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女佣》 序言 【序言 逆向穿越】 大家好,我是蜜果子。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有关黑山的系列书在这儿要谢幕了,下台一鞠躬! 这是小蜜第一次写跟妖啊鬼啊有关的爱情故事,写起来挺有趣的,不过这本就有点挑战,因为题材是现在最最最夯的--穿越。 穿越耶,小蜜最知道的是走走有名的“步步惊心”,虽然小蜜还没时间看,但至少知道四爷很帅!(重点误)不,是看过的朋友都在fb分享着“步步掬心”,去年创下高收视,是现在女孩子穿越到清朝的故事。 是的,穿越,几乎都是现代穿到古代,不但比较能适应,也比较聪慧些;如果是古人穿到现代,铁定一堆东西难以适应,而且还会瞠目结舌。 这本书的穿越,刚好就是古人穿到现代,小蜜尽可能不让她看起来太笨,因为在女主角生活的时代,她已经算是相当独立自主的女性了! 与黑山有关的系列四本终告结束,期间小蜜收到了许多很妙的感言,有人觉得这样的故事很新奇,因为爱情的阻碍都是黑山,但促成的也是黑山,第三者甚至是妖怪,都让人觉得有趣;但是也很对不起很怕鬼怪的人,虽然小蜜写得很节制了还是有人看得很害怕,真抱歉吓到你们了>< 小蜜写序的今天,其实是农历年前,我想这本跟大家见面时已经是初春了吧?可是还是很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个“培育香菇”的冬季。 呜,大家都知道小蜜最讨厌冬天了,讨厌很冷的天气!今天冬天冷……冷就算了,住在台北的小蜜,简直快被雨给逼疯了!雨真的是哗啦啦不停的下啊,衣服吊在外面一个星期都不会干,再挂下去都可以直接采集香菇了! 走脚踩在地上都有水气,久未穿的鞋子套进去还是湿的,台北真的是一整个湿到不行,尤其是跨年前,成天绵雨不断,光听着屋檐滴答滴答,都觉得自己像活在水缸里。 不过说到跨年,是的,小蜜又跑去玩了~小蜜去年跨年去苗栗渡假,轻松悠闲的渡假而已,到天空之城晃晃、胜兴车站走走,因为去车站时是平日,所以老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潮,拍了很多很棒的照片,而且免于人挤人的痛苦。 在三义车站下车时,发现那儿空气是干燥的,问民宿老板当地的气候,居然鲜少下雨啊……小蜜跟友人在那享受了三天干燥的天气,新鲜的空气,优美的景色,还有惬意的假期。 有别于去年热闹的跨年,今年的悠然自得也相当愉快。 不过回来后,看着网路上各地的跨年,发现梦时代好吸引人哦,那儿又大又热闹,活动很多,烟火又漂亮,最重要的--还有opne将跟lock将啊啊!他们未免也太可爱了,可爱到小蜜不停重复的看网路重播啊! 因此,小蜜已经决定了,2012的跨年,小蜜要到梦时代去!(是否说得太早啊,现在才一月……=_=……) 大家看到书时是春天啦~还是要祝大家2012年事事顺心,健康快乐喔! 楔子 这日,难得的暖阳微微探头而出,映照在残雪上,为萧条气息增添一丝暖意。 近月来连日降雪,听几个公公说外头灾情惨重,而宫内也好不到哪儿去,冷得仿佛能冻入骨髓。 “公主……”来传话的公公忍不住直打哆嗦,行完礼后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急不急,先喝口姜茶!”静蝶赶紧要他缓缓,“佩儿,我们不是烤了蕃薯吗?也拿个给公公尝尝!” “公主,小的……”公公一脸诚惶诚恐,被冬雪冻僵的脸泛着红,颊上还有些冻伤。 “别跟我客套了,刚出炉的!”她眯起眼笑着。“小喜子!” 小喜子看着静蝶,他当然知道是刚出炉的,因为公主脸上全是灰、头发蓬乱,挽起的袖子上也全是灰土,看来不久前才刚把蕃薯从土里挖出来。 佩儿应了一声,才盛姜汤来又到炉边去拿热着的蕃薯,而静蝶则是起身往内室走去。她记得之前皇阿玛在年节时,曾赐给她一瓶冻伤药呢! 小喜子望着公主单薄的衣裳。他也去过别的公主那儿,哪个不是狐裘暖衾?炉上升着火,炕上都是羊毛被,双脚还用毛皮裹着,就端坐在那椅上,任何事都由公公、丫头伺候着。 但是静蝶公主的居所,地处偏僻不说,还是湿气最重的一角,离冷宫没多远,特色是冬冷夏热,占地不小但屋舍简陋,完全不像个公主的住所,不时有滴答声自角落传来,他起身探视,还能看见铜盘接着檐上的漏水。 “小喜子,来,我有个冻伤药你擦擦!”静蝶从内室步出,身上穿的哪是什么毛皮,不过是一层又一层厚衣裳端起来的,瞧她双颊酡红,想必也是给冻出来的。 “小的不敢!”小喜子一惊,急慌慌的又跪了下来。 “小喜子,我说过几百次了,别跪了,我算不上什么公主!”她没好气的说,“你我都知道,你就是新来的,才会被派到我这儿传消息,那些真正受宠的妃嫔及公主,其他公公可是争着去,抢着报好消息能得个赏!我这儿什么都没,就姜汤、蕃薯跟冻伤药,你收不收?” “小的、小的……”不是来报好消息的啊! “起来啦!公主说起来就起来!”佩儿看不下去,上前拽了他起身,“啰哩啰唆的!” 静蝶轻笑起来,把药塞进小喜子手里,“自己擦擦,别冻伤了。”她一边往桌边跫去,桌上已经摆好了姜汤跟蕃薯,“你……要来说些什么?” 小喜子颤了一下身子,手里揣着冻伤药,紧绷着身子不知如何启齿。 佩儿瞥了他惨白的脸色一眼,再望向主子,心里也不好受。“是好是坏,公主心里有谱了。” 她催促着小喜子往桌边去,公主担心好些天了,但最后是释了怀。 “是李公公要小的先过来通报的,说是……恭喜公主、贺喜公主,皇上钦点了和硕公主与蒙古和亲!”小喜子紧蹙着眉,“最快明儿个圣旨就到,请公主记得换上衣裳迎圣旨!” 伫在桌边的静蝶动也不动,只感到片刻的晕眩。她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料想到事情真的来临了。 她是公主,是个和硕公主,但不属于中宫所生,她额娘本只是个奴婢,曾受宠数年,被封为嫔妃,但因出身卑下,始终难有出头之日。她三岁那年额娘过世,皇阿玛孩儿众多也不记得她,很快地她就被迁移至此生活。 简陋的生活她过得也惯,佩儿每次去厨房总抢不到好食材这也没差,反正地方这么大,用几亩地种菜也能自给自足,衣裳总是后宫挑剩的她也不在乎,能保暖就好,无须计较。 生活是有些单调,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欲求,若真要说,她只有两个很小的愿望,只希望可以出宫去看看,还有……能够看看皇阿玛。 上次见面是八年前了,她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二十了,整整八年就只看过佩儿跟一些娘娘,婚事也一直未定,她并不想嫁给未曾谋面的人,但她认命,生在宫中自有不得已之处。 可是嫁到蒙古?她泛出一朵笑。 “公主,莲妃娘娘差那画师将您画得美若天仙,听说可汗一见倾心,指名要您出嫁和亲啊!”小喜子说得难受,“这明摆着就是大家都不想让自个儿的公主去和亲,所以就挑个--” 言及此,他惊觉口无遮拦,愣得住口。 “呵……真的是我……”回头看向丫鬟,泪光闪闪道:“佩儿,真的是我!” “是啊,公主!”佩儿冲上前,“恭喜公主!” “我终于可以出宫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咦?小喜子一怔,看着眼前主仆两人相拥而泣,不禁面露困惑。 怎么公主的反应竟是雀跃不已,又叫又跳的只差没上了屋梁?! “今晚一定要吃顿大餐!”静蝶简直是欣喜若狂,“小喜子,您晚上要是得空就留下来吃吧!” “公主?” “我想离开这儿啊!我没看过外头的世界,就算是蒙古也不打紧!”她早听过大漠风光,一心向往。“就算牦牛漫草我也不怕,砍柴放牧我全做得到!” 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 “我去准备做饭。”佩儿喜极而泣。她这主子没架子也没娇气,生活苦是苦了点,但到哪儿都能过得快乐。 “我去把剩下的蕃薯挖出来,再拿些柴火!”静蝶兴奋莫名的往外奔去,“小喜子,就留下用餐吧!” 一阵风似的,佩儿往厨房奔去,公主出了前院,大厅就徒留小喜子一人傻愣在原地。 这派出去和亲能这么兴奋的,怕也只有静蝶公主一人了! 静蝶一路往窑边奔,在雪地里手舞足蹈。派出去和亲势必会见到皇阿玛,然后就能离开这儿,她所有的愿望都满足了! 她俐落的拿起铲子把闷在里面的第二批蕃薯挖出来,这窑堆在附近的树林中,她爱跟佩儿在这儿烤蕃薯,目光所及只有一片翠绿的林子,看不见宫殿,也看不见其他人,如此一来便能假装自己离开宫中,置身山间野林。 一不留神,怀里揣着的其中一个蕃薯居然滚了下去,静蝶看着蕃薯往前滚,直到撞上一棵大树才停止。她连忙把其他蕃薯放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拾起大树下的蕃薯。 “这么会滚?不过还是得让我吃下肚!”她俏皮的笑着,不经意瞥见大树的树干竟然有个树洞。 静蝶蹲了下来,蹙眉往里瞧,洞里明显有个东西,隐约闪烁着光泽,她托着腮往里看,心想:该不会是金饰银钗吧?她这儿几百年没人走动,怎会掉这么值钱的东西? 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她伸手一探,摸出个方形物体,金色的,上头雕刻精美,却雕着她没看过的图案。 她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怎么从来没看过啊!接着她发现有上盖,将盖掀起,里头的构造更妙,有个压钮还有个洞,她把玩了一阵子,决定压压看那银色的钮。 嚓!压下时发出了声响,让她吓了一跳,因为旁边的孔洞居然窜出火光! “这到底是什么?”静蝶既好奇又惊讶的再压了一次,火光乍现又消失,不过她已经能确定冒出来的绝对是火。“这玩意儿能生出火来?” 她讶异不已。这玩意儿这么方便,何苦每次佩儿都升火升个半天?她又试了几次,拇指都泛疼了,终于无意间试着长压住银钮不放,那火光就不再消逝了。 哎,原来得这么做啊!她喜出望外的凝视着眼前的火光。这火光奇了,橘色、绿色、蓝色的变幻莫测,敢情是宫中哪个魔术师留下的吗? 这太方便了,佩儿一定会很开心的! 把捡到的好东西小心翼翼地攒进袖里,双手撑着雪地正要起身时,静蝶却感受到一阵风从树洞里吹了出来,她侧首狐疑。这风怎么越来越强劲?区区树洞,哪有可能-- 等一弯腰,她才知道那不是吹出来的风,而是有股吸力竟将她吸往树洞里。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她惊恐的挥舞双手想要挣扎,无奈却起不了任何作用,就算放声大叫佩儿和小喜子,也喊不出声。 咻! “公主!公主……柴不够了!”此时佩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公主,您怎么耗这么……公主?” 她错愕的看着散落在窑前地上的蕃薯跟铲子,却不见公主身影,又往前走了好几步,却谁也没看见。 “公主?别闹了啦……”她紧张的东张西望,放声喊道:“公主,出来啊,公主--” 第一章 【第一章】 “哪个混帐拿了我的打火机!” 咆哮声回荡在一片空地上,一旁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连忙停下手边的动作,惶惶不安的看向怒吼的男人,赶紧摇头,生怕只要迟疑个一秒,自己就会被诬赖为小偷。 男人叼着烟,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摸了裤子口袋又摸外套的,拧紧的眉心看起来一脸杀气腾腾。 另一个男人从木屋中走出,赶紧拿出自己的打火机,朝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过去。“怎么了?不就点烟吗?” 叼着烟的男人趋前点燃,依然一脸不快,“那打火机跟了我多久了,我明明就放在这个椅子上,根本没动过!” “拜托你不要为一个打火机小题大做,导、演。”戴着眼镜的场记马敬学提醒他的身份,发现四周人马缰成一片,连忙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好了,所有人进行下一场景,快点移动!至于你,先回屋里休息一下吧。” 一挂人仿佛得到特赦似的,火速开始移动。 他们是一个电影剧组,正在拍摄清末民初的时代剧,由新兴导演樊谦执导。 樊谦是个演而优则导的例子,已经拿过三届影帝的他,急流勇退,离开了光鲜亮丽的幕前,退居幕后执导筒。 第一部小成本电影缔造了高票房,让他顿时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影帝之姿为自己加持,成为备受瞩目的新兴导演,也因此轻易募得大量资金,紧接着开拍欲角逐奖项的时代剧。 至于樊谦这个人,是众所皆知的“有个性”,不过这是好听点的说法。如果是问跟他一起长大的场记,马敬学就会说一些特别点的形容词,例如:难搞、机车、暴躁、喜怒无常加不耐烦等等。 跟他共事的人都知道,从以前一同演戏的演员,到现在合作拍摄的工作人员,每一个人都怕惹毛了他,因为他平常的个性就已经不太随和了,工作时更是直接化身为凶神恶煞。 但要求精准也是他的优点,樊谦为这部电影寻遍多处,就是希望找个媒体跟观众不知道的景点,景色得符合他的标准,又要无人问津的天然,期间能够完全不被打搅,不让任何资讯外流,所以当资金充足、演员定案时,唯一敲不定的就是拍摄地点。 结果,跟好友白玠恒提及这个烦恼时,他居然直截了当的说:“那就到我老家好了。” 白玠恒的老家在哪儿?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黑山”! 是个活人只进不出的山区。 这是大家都不说破的地方,可是绝对没有人妄想走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黑山根本不能进!别以为日头高照就能爬山运动,即使是白天,只怕也是有去无回。 据仅存的几位“生还者”所述,树木不但会自动位移,道路还会平空消失,一会儿又突然出现,自以为记性再好也无用,连做记号也枉然,因为来时路会在转眼间消失。 逼得人越走越深,直到再也走不出来为止。 所以只要发现自己不小心走进黑山,一定要趁来得及时赶紧回头,否则就回不了了。 每位生还者都经历过心惊胆颤的旅程,述说着充斥整个山中的魍魉鬼魅、妖魔精怪,渴求着人类的鲜血与鲜肉。 至于黑山为什么会有生还者?有人说因为黑山妖魔们希望他们把话传出去,好做为一个警惕,当然也有人认为一切都是穿凿附会,基本上樊谦就是这样的例子。 他维持尊重,但没碰到就懒得管也懒得信,尽管黑山的危险与恐惧已是人尽皆知,他还是视之无谓,因为他的老朋友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娶了美娇娘,甚至还在那里长大。 不过白玠恒认真的跟他解释,在黑山,唯有白家人能相安无事!那是因为在久远以前,白家跟黑山签订了契约,只要白家子孙不去招惹鬼魅、不要探索异状,这些会食人的妖鬼们,还能保白家代代相安无事。 至于外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樊导!”樊谦才从厨房的后门进去,打扮美艳可人的张筱妮就端着笑容打招呼,“怎么一早脾气就这么差?” 张筱妮,是这部戏的重要女配角,以前合作过很多次,论演技是一等一,长得也相当美艳,非常适合扮演情妇角色。 “我的吉祥物不见了。”樊谦没好气的念着,又不死心的再次摸索全身上下的口袋。 “啊,那个打火机啊!”合作过几部戏,她自然知道他的癖好,而且他们的关系……也不只是工作上的合作而已。 樊谦有个在泰国旅游时买的金色打火机,上头刻着四面佛佛像,听说买了那个打火机后,他的运势一飞冲天,连贩卖的小贩都说那是只属于他的东西,请他当成护身符随身携带,将为他带来幸运。 从此之后,他打火机几乎不离身。 “再找找吧,我们都在这屋子拍戏,不会不见的。”张筱妮巧笑倩兮的安慰着他,“对了,今天我生日没忘吧?有个庆生派对,陪我去吧!” 樊谦瞥了她一眼。是啊,今天是她生日……“会不会有媒体?” “杜绝了。”她笑开了颜。 “好,当然要陪你去的。”他点了点头。 在黑山不能入夜拍戏,所以拍摄时间很珍贵,晚上没事倒是可以陪张筱妮露露脸,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算“关系匪浅”。 不过绯闻传得再怎么沸沸扬扬,他们说好永远口径一致:我们只是好朋友。 张筱妮露出娇艳的笑容,在他经过身边时伸出柔荑,指尖轻轻掠过他的臂膀,表现一种亲昵。 她很喜欢樊谦,在一起两、三年了,虽然两人之间没有正式的男女朋友称呼,但她房间可是有他的盥洗用品与衣物,她知道公开绯闻对双方都不利,可是她其实不在乎,因为能跟他公开交往,定能羡煞旁人,满足她身为女人的虚荣心,但是他不愿意。 得罪樊谦不会有好处,这是她一直隐忍着的原因。 木屋别墅的厨房正门,正对着客厅对外的纱门,走出厨房右手边有简单的餐桌,餐桌旁有个房间,以前是管家的房间,现在被当成化妆间与简单更衣间;左手边就是上楼的楼梯,这栋木制建筑共有三层楼,二楼用来拍戏,三楼则是他这段期间住的地方,非拍戏时刻严禁任何人上楼。 再往前自然就是客厅与玄关,现在也被当作拍摄场景,其他道具都用货柜装着搁在外头马路上,黑山没人会进来,所以他们大剌剌的运了几个货柜当仓库,随便摆放。 白玠恒答应把屋子借他时,还不断的耳提面命,例如入夜后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进出、太阳下山前就必须让工作人员回家,迟一点就等着收尸……多半是连尸体都寻不着,而黑山这段期间只承认他这位“管理者”,所以唯有他能住在这儿。 白玠恒说得信誓旦旦,因为那是他跟黑山谈条件而得到的结果,白家兄弟都娶妻渡蜜月不然就是悠闲去了,就连管家也找到人生另一半离开了,所以这段时间必须有人管理黑山,而他樊谦,就是“被托管者”。 这有点玄,不过他自己都这么相信幸运打火机真能带来好运了,黑山传说再怎么玄,他也会秉持尊重。 原本要在黑山拍戏已经吓走一票拍摄人员了,好不容易又集合了一批,再加上白玠恒那家伙是对着全剧组说明这些条件,所以每到黄昏前,工作人员不必他喊收工,都纷纷自动走避了。 化妆间门口正站着第一女主角,是新什么女神赖巧屏,长得清秀甜美,颇有民初女孩的气质,此次才能雀屏中选。 然而她真正的个性却不如长相亲和,尤其她刚刚无意间听见张筱妮跟樊谦的对话,就猜到他们两个有什么。 “樊导早。”她礼貌的颔首。 “早。”樊谦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口红太红了,化妆师!下一幕是她被欺负的场景,口红抿掉,用护唇膏就好!” “是!”化妆师惊慌的冲出来,赶紧连连点头。 赖巧屏睁圆着一双无辜大眼,回身要进化妆室改妆,却不舍的回眸再瞥了一眼正要上楼的樊谦。 他真的好帅,男人味十足!以前她就是他的影迷了,现在他当了导演,虽然看起来比较不修边幅,可是蓄着胡碴的他却更迷人了。 第二章 她能被选为女主角已经很欣喜若狂,再来就是用这部戏证实自己不是花瓶,然后……她想要樊谦! 樊谦两阶并作一阶的爬着楼梯,想趁换场空档,再去三楼找他的打火机,不过现在认真想想,好像昨天就没看见了。 叩--喀哒喀哒…… 才刚踏上要转往二楼的平台,突然听见东西摔下来的声音,他错愕的往上看,就看见一个金色的东西咚咚咚的顺着阶梯而下--他的打火机? 然后叩咚叩咚的,后面跟着什么? 樊谦定神一瞧。地瓜? 他往上几阶,弯身在打火机抵平台前赶紧拾起,又捡起滚下来的地瓜。这是怎么回事?地瓜上全是土,而且还是温的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紧接着便听见尖叫声。 “哇呀--”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樊谦倏地抬首,只见一张脸瞬间逼近眼前。 “走开啊!” 走?走什么--他还来不及思考,便已直觉反应的张开双臂,接住了不知道从哪里摔下来的女孩。 砰磅巨响,所有工作人员都吓得往楼梯那儿看去,樊谦根本难以抵挡那股冲力跟重量,他原本还妄想用空出一只手扣住楼梯扶栏,好止住跌势,但是跌进他怀里的女人不知道是哪儿摔来的,冲力之大,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因此他整个人往后摔向平台,幸好不过三阶距离,但是他先撞上了墙,再反弹往前不稳落地,这种折腾还是让他全身上下都痛得不得了。 “导演!”工作人员们可是吓得胆颤心惊,他们真怕这历史悠久的楼梯因为这样给拆了。 “唔……”这样的跌摔扬起楼梯间一阵轻尘,樊谦觉得全身都疼,背也好像快裂开了。压在他身上的人居然还不闪?“哪个混帐……” 好痛!静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跟她之前从树上摔下来是差不多等级的痛,那时御医还把她的脚裹得像糖葱似的,害得她几个月动弹不得。 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而且这一次是全身都犯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就是捡个东西……啊,那树洞,她栽进树洞里了!谁晓得那树洞这么深,外表看不出来啊! 她的双手抵着温暖的热垫,吃疼的皱眉,接着吃力的睁开双眼,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男人的脸! 咦?她错愕的眨了眨眼,几乎连呼吸都停了。 一个男人?静蝶圆睁双眸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紊乱的黑发居然没有剃头留发辫?满脸胡碴又不修边幅,而且正瞅着她瞧? “导演!你有没有事?”此时跑上来几个工作人员,紧张的问。 马敬学更是慌乱的冲到他身边,问道:“樊谦!怎么了?”接着,狐疑的望着压在他身上的女孩。 剧组里有这号人物吗?身为场记的他,钜细靡遗的记得片场里的所有人、事、物,二楼现在没在拍戏,下一场景是前庭,那这个女孩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静蝶战战兢兢又头昏脑胀的望着樊谦,脸上褪了血色,接着惊恐的转头看向马敬学,再看着这一屋子诡异跟一大票奇装异服的人。这里不是她的宫殿,不是。 “蒙古?”她脱口而出,脸色更加苍白。 她什么时候和亲了?明明她只记得去拿第二批的蕃薯时,捡着了一个金色会冒火的盒子,接着树洞有风她一头栽了进去,一转眼就到这儿来了啊…… “你很重欸,而且撞得我骨头都快散了!”樊谦没好气的低吼,“还不赶快站起来!” 咦!静蝶被这一吼吓到,赶紧慌乱的站起身,但摔得晕眩的她根本连站都站不稳,才跳起来便双眼一黑,整个人又往前倒下。 樊谦看她这么一倒,他赶紧跳了起来,一伸手就拦住了她的身子。静蝶完全不支力,全身还隐隐发抖着。 到底怎么回事?她在心里想着,她失去记忆了吗?为什么一眨眼就在蒙古了?刚刚那男人就是可汗吗? “喂!你还好吗?”樊谦感觉到她在发抖,好像不太对劲,向旁人问:“敬学,这是谁?” “这是哪个临演?”马敬学回头问道。 只见负责临演安排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点名点两圈,就是不认识在樊导怀里的女孩是谁。 且她的服装挺完整的,夸张的是头上还有清朝的头饰咧! “失、失礼了!”静蝶终于能稳住重心的站好,却连头都不敢抬,“敢问……您是可汗吗?” “嗄?”樊谦皱了眉。这女孩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我没流汗啊!” 静蝶紧抿着唇,忽然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颤巍巍的往四周瞥去,“佩……佩儿!佩儿呢?” 望着楼梯上一票人马,她更加心慌意乱。这些人都穿着她完全没看过的服装,而且还都没留发辫,这是杀头的罪啊! “佩什么……”樊谦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灰头土脸的,他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妆效?而且她的衣着……挺讲究的嘛!“服装组的,这衣服哪里来的?设计得不错。” 服装师愣愣的跑上来,随便一瞥就知道不是这剧组设计的衣服。“导演,那不是我们的衣服!” “这里不是蒙古吗?”她就算没出过宫,也知道蒙古人的习性,帐篷与草原到哪儿去了?穿着打扮怎么也跟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蒙古?你摔到头了吗?这里怎么会是蒙古。”樊谦蹙起眉,往前走近,“你是谁?在二楼做什么?” 静蝶下意识地往楼梯上退去。这个人不是可汗,这里也不是蒙古,佩儿也不见了!她倒抽了一口气,惊慌的在心里自问:她到底在哪里? “哎!来了个稀客啊!”冷不防的,有道声音幽幽的从下方传来。 循着声音低头望去,静蝶看见一颗头缓缓的从楼梯下浮了出来,那是个头有西瓜大、五官却皱成一团像包子的“人”,一对眼睛龙眼般大小,骨碌碌的转着往上看。 “摔进黑山的时空洞吗?”她的耳边突然也传来声音,“欢迎啊,是清朝的人哩!” 她往右边看去,鼻尖差一寸就贴上一个女妖的脸。 那个女妖有两对眼睛,跟长长的睫毛。 “哇啊!” 静蝶失控的发出尖叫,欲往楼下冲,樊谦原本打横手臂要拦住她,但是她反应快速地闪过,还推了他一把,接着便疯狂的冲往楼下。 所有工作人员吓得往旁闪避,马敬学几乎确定了这个女的不是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那她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上了二楼? “佩儿!”静蝶恐惧的朝着空中大喊,“小喜子--” 突地,她的脚一绊,整个人直直的往楼下扑了下去。 妙的是,楼梯上站了六、七个人,居然像摩西过红海般,看到她往前扑倒,都很自动的挪往两旁让出条路,结果她的身子就跟刚刚滚下来的蕃薯一般,咚咚咚的一路摔到了一楼。 “搞什么!你们怎么不拦下她啊!”樊谦第一时间往楼下奔,没料到她会真的摔下去。 马敬学这才回了神,他刚刚一直分神在想这女孩是谁。 樊谦冲抵至一楼,却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孩,她的眼睛还是睁开的。 静蝶眼界蒙眬,一脸惊恐的看着刚刚那个蓄胡的男人。还有……他身后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啊! “皇阿……玛……”她痛得闭上双眼,泪水挤了出来,便昏了过去。 “清朝啊……末年的家伙吗?” “真准,居然会栽进时空洞里,很少人遇得到的,得有连结才行!” “我看就是打火机了,那个胡子男的打火机前两天被昙妖扔掉,它觉得那火会烧掉黑山,没想到一扔就消失了。” “真巧,居然带了个一百多年前的女孩回来?不过这女的好瘦,看起来不太好吃。” “只有两片脸颊肉看起来还不错,其他部位就算拿去炖汤我都嫌瘦。” 静蝶明明已经醒了,却始终紧闭着双眼。她都听得见啊!这群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讨论、讨论吃她? “住口!她是从黑山时空引来的人,大家不能轻举妄动!”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要吃,也得老松决定,今年的洞口开在它身上!” “是啊是啊,时空洞开在谁那儿,谁就有处置的决定……”这声调有些哀怨,看来大家都很想即刻开饭一样。 “我问过了,老松说稍安勿躁,它还不饿,但是谁也不许动她。” 第三章 静蝶悄悄的微微睁开一只眼,看见一个只有一只脚,不,那根本不是脚,而是一条卷曲蕨类的女人只手叉着腰,在跟一堆鬼说话。 “好歹人家是公主,老松说要有三分敬重!” 女人还有一头粉色的长发?那哪是人啊! “就这样啦,谁都不许动她啊!” “呿,这公主是一百多年前的人,老松也几千岁了吧,计较这小娃儿?” 一百多年前的人?她?静蝶冷不防的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过度柔软的榻上,而她的四周居然围着重重的……精怪?鬼?魍魉? 天哪!她一一巡视聚满整个房间的鬼怪,有不像人的精怪,也有狰狞的妖怪,更有一脸凄惨死相的“人”,或许那就是鬼吧?梁上还有吊死鬼在那儿晃呀晃的,全部都噤声望着她。 “你们是……谁?”她蜷起身子,“这是哪里?” 粉色长发女妖立刻看向她,她有着跟正常人一样漂亮白净的瓜子脸,只是她的下半身是蕨类,尾端卷曲得像花卷儿似的。 “唷,听见啦?” 静蝶咬着唇,很害怕却还是用力的点着头。 “磁场符合了吗?”粉发女妖笑了起来。 “那你也瞧得见我吗?”左侧突然冲上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恶作剧般的出现在她眼前,咯咯笑了起来。 她咬住手不许自己尖叫,不过那家伙很快地就被其他妖怪给拉走了。 “老松的人你也敢动?”一群各式各样魍魉鬼魅把丑恶的厉鬼拉下去,即刻展开围殴。“去死!让它再死一次!” 