨兽也同时跌落在地。 两人已经无力起身,却是伸出手臂向对方勉力爬去,随着身体的挪动,两人身后留下片片鲜红。 “魏婴!” “蓝湛!” 终于两只手慢慢的触到了一起,却是只听两声狂吼,巨兽竟然勉力再次站起身体。虽然肚皮上的伤口勉强愈合,又失去了部分脏腑,但是巨兽却是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并没有立刻致命。 忘羡两人一惊,同时收回即将要抓在一起的手,咬牙试图站起身。可是刚刚爬起,却是支撑不住,再次跌倒。 “蓝湛!”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白衣人让魏无羡心中痛极,不管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咬紧牙关再次向蓝忘机爬过去。 此时却是只觉得一阵狂风,巨兽突然从身边倏忽而过,却是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呼啸着向人群急速冲来。一声哀嚎,两名修士已经被凶兽锋利的爪子踩在脚下,还没来及呼喊,两名修士顷刻间变成了两具骷髅,虽然没有半点血光,却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食魂兽!他们在吸食人的生魂来疗伤!”竟然是聂怀桑大喊。 忘羡两人心里一惊,巨兽竟然吸食人的生魂来疗伤,如此修为,恐怕是身体的重伤很快就会痊愈。 而此时,巨兽却是再次冲向已经遍体鳞伤的众人,一阵惊悚的大喊声,众人纷纷急速躲避。蓝曦臣强行冲破经脉,顾不上嘴角留下的鲜血,奋力在众人面前设下一层结界,“砰”两头巨兽猝不及防被结界阻了一下,一声狂吼,犀利的触角“砰”的一声将蓝色结界迅速划开,冲着近在咫尺的蓝曦臣猛的伸出了犀利的爪子。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忽然只听一声大喝,聂怀桑猛地站到了巨兽的面前,平时嬉皮笑脸的脸颊此时却是一反常态的坚决,而伫立的身躯,虽然在巨兽面前仿佛孩童般瘦小,却是凌厉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巨兽的双眼,浑身散发着凛凛不可犯的肃杀。 两头巨兽猛地一滞,空气有片刻的寂静,只能听见聂怀桑叽里咕噜的仿佛在吟诵咒语的声音。两头巨兽呼呼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聂怀桑,不停挠地的前爪子似乎在犹豫。 每个人的心都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气氛诡异的寂静却是暗流涌动。 “嗷!嗷!”两声骤然嘶吼,巨兽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向聂怀桑猛地扑去。 “啊!”所有人发出惊悚的大喊。聂怀桑哪里能逃得了。 可是巨兽刚刚扑到聂怀桑面前,却是猛地顿住,只见远远的巨兽后方,忘羡两人已经不知何时站起身,同时两人手里皆是牢牢的攥着两根钢丝一般纤细,闪烁着耀眼银光的细线,细线的那一端则是绕住了巨兽的两只尾巴上。 竟然是魏无羡发明的无衣同袍! 蓝曦臣和聂怀桑虽然最终没有阻止住巨兽的攻击,可是却给了忘羡两人喘口气,凝聚灵力再次站起的机会。当魏无羡向蓝忘机伸出手腕,蓝忘机即已了然,两人同时凭空画府,同时幻化出了无衣同袍。 巨兽的尾巴虽然刀剑不入,但却难以抵挡魏无羡的无衣同袍。 猛然被利器缠住尾巴,巨兽嘴里同时发出一阵狂怒的嘶吼,本能的尾巴狂甩,可是忘羡两人哪里能让它们挣脱,手掌已经被勒出深深的血痕,却是依然死死不松手。已经彻底被激怒的巨兽情急之下,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在尾巴上,一阵仿佛风卷残云般的狂扫,忘羡两人仿佛两只毫无力量的小动物般,被迫跟着巨兽的尾巴在地上来回急速的旋转,几圈过后,两人已经惨不忍睹,浑身的衣衫已经被地面摩擦的破烂不堪,身上更是血肉模糊。 可是,两人依然死死攥住手里的无衣同袍。巨兽已经身负重伤,如果让他们逃脱,待到休养生息,再要杀他将会更难!何况他们还可以食人生魂,不仅可以快速疗伤,还能增加自己的修为,如此,只怕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如今他们这般发狂,只是困兽之斗,一旦力气耗尽,则不战而胜。忘羡两人深知,怎会轻易放手。 终于,巨兽似乎力气耗尽,也似乎失去了理智,突然箭一般的速度,同时向悬崖冲去。 “啊!”突然有人惊呼,“仙督快松手,他们要跳崖!” “忘机!阿羡!” “仙督!快松手!含光君……” 一阵慌乱的大喊,忘羡两人却是依然不松手。 “蓝湛,”魏无大喊,“等他们跳下去的一瞬间,我们松手。” “好!”蓝忘机大声应答。 然而,就在巨兽将要跳入悬崖的一瞬间,两头巨兽突然一个急刹车,调转兽头,将尾巴先送入了悬崖。 好狡猾的巨兽! 如果此时忘羡两人依然不松手,那么无疑将和巨兽同时跌落悬崖,粉身碎骨;如果他俩松手,则巨兽头朝上,依然来的及逃脱。 当魏无羡脚底悬空的一刹那,当年跳崖一幕倏地跳将在眼前。当年自己被百家逼迫,害死了最疼爱自己的师姐,疏离了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悄悄住进自己心里的那个白衣人。大恸之下,万念俱灰,任由自己跌落悬崖,再不入红尘,让所有的伤害与攻击,终成过眼云烟。 命运如此不公,重来一世,依然还是在这个地方,却是为了保护百家再次即将跌落悬崖。 多么相似!多么悲壮! 可是!这一次却是多了一个人,多了那个愿意陪自己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白衣人!那个允诺要生生世世和自己生死相依的那个白衣人。 魏无羡心里悲凉至极!却又温暖至极! 心有灵犀的那个白衣人此时又何尝不是如此悲喜交加! 踽踽独行十三载,弦音起,清泪尽。入眼皆是草木失色,万物皆悲。几经生死,却是大难不死,终得重归。不曾想,世事无常,几经轮回,却是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即将悲剧重演。 还好!这一次有自己陪着他,这一次无论生死,再也不会让那个人在黑暗中彷徨无助,孤苦无依! 蓝忘机心痛至极!却又庆幸至极! 所有的悲喜只不过转瞬间! “蓝湛!”魏无羡忽然一声大喊,满脸血污中,漆黑如墨的大眼突然泪如泉涌,却是冁然一笑:“魏婴爱你!” “魏婴!我亦然!”同样泪如泉涌却浅笑盈盈的白衣人,不!是血人!亦是笑靥如花。 两人心意相通,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一拽手中的无衣同袍。 “啊!!”“嗷!嗷!” 巨兽和人群同时发出惊叫和嚎叫声。 转瞬间,一声轰鸣,两人和巨兽,同时跌落。 “仙督!——”所有人大骇! “忘机!阿羡!”蓝曦臣一声痛呼,猛地冲到了悬崖边上。可是,哪里还有两个人的身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闪烁着炽热的烈焰熔浆遥拥峥嵘。 第156章 极寒之冰 “魏无羡!!”江澄大喊,顾不上被火尸灼伤的满身伤痕,勉力踉跄到悬崖边上,盯着火红一片的深渊,双目血红,嘴唇隐隐颤抖,喃喃低语:“魏无羡,你……你死了吗?你……不可能……你不可能死……” “啾——”一阵鹰隼般长鸣,清脆悦耳,响彻天际。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两只大鸟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从天而降,向悬崖底部疾冲而去。而同时大鸟飞过的地方,忽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空气霎那间变得干净清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忽然又是一声长鸣,两只大鸟已经忽闪着巨大的翅膀从悬崖底部一飞冲天,在空中一阵盘旋,向远方疾驶而去,而两只大鸟的爪子却是分别抓着两个人。 这次大家看清楚了,是一个浑身泛着金光和一个浑身雪白的大鸟。那个金色的大鸟宛如身披金甲的战士,不仅全身羽毛金光灿灿,一条拖曳在身后的长长尾羽,更是五彩斑斓,如同一条绚丽的彩虹,锦绣炫目;而那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大鸟更是仿佛一道流动的瀑布飘逸灵动,风华绝代。 “是仙督和含光君!”有人突然一声大喊! “啊!仙督和含光君被大鸟给抓走了!” 人群里一阵嚷嚷,有兴奋,有惊讶,有焦虑,也有哭泣。 “阿羡!”刚刚赶来帮助救助伤员的江厌离正好目睹这一幕,惊恐的喊声,江厌离几乎昏厥,“阿羡!阿羡!”江厌离泪如泉涌,踉跄着奔向大鸟飞走的方向。 “阿——离”虚弱的喊声,让江厌离猛地止住了脚步,身后浑身被灼伤的金子轩奄奄一息。 “子轩!”江厌离痛哭流泪,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随着大鸟的离去,纷纷扬扬的雪花也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神鸟?”有人突然问道。 “难道这是从蓬莱山飞过来的神鸟?听说只有蓬莱山才有许多珍奇鸟兽。”大家议论纷纷。 聂怀桑抬头仰望大鸟离去的方向,微微敛眉,似乎在思索,不一会,忽然一声大喊:“我知道了,这是金凤和雪凰!” “啊?是凤凰?” “哪里来的凤凰?”一阵议论。 凝视着凤凰远去的方向,聂怀桑隐隐激动,嘴里喃喃低语:“好一个凤凰于飞,和鸣锵锵!魏兄,但愿你和含光君吉人天相!” “啊,我的手,我的手不疼了!”江澄双目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被灼伤的手臂蓦地大喊。 语音还没落地,又是一阵大喊:“我的烧伤也好像不是很疼了了!” “啊啊啊我的,我的脸,我的脸也不疼了……” 一阵杂乱带有哭腔的嚷嚷。 “是雪花!”聂怀桑笃定的声音将大家的欢喜声压住。 “聂宗主,你说刚才凤凰带来的雪花治好了我们的烧伤?”有人小声问道。 “是!”聂怀桑声音不容置疑,“古籍记载,雪凰喜欢寒冷的环境,它只要出现,天空定会降下大雪,你们身上的灼伤就是被雪凰带来的大雪抚平。” “啊……”众人一阵低低的惊呼,皆是兴奋而不可思议。 “是仙督!是仙督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仙督,雪凰怎会出现!”一语惊醒众人,众人纷纷向空中躬身深深行礼,甚至已经有人哭泣。 可是雪凰毕竟只是出现那么片刻,时间太短,带来的雪花随着它的离开也是立即消失,众人受的伤如此严重且人数众多,仅仅片刻的雪花终是杯水车薪。那些没有被雪花沾染的仙门修士皆是依然痛苦不堪。 此时早已纷纷围上来的各家医修也是束手无策,连连叹息。 整个广场有哭泣声,有哀嚎声,有惊呼声,吵吵嚷嚷。 久久伫立悬崖边上,始终不发一语的蓝曦臣早已泪流满面,好久方才低低轻语:“忘机,阿羡……你们,可一定要安好。” 那边早已经赶过来,正在给各家修士包扎伤口的温情听到聂怀桑的话,目光一亮,似乎若有所思,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勉力收好情绪,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惨烈,蓝曦臣缓步走到温情身边道:“温姑娘,你应该是懂得如何治疗烈焰灼伤的,当年温晁灼伤我蓝氏弟子,若不是你也在场,伸手解围,恐怕他们很难轻易脱身。” 温情摇头道:“烈焰是温氏的独门邪术。烈焰之火来自不夜天悬崖的赤岩浆,并非普通的凡火,并无药物可以医治,一旦被灼伤,将永远无法恢复。我虽然姓温,但却是旁支,只能阻止法术,却无法医治。” 蓝曦臣略有失望,凝视着众人,无言安慰。和温情站在一起的蓝启和也是摸着胡子,眉头紧锁。 温情却有些迟疑道:“不过刚才聂宗主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蓝启和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期待道:“温姑娘,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温情道:“我在想,既然雪凰带来的冷雪能够修复灼伤,那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一种方法。” 蓝启和道:“何如?” 蓝曦臣亦是转头,目光稍稍希翼。 温情道:“浩轩君,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既然有大灼之火,即会有极寒之水相克制!刚才的大雪就是很好的证明。既如此,我们何不去昆仑山极寒之地,去取那极寒之冰来破解灼伤。所谓弱水涤万物,昆仑极寒之地的冰水至纯至净,用他们来洗涤伤口,我想定是会有奇效。” 蓝启和轻轻啧了一声,不觉赞道:“温姑娘当真是神思敏捷!此法定能成功。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去昆仑山!” 蓝曦臣连忙道:“七叔!昆仑山乃遥远极寒之地,先不说你们这一路艰险;昆仑山更是上古神山,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凶猛怪兽,你们如此冒险,曦臣实在是无法放心。” 温情道:“可是如若不行,泽芜君可是还有其他的法子?你看看他们?这些人被灼伤如此,只怕一生的修为都白费了。” 蓝曦臣道:“我知道温姑娘心存侠义,令人佩服。可是万事都需量力而为。若为了救助别人,非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侠义是否牺牲太大?” 蓝启和摇头道:“曦臣,你说的虽然有理,可是,医者,悬壶济世,不去一趟,如何知道是否可行?” 蓝曦臣无言以对,更是心乱如麻!金光瑶的死虽然让他唏嘘,可是忘羡两人的生死未卜,才更是让他心痛如绞。如今蓝启和又要涉险,去寻极寒之冰,他却是无能为力。 蓝启和叹气道:“曦臣,七叔知道忘机和魏婴生死未卜,你很痛苦,七叔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七叔行医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也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七叔一生不娶,也是因为担心有一天为了寻找珍稀药草,命陨荒山,拖累他人。如今玄门遭难,七叔若是真的能寻来极寒之冰,解除众生之苦,即使搭上性命又有何遗憾!” 蓝曦臣眼含痛色,坚决道:“既如此,就让曦臣陪着您和温姑娘同去,万一有什么危险,曦臣也好保护你们。” 蓝启和摇头道:“曦臣,你乃一家之主,万不可轻易离开云深不知处。大难来临,我们只有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分,方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守护。” 蓝曦臣道:“是!曦臣急躁了。” 蓝启和叹道:“曦臣,你一向持重,哪里是急躁!你是陡然失去至亲,心里有些胆怯了。失去至亲之痛,不经历过,谁又会真正的感同身受。” 蓝曦臣稳了稳情绪,低声道:“是,七叔,曦臣谨记。” 蓝启和点了点头,忽然有些轻松道:“曦臣,你不也说了吗?昆仑山乃是上古神山,奇花异果,珍稀药草甚是有之。说不好我们此行会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啊?” 蓝曦臣勉强一笑。 当温情和蓝启和从抱着金子轩低低啜泣的江厌离身边经过,温情微微顿足,犹豫了一下,转身深深行礼:“江姑娘。” 江厌离擦拭了一下眼泪,勉强点了点头。 温情沉声道:“江姑娘但请放心,温情哪怕搭上性命也要取来昆仑寒冰,解除金公子灼伤之苦。” 江厌离微微垂首,低声道:“温姑娘何须如此冒险!” 温情却是再次抱拳行礼,“江姑娘,当日弟弟阿宁无意伤害了金公子和江姑娘,可是姑娘却从未曾有一丝追究,对温情和弟弟也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温情心里好生感激,一直无以为报,此次能有机会让温情了此夙愿,温情定不辜负。” 江厌离道:“温姑娘何出此言,那件事非他之过,我如何能怪罪?而且子轩的命也是温姑娘所救,理应是我欠姑娘的才是!” 温情摇头:“姑娘谬赞了,当日金公子所中的巫蛊之毒实在是含光君所赠奇药,方才让金公子逢凶化吉,温情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居功。” 说完,温情深深的看了江厌离一眼,转身离开。 “姐姐!”温宁忽然急忙跑了过来,急切道:“姐姐,阿宁陪您去!阿宁保护您和浩轩君。” 温情宠溺一笑:“傻孩子,姐姐不要你保护,浩轩君的修为可是一点都不比他的医术低,有他保护,姐姐不会有事!” “姐姐——” “阿宁!”温情不为所动,坚定道:“你不听姐姐的话了吗?好好照顾阿苑。” “哦!那姐姐你可一定要小心。”温宁不情愿的嗫嚅。 第157章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亦转 “蓝湛……”魏无羡嘴里无意识的嘟囔,勉力睁开双眼,入目却是一片陌生,更是一股异样的气息,这种气息他从没闻到过,好像有点非人类的气息。魏无羡有些奇怪,这是在哪儿?自己不是跌落悬崖了吗?难不成这是地狱,可是蓝湛呢? “蓝湛!蓝湛!……”魏无羡一阵大喊,刚想试图起身,可是突然发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觉低头一看,然后整个人,不是!是整个神经直接凝固了! 因为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他只看到一只鸟,一只浑身金光闪闪的大鸟!而自己的声音就是从这个大鸟身上发出来的! 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鸟!一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金色大鸟! 魏无羡(鸟)恐惧极了!害怕极了!这种恐惧不亚于上一世被温晁丢进乱葬岗的恐惧!可又有些不同。上一世的那种恐惧是对即将死亡的恐惧!无论每个人嘴上有多么的英勇,当死亡真正的来临,谁又不怕! 而如今,他更多的是骇然!从人一下子莫名的变成了鸟,他怎能不骇然! 惊恐之下,魏无羡(鸟)本能的试图挣脱,虽然他也不知道在挣脱什么,可就是本能的极其强烈的想要挣脱。却是只听一阵扑簌簌的翅膀呼啦声,还有两只爪子的胡乱扒拉,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仿佛被施了定身符。 “啊!啊!蓝湛,蓝湛,快来救我……我不要做鸟!蓝湛啊……蓝湛……”一阵无助的叫喊声,闻之甚是悲伤,哪里还有一丁点夷陵老祖的威风。 “吱扭!”一声轻响,门扇被推开,一个温柔却略有些戏谑的声音响在耳畔:“阿羡,莫要吵闹。” 魏无羡(鸟)一惊,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而且他竟然叫自己 “阿羡!”。当一个一身白衣的妙龄女子缓步而入,魏无羡(鸟)脱口而出:“师姑!怎么是你?” 女子似乎也是微微惊异:“阿羡,你识的我?” 魏无羡(鸟)怎么也没想到,世事无常,山不转却是水亦转,水不转却是人亦转。自己再次身处绝境时,竟然能得遇故人。大喜之下,不加思索的一阵嚷嚷:“师姑,阿羡当然认的您!您是我阿娘的师妹,是我师祖爷的徒弟!您……您叫筱如兰!我没说错吧?” 女子宛若星辰的大眼蓄满了惊喜:“阿羡,你真不愧是我师姐的儿子,当真是聪慧。” “嘿嘿嘿……”魏无羡(鸟)心情一下子大好,不过片刻,忽然又急忙大喊:“师姑,阿羡不要做鸟,你快些把我给变回来,快点啊?” 筱如兰笑道:“阿羡,别急,你现在还不能做人,只能做鸟。”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鸟?”魏无羡(鸟)有些着急。 筱如兰略有些嗔怪道:“阿羡,你以为你是普通的鸟吗?这可是跟着师傅修行了百年的金凤。” “金凤?”魏无羡(金凤)微微一怔,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师姑,蓝湛呢?蓝湛去哪儿了?他是不是也还活着?是不是也变成了鸟?” 筱如兰微微一笑,走上前,一边从手里拎着的一个篮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竹碗放在魏无羡(金凤)面前,一边说道:“阿羡,你放心,阿湛没事,在另一间房里。你先吃饭,带到休养几天,我带你去见师傅。” 魏无羡(金凤)叫道:“我不要吃饭,我要见蓝湛!蓝湛在哪儿?师姑为什么不把我和蓝湛放在一起?还有师祖,她……她老人家为什么要把我和蓝湛变成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你快点告诉我啊?还有……师姑您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啊?我要出去!” 筱如兰叹气:“阿羡,你这么多的问题我总得一个一个的回答吧?阿湛比你伤的要严重的多!他的魂魄到现在都没醒来,所以不能把你们放在一起,他需要的是绝对静养!至于为什么要把你们变成鸟,这个问题你得问师傅;还有什么时候能把你们给变回去,这也得问师傅。但是为什么不让你出去,这个我可以回答你,因为你如今还是魂魄不稳,师傅担心万一你到处乱飞,魂魄离体,那可就麻烦了!懂了吗?” 魏无羡(金凤)有些沮丧,:“师姑,您给师祖说说,我一定不到处乱跑,也不到处乱飞,您就把阿羡放开。我……我想见蓝湛,我想和他在一起。阿羡不想和蓝湛分开。”越来越低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筱如兰眼底闪过一丝怜惜,柔声道:“阿羡,你先吃些东西,只有养好了身体,才能尽快的恢复。到那时,你不就可以和阿湛在一起了。” 魏无羡(金凤)无奈,刚刚低头,却是突然发出惊叫:“师姑,这是什么鸟食?我不要吃这些,我要吃人食,我不要吃,快拿开。” 说着,又用长长的袅喙一下子将碗啄翻,里面像是粟米一样的粮食洒落一地。 “阿羡!”筱如兰语气有些责备:“你现在是鸟,不是人。是鸟就得吃鸟食,是人才能吃人的食物。我要是真的给你端来人的吃食,只怕你会上吐下泻。这是竹米,是你最喜欢吃的食物,不信你试试。” “我不试,我不吃!我不要吃!” 筱如兰脸一沉:“不吃是吧?好,不吃你就饿着吧!饿坏了就再也见不到阿湛了。” 魏无羡(金凤)一惊,连连嚷嚷:“我吃!我吃`!师姑,阿羡听话,好好吃!您别生气。” 筱如兰状似有些愠怒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叹口气道:“好吧!阿羡,师姑告诉你,阿湛就在你隔壁。等到他醒了,魂魄稳定,师傅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 “蓝湛在隔壁?”魏无羡(金凤)沮丧的声音立时惊喜,“师姑,那蓝湛是不是也变成了金凤?” “不是,他是雪凰。”筱如兰微微垂首,收拾着洒落的竹米, “雪凰?”魏无羡(金凤)好奇心大起:“师姑,雪凰是不是就是雪白的凤凰?就是说我是凤,他是凰?” “嗯。”筱如兰莞尔,点了点头。 “凤——凰?听起来好像也不错!”魏无羡低低念叨。 筱如兰不语,将重新放好竹米的竹碗端到魏无羡面前,漆黑的大眼满是笑意:“还吃吗?” “吃!吃!” 天色渐暮,当筱如兰离开,周围又是恢复静谧。 魏无羡(金凤)已经彻底清醒,嘴里嘀嘀咕咕:“真是倒霉!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死一次,第一次变成了莫玄羽,这一次竟然变成了鸟?” “蓝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此时跌落悬崖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当两人和两头巨兽同时跌落,巨兽眼看已经生还无望,竟然将所有的残存余力全部都凝聚在尾巴上,狠狠的用力一甩。忘羡两人手中的无衣同袍再也无力攥住,猛地被甩飞。 魏无羡只觉得身体“砰”的一声被撞在了岩浆壁上,随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一股撕心裂肺的灼热让魏无羡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在身体跌落悬崖底部的刹那间,同样已经浑身焦糊的那个人,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纵身一跃,将自己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而魏无羡根本不及反应,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已经昏死过去。 不用想,魏无羡都知道,自己跌在了蓝忘机身上。想到悬崖底部的累累白骨和崎岖不平的山石沟壑,魏无羡(金凤)只觉得心里一阵揪心的剧痛,两行热泪从圆溜溜的鲜红若血的眼珠中咕咕而下,“蓝湛,你得有多傻!你以为没有了你,魏婴还能独活吗?” 嘟嘟囔囔了一会,魏无羡(金凤)似乎累了,将自己蜷缩在一角,收了羽翼,小小的脑袋和细长的脖颈也深深的缩进了身体里,渐渐没了声音。 门外,筱如兰静静的伫立着,直到里面再也没有了声音,方才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无声离开。 仙气氤氲的洞内,灵气四溢,松风细凉,虽无灯无火却自明。洞府内壁光滑如镜,映射出整个洞内五彩斑斓的炫目灵光。 一个着雪白宽袖长裳,周身环绕着淡淡光辉的女子静坐石台。虽然微微闭目,无声无息,却是浑身淡然的神态仿佛能使时光静止,让万物失色。 在她的正前方,一座宽大的石台上方,并排躺着的两个人,或者说两具已经浑身焦糊,支离破碎的躯体正是忘羡两人的原身,而他们上方,肉眼可见的一股磅礴灵力在空中缓缓流动旋转,无声无息,却又仿佛浩瀚无边。 “兰儿,进来吧。”白衣女子睁开眼睛。 “师傅!”筱如兰缓步走近,恭敬垂手行礼。 白衣女子虽然只是浅浅一笑,却是让人无端生出敬畏。 当筱如兰再次抬头,却是脸色微变:“师傅,您的头发?” 女子看了看自己原来乌黑亮丽,此时却是已经有些灰白的秀发,淡然一笑:“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迟早的事情。” “师傅……”筱如兰有些哽咽。 白衣女子叹气道:“兰儿,他们适逢大难,几乎生还无望,若要修复,必是要损伤灵根的。我也跟你说过,寿命已经无多,苟延残喘也不过是再多活十几年。若能将阿羡和阿湛修复,不要这十几年的时光 又如何?” 此人正是隐世百年的抱山散人。 第158章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筱如兰强忍住眼眶里的热泪,哽咽道:“师傅,兰儿舍不得您,您要是走了,兰儿怎么办?” 抱山散人微笑道:“傻孩子,世间哪有无终的曲,又何来不散的席?你最终也是要离开这里的。” “不!”筱如兰坚决道:“师傅,兰儿不走,兰儿守着您。即使……您不在了,兰儿也要守在这里,和您一样一生都不离开。” 抱山散人柔和一笑:“兰儿,当年你师姐把你带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你测过,你必是要入世的,这是天意。” 筱如兰道:“师傅您说过的,凡我门下弟子,皆不得下山入世,兰儿谨记绝不离开。” 抱山散人面色稍黯,微微垂眸,似乎有万千心事。须臾,又面色无常,温声道:“兰儿,他们如何了?可还无虞?” 筱如兰拭了一下眼眶,嘴角涌上浅浅笑意:“是的师傅,他们都很安好。阿羡闹腾了一阵,受不住已经乖乖进食了,只是老是吵着要见阿湛,还想见您。” 抱山散人眼底掩饰不住的笑意:“等过一阵子,这个小家伙习惯了金凤的身体,只怕他还不舍得离开了。” 筱如兰笑了笑道:“阿湛也已经醒了,了解了一切以后没有丁点闹腾,只是问了阿羡的状况,然后什么也不再多问,更没有丝毫抱怨,很配合的吃竹米、静养。” 抱山散人点头道:“如此沉着的性格甚是难得,不错。” “师傅是不是可以让他们见面了?” “嗯,”抱山散人点头,“既然阿湛已经醒了,就让他俩在一起吧,不然阿羡以后会埋怨我的。” 筱如兰破绽一笑,随意又有些伤感。 “兰儿,还有一事,只怕你要辛苦些。” 筱如兰连忙道:“师傅有何吩咐,兰儿自当谨遵,如何说是辛苦。” 抱山散人微微点头:“兰儿,一个月以后,你要和我一起闭关。为师只怕待到他们还魂之日,我的灵根损耗殆尽,可能后继乏力。所以,需要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筱如兰眼眶微红,却是收住情绪,双手抱拳,坚定道:“师傅,兰儿定当竭尽全力。” 抱山散人微微点头,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轻声道:“好了,你去吧,为师要开始了,记得照顾好他们。” “是!” 当筱如兰离开洞穴,一道五彩斑斓的灵光再次将洞口封堵。 “蓝湛!”当筱如兰肩头上立着的一只雪白的大鸟映入眼帘,魏无羡(金凤)立刻明了这就是雪凰,是他的蓝湛!迫不及待的大喊中,魏无羡(金凤)已经扑闪着翅膀立刻飞过去。 “魏婴!”熟悉的声音,虽然是从雪凰嘴里发出来,但是依然让魏无羡(金凤)立刻落泪,呼呼扑腾着翅膀在蓝忘机(雪凰)身边来回盘旋,长长的袅喙不停地啄着蓝忘机(雪凰)的喙。 “蓝湛,太好了!我总算见到你了。”魏无羡(金凤)的声音抽泣中难掩欢喜。 “魏婴!你可还好?”蓝忘机(雪凰)的声音亦是隐隐轻颤。 “好!好极了!就是想你……” 筱如兰静静地看着,绝美的脸颊欢喜又有些伤感。 “好了,阿羡,你不是每天吵着要出去吗?现在可以了。” “啊!”魏无羡(金凤)猛地停止动作,两只爪子抓在筱如兰的另一个肩头上,兴奋道:“师姑,我和蓝湛可以出去放风了?” “是——”筱如兰莞尔,拉长的语音难掩宠溺:“但是,不能飞的太高,也不能飞的太远,不能动用灵力。否则,万一魂魄离体了,可没人再能救得了你。” “哈哈哈……知道了师姑,您放心,我和蓝湛一定不会飞的太高。”魏无羡(金凤)早已没了刚才的伤感,兴奋的声音简直就是开怀大笑。 “师姑,那阿羡是不是可以见到师祖了,您不是说等阿羡好了就可以去见师祖吗?现在我已经好了。” 筱如兰微笑道:“现在还不能,师傅还没出关。” 魏无羡(金凤)虽然略略失望,却也只是短短片刻。这几天的时间他早已经想开,既然自己的魂魄被师祖暂时放在了鸟的身上,还是一只漂亮的不得了的金凤!那何不既来之则安之!见师祖?早晚而已。 更何况,今天又见到了蓝忘机(雪凰),魏无羡更是心花怒放,心里畅快的不得了。如今他只想赶紧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好好的做一次鸟!和蓝湛一起好好的利用这次机会,享受一下展翅翱翔,睥睨苍穹的感觉,那一定是爽极了! “哈哈哈………”魏无羡(金凤)忍不住笑出声。 “阿羡!”筱如兰忽然语气一沉:“你到底还要不要飞?师姑的肩膀可受不住你们俩的重压。” “哈哈哈……”魏无羡(金凤)一阵大笑,呼啦着翅膀,来回在筱如兰身边盘旋两圈,忽然向敞开的窗外飞掠,嘴里大喊着:“蓝湛,快些出来,一定超爽的!” “魏婴!”仿佛晶莹的雪花翩翩起舞,蓝忘机(雪凰)轻盈的身姿已经紧随其后,跃出了窗外。 “阿羡,千万不能飞的太高,你还不熟练驾驭它!”筱如兰略有些急切的嘱咐在身后传来。 “知道了,师姑放心吧!”清亮而兴奋的声音已经远去。 虽然没敢飞的太高,但是比起做人御剑时候的高度,依然是天差地别,眼前的一切更是让魏无羡(金凤)惊喜连连,“蓝湛,你快看,好美啊!” 从空中俯瞰,入眼皆是青山翠绿,山峦叠翠;大地是一望无垠的草色青青,绿树环绕,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淡淡草香。而凝神细听,却又闻绿树掩映间,清泉潺潺,松风徐徐。 “蓝湛,好美啊!哈哈哈……我真是太幸运了!蓝湛……你快看,看那里……”即使是变成了一只鸟儿,魏无羡依然是喋喋不休的宣泄着心中的兴奋。 当转头看到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雪凰,魏无羡(金凤)不禁由衷赞叹。比起刚刚在房里收了羽翼,此时展翅翱翔的雪凰浑身冰晶般的羽毛,清透明亮,飞舞半空,似有翩翩雪花飞舞。而那一对如墨般漆黑的眼珠子镶嵌在宛若蓝宝石的大眼中间,当真是如梦如幻,极致的美丽炫目。 “蓝湛,你知道你有多好看吗?老天爷是不是太偏爱你了,即使变成了一只鸟,竟然也能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魏婴,你也是!” “哈哈哈哈……说的对极了……” 巨大的满足和这段时间的压抑让魏无羡(金凤)和蓝忘机(雪凰)真真正正的成了两只出了笼子的鸟儿,仿佛不知疲倦,来回展翅、盘旋,一圈又一圈…… 终于,当两人(两鸟)稍稍疲累,双双栖身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梢。虽然不再翱翔,但是他们却是紧紧的依偎在一起,静静地聆听流水潺潺,感受着松风习习,呼吸着大地泥土的芬芳,仿佛置身于世外仙境;那些世间的浮世清欢,凡尘纷扰此刻统统都和自己彻底无关。 魏无羡(金凤)用小小的脑袋蹭着蓝忘机(雪凰):“蓝湛,你说我们要是永远是一只鸟,也很不错。可以随心所欲自由翱翔,再不管人间的争权夺利,血腥杀戮,是不是也很好?” “嗯,只要你喜欢,都好。” “蓝湛,你说这里是哪儿?我们夜猎的时候好像从没见过这座山,是不是已经离姑苏很远了,难不成是蓬莱仙山?” “我不知。魏婴,稍安勿躁,待到抱山前辈出关,一切自会分晓。” “也是,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只管好好的享受做鸟的日子。嘿嘿嘿……” 两个月以后。 “啾……”一声鹰隼般的长鸣,齐声锵锵,清脆悦耳。魏无羡(金凤)和蓝忘机(雪凰)双双展翅,疾飞冲天。 “蓝湛,原来我们还能发出凤凰的声音,这是不是也太神奇了? “嗯。” “蓝湛,快看!” 只见身下,仙山之巅,云海翻涌,气势磅礴,山峦若隐若现连绵不断。穿过云雾,凌空而下,可以感受到天地之间磅礴的灵气汇聚。 “蓝湛,太不可思议了!比起我们只能在半空飞的感觉可要震撼多了!” “嗯。” “蓝湛,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真的拯救了苍生,才能如此好命,今生竟然能体验一回翱翔天际的感觉。” “魏婴,不是上辈子,这辈子你已经做到了。” “哈哈哈………我觉得也是。我要再飞的远一些。蓝湛,快来追我!” 一声长鸣,魏无羡(金凤)展开金光闪闪的翅膀摇曳着五彩斑斓的尾羽疾驶而去。 雪白的雪凰(蓝忘机)仿佛一片梦幻祥云亦是紧紧相随。 “羡羡,阿湛……”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声音,深远而又亲切。 “蓝湛,哪里来的声音,是在叫我们吗?” “嗯,魏婴,我们回吧。” 柔和的声音再次穿过云巅,响在耳畔:“羡羡,是师祖,好孩子,回来吧。” “蓝湛!是师祖!是师祖!她老人家在叫我!我们快走。” “好!” 当忘羡两人(金凤和雪凰)落在洞口,立时被洞口五彩斑斓的灵光吸引,晶莹剔透的灵光仿佛一片片奇幻的光影,闪烁着神秘的光泽,如梦如幻。 第159章 双双同归 当忘羡(金凤和雪凰)刚刚靠近洞口,却是没有任何的阻力,直接穿过缓缓流动变幻的灵光走进洞内。立时,一股磅礴的灵力笼罩全身。 “蓝湛,你看!这是不是灵光?” “嗯,应该是。” 洞内一片朦胧,仙气缭绕,不时的有流光四溢的灵光来回穿梭。魏无羡(金凤)赞叹不已,频频转动着小小的脑袋。 “羡羡,阿湛……”亲切而柔和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入耳尖。 “师祖……”魏无羡(金凤)连忙收回目光,抬头望去,自己的正前方,一团巨大的白色雾气笼罩,穿过雾气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白衣女子端坐石台。而站在她身前的正是筱如兰。 “师祖\/前辈。”忘羡(金凤和雪凰)两人伫立不前,同时开口。 光影中的抱山散人柔声道:“羡羡、阿湛,可是感觉还好?” 魏无羡(金凤)轻声道:“师祖,羡羡很好,蓝湛也好。只是——师祖,羡羡怎么看不清您?” 抱山散人道:“羡羡,待到你神魂归体,自会看的清楚。” 魏无羡(金凤)有些惊奇:“师祖是说,我和蓝湛现在可以恢复真身了?” “是的。”光影中,抱山散人微微点了点头。 筱如兰却是有些奇道:“阿羡,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情愿?” 魏无羡(金凤)连忙道:“师姑,阿羡哪里是不情愿,只是……只是有些突然,阿羡还没飞够。” 筱如兰抿嘴一笑,认真道:“那不然让你再飞一会?” 魏无羡(金凤)亦是认真道:“师姑可以吗?真的可以再飞一次?” 蓝忘机(雪凰)略略嗔怪:“魏婴,莫要任性!” 魏无羡(金凤)嘿嘿笑道:“我知道!蓝湛,我就是说说。” 抱山散人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羡羡,你们走上前来。” 当两人(金凤和雪凰)慢慢靠近,方才发觉那团白色雾气中竟然隐隐约约的躺着两个人。 魏无羡(金凤)心里一阵紧张,小声道:“蓝湛,那是不是……我们?” 蓝忘机(雪凰)道:“嗯,应是。” “阿羡,进去看看吧,一会师祖就要开始施法了。”筱如兰的声音轻柔而怜惜。 两人(金凤和雪凰)并排一起穿过白雾,眼前的一切立刻清晰。在那宽阔而平整的石台之上,两人的原身并肩仰面安卧,皆是身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隐隐泛着一抹微红,浑身散发着安详恬淡的气息。 两人(金凤和雪凰)深深凝视,久久不舍得移开,仿佛已经和这副身体分开了万年。 脑袋里想象着跌落悬崖时两人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身体,魏无羡(金凤)突然心里一阵悸动,将身体向蓝忘机(雪凰)靠了靠,低声嗫嚅:“蓝湛,我不想飞了,我想立刻就恢复原身,我好想抱着你。” 蓝忘机(雪凰)用鸟喙轻轻啄了一下魏无羡(金凤)的脑袋,低低道:“魏婴,我们天天不都是抱在一起。” 魏无羡(金凤)小声嘟囔道:“那不一样!”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魏无羡(金凤)蓦地换了语气,压抑而隐忍:“蓝湛!你还说,都变成鸟了,你还不放过我!” 蓝忘机(雪凰)立刻有些紧张,声音几不可闻:“魏婴,莫要吵,前辈他们还在。” 紧张的语气让魏无羡(金凤)忽地嗤嗤一笑,低声道:“二哥哥,做了坏事还害羞了?” 蓝忘机(雪凰)却是不敢再言语。 魏无羡(金凤)一双红色的眼珠咕噜噜乱转,忽然又将小小的脑袋贴紧蓝忘机(雪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蓝湛,我忽然很好奇,你每天这样搞我,我不会给你下个鸟蛋吧?” 蓝忘机(雪凰)似乎有些急迫,“别胡说,你怎么可能下蛋。” 魏无羡(金凤):“怎么不可能?我现在是凤,是母的;你是凰,是公的。说不好有可能真的给你下个鸟蛋。” 雪凰(蓝忘机)似乎也突然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竟然没了声息。 “噗嗤!”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阿羡,你要是真的下蛋了,可就不是一个,有可能是一窝哦?” 魏无羡(金凤)一颗脑袋连忙四处乱瞅,一阵嚷嚷:“师姑,您怎么在偷听啊?” 筱如兰掩嘴而笑。 光影中,抱山散人似乎亦是在摇头轻笑,须臾抬手轻轻一挥。 忘羡两人(金凤和雪凰)立刻没了声息,并排蜷缩在一起,仿佛睡着了一般。 “兰儿,我们开始引魂。”抱山散人郑重道。 “是师傅!”筱如兰已经收回笑意,一脸凝重。 时间悄然而过。 一丝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蓝忘机只觉得浑身经脉通畅,体内的金丹更是仿佛蓄满了磅礴的灵力,几乎满溢而出。当慢慢的睁开双眼,入眼一片朦胧的淡淡雾气。 “魏婴!”蓝忘机心里猛地一惊,连忙转头,当躺在身边那个熟悉的俊俏面容映入眼帘,蓝忘机心里猛地一震,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的衣衫,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终于确认无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蓝忘机忽然涌出两行热泪。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觉宛若前世在寒潭洞再见魏无羡原身的一刹那! “魏婴……”蓝忘机无声呼唤,久久凝视,任由热泪狂涌,继而打湿了衣衫。 跌落悬崖的一幕如此清晰的再次闪现在脑海,那个人被巨兽的尾巴狂甩到烈焰如火的悬崖壁上时的惨烈和痛苦的闷哼,虽然自己亦是同样承受了如此灼心之痛,可是蓝忘机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却只是魏无羡痛的失色变形的脸颊。更让他痛彻心扉的是,当自己抱着那个人跌落悬崖底部时刹那间传来的碎骨剧痛!那种痛,那个人上一世就已经承受,而当自己也亲身感受,方才发觉原来真的那么痛。 无声的落泪,有痛、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再次大难不死,双双同归! “蓝湛——”魏无羡闭着双眼,一声低低的嘟囔。 “魏婴,我在!” 低沉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如此熟悉,近在耳畔。魏无羡慢慢睁开了眼睛,转了转眼珠,似乎有些迷茫。当看的蓝忘机脸上汹涌的泪水,不觉伸手轻抚:“蓝湛,你怎么哭了?” “魏婴,”蓝忘机轻轻握住魏无羡的手,放在胸口上,声音微颤:“魏婴,你听?” 当手心上瞬间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魏无羡心中一跳,不过一瞬,忽然猛地坐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突然抓住蓝忘机的手和自己的手叠在一起,猛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咚咚咚……”略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强而有力,清晰的传过两个人的手掌。 “蓝湛!”魏无羡本就黑亮清澈的大眼,此时更是盈盈秋水,“我们……我们回来了?我们……变回来了?” “嗯。”蓝忘机毫不迟疑点头,笑盈盈的脸颊犹自挂着泪水。 不过一瞬的沉默,魏无羡忽然双手胡乱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又忙不迭的将手伸到了蓝忘机的衣服里,却是忽然被人捉住手:“魏婴,怎么了?” 魏无羡忙不迭的道:“蓝湛,我想看看我们身上有没有留下伤痕,还有那个灼伤,我看看还有没有?咦?竟然没有了!蓝湛,太神奇了。师祖他老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蓝忘机一把将人拥在怀里,一语不发。 “羡羡……”一声沉沉的,有些虚弱的,甚至于好像还有些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 “是谁?蓝湛,这是谁的声音?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两人立刻松开,方才发觉身边的白色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那边石台上依然端坐着一身白衣的抱山散人。虽然依然看不太清楚脸颊,可是朦胧的光影中,丝丝微微荡漾的银丝却是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辉。 “师祖……”魏无羡有些惊异,轻声低语。 “羡羡,你们过来吧。”这次的声音甚是清晰,却是依然难掩苍老。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慢慢向抱山散人走去。当终于靠近,只有两步之遥,两人却是同时面色一惊…… 近在眼前盘膝而坐的女子,一袭雪白宽袖长裳包裹着清瘦的身姿,而一头宛若银盘的鹤发,更是晶莹剔透。可是,让忘羡两人惊异的却是那张脸颊。面前的这张脸颊,竟然如此苍老,如此憔悴。小小的脸颊虽然白皙,却是没有一点血色,而不知从哪里投射进来的一束微光淡淡的笼罩在她的头顶。沐浴在柔光中,她纤细单薄的身影,仿佛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有着一种盈盈一握的清美。 “羡羡……”柔和而亲切的声音,让魏无羡猛地回神,“师祖,是您吗?您……” 自从知道自己和蓝忘机是被师祖所救,魏无羡心里想过无数次师祖的长相。已经过了二百岁的年纪,即使不再有一头乌黑的秀发,但是修仙之人,更何况修为到了抱山散人这个级别,容颜不老是毋庸置疑!鹤发童颜,美若仙子,这是魏无羡心里一直笃定的。 哪里能想到,不仅满头华发,更是垂垂老矣。无论往昔的容貌是如何的倾国倾城,而今却只剩下风中之烛般的耄耋之颜。 惊诧之余,魏无羡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突然湿了眼眶。 第160章 人心向善,福自相随 两人心意相通,蓝忘机亦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忽然拉着魏无羡双膝跪地,隐隐不安,“前辈……” 抱山散人轻轻叹气,安慰道:“羡羡,你们不必如此,我本就是大限将至之人,衰老又何妨?” “大限!?”魏无羡声音有些缥缈,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阿羡,”筱如兰微微哽咽的声音响在耳畔,“师傅用她的灵血保护着你和阿湛的身体,又用自己全部的灵根给你们引魂,她……已经时日无多。” “师祖……”魏无羡一脸惊惧,突然心里极度自责。自己早该想到的,如果不是用灵血和灵根,自己和蓝忘机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如何能恢复如初。 蓝忘机亦是隐隐颤抖,深深自责:“前辈,忘机惶恐。” 抱山散人却是缓声道:“你们不必如此。羡羡、阿湛,你们小小年纪,却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做了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又何来遗憾。” 魏无羡哽咽摇头:“师祖,是羡羡连累了您。” 抱山散人微微一笑:“羡羡,傻孩子,你没有连累我,是你和阿湛让师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终于解了心里的枷锁。” 忘羡两人不明所以,均是有些惶恐,却是不敢轻言。 抱山散人沉默了一会,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羡羡、阿湛,师祖有些话要跟你们说,你们起来坐好。” 两人依言起身,筱如兰拿了两个蒲团递给他俩,自己也拿了一个,盘膝而坐。 