静蝶全身抖个不停,咬着自己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但怎么好像不大痛? “你来到一百多年后的世界了,这儿不是北京城,是隔海的小岛,而且清朝已经灭亡了,世界进步,一切都不是你熟悉的世界了!” 一百多年后?这个女妖究竟在说些什么? “昙妖,你说这些她听不懂的,说不定等会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趣嘛!喂,你掉进了穿越时空的洞穴,所以来到这里!恭喜啦,可以从落后的地方一下子来到这种科技发达的天堂!”叫昙妖的粉发女妖说得很自然。 “穿越时空?一百多年后?这是说笑的吗?” “每个穿越时空的人都这么说,嘿嘿。”被子上爬上来一只巨大的蜘蛛,有眼有口会说话,“你要是适应不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找你做什么?把她的体液吸干吗?”昙妖冷哼一声。 “难道找你吗?小妞,你别看它长得一脸可爱,它可是会把你的体内啃得一干二净的唷!”蜘蛛精也不忘泄底,“内脏、骨头、肌肉,一寸一寸的……” “死寡妇你闭嘴,她是老松的人我可没忘记,而且我目标也不是她!”昙妖也爬上宋榻,只手勾起了静蝶的下巴,“在老松允许之前,我不会把你吃掉……”说着,嘴巴却咧到了嘴角,露出里锯齿般的尖牙。 “这里是哪里……”她声音颤抖,觉得全身冰冷。 “黑山啊,小妞,妖魅鬼怪居住的地方,黑山……”舔了舔嘴角,下一秒,昙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冷不防就朝着她的头一口咬了下去。 “不--”静蝶尖叫出声,双手使劲挥舞,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往下坠落-- 咚! 她疼得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和身子正贴着冰冷的地板,眼前不远处还有扇门……天,她怎么全身上下都疼? 挣扎着爬起身,她注意到自己是跪在木头地板上。刚刚作了梦吗?往身边看去,跟梦里一模一样的地方,而且伸手就可以触及这柔软宽大的床。 她拉着床单站起身来,讶异的压了压床榻。好软啊……怎么会这么大又这么柔软?她弯腰往床下看。空的?那从哪儿燃火呢?这样不冷吗? 冷?怎么会冷?静蝶低头一望,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其他的衣服全给脱了。 “天哪!”她倒抽一口气,慌乱的四周张望,瞧见一旁有梳妆镜,她赶忙冲过去看,一时也没注意那镜子光可鉴人,只看见自己的头饰被摘下,外衣全被脱了,真的就剩单薄的一件白色里衬。 怎么……她慌乱的以手遮着身子。谁脱的?这样她怎么见人? “你醒啦?” 突然间,门被推开,樊谦就这么自然的走进。 “哇呀!”静蝶立时放声尖叫,火速往床上冲去,以被子裹着身子,慌乱得丝毫不敢让屁股离开床板。 樊谦一愣。她是看到鬼了吗? “叫什么?我不喜欢女人动不动就尖叫,分贝这么高很吵。”他不耐烦的搔搔耳朵,“我看你好像没受什么伤,那身体有没有没其他的不舒服?” 静蝶惶恐的瞅着他,这男人的衣服好怪,根本不是她所见过的衣服! “你……我的衣裳呢?”她恐惧的问。 “我脱掉了,又脏又怪的,就放在楼下。天快黑了你也该走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混进来的,但是我警告你,不管你拿谁的钱做事,以后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樊谦大步走到床边,“顺便带话给你的雇主,别以为派个临演来就可以偷录我的拍摄进度!” 听不懂!静蝶开始摇着头。他说的话她全部听不懂! “喂,”下一秒,他抓起了她的手腕,“你是听懂了没?该滚了!” 她怔然抬首,眸子里盈满恐惧与不安,豆大的泪就这么滑落脸庞,毫无预警的泄洪。 “我、我听不懂……”她咬着唇,“你说的我全都听不明白!” 呃,这是在挑衅吗?不,看她那个样子也不像,不过敢这么大剌剌的反驳他的话,这女人倒还有几分胆量。 “说,谁脉你来的?水果日报?还是数字周刊?还是不想看我成功的家伙?” 樊谦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硬把她给提拉起来。 “什么?我哪是谁派来的,我明明在捡蕃薯,怎知眨眼就到了这儿!”静蝶慌乱的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佩儿呢?您有瞧见我的宫女吗?” 哇靠!樊谦瞪大眼望着这梨花带雨的女孩。现在连宫女这个词都出来了吗? “你入戏很深喔,啧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跟你癈话,我晚上有约,你该滚了,要不然死在黑山我很麻烦。” 黑山?静蝶瞪大了双眼,这个地方她刚刚在梦里有听过! “黑山……” “嘿,黑山总听过吧?”樊谦挑起一抹笑。这女孩总算知道怕了。“黑山听说全是魍魉鬼魅、妖魔精怪,活人进死人出,几乎都是死不见尸,所以没有人敢随便进入黑山的。” 她颤巍巍的望向他。“可是你……说这里是……” “临演就是临演,就算当spy你也做点功课好吗?”樊谦扯出个不耐烦的笑,“这别墅的主人跟我签了约,我只能利用白天拍摄,晚上除了我之外的闲杂人等只要待在黑山,那些妖怪就可以把他们生吞活剥,所以--”他认真的举起手来看着手表,“你还有十分钟,要是你不跟我一起出门,就等着撞鬼吧!” 咦!静蝶突然冲上前握住了他的左手,诧异的望着他腕上的表--这是表!她见过的,五公主系在腰间的怀表,但她的那只没这么小也没……这么薄,更甭说系在手腕上这么精巧。 “怕了吧?”还以为她是担心黑夜来临,他抽回手,不甚耐烦的睨着她。 “我……”她抬起头,再度用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的后面。 有个人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就悬在梁上,长长的舌吐了出来,荡呀荡的;门边黏着几个精怪,它们正在咬着自己的指甲,还有两个圆球状的怪物,正拿着松果啃食。 这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这是现实,不是梦。 樊谦觉得她好像不是在看着自己,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瞥了眼,什么都没有啊,她是在看什么?于是他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静蝶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子似乎见不到那些东西。 “你……知道满清吗?”她咽了口口水,惶恐的问着。 “满情?我现在就是在拍清末民初的片……你是怎样?挑战我的耐性吗?” “民初?”她愣住。 第四章 “满清末年,民国初年,喂,你是哪里来的啊,连这都不知道?”他确定这女人很怪,怪极了!“外星人吗你?” “末年?满清真灭了?”她倒抽一口气,“现在的朝代是民国?” “你有完没完?今年是民国一百零一年,代表满清就灭了那么久!”樊谦站起身,“你不是临演!你这女人是从哪边潜进来的?难道是生活在黑山里的人吗?” 一百……静蝶发着颤。刚刚梦里的妖精说的没错,她是一百多年前的人,而满清也已灭亡,她是穿过时空隧道,来到一百多年后的世界! “樊谦!”张筱妮在楼下喊着。怎么这么久? “就来!”樊谦皱着眉,不客气的上前一把拽过她,“走了,我不能留你在这儿,就算死不见尸,我良心也过不去!” “不--”静蝶用力挣扎,忽然就这么一跪,用全身的力量拖住他,“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够了!你该回去了!” “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她蓦地朝着他大吼出声,仰起头的她,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樊谦与她四目相交,整个人怔了住。 不是她的吼叫声吓人,而是她的眼神跟口吻都充满了疯狂……真实的疯狂。 这女人如果不是演技精湛,就是她说的是实话,因为那眼神里充满的是惶惶不安跟恐惧,还有一种绝望。 他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她也颓下身子。 “我不知道……”她泪水滑落滴到地板上,“我不知道要去哪儿了,我……” “樊谦?”张筱妮因为在楼下等了太久,实在按捺不住,便直接上了三楼,推开门往里头探,“对不起,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樊谦顺着声音往房门口看去,下一秒立刻拧起眉。他说过不许任何人上三楼的!“这女人有古怪!” “我们该走了,她不走就随便她吧!这儿可是黑山啊,小姐!”张筱妮看着表提醒,她急的不是去派对会迟到,而是黑夜即将降临。 “我……” 樊谦旋过身才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大腿被圈住,他诧异的止住步伐,回身低头望去,只见她紧紧的抱着他,昂高小脑袋。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他深吸了一口气,惊讶的望着她。 “我现在只有你了!拜托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第二章】 樊谦嘴里咀嚼着料理包做出来的最后一口咖哩鸡饭,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汤匙,同时望着同样坐在餐桌边,正狼吞虎咽的女人。 拜托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见鬼了,他什么时候会写“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最讨厌又尖叫又慌张又爱哭的女人,更别说还跪下来抱着他大腿!照理说他应该要将她甩在一旁,潇洒的跟张筱妮去参加晚宴才对。 现场绝对是美女如云,而且餐点更是可口,张筱妮还请了圈内最知名的调酒师坐镇,光想到那口腹之欲皆能满足的场景,他就不禁自问:那他为什么要陪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黑山别墅吃料理包? 静蝶一口气吃了两盘,两种不同口味。 今天她算是开了眼界,之前佩儿煮饭还要在那堆柴升火,但刚刚这个男人只是把一包东西撕开,倒到饭上,把盘子放进一个箱子里没多久,再拿出来,居然就变成热腾腾又香喷喷的饭菜,而且还好吃得不得了! 她很感念他留下来,因为她实在怕极了,怕这陌生的环境、怕这一屋子的魍魍鬼魅,更怕这个不熟悉的“未来”!她试着问了他几个问题,虽然他的表情和口气都非常不耐烦,可是,他还是答了。 满清已经覆亡,原来在她生活的时代之后没几十年,就走向了末路。 “你叫什么?” 樊谦突把把汤匙甩上空盘子,清脆的声响吓得她不禁一颤。 “静蝶。”她有些胆怯的回着。 “就两个字?姓什么?哪里来的?”他看她穿着古装,上头还有补丁咧,披头静发的模样,其实心中已经有个底了。 偷渡客。 她铁定是从大陆那种偏僻山村跑出来的偷渡客,才会一脸的拙样,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看过。 “爱……艾静蝶,北京人氏。”她把爱新觉罗简化成“艾”,小心翼翼回答,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她也知道眼前这男人的脾气不好,阴情不定,“请问阁下……” “阁什么下?你说话可以平易近人一点吗?”樊谦挑了眉,指尖在桌上写着,“我叫樊谦,樊是这样写,谦让的谦,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导演?静蝶转着眼珠子暗自思忖。这是个官名?还是什么职业?这词儿莫非是说哪个后宫娘娘导演了出戏,陷害了哪个贵人,这能当职业或官名的吗? “拍戏,你懂吗?”樊谦仿佛看出她的不解,很好心的又再解释,“拍一部电影,我是导演,告诉演员该走么走位、怎么演戏……” “啊!”静蝶双眼一亮。这么说她就懂了,后宫每个娘娘都是导演,每个宫女太监全是演员呢! “好,你刚刚说你叫什么艾……”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姓名也才两个字。 “就艾静蝶,静谧之蝶。”她简单的带过。 这里的人只怕已经不知道什么公主了,她的八旗、她的皇阿玛、她的宫殿跟自尊,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静蝶……还不错。”姓艾比较奇特,大陆人果然什么姓都有,不稀奇。“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有护照。” “护照?”她不明白。 “你不懂的,挣了辛苦钱就给人口贩子,骗你们到台湾来工作赚钱过好子日对吧?”樊谦叹了口气,“幸亏你逃出来了,要不然应该早就被卖掉了。” 静蝶不语,刚刚他说的那些,她半听半懂。 想起她刚出现时身上还拽着蕃薯,樊谦突然觉得有点可怜。生活富足的他,实在很难想像有人的三餐只有蕃薯可以吃。 他望向她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看得出来她应该饿了好一阵子了。 “喝汤吗?”他忽然起身,往后头的厨房走去,“来。” 咦?她点了点头,跟在他后头走,来到厨房后,只见他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锅子,搁在一个长方形、还有两个员洞的东西上面,然后手转重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两下之后,居然冒出了火! “咦咦!”静蝶瞪圆了眼,惊奇极了。 “这个叫瓦斯炉,没看过吧?刚刚那个是冰箱,你们内地叫雪柜,里头温度很低,可以保存食物,要热的时候就放到这上面……看,大火、小火,转动一下就可以了。”他一边解释,一边注意着她发亮的脸狄 “这样就能升火了?”她不可思议的摇头,“灶呢?炉呢?柴火呢?” 这比检到的金色小方盒更神奇了! 看!果然是偷渡客!而且他真不知道北京有这么偏僻的地方,到现在仍活得跟古人一样,还在升火咧!樊谦再次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汤滚了就可以喝了,如果没喝完,要等凉了再放进冰箱里。” 这句话樊谦故意用台语说,只见他皱起眉,似乎没办法完全听懂。 “冰?天这么冷还要冰吗?”静蝶才说完,忽然一怔,不对啊,这里的气候一点都不冻啊! “今天才十九度是有多冷。”他回首往桌上望去,“去拿盘子进来洗。” “洗?”她愣了一下。 “废话!我没报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只是要你洗个碗而已,难道这点小事还要我动手吗?” 他面露凶恶之态,静蝶二话不说,赶紧转身往外头走去。她别的不会,察言观色最会,身在宫中这是基本技能。 这男人比皇阿玛还可怕,刚才明明很温柔的在教她,怎么忽然又吹胡子瞪眼? 拿起两个空盘子,幸好她平常就有跟佩儿一起做事的习惯,洒扫庭除没一样难得倒她,只是回到厨房,她有些彷徨,没有见水桶跟水飘啊! “放进洗碗槽里,打开水龙头先泡水。”樊谦指指水龙头,比了个转的动作。就知道偷渡客不懂。 她圆着眼望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的朝眼前的水龙头握去,一转,水竟淅沥哗啦的流出来了! 第五章 “哇--”静蝶瞠目结舌,整个人还被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很新奇吧?你们该不会还在挑井水吧?”他摇摇头,汤滚了,从烘碗机里拿出两个碗。 “是啊!”静蝶回得理所当然。是挑井水啊! “欢迎来到文明世界。”樊谦趋前把水龙头关上,“叫你泡水不是放水,干嘛浪费!” 又凶!她赶紧低头,这男人真可怕,她还抓不住他的个性。 他盛了碗汤,直接搁上流理台,那只是简单的一锅萝卜汤,煮一铭他一个人可以喝好些天。 静蝶小心翼翼的把碗捧起来,慢慢的喝着。这里的萝卜比平常喝的还大块,每次佩儿只能被分配到烂掉的萝卜,就算抱了十根回来,把皮削一削,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不过有热汤喝她就很满足了!一边想着,不自觉泛出喜悦的微笑。 樊谦注视着,才发现这个偷渡客长得其实很清秀,只要稍加打扮,一定会是个引人注目的气质美人。 他不明白她是怎么潜到黑山来的,不过却可以理解外地人不懂黑山的恐怖,更何况她可以在白白天走到别墅这儿还活着,已经算是厉害的角色了。 但现在问题是,接下来要怎么处置她。 “你,没地方可以去对吧?”樊谦喝着渴,语气平淡地问道。 静蝶怔了几秒,点了点头。 她哪还有地方可以去,没有家没有国,甚至连世界都失去了。 “我不能留你下来,黑山很危险,明天我可能得带你去警局或是……” “警局?”她听了蹙眉。 “警察局……你别告诉我,你们那边没警察局!”樊谦挑高了眉瞅着她,从她疑惑的眼里逮到答案,“好,公安?官府?衙门?”天,他在说什么! “报官?”静蝶倒抽一口气,忙不失把碗搁下,“求求你不要!” 眼看着,她居然又要下跪了! “停--”樊谦及时伸出右手,硬是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跪啊?!” 嗯?静蝶错愕非常。对她来说,他或许是侯爷、或许是亲王,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这个世界里唯一握有她生杀大权的人啊! 不跪他,跪谁? “我们这里没在跪来跪去的,也没什么卑躬屈膝,拜托你别动不动就低头,好像我是什么大爷一样!”樊谦没好气的把她拉站起身,“站好,有事用说的!” 跪下来再说不行吗?静蝶好生疑惑,可是他这么说,她得听。 “我想留下来。”她咬了咬唇,张着那双水灵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我不想去别的地方,要我做牛做马都行,就是拜托你别把我扔掉!” 干、干、干嘛这样! 樊谦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坏人,眼前的女人则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而他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要把猫随意扔弃,然后那只猫就用乞怜的眼神望着他,看似在乞求,其实是在责备他。 她的口吻和肢体语言都带着卑微,为什么每次只要提到这件事,她就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直视着他咧? 他,可是樊谦,女人用这招是没有用的! “好吧!”这叫心口不一,“我缺一个打杂的。” “谢--”静蝶兴奋的扬起笑容,眼看着就要跪下来了,“谢谢大人!” 闻言,樊谦差点没摔倒,“大人?” “呃……我不知道您的官位是?”她咬着唇、绞着双手,看来很不安。 “官位?你到底在演哪出?”他深吸了一口气,“叫我樊谦就可以了,这里是民主社会,人人平等,官员是为民服务的,ok?” 静蝶倏地瞪亮双眼,“人人……平等?” 这词太陃生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偷渡客!”樊谦无奈的摇摇头,把碗搁进洗碗槽里,“把碗洗干净后,放进烘碗机里烘干。” 他说完,帅气的甩头就走,留下她一个人看着碗槽里的东西,还在想烘碗机是什么东西,突然身边又来一阵风,原来是他踅了回来,将她推到旁边去。 “我只示范一次,你要给我背起来。”他不耐烦的低咒着。放着衣香鬓影的派对不去,为什么要在这里陪一个脑子在古代的偷渡客啦! “是!”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却反而害手持菜瓜布的樊谦愣住了。 她笑起来,还真好看哪! 静蝶乖巧的站在一边看着示范动作,菜瓜布跟适量的洗碗精,然后清洗……这里有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事和东西,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她没想过,一百多年后的世界,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偷偷望着他的侧脸,她还不了解这个男人,只知道他很凶、情绪起伏不定,当什么导演……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职业,是否为名门望族。 可是,她都扑到了他身上,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衣服也被他脱了,再怎么说,她--应该已经是他的人了。 不留在这里,能留在哪儿呢? 由于认定静蝶是偷渡客,又是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人后,樊谦对于她的一无所知相当体谅,还展现出罕见的耐心,所有生活用品、习惯一样样教起,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她的气质。她不像是乡下姑娘,说话方式跟用词也不同,有时候还会有一股贵气。 如果她是乡村姑娘,应该是大剌剌的,而且也不至于这么有礼,有礼到甚至过了头,动不动就颔首加低头,还会欠身。 樊谦到外头马路上的仓库翻了几件衣服出来,不想让她继续穿着那身棉袄似的衣服,在简单介绍完日常生活用品后,他拉她到一楼的浴室里,指导着怎么转换热水、冷水与洗发精,而她的反应很快,说一次就记得,或许这是让他变得比较有耐性的缘故。 应该是这样没错……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好声好气的去教任何一个人? “你手上的东西都拔下来。”樊谦准备了一个盒子,冷不防拉起她的手。怎么了一堆有的没的? 她吓得倒抽一口气,立刻把手给抽回来,紧握着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未成亲前也不该如此自然的碰触她吧! 她的动作让他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是不是不太礼貌,毕竟内地人可能比较保守,不能把她当成跟他熟稔的那些女人一样。 “对不起。”他这人一向干脆,道歉也干脆,“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把手门的东西都取下,那样做事不方便,也容易引人犯罪。” 虽然他搞不懂,乡下姑娘为什么手上会戴一堆饰品,这样能耕田吗?不,还是说她不是耕田的,是那个村的……贵族?啧!他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耐,管她是谁,就是个偷渡客就对了! “我……”静蝶举起手来,看着自己的翡翠戒指跟手环。这些都是每年过节跟生辰时,皇阿玛赏赐给她的东西,也是唯一让她相信皇阿玛没有忘记她的证明。 可是,这些的确也都没有用了。 “摘下吧。”她幽幽的说,“这些的确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说得有点心痛,他狐疑的望着她将一只一只戒指放进盒子里,他拿起来对着光看。是玉?还是翡翠?如果她是穷乡僻壤来的人,身上有这些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过转念一想,内地是盗版王国,什么都能有假,搞不好这些全是假的。 看着她从戒指拔到手环,手镯还是透绿色的,甚至还有一公分宽的食雕手环,拿起来还挺沉的,做得几可乱真。 静蝶将饰品一件件取下,她没有忘记今天看见的人,没有人做这种装扮,甚至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手上戴了一堆沉重的珠璎宝饰。 这已经是一百多年后的世界了,她难以承受,可是非接受不可,因为这一切根本不是梦啊! 放进最后一枚戒指,她亲手把盒子盖上。 “这是你的东西,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你想戴随时可以戴上去。”但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可以不必一副绝望痛苦的样子。 “用不着了。”她幽幽的说着,抬起头望着她,“谢谢您。” “不要用敬语。”他立刻纠正,听了就洞身不对劲。“好了,快去洗澡,记住,沐浴乳跟洗发精不要一次压太多,左边热水,右边冷水……” “我记得的。”她捧起衣服,又是嫣然一笑。 第六章 樊谦又被那笑容给震住,她巧笑倩兮的又颔了首,然后旋身往浴室走去。 怪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变得不太正常,演艺圈里美女如云,可是为什么独独见她笑会有一种心跳漏拍的感觉? 因为她的气质吗?还是因为那独特的味道? 她有双凤眼,不是那种铜铃大眼,而是古代仕女图中真正上翘的丹凤眼;睫毛浓密,比一般人来得更长,尤其是眼尾,看起来就像是戴了假睫毛,增添眼神的媚惑力。 素净的鹅蛋脸、鼻子直挺,淡粉色的唇瓣略微上翘,不说话时也总是轻勾着,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恬静怡人,就算只是站在一旁,也会用浅浅的笑容对着所有人。 还有那股气质,除了书卷气外,还多了份别于常人的味道,他说不上来……但是阅人无数的他感觉得出来,她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但,这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看见她笑都会发傻。 樊谦敲了自个儿的头一下。搞什么,身边女人来来去去,什么类型没试过,对他来说女人是夜晚必需品,柔软芳香又能带来快乐,但不是生活必需品,只要扯上情感跟未来,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原本在张筱妮那边住得好好的,但她一开始谈起买房子,他便立刻搬走,就算去找她,也绝对不留宿。他没有给承诺的习惯,不是他给不起,而是他不愿意给。 可以说他放荡不羁,他无所谓,目前并不想定下来,要做的事很多,他明白家庭会阻碍他的前进。或许能找到一个女人全心全力的在后面支持他,但是他不想为自己的梦想牺牲仍任人,跟着他的女人也太苦了。 他一个人受苦就可以了,不必拖别人下水,在怀里的女人大家各取所需、过得快乐就好,谈论其他未免多余。 因此,动心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更何况对像还是一个偷渡客,妈呀! 樊谦决定去开瓶酒喝喝,再到外头抽根烟。白玠恒总说这黑山夜晚多吓人,在他感觉根本都一样,就没灯而已啊! 不过,此时在浴室里的静蝶,一定不会同意他的想法。 她好不容易才把水量调得刚刚好,这个叫莲蓬头的东西真有趣,真的就跟莲蓬生得一模一样,从里头洒下的水很平均也很舒服。 她想都没想过,又是一个扭转,就有源源不绝的热水流出来。 这个世界的人过得很好啊……她抚摸着瓷砖,想到樊谦跟她说明了许多用品,都让她直呼不可思议,可是她把这份惊讶藏在心底,告诉自己笑能表现得太过夸张……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是一百多年前的人。 叫洗脸盆的东西里面有一颗头载浮载沉,自己在那里玩溺水游戏,她的前后左右也都是一堆奇怪的东西在玩水,此时此刻她已经确定樊谦完全看不见在这屋子里游荡的鬼、精怪或是精灵什么的。 有位老师说过,万物皆有灵性,有恶亦有善,所以有好的精怪,也有邪恶的妖精,而人死后灵魂右有所执着会形成恶念,将导致自身成为恶鬼或茫然不知的在人间徘徊。 她在宫里曾见过几次,都是到东宫的路上,会看见树下有吊死的宫女在对她招手,也看过井边站着头破血流的嫔妃,不停的呢喃着自身的恨意,所以打小她就知道自己看得见那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也知道后宫的阴险及残忍。 宫廷里几乎处处是怨魂,只有她住的院落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让她渐渐忘记自己的这项……天赋。 