而此时,却是只听一阵“叽叽叽”洞外忽然一阵鸟鸣。 抱山散人微微抬头,伸出双臂,声音甚是柔和:“来吧。” 只见眼前一阵霞光,竟然是金凤和雪皇挥舞着轻盈而又硕大的翅膀轻飘飘的落在了抱山散人伸出的手心上。 “师傅!”两声清脆的声音,有些青涩,却甚是清晰。 魏无羡差点惊叫出声,因为声音是从金凤和雪凰的喙里发出来的。虽然知道灵物修炼到顶峰,可以修成人形,但是魏无羡却是从没见过。 “蓝湛!”魏无羡猛地一把抓住了蓝忘机的手,极力控制住自己紧张的心,“你……听见了吗?” 魏无羡没有见过,蓝忘机又何尝不是!亦是反手握住,紧张的摇了摇头。 那边,抱山散人已经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金凤和雪凰身上,声音甚是爱怜:“这段时间把你们锁在乾坤袋里,委屈你们了。” 似乎的确很委屈,金凤和雪凰将小小的脑袋不停的拱着抱山散人的脸颊。 抱山散人满脸宠溺,任由金凤和雪凰在自己面前撒娇。一阵仿佛咒语般的吟诵,抱山散人似乎在和金凤和雪凰交流着什么。 忘羡两人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个字都不敢说。 自是看出了两人的紧张和疑虑,筱如兰微微一笑,轻声道:“阿羡、阿湛,它们跟着师傅修行百年,修为可是比一般的修士还要高出许多的。若不是修为高深,如何能承受你们俩的神魂?它们若不是修成人语,你们又如何说的?” 仿佛醍醐灌顶,魏无羡猛然发觉自己和蓝湛竟然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两人是金凤和雪凰的身体时候,竟然不是发出的鸟语,而是说的和平时并无两样的人话。当时只觉得理所当然,如今方才觉得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想通了这点,魏无羡反而有些庆幸,小声嘀咕:“幸亏它们修成了人语,不然我和蓝湛还不得整天的叽叽叽,那可是不妙!” “嗯?”一声极轻的疑虑声,抱山散人脸色微异,双目怀疑的凝视着金凤。好一会,却是脸颊渐渐漾起浓浓的笑意,嘴里轻轻低语:“真是天意!” “师傅!”金凤青涩的声音似乎甚是委屈。 抱山散人抚摸着金凤的脑袋柔声道:“好孩子,这是你的造化。你们且先去吧。” 一阵扑簌簌,金凤和雪凰展翅而起,向洞口飞去,可是转瞬间,金凤突然掉转头冲向魏无羡,用尖尖的鸟喙猛地啄了一下他的脑袋,随即呼啦着金光闪闪的翅膀,扬“翅”而去。 “啊!”魏无羡一声惊叫,连忙用手捂住脑袋,不满的嚷嚷:“师祖,它干嘛啄我?我又没有得罪它!难不成它还在生气我占用了它的身体?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抱山散人却是微微垂首,似乎在沉思,好像并没在意魏无羡的话。 “蓝湛,我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金凤干嘛要啄我?还有师祖好像也和刚才不一样了?” 蓝忘机摇了摇头,亦是有些隐隐紧张。 “羡羡,”好一会,抱山散人语音甚是柔和。 “哦……”魏无羡小心的应了一声。 虽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盛世容颜,可是此时抱山散人脸颊上却是泛着一抹光辉,看向魏无羡的眼神也隐隐惊喜,犹豫了一下,方才轻声道:“羡羡,金凤体内的灵丹里有了新的生命,是你们两人的。” 魏无羡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恍然,下意识道:“师祖,您在说些什么?羡羡听不懂!什么是我们的?” 话音落地,一个念头忽然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魏无羡只觉得后背发凉,一颗心控制不住的咚咚乱跳。 抱山散人吐了一口气,笃定到:“羡羡,金凤和雪凰本就是修行百年的雌雄灵鸟,你们的神魂借用了它们的身体,所以金凤灵丹里的新生命是你们的孩子。” “呼”的一声,魏无羡猛地直接跳了起来。 “魏婴!”蓝忘机亦是一脸紧张,同时站起身,一把抓住魏无羡的胳膊,却是被魏无羡一把甩开,嘴里连连嚷嚷:“师祖,您在说些什么?什么孩子?我和蓝湛都是男人,如何能生孩子?您总不能让一个鸟蛋给我俩做孩子吧?您……您莫要吓羡羡。” 筱如兰亦是不解,紧跟着站起身。 抱山散人镇定自若,笃定道:“羡羡,我何时说过你的孩子是鸟蛋?师祖可以给你保证是你俩的血脉,你莫要急躁,好好听师祖把话说完。” 魏无羡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再多话。身边的蓝忘机本就紧张,见到魏无羡如此表情,再说刚才被甩开了手臂,反而不敢再去碰他,只是紧紧攥紧拳头,一语不发。 抱山散人略提高了声音道:“羡羡、阿湛,金凤虽非人类,但是跟着我修行实属机缘巧合。在它们尚是雏鸟时,被妖兽所伤,奄奄一息,为了挽救它们的性命,我一直是用自己的灵血喂养,方才有了今天的凤凰展翅。” “唉……真是匪夷所思!”抱山散人亦是稍稍不可思议:“偏偏在你们的神魂和它们的身体融为一体的时候,金凤的灵丹里有了新生命。只是……只是……”抱山散人微微蹙眉。 筱如兰看了看已经慌乱的忘羡两人,不解道:“师傅,只是什么?” 忘羡两人,尤其是蓝忘机,虽然慌乱,却是不由自主的盯着抱山散人,眼眸里掩饰不住的紧张。 “胎儿的孕育有些麻烦啊……”抱山散人对他们全然无感,自顾低语。不过片刻,忽然目光一亮,惊喜道:“我真是糊涂了,为什么不移丹呢?羡羡,我们把金凤的灵丹移到你的金丹里,用你的精血滋养,因为你的身体里有师祖的灵血,和金凤身体里的血脉是相通的,可以孕育生命。待到三个月后,生命已经成型,再将灵丹取出,每日用你们两人的灵血喂养,只需要三个月孩子既会破丹而出。” “羡羡、阿湛,这是你们的亲生骨肉,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师祖本来以为能用自己一生的修为换取你们的生命,已经是万幸,却不曾想你们竟然还有如此福报!这真是人心向善,福自相随。”饶是抱山散人已经过了百岁的年纪,此时却是脸颊上焕发着仿佛孩童般的欢喜。全然没有在意魏无羡仿佛是被夺舍般,无法言说的表情。 当空气突然沉默,抱山散人方才发觉魏无羡的异样,有些小心翼翼的轻唤:“羡羡……” “魏婴……”蓝忘机一脸紧张,试图去拉魏无羡的手。 “我不要!我不要下蛋!我不要生孩子!”一阵炸毛般的狂喊。 “砰!”闪烁着五彩灵光的结界被猛地撞开,随即一个瘦削的白色身影“嗖”的从洞穴里冲出来,极快的速度,倏地没了踪影。 “魏婴!”话音未落,蓝忘机白色的身影立刻紧随其后。 风景如画的山峰上,再次置身其中,魏无羡眼里再也没了诗情画意,香山美境。仿佛一头暴怒的母狮子,横冲直撞。当终于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的锁在怀中,依然双手不停的用力拍打着蓝忘机胸口,尽情的撒泼:“蓝忘机!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我都变成鸟了,你还不放过我,一天不拉的搞我!这下好了, 我要下蛋了,我……我竟然要下蛋了!我干脆死了算了!” 第161章 生命如此可贵 魏无羡铆足了劲,实打实的拍打,让蓝忘机身体控制不住的晃了晃,却是立刻稳住,有力的双臂依然牢牢的锁着那人,嘴里急切道:“魏婴!不是蛋,是我们的孩子!” 魏无羡哪里能听进去,盛怒之下,更是手下毫不停歇,疯狂挥舞,几乎嘶吼:“混蛋!什么孩子?明明就是鸟蛋!混蛋!混蛋!王八蛋!我是个男人,我不能下蛋,不能生孩子!蓝忘机,你别想得逞!我就不生!我就不干!” “魏婴……”当嘴里喊出那个人的名字,蓝忘机却最终嘴唇动了动,没在多言一个字。说什么?能说什么?说,是你非说要试试当鸟“天天”是什么感觉;也是你不依不饶的当鸟了还肆意撩拨?可是这些能说吗?说出来只怕自己就不是被拍打胸口这么简单了。 最终还是吐出两个字:“别闹!”同时双臂用力的箍住那人试图挣脱的身体。 “谁闹了?放开我!别想再给我使美男计!你给我松开!我绝不会生孩子的,你别想!”魏无羡猛地一使劲,却不曾想突然挣脱了那人牢不可破的怀抱。也许是使的劲太大,魏无羡自己被自己给恍了一下,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惊诧之下,张着嘴,竟然也忘了喊叫。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极轻:“你当真……舍得?” 魏无羡一怔,不假思索脱口道:“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要是真的下蛋了,那才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一丝淡淡的失望和痛色在蓝忘机眼底一闪而过,只不过转瞬之间,却又依然满目含情:“好,我答应你,我们……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突变的画风让魏无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猛地顿了一下,有些不相信道:“蓝湛,你说什么?” 蓝忘机手掌不觉收紧,似乎隐隐颤抖,声音却是笃定道:“魏婴,你不喜欢的事情我绝不会逼你做。我们不要孩子,我们——不移丹!” 魏无羡直接怔住,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白衣人。一丝微不可察的痛色在蓝忘机眼底一闪而过,不过一瞬却是浅浅一笑,缓步走近,再次将已经说不出话的那个人拥进怀里,声音极柔:“魏婴,你可还记得我们大婚时许的愿?愿:吾爱魏婴一生康健;愿和吾爱魏婴共白首,永相伴。” 蓝忘机微微垂首,浅淡的双眸春水盈盈:“魏婴,现在我想加上一愿。愿:吾爱魏婴,长梦未央,心之所向;无忧无惧,恣意绽放。” “蓝湛……”魏无羡忽然有些哽咽。 蓝忘机亦是红了眼眶,“魏婴,我们几经生死,历经磨难。我本以为得逢机缘重来一世,可以还你浅笑安然,岁月无忧,再无剖胆止痛,流离之苦。可是不曾想锄奸扶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搭上了你我的性命。在跌落悬崖的一瞬,我切身体会到从万丈高空跌落的无助和恐惧。当身体的碎骨之痛传遍全身,我方才明了,当年……我的魏婴有多痛!……可是我……却救不了你。” 清澈的泪水从蓝忘机浅淡的眼眸悄然而下,继而决堤。 魏无羡刚刚的河东狮吼早已换成眼眶微红,“蓝湛,做什么说这些?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做什么还要记挂在心上?” “魏婴!”蓝忘机任由泣下沾襟,颤抖的语气却是坚定而清晰:“我们这次大难不死,被抱山前辈相救,我很庆幸,也更感激!既然上苍许我们生命继续,余生我只愿你自由率真,永不受羁绊,活成你想要的模样。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所以,我们不要孩子,我也不想要孩子,就我们两人,我们相依相伴,与我而言,足矣!” 魏无羡却是没有立刻接话,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白衣人。渐渐的,两行晶莹的泪珠悄然而下。 “魏婴。”蓝忘机低低轻唤,刚想伸手拂去,却是被魏无羡一个偏头躲过。 “蓝湛!”魏无羡使劲吸了吸鼻子,一把推开蓝忘机,大声道:“蓝忘机,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说的想要石榴籽那么多的孩子吗?现在机缘巧合,我们能有机会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死我你再找三妻四妾!你……你这个大王八!不负责任的大王八!你是个傻蛋吗?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虽然早已领教了这个人的撒泼耍赖,可是如此蛮不讲理,蓝忘机依然是稍稍惊愕,他此时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往后余生允诺这个人可以恣意妄为的后果。 可是,转瞬间,蓝忘机却是忽然语音微颤:“魏婴!你是说,你……愿意生我们的孩子?” 魏无羡没好气道:“你说呢?这是我魏婴的亲骨肉,我当然得要了!你以为我像你似的无情无义,自己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生命如此可贵,岂能随意扼杀!你个大王八!” 蓝忘机只觉得心里猛地狂跳,一把将人拽到了怀里,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魏婴!我……我很欢喜!我,我谢谢你!” 斜睨着那人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颊,魏无羡瘪了瘪嘴,忽然将脸上的泪水狠狠的在蓝忘机衣襟上蹭了蹭,悻悻道:“哼!原形毕露了吧?我就知道其实你心里想的不得了。继续装啊?我继续听!” “魏婴……”蓝忘机死死盯着魏无羡片刻,忽地将人像拎小鸡一般一把抱起,不管不顾的疯狂转圈。 “啊啊啊……蓝湛!蓝湛!”魏无羡几乎被转的晕头转向,而蓝忘机本就力大无穷的手臂,如今又似乎更是仿佛臂力又大增,魏无羡只觉得自己几乎马上就要被勒死。 当终于止住脚步,蓝忘机却是心不跳气不喘,依然将人死死搂在怀里。 终于被放过,魏无羡似乎很是不爽,阴阳怪气道:“含光君?疯够了没有?雅正呢?” “没疯够!对你永远没有雅正!” “没疯够?你……唔唔……”所有的语言都被那人炙热的吻堵在了肚子里。斜晖西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斑斑驳驳的洒落在两个紧紧相拥相吻的身影,本就如诗如画的山峦美景此时更是平添了缱绻的人间温情,旖旎而美丽。 已经两个月没有触碰的身体,蓝忘机根本控制不住,一把将人拦腰打横抱起,一个飞跃,向密林深处急速掠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某人被人背在背上,漫步在晚霞漫天的山林间,阵阵爽朗的大笑响彻山林:“哈哈哈哈……终于不用吃鸟食了!蓝湛,待会我们见完师祖,我去打山鸡!我早已经打探清楚了,我知道它们都躲在哪里!哈哈哈哈……我再也不要吃什么破竹米了……” 洞穴门口,当筱如兰清雅的身姿映入眼帘,魏无羡忙不迭的哧溜从蓝忘机背上跳下来。 饶是如此,却是已然被筱如兰尽收眼底,“嗤”一声轻笑,随即又咳了一声,筱如兰一脸淡定。 “前辈。”蓝忘机恭敬行礼。 “师姑。”魏无羡亦是行礼。 筱如兰上下打量着两人褶皱的衣衫,认真道:“怎么了这是?被打劫了?” 蓝忘机耳垂立刻绯红。 魏无羡下意识的抚了抚腰部,瞅了一眼一脸淡定的那个人,心里一阵腹诽,摸了摸鼻子,略略心虚道:“师姑,我……我是不小心摔倒了。嘿嘿嘿……那个……师姑,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筱如兰淡定道:“我在等你们啊?” 魏无羡不好意思笑了笑,“师姑,阿羡刚才有些唐突了,想……” 筱如兰正色道:“阿羡,可是想通,愿意生了?” 魏无羡一脸悲催:“师姑,您能不能不要说那个字?” 筱如兰掩嘴而笑,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了,不多说了,师姑等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无需再进去拜见师傅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魏无羡嘟了嘟嘴,有些自责道:“师姑,师祖她是不是生阿羡的气了?不想见我了?” 筱如兰失笑:“阿羡,师傅虽然修为登峰造极,但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闭关两个月给你们修复身体,又刚刚给你们引魂,难道她不累吗?更何况过几天就要给你和金凤移丹,师傅岂不是更需要休息?” 魏无羡挠了挠头,嘟着嘴道:“师祖她老人家怎么就笃定阿羡愿意移丹啊?” 筱如兰正色道:“难道你不愿意?” “师姑——”魏无羡拉长的语音无奈而略有撒娇:“您能不能不要取笑阿羡,阿羡都没法见人了。” 筱如兰极力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认真道:“阿羡,师姑没取笑你,师姑心里很为你们高兴。好了,你们刚刚神魂归体,也去休息,待会师姑给你们熬些粥送过去。” “师姑,”魏无羡一双黑亮的大眼甚是乖巧:“您不用麻烦了,阿羡一点都不饿。要是饿了,我和蓝湛自己采野果子吃,您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 蓝忘机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人瘪瘪的肚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当两人刚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却是传来筱如兰的唤声:“阿羡!” “啊?”魏无羡本能的转头:“师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筱如兰双手负于身后,远远的看着他俩,正色道:“师傅说,金凤体内灵丹里的生命可能不止一个。” 蓝忘机:“!!!” 魏无羡:“???” 第162章 再闻蓝翼 夜色渐浓,室内的两人却是依然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虽然在山上两人已经做过,可是分开了两个月的身体,哪里是轻易能控制住的,数次的释放,让两人皆是不时的漏出暧昧的声息。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男人气息。 “魏婴,我很欢喜。”再次的尽情释放过后,虽然身上已经汗津津,蓝忘机依然伏在那个人身上,低低的声音无限满足和宠溺。 魏无羡“哦”了一声,一览无余的身体放肆的呈大字型,眯着眼睛,嗫嚅道:“你哪一次不都是很欢喜。” “我是说;孩子,我很欢喜。” 魏无羡迷离的双眼稍稍睁开,一脸悻悻:“反正又不是你的肚子,你当然欢喜了。” 蓝忘机双手轻轻抚着魏无羡脸颊,深邃的眼底蓄满了浓浓的眷恋:“魏婴,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我会补偿。” “切……”魏无羡嘟着嘴:“你补偿我什么?都允许我无法无天了,还能补偿什么?” 蓝忘机一滞,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竟然允诺了太多。什么一生一世、恣意妄为、无视家规、只做自己、甚至是做到了玄门统领……蓝忘机忽然之间还真的想不出来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可以再允诺给这个人。 “嗤……”魏无羡一声轻笑,捏了捏蓝忘机的鼻尖,戏谑道:“想不出来了吧?看你还允诺这么多?如今你说还有什么能许的?难不成让我做神仙?” 蓝忘机心中一动,忽然目光一亮,笃定道:“可!” “哈!”魏无羡张着嘴巴,失笑:“蓝湛,你是不是高兴傻了?可什么?可以让我做神仙吗?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让我做神仙?” 蓝忘机浅浅一笑,似乎甚是胸有成竹,“魏婴,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一定给你一个独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哦,怎么了?” “魏婴,我想好了,几年后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你就卸任仙督,我们一家人就定居在抱山前辈这里。如果前辈还在,我们可以好好陪伴她。如果……如果她不在了,这里也依然有她的气息灵气,她也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存在。魏婴,你觉得可好?” “蓝湛,你是说我们和孩子,都在这里,离开云深不知处是吗?” “是!魏婴,这里是我们孩子诞生的地方,以后就是独属于我们一家人的世外桃源。我会好好打造它。我会在院里给你种满玉兰和芍药;房后我也会给你个孩子栽上枇杷、石榴、枣树还有桂花。我陪你一起看春日花海,听夏雨虫鸣,闻秋日桂花香,赏冬雪寂寂。” “魏婴,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带着我们的孩子摸鱼,打山鸡,摘枣子;我负责种菜,下厨,给你酿桂花酒。每日晨起,我带着孩子读书习字;下午你教他们符咒剑道。等他们长大了,我们带着他们一起夜猎,教我们的孩子锄奸扶弱,让他们活成你喜欢的样子!魏婴,你觉得可好?” “蓝湛!”魏无羡惊喜极了!一颗心几乎破腔而出。蓝忘机描绘的家园,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何况这根本就是自己一直都向往的生活。 “蓝湛,还有还有,我们再种上一片莲塘,二哥哥每天给魏婴煲莲藕排骨汤。我们再弄几个秋千,我和孩子坐在一起,你推着我们,哈哈哈……好极了……蓝湛,还有还有……” 夜已深,房间里依然传出的喋喋不休的声音以及不时的大笑声,给这个静谧的山里夜色平添了浓浓的岁月静好。 辰时的朝阳,霞光万丈。空气冷冽而沁心。 洞口,筱如兰已经在等候。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当真正的站在灵光闪烁的洞口,魏无羡依然有些隐隐紧张。 筱如兰微微一笑,安慰道:“阿羡,你放心,师傅的移丹术,天下无双。” “魏婴,我会一直陪着你。”蓝忘机握住魏无羡的手轻轻紧了紧。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莞尔一笑:“二哥哥放心吧,有师祖她老人家,魏婴才不紧张。” 筱如兰浅浅一笑,咳了一声正色道:“阿羡,从今天起,你可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师姑先恭喜你了。” 魏无羡一脸扭捏:“师姑,您又在取笑阿羡!” 一天的时间悄然而过。 “蓝湛……” “魏婴,我在!”随着手上传来的温润触感,魏无羡心里满足一笑,缓缓睁开眼睛,清凉的风拂过,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淡淡白雾。 魏无羡猛地坐起身,揉了揉双眼,抬头望去,一片朦胧中,只见对面光束里那个白色的娇小身影仿佛逆光中的剪影,看不清五官,可是轮廓却是无比清晰,而那头梦幻般的白发在光影交错中轻轻颤动,若隐若现。 “师祖……”魏无羡语音发颤,喃喃低语。 “魏婴。”蓝忘机竟然有些哽咽。 魏无羡猛然回神,一把攥紧蓝忘机的手,颤声道:“蓝湛,我……移丹成了?” “嗯。”蓝忘机微颤的语音却是毫不迟疑。 魏无羡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嘶了一声道:“咦?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白雾中突然闻听筱如兰一声轻笑:“阿羡,师傅只是把金凤的灵丹移到了你的体内,又不是生孩子,能有什么感觉?” “师姑——” “羡羡。”不知何时光影散去,抱山散人朦胧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而金凤正蜷缩在她盘起的双膝上,安静而温顺。 “师祖?”魏无羡连忙坐起身,和蓝忘机走到了抱山散人面前。 抱山散人看向两人的目光关爱中包含着深深的赞许,“羡羡,你无需担心,金凤的灵丹最终会和你的金丹融为一体,你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看向抱山散人怀里的金凤,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道:“师祖,您把金凤的灵丹给了我,那它怎么办?它的修为岂不是白费了?” 蓝忘机似乎也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浅淡的眼眸亦是有些紧张。 抚摸着怀里乖巧的金凤,抱山散人声音充满了怜爱:“不用担心,金凤和雪凰的灵力是在尾羽上,而非灵丹。其实几乎所有灵鸟的灵力都是在尾羽上,世人不知,只为了增加自己的修为而不惜冒险去昆仑山大肆杀戮各种灵鸟,将他们的灵丹取出为己所用。结果不但徒劳无功,甚至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尾羽?”魏无羡忽地想起自己看到蓝忘机(雪凰)展翅高飞时候的样子。那时,他的整个尾羽仿佛一把梦幻般的扇子,每一根雪白的尾羽都仿佛在翩翩起舞,甚是美轮美奂。 “蓝湛,原来凤凰展翅,灵力是在尾羽上。” 蓝忘机点了一下头,并不多话,而是拉着魏无羡双双下跪,恭敬道:“前辈,赐子大恩,忘机无以为报。” 抱山散人微微一笑,温声道:“傻孩子,我说了这是你们的造化,也是天意!绝非我一己之力为之。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坐下,师祖有很重要的话要给你们说,兰儿你也去坐下。” “是。”筱如兰恭敬应答,拿过一边的蒲团递给忘羡,三人并排而坐。 看在面前三张惊艳的面孔,抱山散人满意一笑,随即将目光定格在忘羡身上,轻轻叹道:“这真的是天意!” “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 “百年前,我有一个知己,此生唯一的知己,她就是姑苏蓝氏家主蓝翼。羡羡,想必你们也已经见过她了。” 蓝忘机点了点头,语音微沉:“前辈,就在两年前,蓝翼前辈已经仙去了。” “我知道,”抱山散人轻轻点头:“她来过了,我们已经一百多年没见,再见面却是故人的一缕神魂。” 短暂的沉默,抱山散人淡然一笑,娓娓而谈:“那时候的我们也和你们一样的年轻,一样对未来充满了豪情壮志。蓝翼跟我说,她要让姑苏蓝色在她的手上发扬光大,不输于任何仙门世家。我很佩服她,也很支持。所以我们立志一生不嫁,共同开创玄门盛世。后来,我研习出了五行咒,而蓝翼更是绝顶聪明,凭一己之力创造了弦杀术,一时间震慑玄门,甚至风头一度压过了岐山温氏。” “唉……”抱山散人一声叹息:“可惜,我们还是太年轻好胜,总以为有至高无上的修为和一颗守护苍生的心既可以达成所愿。所谓,少年得志必有余殃。蓝翼自恃修为高深,竟然突发奇想,另辟蹊跷,唤醒先人封印的大邪之物阴铁,意欲操纵怨气为我所用。而我………” 空气有短暂的沉默,抱山散人缓声道:“后面的事情想必蓝翼已经告诉你们了。” 忘羡两人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抱山散人轻轻摇了摇头:“其实,蓝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以为我只是生她的气,才选择避世不见。其实……并非如此。” “我自小跟着师父修习天文星占,对于夜观天象虽然不敢说是举世无双,也是颇为精湛。当蓝翼执意将阴铁解封时,我夜观天象,发觉玄门定有大劫,我担心是和阴铁有关,可是当时蓝翼根本听不进去,无奈之下……我选择了视而不见,自保为上!如今想想当真是愚蠢至极!” 第163章 浩然正气 似乎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抱山散人稍稍停顿,空气有短暂的沉默。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不敢多言一个字。 片刻,抱山散人语音无常,继续道:“我为了避免阴铁给自己的修行带来麻烦和阻碍,选择远离世事,一心修习,期望能最终天人合一,突破结界。却不曾想,我唯一的弟子;羡羡,就是你的母亲,她却觉得修仙者当以斩妖除邪为己任,所以执意下山。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后来捡到了流落街头的兰儿将她带了回来,而自己却最终战死在乱葬岗………当我得知消息后大为震惊,不仅是因为青竹身死,更是因为她竟然是死在薛崇亥的残识之下,而我却是无意之间做了帮凶。” “当年,蓝翼唤醒阴铁后不久,已经发觉自己控制不住。她也曾给我传讯,告知我乱葬岗有异动,应该是和阴铁有关,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可是我……我并没有回应她……如果当初我能和蓝翼一起共同面对,合我二人之力重新封印阴铁,那么薛崇亥的残识绝不会被阴铁唤醒,也就没有你母亲最终的送命。真是一念之差,各里而迂。终是我害了青竹。” “后来,我去了乱葬岗,希望可以找到青竹的一缕残魂,以便静待时机,可以让她复活。可惜,她为了对付薛崇亥,竟然施展了移魂大法,最终魂魄消散。我只得将她保护原身的一缕灵识带回,把他们夫妇的遗体火化。乱葬岗之行我虽然没能如愿,却是有了一个意外收获。我发觉,薛崇亥死后,他控制的妖兽屠戮玄武竟然就被镇压在乱葬岗。” “屠戮玄武?”魏无羡脱口而出,同时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 抱山散人奇道:“羡羡,你知道屠戮玄武?” 事到如今,魏无羡也不矜持,连忙道:“师祖,屠戮玄武被我和蓝湛杀死了。” “你们杀了屠戮玄武?” “嗯。”两人齐齐点头。 抱山散人怔怔的看了他们片刻,轻声道:“羡羡,你可知道薛崇亥靠什么炼制玄武兽吗?” 魏无羡道:“不是阴铁吗?” 抱山散人道:“阴铁只是薛崇亥为了控制玄武兽,可是若要让它壮大,就必须要活人的生魂!” “生魂?!”忘羡两人一惊。 抱山散人道:“玄武兽,只食用活人的生魂,死魂一概不用。而且一定是修为有一定的级别,新鲜健康的!所以,它每每食用了一个生魂,功力就会壮大一分。而薛崇亥给他喂食的修士生魂又何止万千!如此妖兽,当年搅动的玄门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若非如此,只怕玄门也不会同仇敌忾,倾力杀之!………可是,代价就是玄门几乎死伤过半,一蹶不振。” 魏无羡嗤道:“真是狡猾!只听说古代的皇帝为了防止后人盗墓,在墓穴里设置各种毒杀机关,没想到,薛崇亥也来这手,弄了个假的屠戮玄武来迷惑世人。为了权利,背后不遗余力的滥杀无辜,用生魂豢养玄武兽!真他妈的丧心病狂!” 蓝忘机不语,微微侧目。 魏无羡连忙咳了一声道:“那个师祖,羡羡口不择言,您……您别生气。” 抱山散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虽然不是真正的屠戮玄武,但毕竟也是薛崇亥豢养的妖兽,想来也定是极其凶恶,非一般人可以应对,却被你们两人合力杀之,也着实让师祖钦佩。” 魏无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冲身边的那个人眨了眨眼,小声道:“蓝湛,玄武洞,可是意义非凡哦?我们的……定情曲?” 蓝忘机手指一动,莫名红了耳垂,却是镇定自若,不发一语。 魏无羡心里乐极,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又咳了一声,正色道:“师祖,那照您这么说,薛崇亥和他的玄武兽都还活着?” 抱山散人道:“薛崇亥当年被百家斩杀,魂魄被镇压在乱葬岗,当年的夷陵仙府也就此埋没。而薛崇亥的魂魄若要复活,除非有比他的魂魄还要凶恶的怨气召唤。可是这个世上,又哪里有比他还要凶恶的怨气?就是当年的阴铁也只是唤起了他的一缕残识罢了。所以,他的魂魄绝无可能冲破法阵,为祸人间。” 魏无羡道:“那,那个玄武兽呢?” 抱山散人叹气道:“这才是我担心的。当年百家杀了薛崇亥,却是从无人见过玄武兽,所以大家都以为它也随着薛崇亥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但是我去寻你母亲时,却在乱葬岗发觉了玄武兽的气息。我想应该也是因为阴铁现世方才惊醒了它。为了不引起恐慌,也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我将自己一生束缚在了这里。” 魏无羡心中一动:“师祖,难道这里是……乱葬岗?” 抱山散人道:“不错,也可以称之为夷陵仙山。” “夷陵仙山?”魏无羡实在是无法将仙山和乱葬岗划等号。 抱山散人了然道:“夷陵仙山曾经是薛崇亥的仙府,其地域之广绝不输于岐山;而其间的充足灵脉也是不输于姑苏蓝氏的云深不知处。当年我无法确定玄武兽隐藏的具体位置,但是我知道是在这座山下。所以我用五行咒封堵了这座仙山。” 魏无羡恍然道:“我知道了,正是因为师祖您用灵力封着这座山,所以世人看到的就只是一片乱葬岗!” 抱山散人点头道:“是的。因为有了你母亲的教训,我痛定思痛,严令门下弟子若要入世行侠仗义,就永远不许回来。” “唉,真是时也命也,”抱山散人轻轻一笑,“我最后的关门弟子晓星尘,他也和青竹一样,心里只想着除魔奸邪,也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下山。当然,也着实听话,再没回来。只有兰儿,为了陪我,方才选择隐世。” “师傅……”筱如兰微微红了眼眶。 魏无羡连忙道:“师祖,等过几年羡羡和蓝湛也守在这里陪您,永远不离开。” 抱山散人柔声道:“羡羡,你如何能将自己束缚在这里,你还有你的责任!” 魏无羡嘿嘿笑道:“师祖,这哪里是束缚?羡羡高兴还来不及。我和蓝湛早就想远离尘嚣,自由自在,锄奸扶弱。这下好了,不仅可以和蓝湛好好的过二人世界,还不耽误我们锄奸扶弱。至于责任嘛?师祖您放心,给羡羡几年的时间,羡羡一定将玄门那些歪风邪气重新整治,到那时,羡羡就辞掉仙督,无官一身轻,和蓝湛回来好好陪您。嘿嘿嘿……师祖,羡羡告诉您,我飞的时候,可是发现这里的山鸡竟然是泛滥成灾,想来是因为我不在这里的缘故。所以啊,师祖这不是束缚,羡羡以后可有口服了,嘻嘻嘻………” “噗嗤!”筱如兰一声轻笑,刚才的伤感立刻消散,正色道:“阿羡,原来你还是山鸡的天敌?!” 魏无羡一本正经道:“是啊!师姑,阿羡所到之处,寸鸡不留!以后阿羡给您烤山鸡吃,阿羡的手艺可是一绝!” 蓝忘机轻轻叹了口气,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人的肚子。 “是吗?”筱如兰轻松道:“恐怕你能不能再打山鸡还是未知数。” 魏无羡奇道:“师姑,您为何如此说?怎么就不能打了?” 筱如兰但笑不语。 “魏婴,”蓝忘机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莫要吵闹,好好听师祖说话。” “哦。”魏无羡甚是乖巧,立刻闭了嘴。 抱山散人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满满怜爱,笑道:“羡羡,师祖知道你其实是为了薛崇亥和玄武兽方才如此说,你真不愧是青竹的儿子。上梁正则下梁不歪。师祖惭愧,师祖比不上你。” 魏无羡嘟嘴道:“才不是师祖!您为了苍生,将自己的一生都拴在了这里。世人还以为您避世逍遥,其实您才是真的了不起。” 抱山散人微微一笑,并没反驳,稍稍一顿,正色道:“羡羡,从明天开始,师祖将五行咒传授与你们。” “五行咒?”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五行咒是所有符咒中最高深的法术,乃是用木、火、土、金、水之五行演变而来。若要修习此咒,不仅要有高深的修为,还要深谙五行之道,精通天象。想来这世间能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也就只有抱山散人莫属了。玄门虽然从没人能修的五行咒,但是它的威力却是无人不知。 蓝忘机有些迟疑道:“前辈,忘机和魏婴并不懂五行之术,对天象亦是一无所知,如何修的?” 抱山散人道:“傻孩子,根本无需如此,你们的修为已经是玄门翘楚,几乎无人能及。所以,如果你们能熟练使用五行咒,则可以碾压一切黑暗邪恶。若要想再进一步,运用五行之道,继而可以如我这般封山百年,则是需要日后慢慢领悟,不可一撮而就。” 忘羡两人同时点头。 “羡羡、阿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修习此术必不可少的一点。你们可知?”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疑虑,同时摇头。 抱山散人道:“天道无疆,再厉害的法术和符咒都离不开一个字“心!”修仙修心,只有修浩然正气,此心光明,方才能为天地万物鬼魅妖魔的主宰。羡羡、阿湛,你们明白吗? ” 忘羡两人同时道:“是,羡羡\/忘机记住了。” “好,”抱山散人注视两人的目光满满赞许,“真不错!……但是,你们也要切记,物极必反,世间之事皆是千变万化。五行咒威力巨大,一旦施法,如果掌控不住则会把自己也陷入此咒,极难脱身。当年,我为了防止玄武兽现世,取树为木,日月为火,仙山为土,金凤和雪凰分别为金和水,又将自己困在此咒中,方才得以封山百年。所以,不到非常之时,有十分之把握,万不可用此法术。无论何时,保住自己方才能保护他人,明白吗?” “是!”两人同时应答。 抱山散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轻声低语:“如此,我可以放心了。” 忽然一阵低低的叽叽声,躺在抱山散人怀里的金凤和不知道何时也依偎在她身边的雪凰同时用小小的脑袋轻轻撞击着抱山散人,似乎很是不舍。 “好孩子。”抚摸着金凤和雪凰的羽毛,抱山散人嘴里在低低的吟诵着什么,两只凤凰甚是温顺,不时的蹭着抱山散人。 虽然觉得很惊奇,但是魏无羡可不敢再轻易多问,不然搞不好又要被啄了脑袋。 第164章 往事悠悠 随着忘羡两人的离去,洞穴再次恢复寂静,抱山散人轻轻松了一口气,瘦小的脸颊略有疲倦。 筱如兰轻声道:“师傅,您累了,是否先休息?” 抱山散人摇了摇头,“兰儿,不必忧心,师傅大限还没到,不会有事。” “师傅……”筱如兰再次红了眼眶。 抱山散人淡然一笑,稍稍沉吟,有些凝重道:“兰儿,还有一事师傅一直没告诉你。自从晓星尘下山后,再无他的消息。他的修为我自是不担心,可是世事多变,难以预料。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一年前我给他测了一卦,竟然是大凶之兆!” “啊!”筱如兰不觉惊呼,紧张道:“师傅可有算出是何大凶?” 抱山散人摇头道:“万物有则,天机又岂可轻易泄露,我自是算不出的。可是……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终是忐忑。所以,几日前,我又算了一卦,却是发觉大凶之兆全然不见,反而是祥瑞高照。我甚是惊异,以为是自己算错了,又重新测了一遍,结果依然如此。我虽然心里宽慰,可是也始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改变了命运。这几日,我思量许久,心中终于释然。宇宙之大,天地之广,哪里是我们人类可以轻易窥视!既如此,又何必深究,顺其自然方才为大道。” “兰儿,你下山之后,若是见到晓星尘,告诉他,他做的很好,师傅很欣慰。” “是!师傅,兰儿知道了。”筱如兰忽然又猛地抬头,急切道:”“师傅,兰儿不下山,兰儿就在这里陪着您,即使您不在了,兰儿也不下山,兰儿不想去任何地方。” 抱山散人叹气道:“兰儿,我说过了,你必是要下山的。你命格尊贵,乃是主母之命,绝非只是山野闲人。其实当年你师姐命陨后,你也是很想下山的,你心里也是有着救世济民之心。只是因为谨遵师命,更是为了陪我,方才甘愿将自己束缚在这里。时间一久,反而没有了当初急切下山的念头。人就是这样,使命执行久了,就变成了一种执念,不管是对还是错,潜意识里都不想再改变。兰儿,师傅不逼你,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何时,只要你想下山,都可以,懂了吗?” 筱如兰眼含泪光,轻轻点了点头。 抱山散人深深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最后一丝光彩似乎在慢慢淡化。 当筱如兰的身影刚刚离开,一层炫目的光波再次将洞口封堵。 静谧而清新的树林中,忘羡两人紧紧相拥。而蓝忘机更是极少的隐隐颤抖。 “魏婴,我很欢喜。”蓝忘机将头埋在魏无羡发间,喃喃低语。 “哦,知道。”魏无羡嘟着嘴,拉长着语音,虽然似乎是不满,可是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满足。 好一会,终于将人松开一些,蓝忘机嘴唇轻轻吻了一下魏无羡额头,怜惜道:“魏婴,辛苦你了。” “切……”魏无羡睨了他一眼:“辛苦我什么?辛苦我要给你生石榴籽了?” “嗯。” “唉……”魏无羡长长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蓝湛,你说我到底是拯救了苍生,还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莫要胡说!” “我没胡说,你想想,我这是死了一次又一次,这次倒好,不光没死成,竟然肚子里有孩子了!哎呦!蓝湛,你说要是他们知道我要生孩子了,还不得吓死!我都不敢见人了。” 蓝忘机却是一脸笑意:“魏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承担。你只需忍耐三个月就好。” 魏无羡长叹了一口气:“我一个生前哪管身后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夷陵老祖这下是彻底的被套犁拴缰了。” 蓝忘机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不过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忽然面色凝重,沉声道:“魏婴,从今天起,要改规矩了。” “改规矩?改什么规矩?”魏无羡一头雾水。 蓝忘机一眼不眨的注视着怀里的人,沉沉道:“从今日起,你不许喝酒,不许疾行,不许御剑,不许饮食无度,不许熬夜,不许打山鸡,不许下河摸鱼,不许上房揭瓦,不许带着思追和景仪爬树,不许偷偷跑到彩衣镇去吃那些垃圾食品,不许再瞎研习符咒,不许……” “蓝湛?!”魏无羡整个嘴唇都在颤抖。 蓝忘机面不改色,坚定道:“更不许撒泼!保持好的心情,方能对孩子有利,要谨记!” “……蓝忘机!!!你混蛋!” “再闹!禁言!”蓝忘机镇定自若。 魏无羡双手叉腰,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面前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强行压住几乎想立刻就下嘴,将那人狠狠咬一口的愤怒,不容置疑道:“我饿了,我要吃东西!立刻!马上!” “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吃烤山鸡,就是这座山上的山鸡。” 蓝忘机:“……” 魏无羡:“你说的不许我打山鸡,可是总不能也不许我吃山鸡吧?” 蓝忘机:“好!我去打山鸡,烤来给你吃!” 魏无羡:“我还想吃烤鱼!” 蓝忘机:“好,我去河里摸鱼,烤好给你吃。” 魏无羡咬着嘴唇,狠狠用双眼杀着面前镇定自若的白衣人。 蓝忘机面不改色:“可还有要求?” 魏无羡抚着胸口,用力呼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一口酒都不能喝吗?只一口?” 蓝忘机毫不犹豫:“不能!三个月以后,任你喝!” “行!你厉害!那你现在去打山鸡,要快点!不然饿着我你不在乎,要是饿着你的石榴籽,可不怪我。” “放心!你们谁都不能挨饿!”蓝忘机语音刚落,忽地出手,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疾步而行。 “做什么?不是去给我打山鸡吃吗?” 蓝忘机面不改色:“你看看天色,已经是夜晚,如何打的?明天给你打!” “那我一会吃什么?” “筱姑娘会送来。” “我不要吃那些……” “再闹!禁言!” 话音刚落,蓦地一阵刺痛从脖颈传来,蓝忘机身体微微一僵,却是面不改色,任由那人咬着自己脖颈,手臂反而抱得更紧,毫不迟疑大步而行。 冬日的午后,虽然空气依然寒凉,但是难得的暖阳高照,静谧的山林多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师祖!”魏无羡瘦削的身影仿佛一只飞燕,轻盈的穿过洞口灵光,快步跑到抱山散人面前。 “羡羡,何事如此兴奋?”正在打坐静修的抱山散人缓缓睁眼,一脸宠溺。 “师祖,您看这是什么?”魏无羡将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忽地拿了出来,竟然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白梅花。 魏无羡兴奋道:“师祖,我飞的时候就发现有一处山峦上竟然有梅花,可是那时还没开。今天我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它们已经全部绽放,甚是好看。我就想着,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梅花方才能配的上师祖,所以羡羡给您采了一株。师祖您看,是不是很好看?” 抱山散人亦是难得的莞尔一笑,将白梅轻轻的拈在手里,放在鼻下嗅了嗅,赞道:“嗯,真香啊!让我想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也就如这些梅花一样,含苞待放,傲雪凌霜。真好!羡羡,师祖很喜欢,谢谢你!” 难得的抱山散人笑容满面,魏无羡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抱山散人的脚边,撒娇道:“师祖,您干嘛跟羡羡说谢谢,您要是喜欢,羡羡每天都给您摘一枝。” 抱山散人宠溺的抚了抚魏无羡脑门:“师祖喜欢,但是有这一株就够了,师祖用灵力养着,不会凋谢。师祖年纪大了,你摘多了也是浪费。” 魏无羡抬头,嘟嘴道:“师祖,您一点也不老,在羡羡眼里,师祖比这个梅花还好看,世上最美丽的花都比不过您。” 抱山散人莞尔一笑,略略苍白的脸颊泛着柔和的光泽。伸手抚摸着魏无羡的脸颊,柔声道:“羡羡,你有心了。如此性格真是和青竹如出一辙,师祖心里甚是安慰。” 魏无羡乖巧的咧嘴一笑,忽然又神秘兮兮道:“师祖,这株梅花是我背着蓝湛偷偷给您采的,您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他如今不许我这,不许我那,他要是知道我御剑乱跑,一定会惩罚我的。师祖,您别看他长得好看,其实背地里可凶了,羡羡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他!羡羡真是没出息。” “呵呵呵……”抱山散人一脸笑意,凝视着魏无羡片刻,柔声道:“人生很长,长到余生漫漫其修远;人生又很短,短到就像流星划过,一抬头就是一个轮回。可是无论长短,有爱人相伴,不离不弃,此生当算无憾。羡羡,你此生能有人如此把你放在心上,师祖很羡慕,也祝福你们。” 魏无羡呆萌的嘿嘿笑道:“师祖,您是在夸我还是在夸蓝湛啊?” 抱山散人莞尔一笑,却是不语,目光转向手中的白梅花,略略沉吟道:“羡羡,你知道世上最美丽的花是什么吗?” “啊?”魏无羡挠头,想了想道:“我觉得都好看啊,反正是花我都喜欢。” 抱山散人道:“羡羡,世上最美丽的花是开在心里的花。只有心怀大义,至情至善的人方才会心里开花。羡羡,你和阿湛就是心里开花的至真至善之人,所以才会大难不死,绝处逢生。” “嘻嘻嘻……”魏无羡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嘴里却是连连自谦:“师祖,您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是羡羡还是要说,您太夸奖了,因为我很容易骄傲的。” “傻孩子!” 