直到现在。 她必须当它们不存在,要与之和平共存,这是黑山,那粉色长发的昙妖说了,樊谦也说了,是聚集了所有妖魔精怪之属地,偶尔看到几只鬼魅更是平常,她不能太在意,否则就生活不下去了。 不管再如何挣扎,情况再如何荒唐,她都回不去了! 静蝶仰起头,让热水冲打着脸,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佩儿。 不知道佩儿怎么样了?若是她知道一开水龙头就有热水,一定会兴奋得大叫,这样她的手再也不会冻伤了;如果知道一扭开关,就会产生火焰,她不必再劈柴生火,一定也会喜极而泣。 一百多年的光阴,居然如此天差地远……静蝶紧咬着唇,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家、她的国、她生长的地方,居然已经是“历史”了! “呜……”她忍不住蹲了下来,再祈祷几次,睁眼还是现实,她必须要在这里活下来。 她想念佩儿,小喜子还有皇阿玛,也或许想念在雪地里劈柴的一切,可是,她阖上双眸,却对这样的改变多了几丝矛盾的喜悦,说不定上苍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愿--因为,她离开了! 她真的离开那个宫殿了! “哭了哭了!美味的女人哭了!” “不要哭啊,乖乖让我吃掉你吧……” “哭什么东西啊,你过得有我苦吗?噗噜噗噜……”洗脸盆里的头把自己淹没后,又再升起,“我死前可是被扒皮的耶,你不过是穿越,有什么好哭的!噗噜噗噜……”它又沉了下去。 静蝶听见了,她睁开双眼,重新起身将自己洗干净。所谓的洗发精跟沐浴乳真香,而且真的把她一头青丝洗得滑顺不已。 沐浴完,她抽过浴巾擦干身体,匆匆穿上樊谦给的衣服。 他给了她一件洋装,样式很简单,套进去就好了,七分袖加上过膝长裙,让她起级不能接受,可是只能一咬逼自己穿上。 这里不是满清,也不是宫廷了!醒醒吧! 说不定、说不定民间也早有这种服饰了,她看过其他外族进京朝贡,游牧民族的女孩也都穿着比这还短的裙子! “活不久的!你活不久的,嘻嘻……”身后一堆妖怪还在窃笑着。“这么多活色生香的人类,哪有放过到口肥肉的道理?” 这么多?正在用浴巾按压着湿发的静蝶一愣。 “那胡子不是被预定了吗?没道理让昙妖一个人独占吧,我也想吃不行吗?” “哼,我只想现身,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黑山!” 她越听越不对劲,抱着换下的衣物,急急忙忙冲出浴室。 浴室门一打开,热气馨香飘散而出,楼梯上坐着正在小酌的樊谦,他原本该回三楼休息的,可是又怕这偷渡客不会使用浴室内的东西,他居然破天荒的坐在这儿等待。 不过她倒也没让他等太久,湿漉漉的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静蝶一撞见他就僵住了。她穿得好少,简直就像是衣不蔽体的女人!于是她紧抱着胸前的衣服,双颊酡红,羞得无地自容。 不习惯,她怎么能习惯这世界? 樊谦眯起眼望着撇过头的她。这女人是在脸红个什么劲?是看他喝酒脸红,还是刚洗完澡出来撞见他脸红? 他起身走下楼,她对于他的逼近更加不自在,身后的浴室里又是呕哑吵杂的掺叫声,她根本不想进去。 “你哭过了?”冷不防的,他居然直接挑起她的下巴,审视她发红的双眼。 “咦?”她吓了一跳,被他的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有这么明显吗? 她现在的确因为刚洗过澡而满脸通红,但鼻尖跟眼里的血丝是哭过的残迹,他熟到不能再熟了,毕竟为他哭泣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为什么哭?”他拧眉问道,他可没欺负她。 “没、没事……”樊谦的口气好像在质询,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犯下滔天大罪的罪犯。“我只是、只是……” 他讨厌女人哭的,她记得很清楚,她醒来后就听他说过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拿眼泪赚同情,所以她才在沐浴时哭,因为她实在忍不住心里那股不踏实与恐慌。 思及此,豆大的泪珠突然又翻出了眼眶。 “对不起……”她惊觉泪水涌出,连忙慌乱的道歉,“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话越说越急,却越说越小声,她颤抖着抹去泪水,整个人都因恐惧而抖个不停。 “你为什么要发抖?”樊谦再次箝起她的下颚,“我很可怕吗?” 可怕?静蝶咬着唇摇头。对她而言,这世界的一切都可怕啊! “我不是怕你,我怕的是这里所有的人事景物,都不是我熟悉也不是我能适应的,我不是这里的人!”她哽咽的说着,“我害怕我自己不能够在这里活下去!” 第七章 她忍着泪,紧抿着唇,怨自己的无能与懦弱,更怨自己矛盾的心态,明明心里有一小角是欣喜于离开皇宫的,可是现在遇上这样陌生的一切,却又兴起想逃避回宫的想法。 她只想出宫,想去蒙古,没想过要到未来啊! 樊谦望着她咬着唇、强忍着发抖的模样,心里仿佛被揪着似的,不懂这女人为什么会既坚强却又脆弱,让人好生怜惜。 抽过她怀里拽着的浴巾,轻柔的覆上她的头,细细的为她擦起发来。 “这是木板地,遇到水木板会变形的。”他收起她的发尾擦着。“而且现在是冬天,不把头发吹干会感冒。” “感冒?”她习于重复不明白的字句。 “着凉伤风生病。” 樊谦把大概的同义词都搬出来了,终于换得她哦了声。 “去我房间用吹风机吹干。” “吹风机?”又是一个问号。 他没有回答,只管搓着她的发,低着头的静蝶只能望见他的胸膛,感受着头顶上温暖的触碰。她感觉得出来,以往严格的礼教拘束在这个世界似乎开放了许多,好像没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情。 也或许是他比较开放,她还不明白……可是,她喜欢现在这股温暖,这种让也安心、觉得依靠着他就能踏实的感觉。 “你别担心。”他突然隔着浴巾,捧着她的脸,抬起她的头,“有我在。” 有他在。 静蝶微眯了眼,放松般的笑了起来。 “嗯。”她轻轻的嗯了声,双眼闪烁着一种崇拜。 樊谦紧锁浓眉,她如果一天到晚这样对他笑,他可不保证……不会吃掉她。 【第三章】 阳光自东方斜照而下,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这终年浓雾缠绕、阴气重重的山拗当中,一栋结合巴洛克与洛可可风格的木制别墅矗立在这儿,历经千百年风雨战争而不摧。 宽大却简单的三层楼建筑,浅米色木材打造,三角斜型屋顶,外墙上绘有许多线条图案,像是几何图纹,又似格纹艺术。 前面有一大片的庭院美景,花草树木自生自长,不需要施肥或是剪除杂草,总是规律的生长在屋子以外的范围。藤蔓植物自在攀爬,却绝不会窜进窗里,甚至伤害屋子的结构;千年的蓊郁大树深根土壤,那粗壮的根绵延数尺,就是不会伤到主屋的地基。 这是个奇特的地方,仿佛有什么力量在运行,跟人类维持一个绝妙的平衡。 因为,这里是黑山。 “卡!赖巧屏!拜托你入戏一点!你演的是被欺负的角色耶!”樊谦拿着扩音器不客气的大吼,“你要再可怜一点,但不能让人觉得委屈,你是自愿的!” “对不起……”她赶紧赔不是。 和她演对手戏的张筱妮冷哼一声,不耐烦的往一旁走去,助理立刻送上阳伞。 “可是导演,这个角色真的会自愿吗?因为后母真的很过分耶!” “现在都在拍了,你才跟我讨论这个?”他没好气的瞪着她,“现在能住在这种屋子、过着好生活全靠这个二妈跟官员交好,所以女主角才会真心诚意的认为当出气筒也无所谓!你有没有了解女主角的个性啊?!” “是……”赖巧屏怯生生的连连抱歉。 “再一次!”樊谦不耐烦的拿起扩音器大喊。 剧组人员立刻行动,化妆师上前为赖巧屏补妆,这一幕是拍摄二妈穿着一身雪白要出门,女主角不小心把土扫上她的裙摆,被二妈掌掴还很踹的虐待戏码。 赖巧屏跟张筱妮素来不和,其实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偏偏张筱妮演二妈,赖巧屏演的是温柔高贵的魄皇女,戏里被欺压、虐待的桥段多得很,张筱妮可得意了,但赖巧屏却满心不甘愿,才会一时无法控制,出言质疑。 收音、镜头全部都准备好,樊谦一声“卡麦拉”,演员立刻换上专业表情,开始演戏。 静蝶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拍摄,她已经明白什么叫做“导演”了。他们导一出戏,未来要在电影院中放映,影片是放在大银幕的,跟电视及电脑里的感觉不一样。 新生第五天,她自称来到未来叫新生,这五天她拚命记下所有的东西,一个都不愿放过的发掘,只要樊谦首肯,她就什么都去碰、什么都去试一次,而且要让自己很快地就进入状况。 用字遣词也要改,不能再用过度的敬语,她这五天来日日看着剧组拍戏,默不作声的帮大家准备东西,樊谦说他缺一个打杂的,她现在就等于是佩儿,帮他收拾杂物、或帮他人处理琐碎事物,然后边听边学。 他们说话就像民间的语调,扣除掉许多新名词跟她不懂的东西外,其他是大同小异,不过这里的人说话比较直接。 樊谦暂时不让她开口,因为她说话的腔调跟一般人不同,就怕引人侧目。 他想得很简单,就是怕大家知道她是偷渡客。 结果他想得太简单,因为静蝶不需要开口,她的存在就足够惹人注意了!姑且不论她是那天“莫名其妙”从二楼出现的陌生女子,演员、剧组名单中没有她,根本就没有人认识她,换言之,她根本就是不该出现在拍摄现场的人。 偏偏她留下来了,樊谦不但让她住在三楼的另一间客房,还为了她推掉张筱妮的生日宴会。 这件事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张筱妮跟樊谦的关系,整个剧组也知道他答应要出席她的生日宴会,她原本计划挽着他的手风光入场,结果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去了,你快走吧!” 就为了一个土气的女人把她赶走,还爽约?!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每天在樊谦身后跟进跟出,却从来没听她吭过半句话,只会微笑颔首、点头摇头这些动作,不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哑巴,马敬学非常介意,但人是樊谦留下的,他就没再吭气。 最让女主角们介意的,应该是她特殊的气质跟白皙粉嫩的肌肤,从那天狼狈又披头静发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她竟会有如此端庄秀丽的气质,樊谦隔天就差化妆师帮她把头发梳整,而她一头长及小腿的黑发乌黑亮丽,让一堆人咋舌。 从没烫染过!发型师如此断言。那一头好发质闪闪发亮,静蝶说不能剪,所以樊谦只是要求帮她梳整,扎起来好做事就好。 发型师为她扎了长辫,也带了几套被淘汰的戏服给她,对一般人来说方便动作的冬季长洋装加上长裤,她却还不太能适应。 且尽管触目所及,大家穿的都是贴身的衣服,尤其是女演员们,短裤短裙踩着长靴,但静蝶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好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开拍,赖巧屏满是歉意的对着饰演二妈的张筱妮说。 “这白色的旗袍都脏了……你明知道我要出门还说不是故意的?” 张筱妮一巴掌挥过去,响高得发出回音,所有人屏气凝神,知道她是来真的。 “呀--”赖巧屏疼得喊出声往地上倒去,差点忍不住满腔怒火。她是真使劲的打耶! 接着就是又踢又踹,张筱妮必须泬得既很又绝,不忘歇斯底里,甚至拿起地板上的扫把很很乱打一气,将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对方身上。她演得可一点都不含糊,难得有可以揍人的戏,她绝对演得入木三分! 赖巧屏下意识就想挡,竹扫把打在身上可是痛得很,她知道张筱妮一定会来真的,多想夺下扫把狠狠推她一把,但是她得把戏演好,这一幕她必须要恭敬有礼的向二妈赔不是,而且要心甘情愿。 然后弟弟会冲出来保护她,她必须展现出绝佳的气势跟气质,让二妈住手。 樊谦专注的看着入戏的演员,眉头紧蹙,经过这几天的拍摄,他不禁开始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选用赖巧屏这样年纪的新人,是不是太大意了?她才演过两部电视剧,演技尚不纯熟,虽然具有高人气,可是气势似乎不够。 她演的是一个落魄的皇室后代,在心甘情愿任人打骂之下,还要有份谁也不能踩的尊严,但是那种骨子里的坚韧与骄傲,她却无法诠释。 “卡!” 樊谦突然又喊了一声,让正在跟张筱妮对望的赖巧屏吓了一跳。 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严阵以待,周遭静得连根针掉地都听得见,可他却只是凝视着屋前一对女人,不发一语。 第八章 他抿了抿唇,静蝶突然上前,抽过他椅子边的保温壶旋开,斟出冒烟的热茶。整个前庭只有她一个人在动,大家互望着,虽然不明白这个女人在干嘛,不过胆子倒是很大。 樊谦瞥了她一眼,顺手拿起热气氤氲的茶,淡然说道:“先休息一下。” 所有人这才动了起来,张筱妮瞥了他一眼,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喊卡又什么都不说,助理打着伞忙不迭的跑过来,大明星都怕晒黑,一身雪白肌肤才是卖点。 “喂,这幕我们之前排多久了?”张筱妮叫住了赖巧屏,“你演戏能不能认真点啊?” “我不认真?就你最认真了!”她不平的嚷嚷,“你还真打,痛死了……” 她边说边呜咽着,举起手臂望着,上头都是被竹扫把打过的红痕,严重一点还会脱皮受伤。 “我是入戏。”张筱妮耸了耸肩,才不会为这种事道歉,“樊谦要我们把戏演得真,我以前跟他对戏时,他演家暴男人,掐着我颈子,我差点就没气了。” “不要老是提你跟樊导有多好,我看你生日他也不怎么在乎嘛!”赖巧屏抓了机会就反将一军。 这简直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她心里头正介意这件事,赖巧屏还敢拿这件事来嘲笑她?!只见张筱妮怒眉一扬,眼看着火线就要爆发,小助理连忙拉着她离开,赖巧屏的经纪人也跳出来缓颊。 “喝水喝水!小屏渴了吧?” 这场戏外戏工作人员当笑话看,这也算是拍戏中的娱乐,马敬学无奈的望着这一切,这两个主要女角迟早会在山厂闹出事情来的,而始作俑者不但浑然不知,还多扯一个女人进来。 静蝶就站在樊谦身边,而他则坐在高椅上,大伞之下,小心的啜饮着热茶。 这热茶是她泡的,头一天喝到她泡的茶时,简直惊为天人,没想到她居然能泡出一壶好茶来! “你知道我渴?”他淡淡的问。 静蝶微笑,轻轻的点头。他抿唇时,就是想喝水了,她观察过一天,确定了这个小习惯。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他喜欢她的机灵,虽然是个偷渡客,但学习力实在惊人。五天前她几乎什么都不会,五天后称不上样样精,但是教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再问第二次。 “樊谦。”张筱妮挨了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我演得不够好吗?” 他回首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却忍不住往静蝶身上梭巡。近距离仔细瞧,更发现这女人的肌肤吹弹可破,而且嘴角总是镶着讨人厌的浅笑。 “不,你演得很逼真,打人打得挺狠的。”樊谦挑了挑眉,“问题出在实力差距啊!” 实力差距?她不由得挑起了嘴角,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没办法,我好歹长赖巧屏几岁,也演过不少戏了。” “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场戏我要耗到拍得完美为止,希望你的气势能维持到最后。”樊谦冷冷笑着,“我说的是演戏,不是挟怨报复。” “说什么话,我是专业的女演员,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张筱妮其实心头凉了半截。难不成要耗一整天就为了拍这一幕吗?过去她也有过为了十秒钟的镜头拍了三天的经验,那实在累煞人了。 而且她是打人的角色,打到一半不就手酸了?要是赖巧屏真的演到让她抓狂,她很难保证到时候会不会真的一阵狂打。 “嗨,你好。”她没忘记走过来的目的,“我是张筱妮,你呢?” 静蝶注意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微微一怔,不安的眼神看向樊谦,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这细微但亲昵的动作可是看在众人眼里。拜托,那根本就像个小女人在征求主人同意似的。 马敬学简直瞠目结舌。樊谦什么时候跟这女人发展出这种关系了? “她叫静蝶,安静的静、蝴蝶的蝶,我的助手。”樊谦倒也直截了当的回答了大家的疑问,“专属于我的助手,谁也不准命令她做事。” “噢……你的助手?”张筱妮也很惊讶道:“我以为你们前几天才第一次见面耶!” “是第一次见面的当天晚上雇用她的,怎么了吗?”他不悦的瞪向她,不喜欢有人质疑他的决定。 感觉出樊谦的不快,她维持着专业笑容,心里很明白这种时候别跟他硬杠才是上策。只见她冲着静蝶微笑,还大方的伸出手来,打算和静蝶握手。 “您好。”张筱妮堆满的笑意里塞满了不悦。简直难以想像,樊谦找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当助手? 静垛望着那只手,眼尾下意识的又瞟向樊谦。 “不必跟她热络。”他不客气的握住张筱妮的手往回推,却是对着静蝶讲话,“你只要专注在我身上就好了。” 咦咦咦!不少人悄悄倒抽一口气。这是多大的占有欲啊?樊谦知不知道他的说法跟作为,已经间接承认静蝶的强大存在感? 而且还当着张筱妮的面,连点面子都不给! 所以这会儿气得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静蝶明白樊谦说话不留情面,也只能蹙眉朝着她颔首,聊表歉意。 问题是,谁要她道歉啊,她以为她是谁?代表樊谦吗?张筱妮咬着牙走回自己的休息位置,完全就是自讨没趣。 樊谦也知道张筱妮的眼神攻势凶猛,怕静蝶受不了,便要她去帮忙统计便当数量。 现场气扮顿时变得很诡异,静蝶的身份瞬间变成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马敬学摇了摇头,实在搞不懂樊谦到底去哪里招惹这个女人了。 “喂,谈谈。”他忍不住趋前,把旁边工作人员给支开,“她到底是谁?几天前你连她是谁都不认得,几天后却突然变成你的专属助理,这样的进展不会太快了吗?” “偷渡客。”樊谦低声跟马敬学说道,“内地乡下地方来的,什么都不懂,才会误闯黑山。” “偷渡……你干嘛不报警?”他多看了静蝶一眼,乡下地方? “拜托,要是报警她该怎么办?能去哪里?遣送回去吗?”樊谦啧了声,“反正我一个人住黑山也闷,找个人陪我,还可以帮我打杂,没什么不好。” “你--她、是、女、的。”马敬学一字一字地说,“白玠恒不是交代过你,黑山夜晚只许你一个人留下来吗?” “她都住了五天,不是还好手好脚的吗?反正我会让她跟着我,不会让她出事的。”樊谦耸了耸肩,“而且,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最好不是,她连做个动作都要你首肯……” “她说话京片子很重,谁听不出来?”他不耐的回道,“在我想到一个好理由之前,她别说话比较好。” 马敬学认得樊谦那眼神,坚定不移,看来留静蝶下来的心意已决,多说无益,所以他叹口气,再问了一遍,“你确定要让她当助理?” “嗯。”他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谷睼谁也不许更改的意思。 “好,我也会帮忙给她个身份跟理由。”马敬学摇了摇头,这个损友实在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休息时间结束,该幕重拍,战战兢兢的赖巧屏因为过度紧张,一再的被喊卡,卡得越多次,现场人员更加不耐,演对手戏的张筱妮火气更大,她不知道要举起扫把几百遍才能把这一幕拍好。 唯独樊谦八风吹不动,一不对就喊卡,重来一遍,严格得丝毫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静蝶依然在一旁看着,她这几天把剧本全瞄过一次了,想了解什么是“清末民初”,也就是满清灭亡后的社会生活。 也知道她还未穿越时空前的时代,距今约一百五十年前,皇阿玛是清朝的咸丰皇帝。 戏中设定的时代跟她所处的世界有点像,只是服装不同了,穿旗袍的人变多,她喜欢旗袍,虽然贴身,可是张筱妮穿起来的确显得体态婀娜、曼妙生姿。 不过剧组里有几件汉人服饰实在不像,还有三件满清皇室的衣服更是粗糙,即使她在宫中并不得宠,衣服都没那么不合体统。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樊谦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因为这是“戏”,戏总是会有许多改变,樊谦也跟她说了,这都是改编故事,不一定真的反应清末民初的生活。 第九章 悄悄望着樊谦的背影,他是个霸气的男人,说话语气很糟糕,人也不和气,耐性更不好,像极了许多皇兄,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身在宫闱中,大家说话懂得保留,樊谦说话却非常不留情面,他不喜欢的事,连讨好都不愿意。 刚刚那个叫张筱妮的女演员,对她有意见,她感觉得出来,那眼神带着刺,像是妃子们看叶走那拉氏一样,她太习惯那种眼神,所以这提醒她小心为上。 而且张筱妮喜欢樊谦,这个她也感觉得到,其实像他这样英俊挺拔又霸气十足的男人,很容易让女人倾心的。 她呢?静蝶微微一笑,她也不讨厌他,毕竟她是跟定他了。 只不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有机会,她还满想跟樊谦讲讲道理的,他态度实在欠佳,非常需要再教育。 可是现在对什么都不熟悉的她,还是乖一点好。 “静蝶!”处理杂务的小包唤了她,“你要不要跟我去拿便当?阿宝在帮忙拍戏,没人陪我……就只是到山口而已,我不想一个人去,拜托。” 咦?她眨了眨眼。踏出这里?她充分明白黑山在人心中的可怕程度,连送饭盒的都不敢进来,所以都是由工作人员开车出去拿。 就一小段路……她望着还在导戏的樊谦。应该没关系吧? 她用力点了头,怀抱兴奋的心情跟着小包离开,因为她一直很想坐坐看“车子”! 此时樊谦正在怒不可遏的指着赖巧屏骂道:“气质!气势!你是皇室之后!” “对不起……”她又慌又急,心一乱就根本什么都演不好。“我、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休息?收音的连半句都没吭一声,你居然说要休息?休息后就会演得比较好吗?”樊谦简直想摔东西了。“这个角色未来的气势要越来越足,你要是真的抓不到感觉,别以为我不会换角!” 此话一出,现场立刻一阵哗然。 换角?马敬学都快厥过去了。这时候换角情况可就糟了,而且赖巧屏的人气超高,一定会引起排山倒海的怒浪。 赖巧屏闻言当场哭了起来,当然没有人敢出声帮她说话,因为演技这种事,外人是不懂的,导演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谁也没资格多嘴。 “休息!大家都休息!”马敬学赶紧出声缓和气氛,接着瞪大双眼走向樊导。 “眼睛瞪那么大也没用,不行就换掉,我不想为一个人坏了整部电影。”樊谦丝毫不让步,“搞清楚,她是女主角!” “有合约在的,樊大导演。”他叹了一口气,“你话可以不要放这么快,好歹给她一点时间,我们有三个月的拍摄期,急什么?” “急什么?这出戏里她有几幕?这只是刚开始,后面的高潮跟那种气质她演得出来吗?”怎么能不急? “至少给她机会,当初也是为了她的人气才邀她演出的,现在把她换掉,事情一定会闹大。”马敬学压低声音说道。 “我是要做电影的人。”樊谦沉下脸色申明。他管她人气有多高,戏演不好就是不行。“搞得我火冒三丈,一幕戏拍一上午拍不好,连带大家都跟着她折腾!” “那换拍别幕戏,下午从第五幕第二场景开始,今天别让赖巧屏拍啦。”马敬学当机立断,省得大家的品质都下降,赖巧屏受到这种打击也演不好的。 樊谦挑高了眉,根本不想妥协,他有他的进度。但是如果被一个演员这样拖,排好的进度也是枉然。 “好,放饭!”他算是妥协了,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他也累了。 马敬学领了圣旨,赶紧回头叫大家休息,等吃完饭再继续拍,因为提前放饭,所以便当还没到,可是一听到休息,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静蝶,我今天吃--”樊谦回身往该站着人的角落看去。人呢? 狐疑的东张西望,环视整个前庭,怎么就是不见那女人的身影。这里才多大?屋前又在拍戏,她不可能进屋去啊! “樊谦,要不要进屋一起吃?”张筱庭婀娜的走来,热情的中餐邀约。 “静蝶呢?”樊谦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甚至直接越过她往前走,肩头还撞了她一下,“有谁看见静蝶?” 他对着工作人员喊着,但大家刚刚都在忙着拍戏,根本没人注意到,只能默默摇头。 张筱妮则是踉跄两步,不敢相信樊谦目中无她,好歹她也是共事人员,更别说他们是情人关系了。 他眼里就只看得见那个认识不到几天的怪女人?! “小包也不见了!”有人注意到,“会不会跟小包去拿便当了?” “去拿……”他拧着眉,话没说全,就瞧见小包的车从不远处驶来,隐约还可以看见副驾驶座上的确还有一个人影。 二话不说,樊谦疾步往马路冲去,那速度惊人,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心急如焚。 停好车的小包一见导演过来立刻全身紧绷,瞧他眉头紧蹙,一脸肃杀之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倒是身边的静蝶不明所以,已经下了车,还提过两袋便当。 车子真是太厉害了!她只坐过轿子、看过马车,可从不知道用四个轮子就能驰骋得如此快速,不管去哪里都快上许多,也不需要耗费人力,小包只是脚一直踩着,转动手里的圆盘,咻地就到了! “你去哪里?!” 才下车,迎面而来的是怒气冲冲的樊谦。 她吓了好大一跳,禁不住叫出声,差点松掉手上提着的便当,整个人害怕的瞪圆了眼,脚步不自觉向后退,眼看就快要撞上车身,是他伸手捞过她。 接着他的眼神移向下了车的小包,她赶紧喊大人饶命。 “我,我请静蝶去帮我拿便当。” “帮你?我早上说的那句话你听不懂?她是我的助理还是你的?!”樊谦愤怒的咆哮,“你也是,一声不吭的乱跑,这里你熟吗?黑山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唔……静蝶瞪圆双眼,看见大家都被他的吼声吓得紧闭上嘴,可她并不害怕,因为宫里这种人太多了,她眨了眨眼,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他,在担心她吗? “对不起,樊导,因为阿宝在忙,我不敢一个人开车出去,所以才会请静蝶陪我。”小包说着都快哭出来了,“我没有要她帮我拿便当的意思,我--” 她冲了过来,忍着泪水不敢掉,大家都知道不掉泪还有机会,一旦哭了,樊谦十成会叫她滚蛋不必再来。黑山虽然很可怕,但这至少是份工作,她不想就此失业啊! 小包慌乱的伸手要拿过静蝶手上的便当,一双手都在抖,这时有人轻推了马敬学一把,拜托他去说说情,别让樊谦又把一个人吓跑。 他倒是很懒得管,自己要管的事还不够多吗!不过,他倒是没看过樊谦对哪个女人这么紧张过,只不过跟出去拿个便当,有必要着急成这样吗? “欸。”静蝶出了声,将手缩回不让小包拿便当,右手轻轻抵在樊谦的胸口,摇了摇头。 她蹙着柳眉,朝着他摇首,眼神里带着不安跟一些责备,他对上她的双眼,仿佛感觉到她在骂他小题大做似的。 他张口欲言,静蝶抽了口气,柔荑直接覆上他的唇,更加大力的摇头。 别闹!她好想喊出声,就这么点小事为什么要搞得腥风血雨?她就只是去帮个忙而已,当他的助理实在闲得发慌,白天他在拍戏,她根本就没事做,小包是个女孩子,一个人不敢去也是理所当然的,陪陪又何妨? 她没先说是她不对,可是别把气出在小包身上啊! 樊谦瞪大了眼凝视着静蝶,感受着唇上掌心传来的热度,眼尾瞟了小包一眼,示意她可以滚了。 小包仿佛获得大赦,像从鬼门关爬回来一般,火速冲到车上提走另外两袋便当,就往前庭冲去。