清冷的洞穴气氛轻松而欢快。 魏无羡将脑洞伏在抱山散人膝上,低低嗫嚅道:“师祖,您能不能给阿羡讲讲我阿娘的事情,羡羡很想听。” 抱山散人面色一暗,叹了口气道:“羡羡,你想听什么?” 魏无羡头也不抬,不加思索道:“什么都行,只要是和阿娘有关的羡羡都想听。” “好吧,”抱山散人想了想道:“那就从你阿娘把兰儿带来的时候说起。” 清冷静谧的洞穴中,抱山散人娓娓而谈,仿佛时光倒流,诉说着悠悠往事。 美好而温馨的时光总是倏忽而过。不知何时,魏无羡已经趴在抱山散人膝头静静入睡。淡淡的白色光影中,那张洁白而细腻的脸颊仿佛婴儿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意,轻缓沉稳的呼吸诉说着沉浸在美梦里的安逸和满足。 一阵微不可察的轻轻晃动从洞口传来。 抱山散人面色无常,微微抬头看向洞口,轻声道:“是你吗?” 第165章 往后余生 只见一道蓝光从洞口悄然而来,不过片刻在抱山散人面前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球,甚是耀眼夺目。 抱山散人莞尔一笑,伸出手掌,蓝色光球轻盈的落在了她掌心。 “抱山,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声音是从蓝色光球里发出来的。 抱山散人摇头道:“蓝翼,这是天意!并非是我个人力量。是金凤感应到了我的曲子,来告知我时,我心里甚是惊异!研习了这么久的曲谱竟然现世,我必是要一探究竟的。不曾想机缘巧合竟然救了你我的后人,这岂不是天意?” 蓝色光团道:“还是要多谢你。” 抱山散人淡淡一笑:“蓝翼,你的一缕灵识迟迟不走,你是在赎罪,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是我们两人种的果,何来道谢一说。” 蓝色光团静静漂浮,声音缓缓:“抱山,我们只能做到如此了。以后的事情,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一阵轻轻颤动,蓝色光团缓缓离开抱山散人手掌,忽地在空中无声炸裂,化作了无数的点点星光,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不过片刻,点点星光向四周散去,渐渐暗淡,直至无踪。 抱山散人面色安详,轻声低语:“蓝翼啊,你的一念之差,最终由你的后人来善后;而我的错误选择,却又让我的徒孙来承受……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说的对,我们是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看他俩的造化了。” “咔嚓!”一声轻微的断裂声,抱山散人面色一动,从怀中摸出一个圆形玉佩,却是已经从中间断裂。 洞口的灵光一阵晃动,筱如兰拎着竹篮走了进来。 “师傅。” “嘘!”抱山散人轻声示意。 筱如兰连忙掩住口,当发觉伏在抱山散人腿上的魏无羡,稍稍惊异:“这个小家伙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抱山散人眼光看向自己手里的那株白梅,轻声道:“他是来给我送花的。” 筱如兰莞尔:“小家伙还真有心了。” 许是听到了声音,魏无羡嘟囔了一声,慢慢抬头,嗫嚅道:“师祖,我怎么睡着了?” 抱山散人但笑不语。 筱如兰笑道:“阿羡,你昨天没睡觉吗?怎么在师傅这里也能睡着?” 魏无羡蓦地一阵心虚,想到自己昨天几乎撒泼到半夜,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却是没能讨的半点便宜,小古板竟然丝毫不松口!魏无羡一阵腹诽,脑袋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出,连忙道:“师祖,我忽然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当初是把我的魂魄放在金凤身上,而不是雪凰?不然的话如今生孩子的不就是蓝湛了?” “这个……我还真是没想过,”抱山散人难得的一时语塞,迟疑道:“当时金凤和雪凰回来时,你们已经没有了呼吸,神魂在原身上徘徊。事情紧急,我自是无暇顾及其他,本来想着把你们的神魂收在乾坤袋里,但是你们的身体伤势太过严重,又火毒攻心,我不能确定需要多久才能修复。因为担心神魂睡的太久,等到引魂那日会出问题。所以只得先委屈了金凤和雪凰,把它们的魂魄收了。至于为什么你是金凤,阿湛是雪凰,师祖着实是没去想,就是很自然的成这样了。” 魏无羡一脸沮丧:“这也太没天理了,为什么我就一定得是雌的?” 抱山散人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羡羡,师祖想起来了,当时是金凤抓着你,雪凰抓的是阿湛,可能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师祖……师祖才把你……给了金凤。师祖并不是故意要把你变成……”说到最后,抱山散人脸上难得的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筱如兰憋住笑,眨巴着仿佛星辰般的大眼,认真道:“阿羡,这是天意!是命!你得认!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有机会生孩子的!” “师姑!!!” 魏无羡使劲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服气。 “噗嗤!”已过二百岁的抱山散人实在是憋不住,竟然笑出声。 “师祖!您也笑话羡羡!” 抱山散人连忙收住笑意,歉声道:“羡羡,师祖不是笑话你,师祖是为你高兴!” “师祖骗人!我才不信!”魏无羡嘟着嘴,转身向洞外跑去,当刚刚跑到洞口,又突然转身,咧嘴笑道:“师祖、师姑,蓝湛去打山鸡了,估摸着这会应该已经清洗干净了,羡羡去给你们烤山鸡吃,师祖您等着。” “羡羡……”抱山散人刚想拒绝,可是魏无羡已经哧溜钻出了洞口,无影无踪。 “这孩子!”抱山散人摇头失笑。 “师傅!”筱如兰忽然语音微颤,双目定定的盯着抱山散人手中断裂两半的玉佩。 抱山散人低头抚摸着玉佩,轻轻一笑淡然道:“我是该走了,只是可惜这个瑶池玉佩,它跟随了我百年,我本来想留给你,却不曾想它跟随我太久,早已通灵,竟然也要随我而去。” 筱如兰抽泣道:“师傅,您不是说师姐的一缕神魂被您保护在了玉佩里吗?可是如今?” 抱山散人道:“玉毁人亡,既然断裂,想来她也应该离开了,见到了羡羡,她已经无牵无挂。” 筱如兰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滋滋滋……”一阵浓郁的香气伴随着不停滴落的油脂充斥在整个空气中。 “好香啊!这才是人吃的东西。”魏无羡满眼放光,小心转动着篝火上两只肥硕的山鸡。 当蓝忘机手里拿着已经清理干净的几条鱼走过来,山鸡已经烤的焦黄里嫩。 “夫君,摸鱼的滋味如何?”魏无羡斜睨着正在用树枝认真穿鱼,发丝有些凌乱,衣襟也已经湿了一大片的白衣人,一脸幸灾乐祸。 “甚好!”蓝忘机波澜不惊。 “哼!”魏无羡甚是不爽:“不让我抓山鸡,也不让我摸鱼,这下好了,你自己倒又是抓山鸡,又是摸鱼的,你说你的雅正都跑哪儿去了?” 蓝忘机不语,先小心而娴熟的将穿好的几条鱼放在篝火上烤着,方才凝视着那个瞅着滋滋冒油的山鸡一眼不眨的那个人,声音极柔:“魏婴,往后余生,无论你想吃什么,我都会满足,其他的与我而言都不重要!” 猛然被撩,魏无羡猝不及防,张了张嘴,忽然脸一变,哼了一声,蛮横道:“别给我灌迷魂汤!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看在我……那个的份上,我才不领情!” 蓝忘机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笑意,甚至还有些满足。 “好了,可以吃了。”蓝忘机说着从怀中掏出巾帕,小心撕下一只鸡腿,用巾帕包好,又吹了几口气,方才递到魏无羡嘴边。柔声道:“小心烫!” 本来魏无羡还想矜持一下,可实在是禁不住鼻尖传来的浓郁肉香,貌似一脸不领情的接过来,吹了两口气,小心的咬了一口,立刻大大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嘴里一边吸溜着,一边忙不迭的大口嚼着。不过一会的功夫,已经满嘴油脂,本就红润的双唇更是仿若凝脂,鲜红如血中泛着诱人的光泽。如此实在是不忍直视的吃相,落在白衣人眼中,却是化成了浓浓的爱恋,久久不舍得移开眼眸。 “蓝湛,你也吃啊,别光看我吃。”魏无羡含糊不清的嚷嚷着。 “嗯。”虽然应了一声,蓝忘机却是并未动手,而是拿出一条雪白的巾帕,擦了擦魏无羡嘴角留下的油脂,又认真小心的烤着鱼。 魏无羡一脸不爽,两口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张着实在是无法直视的嘴巴,嚷嚷道:“我让你吃,你没听见吗?快吃!” 蓝忘机莞尔一笑,撕下一根鸡翅,小心的咬了一口。 魏无羡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蓝湛,我们快吃,待会还要给师祖和师姑送去。” 蓝忘机摇头道:“抱山前辈不吃荤腥。” 魏无羡道:“以前不会,现在可不一定!羡羡亲自给她烤的,她不吃也得吃。放心吧,我有办法让师祖吃。” 终于,一只山鸡和几条鱼下肚,魏无羡摸着肚子,惬意的嘟囔,“还是活着好,可以吃尽人间美味……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哦我想起了,要是有酒就好……好不……好……”白衣人突然沉沉的目光扫过来,让魏无羡立刻换了语气:“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喝,我就是说说,夫君说的对,对孩子不好……嘻嘻嘻。” 蓝忘机这次却是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缓和,而是沉声道:“我说过了,你必须坚持三个月,若要是……” “能能能,能坚持!一定能坚持!夫君放心,魏婴保证滴酒不沾!”魏无羡忙不迭的答应,他可不想为了这区区三个月的酒瘾,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全都搭上。一想到小古板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话,魏无羡就脚底冰凉。 蓝忘机说的是:若是不能坚持三个月,往后余生再也不许沾酒! “小古板!真狠啊!竟然给我使釜底抽薪!”魏无羡小声嘀咕。 蓝忘机一语不发,小心的将另一只完整的山鸡包好,淡定道:“好了,我们现在给前辈送去,莫要让她吃凉。 两人刚刚起身,却是忽闻一阵箫声远远传来。箫声如泣,低沉凄清。 “蓝湛,这是谁在吹箫,是师姑吗?我怎么听着这个箫声甚是悲凉,师姑有什么心事吗?”魏无羡有些疑惑,还有些隐隐担心。 蓝忘机亦是微异,将山鸡收好,沉声道:“走吧。我们见到她自是知晓。” 第166章 岁月无恙 长愿相随 当箫声缓缓而终,洞穴门口,筱如兰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片灰白的寒冷中,筱如兰乌发素衣,手握紫竹琴箫,静静伫立。萧瑟而孤寂的背影,如寒风中的落叶,拉长了岁月的痕迹。她身后,空无一人,却仿佛装满了一整个世界的寂静。 魏无羡只觉得心里莫名心酸,轻轻唤道:“师姑?” 筱如兰转身,却是泪流满面。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魏无羡声音有些缥缈,”师姑,您怎么了?为何哭啊?” 筱如兰任由泪水滑落,声音空洞而无助:“羡羡,师傅,她老人家仙去了。” “吧嗒!”魏无羡手中依然温热的山鸡猛的掉落在地。蓝忘机亦是脸色发白,不觉握紧了手掌。 寂静的夜晚,冷风凄凄。整个山峦一片死寂。 魏无羡蜷缩在榻上,泪流满面,不停的低语:“蓝湛,我师祖走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蓝湛,你知道吗?当师祖摸我脸的时候,就和小时候我阿娘摸我的感觉一样,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柔。还有,还有她跟我说话的时候,蓝湛你知道吗?她说话的语气,我有多喜欢吗?” “小的时候,我听过虞夫人对江澄就是这样的语气,我当时好羡慕啊,可是……可是我也不敢想,也不能想。我知道我没有了阿娘,我不应该再去想。可是……可是如今我却在师祖身上听到了那样的语气。……蓝湛,你知道我有多欢喜吗?我师祖还跟我说让我记住别人对我的好,不要总是记着别人的恶。……蓝湛,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阿娘教我的话,是师祖说的。蓝湛,我差点以为是我阿娘回来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突然就死了?我不想她死啊……我舍不得她……蓝湛……” “魏婴……”蓝忘机心痛不已,却又无言安慰。失去的痛,他感同身受更是刻骨铭心!此痛无人可解。可是面对魏无羡的痛楚和无助,蓝忘机心痛之余更是深深自责,虽然极力忍住,却是眼眶通红,双拳攥得死紧。 “蓝湛!”魏无羡蓦地坐起,“是因为我们!是因为我们师祖才离去的,她给我们修复身体和神魂,耗尽了灵根,所以才会离开的!蓝湛,是我害死了师祖,都是因为我……呜呜……蓝湛……都是我不好……呜呜……” “魏婴!”蓝忘机一把将人搂在怀里,颤抖着语音:“是!是因为我们,抱山前辈才离去的,对不起,对不起!” 魏无羡忽然推开蓝忘机,抬起满是涕泪交加的脸颊抽泣道:“蓝湛,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两行清泪终于冲破禁锢,从蓝忘机洁白的脸颊无声滑落,“魏婴,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发过誓定不会再让你有分毫闪失,可是依然让你跌落悬崖。若非如此,抱山前辈就不会仙去,你更不会失去至亲之人,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蓝湛!”魏无羡再次泪水狂涌:“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还要怎么保护我?难道一定要用你自己的命来保护吗?你以为你失去生命,我能独活吗?你这个混蛋!你不知道吗?你才是我最至亲的人!你是不是觉得魏婴还不够伤心,说这样的混账话来气我?” “魏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都是我的错……”蓝忘机有些手足无措,亦是热泪狂涌。 好一会,也许是哭累了,魏无羡慢慢止住了哭泣,将脑袋伏在蓝忘机肩头,一动不动。 蓝忘机亦是纹丝不动,紧紧将人拥住,嘴里轻唤:“魏婴……” 时间静静流逝,夜色更浓,寒意更深。 “魏婴……”蓝忘机轻唤,却是无声无息。蓝忘机一动不动,任由那人趴在自己怀里,静待曙光。 “蓝湛,”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一声嘟囔,慢慢抬头,看了看依然一片漆黑的窗外,嗫嚅道:“我睡着了吗?” “不是睡着,是累了。”蓝忘机极柔的声音充满了怜惜。 魏无羡吸了吸鼻子,犹自含着晶莹泪珠的双眸凝视着蓝忘机,低声却笃定道:“蓝湛,我不难过了,也不会再哭了!” “魏婴?”蓝忘机有些慌乱,与其将痛苦憋在心里,蓝忘机反而更希望魏无羡毫不顾忌的痛哭发泄。 “蓝湛,你别担心,我没事。”当然看出了蓝忘机的心思,魏无羡定了定神,使劲吸了吸鼻子,坚定道:“又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我没这么脆弱。师祖既然用命救了我,我若再像个女人似的只知道哭哭啼啼,那才是太对不起师祖了。而且……现在师姑肯定更难过,我不能让师姑再因为我伤心。” “魏婴,”蓝忘机掏出巾帕温柔的擦拭着魏无羡脸颊上的鼻涕泪水,自己反而泪水长流,却是轻轻一笑,“魏婴,你不愧是我的魏婴!” 魏无羡嘟了嘟嘴道:“只不过是经历的痛苦多了,每个人所谓的成熟还不都是泪水和伤心换来的。” “蓝湛,你知道吗?当我突然听到我师姑说师祖已经仙去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就是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空,就好像灵魂突然出窍一般。以前我阿娘和阿爹不在的时候,我还太小,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等到我明白了,我已经长大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心里已经不会伤心。如今我眼睁睁的看着师祖没有了,就好比昨天还和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一个亲人突然就没有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那种揪心的痛真是非人之痛,那是一种能让人心脏都颤抖的痛。蓝湛,我可算是明白了,生命原来如此可贵,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而我,却有如此机缘,能够生命重来一次。蓝湛,我心里真的好感激。我想好了,我们以后更要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问心无愧的活着,如此才对的起弥足珍贵的生命机会!” 魏无羡絮絮叨叨的嘟囔着,却是每一个字都被蓝忘机一字不落的收入耳尖。 控制不住的热泪从白衣人浅淡的双眸汹涌而出,滑落脸颊。继而又沾染衣襟。 “蓝湛,你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蓝湛,你不要哭了,不要再哭了,我我……”魏无羡心里大急,慌张的擦拭着蓝忘机脸颊上的泪水。 “魏婴!”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的手,颤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蓝湛!”魏无羡心里一痛,忽然了然,再次落泪,轻声道:“蓝湛,当年我跳崖后,你每一个问灵的日子都是心痛如绞是吗?去等一个根本没有归期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 “魏婴,愿你我以后岁月无恙,长愿相随。” “蓝湛……” “魏婴……” 彼此深深凝注的眼眸,仿佛静止了时光,慢慢靠近的两张唇瓣,终于紧紧贴在了一起。 浓浓的热吻,有痛、有泪也有喜有庆幸,混合在一起的热泪分不清彼此,也不知是喜是忧,流入紧紧贴在一起,辗转厮磨的两张嘴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忘机忽然猛地松开那人的嘴唇,将魏无羡紧紧抱在怀里,呼吸甚是急促。 魏无羡喘了几口气,依然一脸泪痕的脸颊却是有些幸灾乐祸道:“夫君,难受了是吧?是不是忍得很辛苦?哼!这才是刚开始呢,还有好几个月!看你还让我生孩子!都是你自作自受!” 蓝忘机一语不发,死死抱着那人身体,微微发颤的声音却是异常坚定:“我愿意忍!” “不愿意也不行啊!憋死你!”靠在蓝忘机怀里,魏无羡微微闭着双眼,嘴里幸灾乐祸,心里却是惬意而心安。 好久,两人终于平复,魏无羡却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蓝湛,还真是被你一语成谶了,你说我们以后就在夷陵仙山隐居,如今师祖不在了,我们是彻底隐居了。” “嗯。”蓝忘机轻轻点头,凝视着那个人的眼眸满目柔情。 “蓝湛,我们好像忘了一个人,还有师姑呢,还有师姑,我们和师姑一起,咦?不对!” 魏无羡忽然离开蓝忘机怀抱,依然挂着晶莹泪珠的大眼,熠熠生辉:“蓝湛,我们不能和师姑在一起,我们得让师姑下山!” 蓝忘机了然一笑,用手里的巾帕擦了擦魏无羡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筱姑娘自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说的对极了!”魏无羡一脸灿烂:“蓝湛,你说等我们回去了,兄长见到我们不仅安然无恙,还给他把媳妇都找好了,他会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穿越回来的,不然也太让他难以置信了。” 蓝忘机似乎亦是心情甚好,虽然不语,却是一脸笑意。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魏无羡笃定道:“蓝湛,我已经好了,我们去看看师姑吧,她一定比我们还要伤心。” “无需,”蓝忘机摇了摇头:“此时独处方才是最好的疗伤。她这个时候是不想被人打扰的。” 魏无羡嘟着嘴道:“说的也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任何的安慰都是废话!没有亲身经历,谁又能感同身受,只能期盼时间让师姑慢慢抚平伤口。” 蓝忘机点头,凝视着魏无羡,轻声道:“魏婴,再等两天,筱姑娘稍稍平复,我们该回去了。” 第167章 缘,妙不可言 “回去?”魏无羡一怔:“蓝湛,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是该回去了,唉……” 魏无羡转头看了看窗外,一脸不舍:“蓝湛,我真舍不得离开,时间过得真快,两个多月了,如今都已经是冬天,可是这里却好像世外桃源,什么纷扰都没有。蓝湛,我发觉,舒适安逸的生活真的是磨灭人的心智,我都有些懒惰了,一点都不想离开。” 蓝忘机道 :“魏婴,我知道。我们只有暂时的离开,方才能有以后长久的无忧无虑。” “不错!夫君说的对极了!”魏无羡展颜一笑,刚刚的稍稍黯然一扫而光:“我们是得赶紧回去,我这个仙督还有好多的大事要处理,薛洋那厮也不知道被小师叔逼得如何了?哼哼,蓝湛,我相信小师叔还有宋道长,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蓝忘机微笑道:“魏婴,我也信!” 午时的阳光穿过枝叶斜斜的斑驳而下,给山林中清寒的空气增加了一抹温馨。一曲幽幽的箫声仿佛一缕青烟袅袅绕绕,久久回荡,轻柔缠绵的音色,虽然柔美而深情,却是弥漫着淡淡的忧愁和思念。 依山而建的简易凉亭,自然而朴素。筱如兰抚摸着精巧的紫竹洞箫静静伫立,一身箭袖素衣,清雅而孑然。 忽然间眼前一晃,一个小小的纸片人飘忽在眼前。 筱如兰一愣,不觉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偶然的落叶纷飞,哪里有任何人踪。 惊奇间,筱如兰双目微亮,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纸片人,似乎觉得筱如兰没有反应,纸片人忽然在筱如兰面前不停地来回翻筋斗,矫健的身姿甚是敏捷。翻了一会似乎是累了,纸片人抚着胸口,连连做喘气状,又张开双臂似乎很可怜巴巴的瞅着筱如兰。 筱如兰一脸惊奇,试探着伸出了手,纸片人立刻忙不迭的跳上她手心,似乎用力过猛还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又哧溜蹦起来,背负双手,昂首挺胸似乎很得意的来回踱步。那种目空一切的姿势简直是惟妙惟肖。 筱如兰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里的淡淡哀愁一扫而空。 纸片人看到筱如兰终于笑了,忽然一屁股坐在了筱如兰的手心,似乎可累的不得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一股暖流从筱如兰心田缓缓流过,继而不觉洇湿了眼眶。 “羡羡。”筱如兰轻唤。 纸片人立刻腾空而起,倏忽不见踪影,随即身后传来魏无羡略有些撒娇的声音:“师姑……” 筱如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光影中魏无羡纯真而自带笑意的脸颊,和一双黑亮而清澈的大眼。 “羡羡,谢谢你。” 魏无羡两步走近,咧嘴笑道:“师姑,您不用谢谢阿羡,你只要以后不要老是……老是说阿羡是……是那个就行了。” “孕妇”两个字魏无羡终是难以启齿。 筱如兰再次掩嘴而笑。 魏无羡甚是满意,开心道:“师姑,您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不是有句话说,一个生命的结束也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阿羡觉得说的对极了。也许现在师祖她老人家正在另一个地方,以我们看不见的方式活着,她一定不舍得您这样,她会心疼的。羡羡也会心疼。” 筱如兰轻轻拭了一下眼眶,莞尔一笑道:“是,羡羡说的是,师姑不伤心。” 魏无羡抿嘴一笑,纯真而呆萌。 筱如兰心里一暖,轻声道:“羡羡,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师姐,不仅长得颇有她的神韵,性情简直更是如出一辙。乐观开朗,无论什么伤心事,都不会记挂太久。” 魏无羡却是嘟嘴道:“师姑的话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说阿羡无情无义。” 筱如兰轻轻一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和师姐一样都是心胸豁达,看似狂狷不羁,实则极其有自己的原则和追求,万事都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当真是很难得。” 魏无羡嘿嘿一笑,心里一动,忽然道:“师姑,我可是听师祖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比方说你喜欢抱着小动物睡觉,尤其喜欢小松鼠!还因为和小松鼠贪玩,懈怠修习,被师祖惩罚不许吃饭!有没有这回事?” 筱如兰蓦地脸一红,“阿羡,你莫要瞎说,我何时有过抱着小松鼠睡觉?” 魏无羡嘟着嘴道:“和小松鼠睡觉怎么啦?阿羡就喜欢和小兔子一起睡觉。师姑,要不您给我讲讲你的那个小松鼠的故事,待会阿羡也给你讲讲我和蓝湛养兔子的事情好不好?” 筱如兰抿嘴一笑,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其实那个小松鼠还是师姐给我抓的。” “是吗?是我阿娘给你抓的?”魏无羡眼里闪烁着希翼的光泽。 时间悄然而过。山脚下,虽然已经是冬季,可是清澈的溪流依然流水潺潺。 忘羡两人和筱如兰相对而立。 “师姑,您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您再想想好不好?您相信阿羡,只要您到了云深不知处,您一定喜欢,他们也一定会把您当成自己的家人。师祖他老人家也会很高兴的。”虽然走之前,筱如兰已经坚决明确的表态,要永远守在夷陵仙山,继承师父的遗愿,魏无羡依然还是不想放弃。 筱如兰淡淡一笑道:“阿羡,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我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待在这里,我觉得很好。” “师姑?” “魏婴!”蓝忘机忽然叫住魏无羡,轻声道:“我们遵重筱姑娘的意思,莫要再勉强。”说着冲魏无羡点了点头。 虽然不甘心,但是魏无羡也只得住口。 “筱姑娘,”蓝忘机真诚道:“既然筱姑娘心意已决,忘机和魏婴不再勉强,若有一天,姑娘改变主意,忘机和魏婴一定在云深不知处恭迎姑娘。” 筱如兰微笑点头,魏无羡也连忙道:“还有兄长!师姑,就是我给您提到的姑苏蓝氏的家主泽芜君,正如蓝湛所说,师姑要是有一天来了云深不知处,泽芜君定是非常欢迎,敬若上宾的。” 急切的语气,让筱如兰稍稍感动,柔声道:“阿羡,师姑知道你的好意,师姑答应你,若真的有一天离开了夷陵,一定去云深不知处拜访。” “好了,”筱如兰语气郑重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不再多送你们两人了,保重!” 三人互相行礼,筱如兰微微点了点头,淡然转身。一袭纯白衣衫随风轻舞,素净脱尘。 “师姑!”魏无羡忽然再次叫住了筱如兰,“我刚刚想起来,我近日学的一手音律,我知道师姑对音律情有独钟,既然要分别了,就让阿羡给师姑弹奏一曲如何?” 蓝忘机心中一动,看向魏无羡的眼眸充满了赞许。 筱如兰虽然微异,却也是止住了脚步,含笑点头。 魏无羡抿嘴一笑,横笛在售。朱晨轻启。 当一曲荡气回肠的绝曲悠然而起,筱如兰双目微亮,伴随着魏无羡不断变换的音色,筱如兰脸上渐渐惊异,直至整张脸颊控制不住的惊喜,仿佛发现了稀有的宝藏,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泛红,清澈的双眸更是仿佛繁星闪烁,光彩夺目。 一曲终了,筱如兰已经是点点泪光:“阿羡,你的这首曲子是何人所授?叫什么名字?” 魏无羡莞尔道:“师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兄长泽芜君是音律大家,这首曲子是他教给我的。名字嘛?我忘记了,等以后有机会您自己问他即可。” 筱如兰嘴唇翕动,轻声低语:“泽芜君,真是大家!此曲竟然和先师未完成的遗作几乎如出一辙!真是匪夷所思!” 魏无羡笑眯眯道:“是吧!师姑,要不您跟阿羡回去,你们当面交流如何?” 筱如兰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似乎下定决心道:“阿羡,你刚才吹奏的曲子对我很重要,我自是要向泽芜君当面讨教。不过……如今师傅才刚刚离开,我还想再多陪她一段时间。他日,我定会登门拜访。” 魏无羡也不勉强,他心里笃定,既然筱如兰已经听过了这首曲子,定是已经铭刻在心,去云深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魏婴,你真是聪明!竟能想到用抱山前辈的绝曲让筱姑娘离开。”漫步在山脚下,两人缓步而行。 魏无羡抿嘴一笑,悠然的转着陈情,“我也只是忽然想起来的,不过可惜了,师姑还是不愿意现在就跟我们走。” 蓝忘机淡定道:“凡事都有定数,缘分未到,不可强求,我们要做的就是尊重和等待。我相信,不久的将来,筱姑娘一定会和兄长相遇,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也是,哈哈哈……就比如魏婴和夫君,不光没死成,还有了石榴籽!哈哈哈……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唉,可惜了我肚子里的酒虫,要忍三个月……我可怎么活?蓝湛,我们可说好,瓜熟蒂落之前,你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我真的是没法活了……唉,蓝湛,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晨曦的金辉中,两人一黑一白牵手而行,渐渐模糊的颀长背影仿佛和天地融为了一起。 ……………………………………… 魏无羡的话:好了,亲爱的小伙伴们,世外桃源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明天开始,我仙督——夷陵老祖,携家带口荣耀而归! 第168章 静室家规 云深不知处山门口,当忘羡两人的身影渐渐逼近,早已经接到蓝忘机讯息,一直努力保持镇定的蓝曦臣再也无法控制,立刻湿了眼眶。 而魏无羡却是张大了嘴巴:“蓝湛,他们都是来迎接我们的吗?这么多人?” “嗯。”蓝忘机点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人群,忽然又不觉看了一眼魏无羡的肚子,眉头微微蹙起。 “阿羡,忘机……”蓝曦臣尽量保持淡定的声音,依然是随着不觉而下的泪水隐隐颤抖。 忘羡两人亦是稍稍动容,同时躬身行礼:“兄长!” 蓝曦臣也顾不上其他,急切道:“阿羡,忘机,你们可还无恙?” 魏无羡双目微红,却是轻松道:“兄长,您看我们不是好好的?一根汗毛都不少,还多……多 了 ……嘻嘻嘻……” 蓝忘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又瞥了一眼他的肚子,镇定道:“兄长,可先回静室,忘机再和兄长详谈。” 蓝曦臣勉力控制情绪,温声道:“是的,你们一路辛苦,是应该先休息,我太心急了。” “仙督,含光君!”管事和身后的一大群门生皆是喜形于色,恭敬行礼。 两人含笑点头,而当走在回静室的石阶小路上,两边早已经站满了蓝氏门生,个个皆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不是几千条家规的约束,想来已经个个欢呼。 蓝曦臣已经稳住了情绪,笑道:“忘机,你传讯说莫要声张,可是你们大难不死,今日回归,即使不声张,也是瞒不住的,只怕不消一个时辰,玄门人人皆知,可能也都会涌来云深不知处一探究竟。” 魏无羡失笑摇头,可是不过片刻,又小声嘀咕:“有什么好高兴的?三个月都不能喝酒。” 三人刚刚踏入静室,却是院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蓝启仁急匆匆而来。 “叔父!”忘羡两人连忙行礼。蓝启仁立刻上前扶起,却是已经红了眼眶。 而紧跟在蓝启仁身后的是约莫有四十来岁的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英武威仪,身材伟岸,甚是气宇轩昂;妇人则是简洁淡雅,风韵犹存的脸颊甚是亲和。而他们手里牵着的正是小思追和小阿苑。 魏无羡抿嘴一笑,恭敬道:“三叔,三婶。” 他们是蓝景仪的父母青琅君蓝启义夫妇。 “快起来,快别多礼了!”景仪母亲一脸亲和忙不迭的伸手扶起。 “羡哥哥,爹爹。”小思追和小阿苑连忙扑上前。 魏无羡抿嘴一笑,蹲下身体,一手揽住一个,却是忽然发觉小阿苑的额头竟然已经多了一条抹额,带有蓝氏亲眷子弟额饰的白色抹额。 “呵呵……”魏无羡禁不住失笑,刚想伸手去摸小阿苑的抹额,却是小阿苑突然后退一步。 魏无羡呆住了,小阿苑躲开自己的手,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羡哥哥,先生说,抹额乃是重要之物,不得轻易触碰,阿苑要谨记!”小阿苑一脸认真。 魏无羡可真是奇了,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衣人,惊诧道:“蓝湛,我可真是服了!思追还真是天生就和云深不知处有缘,竟然难得如此听话。” 蓝启仁似乎甚是满意,抚了抚眼眶,和煦道:“思追真是个好苗子!第一次进学堂,两个时辰不仅规规矩矩的坐着甚是端庄,识文学字也颇为认真,不急不躁,倒是和忘机小时候很像;反倒是景仪总是坐不住,动来动去的,甚是不耐。” 小阿苑颇为认真道:“羡哥哥,爹爹,阿苑给你们留了很多的好东西,都是伯伯和婶婶给的。” 小景仪也连忙道:“景仪也给哥哥留了好东西,还有好吃的。” 魏无羡开心极了,捏了捏他俩的脸颊道:“好,羡哥哥喜欢!” 蓝忘机恭敬道:“叔父,怎地劳您过来,忘机本打算和魏婴稍稍休息,即刻去拜见您。” 景仪母亲抢答道:“忘机,你叔父哪里能等得及!你不知道他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可是老泪纵横呦!” 蓝启仁再次拭了一下眼眶,略有自嘲:“年纪大了,反而越发矫情了。” 蓝忘机恭敬道:“忘机让叔父担心了。” 蓝启仁摆了摆手,叹气道:“你们遭受如此重创却又安然无恙,想来定是有奇遇的。叔父……叔父看到你们如此,真是觉得上苍护佑。” 蓝忘机恭敬道:“叔父,各种缘由忘机自会向叔父详细禀告。” 蓝启仁点了点头。 蓝曦臣适时道:“叔父,他们刚回来,想来赶路也定是疲累,不如让他们先休息,其他事宜我们改日再谈。” 蓝启仁连忙道:“曦臣说的是,我是太心急了。忘机、魏婴,你们且先休息,其他事宜以后再说。” 魏无羡恭敬行礼道:“叔父,三叔,三婶,魏婴多谢你们这段时间对阿苑的照顾。” 蓝景仪的母亲连忙道:“魏婴,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须道谢。其实我还要感谢你让景仪有了伴。” 忘羡两人相视一笑。 蓝景仪的母亲似乎还有话说,稍稍犹豫依然还是忍不住温声道:“魏婴,我已经和景仪父亲商量过了,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就有我来照顾小思追吧?温姑娘她又……她平时几乎都在外寻药,根本没时间。温宁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会照顾人。如今你们虽然天佑无虞,但是魏婴身兼仙督大任,想来以后也定是诸事繁多,无暇分神。所以,我想让思追和景仪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就当是给景仪一个伴。你放心,我定会把思追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和景仪一样,不分彼此,断不会委屈了他,你觉得可还好?” 魏无羡起先微微诧异,随即却是忽然心里一暖。连忙向景仪母亲恭敬行礼,“魏婴替思追多谢三叔和三婶,魏婴心里感激不尽。” 终于,静室归于平静。只有管事带着两名门生守在院落门口,等待蓝忘机的吩咐。 魏无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倒在了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双腿弯曲,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舒服的晃悠着,低语道:“总算到家了。” 蓝忘机略想了想,走到院落中,管事立刻上前恭敬道:“含光君有何吩咐?” 蓝忘机沉声道:“自今日起,魏婴每日三餐,皆需依我吩咐,由小厨房单独烹制,送来之前,须经我过目方可。静室若无我许可,任何人不得擅入,亦谢拒所有访客。仙门诸事,皆于三日后的清谈会中一并商议。每日未时之后,景仪与思追方可至静室见魏婴,谨记!” 管事听蓝忘机吩咐的甚是郑重,自是不敢怠慢,连连应允。蓝忘机又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信笺,同时拿出令牌递给管事道:“这是魏婴膳食所需食材,照此采购,一切皆需最上等。其中所列灵品,拿我令牌去库房取我和魏婴名下的灵芝和灵参。去办吧!” 管事连忙领命,带着两名门生自去。 回到静室,蓝忘机瞅了瞅魏无羡翘着的二郎腿,稍稍皱眉,最终忍了忍,坐到榻边,温声道:“魏婴,你可放心了。” 魏无羡一怔,眯着眼道:“夫君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放心了?” 蓝忘机道:“思追,你一直担心。” 魏无羡叹气道:“蓝湛,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你怎么知道我担心思追?” 蓝忘机道:“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们会不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如同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轮回到过去的。其实你无需多想,兄长必是不会让思追受委屈。” 魏无羡道:“我自是相信兄长。蓝湛,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虽然阿苑有温情和温宁,但是我并不想让思追离开蓝氏,不然景仪怎么办,咦?” 魏无羡忽然奇道:“怎么不见温情和温宁?他们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来看我们吗?难不成温情又和七叔去采药了?但是温宁不会啊?” 蓝忘机略一沉吟:“许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别想了,你先休息,晚些时候我们去见兄长,自是明了。” 魏无羡道:“蓝湛我不累,要不我们用过午膳就去见兄长吧?我还想赶紧听听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蓝忘机稍稍犹豫,一双眼眸不觉看向魏无羡的肚子。 “蓝湛!”魏无羡忽然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猛地坐起身,不满的嚷嚷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瞅我的肚子!从山门口你就老是这样,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是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怀……我那个了吗?” 猛然被吼,蓝忘机似乎颇为委屈,轻声道:“魏婴,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气死我了!”魏无羡忽地光着脚跳下榻,双手叉腰,一脸忿忿:“还有你刚才在门口给管事的吩咐,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被你当成金丝雀软禁了吗?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不就是……肚子里有个蛋吗?你说你至于吗?” 蓝忘机却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魏无羡光着的脚丫子,似乎在隐忍,半天憋道:“家规!” 魏无羡一愣,“什么?” “静室家规,不许光脚!如今更不行!天凉!” “嘶 ……”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能活命吗? 眼珠一转,魏无羡忽然一脸轻松,双手叉腰,满不在乎道:“我就光脚了,我就是不想守什么静室的破家规了,你能怎么着?”魏无羡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有他在,你又敢怎么着?” 第169章 云深轶事——孩子奴 面对某人狐假虎威的赤裸裸挑衅,蓝忘机定定的瞅了魏无羡的肚子片刻,忽然站起身 一把将人直接抱起放在榻上,一双温暖的大手整个握住了魏无羡冰凉的脚丫子。 魏无羡彻底投降,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把揽住蓝忘机脖颈,柔声哄道:“蓝湛,我知道你紧张我,可是我师祖不也是说了吗,那个东西在我的金丹里,安全的不得了,而且他如今还只是一个鸡蛋那么大,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老是这么紧张,我还要不要活了?” 蓝忘机双目凝视着魏无羡,低低道:“魏婴,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担心你和孩子……” 语音一顿,蓝忘机忽地一把将人搂紧,执拗道:“不许胡说!你肚子里的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东西!” “哈哈哈哈……”魏无羡笑的合不拢嘴,含糊不清道:“是是是……哈哈哈……是孩子……不是东西……是……是石榴籽……蓝湛,你可真行……” 好容易止住笑意,魏无羡长长叹了口气,凝视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白衣人,叹道:“蓝湛啊,我现在已经能看到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子了。等孩子出来了,你一定是个孩子奴。我都得让他们三分。” “不会!”蓝忘机紧了紧手臂,坚定道:“永远无人可以取代你,包括我们的孩子!” “嗤!”魏无羡忍不住轻笑,戏谑道:“你这么一说搞得好像我和孩子争风吃醋似的?”虽然如此,可是心里却甚是得意,亲了亲蓝忘机脸颊,笑眯眯道:“好好好,怕了你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你爱瞎操心是你的事,反正累的是你不是我。嘻嘻嘻……我困了,我要睡觉,可能是一大早就起来赶路我没睡够,这两天老是想睡觉。” 魏无羡打了个哈欠,待到重新躺好,蓝忘机仔细的将衾被盖好,柔声道:“你且先休息一个时辰,我去给你准备午膳,然后我们先去见兄长。” 魏无羡不再多话,眯着眼睛,拉住蓝忘机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惬意的合上双眼。 寒室,蓝曦臣已经在等候。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可是当身披黑狐大氅和一身纯白宽袖外衫的两个身影再次映入眼帘,他依然是难掩激动。 “兄长。”两人行礼,蓝忘机先帮魏无羡解开大氅,又仔细的叠好放在一边,方才落座。 “阿羡?你怕冷?”蓝曦臣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叠放整齐的大氅,略略诧异,随即又有些紧张道:“你可是哪里受伤?” 魏无羡不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心里一阵腹诽:“我现在还有发言权吗?小古板逼着我穿,我能有什么办法?” “兄长,无事。”蓝忘机镇定自若。 蓝曦臣莞尔一笑也不再多问。 “咕咚咕咚……温暖而无烟的果木炭火上古朴而精致的提梁壶冒着丝丝热气,蓝曦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的拎起提梁壶,将滚烫的沸水注入光滑典雅的紫砂壶,闷泡片刻,方才缓缓扬起,清澈而鲜艳的红色茶水冒着冉冉热气缓缓而流畅的慢慢溢出,清冽的空气中因为浓郁的茶香而有了一丝雅致的温暖。 “啧啧!好浓郁的茶香!”魏无羡禁不住赞叹。 蓝曦臣微微一笑,将注入七分茶汤的白玉茶盅慢慢推到了两人面前。 色泽深沉而亮丽的红色茶汤在光滑细腻的白玉茶盅里更显晶莹剔透,魏无羡满眼赞叹,先用鼻子深深的嗅了一下,惬意的舒一口气,连连赞道:“啧啧!这茶汤真是好看养眼,光是看着我都醉了。兄长,这是什么茶?以前好像没喝过。” “先品品。”蓝曦臣微笑道。 魏无羡刚想将茶盅送到嘴边,却是只听蓝忘机忽然道:“兄长,此茶是否有禁忌?” 蓝曦臣端起茶盅的手立刻顿住,看向蓝忘机的眼神满满疑惑,更是颇为不解,从蓝忘机嘴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稍稍顿了一下,蓝忘机面不改色道:“比如,是否有特定的人……不可饮用?” 魏无羡一脸悲催,刚刚的好心情立刻无名火起,也不管蓝曦臣还在场,伸手就在蓝忘机腰上掐了一下,随即猛地喝了一大口。 “阿羡,小心烫!”蓝曦臣语音还未落地,魏无羡已经忙不迭的放下茶盅,嘴里连连吐着舌头。 “魏婴!”蓝忘机语气无奈而嗔怪。 魏无羡瞥了他一眼,大声道:“好茶!兄长,阿羡喜欢!” 蓝忘机抿了抿嘴,不再言语,面不改色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盅慢慢慢抿了一口。 