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原本正在动作的工作人员瞬间个个石化。他们有没有看错啊?那个“助理”连句话都没说,只是摇摇头就让樊导火气都没了?! 最最诧异的是张筱妮跟马敬学,他们都是了解樊谦的人,觉得刚刚好像见证了奇迹。 “是我不好,可是你在拍戏,我不能跑去叨扰你。”见小包一走,静蝶连把他往车子这边拉,避开大家的视线,“黑山传说这么多,她一个人会怕,我坐着车子有她陪,没关系的。” 第十章 “你……可以说打扰我或是吵我,就是别用叨扰。”他顺势纠正用语,“你对这里不熟就乱跑,知道黑山有问题还这样!” “所以是我不对,别把气出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咬着唇,她居然也感到些微不悦,“凡事讲理,你这人就是不讲理!” “我--”好样的,她居然反过来说他了。 “不过……”她迳自低下头,绯红了一张脸,“你担心我,让我很开心。” 咦?就见她镶着一脸甜笑,娇羞的钻离他的身前,提着两袋便当直往前庭,小包早就冲回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瞧见她还一脸感激涕零,她眨了眼示意一切没事,让小包松了一口气。 唯有樊谦晾在车子边,全身僵硬如木。 她刚刚那抹笑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抚着胸口,他的心跳又出了什么问题? 【第四章】 静蝶打开冰箱,很认真的挑选晚上要用的食材,一份一份放到流理台上去。 之前樊谦教她客厅那个会说话的箱子叫电视,每天都会播放很多不同的节目,她好奇的什么都看,更是偏爱一些做菜的节目。 为此,她很认真的学着怎么使用这个厨房,认识一些调味料和食材的名称,甚至还抄写下来。 没用毛笔一开始不习惯,但后来却发现原子笔真是便利极了!随时随地拿起来就能写出字来,更不必点横竖勾捺,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像场记一堆龙飞凤舞的现代草书,任谁都看不懂。 新生第二十天,樊谦的拍摄进度异常缓慢,起因在于赖巧屏一直演不好,加上他脾气又差,一旦赖巧屏的表演不如他意,他就会忍不住开口骂人,结果对方受不了,便三天两头请假,就算硬被逼来,演得更是差强人意,搞得演对手戏的其他演员都怨声载道。 再这样下去只是恶产循环,谁都知道,樊谦也明白,所以正在跟马敬学商量对策。 今天因为赖巧屏没来、张筱妮有通告,导致拍到下午两点就收工了,两个男人窝在三楼商量,她就负责洒扫庭除,得空时看看电视。 二十一天,至少她习惯了这间屋子、这个黑山,还有樊谦。 当然,静蝶瞥了眼在窗户上的人骨,骨头跟藤蔓似的攀附在窗框边,枯槁的脸极为惨澹,刻意张大嘴像是要吓她似的。这类家伙她自然也习惯了,就当不存在,假装看不见它们、听不到它们。 “我跟你说,我换定了!”咆哮声传了出来,表示樊谦拉开了门。“合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不合用就取消!” 静蝶伸手握住窗框,使劲的把窗子打开,尽可能不去看被她撞碎的那堆骨头,再往后院里的树顶瞧去。哎呀,天快黑了,马敬学得走了。 “她的经纪公司铁定会提告,你知道那要耗时多久吗?” 两组足音往楼下走,在木阶梯踩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耗就耗,我不能再用她!请假拖延拍摄进度就算了,一来又哭哭啼啼,一个场景都拍不好,浪费大家的时间!”樊谦气急败坏,“你以为开工不必花钱?便当不必花钱?” “如果你能把脾气收敛一点,说不定就不会那么糟了。” 声音来到了二楼,静蝶忙不迭把厨房里的东西给提到外面去。 “你要我怎么办?和颜悦色?”樊谦下了楼,回首望着好友,“我再和气还是不行、还是得重拍,每天都在烧钱!” 啧!马敬学皱了眉。该死的他说的没错!赖巧屏不是真的差,而是现在被骂怕了,吓都快吓死了,一瞧见樊谦就有压力,张筱妮也不客气的直接骂人,这要她怎么演下去? “你请一天假,让副导导戏怎么样?”马敬学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说不定赖巧屏能恢复信心,回到正轨。” “副导?”樊谦怔了住,“你要我放假?” “就一天,要不了你的命。”他叹口气,实在不懂这个好友干嘛老是说没两句就吹胡子瞪眼的。“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越来越瘦。你都吃泡面跟料理包对吧?静蝶!” “是!”听到呼唤,她赶紧迎上前,“我们真的都吃泡面跟料理包啊,很好吃呢!” 瞧她还笑得一脸灿烂,他没好气的瞪着樊谦,都知道人家是偷渡客不懂了,也不好好教一下。 “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都是化学的,吃多了会得癌症。”马敬学说了一串她只听得懂百分之五十的话,“要正常吃喝,你会煮饭吗?” “会!”她双眼一亮。事实上,今晚她就要下厨了。 “你想把这屋子烧了吗?”樊谦推了他一把,“她不会用厨房啦--” “我会。”静蝶突然语出惊人,截断了他的否定,“那不难,学了我就会了。马先生,这是您的水壶,时候不早,您该走了。” 还马先生咧……马敬学听了怪别扭的。不过经过这些日子和静蝶的相处,他发现她是个非常落落大方的女孩,说话的确京片子重,可是非常善解人意又勤劳,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难怪呀,啧啧,樊谦整个坠入温柔乡。 樊谦走到玄关一瞧,天又要黑了,“你留下来吃饭,我再载你出去。” “嘿嘿……”天花板上的妖魅闻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有生肉了!有生肉了!” “天黑还不走的食物啊……叫树妖开门,用鬼藤把他卷出去,就有生肉可以吃了!”另一个黏在餐桌下方地板上的独眼怪开心极了。 “对对对,这样又不会伤到胡子男,不违反约定!嘻嘻……” “我觉得马先生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静蝶立刻劝道,“毕竟天一黑,黑山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载他出去,应该不会有事。”樊谦不以为意的说。 她不愠不火,从容走上前,来到他身边,“当初白先生只有保证你没事吧,马先生是你重要的朋友,别冒险。” 樊谦蹙眉,最后勉为其难的叹口气。 “走了,马敬学!”他拿过玄关矮柜上的车钥匙,“我开车陪你回去吧。”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静蝶扬起微笑,回身朝马敬学走去,他啧啧两声。现在全世界谁说话都没目,就这个北京女人说话最有份量。 “我熬了些养肝茶,你回去后一杯兑七杯水喝,你气色不佳,多喝点。”她温柔的说道,“不过得空的话还是尽快找个大夫看看,不宜延宕。” 大夫?哇,她说话是怪,不过这样古的词都用出来了,真是厉害! “你觉得我身体不好吗?”他好奇的问。因为这样就特地为他熬茶? “嗯,一定有恙,我跟师傅学过点皮毛,看得出来你身子骨有状况,要快点解决。”她边说,边温婉着往前走去,“快点走吧,天要黑了!” 真是蕙质兰心啊,气质高雅又恬静,甚至为他这个旁人都能熬养肝茶,是不是这种贴心让樊谦反常的? 可是以前那个女模比她更温柔咧,连饭盒都做上了,却反而被嫌啰唆多事,怎么差别这么大?马敬学百思不解,不过眼看着天色渐黑,他也不敢拖延,赶紧跳上车子,让好反陪他开车离开。 樊谦发动车子了,却迟迟没开动,降下车窗瞅着站在门口的静蝶。 “你一个人不要紧吗?”他不安的问着。毕竟黑山只保他一人没事啊。 “我没事的。”她肯定的点头。“我比马敬学先生安全。” 只要那位老松没点头,再厉的鬼也不能动她对吧? 樊谦还是难掩忧心,可是二择一,在屋子里的应该比在外面的安全,所以他赶紧踩下油门,一边不耐烦的按着喇只,催促马敬学那辆车开快一点。 静蝶就站在门口,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见两辆车的车身为止。 才回过身,屋里又挤进一大堆妖精魍魅们,她掠过它们,依然故作镇静假装看不见。 “到口的肉飞了!飞了啊!” “来不及的,天没全黑啊!可恶的女人,居然碍我们的好事!” 静蝶满不在乎的回到厨房,她看着笔记本上几道菜的做法,跟她原本生活的清朝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厨具方便多了,而且由她亲自下厨,不想再让樊谦以为她什么都不会。 “其实你该不会看得见我们吧?” 第十一章 冷不防的,一颗头塞进她与炒菜锅之间,她真的倏地瞪大双眼。是那个粉发的昙妖! 可是她不能慌,立刻自个儿轻啊了一声,念着忘记拿蛋了,便回身轻巧的往冰箱走去,在心里暗暗低咒着。谁知一开冰箱,那昙妖的头就搁在冰箱里,蹙着眉瞅着她不放。 “我总觉得她看得见我们也听得见我们,她刚来的那天我们在讨论,她还跟我们对话呢!” 静蝶对女妖的话充耳不闻,自在的把冰箱门关上。 “可是不像啊!我们这么多精怪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她好像根本没放在眼里。”另一只肮脏鬼嘴馋的瞪着她的虾子看。“而且那日她不是在作梦?” “嗯……那应该是我多心了。”昙妖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那胡子。” “快了快了!分一口给我吧!” 不是说签约了吗?静蝶自在的处理虾子,一一开背,再抓酒腌一会儿。 “是快了,那傻子搞不清楚期限!”昙妖一脸兴奋,“我要先吸干他的生气,我最爱那种热血的男人了!” “那肉给我?” “我要脑子!” 每一只妖争着要分一杯羹,听起来真像樊谦是桌上的一条鱼,围在餐桌息怕客人正选择要从哪儿下箸;而昙妖是分菜的服务生,由它把那条鱼块块分开,取刺分肉。 静蝶专心的准备食材,更专心的听着妖鬼们的谈论。 没多久汽车引擎声在前庭停了下来,她回首,心里想着美食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樊谦一进门,看见她在厨房的背影,就吓得冲了过来。 “煮饭。”她回眸,露出慧黠的笑颜,“你帮我把碗筷拿到餐桌上去,一会儿就能吃了。” 这是平常樊谦叫她做的动作,他负责泡泡面,她拿餐具。 “你煮……” 他没有大惊小怪,因为他看见锅具在炉子上好端端的,火的大小适中,最重要的是她正在切姜丝。 片刀迅速,切丝的动作更不含糊,刀快得像专业厨师,夸张的是她还可以边看炉上的汤,一边切丝。 “你……会做饭?”他很吃惊。 “我没说我不会,我只是不会用这些东西。”她笑了起来,“我看电视学的,趁你忙时先从煮水开始,其实不离,火候控制全靠这圆盘,好简单呢!” “噢。”樊谦饶富兴味的望着她,“这些食物是什么时候买的?” “你要我跟小包说的。” 他的食物都是叫工作人员事先买进来的,除了拍片外,他连出门都懒,她把他开的清单交给小包前,刻意把自己想买的食材另外加上去。 “我原先不明白泡面跟料理包不好,只是单纯想做饭。” “吃腻了?”樊谦轻笑的问。他是囤了很多速食品,不过口味也就那几种,连吃二十几天大概就他不会腻。 “不,”她认真的凝视着他,“我想做饭给你吃。” 明亮的眼神、略羞的神情,还有嘴角那不该有的认真笑意,她怎么都可以用这么自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让他有点难以招架的话语? 静蝶理所当然的说着,既然决定跟了他,为他烧饭洗衣也是正常的吧?或许其他公主不需要洗手做羹汤,但对她这个从小就跟佣人一起做事的人来说,她的梦想跟佩儿一样,跟一个可靠的男人在一起,然后为他烧饭洗衣、洒扫庭除。 “你--”樊谦有点尴尬,天晓得他会尴尬。 “帮我拿碗筷嘛!晚上我炒米粉,再配个豆腐汤,很快就能吃了。”她说得兴奋,因为这是她头一次为他做饭。 小俩口一块儿吃,她只要想到,就会不自禁露出甜美期待的笑容。 樊谦把到喉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就怕说话太直接会伤了她,虽然她看起来并非娇弱,但是他不想失去那个笑容。 他摸摸鼻子真的去拿筷,而她则是把米粉下锅炒,动作俐落,他的确不必担心,至少这女人会做饭,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或许有一阵子不必再吃泡面了! 站在餐桌旁可以看见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知道不是错觉,静蝶对他有某种奇怪的情愫在。这是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她像是个童养媳,唯他的命是从,以他的感觉为感觉、以他的喜好为依归。 精神层面上早已超过了女佣或是助理,她感觉像是他的……附属品一样。 对,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努力的在学习台湾进步的一切,可是望着他的眼神、所作所为,都像是为了他而活。 是因为他救了她?还是因为他没报警?樊谦有点忧心,她会不会就此巴住他不放。她是不黏人,只是默默守在一边,可是这种人让他更担心,生怕会莫名其妙的死心塌地。 “好了!”她红着脸端着一盘米粉走出来,“快尝尝味道合不合胃口!” 她把米粉搁上桌子,直接动手帮他盛好一碗,然后反身走回厨房,将那锅汤端出来,好整以暇的放在桌上后,就站在桌边,期期艾艾的望着他。 “嗯……你不吃?”他狐疑的看着身边的空碗。 “噢!”她划满笑容的坐了下来,并为自己盛了碗炒米粉。 这简直是她的怪异习惯,每次吃饭都站在旁边,若不是他开口要她坐下吃饭,就完全不动筷。 换句话说,得他开口她才吃,这什么逻辑?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站在桌边不吃饭?”他终于开口问了。 “嗯?因为理应你先动筷啊!”她微微一笑,“总是得让你吃饱了,我才能吃不是?” 樊谦有些错愕,“这些奇怪的道理是谁教你的?” “咦?这是天经地养的吧?”她对他的说法不解。 “我好像跟你提过,关于男女平等这件事吧?你别跟我说,你住的地方还是女人在厨房里吃剩菜这种荒唐可笑的传统。”他拿筷子敲敲碗,“平起平坐,我们是对等的,懂了没?不只是吃饭,是任何事!” 她当然听他说过,可是在具体实践上,她还是不甚清楚,就怕逾了矩、坏了门风就不好。 可是,现在还有门风这种东西吗?她也开始怀疑了。 “懂了。”她认真的点头,端起碗来吃。 他做了个深呼吸,想着要怎么开口才不至于伤到她……先夹口米粉塞进嘴里,他味蕾得到一阵狂喜。真是难得的美味啊!比料理包或泡面好吃几百倍,看不出来她不但会做菜,还煮得一手好料理?! “以后,你负责做菜,如何?”他试探性的问,“算在工作内容里,我一个月多贴你三仟元。” 静蝶有些错愕,眨了眨眼,樊谦跟她解释过雇用一事,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被雇用,因为这样他们就会是主仆关系,可是、可是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啊! “为什么?我是真心想做饭给你吃的!”她皱起眉,“为你烧饭洗衣或是做所有的事情,都该是我分内的工作……” “停--”樊谦忽然伸出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就是这个!你分内的工作?不支薪的工作?” “是啊!”她理所当然的望着他,“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应该?对,因为我雇用你当杂务助理,所以你收钱帮我做事,这才叫应该的。”他认真的看向她,“但是你却不拿薪水,好像是心甘情愿帮我做事一样。” “我是心甘情愿的。”静蝶立即诚恳表态。她是发自内心想这么做的! “天!我就是不要你心甘情愿,你干嘛这样?”樊谦放下碗筷,“你不是我的谁,为什么要甘愿做这些事?这是为了报恩吗?因为我没报警?” 她不是他的谁!静蝶为这句话所震撼。她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初见面时都已经有过肌肤接触,他甚至脱了她的衣服,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好歹是公主,再怎么样也应该是正室吧。 “这不是报恩,这是因为……我们……”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我们怎样?我们可没怎样!”樊谦有些苦恼,“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我花钱雇你,你当包食宿的助理,就这样!” 静蝶拧起眉。她不懂为什么这男人可以分得这么清楚? “你娶妻了吗?”她突兀的问出下一句。 第十二章 “嘎?结婚,我们都问结婚了没,或是娶老婆了没。”他又下意识进名词教导,“不对,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事,跟我有没有娶老婆有什么关系?” “纳妾了?”她没回答,脑子里只想着这男人居然拒绝她? 听到她这么问,他差点被口水呛到。等等,这女人是在说哪门子东西啊? “喂,一夫一妻,内地也一样吧?现在谁在三妻四妾的?真要结婚,就是一夫一妻制,纳妾那叫外遇、偷腥,是犯法的。”樊谦摇了摇头,“不过还没结婚的话,要有几个女人就有几个,乐得轻松。” 一夫一妻?这名词让静蝶诧异。一个男人只得娶一个女人,纳妾居然是犯法的?这简直是女人的梦想,毕竟没有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分己的丈夫,现在是走向这样的明理制度吗? “等等,你扯到结婚这件事做什么?我只是看你无处可去,收留你、给你一份工作,我不是要你嫁给我好吗!”他差点没吐血,而且感觉得出来这女人完全是古代思想,“静蝶,你要为自己而活,ok?” 她怔然的望着他,表情从震惊到了怀疑,不懂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为自己而活?”她从没听过这种说法,“这是什么意思?” “嗯……”樊谦饿极了,先扒了两口米粉才解释,“你是个个体,母亲生下你,你就有自己的人生。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吗?或是想要过怎么样的人生--我是说你自己想要的,不是别人告诉你的。” 乡下地方的思想文化可能还延续传统,搞不好家中长辈教她的只有出嫁从夫、嫁鸡随鸡那套狗屁倒灶的思想。 “我当然--”有啊! 她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突然梗在喉口出不来,她呆望着大口吃着米粉的樊谦,不禁扪心自问:她想做什么? 她不是等着和亲、就是等着被指婚给哪个侯爷,嫁过去后当个称职的福晋,为丈夫生儿育女……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离开宫中到民间去。 自由,她要的是自由。 可是她只想到这儿,因为出宫可能只有短短一天的时光,只能在大街上闲逛,跟佩儿约好一块儿去喝茶……然后呢? “快吃!天冷,饭菜很快就凉了。”樊谦催促道。这女人不晓得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还在那里发呆啊!“这没什么难的,你可能现在还没想到,但迟早会知道的。” “那你知道吗?” “知道啊!以前我想当个演员,现在我想当个导演,我就是想要透过镜头编织一个故事,然后放上大荧幕让大家观赏。”他说得理所当然,“一定有适合你而且你能做的事,你可以尽情安排你的人生。” 静蝶一颗心怦怦跳着。她的人生真的可以让她自己安排吗? 重新拿起碗,她缓缓吃着米粉,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事情。以前皇额娘总是谆谆教诲当公主该有的态度跟礼节,师傅们总是教育她们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以夫为尊。 自己的人生,就是为了支撑天存在的! 但这阵子她所看到的女人,却都不是那样,女演员们个个风姿绰约,演戏是她们的工作,身边还有助理,就算是小包,也是为了糊口而做这份工作,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将嘴里的炒米粉吞下肚后,很认真的开口问道。 “当然啊,你自己规划。但是现在我雇你当助理,分内的工作得先做好。”樊谦不忘加注这一句,省得这女人想偏。 哇,她接受到的资讯太过庞大,因为她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她自己可以决定未来,她要做些什么…… “我可以缝衣服吗?”莫名其妙的,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啥?”他盛好汤,热腾腾又香气四溢,这女人真会煮!“当裁缝?” “你戏里的衣服,很多都不够严谨,完全不是满族传统的服饰,也跟汉人的不同。”她直截了当的说道,“如果是我,我会想把衣服做得更加逼真一点。” 樊谦瞪大双眼。不够严谨?“我可是请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帮我打样的。” “那还是有不足,我不喜欢。”她摇了摇头,“我不影响工作时间,用空档绣衣行吗?” 他皱起眉头,满脑子想的旦精心设计的衣服居然被打枪?他的电影要完美,如果服装考究不行,这也太夸张了! “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推翻了服设的功劳,你用空闲时间把衣服样式画出来,先拿给我看,还要把你觉得不对的地方都列出来。”他顿了一顿,“但是不许对外说出你觉得衣服制作不够严谨这种话,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要你统整编排衣服。” “是!”她用力点头。 他无奈的笑了笑,咬着筷子看向镶着笑容、满脸光彩的她。 这偷渡客,好像比他想像的丰富些。 “我开始觉得你是个谜了。”他认真的拿着筷子指向她。“深藏不露,居然还会缝衣服、刺绣?” 静蝶慧黠的双眸朝他一瞥,居然得意的笑了。 “我觉得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 【第五章】 半夜三更,床头灯还亮着,静蝶趴在床上,手里拿着樊谦给的笔记本,正在记录她的生活跟心得,他说这叫“日记”。 现在的女人不会缝衣刺绣,衣服买现成的就好,什么样式都有,他还给她看比电视还小的电脑,说“网路”的世界无远弗届,全世界每个角落的东西都买得着。 现在的女人也不必从一而终,跟樊谦一样,想跟谁交往就交往,张筱妮就是他的情人之一,他说他们同床共枕,可是他却不承认他们是一对儿。 他说:“各取所需,合得来而已。” 这种关系太难懂,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却连情人都称不上? “月蚀开始了!” 瞬间,有声音自她的后方传来,她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今晚床边少了许多妖怪看她做事,难怪她觉得安静得多。 但此时身后突然闹烘烘的,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假装趴累了,很自然的翻过身来,改坐在床上,翻阅樊谦借给她的书,边用眼尾偷瞄着,只见一挂妖怪都聚集在窗台边,连梁上吊着的那家伙都跳了下来。 佝偻的老鬼掐指一算,“这次的月蚀有一个多小时,天狗蔽月,群妖乱舞。” “嘎嘎--” 乌鸦刺耳的叫声从远处而来,停在她的窗外。 “嘎--” “人类!有人类进黑山了!” 有鬼魅这么说着,接着便听见一群魍魉兴奋的尖叫。 “两辆车,听说喝得醉醺醺的!” “生肉生肉!” 紧接着一大群妖鬼瞬间消失,静蝶尽可能维持平静,但心里难免为闯进黑山的人担忧。 更奇怪的是,大部分的妖怪都走光了,可粉发昙妖还待在这。 “怎么不走?” “我的猎物就在这儿,我走去哪儿?”昙妖的脚是一握藤蔓,像蛇般逶迤回身往门口前行,“天狗蔽月之时,黑山没有约束力对吧?” “嘻……你想今晚吃了那胡子?” 咦?静蝶简直傻了。月蚀古称天狗食月,乃不详之兆,刚刚女妖又说此时无法约束黑山,那岂不表示连定下的约定都能违反,在这一小时内,魍魉鬼魅得以胡作非为? 樊谦!她急急忙忙的跳下床,发现房内已经没有任何一只妖鬼魔魅的身影。好可怕,它们真的会伤人吗?她记得昙娇说过,要吸干樊谦的精气,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他是她来到这儿,第一个待她好的人! 没妖怪对她出手,不是因为她是约定中要保护的人,而是因为老松这只娇怪拥有先“品尝”她的权利。 她快步走出房间,顾不得漆黑的走廊上究竟还有没有吓人的鬼怪,冲向对着楼梯口的房间,伸手一转发现没上锁,推开门后,一个闪身就钻了进去。 半夜两点半,寒流侵袭的山里特别冻,樊谦盖了件羊毛被倒也睡得舒适,一个人睡在双人大床上,呈大字形的沉睡着。 屋内一盏灯也无,今夜月蚀,现在连窗外能透进来的月光都没了,唯一能照明的,就是围在他床边、那层层妖魅双眼迸射出来的红光。 第十三章 天哪……静蝶一关上门就后悔了,所有的鬼魅同时回首,一双双红眼都朝她这儿瞪了过来,她还得装作看不见般的贴着门板,为自己加油打气。 樊谦就在前头,她看得见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就能很准确的走到他床边。“她跑进来做什么?”昙妖惊呼出声。 “夜袭吗?哇,好大胆!咯咯!” “满清的女人果然豪放多了,才来几天就变得这么积极啊……啡,昙妖,你这下子怎么对付胡子啊?” “闭嘴!”昙妖气急败坏,“把她弄走!” “老松口里的东西我们可不敢动啊,你自己看着办!” 扯到麻烦事,没有一只妖愿意干涉。 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快吓死了,要是那群妖怪突然张嘴咬她怎么办?还是那老松今晚肚子饿了想吃宵夜,那她不就惨了? 伸长了手,她总算摸上樊谦的床,她一定要试着警告他,至少得先阻止这些妖怪,在不能明说的情况下,她只有赖在这儿一途,因为昙妖不能伤她。 樊谦在黑暗中挑开双眼,因一只冰冷的手突然往他肩头传来,他是被冻醒的。往右手边一瞧,他床上居然有个女人,而且整个人都已经爬上来不说,居然掀开他被子钻了进来。 “你干嘛?”他低沉的嗓音出声,半探起身打开床头的灯。 “咦?” 静蝶已经从被角钻了进去,他突然点灯,吓了她好大一跳。 “我……我冷!” 她用眼尾瞄了下床边的妖鬼一眼。它们还在啊! 他根本不明白她在做什么,蹙着眉看向窝在自己身边的她,青丝披散,那空灵双眸带着娇羞抑望着他,全身因紧张而略微紧绷,不停抿着唇,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是在诱惑他吗?樊谦忽然觉得身子热了起来。 “你房里没被子吗?”他侧着身子,双手撑着床面,“看不出来你胆子真大,居然想出这么烂的藉口夜袭我?” “……夜袭?”静蝶错愕的抬头,几秒后双颊迅速刷红了,“我不是、我不是夜袭!” 他怎会想到那里去?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她白皙的脸蛋瞬间涨成猪肝色。她可是为了他的性命安全着想,怎么说得好像她不知羞一样! 她慌乱的决定下床,没想到往上挪移身子,一掀被,当场就傻了。 樊谦习惯裸睡。 静蝶完全石化,僵在原地,连个字都吭不出来,甚至,连应该有的尖叫都忘记了。 他居然一丝不挂?她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裸体,羞得无地自容,在僵化数秒后紧闭上双眼,又用双手捂住眼睛翻身下床,打算逃之夭夭。 不过樊谦倒是挑起一抹笑,长臂一勾,就把她整个人捞进怀里。 “不是冷吗?”他将她抱入怀,还贴心的把被子给盖上。 美人上门岂有拒绝的道理,只要是正妹跟看得顺眼的女人,他一向来者不拒,之前跟她说过了,这叫各取所需。 更别说是静蝶,他喜欢这个女人。 “哇呀--”她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鬼呀妖的了,只知道她现在被圈在他的怀里,而他的大手扣着她的腰,她的背正贴着他光里的胸膛啊!“你放开我!你做什么!” “半夜爬上我的床的是你耶,小姐。”他依旧紧扣着她的腰,还故意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你既然要夜袭,我哪有放掉嘴边肉的道理!” “不是……我是为了……”为了什么?