蓝曦臣目光落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两人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和动作蹂躏,可是两人今天此举依然是让他莫名其妙。 缓了一会,蓝曦臣尽量保持若无其事,微笑道:“此茶乃是武夷君山独有乌茶,做工甚是复杂,除了必经的采摘、萎凋;还要经过揉捻、发酵、烘焙。在此过程中,会去掉原叶的清寒之气,增加了此茶的暖胃功效,所以这个茶不仅人人皆可入口,还有保肝护胃的功效,最是适合寒冬季节饮用。你们大可放心。” 魏无羡唇角一勾,蹭了蹭身边的白衣人,朗声道:“含光君,听见没有,人人皆可入口!包括——我!” 蓝忘机一语不发,面不改色。 蓝曦臣轻笑着摇了摇头,须臾道:“你们可知此茶为何人所赠?” 魏无羡脱口道:“谁啊?难不成是聂怀桑?不对!他只会送酒,什么时候送过茶了。” 蓝曦臣道:“欧阳家主。” “欧阳智?”魏无羡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他倒是懂得感恩了,还真是稀奇。” 蓝曦臣亦是笑道:“正是如此,他最近和叔父的关系甚是亲和。” “兄长,温情和温宁可还好?”蓝忘机忽然问道。 来到云深不知处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温宁和温情,魏无羡本来就有些纳闷。如今已经黄昏,自己也睡够了,肚子更是被蓝忘机亲自带着门生做的午膳填的满满当当,可是却依然不见他们两人。 魏无羡本来就打算见到蓝曦臣后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们,但是一打岔,却给忘记了,如此心思却是被蓝忘机早已知晓,一直放在心上。 魏无羡立时心里一暖,不过须臾又叹了口气,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自嘀咕:“我可真是被他给栓的死死的。” 而蓝曦臣的目光却是忽地一暗,抿了一口茶,轻声道:“阿羡、忘机,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 忘羡两人对视一眼,一语不发,皆是双目注视着蓝曦臣。 蓝曦臣缓缓道:“不夜天大战当日,太多的人被火尸灼伤,温情和七叔为了彻底解除他们的火毒,冒险去了昆仑山,欲取极寒之冰。” “昆仑山?”魏无羡惊道:“那可是人迹罕至的极寒之地,山上更是有很多的凶猛怪兽,他们如何去得?” 蓝忘机亦是一脸凝重。 蓝曦臣道:“个中凶险他们岂能不知?可是如果不去,如何解除仙门之灾?” 魏无羡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蓝曦臣笃定的点头:“放心,生命无虞。” 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他们受伤了是不是?伤势如何?” 蓝曦臣点头:“七叔双腿皆被摔断,至今尚还不能下床。温姑娘更是严重,面容被不知名的毒物所伤,如今尚未痊愈,可能……可能会……” 魏无羡不用问也知道,面容中毒,即使痊愈,恐怕也会面目全非,再难以真面目示人。如此灾祸,对于尚未成亲的温情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第170章 云深轶事——此生无憾 空气一阵沉默,蓝曦臣轻轻叹气道:“幸亏他们以命相搏方才取来了极寒制冰,解除了玄门浩劫。温姑娘当真是了不起!虽然深受重伤,言谈举止却是没有半点怨天尤人,沮丧颓废。着实让人钦佩。” 虽然蓝曦臣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魏无羡不用想都知道,这个过程定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 “操!都他妈是金光瑶那厮作的恶!”魏无羡忍不住爆粗口。 蓝曦臣却是淡然一笑道:“天道有则,若非极其危险,那极寒之冰又怎会如此珍贵;若非至纯至净的珍稀弱水,又岂能疗此烈焰火毒之苦。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便是此理。虽然七叔和温姑娘身受重伤,但是他们却说甚是庆幸!身为医者,能够亲手为众人解除苦痛,这份成就和荣誉感,会让人完全忽略身体发肤之痛!” 蓝曦臣喟叹:“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为了信仰而生,也甘愿为了信仰而死!于他们而言,虽死却是无憾!阿羡、忘机,你们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魏无羡赞道:“为了信仰而生,为了信仰而死,虽死无憾!兄长说的当真极好!正是这个道理!七叔和温情让阿羡好生佩服!” “嘿嘿嘿……”魏无羡忽然又一脸笑眯眯,眨巴着大眼道:“含光君?我们两个是不是也算彻底无憾了?” 蓝忘机虽然不语,可是看向魏无羡的眼眸却是难掩笑意。不过须臾,又稍有不解:“兄长,他们身负重伤,自是无法行走,如何平安返回?” 魏无羡连忙道:“是不是兄长带人将他们寻回?” 蓝曦臣摇头:“惭愧!当时大哥身负重伤,孟瑶的身体也是支离破碎血淋淋的摆在我面前。而我蓝氏弟子更是死伤甚多。我当真是心绪烦乱,无暇顾及。其实是温宁!迟迟等不到他们回归,心急之下,温宁带着活……你的那些鬼将们去了昆仑山,将已经被冰雪掩埋的七叔和温姑娘给挖了出来。” “温宁?”魏无羡更是不解,“那为何温宁不陪着他们一起去,有了温宁,他们岂不是更安全?” 蓝曦臣道:“温宁本来是坚持要跟去的,但是被温姑娘拒绝。因为你们两人生死未卜,玄门又死伤无数,七叔他们也是想让温宁留下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魏无羡点头道:“七叔考虑的甚是周全。只是……他妈的!都是……”魏无羡刚想爆粗口,可是条件反射般的瞅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连忙住口。 蓝曦臣也不介意,反而郑重道:“阿羡,还是多亏了你和温宁他们,跟你们比起来,我真是汗颜!” 魏无羡连忙道:“兄长何须如此自责!当天虽然我和蓝湛跌落悬崖,但是当时的情景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温若寒灭绝人伦用火尸残害仙门,整个炎阳殿可以说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这还不算,竟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头巨兽!我和蓝湛是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这后面的烂摊子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头疼。兄长您既要担心我和蓝湛,还要担心七叔和温情,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战后诸多事宜!所以兄长才是最辛苦的那个。这个世上,虽说死是最痛苦的事情,可要是真的死了,反而一了百了。最痛苦的却是活着的人!更何况我和蓝湛还是生死未卜!所以,阿羡想,兄长只怕是每日昼夜难安,度日如年。如何说是有愧!” 蓝曦臣略显清瘦的脸颊呆了一呆,竟然微微红了眼眶,轻声道:“阿羡!你……你真是让我佩服!不仅心怀侠义,更是洞察人性,善解人意!忘机……忘机真是独具慧眼!兄长心里甚是宽慰,有你陪伴忘机,真是幸甚至哉!” 魏无羡略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暗暗嘀咕:“他是幸甚至哉了,我可倒霉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蓝忘机自是了然,却是一脸淡定,声音极柔,却充满了力量:“只需忍耐三个月。以后,随你!” 魏无羡嘟着嘴,貌似不服气的睨了他一眼,眼底却是难掩得意。用三个月的禁酒,却可以换来往后余生的醉梦天天,这生意值了! 蓝曦臣甚是奇怪:“忘机,何事三个月?” “无事!”忘羡两人同时应答。 俩人对视了一眼,魏无羡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兄长,你刚才说赤峰尊,他现在如何了?” 对于两人的岔开话题,蓝曦臣也不再追问,却也是答非所问道:“阿羡、忘机,你们可曾听过御兽术?” 魏无羡立刻道:“兄长是说清河聂氏的御兽术?” “阿羡,你知道?”蓝曦臣颇为惊异。 魏无羡道:“哦,我只是上次和聂怀桑喝酒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句,后来我们都喝多了,也就忘记了。兄长,原来真的有御兽术?” 蓝曦臣点头道:“御兽术我的确是在古籍上看到过,但是古籍也只是提及远古时代有人曾修习此术。据说可以和灵兽通灵,互相交流,如果修为高深,还可以驾驭灵兽,为其所用。至于如何修习……” 蓝曦臣摇了摇头道:“我却不知。我听大哥说,他们清河聂氏先祖因为是屠夫出身,一生杀戮太多,后来担心死后轮回变成兽类,无法再做人。于是彻底放下屠刀,潜心修习。后来偶然习的秘籍御兽术。但是此术极其难修,更是有诸多危险。所以,这个秘术几乎无人得知。” 魏无羡道:“想来应该是被温氏知晓,起了觊觎之心。” 蓝曦臣点头道:“的确如此!可也正是此秘术方才让大哥死里逃生。” 魏无羡了然,轻哼一声:“兄长,赤峰尊虽然死里逃生,但是想来也定是遭受了非人折磨。” 蓝曦臣点头,缓缓而谈:“一年前的不夜天伐温大战,我们都以为是孟瑶杀了温若寒,其实并非如此。当时温若寒已经被阴铁反噬,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就会怨气入体,灵力尽失,需要温情的独门医术,用浸染了药草的银针刺入心脉,方能阻止怨气入心。所以每个月温若寒就要闭关几天,只允许温情一个人留在他身边,即使温晁和温煦都不得擅入密室。” “玄门攻打不夜天那几日,正好温若寒怨气发作,可是偏偏此时温情竟然不知所综。此时温若寒灵力尽失,根本无法抵御仙门围剿,更何况还有一个刚刚杀了他两个儿子的夷陵老祖。于是,孟瑶给温若寒献策说:不如由他佯装是迁入温氏的暗桩,当着百家的面假意杀了他,再由薛洋把他的原身藏起来,暗中修养生息。如此一来孟瑶就是伐温的大功臣,堂而皇之入驻金麟台。然后即可利用金氏的身份和薛洋一起炼制凶尸,控制整个玄门。待到温若寒原神归位,再重新执掌山河。却不料……” 魏无羡冷笑道:“却不料,金光瑶却是狼子野心,不甘心给温若寒当傀儡,反而和薛洋密谋,借此机会,以假乱真,彻底的杀了温若寒,取而代之,真正的掌控整个玄门。” 蓝曦臣道:“正是如此!可惜他还是太贪心了。也许是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当一剑击中温若寒后,他反而不甘心就这样让温若寒死去,就和薛洋密谋,利用薛洋的刺颅钉想要把温若寒炼制成凶尸,企图也把他炼成像温宁那样的得力助手。” 魏无羡不屑道:“他可真是找死!温若寒的修为岂能是他和薛洋可以轻易收服!” 蓝曦臣点了点头:“起初还是很顺利的,但却不想被你打乱了计划。薛洋再次被你当众揭穿,关押在清河。没有了薛洋的辅助,他们炼制的活尸皆是半途而废。无奈之下,孟瑶铤而走险,利用自认为已经掌控的傀儡温若寒,屠杀聂氏,救出薛洋。如此一来,无论成败,皆是和他无关。而温若寒因为惦记着聂氏的御兽术,所以并没有当场杀了大哥,而是将他打伤后掳走。” “可是让温若寒和孟瑶都没想到的是,薛洋利用阴铁引发水行渊,之后从你们手中抢的阴铁剑却突然失踪。虽然没有了薛洋的扶持,但是孟瑶笃定自己还有温若寒这个傀儡做后盾,所以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用温逐流的两个孩子要挟温若惜,让她以邪术控制金光善,最终夺得金氏家主之位。而后趁着你们两个被水行渊所伤,意欲坐上仙督宝座。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魏无羡摇头一阵赞叹:“果然如此!还真是精彩!都可以写成话本流传百世了。这三人互相算计,又互相利用,各怀鬼胎,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妈的!如此勾心斗角,想想我都觉得累的慌!” 蓝曦臣淡然道:“看似复杂,实则很简单,左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 蓝忘机沉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无情义,以利结合的盟约,岂能长久!” 第171章 云深轶事——铮铮铁骨 蓝曦臣颔首示意,凝视二人,目光皆是赞赏和爱怜,“阿羡、忘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们这般侠肝义胆,生死与共!此番你们能平安归来,真是仙门之幸,我姑苏蓝氏之福!” 魏无羡也不客气,嘿嘿笑了笑,又连忙道:“兄长,那后来呢?想来温若寒不会白白的救下金光瑶。” 蓝曦臣颔首道:“既是因利而合,自然不会平白无故。阴铁剑现世,温若寒势必志在必得。然而,他却无法寻得薛洋的踪迹。救孟瑶的本意是想从他口中探知阴铁剑的下落。岂料,孟瑶竟对薛洋亦是一无所知。” “为保性命,孟瑶信誓旦旦说能帮他得到清河的御兽术。十几年前,温若寒百般威逼利诱,都未能从聂氏老家主口中套出御兽术的秘籍,反倒遭聂氏老宗主意欲联合百家共同讨伐温氏。温若寒恼羞之下痛下杀手,设计谋害了聂氏老家主。而今,孟瑶再次言及此事,温若寒自然是正中下怀。若是真能得到御兽术秘籍,则可以驾驭天下诸多妖兽。果真如此,又何须煞费苦心地炼制凶尸,还落得个伤及自身的下场。” 魏无羡不解道:“温若寒都无法从赤峰尊口中得到御兽术的秘籍,那金光瑶又是如何笃定,他就一定有办法?” 蓝曦臣沉声道:“是怀桑!” 魏无羡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聂怀桑在金麟台让他的灵鸟开口说人话,揭穿了金光瑶的阴谋,同时也暴露了自己懂得御兽术!是了,应该是这样的!温若寒血洗清河的时候,赤峰尊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在被温若寒抓走之前,将秘籍告诉了聂怀桑。为了保住性命给大哥报仇,聂怀桑对外谎称赤峰尊已死,又不惜装疯卖傻,成功打消金光瑶对他的戒备,方才可以自由出入金麟台,利用手中的灵鸟四处找寻自己大哥,因为他笃定赤峰尊一定被金光瑶藏了起来。最终虽然没有找到赤峰尊却是窥探到了金光瑶的秘密。” 蓝曦臣赞道:“阿羡,你当真是极其聪明,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哥也是这样说的!” “呵呵呵……”魏无羡一阵摇头失笑,蹭了蹭身边的白衣人,“蓝湛,这个一问三不知还真是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也不对!这一世我觉得他更是演的惟妙惟肖,连我都被骗了。看他在我面前哭的跟个女人似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亏得我还巴巴的替他难过!这个死聂怀桑,真是不够朋友!等我见到他,可得让他连喝几坛笑红尘……” 蓝忘机一眼扫过来,魏无羡喋喋不休的“叭叭叭”立刻戛然而止,转而一脸讨好,嘻嘻笑道:“魏婴错了!魏婴都听夫君的,保证不喝酒!一滴都不喝!魏婴说到做到!嘻嘻嘻……”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将茶盅端起递到他面前,温声道:“此茶有益,可多饮。” 魏无羡手也不抬,直接就着蓝忘机的手,咕咚一口喝光,咂了咂嘴,意犹未尽道:“好喝!夫君说的对极了。” 蓝曦臣端着茶盅的手微微晃了晃,闭了闭眼,暗暗深呼吸。 “兄长,后来如何了?您怎么不说了?”魏无羡一脸纯真。 蓝曦臣不着痕迹的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孟瑶侥幸捡回性命,为了表示忠心,竟然逼着大哥向温若寒俯首称臣,低头认错!清河聂氏和岐山温氏素有世仇,更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哥如何肯?自是宁死不从。后来,金光瑶把大哥双腿敲断,强迫他趴在温若寒的脚下,用脚踩着他的头,可是大哥始终不曾向温若寒低头,反而破口大骂!孟瑶一怒之下把大哥关在了地牢,和两头巨兽为伴,企图让大哥死于巨兽之口。也是幸亏大哥懂得御兽术,否则,恐怕早就被两头巨兽分食,落了个尸骨无存!” 魏无羡猛地一拳砸在地板上,骂道:“狗贼!” 蓝忘机亦是一脸冷沉,“赤峰尊当得起铮铮铁骨!” 蓝曦臣叹了口气,“也是大哥命不该绝!我们攻打地宫时,孟瑶情急之下用大哥做人质,却是忘记了关上地牢的铁门,致使两头巨兽逃出,结果……” 蓝曦臣一声长长的叹息,目光微痛,低语道:“自己种下的果终究是要偿还的。” 魏无羡冷哼:“死有余辜!” 一阵沉默。 “兄长?”蓝忘机微微担心。 “忘机,我无事。”蓝曦臣淡然一笑:“还有一事,恐怕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 魏无羡微一思忖:“扶风城!” 蓝曦臣道:“不错!正是扶风城!阿羡,你是如何得知?” 魏无羡目光倏地阴冷,双掌不觉攥紧,冷声道:“当日,箫释急于杀金光瑶灭口,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只是我和蓝湛当时无法顾及才让他多活了几日。狗贼!” “魏婴,”蓝忘机轻轻握住魏无羡的手,目光极柔:“都过去了,无需再想。” 魏无羡稍稍缓和,反手握住,轻轻一笑。 蓝曦臣虽然稍稍疑虑,但是这两人稀奇古怪的表情和语言他也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也不多加追问,继续道:“阿羡,你猜的没错!金子轩身体恢复后已经查出给他下蛊的人就是金光庶和扶风城箫释合谋。他亲自来请示我,意欲围剿扶风城。我也没多想,自是当场答应,却不成想反而有了意外收获。在扶风城郊外的一处独立的院落竟然发现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十岁左右,女孩只有不到五岁。已经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魏无羡笃定道:“是温逐流的孩子。” 蓝曦臣点头道:“是的,正是温逐流的孩子。唉……”蓝曦臣摇头叹息,“只是箫释狗急跳墙,竟然用那两个孩子做人质。金子轩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不想却误伤了萧宗主的夫人,当时她已经十月怀胎,结果致使箫夫人难产,最终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真是令人唏嘘!” 蓝忘机闻言手指不觉微微颤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又瞅了一眼某人的肚子,虽然只是一瞬,却是被那人敏锐的捕捉到。 魏无羡使劲咬了咬牙,还没张口,却是只听蓝忘机面不改色道:“有了身孕当好好待在房内,何故乱跑,累及自身!” 蓝曦臣一怔,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弟弟竟然毫无征兆的能蹦出这么一句,愕然之余,当看到魏无羡那张几乎生无可恋的脸颊,终是禁不住狐疑道:“忘机、阿羡,你们是不是哪里不适?” “无事!” “有事!” 忘羡两人同时应答。 蓝忘机淡淡的看了魏无羡一眼,面不改色道:“无事!”随即又道:“家规!” 魏无羡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忽然咧嘴一笑道:“夫君说无事,就无事!” 一声叹息,蓝曦臣抚了抚额头,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道:“阿羡、忘机,你们以后能不能?” 蓝曦臣忽然顿住,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魏无羡甚是奇怪,将脑袋往前面凑了凑,呆萌道:“兄长,能不能什么?” “……无事!”蓝曦臣长长吐了一口气。 第172章 云深轶事—— 再闻奇缘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门生缓步而入,恭敬询问:“宗主,已经过了酉时,是否送晚膳?” 蓝曦臣却是反常道:“阿羡,你们……饿吗?” 这话可是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太不像蓝曦臣了。 魏无羡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多想,因为他真的不饿!本来就睡到申时才吃的午膳,更何况,那午膳吃的可是忒实在了! 为了犒劳魏无羡这两个月都没能吃辣菜,蓝忘机特地安排小厨房单独烹制的爆椒小公鸡。不仅鸡肉外酥里嫩,肉质紧致而不柴;炸的酥脆的鲜红辣椒也是辣而不辛。还有一盘看似清淡,却是营养价值毫不逊色的菠菜炒鹅蛋。翠绿的菠菜和金黄的鹅蛋搭配在一起,只是看着就已经是馋涎欲滴。最后还有一盆用紫砂炖煮,最适合冬季的冬笋老鸭汤。虽然只是两菜一汤,但是配上热乎乎香喷喷的白米饭,魏无羡简直是不要吃的太爽! 连吃了两碗白米饭,一碗老鸭汤。这还不算,一盘小公鸡几乎都被他吃光,只有菠菜炒鹅蛋他几乎没动筷子,因为他知道那是蓝湛爱吃的。只是蓝忘机不时的给他碗里夹了一些。如此数量的午膳,如今只是过了三个时辰,他哪里会觉得饿。 他不饿,蓝忘机自是也无食欲。 蓝曦臣似乎正中下怀,淡定的吩咐门生:“下去吧,无需送膳!” “好了,”蓝曦臣一脸和煦,“阿羡、忘机,你们遭此大难,却能无恙而归,想来定是有奇遇的,可否方便说给我听听?”蓝曦臣神色淡然,目光却是充满希冀。 魏无羡抿嘴一笑,“兄长说对了,这一次还真是奇遇。” 离开了寒室,魏无羡依然是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蓝湛,你看清兄长的脸了吗?天!真的,我觉得他看我们俩的眼神简直……简直就是怀疑我们俩到底是人还是鸟?哈哈哈………这次,这次兄长是真的被吓到了,我估计他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觉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蓝湛,你说兄长是不是很可怜?本来因为每天担心我们夜不能寐,如今我们回来了,他依然是睡不着觉!哈哈哈……兄长看咱们的眼神,哈哈哈哈……我都不能想!笑死我了,从来没看到兄长如此失态过……哈哈哈……蓝湛,我跟你说,我们变成鸟这件事除了兄长,其他的人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包括叔父,不然我们真的会被当成怪物的!” “嗯。”蓝忘机亦是一脸笑意,将魏无羡身上的狐皮大氅轻轻拽了拽,柔声道:“魏婴,我陪你去精舍。” “啊?哦!嘶?………”魏无羡一句三调,打量着眼前的白衣人,奇怪道:“蓝湛,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看温情?” 蓝忘机微微一笑:“身为女子,却被伤了脸颊,你自是不放心的,此乃人之常情。还有七叔那边,我亦放心不下,稍后我们也一同前去拜见。” 魏无羡原本愉悦的心情刹那间低落:“蓝湛,温情和七叔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尤其是七叔!上一世,只觉得他为人风趣不拘小节,医术更是玄门翘楚,可是却不曾想他内心也是如此侠肝义胆!真是让我佩服!” 蓝忘机握了握魏无羡的手,轻声道:“走吧。” 魏无羡却是忽然又摇了摇头道:“蓝湛,我们还是先去看七叔吧?他摔断了腿,我还是很担心。都已经这么晚了,去温情那里也不是很方便。再说,无论多担心,温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早一会晚一会也改变不了什么。” 蓝忘机点头:“嗯,都好。” 一阵咕噜噜,魏无羡抚了抚肚子,“蓝湛,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亥时。” “啊?都这么晚了!”魏无羡忽然蹙眉:“蓝湛,都这么晚了,兄长竟然没有留我们吃饭?” 蓝忘机无奈:“是你说不饿的。” 魏无羡嚷嚷:“蓝湛,我说不饿的时候还早呢!这都已经快到亥时了,几个时辰过去了,我还能老不饿吗?兄长可真是的!这可不像他!难不成他自己也不吃?” 蓝忘机安慰道:“晚膳他们已经送去静室,等回去我们再吃。不早了,我们赶紧去看七叔。” 夜色中,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可是魏无羡抱怨的声音依然喋喋不休:“兄正可真是的!哪有他那样的!我吃的又不多!” 清寒的夜色中,远离主建筑群的一个篱笆小院,院门轻启,一股浓郁的药草香气扑鼻而来。踏入院落,只见青石铺就的小径两边种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药草,即便已是隆冬,这些药草却依旧长势旺盛,甚是茁壮。 而简洁不失古朴的房廊下也是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珍稀动物皮毛标本。整个院落在浓浓的夜色中清幽而神秘。 当房门打开,忘羡两人一愣,却是温情站在门口。不仅如此,温情的脸上还多了一块洁白的遮住下半部分脸颊的面纱。 “温情!”魏无羡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话刚出口,魏无羡立时后悔,暗骂自己一句。还用问吗?当然是照顾受伤不方便的蓝启和。 温情却是目光惊喜:“魏无羡,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魏无羡惊叫:“温情,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就一定死不了?” 温情道:“我说错了吗?你这不是又好好的回来了?” 魏无羡嘟着嘴:“温情,你可真义气!我听说你受伤了,心里担心的不得了,想着从七叔这里离开就赶紧的去看你,你却是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 温情轻轻一笑,“行了,难不成你就打算这样站在门口说话?” “你这不是也没请我进来吗?”魏无羡一边嘟囔着,一边和蓝忘机抬脚走进。当看到躺在榻上的蓝启和,魏无羡连忙快步上前,有些紧张道:“七叔,您的腿如何了?” 蓝忘机亦是注视着蓝启和绑着绷带,高高抬起的双腿,微微蹙眉,面色甚是忧郁。 蓝启和和煦一笑:“放心,七叔命硬,小鬼不收!只是阿羡你和忘机还真是吉人天象,竟然能安然无恙,想来定是有什么奇遇,快坐下,跟七叔说说。” 魏无羡失笑道:“七叔,阿羡是担心您,想来看看您,您倒是先好奇我和蓝湛有什么奇遇!” 蓝启和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摔断了腿而已,三个月后就完好无损了。只是害了温姑娘,身为女子却是面容被毁。” “先生您又来了!”温情端着药碗走近,声音略有不满:“您都不在乎自己的两条腿,温情又何必在乎脸上的那一点疤痕。温情不是说过了吗?外貌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好看的皮囊固然人人喜欢,但是看久了也是腻!若没有真情,再好看的皮囊也只是过眼云烟,弃之如履。温情不在乎,先生又何必老是耿耿已坏。” 魏无羡连忙插话道:“说的好极了!” 温情不再多言,径直坐到榻边的一个高脚凳子上,温声道:“先生该喝药了,不然就凉了。” 蓝启和试图坐起身,温情忙用一只手轻轻按住,温声道:“先生躺好,温情给您喂药。” 蓝启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忘羡两人一眼:“温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温情却是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淡定道:“先生若是能自己来,还需要人照顾吗?” 蓝忘机却是敏锐道:“七叔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蓝启和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也无甚要紧,就是腰被山石咯了一下,有些……有些不便起身。” 温情却是端着药碗的手隐隐的抖了一下,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温姑娘,”蓝启和连忙岔开话题:“我都说了不用你照顾,毕竟你是个女子,还是有些不方便,而且你自己脸上的伤也没痊愈,让侍从来照顾我就行。” 温情淡定道:“先生也是医者,当知病人并无性别之分。而且温情也只是每天给您换药、喂药而已,其他的都是侍从照顾,有何不方便?至于我自己,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而且……而且先生的伤交给别人,温情也是不放心的。更何况……”温情忽然顿住,眼眶微红。 蓝启和叹气:“温姑娘,不怪你!是我也想要!” 温情低声道:“温情心里明白的 ,若不是因为温情太贪心了,先生怎会如此!” 蓝启和无奈道:“温姑娘,你真的不必如此。我不也说了吗,紫莲乃是世间罕见的灵物,你我有此机缘遇到了,自是不能错过。即使你不提,我也是必然要去采摘的,如何总说是你的过错?” 看到温情黯然的神色,蓝启和只得岔开话题:“温姑娘,不是要喝药吗?” 本来魏无羡看着两人,还有些觉得自己和蓝湛在这里似乎多余,可是当闻听“紫莲”两个字,不觉心里急跳了几下,一把抓住了蓝忘机的手。 蓝忘机自是心有灵犀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同样的惊异:紫莲?难不成是蓝曦臣口中的轮回紫莲? 第173章 云深轶事——三天?四天? 好不容易坚持到温情终于给蓝启和喂完了药,魏无羡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温情,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紫莲?” 温情拿出巾帕,淡定的给蓝启和擦拭一下嘴角的药汁,方才起身将药碗放好,转身面对两人:“我和先生历经千险,从昆仑山取得极寒之冰后,觉得既然不远千里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是要再寻一些珍稀药草带回去,方才不虚此行。” 温情顿了顿,看了蓝启和一眼,声音颇有自责:“起初,先生因为担心危险,是不赞成的,但是又不放心我,所以就和我一起继续往山顶爬。当我们好不容易快到顶峰的时候,在一处悬崖峭壁上,我竟然发现了一株紫莲!魏无羡,你可知在一片白茫茫的峭壁上,四周冬雪寂寂,万物无声,却独有一颗紫莲在那里摇曳生姿,你知道那一瞬我有多兴奋吗?” 仿佛眼前再次出现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中,那朵灿烂的紫色莲花宛如一颗沧海遗珠,熠熠生辉,绚烂夺目的绝美情景,温情眼神有些迷离。 不过须臾,温情轻轻叹了口气:“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紫莲乃是生命之花,可解天下奇毒,有了它,以后玄门再也不怕巫蛊这类的邪术害人,既然有幸遇到我岂能错过!……可是,我却忘了一个道理,既然是珍稀之物,又是在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如此灵物岂能被轻易采摘?” 温情微微低头,颇为自嘲:“果然,当我刚刚将紫莲抓在手中,却是突然发生雪崩,我和先生同时跌落悬崖,被积雪掩埋。可是……可是先生却是第一时间保住了我,否则……”温情没有再说下去。 魏无羡不用想都能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危险!两人不仅是被雪山埋没,而蓝启和定是及时的护住了温情,身体给她当了垫子,否则温情绝无可能只是仅仅皮外伤。而蓝启和虽然浑身是伤,却是能保住性命,大难不死,也是堪称奇迹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 魏无羡轻声道:“那紫莲呢?你可有拿到?” 温情叹气,摇了摇头:“在掉落的一刹那,我将紫莲塞进了胸口里衣,贴身保护。可是当温宁把我们救出来,回到当地的客栈后,我醒来却发觉紫莲不见了。我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温情依然难言失落,不觉摸了摸胸口,轻声低语:“我明明就是将它塞在了我的贴身里衣里面,怎么就丢了呢?” 那边蓝启和却是安慰道:“温姑娘,我不是说了吗,莫要再伤心。万物有灵,如此灵物,自是要讲究缘分的。既然没有了,当是不属于我们,何需烦恼。” 温情有些遗憾道:“先生说的温情都明白,可就是觉得白白的连累了先生,心里总觉得甚是不值。” 蓝启和自然道:“只要你安然无恙,都是值得的。” 此言一出,空气蓦地一默,虽然温情的脸被薄纱遮掩,可是眉梢眼角皆是羞赧。 魏无羡忽然觉得刚刚的不自在又再次涌来,一向自诩脸皮厚的人此时反而觉得有些讪讪,不觉瞥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 “好了,”温情率先打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淡定道:“魏无羡,你的奇遇也该给我们说说了吧?那个金凤和雪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安然无恙,定是因为它们吧?”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那个温情,要不改天我再跟你和七叔详说,因为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如今已经很晚了,我和蓝湛本来想看完七叔,再去精舍看你的,那既然这么巧一起都看了,只要你和七叔都好好地活着我们就放心了。那个七叔,我和蓝湛就先回了,您好好养伤。” 冬夜,天寒地冻,万物无声。两人都是身披大氅,又是灵力浑厚自是不觉得冷。 想到蓝启和与温情的伤势,魏无羡虽然唏嘘却也是颇为奇怪:“蓝湛,你说那个紫莲为什么就不见了呢?我可是真想看看是不是和我们见到的紫莲一样的。” 蓝忘机平静道:“七叔不是也说,此乃神物,自是要讲究修缘。” 魏无羡有些沮丧,想了想忽然有些神秘道:“蓝湛,你说七叔和温情是不是……” 蓝忘机微微顿了一下,未置可否。 魏无羡有些兴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了?反正我觉得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说不好真的是我想的那样。蓝湛,要真是这样,还真是不错!七叔长得儒雅倜傥,为人又风趣幽默,关键是有一颗侠义之心,我觉得温情要是真的嫁给了七叔,一定会很幸福。” 蓝忘机浅浅一笑:“只要他们自己喜欢,怎样我都是赞成的。”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总算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因为惦记着魏无羡没吃晚膳,蓝忘机也不再耽搁,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回到了静室。 早已经过了亥时的冬夜,室外寒意刺骨,静室却因为管事带人来加上了暖炉,甚是暖意融融。 因为午膳吃的太饱,晚膳蓝忘机特地安排小厨房熬制的腊八粥,加了云深不知处自有的干红枣、桂圆、松仁和枸杞的腊八粥甜而不腻,配上几碟爽口小菜,和一盘金黄酥脆的五香酥饼,虽然简单,却也吃的甚是舒服。 当蓝忘机盥洗结束,换好中衣躺到榻上,那人已经鲶鱼般的贴了过来,“嘻嘻,好暖和。”虽然并不冷,但是魏无羡依然是喜欢将手伸进那人中衣。 蓝忘机先将魏无羡后背的衾被仔细的掖好,方才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抱在了怀里。 魏无羡本来下午已经睡了几个时辰,此时自是毫无睡意。窝在蓝忘机怀里,两人相拥着,聊着今天从蓝曦臣嘴里听到的一切。聊到金光瑶、聂明玦;又聊到蓝启和和温情,又聊到了紫莲。聊着聊着魏无羡忽然住了嘴。 “怎么了?”蓝忘机手掌轻轻抚着那人后背。 魏无羡微微沮丧:“蓝湛,都这么久了,一点都没薛洋和江小鱼的消息,我真的担心。” 蓝忘机不语,须臾轻声道:“魏婴,你放心!无论薛洋多狡猾,他都不可能从晓星尘和宋子琛两人的联手中逃脱。既然没有消息,也许是好消息。” “嗯,也只能这样想了。” 沉默一瞬,魏无羡忽地坐起身,“蓝湛,我忽然发觉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蓝忘机道:“何事?” 魏无羡道:“就是我肚子里的那个东西。” 蓝忘机微微蹙眉:“那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东西。” 魏无羡噗嗤一笑:“行行,孩子,是孩子不是东西!蓝湛,我跟你说正事,我师祖是不是说金凤的灵丹吸收了我的精血,等三个月后就可以从我的金丹里取出来,然后用我们两人的心头血喂养,再三个月后灵丹便回自动破壳,里面的就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嗯,怎么了?”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紧紧盯着蓝忘机,一字一句道:“但是师祖没说如何取出?” 蓝忘机忽地心里一紧,这个问题真的被忽略了,魏无羡是个男人,又不能生,那如何取出? 两人无声对视,不过片刻忽然同时开口:“魏婴\/蓝湛!” 魏无羡黑亮的大眼莫名有些紧张,颤声道:“蓝湛,你想说什么?” “不可!”蓝忘机忽然猛地坐起身,一把将魏无羡搂在怀里,禁不住有些颤抖:“不可,我不同意!” “蓝湛!” “魏婴,我们不要这个孩子,我不想要,我们不要!”蓝忘机紧紧搂着魏无羡,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如此焦急的反应让本来心里紧张的魏无羡,反而要比他稍稍冷静。抚摸着蓝忘机的后背,魏无羡轻声道:“蓝湛,你别傻了,如今不要也不行了,他已经在我的金丹里了。” 蓝忘机原本微微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双臂搂得死紧。 突然没了声息,魏无羡反而有些紧张,连忙用力推开蓝忘机,却是发觉永远都波澜不惊,稳如泰山的白衣人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蓝湛,你不要哭啊?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的。你想啊,要真是如此,师祖一定不会给我移丹的,难道师祖还会害我不成?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蓝忘机依然将人紧紧拥住,早已泣下沾襟:“魏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 魏无羡心里一疼,转了转眼珠,稍稍抬头将温润的薄唇轻轻附上蓝忘机脸颊,伸出红红的舌尖一点一点的舔舐那人长长睫毛上的晶莹泪珠,然后向下,轻吻着蓝忘机细腻如玉的脸颊,最后落在了那张鲜红若血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低语道:“傻二哥哥,你无需说对不起,要不然…”魏无羡语气忽然一变,略抬高了声音,认真道:“夫君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那我们以后就别天天了,三天一次,要不四天一次,如何?” 蓝忘机微微抬眸,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眸满含痛色,竟然笃定的点了点头:“好!” 魏无羡一愣,这竟然答应了?这可是太出乎意料了。 “蓝湛,你答应了?” “嗯,”蓝忘机再次毫不犹豫的点头:“魏婴,如果不要你……我宁可永远不再对你做那样的事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剖丹”两个字,蓝忘机终是不忍说出口。 魏无羡嘶了一声,暗暗思忖:“小古板还真是执拗!我这是白忙活了?”想了想,心一横,忽然不满:“蓝湛,你还没完没了了,老是说对不起!你想以后不和我天天了,我还不乐意呢?既然你不做,那我做!” 猛然贴上的嘴唇,让蓝忘机本能的将人紧紧搂住。本就心痛不已的白衣人哪里能禁得住魏无羡如此撩拨,一阵急促而热烈的深吻,虽然早已经和那人肌肤相亲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当魏无羡柔软而灵巧的舌尖在自己口中肆意的来回撩拨、缠绕,蓝忘机依然无法控制。难以忍受的浑身炙热和胀满,让蓝忘机猛的躲开魏无羡的双唇,试图强行压制。可是那人却没有如此轻易放过,一双爪子已经娴熟而准确的将手伸进了蓝忘机中衣。 一声极其压抑的轻哼,蓝忘机却是咬了咬牙,一把捉住那人肆意撩拨的手,“魏婴!不行,孩子!” 魏无羡一副凶神恶煞:“放心,我夷陵老祖的孩子稳妥着呢,他没这么娇贵!” “魏婴!” “别喊!当心吓着孩子!”一阵嘴手并用,两人的中衣已经被魏无羡扔了一地。 当那人滑溜溜的身体紧紧贴上,“魏婴……”已经极其勉强的轻唤,蓝忘机再也无法控制,迅速把人压在了身下…… 第174章 云深轶事——再相逢 仙督回来了!三天后的腊月初十在姑苏云深不知处,仙督夷陵老祖召开第一次清谈会。也是夷陵老祖继任仙督的首次正式大典! 云深不知处迎来了重建之后的第一次非凡盛世,说是三天后才是正式的清谈会,可是仙门众人许多人早已经等不及,提前一天就早早的来了云深不知处。 当然许多人是提前进不了云深不知处的。有后门的自然是不一样,比如欧阳智。 在不夜天忘羡两人跌落悬崖后欧阳智几乎是隔两天就来云深不知处。关心忘羡两人的生死是真,但是借此和蓝启仁拉近关系也不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蓝启仁年少时和欧阳智就有同门之谊,更何况欧阳智不光每次不会空手而来,更是还带着五岁的欧阳子真来和小阿苑和小景仪作伴。两个月的时间下来,欧阳智进出云深不知处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当忘羡两人安然而归,凭他和蓝启仁的交情自是提早知道消息,早就提前带着欧阳子真第一个赶到了云深不知处。 就连迫不及待也一大早就约好一起来的江澄和聂怀桑也落于他后。 当欧阳智的身影渐渐远去,两名值守门生小声嘀咕:“唉,你说他今天又带了什么礼物?” 另一名道:“那谁知道!不过管他什么好东西,咱们云深不知处没有吗?仙督和含光君才不会在乎!” “就是!咱们仙督是夷陵老祖,还能看上他家的礼物?” ………… 静室,当看到两名门生守在院落门口,聂怀桑一脸惊异:“江兄,这怎么还有人把守?难不成是魏兄出事了?” 江澄亦是有些狐疑。 门生却是恭敬道:“二位公子请放心,仙督安然无恙。含光君有吩咐,仙督需要休息,任何人不许打扰,有事可在明天的清谈会商议。” “啊?!”聂怀桑张大了嘴巴,转头看着江澄,有些沮丧道:“江兄,我们白来了!” 江澄一脸不爽,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矫情!”刚想转身离开,却是只听“嘎吱”一声,木门已经打开,魏无羡亦是一脸不爽:“江澄,又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魏兄!”聂怀桑两眼放光,快步上去,一把拉住魏无羡手臂,急切道:“魏兄,你真的活着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魏无羡不爽:“喂?聂怀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难不成是假的?” “是是是!是怀桑失言了。魏兄,怀桑好担心你啊?听说你回来了,我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觉!要不是因为要守着我大哥,我昨天就来了。魏兄,现在看到你这个大活人,我……我真的是彻底放心了。” 一向大大咧咧万事不放在心上的聂怀桑不觉洇湿了眼眶。 “喂!聂怀桑,怎么还矫情上了?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虽然嘴上埋怨,可是魏无羡心里亦是有些感动。 “嘻嘻嘻……”聂怀桑红着眼眶,却是蠢萌的咧嘴而笑。 魏无羡轻笑,当抬眸看到纹丝不动的江澄,习惯的调侃道:“江澄,杵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江澄却是绷着一张脸,嘴唇翕动几下,半天方才有些咬牙道:“魏无羡!” “死鸭子,又怎么了?……”魏无羡猛然顿住,却是身体一晃已经被人一把抱住,耳畔传来江澄哽咽的声音:“魏无羡,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每天……每天都怕极了。” 心里一酸,魏无羡亦是一下子红了眼眶,刚想开口,忽然身体再一次的一晃,聂怀桑竟然也扑上来,一把抱住魏无羡和江澄两人,嗫嚅道:“魏兄,我也怕极了,我可就你一个知己。” 突然被两个大男人猛然抱住,魏无羡哭笑不得,勉力站稳,心里亦是轻轻感动,嘴上却是埋怨道:“喂,你们两个要是再不放手,待会要是被蓝湛看见了,我可是没好日子过哦!” 两人连忙松开,聂怀桑抚了抚眼眶,嘲道:“瞧我们三人,怎可如此失态,实在是有失风雅!” 江澄虽然勉强沉着脸,却是面色难掩扭捏。 魏无羡轻笑道:“好了,我们都别杵着了,赶紧进屋吧,云深不知处现在可是人多的很!” 当三个人一起进屋,刚刚还偷偷侧目,面色甚是紧张的两名值守门员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落座,聂怀桑已经迫不及待道:“魏兄,即使云深不知处人很多,你也没必要让门生把守吧?你现在可是仙督,不经你的召见,谁敢随便进来打扰?”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那个……嗨!这都是蓝湛安排的。可能他觉得人太多,鱼龙混杂,担心打扰我……我睡觉。嘿嘿嘿……你们也知道的,我可是不过未时不起床的。” 江澄转头又向门口看了一眼,丢了个白眼给魏无羡,嫌弃道:“矫情!嫁了人了反而愈加娇弱了!” “江澄,你给我闭嘴!是不是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 “哎呦,”聂怀桑急切道:“你们两个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魏兄,我可是有好多的问题想问你。” “哎哎哎……”魏无羡抢先道:“先说好,要是问我那对凤凰是怎么回事,对不起!保密!要是问我这段时间都在哪儿,还是对不起!天机不可泄露!好了,其他的问题问吧?” 聂怀桑张大了嘴巴,半天咽了一口唾沫:“魏兄,你要是如此说,我还有何可问的?