此时她的脑袋乱烘烘的,已经无法思考了。“我不是偷袭你!” 樊谦突然翻身向上,静蝶根本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了。他的左右双臂就撑在她肩头的两侧,加上人形围着个框,把她给框死了。她倒抽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看着在她上方裸着的胸膛,还有那宽阔的肩膀…… “没跟你说过只要合胃口,我可是夜夜笙歌的那一型?”他凝视着她吓傻的脸庞。静蝶真的很美,是属于一种清幽的美,加上现在含羞带怯的模样,更加的动人了。“你……很漂亮,我拒绝才是傻子。” “如果我、我拒绝呢?”她呆呆的问。 他笑了起来,深邃眸子里闪烁的邪意,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神跟平常不一样,睇凝着她,像是想把她给……吃了。 如此宽阔的肩,她像只无助的鸟儿一样被困在他身体与床铺之间。这就是男人吗?她又惊又慌的望着樊谦,脑子里千头万绪,她一方面想着自己应该是他的人,可是又想起今晚他对她说,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过他说跟张筱妮同床共枕,也什么都不是啊! 樊谦俯颈而下,就着她的唇要吻下,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气,居然选择的是紧闭起双眼。 “噗--”上方传来一阵窃笑声,樊谦忍俊不禁。瞧她的表情,他怎么吻得下去! 咦咦?静蝶惶惶的睁眼,看见他低着头在窃笑,不禁一脸疑惑。又怎么了?她紧张得半死,吓得魂都要飞了,他为什么在笑? “瞧你!”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只大手往她脸颊来,她下意识的闪躲,指节还是掠过她的眼尾。 “眼泪都吓出来了。” “我……”她咬着唇,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我是很随便,但没有随便到会霸王硬上弓好吗?你看你的表情,吓都快吓死了!”樊谦很有技巧的翻回原位,不轻易让春光外泄,“做爱这件事要你情我愿、在很浪漫的气氛下进行,我才没兴趣吻一个吓得发抖的女人。” “做、做爱?” “就是男女之间的事啊!不会这个也要我解释吧?” 他不禁皱起了眉,静蝶连忙摇头。 “你啊,不情愿就要说,还闭上眼咧!要是以后真遇到色胚怎么办?” “那、那是因为是你啊!”她慌乱的半坐起身,天晓得刚才那一幕都快把她给吓死了。“我想说我横竖都是你的人了,所以--” 什么?他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顺着她的话问了一次,“我的人?” 静蝶这才惊觉自己说溜嘴了,小手捂着嘴,又急又乱的又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这次他更不可能让她走了,手臂一箝再次将她拖回来,只不过这次不吓她,只是让她坐在床上,好让两人可以把话说清楚。 她知道他晚餐时才说过他们之间没承诺、没关系,可是……她强忍着泪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口想法抛开嘛! “在我、在我家乡,男女授受不亲的。”她难受的和盘托出,“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抱了我,又脱了我衣服……所以照理说……” 樊谦呆愣的张大嘴。照理说,他现在应该边吼边把她赶下床的,因为这女人是他有史以来遇过最可怕的类型!那天是她自己从楼梯上掉下来、扑进他怀里的耶,而且他还因为这样骨头差点散了,结果现在说这叫男女授受不亲?! 这样就要负起娶她的责任吗?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他已经对她有所了解,信不信就算是半夜,他也一定会把她赶出黑山!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没有这种说法了,照你这种论调,我可能要娶几十、几百个女人。况且你也看到了,剧组的人每天都碰来碰去的,没有谁要娶谁啊!”他耐心十足的对着说道:“你不是我的人,没有人是谁的附属品!” 静蝶蹙着眉,悲伤的望着他,“我明白你说的,可我就是……” “一时转不过来,没关系,不急。”他发现自己对她有着异常的耐性,“你要花时间想想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想未来,随时随地告诉自己是独立的个体。” 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微颤的点点头,现在的她,脸颊上的红润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苍白。 “但是,你还是可以继续依赖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别补这一句,但是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知道她的症结点在哪里--她孤苦无依,只有他能依靠。 根深柢固的观念跟洗脑教育需要时间潜移默化,就是因为她一开始认定自己是他的人,才会有那套什么心甘情愿的论调,即使他跟她说明了,或许她明白了,可是心中的彷徨不可能这么快消失。 静蝶闻言,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口的吁了口气。 第十四章 “我其实很害怕……”她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膝,嗫嚅的说。 “我知道。”他难得温柔。 “即使我不是你的人,你还是愿意继续帮我吗?”她凝视着他,眼神闪烁着泛滥成灾的感激,又笑出一脸媚样,“你真的对我好好!” “别这样说……”拜托不要这样看着他! 昏暗的房里,在他床上的女人,用那迷人的脸庞凝望着他,他都快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怜爱? 静蝶开心得眼睛嘴巴都笑弯了,待心情平静下来后,虽然对于自己原来不是樊谦的人感到疑惑,但却也有一丝喜悦。她发现这个世界什么事都是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决定,每个想法都会有人认同,没有什么是“应该”且“必须”的。 “你该走了。”樊谦不相信自己的克制力。 “我可以再在这里待一下下吗?”她还从容的问着。谁教房里还是有“人”在虎视眈眈啊! “不可以!”他提高了分贝,“静蝶,我是男人,而你是个迷人的女人,我无法保证等等会不会直接把你给吞了。” “咦?”这下她终于听懂了,吓得整个人往床下滑去,而且火速的退到门边,“那我、我就站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啊!这跟在床上有什么不同,知道房里有个女人,还是个会让他心跳加速的女人,他怎么受得了啦! “再一下下就好。”等月全蚀结束,一切就不用担心了。“我等一下就走,你睡你的。” 睡?樊谦啧了一声,翻身栽进枕里,拉高被子把脸给遮起来。 他睡得着才有鬼啦! 昙妖怒目相向,恶鬼们在她耳边咆哮,静蝶故作镇定的往窗边走去。它们说一个小时的,只要在这里待到月儿露脸就行了。 “樊谦。” “嗯。”又干嘛!他已经心浮气躁了,她最好别再招惹他了。 “照你刚才的意思,我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吗?”她望着漆黑的星空幽幽的问。 闷在被里的樊睁圆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人,谈场恋爱,适合就继续交往、不适合就分开。”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听起来更闷了。 听见他的回答,静蝶划上欣喜的笑容。佩儿啊,你能想像吗?在未来的世界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人,可以凭自己的意志,选择所有的事情! 海阔天空的自由! 房内静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瞧见月儿露脸,昙妖歇斯底里的尖声咆哮,咻地一堆恶鬼从窗子冲了出去。 “啊,我要回房了。”她开心的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静蝶。”樊谦然然欣开被子半坐起身,露出健美的体格。 她听到叫唤很自然的望向他,脸又是一阵绯红。“是……”他为什么不穿件衣服呢? “下次你要是再爬上我的床,我就不会放过你。”他闪烁着深黑眸子,认真的说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小脸更加发红发烫,点头如捣蒜的退了出去。 看见关上的门,樊谦的眉心拧了起来。 他后悔了……人都爬上床了,怎么把她给放走了呢?紧紧握着双拳,他低咒着起身,往卧室内的浴室走去。 不是因为他有需求,而她刚好是个女人而已……刚刚在他床上那个娇弱中带着韧性、清幽空灵的女人,搅乱的是他心里的一池春水啊! 十一度!十一度他还得冲冷水澡降温-- 静蝶,你这是造孽啊! 冬晨的阳光明媚,但是气温低迷,不过再冷,也没有别墅现场来得低温。 最近开工都一样,一大早大家准时抵达,个个抖擞着精神,专注于自己分内之事,就怕一个闪神,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歉丢掉工作。 最惨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演员们,尤其是跟赖巧屏演对手戏的,几乎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赖巧屏的脸色更是憔悴,因为她已经信心全失,原本想利用这部戏让自己大红大紫,又能够接近心仪的樊谦,结果不但全落了空,连演艺事业都摇摇欲坠。 一到拍片现场,当其他演员都用一种质疑的眼神望着她时,她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张筱妮更是善加用不耐烦的语气跟态度针对她,让她得拚了命才不会崩溃。 “又要拍赖巧屏的戏分了吗?”男主角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这一幕我跟她拍了几十次了。” “别抱怨,我在前庭打她的那一幕,拍了足足六十二次--还没成长!”张筱庭尖声说着,就怕当事人没听见,“看到我身上穿的是什么了吗?白旗袍,今天先拍我那景。” 同一间化妆室里,赖巧屏坐在镜子前双手绞着衣角,替她梳妆的化风师们都尴尬得不右该如何自处,演员间的气氛很糟,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 “早安。”静蝶从容的步入,灿烂的笑颜化解了尴尬的气氛,“我准备了一些温热的澎大海在厨房里,大家有空可以去喝,照顾嗓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樊谦解禁让静蝶说话,其实也不能说是他的首肯,而是自从他要她做自己后,她也就不再隐藏了。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跟有时怪异的说话方式,众人一开始不免感到惊讶,不过现在这么多内地人在台湾,倒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要说真正让人惊讶的,应该是一般内地人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嗓门大又粗鲁,静蝶却完全相反,她说话的方式一如给人的感觉,相当有气质,音质虽结实宏亮,但却不会乱提高分贝喊叫着。 总而言之,她说起话来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又轻又柔。 “谢谢。” 男主角王品淳道完谢,忙不迭接过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她连阻止都来不及。 他近来斗殷勤献得过分,大家都知道他喜欢静蝶。 “你好贴心,都为我们着想。” “那是樊谦交代的,我是杂务助理,能做的事只有这些。”她说话总是谦虚。 “哼!就知道献殷勤。”张筱妮冷哼一声,“樊谦可不是那种假装贤良淑德就拐得走的人哪!” “拐?谁要拐樊谦?”静蝶圆了双眼,紧接着轻笑起来,“樊谦不拐人就不错了,谁这么不长眼!” 赖巧屏噗哧一声笑出来。好个静蝶,拐个弯狠狠削了张筱妮一顿,这房间里谁最想拐樊谦?不就是张筱妮吗? 王品淳忍着笑意,没想到静蝶回得这么自然,看张筱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里多少有点得意。谁教她气焰嚣张,现在有个人挫挫她的锐气,好不开心。 “咦?这是什么?”他注意到接过的衣服,“这不是戏服吗?” “啊,我帮忙熨烫的。”静蝶边说,边朝王品淳伸手,“麻烦你递给我,我来就好了。” “什么时候服装组的事你也管啊?”这女人刚才居然敢拐着弯骂她,张筱妮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此时抓到她的小辫子,一定要拿来说嘴一番。“你这样随便拿上拿下,等会儿乱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是樊谦交代我做的事。”静蝶丝毫不畏惧她的怒气,还能笑着答话,“剧本我都仔细读过了,哪一场标哪件衣服,一清二楚。” 又把樊谦端出来!张筱妮只手叉腰,气得拧了脸。她就是看静蝶不顺眼,这来路不明的女人,不但跟樊谦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根本就是黏在他身边,成天出双入对。 而且两个人的默英好得不得了,每个工作人员都看在眼里,樊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静蝶就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机灵得不得了。 “你跟导演感情很好齁?”王品淳趁机问。静蝶的确跟在樊谦身边,但就他瞧来,少了点亲密。 “嗯,还算可以,他就是有点……霸道。”她耸了耸肩,把衣服一一挂好。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品淳大胆的凑上前,美形的脸蛋让静蝶退缩了一步。 “你跟导演是情人吗?” “咦?”她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误会?这瞬间,化妆室里的三个演员眼神都亮了起来。 张筱妮的脸罩上一层光彩。她私底下一直以樊谦的女友自居,其他人也都这么认为,但她很清楚他的个性,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定下来,更不会同时只跟一个女人来往,所以静蝶虽然依然是她的眼中钉,但她没料到看起来如此亲密的他们,居然不是情人关系。 第十五章 王品淳更是喜出望外。他就知道,静蝶跟樊谦之间少了份情人的眷恋感,虽然樊谦非常明显的重视她、在意她,可是居然没将她吃干抹净! “所以你们没上床?”张筱妮问得可直接了,“你待在这里快两个月了耶!” “什么……别乱说!”静蝶迳自红了脸,“我还有事,得去忙了。” “那我可以约你出去吃饭吗?”王品淳乘胜追击,忽然拉住她的手。 嗯?静蝶吓了一跳,她望着温热的大手握着自己的上臂,还有那真的很俊美的脸庞跟诚恳的双眸。 “吃饭?” “嗯!”王品淳露出迷人笑靥,“就一起吃个饭、出去晃晃……你好像都没离开过黑山?” “我……” “静蝶!” 突地一道低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纷纷吓得肃然起敬--是樊谦!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樊导……” 招呼声此起彼落,还带了点战战兢兢。 不过王品淳倒是没松开手,还用力掐了静蝶的手臂一下,像是希望她能给个答案。 她缓缓回神。她刚刚心跳得很快说……“是。” “走了!闲晃什么?”樊谦一脸森冷,口吻一点都不佳的唤着。 “啊……去哪里?”她丈二金刚摸不找头绪。 “今天我休假,一切拍摄由副导处理。”他指间转着车钥匙,“我带你去逛逛!” “出去?!”静蝶一脸喜出望外,疾步朝着樊谦奔了过去。 “啊……”王品淳看着她的手臂从自个掌心离开,不禁一阵错愕。“静蝶!” 她听到呼唤回首,恬静的朝他轻笑。“我再跟你说。” 才到门口,樊谦便推着她快步往外走。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他冷眼一一扫视着化妆间里的人,说不上来的怒火燃烧,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生气。 “最好今天拍摄有进度,要不然明天开始大家都惨了!”他狠狠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已经起立的赖巧屏早汗潶了背。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第六章】 第一次离开黑山,静蝶雀跃不已,却也万分紧张。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镇定,电视看过几百回了,应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亲眼瞧见现代化的马路及高楼大厦时,眼珠子还是差点没瞪出来。 车子在马路上呼啸而过,喇叭声此起彼落,一栋栋高楼矗立在远处,这真的是令人赞叹的世界。很多东西她都从电视上学习,大部分的事物也都认得,樊谦只要有空,也会教她如何使用电脑。 电脑是她看过最神奇的东西了,几乎什么资讯都能寻获,包括……她一直在意的满清覆亡。 她仔细读了历史,樊谦也买书回来给她看,从书里的画像瞧见了皇阿玛,也知道叶赫那拉氏果然与满清的衰败有着重要关系,皇阿玛实在不该如此宠幸她的,唉。 但被宠着真的会让人晕头转向,只要她开口,樊谦几乎就是有求必应,他待她的好,她都铭记在心,而且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自由自在,每天有许多事可以忙碌,樊谦已经另外请人确定了高薪聘用的服装设计师在工作上只是敷衍了事,由马敬学出面跟那位设计师“谈谈”,并且取消合约,接下来有关服装的事宜便由她接手。 樊谦很忙,几乎都窝在三楼处理事情,可是吃饭时一定会下楼陪她,她不停地变换菜色,也开始研究起西洋食谱,书上的图片活灵活现,看起来每样甜点都很美味。 虽然只能从电视、电脑跟书上猎取现代世界的知识,但是她知道,她已经不是在深宫里那个公主了。 车子开到热闹的市区,静蝶简直都趴在窗上了,时近年底,热闹的气氛非凡,许多卖场商家都将店面布置出耶诞气氛,看得她目瞪口呆。 一路上樊谦都没说话,就只是负责开车。他心里应该要担心“休假一天”片场会不会有什么状况,但敬学说其他能拍的都拍完了,剩下大部分都是跟赖巧屏有关的对手戏,而且她的戏分还不少,因此勒令他非得休假一天,好让片场正常运作。 真是麻烦,早在两个月前换掉赖巧屏就没这么多事了。 只是换角的确没想像的容易,他物色的几口年轻实力派演员都有片约在身,有的人则是不想得罪赖巧屏的经纪公司,所以跟着婉拒。 要找一个才貌兼备,又要能演出那种高贵气质的演员实在太难了。 他一直认为今天的强制放假,只会让他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可是意外的,他完全没思考片场的事,因为心中有股不快充塞着,让他非常的不舒坦。 当车子滑进地下道时,静蝶吓了一跳,她望着黑漆漆的地道,一开始以为自己来到了山洞,紧张的往樊谦望去,就见他从容的取票,再开车一圈又一圈的往下,她才明白这儿就是“停车场”。 真不舒服的地方,倒不是说昏倒,而是一整排车子停着,罕有人烟的感觉,让她觉得不安。 “下车。”樊谦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口吻短促而不耐,一眨眼就下了车。 静蝶望着他的背影感到不对劲。他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而且一路上都沉闷异常,不说话就算了,还板着脸,好像谁惹到他似的。 难道是因为马先生要他休假吗?还是又在烦恼拍片进度? 她关上车门时,樊谦已经站在不远处的玻璃门前用遥控锁车,她更觉得有异,因为他甚至没有等她。他虽然霸道冷漠,可是待她总是有着不经意的温柔跟贴心,尤其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陌生地方,他不可能会这样对她的啊! 难道说,他生气的原因在她? 静蝶深吸了一口气,从容不迫的趋前,人都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自顾自的走进自动门,开始按着电梯。 她也不吭声,就默默的跟着,看着他不耐的连续按着有着往上箭号的按键,一道门在眼前,上头的数子不停变换。 这叫电梯,她也看过,是个很奇妙的箱子,可以装载着人们在高楼中自由的移动。 好不容易电梯门开了,鱼贯走出一票人,静蝶略带紧张的闪躲,再跟着樊谦走进电梯里。 电梯里就是个方盒,像后宫关禁闭的房间,不过有明亮的镜子跟一堆按键,现下数字5的地方发着光,想是樊谦按的。 5是五楼的意思吧?别墅只有三楼,她还没去过更高的地方,而电梯按键有到三十几的数字,光用想的她就心跳加快。三十几层楼高,是否就像在山巅俯瞰世界一样? “今天带你去买些衣服,不能老是穿这几套,等一下到了专柜,看到喜欢的就试穿。” “咦?买衣服?”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裤装,“我穿这几件感觉也挺好的……” “我看不顺眼,精制滥造,都是别的地方不要的戏服。”樊谦靠着墙,的确不瞧她,“到了。” 余音未落,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每当看着自动式的门开阖时,静蝶都觉得好新鲜。现代的机械化好惊人,过去一堆苦力才做得到的事,现在什么都能在眨眼间做好。就连过去她一针一线才能绣出来的图案,现在只要一台刺绣机,几分钟就能完成。 至于她想加绣在戏服上的图案,卡在电脑里没有相关资料,所以还是得靠人工完成,樊谦说要她有空把图案画出来,他打算建成图档,方便以后用刺绣机制造。 走出电梯后,樊谦没有迟疑的直接走向某个专柜,那儿的柜姊远远的看见他,立刻惊讶的交头接耳,没几秒就主动迎上前了。 “嗨!” 静蝶看见穿着统一服装的女人们笑脸迎人的上前。 “樊导,好久没看见你了呢!” “今天主角是她。”樊谦伸手把站在后方的静蝶给拉向前,“只要她喜欢的都让她试穿,她第一次到这里来,好好照顾。” “没问题!”一个盘发的女人堆满微笑,“我是凯莉,很高兴为您服务!” 对方伸手,一如当初张筱妮的动作一样,那时的她还不懂握手,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能自然的伸手回握,“我叫静蝶。” “静蝶,真好听的名字。”凯莉微笑的往前一比,“请跟我来。” 第十六章 静蝶知道她的笑容是工作需要,赞美也不是真心的,眼前一票穿着制服的女人们都一样,她们带着笑容九十度鞠躬,让她想起宫里的宫女与娘娘。 她被带到其中一个专柜里,柜姊们纷纷回到自己的柜位,拿出适合她气质的衣服。这衣服可不能乱推荐,一定要材质跟剪裁并优,最重要是要高雅,且符合她的味道,要是随便乱拿被樊谦看见了,下次一定会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就像角落那柜的柜姊,连过来打招呼都不敢,因为上次樊谦陪张筱妮来,柜姊糊里糊涂拿了件俗气的衣服,他直接撂下一句,“以后看见我来你们就别出现!”就此断了财路。 柜姊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推销着自家的衣服,就希望静蝶看上眼。她有些手忙脚乱,这情况太像宫里了,女红们总是赶着好几件新衣裳,再争先恐后的让娘娘们挑选。 “我自己看就可以了……挂着……” 她话还没说完,柜姊们立刻一字排开,每个人拎着衣服面对着她,好让她能够看个仔细。 静蝶失声而笑,她发现自己真不是公主命,被这样伺服反而浑身不舒服。 “这几件我都试试好了。”她微微一笑,不想让柜姊们失望。 凯莉立即清出专柜更衣间,请她入内换衣,静蝶捧着衣服正要走进去时,下意识往柜外望了一眼。 咦?樊谦呢? “樊导可能去抽烟或是喝咖啡了,陪女人逛街对男人而言有些无趣,我们陪你就好了。”凯莉看出她的紧绷,很有经验的马上出言安抚,“有什么事找我。” “噢。”静蝶点了点头,“那个……他很常来吗?” 这一层楼都是女人的衣服,所以说樊谦来不是为自己挑,而是女伴。 “来过几次。”凯莉对这问题尴尬得很,“不过他最近就只带你来。” 这也是她们的统一回答,总不能在这个女伴面前说,上星期樊谦才带另一个车模来过吧?即使每个女伴都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可是说实说是会出事的。 静蝶微抿了唇,带着衣服进入更衣室。 她居然涌起一股笑意,最近只带她呢……是啊,因为最近樊谦都跟她在一起,根本没离开过黑山。 她心里觉得开心,不仅仅因为他带她来买衣服,还有那种他最近没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独占感。 独占?她愣了一下。好怪的想法,她想独占樊谦吗? 脱下身上的衣服时,有个东西居然从上衣的口袋飘落,静蝶弯身拾起,是张纸条,上面写着王品淳的手机号码。 她诧异的瞪圆了眼。这是什么时候放的?下一秒,她飞快地想到刚刚在化妆间里的事,王品淳想约她出去吃饭,所以趁机塞了纸条给她吗? 嗳,她想起电影里的情节,这是约会的开始啊! 再瞪着那张纸条看,她突然明白,王品淳喜欢她,所以想约她出去。 更衣室里传来轻轻的歌声,凯利等一票柜姊怔了住。 情感表达得这么直白?就因为樊谦带她来买衣服,所以开心成这样? 糟糕啊糟糕,说不定以后再也看不见她了呢!怎么能对樊谦认真呢? 静蝶换穿了第一套走出来,她的身材修长高(身兆),唯一的缺点是瘦了点,可是漂亮的脸蛋跟出众的气质,让每套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好看。 她脚步飞扬,笑容清甜,没一口气穿过这么多时装的她,显得异常兴奋。 不过最令她高兴的,应该是有人喜欢她这件事。 就像电影里演的,一对男女互相有意思,他会和她出去玩、出去吃饭,通常都是聊天,藉以深刻的了解彼此,若个性适合便开始交往,没有和亲、没有指婚,更没有媒妁之言,无须连相公都不认识就得嫁过去。 她好期待这样的事!谁教佩儿有个指腹为婚的相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真的喜欢对方,总是说着她家那口子如何呆、如何蠢,可是笑容里都是蜜,还认真的跟她说,女人嫁人就是一场赌,牌一掀开一翻两瞪眼,幸运与悲惨都早就注定。 她一直很羡慕佩儿如此幸运,至少知道未来相公是谁,两人又是真心相待。 到了这儿的自由恋爱更让她迷恋,想想王品淳有张俊美的脸庞,待人也和善,在片场很受大家欢迎,演技一流、工作认真,几乎没有被樊谦骂过。 “这件小洋装也很可爱呢!”凯莉赞美着她身上穿的红色雪花洋装,“如果再搭顶帽子,约会时穿最可爱了。” 说完,立刻递上一顶白色的仿免毛帽,静蝶呆愣得不知所措,机灵的凯莉立即为她戴上。 “真特别,味道完全不同了。” 其他柜姊也答腔,静蝶不是樊谦来来最美丽的女人,但却是气质最高雅的。 “头发放下来会更不同……呃,你头发好长喔!” “是啊,没剪过。”她也是留意到大家的头发,几乎没有人是黑发,而且都没有这么长。 “这样整理起来不会很麻烦吗?其实你的脸型这么漂亮,不想烫染的话可以剪短,或是修剪长度到后背或腰部也不错。”凯莉边拨弄着她的一头棕色鬈发边说,“冬天把头发放下来,配上毛帽,女孩子都会变可爱。” “可爱?”她喜出望外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心想,樊谦也会觉得她可爱吗? “是呀?头发还可以损出去做成假发,自己也好整理。” 静蝶看着自己梳起的发髻。