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对……” “哎哎……”魏无羡连忙摆手:“打住!说了,保密!” 江澄一双眼睛几乎翻上了天。 聂怀桑咽了咽口水,似乎心有不甘的伸手入怀,却是骤然只听魏无羡连连嚷嚷:“喂!聂怀桑,你莫要拿酒!拿了我也不喝!我跟你说,我如今禁酒!滴酒不沾!” 聂怀桑愣了一下,突然恍然道:“我说怎么回事,原来如此!” 魏无羡奇怪道:“什么原来如此?” 聂怀桑奇道:“你不知道吗?所有进出云深不知处的人都要被安检的!” 魏无羡惊道:“什么安检?” “这还不明白吗?就是安全检查!”江澄没好气道:“你们云深不知处的新家规!说是仙督有令,为了确保所有来参加清谈会的人员安全,所有人员必须在山门口接受安全检查。不仅没有拜帖决不可入内,而且每一个人都要进行登记核实身份。更别说那些刀剑匕首什么的,所有兵器一律不准携带,由专人保管,待到离开云深不知处再归还。还带酒?想都别想!” 江澄几乎咬牙:“魏无羡,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搞得这么紧张?” 魏无羡惊叫:“我哪有!我才回来两天。” 聂怀桑却道:“江兄,我没觉得紧张啊?而且我感觉那些家主们也很配合,并没有多少不悦。” “切!”江澄瘪了瘪嘴。 魏无羡不用想都知道蓝忘机为何会如此。脑袋里想象着那人苦大仇深的脸,却是一提到孩子就紧张的不得了的表情,心里禁不住失笑,暗暗嘀咕:“小古板,也太紧张了吧?难道每个做父母的都这样?我怎么没有?” “魏无羡,你又在嘀咕什么?”江澄不满。 “哦,没什么,”魏无羡连忙岔开话题:“光说我了,江澄,师姐还好吧?江叔叔怎么样?” 江澄白了他一眼,语气一松,“阿姐当然好了,我阿爹除了担心你,哪还顾得上别的。” 魏无羡轻轻一笑。 江澄似乎犹豫了一下,有些嗫嚅道:“魏无羡,你……就要当舅舅了。” 魏无羡双目猛的一亮:“江澄,你是说师姐她?” “嗯。”江澄笃定的点了点头,脸颊也是难言笑意。 “哈哈哈……太好了!”魏无羡开怀大笑:“这下,金凌这个臭小子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江澄面色甚是不爽:“魏无羡,你有胡言乱语些什么?” 魏无羡也不介意,止住笑声,认真想了想道:“江澄,你有没有想过给师姐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江澄噎了一下,一拉脸:“魏无羡,你又发什么神经?阿姐的孩子才只有一个多月,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魏无羡认真道:“早起早放心,有什么不好的?” 江澄打量他一会,忽然似乎突然明白道:“魏无羡,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想好给阿姐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吧?” 魏无羡颇为认真:“正是!” 江澄极力的忍了忍,尽量平静道:“我真是想听听,仙督大人取了个什么绝世好名?” 魏无羡想都不想:“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金如兰!” 江澄一怔:“魏无羡,什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到底在瞎说什么?” 魏无羡道:“江澄,你就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江澄想了想,忽然怒道:“好你个头!什么金如蓝?魏无羡,你愿意和他们蓝家扯在一起,那是你的事情,阿姐的孩子凭什么也要和蓝家扯在一起?不行,换一个!” 魏无羡一挑眉,“不换!就叫金如兰!兰花的兰,君子如兰的兰,不是蓝湛的蓝。死鸭子,听懂了没有?” 聂怀桑却是若有所思道:“金如兰?……我觉得甚好!君子之德如兰之美,君子如兰不言而信!而且金如兰这三个字还暗藏着兰陵金氏。极好啊,魏兄?” 江澄撇了撇嘴,似乎很不情愿的想了想,睨了魏无羡一眼道:“魏无羡,你这个江氏起名废,竟然也有出息的时候。” 魏无羡毫不客气:“谢谢!江澄,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收下了。” “切!”江澄没好气:“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人家金氏的嫡长子孙,岂能让一个外人起名字?” 魏无羡笃定道:“江澄,我敢跟你保证,一定叫金如兰。” 聂怀桑连忙道:“哎呦,我说咱们怎么跑题了,这孩子不是还早着吗?” 魏无羡语气一松,“说的也是!聂怀桑,说说你自己吧?赤峰尊如何了?” 聂怀桑一脸不情愿,嗫嚅道:“我大哥有什么好说的,我就只想听金凤和雪凰,可你却要保密!真没意思,来了一趟云深不知处,酒也没得喝,我这不是白来了吗?” 魏无羡不满:“喂,聂怀桑,你可真有良心!你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然说没什么好说的,要是让你大哥知道,小心你的腿!” “切!我大哥才不会!现在我大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说了,以后再也不逼着我修习刀道,我想做什么他都支持。还说,以后让我随心所欲的生活。”也许是聊到了自己高兴的事情,聂怀桑滔滔不绝,甚是兴奋。 “魏婴!”熟悉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是让三颗脑袋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人忽地抬头。 “蓝湛,你回来了,饭做好了?”魏无羡麻溜的跳起来,两步奔到门口,一脸笑眯眯。 “嗯,你可还好?”蓝忘机浅浅一笑,从整个身体甚至是头发丝都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好!好极了!”魏无羡展颜一笑,伸手接过蓝忘机手里的食盒,刚刚走向案几,却是好像突然发觉还有两人似得,一脸奇怪:“咦?你俩怎么还不走!想在这里用膳吗?我可告诉你们,这是蓝湛给我单独定制的膳食,你俩……没份!” 江澄那张脸几乎拉到了地上,虽然没说一个字,可是一双大眼已经将魏无羡杀了好几遍。 当两人和蓝忘机互相行了礼,忙不迭的远离了静室,聂怀桑又转身看了看静室的方向,微异道,“江兄,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我总觉得他们两人也太……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劲!” 江澄哼了一声,一语不发。 “咦?”聂怀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沮丧道:“光顾着说话了,我给魏兄和蓝二公子画的两人一起的画像也忘记拿出来了。” “唉,算了,反正有的是时间。都怪魏兄……”聂怀桑深深叹了口气:“魏兄真是变了,你说这都午膳时间了,他竟然撵我们走,真是不够意思!” 江澄没好气道:“不走,让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聂怀桑连忙摆手:“别别,我可不想受那个活罪,我宁愿吃他们云深不知处的草根饭,也不想和他俩一起用膳。” “切!”江澄瞥了他一眼,又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静室,咬牙道:“魏无羡,吃不死你!” 第175章 云深轶事——公鸡下蛋 静室,午膳过后,聂怀桑和江澄仿佛算着时间,蓝忘机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跟了进来。魏无羡自是不意外的,他们两人要是不来他才觉得奇怪。 刚刚踏进静室,环顾着整洁而散发着清冽檀香的室内,聂怀桑忍不住羡慕道:“魏兄,你可真是好福气!当了仙督却依然做甩手掌柜,里里外外什么都不用操心,都有蓝二公子替你张罗着。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魏无羡一屁股坐在案几边,不以为然道:“还用你说,我家蓝湛一直都是这样。喂,你俩喝水自己倒,我喝水都是蓝湛给我倒的。” “德行!”江澄白了他一眼,亦是一屁股坐下,自顾倒了一盅茶水。 聂怀桑却是不紧不慢的坐到两人身边,从乾坤袖里摸出一幅画轴递给魏无羡道,“魏兄,这是你和蓝二公子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给你们两人画的画像,你瞧瞧可还看的上眼?” “画像?”魏无羡眼神一亮。聂怀桑的丹青造诣,他可是打从心里佩服,如今乍一听是自己和蓝忘机两人的合像,自是满心欢喜。 江澄转着手里的茶盅,瞥了聂怀桑一眼:“魏无羡,人家可是一路上跟个宝贝似得揣在怀里,我都不让看!” 聂怀桑笑笑也不介意。魏无羡哪里还顾得上和江澄斗嘴,忙不迭的将画轴打开。画轴宽约两尺,长约四尺左右,画像上忘羡两人背靠背,依然一黑一白。 一袭白衣的蓝忘机衣袂飘飘,手抚紫檀七弦古琴,面色冷峻而疏离。 一袭黑衣的魏无羡双目微闭,横笛在手,正在轻启朱唇,微微扬起的衣摆处露出的深红色内衫甚是夺目, 两个颀长孤傲的身影,虽然面色和衣衫皆是截然不同,可是依靠在一起的画面却是如此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魏无羡惊喜极了,不仅是聂怀桑的画技栩栩如生,更是因为他太喜欢自己和蓝忘机在一起的画像。 “聂怀桑,真有你的!画的真是不错,蓝湛也一定喜欢。谢了!”魏无羡合不拢嘴。 聂怀桑甚是高兴,摇着陨铁折扇轻松道:“魏兄不必客气!你要是喜欢,以后怀桑可以再多给你画几幅。” 魏无羡笑道:“不必了,有这一幅就够了。等蓝湛回来,我和他好好商量,看看这幅画像挂在哪里合适。” 带到将画像小心收好,魏无羡颇为遗憾道:“只可惜没有酒!要是有酒我一定和聂兄好好喝一杯。” 江澄瞥了他一眼道:“魏无羡,你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蓝二抓住了,竟然能滴酒不沾?难不成你又沾花惹草了?” “喂!”魏无羡忙不迭喊道:“江澄,你可不要乱说!才不是蓝湛禁的我酒,是……是我自己甘愿不喝的。不关蓝湛的事。” 江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您会无缘无故禁酒?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魏无羡辩解道:“我又没说永远禁酒!三个月!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江澄,我一定依然将你喝的找不着北。” 聂怀桑奇道:“魏兄,为何一定要三个月?” “这个……”魏无羡摸了摸鼻子,打诨道:“你们也别问了,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反正就是三个月!” 江澄嗤了一声道:“魏无羡,如果你不是个男人,我一定以为你怀孕了!” “哈哈哈……”聂怀桑率先笑出声,“江兄,魏兄要是能生孩子,那天下的公鸡都可以下蛋了!” “噗嗤!”江澄亦是笑出声。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干脆也不多言,省的越描越黑。 聂怀桑止住笑声,又一本正经道:“其实,你们知道吗?要是女子真的怀孕了,禁酒并不是第一位……那个,才是第一!” “哪个?”魏无羡和江澄同时问道。 看着面前两张颇有些八卦的脸,聂怀桑又是一声“噗嗤”,“瞧你们两个,女子怀孕的禁忌你们倒是很关心。” 魏无羡莫名心虚,嚷嚷道:“聂怀桑你真没意思,不说拉倒!” “哎哟哟,瞧你还当真了!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们,”聂怀桑勾了勾手指,两颗脑袋不约而同的向他凑近。 聂怀桑压低声音道:“女子怀孕后,头三个月不能同房。不然容易导致胎儿流产。” “嘶……”魏无羡倒吸一口冷气,禁不住有些紧张,昨天自己可是被那个人毫不留情的蹂躏了一番。 此时聂怀桑却是摇着折扇,煞有其事道:“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魏无羡双目一亮:“是吗?如何做?” 聂怀桑也不卖关子,冲魏无羡又勾了勾手指。魏无羡忙不迭的又将脑袋凑近,一脸希冀。聂怀桑压低了声音道:“话本上说,要采取不一样的体位。” “怎么不一样?” “就是……男下女上!还得小心。关键还是下面的那个人如何做。我跟你说……” 两人的脑袋越凑越近,聂怀桑叽叽咕咕的声音不时的夹杂着魏无羡的低低窃笑。 一旁的江澄看着两人没羞没臊的脸庞,一双眼睛几乎翻上了天,心里暗暗咬牙:“德行!不知羞耻!”不过忍了一会,终于还是禁不住,悄悄的将脑袋靠近,一双大眼瞪得溜圆,听得甚是用心。 “公子!”一声惊喜的呼唤,温宁的身影从院门口大步而入。 三人立刻戛然而止。 “温宁?你回来了?”魏无羡连忙站起身。 “公子。”温宁怀里抱着一大叠书册,一脸欣喜,“公子, 温宁就知道您一定吉人天相。因为公子和蓝二公子都是好人。” 魏无羡失笑,捋了捋温宁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发丝,看着他怀里的一叠书册,奇道:“温宁,你不是替温情去大梵山给婆婆他们送药吗?为何要抱着书册?” 温宁开心道:“公子,泽芜君说姐姐受了伤,让她以后永远居住在云深不知处,不让我们再回夷陵小居了。姐姐就让我把她留在夷陵的书籍还有她随身的东西都搬来,还说这些书籍甚是可贵,都是她从岐山带来的,让我送到藏书阁交给泽芜君妥善存放。” 魏无羡点头,温声道:“温情还真是有心了。好了温宁,你先将书籍送过去吧,老是抱着也怪累的。正好蓝湛也去了藏书阁。” “是,公子,等我看完姐姐我再来看你。温宁有很多话要跟公子说。”温宁一脸孩子气。 “好,去吧。” 当魏无羡转身,却是只见江澄注视着温宁的背影,神色有些怅然。 魏无羡问道:“江澄,怎么了?” 江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温……姑娘,她……伤势恢复的如何?” 魏无羡轻松道:“无事,就是可能会影响容貌。” 江澄稍稍垂眸,欲言又止。 魏无羡了然,想了想正色道:“江澄,温情她如今过得很好,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虽然面容受损,但是我相信,真心对她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所以,你……心里应该彻底放下。不应该再想。” 江澄嘴唇翕动,嗫嚅道:“其实,我也……不只是在乎她容貌如何。” 魏无羡拍了拍江澄肩膀道:“我知道。但是,江澄,此一时彼一时,已经时过境迁了,切莫再强求,懂吗?” 江澄不语,神色甚是沮丧。 魏无羡展颜一笑道:“江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你会有更好的。相信我!好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聂怀桑,快,我们继续,我还没听明白呢。”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两人估摸着蓝忘机应该回来了,知趣的适时离开。 第176章 云深轶事——佛经 “咦?蓝湛,你怎么不吃啊?做什么老是看着我?”魏无羡颇为奇怪,今天的蓝忘机似乎有些不同,不光不动筷子,看自己的眼光也总是盈盈笑意。 蓝忘机浅浅一笑,也不说话拿起筷子细嚼慢咽。 “小古板,莫名其妙。”魏无羡暗暗嘀咕着,索性也不再管他,只管大快朵颐,他可不能放过这一桌子的美食。 当魏无羡盥洗结束,穿着干净洁白的中衣从隔间出来,却是猛然发觉,本来坐在案几边欣赏画像的蓝忘机似乎将一样东西塞进了怀里。 魏无羡甚是奇怪,“蓝湛,你刚才拿的是什么?我以为你在看画像。” “无事!”蓝忘机一脸淡定,将面前展开的画像小心收好,方才站起身。 “骗人,我才不信!”魏无羡说着两步跑过去,一双爪子立刻探入蓝忘机怀中,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自己的手已经被那人牢牢握住,同时轻轻一带,自己已经被人紧紧揽在怀里。 蓝忘机微微蹙眉道:“如何乱跑,小心着凉。” 魏无羡不服气挣扎:“喂!你刚才拿的是什么?干嘛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蓝忘机平静道:“无甚。” “我不信,快点拿出来!” 蓝忘机脸一沉,“再闹!禁言!” 魏无羡立时安静,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蓝忘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人整个抱起快步走到榻上,直接塞进被窝里,又用衾被盖好,方才松了一口气。 魏无羡仰面躺着,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直直的盯着白衣人,一语不发。 “别闹,我去盥洗。”似乎甚是满意,蓝忘机嘴角微微勾起,淡定的走向隔间。 屏风后面,冒着袅袅热气的大木桶里,蓝忘机将自己整个埋在了水里,刚刚闭目,却是忽地睁眼,果然,那人身着单薄的中衣,光着脚丫子,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 “二哥哥,洗澡呢?”魏无羡一脸纯真。 蓝忘机盯着魏无羡单薄的中衣,眼神甚是嗔怪。 魏无羡轻轻一笑,淡定的走到了蓝忘机叠的整齐的衣衫面前。 蓝忘机莫名紧张,颤声道:“魏婴,你……想作甚?” “不做甚啊?”魏无羡眨了眨眼,却是慢条斯理的将手伸进衣衫。 “魏婴!”蓝忘机刚想阻止,却是忽然发觉自己正赤裸裸的在浴桶里。 “小蓝二,跟我玩心眼,哼!”魏无羡嘀咕着,已经从蓝忘机衣衫下掏出了一本书册。 “咦?原来是一本书?”魏无羡失笑,转身拿着书册,炫耀般笑道:“二哥哥,不就是一本书吗?干嘛这么紧张?竟然还揣在怀里不让我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书。” “魏婴!” 魏无羡毫不理会,随手翻开两页,嘴里低低念道:“妇人双身……禁忌?” “魏婴!!” 魏无羡猛地抬头,却是发觉那个人本就被热水熏蒸的绯红脸颊此时更是涨红,甚是紧张。 魏无羡可算是逮着机会那肯轻易放过,使劲憋住几乎要爆炸的心,继续念道:“可以采取特殊……” “哗”的一声,蓝忘机猛地站起身,却是又突然坐下。表情甚是狼狈。 “哈哈哈……”魏无羡爆笑,手里举着书册上气不接下气:“夫君……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怎么着也得是佛经,道德经什么的,原来……原来……哈哈哈哈……哦,我知道了!这是不是温宁抱来的书册里面的,被你给偷偷藏了起来?哈哈哈……二哥哥,好看吗?” 蓝忘机紧紧抿着嘴唇,死死盯着那人狂狷的面容。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念的不对吗?哈哈哈……二哥哥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这个……这个上面说的竟然和聂怀桑说的一模一样,我……我本来还想试试………不曾想哈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哗!”一声水响,蓝忘机毫不犹豫的站起身。 魏无羡连忙“惊恐”喊道:“喂喂喂……干什么?干了坏事,要毁灭证据吗?” “魏婴,书……拿过来!” 魏无羡却是将拿着书册的双手负于身后,一双大眼肆意的在蓝忘机一览无余的身体上来回审视,嘴里啧啧道:“蓝湛,你的身材真的是绝了!我天天看都看不够!啧啧……喂!作甚?” 魏无羡一声惊呼,都没看到蓝忘机身影晃动,自己已经被人整个抱在怀里,而那人一双温热的大手更是极快的将本来就极其容易褪去的中衣快速剥掉。 “喂!蓝湛!”浑身猛地一下光溜溜,魏无羡刚刚觉得一丝凉意,突然又是“哗”的一阵水花四溅,蓝忘机已经把人连同自己同时坐进了大木桶里。 魏无羡也不挣扎,将拿着书册的手高高举起,低眉浅笑道:“二哥哥,着急啦?要不,我们现在,试试?” “嗯。”蓝忘机抱住魏无羡的手蓦地一紧,竟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绯红的脸颊也不知是水滴还是汗珠不停的滑落。本就洁白细腻的肌肤更是仿佛沾染露珠的花瓣,晶莹剔透。 “唉……”魏无羡深深叹了口气,暗暗嘀咕:“如此尤物,谁能抵挡的住!” “刷”的一声,魏无羡将书册扔的远远的,直接欺身而上,将蓝忘机压在了木桶边缘,双手撑在木桶边上,双唇用力吻了下去。 蓝忘机身热情动,微微仰着头,一只手紧紧扣住魏无羡后脑,用力回吻。好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魏无羡嘴上毫不放松,一双爪子也闲着…… “魏……婴……”只不过刚刚接触,蓝忘机禁不住发出声音。 魏无羡松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听“哗哗”两声水响,魏无羡已经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某人,身体下滑…… “嘶……”两人同时一声轻哼。 “魏婴……”蓝忘机眼神迷离,双手从身后将那个人紧紧环绕在自己胸口,温热的大手在他胸前颇为用力的游走。 “嘶……”又疼又麻的感觉让魏无羡忍不住轻哼。身体刚刚扭动,那双有力的大手已经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蜂腰,耳畔传来那人略有些喘息的低语道:“魏婴,你莫要动……我……来……” 魏无羡微微转头,一只手抚摸着蓝忘机脸颊,后背整个靠在蓝忘机怀里,低笑道:“我知道夫君的手力大无穷,我才懒得费劲。” 寂静的夜色中,静室除了两人不停喘息声,还有甚是有规律的哗哗水声……… 第177章 老祖仙督——不破不立 巳时,忘羡两人已经收拾妥当。当魏无羡换好提前准备好的礼服,蓝忘机双目再也舍不得移开。 那人本就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微翘,五官线条流畅而精致。如今在一身纯白宽袖礼服包裹下,俊朗之中又带着几分不羁。高挑的身姿一举一动,气度自生。而那人微扬的唇角噙着的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却是让他浑身散发的贵公子气息莫名多了一丝摄人的邪魅。 虽然两人大婚时候魏无羡也曾穿过纯白的礼服,可是如今再次素衣褁身,却是意义非凡,更是魅力十足。尤其是发髻上红的耀眼的珊瑚玉冠,当真是极美! “蓝湛——”被那个人久久凝视,难得的老祖竟然有些扭捏,拉长的语音,莫名的甜腻腻:“有什么好看的,披麻戴孝!我不要穿!” “魏婴,莫要胡闹,虽然省去了所有的仪式,但是依然不可轻慢。”蓝忘机轻轻撩了一下魏无羡额前的一缕发丝,嗔怪的语气满满的宠溺。 因为知道魏无羡不喜欢约束,而且当日在金麟台也完成了所有流程,所以蓝忘机省去了所有的繁文缛节,直接开始清谈会主题。 魏无羡虽然也知今日自是不能随心所欲,但是依然不禁埋怨:“这下是彻底的被套犁拴缰了!先说好啊,只穿这一天,哦不!只穿这一上午,带到典礼结束,你不能再让我披麻戴孝!” “好!都依你!” 魏无羡满意一笑,一把抱住蓝忘机,“啵”的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咧开嘴唇,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嘻嘻道:“好夫君!” 蓝忘机心中一颤,一把搂紧,刚想低头,却是被人用手指按住了嘴唇,“含光君要雅正哦!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要是魏婴的嘴唇肿了,丢人的可不光是我。” 蓝忘机吸了一口气,不情愿的稍稍抬头。 魏无羡甚是满意,手指习惯的拽了拽蓝忘机的抹额尾端,须臾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抬头,明亮的大眼熠熠生辉:“蓝湛,把你乾坤袖里的抹额拿出来。” 蓝忘机虽然疑虑,但还是依言拿了出来。 魏无羡抚摸了一下,眨了眨眼,认真道:“你给我戴上。” “魏婴?”蓝忘机终于还是不解,眼神疑虑。 魏无羡轻轻一笑:“蓝湛,戴上吧,今天我想戴。” 蓝忘机忽然明白,眼神闪过一丝亮光,“魏婴,你无需如此。” “喂,蓝湛,你可真啰嗦!我可跟你说,我就只带这一次哦,就一次!”魏无羡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 “好,都依你!”蓝忘机勾起的唇间浓浓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哼,小古板,明明心里得意,嘴上还不说,就会装!”魏无羡嘟着嘴,梗着脖子,老实的任由那人认真仔细的给自己额头戴上抹额。 “好了。”终于摆弄整齐,蓝忘机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人满满笑意的浅淡眼眸中映射出的自己戴着抹额的面孔,魏无羡伸手抚了抚,睨了那人一眼,嘟囔道:“我可真是出息,掰着脚丫子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要求披麻戴孝!蓝湛,你可真有本事!” 蓝忘机微微垂首,指腹抚了抚魏无羡脸颊,宠溺而满足:“魏婴,多谢你!”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一把搂住蓝忘机蜂腰,微微抬头,笑眯眯道:“二哥哥,魏婴不需要你谢,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好了,等我需要了你再还。” “人情?”蓝忘机微微一怔,随即双臂不觉收紧,浅浅一笑,“今天就还。” 魏无羡奇道:“今天?怎么还?” 蓝忘机低头,将嘴唇伏在魏无羡耳边,低低道:“晚上,我们再试试,可好?” 魏无羡噗嗤一笑,捏了捏那人细腻的脸颊,戏谑道:“还试?你昨天不是试过了吗?二哥哥,上瘾啦?” “嗯。”蓝忘机竟然有些孩子气毫不犹豫的点头。 “哈哈哈哈……”魏无羡身体一阵乱晃,实在忍不住,忽地撩了一把,低笑道:“二哥哥,有那么舒服吗?” 蓝忘机身体一僵,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光华,嘴唇渐渐逼近,语气几不可闻:“你……不也很舒服么?叫的声音……” “喂!”魏无羡满脸涨红,猛地用手捂住了蓝忘机的嘴巴,“蓝湛!这……这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你……还是不是你?” 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的手,顺便轻轻亲吻了一下,将魏无羡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低低道:“魏婴 ,莫吵!你可知……我有多喜欢……听你叫我名字的声音……” 魏无羡:“………” 雅室大会客厅,不仅是座无虚席,更是加了好几张案几。 仙门四大世家皆是坐在最前端。江枫眠和江橙;聂明玦和聂怀桑;金氏,因为江厌离怀有身孕,不宜出门,金子轩身后坐的是绵绵姑娘;蓝曦臣和蓝启仁并排而坐。欧阳智更是身边坐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当忘羡两人皆是身着白色礼服双双牵手而入,独一无二的绝世风华让所有人敛了呼吸,亮了双目。 如同一人的同样的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却又有着截然不同。 一个黑亮的双眸仿若星辰,清澈灵动;微微扬起的薄唇笑意恣意潇洒却又掩饰不住的霸气而矜贵。 一个淡若琉璃的眼眸深邃静谧,却又仿佛气吞山河,清冽夺目的气质令人无端生出敬慕之意。 两人同样挺拔颀长的身姿仿佛画卷中走出来的谪仙,身披洁白的白色狐皮大氅,脚步轻移,气度自生,宛若一场流动的盛宴,风采焕然。 尤其是两人同样光洁的额头上,那条一模一样的蓝色抹额,犹如画龙点睛,当真是绝代双骄! “拜见仙督!”当魏无羡淡然而自信的缓缓登上最上首座位,所有人齐齐立于大厅,恭敬而整齐。 魏无羡淡然一笑,目光无差别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依然是定格在离自己最近的白衣人身上,两人目光不着痕迹的胶着了片刻。 当魏无羡将大氅解开,身旁侍立的门生连忙上前双手恭敬的接过大氅。 “多谢!”魏无羡微微颔首,缓缓落座,整个人自信而优雅。众人方才依次落座。 当目光落在面前案几上厚厚的一沓檄文,魏无羡不觉摇头失笑,“小古板,做事情还真是认真,我不过随口说了几条,竟然被你落在了纸上。”饶是如此,魏无羡依然是快速的扫了一眼。檄文上都是自己和蓝湛预先就商量好的仙门改革条款,虽然写的满满当当,但是魏无羡本就一目十行,记忆力惊人,更何况这是两人一起商定好的。所以不过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魏无羡已经全部看完。 大厅里一阵短暂的沉默,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想了一下,魏无羡拿起手中的檄文,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立于中央,朗声道:“在金麟台我已经说过了,仙门的规矩是要改改了。所谓不破不立,破易而立难,而破又会伤及无辜。那么如何立,掌权者的方向和选择才是最重要的。诸位是否明白?” 众人齐齐点头。 魏无羡招了招手,侍立的门生立刻上前,“把这些檄文发下去。”魏无羡朗声吩咐。 门生恭敬领命,立刻又上来几名门生一一将檄文发给所有的家主们。 不一会大厅里响起阵阵的赞叹声,随即一阵窃窃私语,不觉看向魏无羡的眼光充满了崇敬和折服。 魏无羡邪魅一笑,心里暗自嘀咕:“这些都是我家蓝湛事先准备好的,蓝湛的学问岂是你们这些土包子可以比拟的!”想到此,不觉目光看向了最前端的白衣人,却是只见那人身姿端正,看的甚是认真。 魏无羡抿嘴一笑收回目光,朗声道:“诸位可还看的明白?” 众人齐齐点头。 魏无羡甚是满意,朗声道:“修仙修心,无论鬼道还是剑道,皆在于心而非形。既然要立,那我们就需要好好的聊一聊,何为鬼道!” 众人虽然一脸惊异,却也是隐隐期待。仙督夷陵老祖的鬼道可是让大家深深折服。如今谁又不想窥知一二,为己所用。 魏无羡淡然一笑,随意叫出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家主名字。或许是没想到仙督能准确的叫出自己名字,那名家主显然一愣,随即又有些激动,连忙站起身。 “你说说,何为鬼道?” 年轻的家主说:“鬼道……鬼道就是驭鬼之道。” 魏无羡道:“何为驭鬼之道?” “就是,就是呼风唤雨,招魂招鬼大杀四方。” 魏无羡认真道:“你都呼风唤雨了,还需要招魂驱鬼?还大杀四方?被你找来的鬼魂你若控制不住岂不是祸害?” 底下众人响起阵阵低低窃笑。 对方有些脸红,讪讪无言。 魏无羡神色淡然,用陈情指了指坐在江枫眠身后的姚乾冲,“姚宗主,说说你的高见?” 姚乾冲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体,前后看了看,咳了一声道:“鬼道,当以锄奸扶弱,无悔于心为己任。” “切!”江澄毫不留情道:“姚宗主,跑题跑的够远的!背地做了多少功课?是不是魏……仙督说过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倒背如流?” “噗嗤!”聂怀桑忍不住一笑,连忙又立刻端正了脸色道:“姚宗主,还真是忠实的粉丝。” “切!马屁精!”有人毫不客气的嘀咕,声音却甚是清晰。 姚乾冲老脸涨红,讪讪而坐。 许是站的久了,魏无羡觉得浑身不舒服。他这个人能坐着绝不站着,当然能躺着是绝不坐着。美其名曰:节省资源。不过,自从和蓝忘机在一起,他好像就不太有站着的时候。 转身瞅了瞅,魏无羡干脆一掀衣摆,直接坐到了光滑的台阶上。 而众人本来是抬头仰视,随着他的屁股着地,众人的眼光皆是随之下移,竟然没有一人觉得不妥,反而甚是放松。 魏无羡目光在欧阳智身边的小男孩身上停留了一瞬,了然一笑,看了看欧阳智,悠然的转着陈情,好整以暇道:“欧阳家主,要不你来说说?” 欧阳智习惯的想摸胡子,似乎又觉得不妥,连忙站起身体,刚刚拱手,魏无羡已经叹气,挥手道:“你坐下,坐下说,你站着我还得抬头看着你,怪累脖子的” 欧阳智连忙讨好的笑笑,有些不自然的坐下,略一思忖道:“鬼着,有身无命。身为尸,魂为气,尸变则为凶尸,是邪祟当除之;气滞则为怨气,看不见摸不着,更为可怕,当将其魂魄散之,方为永绝后患。” “嗯,”魏无羡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腮,另一只手悠然的转着竹笛,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好,说的对极了!那凶尸和怨气如何永绝后患?” “这……”欧阳智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胡子,略有些讪讪道:“在下还没想出。” “切,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有人忍不住埋怨。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会咬文嚼字!长篇大论!有何用?” 对于欧阳智大家可是没少嫉妒!毕竟可不是人人都能得仙督的青睐,赠与符篆。如今有机会,自是难免出言讥讽。 “仙督,仙督我知道,我知道!”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的想表现。 魏无羡看向对方,微微一笑,“哦,你是***宗主吧?那你来说说?” 被魏无羡准确的点名,那名家主甚是激动,连忙站起身道:“鬼道之术就是以恶制恶。鬼者,煞也;煞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邪祟更是无处遁形!”对方说完看向魏无羡的双眼冒光,隐隐期待。 魏无羡叹道:“还寸草不生?你这是除祟吗?你这是涂炭生灵?” 立刻有人适时附和:“切!我看你就是邪祟!”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气氛立时轻松。 蓝曦臣禁不住摇头轻笑,暗暗低语:“阿羡,还真是别出心裁,也只有他才能将如此隆重严肃的仙督大会搞得如此轻松。” 第178章 老祖仙督 ——主题 蓝启仁虽然不发一语,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满满的欣慰,尤其是魏无羡额头上的抹额,简直是让蓝启仁心花怒放。 魏无羡不再看众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欧阳智身边的小男孩道:“欧阳家主,这是欧阳子真吧?” 似乎一直等着魏无羡的询问,欧阳智忙不迭的应道:“是是是,正是小儿。仙督上次在金麟台说和小儿有缘,又赠送了符篆,所以属下将小儿带来叩谢仙督。子真,快快!给仙督磕头。” 小子真连忙站起身,先恭敬的向魏无羡弯腰行礼,然后双膝着地,稚嫩的声音却咬字清晰:“子真谢谢仙督送护身符。”说完“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大响头。 魏无羡连忙一把扶起来,责备道:“小子真,干嘛磕头这么用力,再把脑袋磕坏了。”说着手指抚了抚小子真有些微红的脑门,又捏了捏小子真的脸颊,轻笑道:“小子真,你的这张小嘴还真是甜,谁教你的这么会说话,简直就是一个小大人。” 小子真干净纯真的双眼定定地瞅着魏无羡,忽然将脑袋凑近,在魏无羡脸颊响亮的“啵”的亲了一口,稚嫩的声音甚是开心:“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开怀,摸着小子真的脑袋笑道:“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小子真,你的这个马屁拍的我甚是喜欢!” 众人也是纷纷失笑摇头。整个大厅仿佛是一场聚会,欢快而轻松。 江澄乜斜着某人那张合不拢嘴的脸颊,瘪了瘪嘴嘀咕道:“开个清谈会,都能被他开出不一样的花样,臭小子,就爱出风头!” 魏无羡想了想,转头向欧阳智道:“欧阳宗主,子真已经五岁了是吗?” “是是是……”欧阳智忙点头,“多谢仙督记挂。” 魏无羡道:“五岁开蒙正好不早不晚。要不你将他送到云深不知处吧,我可以先教他一些符篆的入门修为,其他时间他也可以跟思追和景仪作伴。” “含光君?”魏无羡转头看向蓝忘机。 “好!” “啊?!这这……”欧阳智立刻站起身体,整张脸颊都在颤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要不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竟然能有如此好事。 聂怀桑摇头失笑道:“欧阳宗主,还愣着作甚?还不谢谢魏……仙督?” 欧阳智仿佛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连连作揖:“多谢仙督!多谢仙督!在下何德何能……多谢仙督……” “蓝先生,蓝先生,我我……在下……在下心里好生感激。” 蓝启仁叹气道:“瞧你一把年纪的人,怎地如此失态?你且坐下,魏婴是仙督,他既然说了,子真我必是会用心教导。” 欧阳智刚想再作揖,却是被魏无羡连忙摆手制止,“打住!欧阳宗主,你可别再作揖了,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的确是无德无能,你是沾了子真的光。我相信子真长大了一定会是一个品德和修为俱佳的一家之主。我这样做只是不想让他跟着你一无所成反而沾染了你们这些家主身上的圆滑颓废之气。所以,你不用忙着道谢。” 欧阳智虽然有些讪讪,但是依然满心欢喜,自己儿子入了蓝氏修习,那几乎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别说魏无羡说的是实话,哪怕自己被仙督迎头痛骂,他也愿意啊!每个做父母的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活。 已经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时间悄然而过,当大厅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魏无羡方才淡定的站起身体,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双手负于身后,黑亮的大眼再次扫了众人一眼,淡然而自信道:“好了,除了云梦江氏,兰陵金氏,还有清河聂氏,可还有没被我点名的家主?” 众人此时方才突然回神,大厅里除了四大世家,其他所有落座的家主,无一例外全部被魏无羡准确无误的点名,并且指出家族家训和来历,以及管辖范围!如此惊人的记忆力可不是仅仅单凭鬼道就能记住的。 众人禁不住暗暗佩服,更是被魏无羡提到自己家族所修习的法术时,对其中利弊犀利而准确的点评而深深折服! 魏无羡眨了眨眼睛,忽然转向那个端坐如雕塑的身姿,认真到:“这样吧,不如让含光君给你们做个示范,理理思路,省的你们胡言乱语,待会再真的把邪祟招来。含光君?赏个脸呗,说说吧?”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波澜不惊,淡然道:“修仙者,灵力储于丹腹而为人所用,可以诛杀奸邪;鬼道,利用怨气而逆阴阳,实为逆天之举,稍有不甚则损身损心性。所以修习鬼道者不仅需受非人之苦,蚀骨之痛;更需磨练心智,坚守锄奸扶弱之初心。无论鬼道、剑道,修心方能沉香独舞,终成大道。魏婴,如是矣!” “嘶……”魏无羡咬了咬嘴唇,暗暗嘀咕:“小古板,让你给这些土包子上上课,你竟然撩我!真是岂有此理!这不还没到晚上吗?” “魏婴……”一声传音,极致的磁性和轻柔,那双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眸更是饱含怜惜和宠溺。 魏无羡心底猛地颤了一下,一双大眼毫不掩饰的迎着那人的目光,传音道:“二哥哥,又想了么?别急,等晚上!晚上魏婴还等着夫君还我人情哦。” 本来并无此意,却不成想被那人如此赤裸裸的撩拨,蓝忘机一直端庄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僵,卷着的手指却是控制不住的猛的攥紧。虽然立刻收回目光,看似若无其事的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却全然没在意茶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虽然镇定的再次斟上,却是那点狼狈已经被人尽收眼底。 魏无羡咬住嘴唇,使劲憋住笑,心里甚是得意,暗暗嘀咕:“小古板,你能撩的过我?” 深吸了一口气,魏无羡毅然的收回目光,朗声道:“蓝湛说的好极了!我说过了,不破不立,如何立是掌权者的责任和选择。所以要想改变,需从各位家主做起。从即日起,仙门律令以你们手中的檄文为训,若各位有谁觉得不妥,可以当场向我提出,我们现场解惑,如何?” 众人自是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时,负责传膳的门生侍立门口,不知是被厅里热烈激昂的情绪感染,还是不敢打扰大家兴致勃勃的气氛,竟然忘记了传膳。 “好了,”突然清冷的传音,压制了所有的嘈杂,蓝忘机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已过午时,需用膳!” 此言一出,众人方才突然觉得腹中空空。 午膳自是忘羡两人单独回静室吃,其他人则是在会客厅统一的蓝氏饮食。虽然蓝氏清谈会不仅没有金陵台的美酒佳肴,以及歌舞助兴;更是饮食皆是清淡的药草膳食,但是大家却吃的甚是欢喜,更是意犹未尽的频频交流。 午膳后,略略休息,下午众人又对忘羡两人新修订的仙门律令发起了热烈的讨论,各种奇思怪想层出不穷。以前温氏掌权的时候,是一家独大,专横暴虐,哪里有大家发言的可能。如今魏无羡别出心裁,由他和蓝忘机带头,重新修订规则,并且集思广益,如此恩威并用自是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同时畅所欲言。 会上,金子轩当众表态:“修建了望台的所有费用皆由兰陵金氏包揽。” 江枫眠虽然依然是沉稳不太表态,可是看向忘羡的眼眸却是始终充满了赞赏和折服。 聂怀桑虽然对这些无甚兴趣,可却似乎有别的想法,当各种声音渐渐平息,方才小心道:“魏兄,怀桑想问一句,你的仙督府邸在哪里?”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又觉得聂怀桑的这个问题甚是可笑。 江澄更是直接炮筒子:“聂二,这你还问?当然是在云深不知处,不然还能跟你回不净世不成?” 聂怀桑理所当然道:“回不净世又如何?我巴不得呢?我大哥也是同意的,是不是大哥?” 聂明玦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是和煦一笑,不置可否。 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一句:“聂公子,仙督和含光君刚刚结成道侣,难不成你想让人家夫妻……那个夫夫分居?” 众人一阵哄笑。 此言一出,好事者立刻开始起哄:“仙督,您和含光君啥时候举行婚礼,我等好来道贺!” “是啊是啊,仙督,您和含光君都已经行过仪式同床共枕了了,再不办婚礼,孩子都要出生了!” 江澄立刻一本正经大声斥责:“你们胡说什么?我们仙督是个公鸡,如何下蛋!” “噗!”蓝启仁一口茶水猛的喷出。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开怀。 魏无羡双手叉腰,乜斜着江澄,也不生气,心里暗暗嘀咕:“江澄,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看着甚是开心的众人,魏无羡抿嘴一笑,朗声道:“可开心够了?若是笑完了,咱们开始正式聊聊今天最重要的主题如何?” 众人立刻止住笑意,皆是不解,感情这一天的时间都快过去了,而最重要的事情竟然还没说? 第179章 老祖仙督——绝对服从 前言:小伙伴们,大家阅读这一章前,可以先再去看看第162章——忘羡居。因为我在那一章又加了六百多字。加的字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本来想在这一章写出来的,但是考虑了一下觉得在这一章不太合适,应该提前写出来,所以就加在了第162章,也改了标题。有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去看看。当然不看也不影响后续的剧情。谢谢大家支持! ……………………………………… 所有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魏无羡。却是只见那人笑而不语。而一声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魏婴暂时住在云深不知处,但是他的府邸却非在姑苏。” 魏无羡轻轻一笑,心中低语:“这才是魏婴的好夫君!配合绝对默契!” “啊?不在蓝氏那是哪儿?”众人皆是疑惑。 忘羡两人四目相对,魏无羡悠然一笑:“乱葬岗!” 大厅里立时炸锅。仙督府邸竟然准备建设在乱葬岗,这还了得!刚刚众人有多开心,此时就有多惊惧。 蓝忘机缓缓起身,走到大厅前面和魏无羡并排站在了一起,淡然的扫视了一眼众人,丝毫没有被刚才众人的起哄影响,沉声道:“如今之乱葬岗,虽怨气弥漫,为百家所惧,避之不及,然却是昔日薛崇亥之仙府。其灵脉与地博之广,不输于任何一家灵山。修仙者,除妖邪,乃职责所在。如今温氏已伏诛,百家无生命之虞,我等应拨冗力彻底改造乱葬岗,还其清明。方为正道。” 蓝忘机用的是传音,每一个字仿佛如雷贯耳,清晰却不聒噪。 所有的吵吵嚷嚷立刻平息。虽然如今姑苏蓝氏的实力非同一般,更何况又有了夷陵老祖的加持,乱葬岗恢复它本来的面目也并非不可能。然而,正如蓝忘机所说,那里终究是令众人谈之色变的万鬼之源,百家又怎能不忧心忡忡?惊惧变色!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魏无羡自是了然,将手中的陈情负于身后,脚步轻移了几步,整个人松弛而霸气,朗声道:“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欲除邪祟,必先战胜自我!胜人者有力,自胜者方才更强。更何况……” 魏无羡一顿,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熟悉而独有的邪魅再次涌现,“有我在!你们怕甚?!” 大厅里鸦雀无声。 魏无羡却是无视众人,径自走到聂怀桑面前,深深抱拳行礼。 聂怀桑大惊,忙不迭的站起身还礼,有些结巴道:“魏……仙督,何故如此啊?可别折煞怀桑了。” 魏无羡郑重道:“聂兄,昔日不夜天一战,虽然是我和蓝湛杀了那两头巨兽,可是当时若不是你胆识过人,孤身一人独自面对那两头巨兽,给我和蓝湛得以喘息的机会,想来今天在座的各位只会少不会多!我既为仙督,自当代表仙门,向聂兄郑重致谢!” 聂怀桑有些不好意思,攥了攥手中的陨铁折扇谦恭道:“仙督,其实怀桑修为浅薄,那次能够有所作为,也不过是侥幸为之, 稍稍出了一点力而已,实在是不足挂齿。” 