她的头发真的是过长了,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蓄留这般的长发了。 换穿衣服的时间都不嫌长,她一件换过一件,配件一件一件加,帽子皮带都堆成了小山,换到后来她还真有些累了,在豕衣室里的她脱下最后一件衣服,还差点被吊牌给刮到。 “噢。”她轻叫了一声,握住晃动的吊牌,这才注意到每件衣服的牌子上写了些什么。 一字一字的认,英文她不懂,可是数字她可熟了,钱的用法更是轻而易举,现在订东西都是由她发落……这件羊毛衣要个十百千--八千五? 她倒抽了一口气。现在她一个月领三万元薪水,八千五只能买三件吧,怎么这么贵!一发现价格不对,她手忙脚乱的把挂在吊钩上的两、三件衣服也取下。光是更衣室里确定要买而还没拿出去的,就已经超过三万块了! 这她怎么买得起!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她看电视购物时,有的衣服六件才两千多,怎么差这么多? 这难道就是粗布衣裳跟江南织造的差别吗? 她在宫里就只能穿缝补过的旧衣,到了这儿用自己的劳力赚钱,还是挣不到江南织造的等级啊。 静蝶从更衣室出来时,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她觉得最尴尬的莫过于此了,试穿了这么多衣服,本以为件件都要买,没想到最后她可能只能买一件。 凯莉也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变异,不若之前的神采飞扬,但还是维持职业笑容的问道:“这几件喜欢吗?” “嗯,喜欢……喜欢是喜欢,可是……”她欲言又止,望着搁在桌上那座衣服山,“我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价格,我的能力可能只能挑一件。” 静蝶鼓起勇气开门见山的说清楚。装傻装阔也不是她的习惯,买不起就是买不起,惭愧的是害这么多人陪着她换衣服,浪费了太多时间。 一整票柜姊都楞住了,她们圆着双眼瞧向她。樊谦的女伴刚刚说了什么?她以为这些衣服是她要付帐的吗? 连经验丰富的莉都忍不住瞠目结舌。被樊谦带来的女并通常都是拚命买拚命刷,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花的又不是她们的钱,而樊谦也乐得宠女人,反正对他而言,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他也有面子。 “这些衣服,向来都是樊导买单。”凯莉自然的接过她手上勾着的衣服,“你只要简单的说喜欢不喜欢就可以了。” “买单?”她没听过这个词汇。 “是啊,每一次都是樊导付帐的,所以你可以慢慢挑。”另一个柜姊眉开眼笑的补充道,“还要不要看看围巾呢?” “他付钱?”静蝶反而一脸错愕,“为什么他付钱?不是买我的衣服吗?” 这个问题又引起一阵静默,柜姊们皆十分困惑。这位女伴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呢? 第十七章 凯莉接受大家疑问的天线,服务樊谦最久的她,自然担起回答的责任。 “向来都是如此,你是樊导的女伴,他都会送女伴喜欢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她,“您也知道樊导忙,没时间挑,当然是女伴自己挑最实际喽!” 静蝶从她的话中听到关键字,瞬间脸上一阵潮红,“可是,我不是女伴啊!” 咦咦咦!不是女伴?你开玩笑的吧?!不是女伴樊谦怎么会带来这边添购?凯莉大吃一惊,但随即转念一想,即刻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并没有答应跟樊谦在一起,也就是说在追求阶段? “真难得……想不到樊导也有这天。”她哑然失笑,“原来你还没点头啊!” 不过,若是按这理论去推断,樊谦照理说应该殷勤些,怎么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选衣服呢? “点头?我听不懂。”静蝶有虐慌张的表示,“我是他的助理,在片场处理杂务的。” 助理!这更让人惊讶了,而且瞧她既困惑又着急的模样,好像跟樊谦之间似乎真的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 “你只是助理?”凯莉更不解了,“所以他带你来是……” “他要我多添点衣服,这样而已吧?”静蝶不安的左顾右盼,“他还没回来吗?我只能先买一件,剩下的……” “静蝶小姐,请不要这样。”凯莉连忙制止她拿钱的动作,“樊导在这边都是记帐的,我们每个月统一请款,所以请不要担心。” “我……”她有些彷徨。这些衣服加起来要多少钱啊,樊谦要买给她? 她原本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各家柜姊纷纷领了衣服回去装袋,而凯莉微笑着拿起电话,赶紧打给樊谦。他带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伴来,一个根本不是女伴的女人,正准备掏钱付帐呢! “好的。”凯莉讲完电话,立刻正面对着她说:“樊导等等就过来了,请您稍候,这些衣服我们会请专人送过去。” “送?”静蝶觉得不可思议。在这儿,她有重回皇宫的感觉,而且受到这种待遇的都是东宫吧。 她突然觉得脑子都打结了。 静蝶被请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凯莉也开始折叠衣服,她突然感到非常不安,只能藉着环顾四周来分散注意力。 好不容易,樊谦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她焦急的站起身,露出放松的笑容。 “买好了?”他走到柜台前问着凯莉。 “是。”她压低了声音,“她想付钱,发现自己只买得起一件。” 樊谦瞥了静蝶一眼,她正乖巧的走过来。 “我买给你的,别紧张。记在我帐上。”对她说后,又交代凯莉一声。 “我知道。”凯莉特意在桌上摆了一件没收,“如果静蝶不介意的话,我觉得现在换上这一套应该也不错喔!” 静蝶惊讶的看着她留下来的那件,正是那可爱的红色雪花衣。 凯莉将衣服摊开,连配件都备齐了,换得樊谦赞许的眼神,他点了点头,轻推着静蝶催促。 “去换上,带你去吃饭。” “现在?”她疑惑的说着,双眼却闪闪发光,难掩兴奋。 “现在,而且衣服是要拿来穿的。”他粗鲁的把衣服全塞进她手里,再一把将她往更衣室里推。 “这件我本来要留着约会穿耶!”她甜滋滋的笑着。 这一瞬间,樊谦的笑容立即冻住。 约会?跟谁约会? 凯莉立刻感受到肃杀之气,连忙请静蝶入内更衣。哎呀,这情势太明显了,樊谦居然是一厢情愿?! “她不是女伴?”凯莉踅回他面前,低声问道。 “不是,是助理。”他回得干脆。 “你买几十件衣服给助理,还让她随便挑?”她哇了一声,“你下次缺助理时找我吧。” “我才懒得理你!”樊谦挑了挑眉,“她缺很多东西,又不熟悉……台湾,你懂的,所以我才要帮她。” “我说樊谦,说实话,我们认识多久了?”凯莉冷哼一声,“你帮女人?这不是天下红雨的事吗?” “吴凯莉,你现在是在找碴吗?”樊谦斜眼一瞪,“我对女人的好,是众所周知。” “是,就买衣服珠宝不手软,回到你家还不是把人家脱光光,你只是用钱交换而已。”凯莉又凑上前,“如果她真的单纯,你凭良心做事啊,不要伤害人家……大陆人?” “偷渡客吧,台语听不懂,叫她唱‘茼蒿’连听都没听过。”他跟凯莉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所以不必像对其他人一般多加掩饰。 门开了,静蝶轻快地步出,让樊谦当场傻了眼。 她居然放下了一头乌黑长发,戴上毛帽,红色的毛线洋装衬出她白皙粉嫩的皮肤,白毛的毛帽更是让她的肌肤看来吹弹可破,深黑的凤眼柳眉,粉色的薄唇,简直秀色可餐。 “真好看!”凯莉为她调整帽子跟头发,再为她戴上项链。 “是吗?”静蝶转着圈,双眼期期艾艾的瞅着樊谦问。 “咳……”他清了清喉咙,“嗯……” 何只好看!她那去净的脸庞充满魅力,这样一个古典美人,带着她走上街,比带着任何人都还要引人侧目啊! “我帮你把换下的衣服包好。”凯莉走进更衣室,体贴的想要把她的衣旧衣服拿出来。 “不必了,那些衣服不要了。”都是旧戏服,没什么好留的。樊谦挥挥手,说道:“你处理。” 凯莉点了点头,也知道这是什么衣服,所以他才会让静蝶换下它,不过静蝶却想到什么似的,急忙上前。 “等等,我有东西放在衣服口袋里。”钱是放在樊谦给的小皮包里,但是上衣的口袋里可是有纸条呢! 凯莉摸索一番,找到一张纸条,扬了扬,“这个吗?” “是。”她脸颊略红的接过,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张纸条,回身走了过来。 “那是什么?”他皱起眉的问。她看那纸条的表情太甜蜜,让他莫名的感到不悦。 “电话。”静蝶超大方的把有写字的那面转给他看,说:“是王品淳留给我的电话。” 电光石火间,樊谦一把抽过纸条,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 哎呀!附近原本要上前打招呼的柜姊们火速闪躲,凯莉转了转眼珠子把衣服收起来。装忙装忙,未爆弹就在她家柜台前,死也要装忙! 樊谦没吭声,看完纸条又瞪向静蝶,她接受到不对劲的讯号,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又生气了。 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板起脸来了? 哼!他立即旋身大步朝电梯走去,将纸条揉进掌心里,静蝶傻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还是凯莉偷偷上前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这男人……她实在好想直接问他,到底对她有什么意见,大家摊在阳光下说清楚嘛!又板脸又怒气冲冲的,她也不好受啊! “樊谦……”她追着进电梯,差一点就赶不上,可电梯里满满的都是人,她不好开口说话,才唤了他的名字,就顿住了。 而樊谦则是靠着墙,一脸怒容的别开眼神,手中的那张纸像针般刺入。 王品淳居然留电话给静蝶?他想做什么?约她出去吗? 电梯门又开又关,静蝶不停的闪躲,一路闪到电梯最里面,好不容易等到人都散了,她想抬头跟樊谦说清楚时,却赫然发现--人呢? 咦?电梯在b1开启,走出除了她之外的最后一个人。 樊谦呢?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静蝶慌乱的跟着冲了出去,看见的是一大片的卖场,四通八达的走道,以及淘涌的人潮。 这一层是日常用品卖场,有三大牌子在这儿设柜,她就在一条又一条的卖场通道上走着,越走,心越慌。 这么多人,她要去哪里找他呢?他在哪一层楼出去的?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为什么离开时不叫她一声? 她很确定,他没有唤她! 为什么生她的气?为什么这样对她?鼻子涌上酸楚,她强忍着泪水,紧紧握着双拳。如果有王品淳的电话……说不定、说不定她还可以找人借电话打给他。 可是,她希望来接她的是樊谦啊! 【第七章】 “艾静蝶小姐,一楼服务台有人找您,请尽速到一楼服务台。” 广播声在空中播放着,背后还夹杂着气急败坏的声音。 第十八章 “你这样讲她怎么听得懂?你要叫她到一楼后问人服务台在哪里!” 喔哦!凯莉正在服务贵妇,听见这广播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是成年人吧?她找不到自然会问人的。”服务小姐不耐烦的说着。她认得樊谦是谁,但今天就算他是总统,也不能要她每五秒广播一次吧!“我等会儿再帮您广播,下一位。” 啧!樊谦只手握拳用力击了服务台的桌面,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但就是没来由的不耐烦,看见王品淳对静蝶示好就不舒服,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不只是王品淳,剧组里好几个人都对静蝶有意思,因为她灵巧、温柔又美丽,最重要的是永远笑脸迎人,弯月眼眯着,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偏偏她对谁都好,对敬学也是,他也不知道心浮气躁个什么劲,但就是不爱看她跟别的男人聊天、嘻笑,甚至在他们面前羞红了脸、笑灿了颜。 这种情绪日渐高涨,一开始说服自己是因为“保护”本能,但怒火却越烧越旺,甚至有不希望静蝶下楼的心态出现。 只是他又茅盾的告诉自己,要为她高兴,想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偷渡客,好不容易飘洋过海到台湾,接触到不一样的世界,人生地不熟,现在能够自主生活,还可以跟别人谈笑风生,跟剧组工作人员成为朋友,要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她选择自己想要过的人生,现在她在他身边工作,打杂、做家事还有裁缝加工服装,她正一步步成为可以独立的人。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这些都是他告诉她的,但是只要看见有人想接近她,他就莫名其妙一肚子火! “喂!你晾在这里做什么?”凯莉人没到声先到,没好气的望着他询间。“人呢?” “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找!”樊谦急得拉过她。 “先生,这里有几层楼又这么大,我要去哪里找啦!”她双手抱胸,“广播几百次了,人都没来?” “她根本不知道服务台在哪里!”他抱着头懊恼,“我到底是为什么不叫她一声,她现在一定急死了!” “嫉妒的男人真可悲。”凯莉冷哼一句。 樊谦一怔,抬起头来瞪她,“什么东西!” “嫉妒啦,你一看到那张男人留给她的纸条脸就绿了,心里不舒爽啊?”凯莉不客气的朝他胸膛指去,“想不到你也有这天,就不知道能不能算报应呢?” “吴凯莉!”他气急败坏的把她的手给挥掉,把她往旁拉,压低声音警告道:“这里大庭广众的,你不知道现在人有手机就以为自己是记者吗?” “少跟我扯东扯西,你不爽有人想追求她,所以耍酷不理人,自顾自的走,一定是出了电梯只是嗯哼一声,小到她没听见,又懒得回头……”她双手一摊,“以为女人都会乖乖跟着你尾巴走!” “你是来吵架的吗?”他忍不住拧眉,偏偏她说得恮部都中。 “看笑话的!”她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我看那静蝶不是傻子,人走丢了不会呆到找不到服务台,她应该在听不到广播的地方。” 咦?樊谦立即铁青了脸色,“她离开这里了?谁拐走她了?还是傻傻的跟谁跑了?” “会担心喔?”凯莉咯咯笑了起来,“会担心干嘛还这样对人家?” 报应报应,她心中中哼起了组曲。总是不把女人当一回事的樊谦,居然也有为女人烦恼的一日! 他不耐烦的深呼吸,懒得跟凯莉说废话,她就是故意来嘲笑他的。转过身想再往服务台去,却明显注意到周遭有目光陆续投射而来,想必是身份曝了光。 尽管戴帽子又满脸胡碴,怎么大家还是这么眼尖? “走!”凯莉突然叫住他,笔直的带他走向员工专用门。 樊谦一路跟上,虽然很明显感觉得到好像有人跟上来了,不过一旦进入管制门后,就完全拍不到了。 管制门后是像仓库的地方,但这间仓宦有两个门,凯莉就是要带他从另一个门走。 “那扇门出去后,旁边京是太平梯,我建议你走楼梯。”她终于恢复正经样,“她没来这里,所以应该会去唯一熟悉的地方。” “没来过怎么熟悉?”樊谦皱眉。她说的是哪门子理论! “你停好车之后是直接到我那儿去吗?”她扁嘴,真希望他能多点耐性。 “对,直接就--”他顿了一顿,“地下停车场听得见广播吗?” “很吵。”凯莉勾起笑容,“总算有脑子想了!” “去你的!欠你一次!” 他跟着凯莉走出另一道门,果然这儿没人留意他。 “谢了!” 欠?他欠她的可多喽!多少杂志媒体记者都来这儿请她爆料,她可是都守口如瓶哩! 樊谦闪身走进数步之遥的太平梯。静蝶只去过地下停车场跟专柜,如果她听到广播却这么久都没到服务台,也没有去凯莉那里,那就表示她去了次要熟悉的地方,还是个听不清楚广播之处。 他急急忙忙的一路冲到地下四楼,他停在七百六十五号的柱子附近……一走出自动门,他心里不由得大声祈求静蝶一定要在那儿,一定要在! 不然她哪里都不熟,能去哪儿?出了意外怎么办? 看见自己的厢型车,附近却不见人影,樊谦的心头凉了一半,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再接近车子一点看看。 小跑步的奔到车子边,一个身影就坐在地上,背靠着轮胎。 “静蝶!”他忍不住的大喊。是她!是她! 她听见呼唤,先是颤了一下身子,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只见樊谦就站在数公尺之遥,有些微喘,脸上还有着残余的焦急,及松了一口大气的感觉。 静蝶扶着车子站起,她意外的没有流泪,可是紧锁眉头,看上去是受惊恐惧的模样,教他看了心疼。 接着就见她主动奔了过来,他这时才惊慌起来。他该怎么说?先道歉,还是先把她拥入怀?脑尚且一片浑沌,她已经来到眼前了--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地下停车场回荡着,樊谦被打得撇过头,脸上的辣热之痛烙进了心里,让他难掩错愕。 “为什么丢下我?!”静蝶吼了起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冲着我来,可是为什么要把我扔下?!” 樊谦诧异的望着面前的女人,泪水滚出她的眼眶,她既气愤又难过的咬着唇,那双眼熠熠有光,闪烁着丝毫不显弱的光辉。 她不是温柔,只是未到发怒时。 “你知道这里有多大吗?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以前宫里这么大我也从来没搞清楚方向过!”她的气还没发完,“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懂,这种恶作剧太恶劣了!” 他望着她泪光闪闪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她瞪圆了眼,眼里盈满愤怒,但出食指指向了他,“永远不许再这么对我!” 永远……樊谦眼里犯了迷蒙。这词他喜欢。 “对不起,永远不会了。” 他抱握住她气到颤抖的手,静蝶一望自见己的手被他包住,那气焰忽然减弱一半,可是这时眼泪落得更凶,她只妦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抹着泪水。 她简直快气疯了!一个人在卖场里分不清方向,她最后重新找到电梯,记起停车的地方,就窝在车边等,心想他横竖要开车离开的,所以她就慢慢等。 樊谦试探性的上前一步,搭上她的肩,没想到静蝶个性相当倨傲,在这当口还别过头,依然端不出个笑脸。 偏偏他从来就不是主动低头的人,更不可能好声好气的示好,一般听到他道歉都已经是天方夜谭了,他真的很少用如此轻柔的语调说话,无只有她一个人不买帐。 “上车。”他解开了车锁,要冷战大家一起来,如果希望他哄她,办不到。 静蝶也不客气的扭开肩膀,回身就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动作比他还快。 “你在生我的气。” 他才一关上车门,她就开口了。她只是不想在外面高声说话,除了不体面外,也为了他的身份着想。 他顿愣了两秒,脑子里响起凯莉刚刚说的那串嫉妒言论,搞得他又心浮气躁。 第十九章 “把话说清楚吧,我不喜欢这样,猜疑跟误会只会让关系变得更糟糕。”她没有咆哮,但声调也没放软,“早上出门后你就不开心,我哪儿做错了就直接说,我不喜欢你板着脸对我。” 就算骂她,也比这样子冷漠好,也比他扔下她好。 “没什么。”他做了个深呼吸,心头乱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凯莉那家伙胡说八道一通,什么嫉妒?他根本不缺女人好吗!是因为最近忙着拍片没时间搞这些风花雪月,再加上要不是惦着静蝶的安全,他晚上大可以跟张筱妮出去吃顿好料喝杯酒,可以的话再回她家翻云覆雨一番。 都是因为她!樊谦皱着眉头,但是他没有包怨,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跟张筱妮出去,还不如跟静蝶待在黑山。 “你不喜欢王品淳写纸条给我!”见他不说,她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早上在化妆室时也是,你眼睛瞪着他,因为他拉着我的手。” 樊谦倏地回首看向她,到口的话急吞了回去,他居然一股火窜上,差一点点冲口喊着:是! “你想太多了,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有交友的权利。”他反驳她的话,故作镇定的拉过安全带扣上,“我说过,这是民主社会,你可以选择想跟谁交朋友、过什么样的生活……” 话没说完,静蝶的手就伸到他面前,手心摊开向上,像是在要什么东西。 “纸条还我。”她定定的望着他,“然后你先走吧,我今天也请假,我等王品淳来接我。” 樊谦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现在在跟他要王品淳的电话,然后等他来接她?他诧异的盯着她看,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直视她的双眼。 “你在说什么?现在才几点,他们下戏也要等到黄昏!” “没关系,我想去剪头发,我问过凯莉了,也是要几小时的时间,这你就不必管了。”静蝶将手更往前伸了一点,“他约我吃饭,凯莉说这件很可爱,很适合约会,所以我想穿这样跟他一起吃饭。” “你要穿这样跟他约会?”樊谦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这是我买给你的,你知道吗?” “所以呢?”她不客气的问道,“是你坚持要帮我买的,我跟凯莉说过我只买一件,你硬要买给我……所以现在我连穿衣服都要经过你同意吗?” “我没有这么说!但是,你还要去做头发,就为了让自己变得很迷人,再跟王品淳去吃饭?”他一股火都烧上来了。 “对,他长得很好看,人也很好……至少和和气气的,不会动不动就凶人、对人发火!” 她这话是拐个弯在骂他,他听得出来。 “而且他对我一直很温柔,我想多了解他一些……所以,电话给我!” “你没手机,要了电话也没用。”千万要忍住!樊谦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她精心打扮是为了要跟王品淳见面,他就觉得忍无可忍。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给不给?”她手都抬到他眼前了。 给?给个头!樊谦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中,一转,发动引擎。 静蝶吓了一跳,居然更快地松开安全带,在他锁上中控锁之前,反身就扳开车门锁。 “静蝶!” 樊谦爆吼一声,立即伸长了手扣住她的上臂,直接往后拉,另一只手及时松开安全带,才能探身往前由后扣住她整个人。 “放开我!”她大叫着。 他顺势关上了车门,他的力道自然大得许多,一边把她往怀里揣,一边锁上中控锁。 “干什么!放开我!” “你在胡闹什么!”他气急败坏的制住她挥舞的手脚,她的毛帽都在混乱中掉了。 “胡闹?是你小家子气!王品淳开口约我你就板起脸孔,留电话给我你就扔下我!明明心胸狭隘还不承认!”她怒眉一扬,侧过头瞪着他,“你自己说过,我可以自由选择我喜欢的人!” “那也该是我!”樊谦下意识的吼了出声,“为什么不喜欢我?!” 静蝶挣扎的力道停了,她听见耳边的咆哮声,震撼不已,双手都被箝住的她,此时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怀中,单薄的背可以感受到他隆隆的心跳声。 樊谦紧闭上双眼。该死的,凯莉还真说对了!他是真的在意静蝶,不是因为她的脆弱或无助,也不是因为她是个可怜的偷渡客,而是单纯的就是在乎她,在乎到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嫉妒”的滋味。 “你?”她软了身子,微微回首。 这么一动作,脸颊就贴上扎人的胡碴,她赫然发现自己正贴着樊谦的脸颊,瞬间满脸通,又挣扎的要往前。 但他双臂一收,硬把她往怀里紧搂住,不让他们之间有任何空隙。 “不能喜欢我吗?”他喃喃地说着,主动贴着她的脸颊。她的肌肤果然如此的细嫩,身上好香,抱起来还是太瘦,可是他心里好充实。 “那你喜欢我吗?” 她幽幽问着,但其实心里头是甜的。早在他今早对王品淳的态度怪异时,她就留意到他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对她示好,或许代表她在他心里有份量。 这是很奇妙的事情,她居然可以这样花时间慢慢喜欢上一个人,然后等待他的回应。她一直在等,一直在观察,并非不知道当她跟别人嘻笑时,他总会流露出不快,也知道只要不在工作中,她随时回首,都能对上他的双眼。 但在这里她学到的是:很多事不是意会就可以的。 一如张筱妮与樊谦之间的关系,在她的年代已经是夫妻之实,可是在樊谦心中却什么都称不上。 樊谦拧着眉,也处在震惊之中。这个问题没有第二个可能的答案啊!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偷渡客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不仅仅因为对那迷人外表的迷惑。 “喜欢,我非常喜欢你……”他喃喃地说道,声调意外的轻柔,“所以不要跟王品淳出去、不要跟他约会、不要为了他穿我送的衣服或是精心打扮。” 静蝶欣喜若狂,她无法形容内心的这股雀跃,她好想大叫,就像以前在宫里,会在屋外的草地上大叫大跳一样。 “真的?”她回了半身,漂亮的眸子瞅着他瞧,“真的喜欢?” “这种事能假吗?”他反而有些尴尬。她眼睛眨那么快做什么!“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什么?”她调皮的一笑,从没见过他羞窘尴尬的模样,现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怎能不逗他一逗。“我没跟王品淳约过会,也不能确定他适不适合我,总是要聊聊才能知道……” 几乎措手不及,静蝶忽然被一股力量往前扯向樊谦,下一秒他便狠狠的攫住她的唇。 天!她吓得完全僵硬,深受宫庭礼教束缚的她,尽管已经在近两个月内改变很多,但还没有改变得这么快啊! 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贴在唇上的柔软跟热度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她连挣扎都忘了,任凭他粗暴的气息包围着她。 樊谦恣意吻着她的唇,每一次的触碰及吸吮都带给她羞赧与酥麻感,她略微紧张的耸起肩头向后退却,却总在下一秒被他更紧扣在胸前。 他的吻很狂烈,她只觉得头昏脑胀,可是四唇相贴有说不出的美好,她迷蒙的眼神曾试图睁开,但是最终还是屈服于热情之下。 湿热的唇齿轻轻吮啮,静蝶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颤抖着任凭樊谦摆布,直到他以舌尖撬开她微微的唇时,才忽然惊吓的跳开眼皮。 等等!他-- 凤眼惊愕,可是只有区区数秒,舌尖的缠绵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原本置于胸前的双手最终宣告松软,身子终于全然紧贴着樊谦的身前,无法反抗也无法思考,她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已经茫然了。 被男人浓厚的气息裹着,她有点不知所措,有点儿轻飘飘、有点儿喜悦,还有着一种微醺的感觉……不,这比微醺更甜! 以前跟佩儿在寒冬总会喝酒暖身,喝多了会有些飘飘然,可是没有这么甜蜜的感觉,没有这种充塞心中的美妙。 “呼……” 樊谦像透了口气般的自她檀口退出,静蝶不知何时已枕在他臂上,娇媚的双眸轻阖,粉色的唇在他的努力下,变得明亮红润,看得他又不自禁趋前咬了口。 第二十章 她颤了一下,缓缓睁眼,眸子里尽泛着诱人的迷蒙,双颊酡红醉人,下意识的轻舔唇瓣,完全就是引人犯罪。 他也不客气,俯首继续吻上,她根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陷入天旋地转中。 在应该让人紧张的地下室中,在密闭的车上,静蝶已经完全遗忘害怕或是不安,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体跟唇被他扎实的环着、被热切的吻着。 