魏无羡敛了颜色,面向众人,目光清澈而锐利,“诸位,在座者皆为一家之主,见识和修为自是玄门翘楚。当日之情形,距今不过两月,想必诸位应该记忆犹新。若非聂兄孤胆英雄,只身而上,结果如何?……不必我明说吧?” 当日巨兽冲入人群的一刹那,聂怀桑千钧一发之际独自冲在最前面,阻止了巨兽的进攻,方才给忘羡两人喘息的机会,凝聚灵力抛出了无衣同袍,如此一幕傻子也不会忘记。不过是大家无人愿意提及罢了。 对于实力远超自身的强者,人们自然是心怀敬仰与钦佩,然而对于那些远不如自己之人所做出的贡献,人们却往往会选择性地遗忘,毕竟又有谁愿意被一个修为浅薄的花花公子给比下去呢! 可是,魏无羡不仅没有忘记,更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郑重的摆在了桌面上。 整治乱葬岗,魏无羡完全可以凭借自己仙督的身份直接号令,众人自是不敢不从。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向聂怀桑郑重的道谢,却是狠狠的打了众人的脸!一个在他们心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能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抛却个人生死,挺身而出。那么他们这些家主又有何颜面惧怕乱葬岗的邪祟! 这就是魏无羡想要的结果!他不仅仅是要百家心甘情愿的服从,更是心有愧意的绝对服从。 蓝忘机目光如炬,无差别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扬声道:“乱葬岗,乃阴邪之所,诸位万众一心,凭一腔浩然正气,承朗朗乾坤,无论何种怨气必无所遁形,自当归其应去之所。” 众人禁不住皆是双拳紧握。 “我同意!”笃定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暂时的沉默,江枫眠率先站起身,沉声道:“蓝二公子所言极是!乱葬岗本就是心头大患,与其终日惶恐莫不如彻底清除,方为上策。” “我也同意!”聂明玦立刻站起身,向魏无羡抱拳道:“聂某人死里逃生,幸得仙督和蓝二公子拼死相救,聂某甚是惭愧。大丈夫当光明磊落,乱葬岗虽为百家忌惮,但终是藏在阴暗之下,有何可惧!聂某但凭仙督吩咐,在所不辞!” 金子轩立刻站起身:“万鬼之源又如何?我相信邪不压正!我兰陵金氏对仙督唯命是从。” “眉山虞氏愿意倾尽全力!管它魑魅魍魉,堂堂修仙者还怕了这些邪祟不成!”坐在最里面的虞紫鸢双目犀利。 蓝曦臣淡定的起身道:“诸位,实不相瞒,我姑苏蓝氏已经开始着手清理和整顿乱葬岗。” 几大世家如此坚决的表态,其他人岂能还犹豫。一阵吵吵嚷嚷,大家纷纷表态。欧阳智更是郑重道:“仙督,虽然我欧阳家族实力比不上他们几大世家,但也是门下修士数百名。自今日起,属下家族所有修士皆归仙督指挥,唯命是从。” 一时间群情激奋,斗志昂扬。不加掩饰的议论纷纷中更是夹杂着对魏无羡的敬畏和赞叹! 哪一届的仙督还不是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强巩固自己家族势力,到了温若寒掌权,更是将其专横跋扈,欺凌弱小,发挥到了极致。 却不曾想,他们眼中的鬼道祖师、夷陵老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清除玄门最忌惮的乱葬岗,如此魄力和胆量,当真是前无来者! 聂怀桑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忘羡两人,禁不住暗暗低语:“这两人还真是厉害!不动声色间不仅回击了那些起哄之人,更是造成了万人一心,群情激奋。着实令人钦佩!” 江澄远远凝视着魏无羡,目光复杂。虽然早就领教了那个从小与自己一同成长、总是到处闯祸惹事的家伙,在修为方面的惊人天赋,却不曾想其心智竟然也能如此睿智深沉。 听着频频入耳的赞叹,魏无羡神色淡然而自信,心里却是暗暗嘀咕:“你们这些土包子,乱葬岗是我老巢,岂敢不听我的使唤!”当双目不知不觉看向那人,却是正碰上对方盈盈笑意的目光。 想到蓝忘机允诺的世外桃源,魏无羡睨着那人,传音道:“含光君,你这可是假公济私哦。” 蓝忘机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亦是传音道:“非!乃是公私两不误。” 稍稍停顿,蓝忘机浅淡的双眸一眼不眨的凝视着魏无羡,淡定传音:“人情,晚上需你还我。” “什么?!”魏无羡蓦地惊叫出声。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看着魏无羡,不知所然。 “那个……”魏无羡咬了咬牙,咳了一声,脑袋极速转了转,随即莞尔一笑,看似无意的摸着肚子,淡定道:“我是说,我们此番整治乱葬岗,不管是将来还是……还是人情,其实受益的都是我们的下一代不是?” “所以,我们无论想做什么,都得把孩子放在第一位。”魏无羡摸着肚子,特意把“孩子”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众人虽然觉得魏无羡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有些牵强,但是好像也无甚毛病。皆是纷纷点头。 魏无羡的性格,江澄自是了然,看着不停的摸着肚子,面色还有些得意的某人,刚刚的酸涩早已烟消云外,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德性!什么孩子!死魏无羡,不定又憋着什么花花肠子!” 只有蓝忘机淡定的抿着茶水,一语不发,镇定自若。 一天的时间悄然而过。虽然还没到晚膳的时间,但是刚刚酉时,已经暮色沉沉。大家皆是尽兴而归,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可独处,可三三两两的小聚共进晚餐。 魏无羡午膳吃的甚饱,所以也不饿,如今结束了一天的公事,自然是要去精舍看望江枫眠夫妇,顺便听听金子轩说说师姐的状况。 蓝忘机自是支持,却是不忘叮嘱:“无事早归!” 魏无羡轻轻一笑:“知道了,放心吧。”随即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纯白礼服,微微蹙眉道:“蓝湛,我还是先回静室去换身衣服,穿这个太隆重了,我不舒服。” 蓝忘机却是一把拉住,一边理了理魏无羡披在身上的大氅,同时毫不犹豫道:“无需。”随即又面不改色道:“耽误时间。” 魏无羡一怔,忽地噗嗤一笑,将脸颊凑近,戏谑道:“夫君是不是等不及了,怕耽误时间还魏婴人情?” 蓝忘机盯着面前那张俊俏而不失纯真的脸颊,笃定道:“是你还我。” “哈哈哈哈……”魏无羡一手叉腰,一手摸着肚子,笑得极为放肆,若不是身边偶有过往的人不时的向自己行礼,魏无羡会毫不犹豫的逮住那张苦大仇深、可是自己却总也看不够的脸狠狠地亲上一口。 “好好好!听夫君的,夫君说不换就不换。”好容易止住笑意,魏无羡眨了眨眼道:“那夫君帮魏婴把抹额取下来呗?” 蓝忘机柔柔一笑,伸手小心解开魏无羡的抹额仔细捋好放在了乾坤袖里。 “好了夫君,乖乖回静室等我,魏婴很快就回来。” 注视着那人的背影终于远去,蓝忘机方才收回目光,缓步向寒室走去。 第180章 老祖仙督——时移世易 “含光君!”刚刚抬脚走了几步,蓝忘机却是被欧阳智直接堵住,看样子应是早有准备。 “有事?”蓝忘机淡定道。 欧阳智似乎有些犹豫,四下瞅了瞅。 蓝忘机淡定道:“欧阳宗主但说无妨。” 欧阳智鼓足勇气道:“蓝二公子,实不相瞒,在下有一样礼物想送给仙督,可是思来想去实在是没勇气直接送给他。因为……因为这个礼物甚是特殊,在下想和蓝二公子商量,若是您首肯,就由您交给仙督。” 蓝忘机笃定道:“魏婴不收礼!” 欧阳智急切道:“蓝二公子,您误会了,在下不是想讨好仙督,是真心想帮仙督。” 蓝忘机稍稍疑虑道:“何物?” 欧阳智道:“礼物不方便带出来,可否请蓝二公子随我去精舍?” 蓝忘机稍稍犹豫点了点头。 欧阳智大喜,连忙道:“蓝二公子请。” 精舍烛火通明。魏无羡陪着江枫眠夫妇和江澄、金子轩一起用过了晚膳,又和金子轩聊了一些师姐的事情,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亥时。想着蓝忘机独自在静室等着自己,魏无羡也不想再多耽搁,遂起身告辞。 当几人送魏无羡出了房间,走到院落里,虞紫鸢犹豫了一上,终于还是开口:“魏婴,我有一事想求你。” 魏无羡目光微凉,顿了一下,方才转身,淡然道:“虞夫人是想说虞玥的事情?” 虞紫鸢虽然微异,却也是镇定的点头道:“是。魏婴,我想……” “我知道!”魏无羡不卑不亢的直接打断,目光转向虞紫鸢身后那个拘谨不安的娇小身影,温声道:“虞玥?” 从魏无羡来到精舍,虞玥就一直惴惴不安,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虞翎的连累,虽然眉山有虞紫鸢坐镇没有一丝混乱,但是虞玥却也是没了玩伴被彻底孤立。虞紫鸢虽然有雷霆手段,但是却不能强迫人心。对于虞玥的郁郁寡欢和孤单落寞也是爱莫能助。 今日跟着虞紫鸢来到云深不知处,虽然不得不收敛了爱玩闹的性格,几乎不出精舍大门。但是见到了魏无羡自是心生欢喜,奈何虞紫鸢犀利的眼光,也是让她望而却步,不敢主动上前说话。 此时乍一听魏无羡叫自己的名字,语气更是没有丝毫疏离,虞玥眼眶一红,低低嗫嚅道:“羡……哥……哥。” 魏无羡柔和一笑,走近两步低头注视着虞玥道:“虞玥,你听好了,虞翎的事情和你无关,我也不会怪罪你,但是你也要快点长大,虞夫人不可能永远跟着你,你以后必是要当一家之主的,所以以后不可再任性贪玩,要好好修习,提高自己的修为,方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也无需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明白吗?” 虞玥眼中有泪光闪过,轻轻点了点头。 想了想,魏无羡忽然又语气轻松道:“但是呢,人活着也不能只是修习,不然也太没意思了,要劳逸结合方才会事半功倍。所以呢,虞玥,你平时除了提高自己的修为,跟着虞夫人学着打理家族事务,其他时间该吃吃该玩玩,只要无伤大雅,怎么开心怎么来,明白吗?” “嗯!”虞玥这次是使劲的点了点头,明亮的大眼兴奋而希翼。 一旁的虞紫鸢暗暗松了一口气。 略略想了一下,魏无羡又认真道 :“虞玥,你不是没有朋友吗?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你要是和他做了朋友,保准你不光不会被人欺负,还会玩的很开心。而且他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因为虞翎而对你有丝毫的嫌弃。” “啊?真的?是谁啊?”虞玥双目蓦地一亮,一脸期待。 魏无羡抿嘴一笑,笃定道:“聂怀桑。” “啊?那个纨绔……”话刚出口,虞玥似乎觉得不妥,猛地闭嘴,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她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不敢再说,却是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江澄又是一个白眼送过去,难得却是忍住没说话。 魏无羡一脸认真道:“虞玥,你相信我,聂怀桑绝对不是你表面看到的不学无术。想必他孤身一人面对巨兽的胆魄你应该有所耳闻,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做你朋友吗?” 虞玥低着头不说话,须臾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魏无羡莞尔道:“当然,我也只是个建议,至于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还得你自己决定。” “哦,还有啊,虞玥,你也别光觉得人家是什么纨绔子弟,他愿不愿意和你做朋友还未可知呢?当然不是因为虞翎,而是他这人眼光高的很,交朋友很挑剔的。” “切!”虞玥一扬脖颈,“他敢不理我!明天我就去找他,当初在莲花坞他还说要教我和他的那个人来疯说话,我都没搭理他!” 魏无羡轻轻一笑,甚是满意,冲众人点了一下头,“我走了。” 刚走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魏无羡再次回转身看向金子轩道 :“金子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金子轩连忙行礼:“仙督吩咐。” 魏无羡叹道:“金子轩,你要不要这么迂腐?我不是说了吗,私下见面彼此叫名字就好,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叫你姐夫?” 金子轩紧张的脸颊立刻一松,微笑道:“无羡。” 魏无羡点头,敛了笑意,认真道:“你的弟弟中是不是有一个叫莫玄羽的?” 金子轩一愣,根本不可能想到魏无羡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免面色稍有些讪讪。毕竟这是自己父亲不堪的过往。 魏无羡也不客气,直接道:“金子轩,你也不用遮掩,我知道你有一个弟弟叫莫玄羽,今年有……有十多岁了对吧?” 金子轩点头道:“是十多岁了,他来金麟台找过父亲,可是父亲他……他并不想认。而且,而且孟瑶也说他资质平庸实在不是修仙的合适人选,所以父亲……就给送回家了。”金子轩表情甚是无奈,金光善再如何的不堪,但始终是自己父亲,自是不能妄加指责。 魏无羡冷笑一声:“资质平庸?怕是担心莫玄羽以后会是自己的绊脚石吧?” 金子轩点头道:“如今想来,应是如此。” “无羡,你如今提起他可是有何想法?”金子轩人虽傲娇,脑子却也极为聪明,魏无羡必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人。 魏无羡点头道:“是有想法。金子轩,如今你已经是金麟台的主人,又很快要有自己的孩子,整个金麟台自是尽在你掌控之中,无人可撼动。莫玄羽虽未入你们金氏宗祠,但他毕竟是你嫡亲弟弟,你们之间有着不可割分的至亲血缘。如今金子勋和金光瑶已死,偌大的金麟台只你一人,难免孑然,何不将莫玄羽接过来,认祖归宗,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兄弟,总比外人要亲近的多。如此一来,不仅给自己培养了得力的帮手,而且落了个仁德的好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那莫玄羽尚年轻,就如同一块璞玉,只是看你如何悉心雕琢。若能善加教导,我想他日或可成为令你引以为傲的兰陵金氏的少年英雄。不知你觉得如何?” 金子轩目光微亮,不禁赞道:“无羡,你说的甚是有理,回到金麟台我即刻亲自去办。必不会让莫玄羽受了委屈。” “如此甚好!”魏无羡满意一笑,向众人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看着魏无羡离去的背影,院里的几人皆是暗暗叹气,怅然若失。 “阿娘,”江澄叫住意欲带着虞玥回自己精舍的虞紫鸢,嗫嚅道:“您什么时候回莲花坞,总不能一直待在眉山。” 虞紫鸢温声道:“阿澄,你现在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离不开阿娘不成?” 江澄道:“阿娘,这不一样。他们眉山总不能老是让您主持,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作的,怎么要让您替他们背锅。而且魏无羡也说了,虞翎的事情不会牵连他人。” 虞紫鸢道:“阿澄,话虽如此,可是毕竟虞玥还太小,我总是要多帮她一些时间的。” “阿澄,” 江枫眠沉声道:“你阿娘说的对!” 江澄嘟了嘟嘴。 “三娘子,尽力即可,不可太辛苦。” 虞紫鸢点头不语,目光却是扫过立于自己跟前器宇轩昂的金子轩和眉宇间亦显英气的江澄两人,目光黯了一瞬,微叹道:“我早就说过,江澄永远也比不上魏婴,但是毕竟阿澄才是莲花坞的主人,本以为魏婴性格顽劣不服管束,终难成大器,但是此子天资聪颖,品格也算端良,以后也不失为阿澄的得力助手,最不济也是最终离开莲花坞,和他的……一样,做一名散修,乐的逍遥快活……” “………不曾想还真就如阿离所言,莲花坞太小,容不下他。阿澄和子轩两人堂堂世家少主,却要向他俯首称臣……呵呵呵……” 虞紫鸢微微抿了抿嘴,颇有自嘲:“看他今日的表现,弹指一挥间,就让百家对他俯首帖耳,心悦诚服!想来也并非是我们以为的背后有姑苏蓝氏撑腰,这小子自是胸中有丘壑的。当仙督实在是让人无可厚非。” 江澄嗫嚅道:“那又如何?怎么说也是我们莲花坞养了他几年。” “阿澄!”江枫眠面色肃然:“此话以后休要再言!如今魏婴是何种身份,若要被旁人听了去,定会认为我们莲花坞存有私心,以此妄图和仙督攀附!” 江澄囧了囧,小声辩解道:“阿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无论魏无羡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莲花坞是他的家这总是事实,我和他也……也还是兄弟。” 虞紫鸢略有不满:“你吼他作甚?阿澄所言虽然不妥,但也确是事实。难不成魏婴当了仙督,还不让人提起他的过去不成?” “愚钝!”江枫眠面色一沉,眼神冷冽地扫过他们母子二人,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如炬,凝视远方,缓声道:“无论阿澄与魏婴过往如何兄弟情深,但是一旦地位有别,再亲密的情分亦会随着双方地位的距离拉开而发生变化。夫妻如此,兄弟亦如此!” “阿澄,”江枫眠转身,目光直视江澄,沉声道:“你以后一定要谨记,魏婴他先是仙督,其次才是你兄弟。” 江澄微微低头,虽然嘟着嘴,却是点了点头。。 江枫眠面色稍缓,叹道:“就比如今你天说的话,就有失妥当。” 江澄蓦地抬头:“阿爹,我哪里不妥了?” 金子轩亦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说他公鸡下蛋!” “吭……”江澄猛的忍不住想笑,可是又不敢,只得勉力压住,紧紧抿住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吭阬,稳了稳神方才不以为然道:“阿爹,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这样,他还能拿我怎么样怎?” 江枫眠面色缓和,也不再责怪,微笑道:“你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阿羡毕竟是你从小长大的兄弟,只是时移世易,以后私下玩闹即可,还是要注意场合。” 虞紫鸢面色宠溺,温声道:“阿澄,你以后要学着担当,不要老是遇到事情就毛毛躁躁。我们总不可能永远陪着你,总有一天你是要一个人独掌莲花坞的。所以你必须要学着独立,知道吗? 江澄嘟着嘴点了点头。 虞紫鸢深深的看了江枫眠一眼,转身而去。 夜色中,万籁俱寂,了无人踪。魏无羡忽觉身上微凉,不觉伸手,天空竟然不知何时飘起了零星小雪,“下雪了?”魏无羡一脸惊喜,伸手意欲接住小小的雪花,却是触手即化。 “咦?”魏无羡忽然驻足,一脸不爽,“都下雪了,小古板竟然没来接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岂有此理!” 本来以为这么晚了,那人定是在精舍门口等着自己,最不济也会在路上等着,却是从精舍院门口一直到回静室的整条小路上都没见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如今都下雪了,那个人竟然依然无动于衷?! “小古板,你给我等着!”魏无羡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嘴里嘀咕着,脚下步伐亦是加快。 第181章 云深轶事——过勿惮改 还未走到院落,远远的一曲轻缓的琴音悠悠传来,熟悉的旋律,犹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 “是忘羡曲?蓝湛怎么突然想起弹奏忘羡曲了?”魏无羡不觉加快步伐。刚刚踏进院落,只见静室门扉大开,那个端坐于琴案边的熟悉白色身姿立时映入眼帘。 魏无羡心里莫名一颤,不觉止住脚步,静静伫立。 隆冬的夜晚寒意袭人,细雪无声。婉转缠绵的琴声,在沉静的寂寞中宛如缕缕轻烟,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悠悠往事。盘膝而坐的白衣人,垂眸凝神,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盈飞舞。卸下发冠的如瀑青丝,随着指腹拨弄琴弦的颤动,而微微晃动。整个人仿佛暗夜中一幅沉静而绝美的画卷,虽然清冷孑然,却如同一盏明灯,让魏无羡心里泛起阵阵温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雪夜谈心。 那一年,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雪天,自己和眼前的白衣人敞开心扉,消除误解,最终并肩而立于房檐下,不忘初心,笑对风雪。自己更是把酒向天,豪气干云,忍不住一句:去他妈的!而那个如今日这般,亦是去掉发冠,衣着简洁而随意的白衣人却是默默弹奏起忘机琴。 当自己手握酒瓶缓缓回头,和那个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惺惺相惜,视你为己。自己无声的一句:蓝湛,敬你!那人不语,可是那双白皙的手指拨弄间,一曲忘羡曲却是倾诉了内心的懂得和信任。那双浅淡的眼眸更是传递了无声的语言:魏婴,这世上还有人信你!至此,那人已经允诺了一生的约定。 彼时的情景犹如眼前,平静清寂,安宁温馨。 魏无羡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一时间分不清如今到底是在前世还是今生,眼前的情景如此熟悉,却似雾里看花,令他难以辨别这究竟是往昔的记忆,还是现世的真实。那些在静室的亲昵无间、耳鬓厮磨的时光,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他几乎已经笃定自己的余生将会在这般美好的时光中悠然度过,直至垂垂老矣、华发满鬓。 一阵冷风吹过,凉凉的雪落在脸颊,虽然顷刻消融,却是让魏无羡立时清醒,当再次凝眸那个专注弹琴的白色身影,魏无羡禁不住嘶了一声,暗暗嘀咕:“小古板,差点又被你勾引,我还以为是回到了以前呢?” “真是想不通,明明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从来一次呢?这好像和以前也并无甚变化啊?” 当习惯的摸着肚子,一个念头忽然闪在脑海:“难不成,我和蓝湛重生了,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 “嘶……”魏无羡吸了一口冷气,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如此,“真是岂有此理!” “阿嚏!”魏无羡忽然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琴音戛然而止,白色的身影已经倏地站在了魏无羡面前:“魏婴,可是着凉了?”蓝忘机声音难掩焦急。 “哼!”魏无羡嘟着嘴,阴阳怪气,“含光君弹琴呐?想心上人了?” 蓝忘机浅浅一笑,握住魏无羡有些冰凉的手,柔声道:“先进屋。” 魏无羡也不挣扎,任由那人拉着自己的手走进屋内。蓝忘机转身将门扇关好,方才拉着魏无羡坐到了暖炉边。 “怎的如此晚归?”将魏无羡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蓝忘机略有嗔怪。 魏无羡乖巧笑道:“我得把含光君的心上人给安排好,自是不能早归的。” “魏婴,莫要胡说。” “我没胡说,金子轩答应把二哥哥的心上人接到金麟台以亲眷子弟待之,夫君可以放心了?” 两人对话,何需多言。蓝忘机自是明白魏无羡言语所指,微微一怔,却是脸颊隐隐笑意。 其实自从重生,二人心中皆未忘却莫玄羽,怎么可能忘记!虽然两人颇有默契谁都没有提出来,但是却都有各自的想法。 蓝忘机原本想把莫玄羽接到云深不知处加入蓝氏修习,如此可以确保他即使天分不高,无法修的高深的修为,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他一生无忧,不再被莫家的人欺负。也算是还了上一世魏无羡借用他身体复生的恩情,即便献舍非魏无羡自愿,可是结果最重要不是吗? 但是毕竟蓝忘机曾和这副身体有过肌肤之亲,如此一来,日后必是难免和两人经常碰面。若真的如此,即使魏无羡再心胸宽阔,也不可能做到视若无睹。蓝忘机怎会傻到给自己埋雷,更不能允许魏无羡心里有一丝的不痛快。思来想去只得放弃。 本来他今天去寒室,也是想拜托蓝曦臣出面向金子轩提出将莫玄羽接到金麟台,却是被欧阳智半路截了胡。不曾想却被魏无羡率先提出来,两人竟然是不谋而合。 蓝忘机了了一块心病,甚是满意,“如此,甚好!” “嘶!”魏无羡咬了咬嘴唇。蓝忘机脸颊上藏也藏不住的满足和笑意,他岂能看不出。虽然不爽,可是又没理由撒泼,悻悻之下,忽地站起身,奔向床榻:“我困了,我要睡觉!” 猛然被人推到了一边,蓝忘机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抿了抿嘴,只得站起身,跟着坐到了榻上。看着已经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那个人,柔声道:“魏婴,别闹!起来盥洗再睡。” “我不想洗!阿嚏……”忽然再次打了一个喷嚏,魏无羡不禁奇怪,“咦?难不成有人背后说我坏话,怎么今天老打喷嚏?………一定是江澄那个臭小子在背后骂我!死江澄,你给我等着!”魏无羡嘀嘀咕咕,却是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蓝忘机温热的指腹已经按在了他的脉门上。 魏无羡也不言语,好整以暇的瞅着那人。 片刻,蓝忘机放开手,稍稍松了一口气,微微蹙眉:“天凉,以后不可如此晚归。” 魏无羡也不辩驳,悠然道:“含光君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石榴籽?” 蓝忘机一怔,莫名不敢回答。这样的问题要是答不好,可能后果很严重的,尤其是某人看似笑意盈盈的脸颊,蓝忘机可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得柔声哄道:“魏婴,别闹了,起来盥洗。” “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你的石榴籽?” 蓝忘机无奈道:“自是都担心的。” 魏无羡依然不放过:“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最关心哪个?” 蓝忘机暗暗叹了口气,却是毫不犹豫坚定道:“吾爱魏婴!” “嗤!”魏无羡再也绷不住,猛地一下子笑出声,却是忽然又立刻绷着,使劲用脚丫子蹬了蓝忘机大腿一下,没好气道:“你别想再给我灌迷魂汤!明明知道我去了江叔叔精舍,你为什么不去接我?你不知道我……我那个了吗?竟然还……还在这里谈什么破琴撩我!……你……蓝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不准碰我!” 猛然被吼,蓝忘机实在不知自己又哪里做错了,明明昨天是他……主动的…… “魏婴……” “魏什么婴?”似乎越说越生气,魏无羡又使劲的蹬了蓝忘机大腿一下,嘴里嚷嚷着:“你不知道我那个了吗?昨天竟然还那样搞我,你说你是不是丧尽天良?你给坐远点,不许再勾引我!” “魏婴,昨天是你……”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嫌弃,蓝忘机颇为委屈。 “我昨天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魏无羡得理不饶人。 蓝忘机抿了抿嘴,总不能说是这个人先撩拨的自己,他明知道自己对他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可是!这能说吗?即便是事实也不能说,否则后果可能不光会被不允许上床,搞不好有可能会被赶出静室! 蓝忘机只得委屈的低声道:“我……昨天……只有一次。” “什么?”魏无羡忽地坐起身,一阵河东狮吼:“你还想几次?我可是……可是那个了,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有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再打消,魏无羡现在满脑子都认定自己穿越就是为了给眼前这个人生孩子。可是两人都是男人,凭什么就一定得是自己生? 越想越不服气,魏无羡直接双脚齐上,使劲蹬着蓝忘机,嘴里连连嚷嚷:“你给我起开!离我远点!你竟然说只有一次,你不知道你的牛劲吗?你是不是要把我搞到天亮才满意?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蓝忘机莫名被踹,又被人实打实的嫌弃,着实无语。好像自从那个人肚子里有了孩子以后,似乎脾气越来越不好,总是莫名撒泼。也许怀孕的人都这样,书上不也是这样说的吗?罢了,罢了,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认了便是。 “魏婴,”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光滑的两只脚丫子,只不过微微使劲直接将人逮到了怀里:“别闹!都是我的错。” “好,那你说你错在哪儿?” 蓝忘机直接怔住,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哼!”魏无羡一脸悻悻:“口是心非!说不出来了吧?” 蓝忘机憋了半晌,依然道:“都是我的错!” 魏无羡心里已经笑得不行,脸上却是使劲憋住,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认真道:“过勿惮改!是你说的吧?” “嗯。” “好,那既然你错了,答应我一个条件。” “何……条件?” “从今之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禁我言!” 蓝忘机:“……” 魏无羡立刻嚷嚷:“喂!蓝忘机,不是你说的吗?是你错了,你做什么赖账!反正从今以后你都不能禁我言!过勿惮改,这也是你说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再闹禁言!” “……蓝忘……唔唔……” 嘴唇突然被人惩罚性的咬住。魏无羡吃痛,猛地将人一把推倒在了榻上。说归说,做归做!两人一旦碰上,刚才的不满嚷嚷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当被人猛地撩了一把,蓝忘机身体一僵,却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第182章 云深轶事——一劳永逸 “魏——婴”蓝忘机一声隐忍的低喝,一把搂紧,一只手扣住魏无羡后脑勺,霸道的将他的脸颊按在自己面前,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双唇已经用力的吻了上去。同时另一只手毫不停歇快速而准确的解开了魏无羡束腰。 一阵急促的喘息,魏无羡已经光溜溜的被人搂在了怀里,同时被衾被牢牢包裹。被窝里一阵晃动,频频的传出激烈的亲吻声。 “蓝湛!”暧昧的声息戛然而止,魏无羡忽然抬头,气喘吁吁道:“我们……我们谁在上?” 蓝忘机脸颊绯红,一双大手在那人光滑紧致的皮肤上来回游走,喘息了两声,哑声道:“还是,你在上!” “嘻嘻嘻……”魏无羡甚是开心,忙不迭的稍稍抬起上身,分开双手双腿将那人整个包围,低头轻轻含住蓝忘机双唇蹂躏了一下,嘻嘻笑道:“得亏了聂怀桑,原来还可以这样,那样!嘻嘻嘻……还别说,聂怀桑那厮修为就是个零蛋,鬼心眼到真是挺多。嘿嘿嘿………我要是有一天飞升成神了,我铁定把他给带上,不然就不好玩了。” “啵”魏无羡响亮的在蓝忘机嘴唇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夫君,我们这算是谁还谁的人情?嘶………” 被人掐了一把,魏无羡一阵龇牙咧嘴,同时传来低沉而隐忍的声音:“话多!” 魏无羡却是没羞没臊的一脸笑嘻嘻:“夫君,我在上面是不是说我可以攻了?” 蓝忘机浅淡的眼眸火光骤现,忽的只闻“啪”的一声,某人身上被人拍了一掌,魏无羡啊的一声夸张惊呼,蓝忘机的声音却更是铿锵有力:“我攻!” “啊?凭什么?我不!………啊!” 夜色渐浓,静室明亮的烛火似乎也被屋里甚是规律的喘息声渲染而忽明忽暗。 “啊!”旖旎而暧昧的空气中,魏无羡忽然一声惊叫,身体猛地趴在了蓝忘机身上,一脸惊恐:“什么东西?蓝湛!有东西在咬我p股!” 饶是蓝忘机虽然正在兴头上却不得不猛地刹车,一阵急促的喘息过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搂紧身上的人,微微喘息道:“魏婴,我疏忽了,是欧阳家主送你的礼物?” “啊!又有东西在舔我的脚丫子?”魏无羡根本没来及听蓝忘机说的是什么,猛地一伸腿,一阵叽叽歪歪的声音在两人脚边响起。 魏无羡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裹着衾被爬起来,一转身,竟然是一个不到一尺长的毛茸茸的小东西缩在床榻一角。小家伙全身雪白,两只长长垂下的耳朵却是微微黄色,两只眼珠子漆黑溜圆,嘴里正“叽叽”着,似乎甚是害怕。 魏无羡惊诧极了,连忙靠近,待到仔细一看,忽然双目蓦地睁大:“蓝湛!这是……狗?!” 蓝忘机也不顾不上自己几乎是一览无余的身体,直接坐起身,连人带被把魏无羡一把揽在怀里,急切道:“魏婴!你莫要怕,是一只小奶狗而已。” “蓝湛!你竟然……在静室养狗?!”魏无羡简直觉得自己的末日到了。虽然只是一只小奶狗,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是“狗”这个物种的阴影已经深入骨髓。魏无羡条件反射般猛地推开蓝忘机,裹着衾被直接跳到了地板上,连连嚷嚷:“蓝湛,你做什么?做什么要带狗回来?你……你……” “魏婴!”蓝忘机刚想下榻,忽然惊觉自己还是未着寸缕,连忙快速披上外衫,跳下榻,将那人再次裹着衾被紧紧搂住,急切道:“魏婴!你听我说!” 魏无羡本能的挣扎,却是被牢牢锁住。 “魏婴!”蓝忘机声音鲜少的急切:“你莫要挣扎,你听我说。我知道狗是你的心魔,我一直没告诉你,从你在乱葬岗被恶狗抓伤,我就发誓一定要助你去掉这个心魔。可是我想了无数个方法,包括研究可以让你不再害怕狗的符咒、或者法术!可是最终都被我否决!因为你太害怕了,这种恐惧会让你根本无心施法。魏婴,我也曾想过,心魔还需心药医,也曾冒出过在静室养狗的想法,可是我不敢,我不敢冒险,我不能忍受你看到狗以后惊恐害怕的样子。我绝不能忍受!” 蓝忘机稍稍停顿,似乎太过于急切,不免微微气喘。 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只小奶狗,魏无羡刚才的紧张也不过是本能的反应,如今平静下来,自是不可能被一个小奶狗给吓到。听到蓝忘机如此说,虽然紧张的心已经平息,但是窝在蓝忘机怀里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动了动,低声嗫嚅道:“可是,那你为何又把它带来?” 蓝忘机微微垂首,轻声道:“魏婴,我是关心则乱,以至于心被禁锢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直至今日,欧阳家主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惊醒了我。他说:最安全的防守便是主动出击。与其你对恶犬心怀恐惧,终日惶惶,倒不如勇敢直面,彻底铲除心魔,方才是一劳永逸。” “是欧阳智?”魏无羡稍稍抬头。 “嗯!”蓝忘机微微叹了口气,“魏婴,我太混了,我竟然将如此浅显的道理抛诸脑后。若想让你彻底摒弃心魔,只有让你和狗近距离的接触,从小奶狗开始养起,慢慢地,你会发现它们不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可怖,反而会成为你最忠诚的守护者。如此,即便日后你再次遭遇凶猛恶犬,也定不会惊慌失措,而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斩杀!如此,方为万全之策!” 蓝忘机低头,将脑袋埋在魏无羡发间,低低道:“魏婴,我怕了,我很怕!我怕有朝一日再有人利用你这个软肋伤害你。如果再来一次,我决不能原谅我自己!所以欧阳家主托我把这只小奶狗送给你时,我几乎是一口应下。魏婴,我们一起面对,我陪着你,我一定帮你把这个心魔根治!你信我!我们一定能做到!魏婴,你莫要怕!你信我可好?” 蓝忘机语音低缓却隐隐有些颤抖着。 魏无羡心里早已被感动填满。他从不知自己的这个心病竟然一直折磨着蓝忘机。在莲花坞,因为自己怕狗,江澄不得不把他的爱犬全部送人,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能被江家人如此厚爱!可是更不知原来更深的爱并不是躲避,而是直接面对,从源头遏制。 “蓝湛……”魏无羡将头靠在蓝忘机的肩头,低低嗫嚅。 “魏婴……” 好一会,魏无羡方才抬头,嘟囔道:“想不到欧阳智还挺有心!” 蓝忘机柔声道:“魏婴,其实是你自己帮了你自己!你的一个善念,送了欧阳子真符篆,而且一直送到他及冠,欧阳家主一直感恩。后来他从兄长口中打听到你怕狗,一直记在心里,寻摸了许久方才选中如今这个犬种,可又不敢直接送给你,怕你受到惊吓,故而托我转交。” 魏无羡无奈失笑:“我的这些糗事可算是传遍天下了。” “所以,更要彻底解除!知道的人越多,隐藏的危险则越多。” 魏无羡点了点头,恍然道:“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接我,原来是带着一个狗!”忽地似乎想起什么,魏无羡又蓦地抬头:“蓝湛!你今天是不是因为欧阳智的话又想到了我以前被狗抓伤的时候,所以才在静室独自弹琴?” “嗯。”蓝忘机轻轻点头,眼中一丝痛惜一闪而过。 “切……”魏无羡嘟嘴,“蓝湛,还说我是心魔,你才是傻的无药可医!都八辈子的事情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记着?” 蓝忘机莞尔不语,松开魏无羡,转身从榻上将小奶狗抱起来,递到魏无羡面前:“魏婴,你摸摸它,你一定会喜欢。” 定定的瞅着窝在蓝忘机手心里的小家伙,磨蹭了一会,魏无羡终于从衾被里伸出手。似乎正等着魏无羡摸它,小奶狗一阵“叽叽叽”伸出舌尖不停舔舐着魏无羡手心。 “啊!”魏无羡连忙缩回手,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实在是太惊讶。没想到被小奶狗舔舐的感觉如此神奇,有些痒痒,还有些麻酥酥的 ,而小家伙不时发出的叽歪声,更是可爱极了。 魏无羡几乎立刻就爱上了它,怎么也不能把它和凶神恶煞的恶狗联系在一起,毫不犹豫将小奶狗抱在了怀里。 “魏婴,”蓝忘机声音更柔:“当你把它养大,适应它,以后再见恶犬,你才不会害怕。对付恶犬,其实你一剑就能解决,他们并无甚可怕。只是因为他们是狗!不是其他!所以你才不会想着出手。” 魏无羡嘿嘿笑道,“好吧!我这个夷陵见狗怂的名声也该彻底丢掉了!也是!我一个堂堂的夷陵老祖要是一辈子被狗给欺负,也着实太丢人了。” 蓝忘机终于松了一口气。 似乎想起了什么,魏无羡摸着小奶狗,眼珠一转:“蓝湛,这可是你说的哦,万一以后它要是喜欢上了我,非得赖在榻上和我一起睡觉,你可不许生气!我以前看江澄小时候都是抱着狗睡的。” 蓝忘机一怔,忽地脸一沉,猛地将魏无羡再次拽进怀里,不容置疑道:“不行!” “哎哎哎……蓝湛,你莫要夹着小狗………”魏无羡一阵挣扎,蓝忘机连忙松开手,可是某人却是忘记了他是裹着衾被的,如今双手抱着小狗,蓝忘机又松开了手,理所当然的,衾被无声无息滑落。刚刚松手的那人,双目蓦地一热,只不过一瞬立刻拾起衾被再次将人裹紧,同时伸手连人带被打横抱起,魏无羡还没觉得凉,已经被人抱到榻上,盖好了衾被。 “嘻嘻嘻……原来抱着小奶狗的感觉真不赖,怪不得江澄老是喜欢抱着他的狗睡觉!”躲在被窝里,魏无羡颇为满意。 蓝忘机一语不发,直接掀开衾被,将两人全部包裹,同时伸手将小狗拿开,放在角落里,自己已经俯身而上,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娴熟而理所当然。 当那个人炙热的身体再次贴近,魏无羡忽然嘻嘻笑道:“二哥哥,小心待会这个小家伙又出来捣乱哦?” “放心!不会!”语音未落,蓝忘机一挥手,刚刚还叽叽叽的小奶狗立刻安静。 “可怜的小奶狗……”魏无羡一声叹息。 第183章 云深轶事——灵光一闪 两天的清谈会圆满结束,众人也不耽搁,纷纷回到自己家族,点兵点将即刻前往乱葬岗按照部署挖坟掘尸,砍树开路,建造楼台亭阁的同时,将乱葬岗的邪祟怨灵们一起清除。 聂明玦和蓝曦臣是结拜兄弟自是有许多的话说,遂决定和聂怀桑在云深不知处多待一晚,明日一早再离开。 寒室,忘羡两人刚刚踏入,聂明玦连忙站起身,本来大大咧咧的聂怀桑也连忙跟着站起身。 刚刚抱拳,腰还未弯下去,聂明玦的胳膊已经被魏无羡抬起:“赤峰尊,咱们是私下会面无需如此。” 聂明玦豪爽一笑,“是,仙督……呵呵……魏公子说的甚是,聂某遵从便是。” 几人落坐,聂明玦直截了当:“魏公子、忘机,聂某拜托曦臣请二位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二位。” “怀桑?”聂明玦看了聂怀桑一眼。 “是,大哥!”聂怀桑连忙从身后拿出一个黑黢黢泛着亮光的木质盒子,递到忘羡两人面前。 聂明玦郑重道:“魏公子,这是我们清河聂氏的御兽术秘籍,如今聂某想将此物交由二位保管。” “御兽秘籍?”魏无羡面色惊异。遥想当年,温若寒为了此秘籍,竟敢不顾天下人的指责,施展阴险狡诈之术谋害聂老宗主,然而最终却未能如愿,反倒引得百家共同讨伐,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而今聂明玦竟要将如此珍贵之物赠予自己,忘羡二人自是不敢轻易接受。 蓝忘机一脸肃然,沉声道:“聂宗主,此等秘籍实乃清河先祖历经万难所得,忘机与魏婴岂敢私吞。” 魏无羡立刻接话道:“是的是的,蓝湛说的对!君子不夺人所爱,如此珍贵之物还是赤峰尊保管最为妥当。” 聂明玦摇了摇头,郑重道:“世上无论多么贵重之物只有发挥他的价值方显珍贵。此秘籍虽然归我清河所有,可是历代家主却从无一人修习,二位可知所为何由?” 忘羡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聂明玦道:“此术威力非同小可!若能悟其精髓,则可以和妖兽通灵,驭之如臂使指,而且妖兽亦将奉你为主。其无论善恶,全凭主人一念。所以温氏才会不择手段,妄图据为己有。这些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 忘羡两人点了点头。 聂明玦又道:“但是凡事皆有两面性。此术虽然厉害,却是对修习者要求极高。不仅须有极高的修为,更须意念坚定,否则若贸然修习,无法掌控,反遭反噬,被妖兽吸取灵识。所以……” 聂明诀看了几人一眼,喟叹道:“聂某深知自己并非意志坚毅之人,况且我因为修习自家刀道本就心魔缠身,与此术自是无缘!当日温若寒血洗我清河不净世,我便将此术的藏匿之处告知了怀桑,并将开启此书的咒语藏于怀桑的扇中,方得保此术周全。” “而今魏公子年少有为,荣登仙督之位,聂某以为此术交由二位,方为良配,定能物尽其用。万望二位切莫再行推脱。” 聂明玦态度谦恭,言尽于此,忘羡两人自是不好再推辞。 魏无羡爽朗一笑,双手接过,“如此那就却之不恭,魏婴收下了。” 打开木盒盖,里面的秘籍已经微微泛黄。抚摸了一下,魏无羡看向聂怀桑道:“聂兄,当日你敢独自面对那两头凶兽,是不是就是因为修习了此术?” 聂怀桑有些不好意思:“魏兄,怀桑哪里有那个修为。我不过是略略修习了一些兽语而已。” “哦?”魏无羡双目一亮:“那当初在不夜天你毅然的挡在了凶兽面前,究竟给它们说了些什么?” 聂怀桑挠了挠头,瞅了聂明玦一眼,甚是扭捏。 魏无羡更是好奇心大盛,连忙道:“哎哟,聂兄,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好说的?说来听听?” 蓝忘机虽然一脸淡定,却也是不觉看向了聂怀桑。 蓝曦臣似乎也想起此事,喟叹道:“大哥,说来惭愧!若不是当日怀桑孤身犯险,想来我已经葬身凶兽利爪。怀桑,其实是你救了我一命,二哥理应向你道谢才对!” 聂怀桑连忙站起身,“哎呦二哥!瞧您说的,怀桑怎可居功?不过是……不过是……” 蓝曦臣和煦道:“怀桑,不过什么?” 聂明玦温和道:“怀桑,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大哥说过了,以后你尽可随心所欲,大哥绝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大哥都不会责罚你。” 聂怀桑看着面前瞅着自己的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心一横,“好吧好吧,说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到重新坐好,聂怀桑咳了一声道:“当时凶兽眼看就要扑向二哥,我也是脑袋一热,心里只想着,要是被凶兽冲过来,不光是二哥在劫难逃,我们离得最近的所有人皆是难免一死。情急之下我就不管不顾冲了过去,用兽语冲着凶兽一声大喝:站住!” 聂怀桑猛然提高的嗓音让所有人吓了一跳。魏无羡咽了咽口水,期待道:“然后呢?” 聂怀桑又习惯的瞅了聂明玦一眼,咳了一声继续道:“当时凶兽看到我突然冲到它们面前,又被我一声大喝,自是身影猛的一滞。可是我当时……我当时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脑袋灵光一闪,想起我在话本上看到的野史,那里面有道士驱鬼、神汉跳大绳念的茅山道士捉妖口诀。于是……于是我就……我就……念了出来……” 魏无羡极力咬住嘴唇,使劲握住蓝忘机的手腕,不至于自己控制不住爆笑出声,万一吓着聂怀桑,他一恼再不说了,可就不好了。只得几乎哑着声音道:“你……念的什么?” 聂怀桑忽然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振振有词道:“我说:??天灵灵,地灵灵,吾乃天蓬门下降魔大仙;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魔妖万鬼,诛战无盖;逆吾者死,顺吾者生,何神不伏,何鬼不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完……完了?”魏无羡几乎是从喉咙里憋出的声音。 聂怀桑止住脚步,瞅了瞅大家,沮丧道:“不完也不行啊?凶兽刚刚是被我唬了一下,还能老被我蒙?我刚想再念第二遍,它们已经反应过来,刚想咬我的时候,你们两人不就已经揪住了他的尾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直接捧腹,再憋下去,他都怕自己憋出毛病来。 蓝曦臣一脸惊异,看了看聂明玦,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聂明玦闭了闭眼睛,来回调整着呼吸。 魏无羡也不管还有别人在场,已经笑的瘫倒在了蓝忘机身上,好久都缓不过来。 聂明玦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聂怀桑一眼,尽量和煦道:“你……坐下。” 