樊谦喜欢她的生涩,从又惊又慌到顺从,甚至胆怯的回应,他并不是喜欢没有经验,而是喜欢她的愿意回应。 不,应该是因为她是静蝶,所以他喜欢。 再次离开她肿胀的唇,樊谦近距离的凝视着她。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她,上一次就是她“夜袭”之际,就在身下的她,当时已经挑起他无尽欲火。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容易被挑起欲望的男人,但是身体的欲望跟心里的欲望是两码子事。 从心底想要一个女人,此生只有两次,一次是少不更事的年纪,眼里心里只有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伙,但后来才发现当手足比当情人更适合他们。然后他出色的外貌与天赋让他一脚踏进演艺界,就此展开了放眼望去尽是美女的世界,不必追求就有女人会主动贴上,他再也不必用心去体会谁,因为这些女人会用尽心机的趋前。 毕竟,只要跟他沾上边,哪个人不能搏得演艺界的版面? 静蝶终于从陶醉中苏醒,赫见眼帘里的樊谦,意识到他们如此之近,已经满脸通红的她更是羞极了,急着起身,挪回副驾驶座上坐好。 才坐定,又发现到自己紊乱的衣着,咬着唇瞪他。 “你的手为什么一直乱摸?”难堪极了,刚刚吻着时,他的手尽往她衣内探。 “嗯?”他挑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习惯动作,我喜欢边接吻边抚摸你。” 唔……她觉得自己像热水壶要冒出烟来了,他居然讲得这么直白!连忙慌乱的低下头整理衣服。他刚简直就是对她上下其手,尤其根本就专注的只朝……她突然用力甩甩头,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好羞喔! “所以呢?”樊谦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一个人的害羞秀,“你有答案了吗?” “咦?什么?”她脑子都混了,什么答案? “还没吗?没想到你这么坚持,我以为我的吻技能够让你改变心意的……”他忽地凑前,“那让我表现一下另一种技巧好了。” 她呆愣的望着他,他现在在说什么? “我们现在就回去,直接到我房里。”他眯起眼,笑意更深了。 “什么!”静蝶倒抽一口气。他在胡说八道什么!等等,她得冷静。可是现在脑子像沸水在煮,怎么冷静啊!“我知道了,我不会跟王品淳出去的!” 嗯?樊谦划满了胜利的笑容,“真的?” “真的!”她认真的保证,“不出去吃饭,也不约会,我会拒绝他的!” 他乐得突然在她颊上一啾,欺身向前又刻意把她抱住。“你得郑重拒绝他。” “我会。”面对他的逼近,她发现自己居然会下意识地注视他的唇?! “你要怎么说?” 怎么说?她有些错愕,怎么突然问这么正经八百的问题? “就说忙,最近没空吃饭。” “他会等你有空的。”樊谦摇了摇头。“这藉口不好。” “咦?那要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我不想跟他吃饭,因为没兴趣?”她傻乎乎的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现在她只对樊谦有兴趣,王品淳的俊美外表在这一刻已经吸引不了她,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片厂根本是“列强环伺”,有跟樊谦关系匪浅的张筱妮,也有被骂得难受却用痴迷眼神望着他的赖巧屏,还有其他女演员,谁看他的眼神不热切? 她还笃定,跟樊谦有过一段的不只张筱妮一人! 唉,嫉妒这个没用,他的过往她管不着,就像他也不明白她是哪儿人一样,她求的是现在跟即将展开的未来。 问题是这么多女人樊谦都不认,除了讨人厌的个性外,应该就是不想被谁认为跟哪个女人定了吧……她得再想好一点的藉口。 “我能不能不要现在回答?我一定能想到好法子的,就是别马上。”她半恳求的说道。 “我已经帮你想到了。”他手手伸进她的发里,以手指为她梳理因激吻而乱掉的长发,“就说跟我交往就好了。” “噢,说……什么?”她倏地瞠目结舌,“樊谦,你说什么?公开?” “就公开,我无所谓,这是唯一让王品淳不敢动你的方法。”还有路人甲乙丙了,他知道喜欢静蝶的男人有多少。 她吓到了,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及,“这会传出去的,报纸、电视……” “无所谓。”他轻柔一笑,解开中控锁,“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带你去吃牛排。” 语毕他就下了车,脚小轻盈飞快,瞬间来到副驾驶座的门边,为她拉开车门,望着坐在里头满脸通红的女人,他禁不住又泛起笑。 静蝶搭上他伸出来的手,笑得有点甜有点羞赧的下车,他紧握着她的手,没打算放开。 锁好车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往电梯走去,樊谦多日前就打算带她到顶楼的法式餐厅吃顿大餐,顺便让她品尝一下西式佳肴,现下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想来这顿饭会吃得更有味道。 而静蝶只觉得心跳得好快,一直偷偷瞄着他,然后会有一阵又一阵的轻笑。 “你不想闹新闻吧,我没关系的,我会找到藉口,别把这种事公开。”进入电梯后,她贴心的说着,很开心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你想错了,我不是不喜欢闹绯闻。”他微蹙眉,为她把毛帽调整好。 “那为什么……”她仰起脸蛋,任他亲昵的为她拢拢长发。 “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让我想公开。”他认真的凝视着她,“除了你。” 这个带着蕃薯逃难过来的偷渡客! 【第八章】 黑山的清晨总是笼罩着薄雾,站在窗边往外看,尽是一片云雾缥缈,许多妖魅魍魉在雾中移动着,静蝶也见怪不怪了。 清晨五点,她蹑手蹑脚的闪过在梁上晃荡的古老灵魂,它正随着日出而身影渐淡,她悄声离开房间,走向数步之遥的另一个宽敞房里。 带着浅笑溜这房里,床上的男人仍在沉睡当中,她小心翼翼的接近宋缘,樊谦以趴姿睡着,紊乱的发跟扎人的胡子在此时此刻看起来多令人心跳加快,而他健壮的手臂及修长的手指,更让她好奇得以指尖轻触。 男人的身体跟女人截然不同啊,肩膀宽阔、手指修长,就连手掌都比她大得许多,气力也不同,每次被他搂住,她就会觉得无法呼吸,不知道是因为心跳过快,还是他真的使了劲。 也或许,是因为吻,他的吻总是让她失去理智,完全无法思考。 男女之间原来是这样啊,相互吸引着,然后望着他就觉得幸福满溢,还会不自觉露出笑容,就算他脾气不好,他待她还是好声好气的;就算他耐性不高,却没对她不耐烦过。 他只是严谨、只是求好,从没有恶意,也不是世人所想像的冷血。 他如果冷血,早在第一天就会把她送交警局;如果冷血,他根本不可能让她留下来,甚至还给她一份工作。 如果无情,那就不会告诉她,人生要为自己而活,要她改变观念,试着走出自己想走的道路。 探身向上,她撑着床缘,打算先不要吵醒他。 樊谦每天都过度疲累,为了那部电影劳心劳力,能让他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她只是想看看他睡着的模样,是否一样迷人。 大家对他的形容词不是王品淳般的花美男,而是“性感”,过去她没接触过这个词,但是现在她知道怎样类型的男人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就是像他这样,明明脸上都是胡碴,却还是让人着迷不已。 轻轻拨动遮住他额前的发,她望着那睡脸,又泛起淡淡笑容。 电光石火间,樊谦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吓得她失声尖叫,没有两秒她只感到天旋地转,直接被拎了上床。 第二十一章 “哇呀--”迅春不及掩耳,她居然瞬间就在他的怀抱中,连被子都盖好了。“樊谦!” “继夜袭之后,你白天也这么大胆了吧?”他说得从容,双眼还闭着,单只手臂跨过她身上,扣着。 “我、我……我是来叫你起床的。”她尴尬的试图推开横在身上的手臂,却怎么也推不开,“你让我下去!” 他、他睡觉不穿衣服的啊!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上次夜袭……不是,上次救他一命时,被子下的身体赤裸裸的,她羞得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虽然还是很认真的很过一遍了,可是她觉得好害臊嘛! 尤其现在被他抱着,她就会想到她正贴着那光溜溜的身体…… “你为什么不晚上上我的床?”樊谦沙哑低沉的开口说道:“挑现在来也是不错,我们还有点时间……” “什、什么!”她吓得看向他,“你要做什么……别、别乱来……” 樊谦不顾她的叫喊,早在她颊畔吻下,一路往颈子去,她只感觉到一阵痒,痒得她缩起颈子……好奇怪的感觉! 跟着,螓首被一扳,刺人的胡碴贴上,滑溜的舌又窜进了她的口中。 静蝶再次失去反抗能力,任凭他熟练的技巧摆弄,不管怎么吻,她总是居于下风,每次试图回应,却很快地中途就举白旗投降。 他的吻让她难以呼吸,都快勾走她的三魂七魄了! 她渐渐侧了身子,双手轻柔的环住樊谦的身子,小手滑过他的身体,掠过起伏的肌肉,感受他的体温跟心跳,其实这触感一点都不差,还有种滑腻感……嗯? 她忽地圆睁双眼,贴着樊谦身子的她,好像感觉到下方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什……等等!”她挣扎着移开他的唇,“什么东西啊!” 她不解的皱眉,却不敢掀开被子往里看,只是下意识的往后挪移身子。 樊谦哦了声,饶富兴味的望着她。这女人不但未经人事,而且根本连男人基本的生理构造都不是很熟啊! “谁教你要早上来偷袭我。”他大方极了,“男人早上都这样的。” “哪样?”她半坐起身,睡衣又被摸乱了。 “这--” 他才作势要掀开被子,她立刻吓得压住他的手,硬把被子给压回去。 不过这一压,倒是“原形毕露”,她是怔了几秒,但随着脸色越涨越红,樊谦就知道她懂了。 “天哪!”她简直是连滚带爬离开他的床的,“我、我是云英未嫁之身,你不要饱暖思淫欲!” “你是成语字典吗?一句话说得这么有典故,啧啧……”他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坐上来。” “我不要!”她咬着唇,眼神却该死的不停地往他的下腹望去。“我未过门,我们不能有肌肤之亲!” “嘎……”他愣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她抵死不从的原因? 每天晚上不管吻得有多缠绵,不管他手往她衣内探得多深,就算大掌都包覆住她有点小的胸部,她明明都已经陷入情欲当中,却总是可以在临门一脚时推开他,用绯红的双颊、晶润的唇跟衣衫不整的身体向他说晚安,然后便溜回她房里去。 搞得他天天洗冷水澡睡觉,这几天有寒流耶,十一度耶! “成亲之后才能碰我……我是说……洞房。”她搬出一套古时说法。 “你到底是哪里人啊,怎么还有这种说法?”樊谦发现自己对她的生活背景完全陌生,“要结婚才能做啊……唉。” 那他怎么办?也想要她啊! 静蝶尴尬的整理睡衣,站得离宋两公尺远,还满怀戒心的瞪着他。 搞不懂这是樊谦的习惯还是现在大家都这样,每次稍有一点甜蜜亲昵的举动,就对她上下其手不说,还会开始脱衣服。 脱她的衣服! “五点了,该起床了。”她噘着嘴要求,“下次你睡觉穿件衣服吧!” “裸睡很舒服的,让皮肤毫无束缚,就盖着被子……”他划上很机车的笑容,“如果抱着你睡就会更舒服!” “不要脸!”她娇嗔着。这个男人真是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静蝶赧红双颊旋身离开他房间,根本像是用逃的,但樊谦却很爱她这种反应。 怎么能害羞成这样呢?而且观念有够保守的,照她这样,她的男友们一定都很可怜……男友们?嗯,应该只有他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不是滋味。以她的容貌或是气质,应该不会只有他一个男友吧?啧!管他几个,现在是他就好了,而且最好以后也是他! 经过如此美妙的morningcall,樊谦觉得精神特别好,翻身下床,快速的换穿衣服,进浴室梳洗一番,便愉快地下楼,在剧组工作人员抵达前,他们还有一小段亲昵的早餐时光。 静蝶的厨艺已经越来越厉害,他买了一堆食谱给她看,也教她用电脑,而她的学习能力超强,总是可以变化出新菜色,之前的早餐永远都是中式的,不过她最近已经开发西式早餐,连果汁都出笼了。 像今天的早餐就是精力汤加火腿起司蛋生菜吐司,静蝶涉猎的书籍很广,一直顾及的都是“营养均衡”,还成天把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我好像没问过你家有哪些人,祖籍北京哪里?”吃了几口吐司,樊谦突然这么问道。 静蝶怔了住,下意识的嚼着土司,脑中却不断的思索着。她家有哪里人?这怎么说?说她是清朝公主他信吗?她迟疑很久一直没提,就是觉得平常人不会信。 “我家是大家族,就住北京……我家有点复杂,说了你可能不太相信。”她拐着弯说,总觉得不到说明之时。 “怎么个复杂法?”他狐疑的望着她,她那一脸藏有秘密的模样,让他更加好奇了。“你尽管说,你说的我都信。” 静蝶笑开了颜。她说的什么都信啊?真是傻瓜,不过相较之下,她似乎比他还要傻,因为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把她逗得这么开心。 可是再开心还是要理智,等感情到了某个地步再和盘托出会比较好。 她明了的,在这个时代不是跟谁在一起就等于成亲或是夫妻,她的秘密,应该是要对夫婿说的。 “还不到时候。”她直截了当的回道,“我知道你会很好奇,可是现在不是说的时机。” “静蝶?”正常人听到这句话都会不舒服,他也忍不住皱起眉,“什么事还不能对我坦白?” “我什才交往不久……”静蝶扳起手指头算,“时候未到。” 他明显有股无明火窜上,眼神变得锐利,心里甚至有受伤的感觉。 “所以你觉得我不能信任?还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都有吧,你别发火,”就知道他会不高兴。“跟你在一起我都战战兢兢,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不理我,跑去跟张筱妮在一起,或是跟赖巧屏出去……” “静蝶!”樊谦倒抽一口气,“你在说什么?” “你记录不好。”她自然的耸了耸肩,“你有过一星期之内被拍到跟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而且是在汽车旅馆附近;一年之内跟你传绯闻的有七个女明星;还有前一天拍到你搂着同出戏的女演员,可是隔天却是张筱妮挽着你的手……” 听她这么说,他的火烧得更旺了,但他明白这是恼羞成怒,因为她说的全部正濉,他没有否认的余地。 他之前就是这样,可他没承诺谁也没辜负谁,夜生活本就丰富糜烂,他也从不觉得有问题--因为没有女人提过这样的事。 对,没有女人堂而皇之的吃醋,或是质问他这样的问题,甚至说她过得战战兢兢,因为他没有认真过,没有所谓的情人关系,所以什么都不该提。 但静蝶不同,她认真的与他交往,而他也……认真的承认她的存在。 当认真想经营一段感情、真心想爱着一个人时,这些问题却像利刃,正戳刺着他的心。 “你去哪里听来的?”他沉默一阵子后,才稳着情绪开口问她。 “网路就找得到。”静蝶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我不是要找你碴,我很喜欢你,我只是需要时间跟心理准备……” 该死,他干嘛教她网路跟电脑,这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十二章 “我觉得受伤了,但,是我自己活该。”他泰然的反握住她的手,“你要记住你跟其他人都不同,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静蝶眨了眨凤眼,瞧他说得诚恳,她也感到心窝暖暖甜甜的。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特别的,至少他说了,她可以把两人的关系公诸于世--就她搜寻他的绯闻纪录所得到的资讯,他出道十年,没有任何一个女友喔! 而且她对他的过往不良纪录有所疑虑不是没有立场的,因为自从知道他会介意之后,她除了公事之外,尽可能和王品淳保持距离,私下也没有任何交集。 “你很会说好听话。”她这是赞美,笑得甜滋滋的,“可是我很喜欢。” “喂!”他没好气的念着,前半句好像是在嘲讽他似的。 他当然会说好听话,女人特别爱听,哄女人也算专长之一,但他也喜欢听甜言蜜语,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只希望看到、听到对方最完美的一面。 静蝶跟其他女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没有利益冲突。 他不否认这一点深得他心,因为她是圈外人,而且根本是偷渡客,不是为了成名、炒绯闻,或是为了他性格的外表与身份才接近他,那天第一次见面,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她一开始的脆弱无助就震撼了他的心,那是种吊诡的状况,面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带着他最厌恶的眼泪求他时,他居然心软了。 因为知道她不是在演戏、不是装可怜,而是流露出真正的恐惧不安,所以让他想保护她,才推掉了张筱妮的生日宴会,留下来陪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接着他根本是缓速陷入而不自知,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什么都不懂会有危险,就算他以严肃的表情对她,却展现了难见的耐心与细心。 他不是傻子,知道静蝶有多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知道她并不单纯,是个很会察言观色又战战兢兢生活的女人。 她知道怎么样会让他生气、知道他没什么耐性,所以拚了命的把他说过的话一次全部记下,而且还会偷偷观察他的习惯。 她可能在大家族长大,所以个性内敛而早熟,可是人并不坏,即使有心机也不害人,只是努力的学习这里的一切,试图让自己成长。 有人说过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无法否认,他深陷在这份美丽当中。 当她说自己是他的人时,他其实错愕中带着一丝惊喜,而且让他得以聆听久心深处的期待: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那晚她展开“夜袭”的原因不明,可是她挑起他的欲望,而且让他只要凝视着她,就会产生爱怜感。 其实为她心跳加速是初认识就开始的,只是那时他忙着拍戏,不想其他,更不想趁人之危,毕竟孤苦无依的偷渡客已经够惨了,他不能让她以为被收留得付出什么“代价”。 只不过人能闪避,情感却不行,光是下戏后足不出户、就为了陪她这点而言,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经离不开她了。 不只是因为她那分古典美以及出众的气质,还有她的慧黠机灵、温柔内敛,尤其在停车场被呼那一巴掌时,更是让他的心难掩激荡,因为他发现她不是不发怒,而是她不轻易发怒。 如此多变的人儿,怎能教他放手? 不过在好玩了,过去的不良纪录居然成了他的绊脚石,此生难得想认真一回却被自己害惨了。 “你洗盘子。”静蝶下杯子,唇上都是绿色的残汁。 “你还真是不客气耶。”这是当初的约定,谁煮饭谁洗碗,还是他自己定的,“天气这么冷,舍得叫我洗?” “冷?我的家乡每到冬天总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还得破冰再打水呢,我都照洗不误。”她可自豪的,说完,还拉起他的手翻过来一看,“瞧,细皮嫩肉的,就知道都没在做事。” “做……”他忍不住咋舌。他是演员,怎么可能做事啦! 狐疑的反握住她的掌心,之前这掌心就称不上滑嫩,现在摊在桌上一瞧…… 樊谦倒抽了一口气,她的双掌处处是厚茧。每一个指节、掌心都是厚实粗茧,像是做粗工的人。 “这边天气很好,手都不会冻伤,以前我的手每到冬天都会裂开。”静蝶眯着眼笑,像是很满意这样的气候。 “你……到底是吃了多少苦?”他握住她的手,百般怜惜的在她手背上深深一吻。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可是却噙着笑。 樊谦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暗暗立誓要让这双手回复原本的细嫩。 “从今天开始你别洗东西了,我叫人买乳液给你擦,我要把这双手的厚茧给除掉。”他万分心疼,脑海中不断想着她究竟曾做过多少粗活。 “为什么?厚茧有好处的。”她反而赶紧抽回手,“你不知道有茧做事方便,耕种时不会流血、除草时也不会被草给……” 她还没说完,樊谦的上身便微微往前一倾,舌尖蓦地舔去她唇上残余的果汁,瞬间冻住了她的身子。 “跟我在一起,你不必耕种,也不必除草,什么工作都不必做。”他啄着她的唇,低声呢喃。 她柔媚的仰首,任凭带着起司香的吻轻触着。 “我……”静蝶阖上双眼,幸福的笑着。她喜欢他这样说,像是想给她全世界般的依靠。 不过,她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那跟宫里的娘娘没什么两样。 走自己想要的路,是樊谦告诉她的。她要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跟着樊谦一起走下去。 浓情蜜意的吻不止,早餐之后的甜点仿佛是彼此,他们就在古色古香的木屋一隅,热切的互拥着。 樊谦喜欢这样的早晨,目前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她依偎在身边,虽然他欲望翻腾,但是为了她,她愿意忍。 为了静蝶,很多事都是值得的。 “早安!” 静蝶笑得一脸桃花舞春风,手里拎着一篮面包,另一只手轻松的提拎着折叠桌从屋里走了出来。 外头的工作人员正在架设道具,看见她那灿烂的笑容,都知道她今天心情也很好。 而且她今天又穿不同的衣服了,大家都知道老大前不久才带她去采买新衣,请假那天一早出门,直到收工都还没回来;隔天开始她就变了个人似的,不只是衣着或是她剪去长发这种外在的改变,而是整个人神采飞扬。 美人变得更美这大家无所谓,比较可怕的是……樊谦也变了。 他请假一天后,进度果然有差,因为压力骤减,赖巧屏终于恢复正常,连续拍了许多不错的镜头。樊谦看过拍摄的片子后也没多话,甚至称赞她有进步,只是还有提升的空间。 他心情变好了,大家都看得出来。 “来!”樊谦迎上前,要接过她手上的桌子。这么重她怎么自己拿? “哎,这个我拿得动啦!”静蝶缩了身子不让他接手,“我很能拿重的,别担心。” 啧!他无奈一叹。说真的,她不怎么需要人帮忙,其实很独立,做什么事都能自己来,唯一会依赖的就是心,她总是用眼神看着他,不希望他离开,不要他放她一个人。 这招太有效了,他完全放不下她。 “大家都吃过早餐了吗?”樊谦注意到大家在偷看,回身扯新话题,“没吃的出声,不要累倒在片场。” 靠!真的假的,樊导在关心他们有没有吃饭耶!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陷阱。 樊谦倒不是冷血,而是有一定的坚持,他觉得演艺人员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工作人员亦然,因为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不舒服导致整个拍片进度延宕,这是最要不得的。 以前他是演员时,只要发现女演员减肥过头,轧一天的戏才吃颗水煮蛋,他就会去买高纤面包,硬要女演员吃完才上戏,甚至会算热量给女演员听,拍一整天戏消耗的热量比吃进肚里的还多,根本就不会胖。 毕竟万一女演员倒下了,得停工多少天?他不能接受!因此,在他当导演的时候,从上到下包括助理小包跟搬运工,谁开工前没吃早餐,到中午时若惨白着一张脸,铁定被削。 但是现在,他居然主动开口问,所有人都在担心,会不会举个手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因为不负责任。 第二十三章 “你这样问才没人敢说呢!”静蝶只手就把折叠桌摊开,再将另一只手上挂着的篮子摆上,向众人喊道:“我这边有面包跟果酱,饿的人赶快先来吃,嘴馋的想吃也可以。” “为什么没人敢说?我是在表现关心欸。”樊谦皱眉。她说得他像乳神恶煞似的。 “你脾气这么差,谁晓得你是不是故意的。上次那个阿伟说没吃,你不是破口大骂了?”静蝶说得直接,再朝众人微笑,“我再去拿水跟纸杯,点心区就在角落喔。” 哇塞!工作人员个个瞠目结舌。全世界大概只有静蝶敢这样跟樊谦说话了,而偏偏不管她说什么,他却一点愠色都没有。 是啊,为什么他对也的容忍度这么高呢? “静蝶!”才要拉开纱门进屋,王品淳迎面走了出来,笑得迷人。 她却忍不住一凛。她这些日子避他避得紧,没想到还是被拦到了。“嗨,早,化完妆啦!” “嗯,女生们也快好了……”王品淳下意识瞥了樊谦一眼。他怎么又往这儿看过来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樊谦眼神不客气的扫了过来,即使背对着他,静蝶依然感觉得到他的视线有多刺人。“什么事?”她尴尬装傻。 “吃饭啊,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去吃饭?”王品淳有些腼腆的问她,“我上次有把手机号码留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因为我一直没接到你的来电。” “噢,我……”她实在不晓得该怎么接话了,咬着唇回首,果然看见樊谦镶着假笑站在那儿,不客气的盯着他们。 王品淳早就注意到樊谦犀利的眼神了,而且他今天还带着诡异的笑容,未免太可怕了。是因为他们挡在门口说话吗?还是因为他跟静蝶说话? “我有看见,但我没有手机,所以没办法打电话给你。”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这么回答。 然而此时从屋内陆续走出来几个化好妆的女演员,她不禁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看来王品淳约她出去吃饭的事,想必会被大肆宣传。 但再糟,也不会比樊谦生气糟吧! “没关系,我们就约--”王品淳一点都不避讳,对他来说,抢得先机比较重要,因为一堆人都想约静蝶出去,敢行动的人先赢。 “我不能跟你约会,因为我已经有男友了。”她飞快地打断他的话。 这瞬间,屋内屋外全部静了下来。 包括坐在沙发上的一群妖魅们,比人类还八卦的望着她。 “你有男朋友?”出声的是赖巧屏,“哇,我以为你……你都待在这里耶!” “这么久没有跟男友见面联络行吗?”张筱妮也很吃惊。而且男友知道这女人跟又一个男人同住一口屋檐下吗? 就算分房,就算说是助理,还是让人有无限遐想空间,更别说那男人可是樊谦耶! “嗯,我们天天见面啊!”她抿了抿唇,满是歉意的对王品淳颔首,“真是抱歉,我跟他交往了,所以……”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闪过错愕的他、惊讶的赖巧屏,跟呆愣的张筱妮……其他工作人员则不约而同的往屋外那个挑起得意笑容的男人看过去--他?! “我们在交往,别轻举妄动。”樊谦带着幼稚的炫耀心态,对着王品淳说道。 他不明白所有人的讶异不是来自于他们交往,而是来自于他的“公开承认”。这是他踏进这圈子以来,第一次正式对外承认他跟谁在交往啊! 张筱妮简直差点站不住。如果说静蝶跟樊谦有暧昧关系她还无所谓,但是他承认她了?!这是什么意思,那她呢?难道这阵子他对她会这么冷淡,都是因为她? 静蝶抱着几瓶矿泉水装箱,心里想着该来的还是得面对,樊谦说要明讲时她其实心底乐意,因为至少表示他是认她的,至于其他的怨恨妒忌,她也只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时她觉得樊谦像极了皇上,而她是得宠的妃子。 “她真以为能谈恋爱啊!哼!”冷不防的,后院传来了冷冷的笑声。 静蝶一惊,这是昙妖的声音,她缓下动作,假装回身到流理台洗手,发现一票妖鬼坐在后院场影的椅子上聊天。 “就是!什么时候回去都不知道呢,谈感情?”