聂怀桑这才发觉自己还站着,连忙老实的坐好。 “怀桑,你……”蓝曦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只得住嘴,轻笑着摇了摇头。 聂怀桑心虚的瞅了一眼聂明玦,低声道:“是……是你们非得让我说的。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魏无羡终于止住笑意,咳了两声尽量平静道:“聂兄,其实……其实不管用什么方法,结果最重要是不是?所以,你依然担得起大家的敬重!就凭你这份勇气,敢在凶兽面前念天灵灵地灵灵,我觉得从古至今,你是第一人!我呢?……吭吭……” 魏无羡咳了两声,稳了稳神,端起面前的茶盅道:“聂兄,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的灵光一闪!”话刚出口,魏无羡自己又忍不住憋住嗓子,从喉咙里“吭吭吭”了几声。 蓝忘机从头至尾一语不发,也丝毫没有笑意,却是跟着也端起了茶盅。 蓝曦臣微微一笑,端起茶盅,和煦道:“怀桑,二哥也佩服你!你很了不起!” 聂怀桑立刻一脸笑意,连忙端起茶盅,嘿嘿笑道:“二哥、魏兄,怀桑知道你们在笑话我,不过我不在意,不是魏兄说的吗?结果最重要不是?我就当你们是真心夸奖我了。” 蓝曦臣转向聂明玦,微笑道:“大哥,怀桑值得我们敬他。” 聂明玦长舒一口气,端起了面前的茶盅。 终于告一段落,几人又说了一会从明天开始乱葬岗整治的事宜,天色渐晚,待到大家一起在寒室用过晚膳,方才离开。 走出寒室,魏无羡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拉住聂怀桑:“聂兄,我有话问你。” 聂明玦也不多话,和忘羡两人行礼自行先回精舍。 魏无羡也不绕弯子,直接道:“聂兄,虞玥有没有去找你?” 聂怀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魏兄,原来真的是你让她来骚扰的我?” 魏无羡奇了:“喂!聂兄,人家虞玥想和你交朋友,怎么能说是骚扰呢?而且,谁还不喜欢被女孩子骚扰?” 聂怀桑一脸悲催:“魏兄,她也能叫女孩子?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刁蛮?在莲花坞的时候竟然用枣子砸我的头!我可是现在还记着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好修习女工,整日的学男孩子爬树,真是没规没矩!如今又巴巴的来找我,说想要看我的人来疯。我的人来疯可是灵鸟,岂能随便被人看?我当场拒绝了她!” 第184章 云深轶事——辟邪画像 魏无羡立刻不爽:“聂怀桑 ,你可真行!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记仇,不就是用枣子砸了你脑袋一下吗,你至于如此吗?” 聂怀桑可了不得的了:“魏兄,你说的轻巧!我这颗脑袋本来就不甚聪明,万一被她砸坏了,以后再娶不上娘子那可如何是好?你是有人疼有人爱了,我可还是光着呢!” 魏无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是自己让虞玥主动来向聂怀桑示好,却被这家伙无情的拒绝,不用想魏无羡都能知道虞玥当时有多窘迫。虽然虞翎自己是恨之入骨,可是对虞玥着实恨不起来,“聂怀桑,人家虞玥一个女孩子巴巴的跑来向你示好,你竟然直接给拒绝了!唉,我就是纳闷了,那么凶恶的巨兽你都不怕,竟然还怕一个女孩子?” 聂怀桑振振有词:“那不一样!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女人要是河东狮吼比凶兽还可怕!” 魏无羡着实气急,双手叉腰,睨着聂怀桑,“行!聂怀桑,这可是你说的,我一会就去跟虞玥说收回我的话,让她以后都不再来骚扰你。我告诉你,你就等着打光棍吧你,没人愿意嫁给你!你这个家伙,气死我了,我走了。” “魏兄魏兄!”聂怀桑连忙一把拉住意欲转身的魏无羡着急道:“你听我说完,我是拒绝了她,可是后来又答应了。” 魏无羡转身道:“答应了?你刚才不是大义凛然的说什么不屑和人家虞玥做朋友吗?” 聂怀桑甚是无奈道:“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虞玥被我拒绝后,竟然没像以前那样盛气凌人的嚷嚷,反而似乎好像很受伤的样子,也不说话,就转身离开了。当时我……我突然又不忍心了。我这个人就见不得女孩子在我面前那个样子。再说他们眉山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肯定是日子不好过的,我总不能让她觉得我好像是嫌弃她似的,那不是欺负人吗?我当时心一软,就……就又拉住了她,说答应让她看我的人来疯,后来……” “后来如何了?”魏无羡一脸八卦。 聂怀桑嘟嘴道:“还能如何?当然是和她聊天了,聊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临走时,她说明天开始她也会去乱葬岗除祟,和他们眉山的修士一起在乱葬岗搭帐篷,吃住都在那里,还问我去不去?说会给我带他们眉山的文君酒。就……就这样了。” 魏无羡眨了眨眼道:“那你答应了没有?” 聂怀桑嗫嚅道:“我大哥说,去乱葬岗除祟随我心意。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觉得既然大家都这么群情激奋,我也想出一份力,以后你的仙督府邸完工了,我也有一份功劳不是?所以……我就答应了呗。” “切!聂怀桑,瞧你那样!搞得好像被人强迫了一样!至于吗你?”转了转眼珠,魏无羡又拍着聂怀桑的肩膀道:“聂兄,你以后一定会感激我的,相信我!真的……” “走了。”清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直接拉着魏无羡放在聂怀桑肩膀上的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就走。 走在回静室的路上,魏无羡依然甚是开心,叨叨个不停,忽然径自嘿嘿笑了几声。 “怎么了?”身边的白衣人微微侧首。 “蓝湛!”魏无羡目光炯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过了几年虞玥就会做家主,但是聂怀桑却已经不用再做家主了,如果他俩真的在一起了,聂怀桑如何才能让虞玥放弃家主之位嫁给他?” 蓝忘机想了想笃定道:“无需放弃!” “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开怀:“你也想到了是不是?聂怀桑入赘?” “嗯。” “哈哈哈哈哈……蓝湛,你说要是聂怀桑知道他以后会入赘眉山,他还会不会和虞玥交朋友?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聂怀桑竟然要入赘……” 蓝忘机不语,只是轻轻握住身边人的手。 笑了一会,魏无羡忽然眨巴着大眼,颇为认真道:“其实入赘也无甚不好,就比如含光君入赘我夷陵老祖的乱葬岗,也不错……嘻嘻嘻……忘羡居……好极了,我喜欢。” 不知不觉静室已经近在眼前,一个娇小略有些单薄的身影也映入眼帘。 魏无羡定眼一看,不觉脱口而出:“绵绵?” “绵绵,怎么是你?你是在等我吗?”魏无羡大步奔过去,颇为惊喜。 绵绵略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向两人行礼,蓝忘机苦大仇深的脸颊鲜少的放松。 魏无羡问道:“绵绵,你来找我是有事情吗?” 绵绵点了点头,微笑道:“仙督……” “绵绵?”魏无羡不满。 绵绵轻松一笑,改口道:“魏公子。” “这还差不多!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我和蓝湛能帮上的,一定尽力。” 绵绵道:“魏公子,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辞行?”魏无羡纳闷:“金子轩他们不是明天一早才走的吗?” 绵绵摇头道:“魏公子,我是单独来向您辞行的,我不打算和公子回去了。” 魏无羡奇道:“为什么?如今金麟台只有金子轩和师姐,再也没人欺负你,你为何要离开?” 绵绵道:“正是因为金麟台有了江姑娘,所以我想离开了。” 魏无羡一惊,急忙道:“绵绵,师姐她怎么着你了吗?我师姐她绝不会刁难你的,你相信我……” “魏公子!”绵绵更是急切,连忙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姑娘很好,对我们都很好。” 魏无羡松了一口气,“那你为何要离开?” 绵绵笃定道:“正是因为江姑娘很好,所以我想离开。你们知道的,我是公子的近身随从,公子人很高傲,用人也是挑剔的,绵绵有幸得到公子青睐,这几年一直是公子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因此绵绵也没少被人嫉妒讽刺,甚至是背后污言秽语。包括魏公子您在玄武洞救了绵绵以后,他们更是背地里没少说些难听的话。这些话绵绵听得多了,也根本不在乎,更不会往心里去。” 魏无羡自然明白,金麟台那个偌大的舞台,堪称整个社会的缩影。在那奢华艳丽的金星雪浪花背后却是不堪入目的纸醉金迷,尔虞我诈。置身其中,既要尽忠职守,亦要保的自身安全。绵绵却是游刃有余,二者兼得,想来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和聪慧的头脑,实难做到。更何况金子轩那个傲娇的贵公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得以近身随从,自是百里挑一的。 “绵绵,我师姐人很善良,对谁都很好。金子轩大难不死更是和以前也有很大的变化,考虑事情成熟稳重了很多。金麟台已经是一番新的景象,你又为何非得要离开?”魏无羡依然不解。 绵绵面沉似水,坦然道:“魏公子,正是因为如此,绵绵才更要离开。以前公子是一个人,绵绵尚能问心无愧地悉心照料,即便是日常琐事,亦会全心关注,旁人闲言碎语,绵绵皆不会在意。但是现今公子已经成亲,江姑娘才是公子最为亲近之人,公子一应日常皆应由江姑娘操持作主。公子身旁不应再有绵绵这般女子,即便有,也当是男修!绝非女子!” “虽然如今公子对绵绵绝无二样,一如既往的信任,可是绵绵不能糊涂!更不能授人以柄,让人无端猜测而让公子和江姑娘难做。与其有一天,闲言碎语多了,即便江姑娘和公子念着绵绵的情义,依然对绵绵信任有加,但是言以诛人,刑之极也!时日一久,也难免心生隔阂。即便换作是我,亦会如此。既知如此,绵绵为何不就此离开,既保全了自己,也使公子和江姑娘日后不必为难,岂不是两全其美?” 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绵绵不卑不亢,字字珠玑。 魏无羡禁不住由衷赞道:“绵绵,你真是活的通透,看的明白。” 绵绵略有自嘲道:“不过是见多了金麟台的风花雪月,尔虞我诈罢了,若不通透只怕早已自身难保。” 魏无羡想了想道:“绵绵,要不你来云深不知处,加入蓝氏如何?” 绵绵噗嗤一笑。蓝忘机微微侧目。 魏无羡立刻反应过来,“我可真是的,这出的什么破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叛出了金氏,走投无路才来投靠蓝氏!” 绵绵莞尔,感激道:“魏公子,绵绵多谢你的好意,既然离开了金氏,绵绵以后就只想做一名散修,没了金麟台那个大家族的束缚,绵绵觉得做散修极好,既能不负所学,还无拘无束,岂不是好事!” 魏无羡道:“绵绵,你说的对极了!不瞒你说,我和蓝湛也打算几年后卸任仙督,快活的做散修,乐的逍遥!” 绵绵掩嘴一笑,似乎想起什么,连忙又道:“但是魏公子放心,乱葬岗除祟,绵绵也是一定会参与的。绵绵还想给你们的仙督府邸出一份力呢。” “哈哈哈……多谢!”魏无羡甚是开心。 蓝忘机面色无常,淡定的从怀中摸出一枚青色玉佩递给绵绵道:“绵绵姑娘,这是蓝氏通行玉佩,以后无论你遇到何种难处,只需凭它来云深不知处,绝无人阻拦。” 绵绵有些迟疑,“含光君,绵绵如何受的如此厚赠?” 蓝忘机淡定道:“受的。” 魏无羡却是一把接过来,夸张道:“绵绵你可发财了!这个玉佩不仅可以在云深不知处畅通无阻,而且蓝氏门生见到这个玉佩就等同于见到了蓝湛本人。我都没有!” 绵绵有些紧张,“含光君,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绵绵……” 蓝忘机面不改色:“无妨!” 魏无羡抿嘴一笑,将玉佩塞到绵绵手里:“绵绵,给你你就拿着,你在蓝湛心里可是重要的很哦。” “魏婴。”蓝忘机微微嗔怪。 魏无羡嘿嘿一笑,敛了颜色,正色道:“绵绵,你只管放心拿着,蓝湛这个人是有恩必报的。” 绵绵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行礼道:“多谢含光君,绵绵惭愧,其实,我也并未做什么。” 魏无羡想了想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总得表示点什么。绵绵,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功夫,魏无羡从静室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幅画轴递给绵绵道:“绵绵,这是聂怀桑给我画的画像,我已经施了咒语,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以后你把它挂在家里,无论你将家安在哪儿,方圆五里内绝不会有邪祟侵扰,可以保证你和丈夫孩子的绝对安全。” 绵绵脸一红:“魏公子,绵绵还没成亲,哪里有丈夫和孩子?” 魏无羡笃定道:“现在没有,难不成以后还没有?有备无患,以后你一定会用上。”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绵绵却难掩开心。夷陵老祖的画像辟邪驱鬼,玄门无人不知。 第185章 云深轶事——丧家之犬 几天以后。 黄昏,当蓝忘机拎着食盒回到静室,那个人正坐在案几边低头认真的忙碌着什么。脚边是一堆散乱的纸团。身边的小奶狗就趴在这些纸团中间,倒也甚是乖巧。 “魏婴。”蓝忘机悄然走近,“在做什么?” 魏无羡抿嘴一笑,抬头眨巴着大眼,“蓝湛,我在研究师祖的五行咒。” 蓝忘机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堆狼藉,也早已习以为常,不慌不忙的将食盒放在食案上,一边蹲下身体收拾,一边温声道:“去洗手,先用膳。” 魏无羡也不矜持,看着那人忙碌的身影,悄然起身,嘴角却是显出一丝狡黠。其实他确实是在研究抱山散人的五行咒,但是同时也在研究另外一种符咒。 他要研习出破解蓝氏禁言术的符咒! 既然蓝氏祖先可以发明禁言术,那他夷陵老祖必能钻研出破解之法。正如蓝湛所言,万物相生相克,世上根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法术。即便如抱山散人那般修为高深,五行阵亦非无懈可击、坚不可摧。玄冥兽如此凶残,魏无羡自是不能不防。所以他在研习五行阵之时,同时顺带着在钻研破解禁言术的符咒。此乃公私两便。一心二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成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案几上画的繁琐复杂的符咒,他也不担心被蓝忘机看到。因为他知道,蓝湛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他也根本想不到魏无羡的符咒到底所为何用。无论他的二哥哥修为有多高,脑子有多么的聪慧,但是总是有短板的,就比如符咒!魏无羡笃定!他夷陵老祖的符咒,小古板可是无法看穿。 刚刚走出隔间,院门外,管事敲门。 “魏公子,二公子。”管事恭敬行礼。 蓝忘机点头:“如何?” 管事恭敬道:“照魏公子的吩咐,属下已经带人去了秣陵苏氏,并没有薛洋的踪迹。但是义城却传来了薛洋的消息。” 魏无羡冷哼一声:“还真去了义城!蓝湛,看来我们还真得再去一趟义城了。” 管事连忙恭敬道:“魏公子,薛洋已经离开了义城。” 魏无羡道:“离开?去了哪儿?” 管事道:“回魏公子,属下带人赶到的时候,只听说义城发生了两起命案,皆是满门屠戮。其中一家面馆除了留下一名伙计,其他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死。那名留下的伙计也是形同疯癫,逢人便嚷嚷……” 管事突然住了口,似乎有些犹豫。 魏无羡淡然一笑,“嚷嚷什么?” 管事看了蓝忘机一眼,微微垂首,低声道:“那个伙计逢人便说,说……晓星尘杀人了!” 忘羡两人同时一惊。 魏无羡想了想道:“他怎么知道是晓星尘杀人了?难不成晓星尘杀人还故意留下姓名不成?” 管事道:“属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那个伙计似乎被吓傻了,嘴里来来回回的只是这么一句:晓星尘杀人了。” 蓝忘机略一思忖,沉声道:“多久的事?” 管事道:“一个月以前。” 忘羡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月以前,两人还是自身难保,原身支离破碎。玄门众人遭受重创被温若寒的火尸灼伤;温情和蓝启和去昆仑寻找极寒之冰也是生死未卜,大家哪里还能顾得上薛洋。 如今,忘羡两人安排好乱葬岗除祟事宜,自是第一时间安排人开始寻找薛洋的下落,如今得到的消息是一个月以前的也不足为怪。 管事又道:“照公子吩咐,属下也安排人去了白雪阁,宋道长的师傅和师弟们皆是安然无恙。属下并没有打扰,只是留下人暗中值守,一旦真的有薛洋的踪迹,即刻传讯。” “行,我知道了。”魏无羡神色淡然,略一思忖,沉声吩咐:“传我政令,秣陵苏氏即刻解散,其管辖属地交给最近的仙门接管;苏氏所有亲眷子弟,一律不许进入玄门,若有胆敢私自收留者,我必严惩!” “是!属下遵命。”管事自是不敢懈怠。 魏无羡忽然又微微蹙眉:“苏涉不是有一个亲弟弟叫苏宁吗?至于他的安排……” 魏无羡略一停顿,管事亦是不敢多言一句。 蓝忘机却是面沉似水,冷然道:“废去苏宁修为,留其性命,使其此生只能为凡人,再无修仙之可能。” 魏无羡立刻抿嘴一笑:“正是!” 管事面色微异,但是却立刻恭敬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待到管事离去,魏无羡眨眼轻笑:“含光君,下手够干脆哦,这可不像你!” 蓝忘机面不改色,“苏宁虽然如今尚年幼,但是心性已定,骨肉之情已经深入骨髓,若留之,他日必成祸害。” 魏无羡赞道:“说的对极了!上一世我们已经知道薛洋是和苏氏兄弟关系匪浅,自是不能留下隐患!” “嘻嘻嘻……”魏无羡似乎甚是愉悦,“好了,二哥哥吃饭吧,吃完了我还得干活呢。”说完转身走向放着食盒的案几。 蓝忘机缓步跟进,看着正在将食盒里的吃食往外拿的那个人,稍稍疑惑道:“魏婴,我以为……” 魏无羡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身体,悠然一笑:“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因为担心晓星尘而吃不下饭?” “嗯。” 魏无羡轻笑:“薛洋被玄门通缉,犹如丧家之犬,义城那个偏僻地方对于他来说是极佳的藏身之所,可是他杀了人以后,却又放弃义城而选择仓皇逃离,只能说他已经被晓星尘和宋子琛逼得走投无路,不得已而放弃。” 蓝忘机道:“你相信并非晓星尘杀人?” 魏无羡笃定道:“我信!蓝湛,面馆被满门皆斩杀,却唯独留下一个活口,还形同疯癫,为什么?” 蓝忘机沉声道:“自是为了那句话:晓星尘杀人了!” “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开心极了,“所以,二哥哥,魏婴为什要吃不下饭呢?我觉得薛洋很快就会现身,而且江小鱼也一定还活着,否则凭晓星尘和宋子琛的修为,薛洋那货岂能活到现在?嘿嘿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第186章 云深轶事——本尊辟邪 “魏婴!” 蓝忘机紧闭的双眸突然猛地睁开,四周虽然一片黑暗,但是修仙的人视力自是极好的。待到看清自己正身处静室之中——这个只属于他和那个人的家。而那个一直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的人,此刻仍在沉睡,呼吸平稳而宁静。 蓝忘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此时方才发觉,自己额头竟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虽然以前也梦见过魏无羡浑身鲜血,但那都是在不夜天悬崖。自从碧灵湖一役,蓝忘机死里重生,找回以前的记忆,他就再没做过类似的梦境。 可是刚才的梦,他却是清楚的记着,魏无羡浑身鲜血站在漆黑的黑雾中,四周好像是无边无际的湖水,甚是恐怖。 修仙之人的灵异自是不同于旁人,他不知道这是一种预感,还是自己和魏无羡重生以前丢失的记忆,但是无论哪种,蓝忘机都不能接受,心里一阵隐隐不安,不觉收紧手臂,嘴里低语:“魏婴……” “蓝湛……”枕在蓝忘机一条胳膊上,半趴在他身上的那个人似乎被惊醒,一声嘟囔,下意识的动了动身体,“蓝湛,你怎么了?卯时到了吗?” “无事,”蓝忘机侧首,吻了吻魏无羡脑门,轻声道:“还没。” “哦。”魏无羡嘟囔着,当一只手无意识的抚上蓝忘机脸颊,似乎皱了皱眉头,须臾忽然抬头,依然睡意惺忪道:‘“蓝湛,你怎么了,怎么额头湿漉漉的?” 蓝忘机轻轻握住魏无羡的手,依然轻松道:“无事。” 魏无羡此时已经醒了大半,伸手又抚了抚蓝忘机额头,疑惑道:“蓝湛,这是汗水,你怎么出汗了?” 蓝忘机不语。 “哦,我知道了,你刚才叫我的名字,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 魏无羡睡意全无,深知能让蓝忘机梦里紧张的除了自己绝无他人,遂干脆抬头,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脑袋,轻笑道:“二哥哥是梦见魏婴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蓝忘机不语,却是忽地将人再次拉进自己怀里。 魏无羡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深知蓝忘机的执拗,但凡和自己有关,他绝不会轻易释怀。 刚想安慰两句,却是忽然脑袋一转,狡黠一笑,抬头亲了一下蓝忘机嘴唇,低低道:“蓝湛,我有一个治疗噩梦的法子?” 蓝忘机不语,眼神却是疑惑。 魏无羡抿嘴一笑,认真道:“你抱紧魏婴,我保证你不会再做噩梦。” “为何?”蓝忘机声音微哑,却是不动声色的收紧了手臂。 魏无羡依然认真道:“因为我是夷陵老祖啊?你不知道我夷陵老祖辟邪吗?如今本尊都在你怀里了,自是没有噩梦会惊扰你。” 蓝忘机心情忽地一下放松,无论梦到什么,眼前不是都一切安好吗?那个人也会永远在自己身边,何必庸人自扰,反而累及身边人担心。一念至此,蓝忘机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放松而认真:“我一直都是抱着的。” 魏无羡惊异道:“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蓝忘机浅浅一笑,又紧了紧手臂。 魏无羡蹙眉:“还是没感觉啊?” 一道炙热的火光从蓝忘机眼眸一闪而过,不过是一瞬间,已经将人翻转,欺身而上。 当又被压在身下,而自己的中衣也被快速解开,魏无羡叹息,拉着长腔:“蓝湛啊——是让你抱我,不是让你搞我。” 蓝忘机将头埋在魏无羡胸口,好一会,方才勉力抬起,呼吸微促,哑声道:“如此……驱邪。” “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实在忍不住,放肆的大笑,上气不接下气:“蓝……蓝湛,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你不要你的石榴籽了?” 蓝忘机急促喘了一口气,却是毫不犹豫道:“要!……这个也要!” 翌日,难得的暖阳高照,天气极好。 “蓝湛,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实在是腰酸背痛。”如此极好的天气,魏无羡自是不会放过。 蓝忘机双目一热,却甚是委屈:“我昨天没有……只一次……如何腰疼?” “吭吭吭……”魏无羡一阵憋笑,“蓝湛,我真是服了你了!这都哪儿跟哪儿?我是说这几天一直窝在静室研习符咒,有些觉得腰酸背痛,不是那个腰疼,明白吗?” 蓝忘机抿了抿嘴,似乎依然觉得委屈。 魏无羡乐极也爱极,捏了捏蓝忘机细腻的脸颊,柔声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二哥哥没有尽兴,这不快熬到头了吗?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快了哈!走啦,我们出去走走。” 走出静室没多远,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来。只见蓝曦臣带着温宁一行人均是怀里抱着一个个的大木箱子,温宁更是直接肩膀上扛着一个比一个棺材稍微小一些的厚重的箱子, “兄长,温宁?你们不是在乱葬岗吗?”魏无羡甚是奇怪。 温宁肩上扛着着厚重的大木箱子却是毫不费力,纯真一笑道:“公子,泽芜君说如今乱葬岗甚是顺畅,所以把我们抽调出来,去岐山地宫整理温若寒留下的法器。” 蓝曦臣更是鲜少的满面春风:“阿羡,真是令人惊奇,本来众人抵达乱葬岗前都觉得必是危险重重,所以皆是做了万全准备,个个都是如临大敌,全副武装,可是却不曾想,当抵达乱葬岗后并没遇到想象中的怨气肆虐,反而……” “反而甚是通畅无阻是不是?”魏无羡略有调侃。 蓝曦臣点了点头。 魏无羡轻松一笑:“兄长,我和蓝湛既然打算以后居住在乱葬岗,自然不是心血来潮。乱葬岗的那些怨灵已经……已经被我提前收服,自是听我使唤,若无万全准备,我岂会让玄门轻易涉险。” 蓝曦臣叹道:“阿羡,你当真是胸有丘壑,更是给玄门做了极好的榜样,如今他们不仅万众一心,更是信心百倍。兄长着实钦佩!” 魏无羡莞尔一笑,也不想多加解释。 其实忘羡两人整治乱葬岗不仅仅是因为仙督府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薛洋! 薛洋的迟迟不见踪迹,江小鱼的生死未卜,在两人心里始终是一个隐患。魏无羡虽对薛洋的鬼道修为不以为意,也相信自己已经明确提醒,凭晓星尘和宋子琛的心智薛洋也讨不了半点便宜。但是魏无羡担心的是薛洋手中的阴铁剑!阴铁剑的威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何况薛洋还能驾驭阴铁剑!而阴铁剑的主人薛崇亥的遗骸是被镇压在乱葬岗,既然一时间无法抓住薛洋,那就先从乱葬岗着手,彻底清除乱葬岗的走尸和怨气,以免被阴铁剑控制,防患于未然。 如今已经得到薛洋离开义城的消息,魏无羡更加笃定,乱葬岗除祟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温宁,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宝贝?”看着温宁扛在肩上的大箱子,魏无羡禁不住好奇。 温宁笑道:“公子,这些都是从地宫里搬出来的,自是有很多宝贝。” “是吗?打开我瞧瞧?” 温宁连忙将大箱子从肩上滑下来,用双臂托住,呈现在魏无羡面前。 虽早就知道温宁的臂力惊人,不输于蓝忘机,但是此举依然是让魏无羡叹服。先别说这个厚重的木箱子又大又厚,仅仅是一个空箱子魏无羡双手环抱都费劲的很,何况里面还满满当当的装满了法器。如今竟然被温宁双手轻松托住,丝毫不带晃动。 “啧啧……”魏无羡一阵赞叹,“兄长,您可真有眼光,不愧是家主,挑人干活还真是独具慧眼,没有比温宁他们更适合干这样粗重的体力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蓝曦臣不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竟然莫名觉得有些脸热,不着痕迹的轻咳了一声,淡定道:“温宁,为何用手托着,把它放到地上岂不是要省力气的多?” 说着同时伸手意欲和温宁一起将木箱子放在地上。而心思单纯的温宁见此情形,自然而然地认为蓝曦臣这是想要亲自接过这个木箱子,于是便十分顺从地松开了紧握着木箱的手臂。毫无防备的蓝曦臣根本没用灵力,只觉得一股强大的重力猛地压过来。 得亏他们蓝氏双壁的臂力惊人,否则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巨大重量,即便蓝曦臣能够勉力维持站立之姿不致摔倒在地,但也必定会因为温宁的无心一晃,难免狼狈。饶是如此。蓝曦臣依然是身体瞬间向下一沉,连忙动用了灵力方才勉强托住,稳了稳心神,方才淡定地将箱子缓缓放置在了地上。 这一切当然是被魏无羡尽收眼底,虽然极力的忍住没有爆笑,但是依然是肚子不停地抽抽着。当一只温润的手握过来,魏无羡连忙大惊小怪道:“哇!兄长,您真是好厉害,这么沉的箱子您竟然双手就托了起来,阿羡可做不到!” 蓝曦臣毕竟是一家之主,修为更是翘楚,长舒了一口气,失笑道:“惭愧!差点就让大家见笑了。这么沉的箱子,温宁扛了一路着实辛苦,是我疏忽了。” 魏无羡暗暗嘀咕:“现在知道我手下的兵厉害了吧,人家可没白吃你们蓝氏的大米饭!”嘴上却是连连恭敬:“兄长不必如此说,温宁本就是一身的牛劲,您不使唤白不使唤!换做是我我也是会乐的清闲。嘶……” 被人握住的手,突然被人加大了力道,魏无羡立刻住口。可是那人强大的手劲依然让他咬了咬牙。 ……………………… 心如尘埃的话:谢谢小可爱们的礼物,我都不好意思不加更。但是别再催我了行吗?真的不能老是加更的,毕竟小姐姐的灵力低微啊,更得太快会影响文章质量,因为我每一章都会无数次的修改,更得多了,来不及修改,即使以后再修改也失去了意义。其实平常每天一更的字数也不算少,而且每一章可是实打实的字数,我写文从来不会水字凑字数,而且我保证每天都不会断更!所以请小可爱们莫要再催我加更了哦!谢谢大家了!另外,马上过年了,我现在努力码字备用底稿,争取过年放假期间,每天两章。嘻嘻嘻……谢谢大家! 第187章 云深轶事——法器 魏无羡立刻住口,连忙蹲下身体,开始扒拉着箱子里的法器。 “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法器,我还以为会有宝贝呢?”魏无羡嘟着嘴,略有些沮丧的站起身体。此时站在温宁身后的温逐流却是闷声将扛在肩上的一个小点的箱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黑黢黢六角形貌似铜镜的物件递到魏无羡面前,一字一句道:“魏……公子……这是……索影盘,很厉害。” “索影盘?有什么特殊吗?”魏无羡接过来,好奇的翻来覆去的查看。 “当然特殊!”随着语音落地,温情从魏无羡身后走过来,看向他手里的六棱黑镜沉声道:“这个法器是温若寒用来控制仙门家主的灵器。” 魏无羡更是好奇:“如何控制?” 温情道:“温若寒先用魔音控制他们的心神,然后让他们做出不能见光的事情,用法术将他们所做的一切锁在这个索影盘里,一旦他们不听命令,则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让他们颜面扫地。” 魏无羡目光倏地一冷,禁不住低喝:“妈的!真是卑鄙!” 温情淡定道:“不光如此,这个索影盘甚是诡异,还可以和人共情,一旦施法,可以把施法的人前世今生全部显现,但是时间不能长久,否则会被反噬,夺取灵识和记忆。” “嘶!好厉害!”魏无羡不禁皱眉道:“如此邪物,温若寒是从哪里得到的?” 温情摇头:“我也不知。有几次温若寒被阴铁反噬神识不清,我也是给他针灸的时候发现的,凭我的推测应该是从他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魏无羡心中一动,转头道:“蓝湛,这个不会是温卯当初围剿乱葬岗时候从薛崇亥那里收缴的,后来被他自己据为己有了吧?” 蓝忘机点头:“应该是!薛崇亥乃是一代国师,法器灵物自是不同寻常。” “嗯!”魏无羡笃定道:“想来定是如此。” 想了想,魏无羡转向温逐流道:“温逐流,虽然你脖子上的咒珈我已经解开,但是你也知道你无法再做人,只是一名活尸,我只能做到如此。” 温逐流机械的点了点头。 魏无羡道:“好,我知道你当初愿意跟随我是因为我把你从薛洋的炼尸场救了出来,但是我也清楚你内心对温若寒一直抱着知遇之恩。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索影盘?你应该知道,这样更会让温氏一族永世都无法再抬头做人。” 温逐流毫无血色的脸颊微微颤动,缓缓跪地,“我的两个孩子……多谢公子保全。” 魏无羡叹道:“你起来说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温逐流缓缓起身,低头道:“他……虽然有恩于我……却是用……我妻诱惑玄门家主。” 魏无羡晃了晃手里的索影盘,“你是从这里看到的?” 温逐流惨然一笑,“无需看。她乃我妻,我……岂能不知……只是因为……他曾允诺的统一玄门后……还我赵氏族姓……助我开山立派。” 魏无羡叹气,“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想了一下,魏无羡又道:“温逐流,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本来对你是恨之入骨,因为你当年血洗……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总之,你曾经对我和江澄留了一丝善念,所以这一次在莲花坞我只是废了你的修为。在不夜天,你跟着温宁大战那些火尸,也算是弥补了你的罪恶,所以,如果你不想再跟着我……” “公子,”温逐流突然再次双膝下跪:“孩子无恙……我心愿已了,既然做不成人,只愿意……跟着公子,在乱葬岗栖身,足矣。” “而且,”温逐流忽然脸上显出一丝笑意:“在乱葬岗,有常平、有何素、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跟着温宁,在乱葬岗栖身……觉得很好。” 魏无羡略想了一下,失笑道:“说的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都是一类的物种,有你们自己的小圈子也不错……” “咦?”魏无羡略一思忖,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我被蓝湛看的太紧,都没去乱葬岗,你们不干活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反正我知道你们是不用睡觉的。” 温逐流稍稍看了蓝忘机一眼,低声道:“打……牌。” “打打……打牌?” “是的。我们谁输了,就照您以前说的……谁就负责给您去街上搜寻话本,是那种……” “哎哎哎,打住打住!”魏无羡差点去捂温逐流的嘴巴,忙不迭的嚷嚷,“温逐流,你这跑题了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好好好,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干活去 。” 温逐流立刻闭嘴,弯腰扛起箱子。 “咦!兄长,你们不忙吗?怎么还不走?阿羡体弱,可帮不了你们。”魏无羡又转向蓝曦臣,甚是认真。 蓝曦臣微微一笑,刚想弯腰去扛箱子,温宁却是已经先他一步,抢先将箱子扛在了肩膀上。 魏无羡连忙道:“兄长,您就不用动手了,温宁的牛劲要是使不完他会很难受的。” 蓝曦臣和煦一笑,也不多话,径自离去。 “嘻嘻嘻……二哥哥,我们走啦。”魏无羡一脸讨好。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却是叫住了温逐流:“温逐流,虽然你的两个孩子被救下,但是你应该知道,依照玄门律法之规定,作恶者,其子嗣皆不得再入玄门修习法术,以免日后再起祸端。所以,你两个孩子的灵根皆已被我除去,也已经着人给他们寻找合适的人家收养,以后他们将和温氏再无任何关系,你可还明白?” 温逐流点头,平静道:“活着……就好。” 魏无羡温和一笑,“好了,去忙吧。” 带到一行人刚走没多远,魏无羡连忙又大喊:“温宁,干完了就赶紧带他们回去,乱葬岗才是我们的主业,不能老是给他们蓝氏干这些杂活,又没人给你们发工钱!” 走在最前端的蓝曦臣闻言禁不住摇头失笑,却是觉得心情好极了。 温情掩在面纱下面的脸庞虽然看不出表情却是露出的一双大眼盈盈笑意。刚想转身却是被魏无羡忽然叫住:“温情,我都忘了问你,七叔如何了?” 温情刚刚明亮的双目蓦地一黯,微微垂眸。须臾,面色无常道:“我要给先生扎针了,失陪!” “喂!喂!温情!” “魏婴……”蓝忘机拉住魏无羡的手摇了摇头。 魏无羡颇为沮丧:“蓝湛,七叔到底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伤,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好?就是一个凡人这么久也该痊愈了吧?” 蓝忘机面色一黯,温声道:“走吧,回去告诉你。” 两人刚刚踏进静室,只听一阵叽叽叽叽,雪白的小奶狗晃晃悠悠的跑过来,啃咬着魏无羡的鞋靴,肥嘟嘟的屁股还不停的晃动着。 “哈哈哈哈……”魏无羡一阵开怀,立时心情极好,一把抱起小奶狗。不过数月,魏无羡对这只小奶狗已经爱的不行。而神奇的是,小奶狗也尤其喜欢粘着他,小家伙毛茸茸的身体整天的叽叽歪歪的往魏无羡怀里拱,几乎是寸步不离,走哪跟哪。 “小家伙,你是个跟屁虫吗?嗯?”魏无羡将小狗用两只手抓起来,用鼻尖蹭着小狗毛茸茸滑溜溜的额头。 “蓝湛,我们该给小狗起名字了,不能老叫它小家伙。” “好,你想叫它什么?” 魏无羡沉思道:“我想想,叫什么好呢?……小宝贝?小公主?不对!它是个男的不能叫公主。要不叫……帅哥?也不行,好听是好听,太俗气了。要不就叫菲菲、爱爱?……哎呦!我怎么跟江澄似的,起的名字都是娘里娘气的。算了,咦?要不……就叫跟屁虫?嘿嘿嘿……也不错。小家伙,你不是老喜欢跟在我后面吗?要不就叫你跟屁虫?” 一旁的白衣人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魏婴,要不就叫……小白如何?” “小白?嗯也行,但是有些太简单了,我夷陵老祖养的狗,总得起个特别的名字。我再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嗯,叫什么好呢?江澄总是给他的狗起个什么菲非小爱……咦?江澄?哈哈哈……我有名字了……哈哈哈哈……” 时间悄然而过,酉时中,门生送来晚膳。两人用过膳,蓝忘机收拾妥当,则开始看门生送来的乱葬岗工程进度汇报,魏无羡则是和小奶狗玩耍着,甚是自得其乐。 快到亥时,蓝忘机则是无一例外的去取热水。 当那个白色的身影离开,魏无羡放下小奶狗,从怀里摸出索影盘,来回翻看了半天,甚是奇怪:“也没什么特别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本来蓝忘机拎着热水往返一趟最多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但是明天是厨房采买下山采购的日子,他又顺便去了一趟小食堂,将已经写好的魏无羡下一周的膳食需要的食材,交给了值守门生,并仔细叮嘱。当一手拎着一只装满热水的两个大木桶回到静室,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刚刚踏入院落,静室明亮的烛火将那个人的身影清晰的映射在窗棂。 蓝忘机心中一暖,加快步伐,还没踏入静室,忽然只听一声大喊:“蓝湛!” 第188章 云深轶事——幻境 蓝忘机心里一惊,手里的木桶几乎脱手,一个箭步踏入,却是只见魏无羡站在书案边,浑身颤抖,双目微红。 “魏婴!”蓝忘机不及多想,立刻放下手中木桶,不过一瞬已经握住魏无羡手腕,“魏婴?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蓝湛!”魏无羡抬头定定的瞅着蓝忘机,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嘴里有些结巴道:“蓝湛,我……我看到了你……你浑身鲜血……蓝湛……” 蓝忘机心里一紧,一把将魏无羡拥在怀里:“魏婴,那不是真的,是幻境,你可是刚才睡着了?” “不!”魏无羡蓦地抬头:“蓝湛,那不是幻境,我也没有睡着。我敢保证,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我……蓝湛……” “魏婴!”蓝忘机忽地身体一僵,脑海中倏地再次闪过自己梦中曾出现过的画面,那个魏无羡浑身鲜血站在漆黑的黑雾中,四周是无边无际黑色湖水的情景。此情景绝不是在碧灵湖,而是一个自己很陌生的环境,这个场景最近几次曾出现在自己梦里。虽然只是一瞬,但却是深深的印在了蓝忘机脑海,如今魏无羡的话让他再次忆起,怎能不惊! 魏无羡虽然惊恐,可是心神早已异常稳固坚强,两人生死相依,几乎如同一人,蓝忘机的身体反应,机敏如魏无羡岂能感觉不出。 “蓝湛!是不是你也曾经看到过同样的情景?”魏无羡忽的推开蓝忘机。 心里一惊,蓝忘机却是不动声色:“魏婴,我怎会浑身鲜血?你可是哪里不适?!”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看向蓝忘机的眼光充满怀疑。想了一下,也不再追问,而是弯腰从地板上捡起自己丢掉的索影盘,笃定道:“蓝湛!是这个,温若寒的索影盘。” 蓝忘机暗暗心惊。 魏无羡急切道:“蓝湛,刚才我只是好奇,所以把玩了一会,起初并没什么异样。后来我就试着注入了一丝灵力。可是,你知道吗?这一面本来是静止的,当我注入灵力后,忽然一下子动起来,就好像……好像我师祖洞穴门口的五彩灵光一样,在不停的流动变幻,好看极了。我觉得甚是好奇,就想凝神仔细看看这个上面到底是什么,可是当我凝神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牵扯我,我觉得几乎要神魂离体。然后我就看到那里面的你浑身是血摔在地上。蓝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浑身鲜血?” 魏无羡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急切的语气,使得脸颊也微微涨红。 蓝忘机心里亦是暗暗心惊,可是却镇定安慰道:“魏婴!你无需多虑,不过是幻境而已!” “不对!”魏无羡斩钉截铁,“蓝湛,温情不是也说了吗?这个可以找回人失去的记忆,也许我刚才看到的就是我脑子里失去的那一段。不对!是我们一起失去的。蓝湛,我们不是想不起来是如何穿越的吗?那么你说,是不是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样?” “魏婴!” “蓝湛,如果,如果我看到的是真的,那么你说是不是在那个世界我们已经……已经……” 魏无羡忽然嘴唇发颤,他不敢往下想。其实他心里一直隐隐想过,既然自己和蓝忘机回到了过去,那么就如蓝曦臣所说的,这个世界是有平行空间存在的,难么岂不是说自己和蓝忘机在那个空间已经死了? 每每想到此处,魏无羡都会莫名心颤,如今自己在索影盘中看到的幻境更是让他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如今自己和蓝忘机依然活着,他依然不能接受蓝忘机曾经在自己面前死去,更何况自己看到的是他一身鲜血。这是魏无羡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蓝湛!我不允许你死!绝不能!”魏无羡忽然一把死死抱住蓝忘机,几乎是嘶吼。 “魏婴!”蓝忘机想都不想,双臂更加用力搂住本就已经紧紧箍住的人,语音鲜少的焦急:“你可还记得,我们说过的,无论以前如何,只要我们如今都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那也不行!我不允许!无论是在哪个空间,我都不允许!绝不!!蓝湛……蓝湛你敢……唔唔……” 用力而有些急迫的浓浓亲吻让两人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初蓝忘机中蛊后,两人一年后的再次相见,仿佛隔了万年,那么浓,那么深。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的晶莹清泪悄然滑进了紧紧贴在一起的唇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方才依依不舍分开,彼此依然是急促喘息着。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身体上的炙热反应,将嘴唇附在魏无羡耳边,低沉却坚定道:“魏婴!即使你眼中所见皆为曾发生过的事实,但那也已是过去!我们何必执着于过去而让自己烦恼?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都还在一起,我们不负当初许下的诺言,依然并肩一起锄奸扶弱。不仅如此,如今,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我们岂不是比以前活的更好?这也许就是天意。既如此,又何必纠结?魏婴,可还记得我们一起发过的誓言?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生死相依!既如此,你我相陪,有何可惧?” 魏无羡定定的听着蓝忘机稍有些急迫但却坚定自信的字字珠玑,好一会,心情渐渐平复,双手依然抱紧蓝忘机,嗫嚅道:“蓝湛,你总是能说服我让我心安,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蓝忘机暗暗松了一口气,抚了抚魏无羡脸颊,柔声道:“魏婴,你是关心则乱。若是换做是我看到你浑身鲜血,我可能亦会如此。还好,幸亏……”蓝忘机忽然一顿。 魏无羡立刻抬头,敏锐道:“还好什么?幸亏什么?” “无甚!” 魏无羡立刻不满:“喂!蓝湛,什么无甚?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不许瞒我?你说,到底还好什么?” 蓝忘机微微垂眸,深深凝注着魏无羡,轻声道:“魏婴,还好不是你。” 魏无羡一呆,立刻明白,“蓝湛,你的意思是说,幸好镜子里浑身是血的不是我对吗?” “嗯。”蓝忘机轻轻点了点头。 “嗤……”魏无羡立时心情大好,一声轻笑,捏了捏蓝忘机脸颊,嗔怪道:“看你,还说我!如果里面的是我,你肯定比我还紧张,说不定会直接疯掉!就会长篇大论的说别人,换做自己还不是一样不能接受?” 蓝忘机深深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忽然脸一沉:“不早了,盥洗!” “切!”魏无羡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又是一贯的嚷嚷:“洗洗洗!大冷天的还天天盥洗!蓝湛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个洁癖的毛病就不能改改吗?太冷了,我不洗!” “洗!”蓝忘机面不改色,一手拉着魏无羡,另一只手轻巧的拎起装满热水的大木桶。 “喂!都说了太冷了,我不洗!”魏无羡使劲挣脱着那人力大无穷的手。 也许是被挣的不耐烦,蓝忘机一语不发,直接单手将人托起,另一只手拎着木桶气定神闲的走向隔间。 魏无羡顺势直接将双腿盘在那人腰上,“啵”的一声在那人嘴唇上响亮的啄了一口,“嗤嗤”笑着,还不忘撩拨:“二哥哥,你是在显摆你的臂力吗?” 蓝忘机不语,已经走到浴桶边,方才将人放下,往木桶里调和着热水。 魏无羡气定神闲的看着。 待到调好热水,蓝忘机依然不语,直接上手去解开某人的束腰。 魏无羡悠哉的展开双臂,任由那人快速而娴熟的退去自己衣衫,眨巴着大眼道:“夫君,瞧你还挺认真!至于吗?为何要天天洗啊?” 蓝忘机双手不停,面不改色:“天天就得天天洗!” “哈哈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声中,“哗”的一声水响,某人已经被人直接摁进了浴桶里。 时间一天一天的划过,乱葬岗整治的工作井然有序,一个月以后已是初具规模。如今新年将至,所有工作则暂时停滞。 今天是年前几大世家家主齐聚云深不知处的最后一次清谈会,也算是年前的一次小聚。 而这段时间,魏无羡每天吃着蓝忘机变着花样给他做的膳食。早膳虽然清淡些,却也是丰富多变,营养可口;午膳更是丰盛,莲藕排骨汤自是不能少,其他的各种荤素搭配,皆是顿顿不离荤腥。魏无羡每每都是吃到撑才肯罢休。 虽然蓝忘机对魏无羡的行动和吃食下了死命令,绝不更改!却是唯独对他爱吃辣的口味没有丝毫限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嚷嚷的无辣不餐,更是因为蓝忘机说了一句话:“酸儿辣女!女孩我喜欢!” 如此下来,魏无羡本来瘦的几乎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也在不知不觉间增添了些许肉感,浮现出了一丝婴儿肥,使得那张原本就极为俊俏的脸颊如同初绽的花蕾,多了几分纯真。尤其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羁中更是透着魅惑而不妖的自信。 如此极好的精神状态让来云深不知处的聂怀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满嘴羡慕:“啧啧,魏兄,你可真是幸福!瞧瞧你这气色,当真是灼灼其华桃之夭夭。就是女子的肌肤在你面前都逊色三分。有美如此,难怪君王不早朝。” 而江澄的第一句话却是满嘴嫌弃:“魏无羡,你还真是嫁对人了,像个婆娘似得,越吃越肥!” 第189章 云深轶事——道高一尺 听着自己两名损友貌似赞美的戏谑,魏无羡本来还想怼回去,后来想了想,不但不介意,反而悠然一笑:“我就当你们是嫉妒我了,我不跟你们两个单身狗一般见识!” 结束了一上午的众人议事,下午则是年后仙督府邸建设的施工方案的细化。午膳后,魏无羡躲在静室没在参加下午的议事,对于具体的乱葬岗年后的施工方案他根本没兴趣,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就行了。 而他则是在忙着他的专业,研习符咒! 抱山散人的五行阵虽然举世无双,威力无边,却是一种两败俱伤的阵法。虽然此阵将玄冥兽困住,但是也让自己一生不得脱身,只能和玄冥兽共存亡。所以抱山散人方才慎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此阵。 可是,魏无羡何其机敏,他既然已经知晓了玄冥兽的存在,自是明白没有永远万无一失的防守,更何况如今自己师祖已然仙逝。虽然她的神魂依然留在了仙山,但是魏无羡绝不敢掉以轻心,他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往大了说,这是自己身为仙督的责任,亦是自己和蓝忘机锄奸扶弱的初心; 往小了说,是为了自己和蓝忘机还有两人孩子的绝对安全! 既然两人已经打算以后隐居夷陵仙山,蓝忘机更是心心念念一心想要为他营造出一方净土。他又何尝不想给他一个绝对安全的家。 蓝忘机允诺的忘羡居,于魏无羡而言承载着他所有的爱与眷恋,更是他生命中的全部。 所以,重新研习五行阵,在魏无羡心里是重中之重!他虽然性情爱玩爱闹,洒脱不羁,但是遇大事从不犹豫! 当然了,还要顺便研习他心心念念不忘的破解禁言术的符咒! “魏兄……” 当聂怀桑在院落门口的喊声频频传来,魏无羡不得不停止忙活,稍稍整理一下案几,走出静室。 江澄和聂怀桑正站在院落门口。魏无羡向值守门生点了点头,门生立刻闪开。 “喂,你们两个,这不是还没结束吗?怎么跑我这里来了?”魏无羡站在院落里,好整以暇。其实他们两人来这里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都不感兴趣的事情,这两人更是如此。 江澄白了他一眼,悻悻道:“魏无羡,你倒是清闲,躲在静室里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魏无羡也不介意,悠然道:“你们两个不是也跑我这里躲清闲了吗?” 江澄酸了吧唧道:“我们可没你这么好命,当了仙督,却依然有人替你操心。” 魏无羡也不理会他的讽刺,一扭头道:“行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聂怀桑连忙道:“魏兄,我们就不进去了,我和江兄打算去彩衣镇逛逛,魏兄你和我们一起去呗?” 魏无羡奇道:“彩衣镇?去做什么?” 聂怀桑笑道:“这不是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吗?我寻摸着既然来了一趟姑苏,总的带点东西回去,所以想去彩衣镇看看有什么好的年货带回去。怎么样?魏兄,一起去呗?” 魏无羡心里一动,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片刻,又有些沮丧:“算了,我还是不去了,溜达了半天,累的半死不说,还没酒喝,有什么意思?不去!” 江澄立刻翻白眼:“魏无羡,你就出息吧你!谁也没绑着你不让你喝酒?真出了云深不知处,他蓝二还能追到彩衣镇不成?” 魏无羡认真道:“那不行!我答应蓝湛的,我可不能让他操心!我说到就得做到!” 江澄使劲抿着嘴,极力控制自己想毒舌的嘴巴。 聂怀桑叹道:“魏兄,我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亲眼所见,说你禁酒,打死我都不信。” 魏无羡颇为自豪:“是吧!等你娶了亲你就明白了。” 江澄一脸嫌弃,抿了抿嘴道:“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喂,我有东西送给你。” 魏无羡奇道:“江澄,真是难得,你也知道给我送东西了?” 江澄没好气道:“美得吧你!这是阿爹让我给你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了怀里。 “江叔叔?”魏无羡目光一亮:“什么东西?” 江澄刚刚拉着的一张脸忽然有些隐隐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淡定的从从怀里摸出一个清心铃,认真道:“婆娘,给你的。” 本来看到江澄将清心铃拿出来,魏无羡立刻一喜,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及展开,一声“婆娘”立刻让他炸毛,一脚踹了过去,“死鸭子,没完没了了!你说谁是婆娘?” 江澄一个闪身躲到了聂怀桑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一本正经道:“魏婆娘,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都被蓝二养成什么样了?又白又嫩,还胖了许多,你不是婆娘是甚?” 魏无羡母狮子般的扑了过去,聂怀桑连忙大喊:“魏兄,淡定!淡定!莫要伤及无辜!” 魏无羡猛地一个急刹车,双手叉腰,咬牙道:“聂怀桑,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赶紧给我起开,去找你的虞玥念天灵灵地灵灵,老跑我这里作甚?” 聂怀桑连连嚷嚷:“哎呦魏兄,形象形象!您现在可是仙督!” 江澄连忙咋呼:“对对对!魏婆娘,你现在是仙督!不能动不动就撒泼。” 说着,江澄又将手中的清心铃高高扬起道:“魏婆娘,你看好了,这可是阿爹让我给你送来的,他说修习鬼道最易心神不稳,让我给你送来有备无患,你要是把它给打坏了,可不怪我!” 魏无羡双手叉腰,死死盯着江澄手里的清心铃,不过片刻,忽然一笑,悠然道:“行,死鸭子,看在江叔叔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拿来吧?” 江澄似乎有些不相信,依然躲在聂怀桑身后,将手伸了过去。 魏无羡伸手一把夺过,作势抬手要打,江澄一个缩头,魏无羡却忽然狡黠一笑,开口道:“老二,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阵欢快的叽叽叽声,一条一尺左右的小奶狗屁颠颠的跑了过来,不停的啃着魏无羡的鞋靴,似乎迫不及待想往上爬。 魏无羡轻轻一笑,一把将小奶狗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着,柔声道:“小老二,想爹爹了没有?” 如此一幕可是把江澄惊的眼珠子几乎掉下来,声音都变了色:“魏无羡,你……你竟然养狗?!” 魏无羡悠然道:“怎么,不行吗?” 江澄看魏无羡的眼光仿佛是看一个陌生人,一向毒舌的一张嘴半张着,半天说不出话。 聂怀桑却是一脸惊奇,“哇!好漂亮的小奶狗,魏兄,你不是怕狗吗?” 魏无羡理所当然道:“正是因为怕,所以才养啊?这是我家蓝湛说的。” 聂怀桑忍不住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小狗立刻舔了舔他的手心,聂怀桑可是高兴坏了,嘴里哈哈哈笑着,忙不迭道:“魏兄,你刚才叫它什么?” 魏无羡笃定道:“他叫小二!等他长大了我就叫他老二!” “老二”两个字魏无羡特别加重了语气。 聂怀桑低低念叨:“小二……嘻嘻嘻……怪好玩的名字……老二……咦?魏兄,猛一听还以为你给他取名蓝二呢?” 已经反应过来的江澄立刻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 魏无羡也不生气,加重了语气道:“聂怀桑,你听好了,他叫老——二!不是蓝二,是千年老二的老——二!” 聂怀桑甚是奇怪,重复道:“千年老二?嗯,虽然有些复杂,但是也还不错,至少很另类。嘿嘿嘿……千年老二,来让我抱抱可好?他是你爹爹,那我就是你大大。来乖儿子,让大大抱抱……” “魏无羡!!!” 炸雷般的嘶吼,让小奶狗吓得连忙往魏无羡怀里拱。 魏无羡叹气道:“江澄,瞧你?都吓着我儿子了!你又发什么神经?” 江澄一双大眼几乎喷火,低吼道:“魏无羡,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魏无羡一脸无辜。 江澄咬牙,几乎是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蹦:“你!为何?……给它取名……老——二?!” 魏无羡奇道:“老二怎么啦?不好听吗?啊!”魏无羡忽然捂住嘴,一双大眼瞪的溜圆,甚是歉疚:“江澄,我忘了你的大号就是叫千年老二!” 饶是聂怀桑再不明所以,此时也已听明白,瞅了瞅江澄变形的脸,又看看魏无羡怀里的小奶狗,实在忍不住,只得用折扇挡住嘴巴,肩膀一个劲抽抽着。 江澄忽然双拳握紧,牙齿咬的嘎嘣响,魏无羡却好像甚是无辜,叹气道:“江澄,瞧你还生气了,不就是和狗重名了吗?至于吗?大不了以后我不叫他儿子了还不行吗?” “魏无羡!!”江澄满脸涨红,身体刚要晃动,魏无羡已经快速后退了一步,连连嚷嚷:“江澄!我可告诉你,这是蓝湛送给我的狗!你要是敢伤害它,你觉得我家蓝湛会放过你?当然了,也用不着蓝湛,你也打不过我不是?不然能叫千年老二?” 江澄生生止住脚步,攥了攥拳头,忽然一抬手,将手里的清心铃扔了过去,咬牙道:“死婆娘!迟早有一天我把你儿子掐死!哼……” 当江澄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魏无羡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清心铃,悠然一笑:“死鸭子!你能斗得过我?” 第190章 云深轶事——送别 结束了当天的清谈会,三大世家也没着急赶回自家府邸。不仅是因为天色已经渐晚,更是如今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加上姑苏蓝氏,这四大世家本就是仙门百家翘楚,这一次的清谈会小聚自是不着急离开。晚膳时分,几位家主拥裘围炉,开怀畅谈,待到明日一早再离开。 蓝忘机本就少言寡语;而没有酒喝,魏无羡更是对这样的聚会不感兴趣。少了忘羡两人的相陪,江枫眠、聂明玦、金子轩和主人蓝曦臣亦是相谈甚欢。 翌日巳时,冬日岁末,虽然清冷,但是暖阳高照,空气也甚是清新。 云深不知处山门口,忘羡两人送别几位家主。蓝曦臣则是昨晚和几人结束宴席后,今天上午则是没再相送,有忘羡两人即可。 寒暄了几句,江枫眠似乎早已考虑成熟,微笑道:“阿羡、蓝二公子,你们两人可有定好大婚日程?” 魏无羡愣了一瞬,有些迟疑。 其实蓝启仁在两人刚回来不久,就已经明确表示让两人尽快举行成亲典礼。但是蓝忘机却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不仅是因为乱葬岗此时正在重建,琐事颇多;更是因为魏无羡特殊的身体状况。要知道魏无羡如今可是仙督,典礼上一定是要敬酒的。仙督夷陵老祖独爱杜康,并且酒量也和他的修为一样冠绝玄门,这可是无人不知。当初在金麟台,他和薛洋的斗酒可是至今依然被大家津津乐道。 如果在成亲如此重要的场合反而滴酒不沾,岂不是让人无端猜测?蓝忘机着实不想为了一个做给外人看的仪式,让魏无羡一整天的时间都被大家评头论足。所以蓝忘机并不急着举行仪式,而是将典礼定在了明年夏首,那时候两人的孩子已经出生,一切尘埃落定,可谓是万事大吉。 对此,魏无羡的态度是一切听从夫君吩咐!不办典礼都可!毕竟两人已经举行过大婚仪式,于魏无羡而言,这一世自己已经和蓝忘机在一起了,办不办典礼的他都无所谓。但是这些,又怎能和别人明说。 正当不知如何开口,蓝忘机却是淡然而客气道:“多谢江宗主挂怀,我与魏婴已由族中长辈做主,行过道侣之礼,现今当以乱葬岗重建为重,其余诸事日后再议也无妨。” 蓝忘机如此说,江枫眠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聂怀桑禁不住暗暗赞叹:“这两人还真是洒脱,活的如此通透,丝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当真是令人羡慕。” 顿了一顿,江枫眠似乎还有话说,有些迟疑道:“阿羡,你……过年是否还回莲花坞?” 其实这句话江枫眠是斟酌了许久的,毕竟魏无羡现在是仙督,身份的差别,让本来很稀松平常的话如今说出来反而有些艰难。 似乎觉得表达的不够妥当,江枫眠又看向蓝忘机道:“江某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人可以过了年以后再回莲花坞,届时,可以多住几天。” 江澄抿着嘴唇,虽然并未开口,看似漫不经心,可是一双看向魏无羡的双眼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满满的希冀之色。 如今的莲花坞,随着魏无羡的离去,虽然已经不再有虞紫鸢的每每责罚,可是同时,也丢掉了只有魏无羡方才能带来的无尽欢乐与活力。 父子两人的心思魏无羡岂能不知!可是,如今已经时移世易。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和蓝忘机过了年三十就去莲花坞好好的疯几天,可是如今距离自己取丹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蓝忘机有多紧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他开口说要去莲花坞玩几天,蓝忘机自是不忍心拒绝,一定相陪。 可是,魏无羡又何尝忍心!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开心让身边的那个人一直焦虑。虽然拒绝必是会让江氏父子很失望,然而,他也清楚,快刀斩乱麻,方才是对他们最轻的伤害。 魏无羡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莞尔一笑,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从容而淡定的向江枫眠道:“江叔叔,我就不去了,今年是我和蓝湛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我想和他单独一起过。” 饶是两人早已经是老夫老妻,可是蓝忘机依然因为这句话而心里轻轻一颤。他自己也不明白,两人已经相伴数载春秋,可是对身边的这个人他依然是仿若初见,每每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而怦然心动。 虽然一语不发,可是反手紧扣的五指却是不觉收紧。 想让魏无羡回莲花坞过年,江枫眠从昨天初见面就想向魏无羡开口,本来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他却莫名觉得难以启齿。直至如今快要离开,虽然已经隐隐觉得不能如愿,可是他依然想勉力一试。 其实这并不是他的性格。自从乱葬岗开始重建,他几乎夜不能寐,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十几年前自己单独去乱葬岗寻找藏色夫妇的遗骸,仿佛就发生在眼前,让他总是不能忘怀。 最终他明白,这并非是触景生情,而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愧疚!因为自己的懦弱和偏安一隅,而拒绝了当年藏色夫妇请求云梦江氏助他们夫妇一臂之力的请求。最终天人永隔。斯人已逝,却是保全了自己和他人十几年的安然无忧。 被魏无羡拒绝,虽然略有失望,但也本就在意料之中,江枫眠并无不悦,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我到底还是老了,总是念旧,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孩子们都承欢膝下,唉……” 魏无羡连忙道:“江叔叔,您哪里是老了,您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其实,江叔叔,江澄已经长大了,也都及冠了,您应该让他学着打理家族事务,有些活就放手交给他干,不要总是事事自己操心,不然这死小子精力旺盛,到处惹祸。” 江澄立刻一瞪眼:“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到处惹事生非!”虽然没好气,但是江澄却是眼底并无一丝嫌弃之意。 江枫眠摇头笑道:“阿羡说的也是,阿澄是该学着打理家族事宜了,不然万一有一天我不在……” “阿爹!您说什么?您怎么会不在?!”江澄语音甚是紧张。 魏无羡也连忙道:“江叔叔,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让江澄辅助您,您也可以多休息。” 江枫眠毫不介意道:“你们别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阿羡,阿澄自小就不如你,如今你贵为仙督,日后还望你和蓝二公子好好提点阿澄。这小子,性格太过于毛躁,将莲花坞交给他我实在不放心。” 想到前世江澄做了家主后的雷厉风行,而自己却是跳崖身死,遭人唾弃,魏无羡心里禁不住自嘲:“他哪里需要我的帮助!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死到了哪儿。” 稳了稳神,魏无羡甚是认真道:“江叔叔,其实您无需担心。江澄虽然性格毛躁,但是一旦他做了家主,必是威震一方,根本无需我的帮助,我像您保证!人不都是这样吗?一旦没了退路和依靠,则会激发潜能。而到那个时候,我和蓝湛也一定已经归隐,所以我们都会很好,您实在是无需如此庸人自扰。” 江澄虽然白了他一眼,却也是鲜少的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一直没有插话的聂明玦忽然诧异道:“江宗主,昨晚宴会你就是好一番感慨,今日怎地又是这般语气?若是被旁人听见了,还以为江宗主在交代后事……呸呸呸!失言!失言!聂某这段时间真是被怀桑给影响了!聂某口不择言,江宗主莫怪!” 一旁的聂怀桑立刻张大了嘴巴,刚想辩解,可是又生生忍住,不满的小声嘀咕:“怎么怪到我的头上?明明是自己说错话了,却让我来背锅!当大哥就可以不讲理吗?” 江枫眠似乎也颇为自嘲:“聂宗主所言极是,是江某最近有些多虑了。” 聂明玦亦是笑道:“江宗主,我们莫在耽搁了,我们不走,魏公子和忘机就得一直相陪。” 几次的小聚,江枫眠和聂明玦本来就颇为熟稔,如今自是并肩而行,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子轩向魏无羡行了礼,亦是紧跟其后。 待到江枫眠等人走远,魏无羡背负双手,悠然道:“好了,江叔叔和赤峰尊都走远了。你俩可是还有私房话要跟我说。” 江澄立刻换了脸色,气呼呼道:“魏无羡!我警告你,你赶紧给你的狗改名字,不然下次来我一定弄死它!反正你也知道对付狗我比你在行!” 魏无羡嘲道:“江澄,你也就那点出息!怎么老是跟个狗过不去!亏得刚才我还在江叔叔面前夸你!” 江澄一瞪眼:“魏无羡!这是过不去的事情吗?你……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反正你看着办!” 聂怀桑叹气道:“江兄,你真是当局者迷!干脆你也养一条狗,也取个和魏兄一样的名字,如此不就……不就……嘿嘿嘿……那个我是瞎说的哈,不能当真的。” 聂怀桑说到最后突然的语气变化,魏无羡不用想都知道原因。一阵放肆的开怀而笑,又蹭了蹭身边一脸冰霜的白衣人,低低道:“还是有夫君好!嘻嘻嘻……” 瞥着某人极为狂狷的脸颊,江澄又忍不住嘲道:“魏无羡,如今你竟然养狗,要是明天你跟我说你要生孩子了,我一定坚信不疑!” 魏无羡一阵发虚,刚想回怼,却是突然住了嘴,一双大眼愣愣的盯着江澄和聂怀桑身后,而本就黑亮的双眸更是控制不住的惊醒和兴奋。 第191章 云深轶事——一顾倾人城 江澄和聂怀桑甚是奇怪,不觉同时回头。蓦然间,只见一个白色的娇小身影正远远走来。待到身影渐渐清晰,饶是见惯了风花雪月的聂怀桑亦是大张着嘴巴,一双眼眸一眼不眨;江澄更是直接怔住,仿佛被夺了魂魄般呆若木鸡,一双眼睛随着来人的脚步亦步亦趋,一眼不眨。 女子就在两人如此毫不掩饰的注目礼中步伐轻盈,缓缓走近。虽然对两人视若无睹,可是却并不让人觉得有丝毫的傲娇和疏离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长的如此仙气飘飘的女子就应该如此与众不同。 “师姑?!”魏无羡惊喜极了,再也不管江澄两人,两步迎了上去,“师姑,您怎么来了?阿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宛若孩童般的惊喜之情在魏无羡脸上尽情绽放,毫不掩饰。 来人自然就是筱如兰。 当面对眼前魏无羡的那张丝毫不加掩饰的笑脸,筱如兰清冷的脸颊立刻放松,温柔一笑,好看极了,“阿羡,我是不是来的有些唐突了?” 魏无羡立刻嘟着嘴道:“师姑您说什么呢?难道您不想见阿羡?阿羡可是每天都盼着您来,我都盼瘦了!这下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看着魏无羡肉嘟嘟的脸颊,筱如兰忍不住以手掩口,噗嗤一笑,毫不掩饰的明媚笑意荡漾在整个脸颊。一直愣愣看着的江澄忽然只觉得自己心里控制不住的突突颤动了两下。 “前辈!”蓝忘机恭敬行礼。 魏无羡连忙道:“蓝湛,看你,你这么一叫搞得好像我师姑多老似得!她可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 筱如兰再一次轻笑出声,“阿羡、阿湛,你们还好吗?” 魏无羡连忙道:“师姑我们当然好了,如今您来了就更好了。师姑走吧,阿羡带您去见兄长。” 筱如兰轻轻点了点头,三人随即转身。 聂怀桑终于忍不住啧啧称赞:“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江兄,我算是领教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绝代佳人。” 江澄却是似乎没在意他说些什么,看着魏无羡三人已经转身意欲离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竟然主动上前了两步,不仅难得的没有对魏无羡刚才的撒娇撒痴出言讥讽,反而忽然喊道:“魏无羡。” 魏无羡一转身,江澄虽然有些迟疑,却甚是谦恭道:“这位是?” 魏无羡连忙道:“哦,师姑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弟,云梦江氏的江澄;这位是清河聂公子。江澄、聂兄,这是我师姑,她姓筱,和我阿娘一个姓。”说到最后,魏无羡的语气爽朗中透着不加掩饰的开心。 “筱姑娘。”江澄和聂怀桑向筱如兰抱拳行礼。 筱如兰却是敛了笑意,一双美目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似乎对“云梦江氏”这几个字有些在意,目光在江澄身上稍稍停顿片刻。 江澄再次蓦地心跳,竟然有些隐隐紧张。可是不过一瞬,筱如兰却是立刻将目光收回,同时一丝不屑也在眉目间一闪而过。随即淡淡的向两人客气回礼,转头再也不看他们俩一眼,而是转向魏无羡微笑道:“阿羡,我们走吧。” “哦,好!”魏无羡刚刚转身,却是无意间一回头,只见江澄一直停留在筱如兰身上的火热眼光立时映入眼帘。同为男儿,江澄眼里的倾慕,魏无羡岂能看不出! 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想了想道:“蓝湛,你先带着师姑进去,我和江澄还有话说。” 待到蓝忘机和筱如兰自行走进云深不知处,魏无羡立刻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痞样子向江澄两人道:“喂!我告诉你俩,你们可不许打我师姑的主意!我师姑可是已经名花有主了,她已经定亲了!” 江澄脸上控制不住的闪过一丝失望,看向筱如兰离去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抿了抿嘴,目光瞥向魏无羡,略有些酸涩道:“我怎么没听说你有一个师姑?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魏无羡大大咧咧道:“要不要我再跟你介绍一下我师姑未来的夫婿?” “德行!”江澄一个白眼送过去,心里虽然刚才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有些自嘲。筱如兰虽然惊为天人,但是毕竟只是初见,又听魏无羡说已经名花有主,江澄心里也是很快释然。 聂怀桑以扇掩口,低低偷笑了一下,方才连忙道:“哎呦江兄,我们走了,我大哥待会等急了又要责骂我。” 两人身影远去,聂怀桑的声音依然依稀传来,“江兄,江宗主不是说让我大哥带着婉儿过年去你们莲花坞欣赏冬日荷花吗?你可得给我准备好酒,咱们喝个痛快!嘻嘻嘻嘻………” “美得啊吧你!没有酒!要喝自己带!” 看着两人终于远去的背影,魏无羡暗暗松了一口气,自顾低语:“江澄,长痛不如短痛,我可是为你好!” “师姑,”魏无羡快速赶上蓝忘机和筱如兰,笑嘻嘻道:“师姑,您来了可就好了,省的他们蓝家的人欺负我。” 筱如兰噗嗤一笑,瞥了一眼魏无羡白嫩的脸颊,又不由自主的瞥向魏无羡的肚子,还没开口,魏无羡已经一脸悲催:“师姑,您能不能别看!一个蓝湛还不够,怎么您也……您也这样!” 筱如兰掩嘴而笑。 蓝忘机却是面不改色,恭敬道:“筱姑娘,忘机带您去见兄长。” 筱如兰收了笑意,郑重道:“如兰此行冒昧打扰就是想拜见蓝宗主,若是不亲耳聆听蓝宗主的神曲,如兰心里总是遗憾,只是不知是否唐突?” 魏无羡接话道:“师姑您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您要是不来,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虽然觉得魏无羡的话有些费解,但是筱如兰也没多想。 “魏公子、含光君,宗主在冥室。”寒室值守门生恭敬汇报。 “冥室?”魏无羡惊讶,看了蓝忘机一眼:“兄长去冥室做什么?问灵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 紧靠后山,远离所有房舍,独立而建的冥室还没靠近,远远地一股莫名的苍凉扑面而来。 紧紧关闭的房门口,两名值守门生向忘羡两人恭敬行礼。 蓝忘机面色冷沉,沉声道:“兄长可是在里面?” 门生恭敬道:“回含光君,宗主是在里面,吩咐属下不得打扰,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蓝忘机眉头微蹙。魏无羡也是面色疑虑。想了想转身道:“师姑,可能兄长在里面有事,要不我先带您去精舍休息。” 筱如兰却是眉头微蹙,面色甚是严肃,本就漆黑如墨的大眼此时却是有些凌冽。 “叮铃铃”悬挂在屋檐翘角上的风铃突然一阵叮铃作响,在本就甚是凄凉,远离建筑群的后山中尤显突兀和刺耳。 忘羡两人同时一惊,本能的想冲进去,却是不曾想,筱如兰已是快了他们一步,信手一挥,“咣当”漆黑如墨的门扇猛地开启,一个箭步,筱如兰已经冲进了冥室。 第192章 云深轶事——开溜 “兄长!”忘羡两人刚刚紧跟而入,却是同时一声大喊,只见蓝曦臣正盘膝端坐在案几边纹丝不动,而他头顶却是一股浓烈黑气如鬼魅般正在盘旋,似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可是黑气却被一缕淡淡的蓝色雾气阻隔,两股力量似乎在纠缠。而蓝曦臣显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忘羡两人大惊。魏无羡刚想掷出符篆将黑气打散,却是忽然被蓝忘机一把攥住:“魏婴!不可!” 魏无羡猛的反应过来,倘若贸然抛出符篆,恐怕会误伤那股蓝色雾气。二人自然清楚那股蓝色雾气代表什么,遂不约而同地准备施展移魂之法。 然而,筱如兰的速度仍旧快了他们一筹,只见一道耀眼的灵光瞬间从她掌心激射而出,将那两股雾气紧紧围困。筱如兰眼神冷峻,沉声道:“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吾在此处,妖邪尽散。” “开!”筱如兰忽地一声低喝,只见炫目的灵光突然散开,刚刚被黑色雾气纠缠的蓝色雾气已经脱离,迅速向蓝曦臣头顶隐入。同时炫目的灵光立刻将黑气团团围困。 筱如兰面不改色,倏地一张显魂符掷向了灵光,口中低喝:“还不显魂!” “叮铃铃……”屋檐翘角上的铃铛一阵叮铃大作,只见浓烈的黑雾中竟然隐隐显出一个人形。 “金光瑶!”魏无羡一惊。 筱如兰面不改色,口中冷声吟诵:“作善降祥,为恶速辜。是人轮回,是鬼归坟!” “收!”再一次的一声低喝,灵光倏地消失不见,一阵鬼魅般的嘶叫声,浓烈的黑雾中那个人形鬼魂仿佛被猛然撕裂,顷刻间四散而开,整个冥室充斥着一股阴寒的气息。筱如兰面不改色,不过片刻间,四散而开的黑气化为星星点点,慢慢消失,无影无踪。外面屋檐翘角上的铃声也逐渐平息。 筱如兰收回法术,长长松了一口气。 “噗!”蓝曦臣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兄长!”忘羡两人疾步上前,刚想伸手扶住,蓝曦臣已经睁开双眼,摆了摆手,虚弱道:“我无事。” 筱如兰面色冷然一语不发。 蓝曦臣掏出巾帕擦拭一下嘴角的血丝,方才站起身,走向筱如兰面前恭敬行礼:“在下蓝氏家主蓝曦臣,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筱如兰却是面色依然冷然,客气还礼道:“抱山弟子筱如兰,蓝宗主无需客气。” 蓝曦臣面色微变,“姑娘是抱山前辈高徒?” 筱如兰淡然道:“蓝宗主不信?” 蓝曦臣连忙道:“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觉得能得以见到抱山前辈高徒,甚是有幸。” 筱如兰不以为然:“阿羡乃是我师姐的儿子,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师傅倾尽全力传授法术的人,蓝宗主每天和他在一起,岂不是每天都很有幸?” 蓝曦臣一囧。筱如兰语气中的不满和责备他岂能听不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更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初次谋面的女子。 筱如兰却是毫不客气,依然冷声道:“久闻蓝宗主人称蓝氏双壁,修为甚是了得,不曾想年纪轻轻,心性竟然如此迂腐。” 魏无羡愕然,实在是没想到他俩初次见面竟然是这般光景,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转圜。 蓝曦臣虽然身为一家之主,性格知理温润。可也正因如此,自是有着仙门大家家主的傲气,更何况也是热血的年纪。如今却被一名女子毫不客气的指责,亦是心里暗暗不服。奈何人家毕竟刚才救了自己一命,再是不悦,也只能隐忍,遂淡然而镇定道:“姑娘何出此言?” 筱如兰道:“蓝宗主刚才不是在引魂吗?” 蓝曦臣面色微异:“姑娘懂得引魂术?” 筱如兰却是答非所问,沉凝道:“无论生者如何不舍,身死之后,便已成鬼。万物皆有法则,人如此,鬼亦然。所有鬼魂都盼着能重返人间,世间凡人才会屡屡被邪祟侵扰。甚至有的鬼魂乃至吸食至亲之人阳气,令其痛苦难耐,生不如死。即便是人间圣手,也对此病症束手无策,唯有请玄门之人施法,收其魂魄,方可彻底解脱。蓝宗主适才引渡的魂魄亦是如此。无论你与他生前关系如何亲密,但是人鬼殊途,一旦成鬼便会六亲不认。面对你这具没有魂魄的活体,他自是想急切占有。反之,那他可真真是一个蠢鬼了。” “没有魂魄?”魏无羡目光一惊,急切道:“兄长,您刚才莫不是在用移魂大法给金光瑶引魂?” 蓝曦臣微微点头。 魏无羡气道:“兄长,您怎地如此糊涂!金光瑶作恶多端,即使魂魄无法轮回,也是咎由自取,您为何还要不惜损伤自己也要给他引魂?” 魏无羡刚才还在诧异,初次见面,自己师姑为何对蓝曦臣如此语气,此时却是心里颇为赞同。 蓝曦臣却是面色淡然,“阿羡,事实并非如此!当日于不夜天大殿之上,我实在不忍孟瑶的魂魄被凶兽吞噬,所以冒险将其收于锁灵囊中。可是我一直没想好该如何安置他。他自小并未香魂安魄,死状又甚为凄惨,魂魄还差点被凶兽吞噬,只怕是怨气颇深,流落人间定是会化为厉鬼,贻害无穷。我也是慎重考虑了许久,方才决定修习移魂大法以助其轮回,岂料终是低估了他的怨气,险些被他反噬。” 魏无羡叹道:“兄长,您实在是无需如此。” 筱如兰虽然不语,目光却是闪过一丝失望。筱如兰乃是抱山散人高徒,蓝曦臣自是特别留意,如此细微的变化当然被他敏锐的捕捉到,遂面色无常道:“筱姑娘似乎有不同看法,可否不吝赐教?” 筱如兰有些犹豫,似乎觉得自己首次登门,不便多说。 蓝曦臣淡然一笑,“姑娘若有高见,但说无妨,曦臣洗耳恭听。” 筱如兰本就性格直爽,索性也不再犹豫,目光直视蓝曦臣沉声道:“蓝宗主,如兰此番前来本另有他事,并无意参与蓝宗主私事,可是蓝宗主刚才的一番言论如兰实难认同。” 蓝曦臣面不改色:“愿闻筱姑娘高见。” 筱如兰道:“我虽从未见过金光瑶此人,但是和阿羡在仙山时候,曾听他提过一些,也算有所了解。此人虽然童年凄苦,遭人欺辱,似乎情有可原,实则却是不可饶恕。” 蓝曦臣哪里不知金光瑶犯下的罪恶不可饶恕,再次被人提及,心里依然忍不住叹息。 筱如兰继续道:“每个人的出身皆是无法选择,云泥之别本就存在。金光瑶看似可怜,实则可恶!追求权势本无错,可是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能用别人的生命做垫脚石!斯人已逝,我无意攻击,如兰只是觉得蓝宗主却是固步自封害人害己。” 原本以为筱如兰乃抱山散人高徒,且适才又救了自己一命,蓝曦臣自是对其颇为敬重。可是连着被筱如兰如此当面犀利指责,即便竭力维持镇定,声音也是微凉:“姑娘此言何意?曦臣从未存有害人之心,姑娘为何如此诽我?” 魏无羡此时也是叫苦不迭,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两人初次见面竟会如此针锋相对,这情节应该不是这样发展的啊?如此下去两人还有戏吗?难不成这一世他们两人无缘?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无力改变。魏无羡忽然有些后悔,也许不该邀请筱如兰来云深不知处,或者说不该这个时候来,这可真是一次最糟糕的见面。 “蓝湛——?怎么办啊?他们两个?”魏无羡忍不住向蓝忘机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的低低说道。 蓝忘机似乎也有些为难,微微蹙眉,不过片刻,忽地目光一亮,一把握住了魏无羡的手,低低道:“走!” 魏无羡一愣,“走?什么意思?” 蓝忘机目光一沉,颇有不满,魏无羡立时反应过来,面色一喜,脱口道:“你是说我们开溜?” 第193章 云深轶事——白无常 那边筱如兰话已出口,若是不一吐为快,她也着实不甚舒服:“蓝宗主应知,身兼大任者,应将自己安全居于首位,方才是对自己家族最大的负责。无论你有何缘由,明知自身力量不足,却为了所谓的区区知己之情,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去协助一个魂魄的轮回,倘若稍有差池伤及自身,岂不是追悔莫及!” 蓝曦臣面色冷沉,正欲反驳,却是筱如兰根本不给他机会,毫不客气继续道:“蓝宗主,如你方才所言,更是自寻烦恼!除祟本就是仙门之责,若那金光瑶果真心怀怨气,化为厉鬼,灭了他便是!区区一邪祟,玄门修士尽可诛之,有何可怕!而你却被一叶障目,乱了心神,险些因小失大,酿成大错,岂不愚蠢!说到底还不是存有私心,若那人不是金光瑶,你会如此冒险?” 筱如兰字字珠玑,不卑不亢,目光犀利而淡定。 冥室忽然陷入死寂。 蓝曦臣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自从十几岁担起家族重任,他每日都生活在众人的敬仰与簇拥之中,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蓝氏双璧之一,何曾被人如此毫不留情的当面斥责。即便他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牢记家规礼仪,但自身身份地位使然,骨子里自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骄傲。不过是被三千家规礼仪的熏陶,使他将这份骄傲深埋心底,呈现给世人的是应有的沉稳和煦的一面罢了。 如今这份引以为傲的自信和高贵却被人不屑一顾的狠狠打了一巴掌,蓝曦臣如何能保持一贯的温润和煦,淡定无波? 惊愕之余,不禁起了好胜之心,不卑不亢道:“私心人皆有之,我非圣贤,自是难免。但是却从没存有对孟瑶的原谅之心,不过是念其当初的救命之恩,不忍其死后依然不得解脱罢了。姑娘乃是抱山高徒,今日却屈尊登我蓝氏之门,想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刚才姑娘救了在下,若有所求,曦臣自当有求必应。” 筱如兰岂能听不出言语间的锋利,虽然滞了一下,但是本就爽朗却宁折不弯的性格,让她索性直言道:“如兰本来是有事情想请教蓝宗主,如今看来是不必了,既然言不投机,请恕我冒昧打扰,告辞!” 刚刚已经一步踏出冥室的魏无羡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连忙回转身,一把扯住意欲转身离开的筱如兰衣袖,有些焦急道:“师姑,您莫要生气,兄长……兄长他……” 此时筱如兰仿若突然想起什么,沉声道:“阿羡,你是我师姐独子,也是师傅舍命救回之人,自是我抱山门下的天纵之才!你生性洒脱,不受羁绊。我本以为你会生活的很幸福,如今我却觉得云深不知处似乎并不适合你,还有他们刻于山门口的那诸多密密麻麻的所谓家规戒条,我抱山门下的天之骄子,岂能为那些个腐朽的条条框框所缚!要不你还是随我回仙山吧?那里无拘无束,不仅可还你自由,也不耽误你行侠仗义,再也不必受这些不值一文的家规礼仪的束缚,岂不甚好?” 魏无羡还没说话,蓝忘机已经面色一变,可是蓝曦臣却是反应更快,立刻上前一步,“姑娘,如今阿羡已经是我姑苏蓝氏的人岂能跟你走?” 筱如兰眉峰一挑:“你姑苏蓝氏的人?请问蓝宗主,我抱山门下的天之骄子,你云深不知处可是担得起?” 蓝曦臣本就不擅长和人辩解,刚才也不过是被筱如兰言语斥责,情急之下,方才言语间略略有失风范,当筱如兰告辞之时,已经暗暗后悔,此时再乍一听此言,一时间竟然无法作答。 蓝忘机更是焦急,一把将魏无羡拉到了身后:“不可!” 蓝曦臣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亦是笃定道:“筱姑娘,不管你如何说,阿羡和忘机已经结成道侣,他就是我们姑苏蓝氏的人,岂能说走就走?” 魏无羡一个字还没说,就这样被蓝氏兄弟挡在了身后。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堵人墙,魏无羡忽然想起自己在伏魔洞的时候,蓝忘机和蓝景仪、蓝思追因为担心金凌会对自己不利,亦是这般同时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此情此景,与今日一般无二。 魏无羡哭笑不得,原来被人保护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还有,自己有那么柔弱吗?怎么人人都想保护自己,夷陵老祖这个名号就那么不好使吗? 心里思量着,刚想拨开面前的这堵人墙,却是忽地只听噗嗤一声轻笑,筱如兰以手掩口,失笑摇了摇头,“阿羡,我真是糊涂了,我差点忘了你们两人已经结成道侣,你还有了……” “师姑!”魏无羡差点没吓死,猛地打断了筱如兰的话,一头从面前的人墙缝里钻出来,语气甚是急迫:“师姑,您忘了答应阿羡的事情?那个……那个生命……新生命的事情……您莫要……莫要说。” 筱如兰一怔,随即立刻明了,控制不住的再次噗嗤一笑,盈盈秋水的眼眸满是笑意:“好,知道了,师姑绝不乱说,我们阿羡没有……” “师姑!”魏无羡惊叫:“慎言!” “咯咯咯……”筱如兰再也控制不住,虽然依然是以手掩口,可是哪里挡得住那张笑靥如花,惊艳而不落尘俗的绝美脸颊。银铃般的笑声更是渲染了周围的空气,使的本来透着无限苍凉冷寒的冥室,反而多了一些春天的气息。 一旁的蓝曦臣可是惊住了!此女子刚才不还是义正言辞的对自己好一番嘲讽!自己虽然不满,可是偏偏人家虽然言语犀利,却是不卑不亢,言之有理,自己根本无法反驳。不曾想不过转瞬间,却又是表现出小女儿般的低眉垂眸,甚是娇羞。蓝曦臣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对这个女子持有何种态度。 魏无羡多机灵,连忙适时道:“师姑,您不是说要询问兄长那个绝曲的事情吗?如今好不容易来了,难道不亲耳听听兄长弹奏?” 筱如兰此时似乎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禁不住哑然失笑,暗暗埋怨自己当真是糊涂,念及此处,立刻大方抱拳道:“蓝宗主,如兰刚刚口不择言,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蓝曦臣立刻脸上发烧。且不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单就她适才所言,虽言辞犀利,却也是所言非虚。分明是自己思虑欠妥,反倒心胸狭隘,出言不敬。现今人家宽宏大量,主动示好,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着实汗颜! 蓝曦臣立刻恭敬回礼:“筱姑娘远来是客,是曦臣心胸狭隘,出言冒犯,还请莫要见怪。” 筱如兰脸上笑意未敛,话语却是毫不客气:“虽然如兰自知多有冒犯,但是蓝宗主的心胸也是让如兰领教了。” 蓝曦臣再次愕然,脸上更是控制不住的发烧。都说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还真是如此!这说话也太毫不留情了。 “吭吭吭……”魏无羡虽然极力保持淡定,但是依然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肩膀也是不停地抽抽着,心里却是笑的不行,“蓝大,你也有今天!” 随着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耳边传来低低的嗔怪:“莫要取笑!” 咳了一声,蓝曦臣极力的保持着君子风度,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莫与女子一般见识。稳了稳,和煦道:“阿羡说姑娘是专程来找在下的,不知所为何事?” 筱如兰敛了颜色,恭敬向蓝曦臣抱拳道:“蓝宗主,听闻昔日在不夜天的时候,蓝宗主以一首绝曲抗击凶尸,不知是否有此事?” 若是平素被人问起,蓝曦臣定会毫不犹豫地言明,是忘羡二人先弹奏的,自己不过是听了一遍牢记于心,并非自己所作。然而,适才被筱如兰一通抢白,此刻又是这般怀疑的语气,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闻得此言,毫不迟疑道:“正是在下所奏,姑娘有何赐教?” 筱如兰一双水波潋滟的大眼充满了敬仰:“此曲和恩师多年心血研习的曲谱甚是相似,如兰好生佩服!可否请蓝宗主再弹奏一次?” 仿佛终于挽回了一丝面子,蓝曦臣不着痕迹的挺了挺本就已经很端庄的身体,胸有成竹道:“姑娘愿意赐教,曦臣自是却之不恭。” 转头看了看四周,蓝曦臣道:“这里是冥室,实在是不适宜弹奏。若姑娘不嫌弃,烦请和曦臣回寒室如何?” 听曲本就是筱如兰此行的唯一目的,闻言自是不会拒绝。大方道:“既如此,如兰就打扰了。” 蓝曦臣终于恢复平日的淡然放松,和煦一笑:“姑娘请。” 筱如兰淡淡点了点头,紧随蓝曦臣而去。 急转而下的画风让被冷落一边的魏无羡瞠目结舌,根本来不及反应,半天方才道:“蓝湛,他们就这样走了?都没给我们两人打招呼就走了?” 蓝忘机浅浅一笑,握住魏无羡的手:“走吧。” 吵吵嚷嚷的冥室终于又恢复安静。 走出冥室,魏无羡依然是哭笑不得,“蓝湛,你说他们这是不是不打不相识?就和我们两人当初一样?” 似乎想起了往事,魏无羡忽地哈哈大笑,“蓝湛,你知道当初我拎着天子笑,正兴奋的不得了,可是猛地一转头,一个仿佛雕塑的人站在那里盯着我,还顶着一张好像我欠他多少钱的脸,当时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哈哈哈……真的,现在想想我还心有余悸!要不是你的那张脸是在是长得太好看,我还以为是白无常来了。哈哈哈……白无常!对,蓝湛,你就像一个白无常!来勾引我灵魂的白无常!哈哈哈哈……” 似乎也忆起往事,蓝忘机如霜雪般清冷的脸颊,不觉漾起浅浅笑意,一晃二十余载,此刻忆起,却恍若昨日重现。 他不觉转头,目光凝注着眼前那张曾经历经风刀霜剑,血雨腥风的脸庞。冥室位于远离喧嚣的后山山峦,此刻那人正居高临下,逆风而立。凉风吹过,如瀑黑发,随风轻扬遮挡在了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上。二十多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可是这张脸庞却依旧如往昔般年轻俊朗,意气风发。宛若当年坐在兰室墙头上的那张唇瓣含笑,风姿绰约的灿烂笑脸。 蓝忘机耳畔仿佛再次传来了那声清朗的声音:蓝湛!天子笑,分你一坛! 阵阵涟漪在心底层层荡漾,蓝忘机不觉抬手,轻轻撩开魏无羡脸颊上的一缕黑发,轻声唤道:“魏婴。” “啊?怎么了?” 蓝忘机浅浅一笑,“无事。”顿了顿又低低道:“想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