其他的妖魅也咯咯笑着,“说不定晚上啪地又回去当公主了!” 咦?静蝶愣住了。她还能回去?回去宫中、回去尚未覆亡的满清……佩儿? “我懒得管她,时限快到了吧。”昙妖一脸不悦,“上一次天狗吞月明明可以趁机儿掉胡子的……” “快了,再耐心等,三个月一到……约定就失效了。”蹲踞在桌上的大头鬼边说,阖不起来的嘴口水横流。 三个月?樊谦明明就告诉她已经和白家说好,这里可以租四个月以上的,什么时候变成只有三个月了? “我一定要把胡子的骨髓都给吸干……嘶……”昙妖陶醉的说着,仿佛已经品当到那美味,“至于那个排骨我管不着,那还是老松的。” “这么多人,好久没有大吃一顿了!嘿嘿……” 黑山里的妖魅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它们要吃的不只是樊谦,还有这里所有人吗? 静蝶冲着水的手都冻红了,却出神的一直没关上水龙头。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听见了不得了的事,可是该怎--吓!昙妖的脸忽然塞在她面前,若不是她出神得太严重,只怕早就放声尖叫的向后跳开了。 “洗手洗出神了?”昙妖狐疑的望着流不停的水,“我觉得她在偷听我们说话喔。” “听得见吗?” 她的肩上忽然有幽幽声响。 “你听得见吗……” 静蝶阖上双眼。冷静!她不能露出马脚!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啧一声,顺手拿过炉上的空锅,放到水龙头下接水。 “来煮个热甜汤好了,这几天这么冷。” 她笑着把装好水的锅子搁上炉,开火,再转身抱过那箱矿泉水,笔直着朝着外面走去。 流理台上、窗边的魍魉鬼魅依然在打量着她,只能当她是想菜色想得出神。 走到餐厅时就有人制止她往下走,比了一个嘘,原来是外面已经开始拍摄,于是她选择退到化妆间去,这是最不会影响镜头,也不会制告声响的地方。 黑山有问题……她紧抱着箱子恐惧的想着。那些妖魅说的三个月,究竟是什么意思? “卡!重来!” 这时外头传来低吼声,静蝶一听就知道状况不对了,赶紧抱着箱子往外走去,气氛果然又变了,樊谦也板着一张脸。 她把箱子放妥,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别吼她,你越吼,她越没办法放松。” 睨了她一眼,平常要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相劝,他一定会火大的叫对方闭嘴,偏偏此时面对的人是静蝶,他说不出口。 “你闭嘴!轮不到你说话。”蓦地,赖巧屏像压力爆表般,突然对静蝶吼了起来。 樊谦立即皱眉,作势就要冲上前去质问,静蝶见状,赶紧伸手压住他的肩。 他是现在最不宜说话的人,他越,愤,情况只会越严重。 确定他稍微忍住脾气后,她便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纸要递给赖巧屏。 才一开镜就哭花了脸,每次只要演到这几幕重要场景,她就会紧张到失常,明明之前其他几幕都很ok的,为什么偏偏…… “走开啦!” 赖巧屏挥手扫掉她递出的面纸,张筱妮当看好戏,其他人都倒抽一口气。 静蝶明白她是被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情绪才会失控,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身把面纸捡起来,好言劝道:“你昨天都还演得好好的,不要把这里当成难关,跟昨天一样就好……要不,你就当樊谦不存在好了。” 闻言,樊谦不禁紧皱着眉,什么叫他不存在? 就连一片工作人员也都忍不住暗暗咕哝。谁也没办法当他不存在啦! “我叫你走开,不要以为你跟樊谦在一起就多了不起,你凭什么开口!”赖巧屏居然直接甩静蝶一个耳光。 她好气!原本希望藉由这部戏更红的,结果却陷入了困境,更希望可以因此跟樊谦在一起,没想到搞到现在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第二十四章 然后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陆女人居然跟樊谦在一起,甚至说动他,让他破天荒的对外公布两人的关系,现在居然还敢指导她怎么演戏?! 这巴掌打得大家胆颤心惊,张筱妮忍不住窃笑,樊谦立刻跳了起来,若不是静蝶飞快地举起右手示意他不许过来,他早就冲过去护住她,跟赖巧屏好好算帐了。 这记耳光打红静蝶的脸颊,过于白皙的皮肤轻易烙上红掌印,她没伸手去抚,而是定定的凝视着赖巧屏。不愠不火,但双眸的气势逼人,她并没有瞪着赖巧屏,可是眼底里却透露着一股令人退却的锐利。 现场气氛凝结,原本在窃笑的张筱妮也逐渐敛了笑容,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就站在眼前的静蝶。那容貌、那眼神、那份气势--不就是赖巧屏在五分钟前应该演绎出来的吗? 马敬学来到了樊谦身边,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女人对峙。 “总算让我找到了!”樊谦由盛怒转为狂喜。“我的女主角!” 【第九章】 赖巧屏正式从剧组里除名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简直是满城风雨,经纪公司气得出面要提告,樊谦干脆到懒得回应,反正就关在黑山里拍片,赖巧屏的部分全部要重拍,天晓得他们进度有多赶。 而新的女主角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根本没人听过,可是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樊谦的新欢,而且是公告周知的“女朋友”。 外界不免猜测樊谦是为了让新欢出头,所以不惜换角,但在片厂的所有人,无不承认静蝶简直是为这部戏量身打造的女主角。无论说话、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内敛的贵族气息,不怒而威的气势更让张筱妮咋舌,对戏之余,她觉得静蝶根本不是普通的大陆女生。 王品淳算是成熟的男人,追求不到静蝶,倒是非常懂得把握机会,在戏里跟她谈情说爱,因为还有份爱慕,所以爱情戏总是一次就ok,尽管樊谦看了刺眼,但戏拍得好才是重要的,再多的火也要吞忍下来。 反正,静蝶要记得补偿他就是了! “呼……” 静蝶直接栽进沙发中,顾不得那儿有只蟾蜍精,直接压了下去,蟾蜍精发出一阵低咒声。 累死了!她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简直不敢相信拍戏居然会这么累!她一整天都在演戏,背台词跟穿着痛苦的鞋子走来走去,脚都磨破了,这比下田耕种还累。 她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脚疼得快掉出泪来,脚底板都在抽筋,大拇指跟小拇指的皮都给磨掉了、脚后跟渗血……这鞋子比她以前那花盆底的旗鞋还难穿! 站不久走不稳的,皮硬又磨脚,偏偏她得穿着这样的鞋站一天,腿简直都快废了。 樊议送走最后一个工作人员,才进门,就看见一脸泫然欲泣的静蝶,半躺在沙发上,眨巴着可怜的眼睛望着他。 他赶紧坐到她身旁,马上就看见她脚上的伤,“怎么磨破皮了?” “为什么我看女演员们都能穿着这种鞋子走路?”更别说张筱妮简直是健步如飞。“我现在连走都走不动了!” “哎,鞋子品质太差!我去拿药!” 樊谦急着要起身,静蝶却一把抓住他,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用楚楚可怜的眸子望着他,朱唇微噘,半起身往他身上移去。 见状,他立刻张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再将她半个身子移过来些,好能摸到她的小腿。 大掌轻柔的按摩着她的小腿,她则偎在他的肩头。 演戏不累、挑水不累、以前砍柴都不累,可穿这鞋子走路简直要折磨死她了! “剧组的鞋子没有准备太好的,我再打电话请厂商提供。”他柔声说道,“很累吧!” “是脚累,人不累。”她摇了摇头。其实她只是喜欢这样偎着樊谦,喜欢跟他撒娇。 “真抱歉,把你扯进这圈子来……但是镜头下的你,都会让我看到着迷。”透过镜头,他看见的是另一个静蝶,有着一股非凡的魅力,会让人目不转睛。“你那份高贵的气质简直浑然天成,我很难相信你是从穷乡僻壤逃出来的偷渡客。” “穷乡僻壤?”她不禁失笑,“我没说过我是乡下地方出来的喔!” “那是哪里?” 他细心的揉着她的腿,心头却暗自心疼着她。她最近又瘦了,拍戏对她来说似乎负担太大,赶工也是主因,必须把之前的戏分全部重拍补齐。但她简直就是生来演这出戏的,不惧镜头,演得生动自然。 静蝶轻笑,伸手搂住他颈子,“说了你不信的。” “每次都这么说,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信?”他俯下头,吻了她的额,“说说看,你不能永远是个谜,老是要我去猜。” “嗯……”她眷恋的抱着他,“饿了,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去煮饭……” “煮什么,你都累一天了!”他蓦地一把打横抱起她,“我出去买吃的回来,你先好好泡个澡,洗完澡记得擦药,睡前我再帮你按摩一次。” “你不用特地出去买了,我随便弄一下很快的,我们不是有买速食的炒饭,我加些料就可以了,汤也还有。”静蝶微噘着嘴说:“难得独处的时间,我不要你离开啦!” 这撒娇简直在挑战樊谦的忍耐度,他多想现在就直接把她抱上三楼,饭也别吃了,直接享用她就可以。 他紧蹙起眉的严肃感让静蝶愣了一下。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他突然杵着不动,还紧瞅着她? “你用这种表情跟声音说话,会让我想把你绑上床……”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很佩服自己的自制力,边说边往三楼走去。 “咦?不行!”她涨红着脸,双手紧扣着他的后颈,开始踢动双脚,“樊谦,别闹喔!” “你才别闹,一直在挑战我的自制力。” 他狠狠的咬了她的唇一下,她吃痛的哀了一声。 “我尊重你是因为我爱你,但男人的耐性是有极限的!” 静蝶无辜的抿着唇,又用那水灵黑眸看着他,“人家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不想冰离开嘛!” 这话说得既娇嗔又理直气壮,樊谦倒抽一口气后,加快脚步往三楼奔去,他必须赶紧离开她身边,否则迟早会把她给吞了! 上了三楼后,他抱着她进到自己的房间,把她扔在床上,走进浴室为她放洗澡水,还加了点舒缓精油。静蝶很爱泡泡浴,他倒了一堆,等会儿让她洗得开心……依照她泡澡的时间,溜出去买晚餐再回来都来得及。 静蝶趁他放洗澡水时,溜回房拿了一套轻便的衣服。旗袍穿起来身段婀娜,可是实在紧身,虽然她身形瘦削,但穿这种衣服还是不舒适,穿一般的裙子跟裤子行动甚是方便,她一点都不想被束缚。 墙上挂着月历,她不经意的瞥向自己画起来的红圈。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妖魅们所说的三个月期限就快到了。 她不讨厌演戏,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不单单是因为这出戏的角色背景跟她很像,更因为角色的个性设定与自己不同,让她多了许多想像空间,也有更多不一样的体会。 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她没想过自己有无限的可能性,比起刺绣女红,她发现自己更想继续演戏,而且积极的想再尝试多一些。 在找到自己方向的同时,她跟樊谦之间于公于私都变得更加紧密结合,樊谦喜欢着真实的她,再爱着镜头里的她,默契与爱苗迅速滋长,她说不上来那种踏实感,只知道生活在这里,有着樊谦就像有了一切。 他不仅只是她的依靠,他代表着更多更多的事,像现在只要这样想起他,明明他人就在隔壁房,她却会有股化不开的甜在心头。 她知道自己的心,如此喜欢着樊谦,她就必须保护他。 “静蝶?” 听到樊谦在门外喊着,她赶紧应声。 “就来,我只是拿衣服。”她赶紧步出房,走着脚在木板地上走。真是愉悦极了! 他站在门口望着走来的她,没意识到自己笑得多幸福。 “樊谦,我们什么时候杀青?”她一直在算日子。 “嗯,你的状况很稳定,其他人也差不多……可能再半个月就行了。”他非常满意这样拍摄速度,至少赖与屏离开后,他们用令人咋舌的速度补齐一切。“接下来会进入后制,还有一些景物的部分……” 第二十五章 “半个月……这样来不及!”她看着日历,就圈在十天后了。 “来不及?什么事会来不及?”樊谦狐疑的问。 “樊谦,你认真听我说……当初你跟白先生租下这片黑山时,有没有确认可以租多久?” “哈!多久的朋友了,他是说四个月后回来,但我真要借,半年也可以。”他笑着回道,“怎么问这个?” “我觉得不对劲……你要不要再找他们问清楚?”她有些为难的提议,“我听到……嗯,就是这里常常有别的声音在说话,说其实期限只有三个月。” “别的声音?”樊谦一怔,立刻左顾右盼。 唉,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啦!静蝶无耐极了。现在他们身边满满的都是鬼跟妖,楼梯扶栏上也坐了好几只,还有一只蛇妖盘旋在他脚下,问题是,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嘛! “黑山有很多……别的东西,你也知道。”她现在是在冒险把讯息透露出去,现场的妖魅等一下就会知道她听得见它们了。“我听到它们在谈论,事实上托管期限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到……它们就要大开杀戒!” 樊谦蹙起眉看向她。老实说,她说的话有点匪夷所思啊! “她果然听得见!”一堆地缚灵忿忿的说道,“都在装傻!” “人类就是这样卑无耻!”妖怪们对着她咆哮。 “快去告诉昙妖!” “骗子!说谎的骗子!” 她又没说过她听不见……静蝶突然觉得好委屈,这些妖怪也太偏执了吧! “你突然说这个……我有点惊讶。”樊谦失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听得见黑山里妖怪的声音?” “听得见,很清楚!”她趋前认真的握住他的手,“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妖怪们等着吃人,而且不只是你……是所有人!” 樊谦一时难以接受。他当然尊重黑山本有的传说,也知道黑山很骇人,只是住在这边这么久,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自然没有办法立刻信服。 “那些妖怪们在你身边讨论?”他相当迟疑。 “樊谦,我不是在开玩笑!”她看出他的态度,神色更是严肃了几分。“不要不信,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难以用常理推断的,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怕黑山?” “我相信世界上有特别的事,但是我在黑山这么久,却没看过任何异象啊!”他紧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房里拉,“有时候传说是来自于人们的口耳相传,或是内心的恐惧,这里的山路错综复杂,难免有人会迷路或是……” “连白先生都这么跟你说了,他是住在这儿的人!”静蝶不免有些着急,“你说过我说什么你都信的!” 他依然抱持着极大的保留态度,但也不想哄她,“好,就算我信,你要我怎么办?离开黑山吗?白玠恒也说可以让我租四个月的,他说他跟黑山谈过的。” “所以你再问他一次,你要把我的话转述给他听!”她拉着他的衣襟,半警告的说道:“不可以敷衍我喔!一定要说我听见的!” “好,不敷衍。”樊谦轻笑着,下意识的又往旁边看去。“那……我们适边有吗?” 旁边……静蝶缓缓的往他身边看去。 不知何时,粉发女妖已经搭上了樊谦的肩,又凑了过来。 “该死的女人,果然什么都知道!”昙妖瞪着她,“你只有听得见而已吗?该不会也看得见吧!” “昙妖,听得见已经很严重了。” “听起来是不少,有人正在骂我。”静蝶噘起嘴,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就去打电话,我去洗澡……等我洗好,马上弄饭给你吃。” “就说不必了。”他扣过她的螓首再往唇上吻,“晚餐的事我来张啰。” 她阖上双眼任吻加深,她知道他这动作不是只要蜻蜓点水的轻吻,而是要热切缠绵的深吻。她伸手轻抵着他的胸膛,听着几乎同样快速的心跳声,每一次,她都觉得会在这胸膛里融化。 “为了我……”她幽幽的贴上他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就当作是为了我,一定要记得打电话喔!” “我会。”他喜欢她赖在他怀里的感觉。 静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抱着衣服往浴室走去,昙妖早就在浴室里等她,一堆妖魅们都气急败坏的在里头咆哮,但她还是得假装看不见,听得见的事已经曝光,倒也没必要隐瞒了。 不过她就只是听,不做任何回应,不管它们做出多恐怖恶心的表情,她都不会在意,因为,再如何的怒不可遏,它们只能做做样子而已。 没有鬼魅动她一根寒毛,表示老松的影响力依旧存在。 “我有要保护的人们,很抱歉。”她泡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幽幽的对着昙妖说。 满浴室的妖魅突然静了下来,从洗脸盆里浮出的头则是咯咯笑着。 “你太小看我们了,我们可是黑山的妖怪,要吃人肉凯有吃不到的道理!”昙妖忽然扬高了声音笑着,“我很期待你要用什么方式保护所有人,在我看来,我们是赢定了!” “混帐人类,你以为你多行,搞不好明天睡醒你就回清朝去了!” “让她滚!送她回去!” 妖怪们群起叫嚣。 “叫老松送她回去,回她的满清做她的公主吧!” 她不要回去!静蝶在心里呐喊着。她拥有了这么多,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获得了自由,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甚至有了深爱的男人,这些都会在她回到冰冷的宫殿后消失的! “哼,没错!你等着,在吃掉这些人之前,我会把你送回去的!”昙妖忿忿的说道,“时间就在十天后吧,对你算仁慈了,不让你见着被分食的胡子!” 静蝶忍住震惊,告诉自己不能有所反应。既然她能穿越时空来到这,就有机会回去,这样的认知深深打击着她,她必须设想最坏的状况……在宫中,永远都要战战兢兢,做最坏的打算。 昙妖送她回去吗?老松不能阻止吗? 不!即使如此,她还是要保护樊谦跟其他工作人员。就算是化妆间里对她不屑一顾的张筱妮,还是对她擅改衣服颇有微词的服务师……她全部都要保护,因为那都是成就樊谦电影的一部分。 她得有备案,万一樊谦不信她,或是有什么差错,她都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成为这些妖怪的嘴边肉。 好歹她是宫闱里出身的,这群妖怪,不要太小看她! 一切如昙妖所预料的,樊谦并没有积极处理这件事。 他曾试着打电话给白玠恒,但两次没有联络上就放弃,因为他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因为这些没有实证的事,影响他的拍摄进度。当初玠恒跟他约定多久就是多久,在这儿长大的玠恒难道会比静蝶还不清楚吗?他不认为。 但是静蝶在说谎吗?他也不认为,私下询问过工作人员,并没有人看到或听到任何不寻常之事,光是在黑山里就已经人心惶惶了,再看到谁还做得下去。 所以他只好大胆推测,或许有些亡灵在开玩笑,或许静蝶是因为工作太累,压力太大,产生某种幻听,她也跟他提过在梦里曾清楚的看过、听过妖怪们在对话,他认为她有极高的可能把过度真实的梦境当真。 这件事没有困扰他太久,因为拍摄时间正在压缩,好不容易找到静蝶这样完美的女主角,让他整个热血起来,一心一意要把电影做到最好。而以新人取代赖巧屏也成为一个绝妙的新闻,他当然不是为炒作才换掉女主角,纯粹是因为赖巧屏不符合他的标准。 外界拿一堆理由检视他,说什么不给赖巧屏一个磨练的机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现在她得了忧郁症也怪到他头上?不过这一切他根本懒得回应,都让经纪人去处理,身为演艺人员抗压性这么低就不要干,想要磨练去别的地方磨,他要的是最好的演员。 一流的角色、一流的电影,几年后等赖巧屏有实力了,他一样会起用她。 现在连多话的张筱妮都承认她的存在,那份气势与高贵根本无人能敌。 眼看戏今天就要杀青,他这几天根本都睡不者。 “中午前就能结束吗?”静蝶坐在镜前,任化妆师替她挽着头发。 “嗯,就剩下后院一幕。”樊谦进来回道。她今天是有些狼狈的装扮,因为这一幕是她埋了最爱的人。 第二十六章 拿着铲子埋尸的过程,她要演得既心痛又执着,这是不得不的选择,埋尸之后的天降大雨,道具组也已经准备妥当。 “结束后就让大家收工吧?”她从镜里望着他,“今天别待下来。” “不行,有很多空景要拍。”樊谦皱起眉,“演员们可以离开,但其他工作人员还是必须继续。” “今天几号了你有没有留意?”她一脸忧心忡忡地问,“是联络不上白玠恒,还是你没有联络?” 白玠恒?樊谦愣了一下,墙上就挂着月历,明天的日期被画了一个红圈,是静蝶所谓的“极限”。 她还在执着那件事…… “我没有很积极,但他们出国是事实。”在她发火前,他赶紧接口,“我保证今天会联系,明天让大家放假如何?” 化妆师正在化瘀青妆,听到这段对话,心里讶异不已。樊谦对静蝶真的是好声好气到一种极致,甚至还会因为她的意见让大家放假咧! 静蝶没吭气,她知道他其实在敷衍她,他现在心思全放在拍摄上,哪些景没拍到、哪个镜头要怎么拍,还有二楼的道具要改,她昨天翻了他的计划表,明白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或是其实根本不信。 因为他认为她不该比从小在这间屋子长大的白家人更清楚才是--尤其她只是个偷渡客。 “生气了?”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已经很会透过神情齿别她的情绪,只见她轻抿着唇,眼神不瞧他,他立刻上前,双手轻搭在她肩上,俯身在她耳边问。 “会出事的。”她只是幽幽说道。 他听不见,黑山这几天尖叫声不止,每天树林里都是窜动声,像是有什么从四面八方、或是更深处围过来了。 她说了很多遍,也试着用各种方式让樊谦听进去,但是他都没听进脑子里,想着的只有电影,还有觉得她压力过大、过度劳累,才会产生幻觉。 原本以为拥有守护打火机的他会相信特殊现象,可是她现在看来--没发生过的事他根本不信啊! 她腹中有计,可是这计使下去,樊谦说不定会恨她一辈子。 “不该打搅我们用餐。”昙妖冷不防的出现在镜子里,“这里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迟早要回去的,介意什么?” 迟早要回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肯定? “黑山的时空裂缝是可以来回的,你不必担心这里的一切,我会想尽办法把你扔回去!”昙妖忿忿的说道。“就在今夜!” 今晚?!静蝶倒抽一口气。不能再等了!她告诉自己,这可怕的地方,绝对不能大意,不管昙妖所说是真是假,片刻都不能再拖了! “好了!”化妆师将她的头发梳乱后,大功告成。 她起了身,樊谦和其他人已经先到后院做准备了,许多演员的戏分都已经在前几天杀青,今天剩下的演员就是她、王品淳跟张筱妮了。 深吸了一口气,笔直走向厨房,炉上有甜汤在滚,她打开厨柜,从里头拿出一小包纱布,睇凝两秒后,往锅里扔了进去。 “要开始了!”张筱妮推开纱门喊道。所有人就等她一个。 “就来。”她拿汤勺拌了拌,微笑着走出去。 代理场记忙进亡出,不如马敬学来得专业,跟樊谦也没有默契,但是马敬学偏偏选今天请假去看健检报告,樊谦不得不接受。 “静蝶的手环好像不连戏吧?”张筱妮注意到她手上的玉镯,“上一场我记得是戴银圈的。” 樊谦立即回瞪,代理场记吓得赶紧冲进去拿道具。 “别这样。”静蝶在他吼人前先出声了。 “都是你,拚命催敬学去健检,晚个几天又不会怎样!”他忍不住咕哝。 “他拖太久了,肝病不能拖。”她板起脸来,“你要感激我救了你朋友。” “他身体好得很,哪有病。” “我跟名医学过基本医理,虽然不够专精,但肝病病相我一看就知道,费师傅还说我有天赋呢!”她不免有些自傲,可惜的是,她学不了多久,师傅就离宫了。 无心为御医,却两度受召入宫,但她明白师傅是聪明人,御医也是提着人头在行医,那不如在民间照料百姓。 “费师傅?很有名?”改天也给他看看好了。 “费伯雄。”她一心期待樊谦或许能听出端倪,师傅之于现今,已经是百年前的人了。 樊谦认真的望着她,然后眼神瞟到她身后,代理场记匆匆忙忙拿着银环过来。 静蝶只得叹口气。隔行如隔山,看来樊谦是不知道了。 换了手环后,她开始拍最后一幕戏,这幕戏拍得辛苦,埋尸就演了六次,最后天降大雨,在这寒冬中淋着雨演戏,唯一有台词的是张筱妮,身为二妈的她浑身是伤的从厨房踉跄步出,跟女主角对望。 她们互相凝视,只用眼神传达彼此的心绪,不时望向铲子、土跟土里的尸体,最后则是由张筱妮淡淡说了句“进屋吧”做为结尾。 这幕演了二十次,最后樊谦凝视着镜头,终于喊了一句,“卡--很好!” “哇喔!” 现场工作人员响起如雷的掌声,水一关,大家立刻上前献上鲜花,三个演员一人一束,大家被水淋得发颤,却也笑得灿烂。 “谢谢各位!终于杀青了!”樊谦开心极了,“快点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他不只是担心静蝶的身体,同样也催促着王品淳等人,因为跟她在一起后,他变得柔软许多,也比较懂得为他人着想。 张筱妮也跟静蝶说了声,“辛苦了。”于演技方面,她是佩服静蝶的,至于私人情感,她就算难受也不能表现出来,跟樊谦在一起早该有心理准备。 合作拍戏一个月余,她渐渐理解樊谦选择静蝶的感觉,不想跟他闹翻,眼泪只能往自个儿肚里吞,虽然她总是尽可能带着浅笑,但表情不管怎么看就是不自然。 一见到演员们回到屋内,助理们紧急迎上前去,替他们披上了毛毯,就怕他们着凉。 “我煮好了桂圆粥,趁现在休息,大家先喝吧!”静蝶走在最后,向大家吆喝着,现在这景也没拆得那么快,可以争取点时间。 哇……在场所有工作人员双眼都亮了起来。这么冷的天气,有热腾腾的甜汤可以喝,真是幸福呢!静蝶真的超贤慧,就连当了女主角,还是不会让大家饿到。 “我来我来!”小包一马当先,要帮大家盛装。 樊谦跟着进屋,拿着毛巾往她发上擦去,“快上去换衣服冲澡,别感冒了。” 这份亲昵闪得大家睁不开眼。三个月前谁想得到他会用这么柔的嗓调说话? 静蝶浅笑,点了点头,“你也快去喝一碗,我特别为杀青煮的喔!” “好。”樊谦用力颔首。开玩笑,静蝶煮的当然要喝。 她正往楼上走去,其他演员使用楼下的浴室,张筱妮瞅着她,她轻笑着,张筱妮却皱了眉。 静蝶直抵三楼,把妆卸干净,冲了热水澡,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后,从容自若的慢慢吹干头发。 她知道有“人”会来通知她的,她有成功的自信,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你这女人--” 尖叫咆哮声倏地穿墙而入,昙妖偕同一干妖魅鬼怪霎时涌进了房内。 “你干了什么好事!” 哎,来了,静蝶放下吹风机,缓缓望向昙妖,那凤眼是瞬也不瞬的盯着它妖媚的眼底。 “我说过,我有要保护的人。”她旋身,走了出去。 昙妖一怔。刚刚那眼神--她看得见?! 静蝶缓步下楼,早听见楼下一片哀鸿遍野,混乱不已,楼梯下还滚着许多人,抱着肚子哀号。 樊谦正在咆哮着快叫救护车,自个儿也曲缩在餐桌边几乎动弹不得。 “是她!”唯一能起身的,是张筱妮,“我看见了!” 在楼梯下靠着墙的王品淳最可怜,他让张筱妮先洗澡,全身又冷又冻还湿漉漉的,原本想喝点热汤暖身子,结果一碗下肚居然腹痛如绞,仿佛被撕裂般痛苦。 “什……么?”樊谦抬首,看见正走下楼的静蝶。 “她放了东西进汤里,就在开拍之前,她从柜子里拿一包东西扔进汤里,扔进去之前的表情好可怕。”张筱妮指着她说,“所以我不敢喝,我觉得有问题。” 第二十七章 “……静蝶?”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旋即痛苦的皱起眉。 “我别无他法,你听不进我的话。”她边说边来到了一楼。 客厅沙发上,小包正颤抖着手在拨电话,却连三个号码都拨不好。 “你们至少得静养三天以上,我只需要今夜。” 她弯下身子,拿过小包手里的电话,为大家叫救护车。 “为……为什么?唔!”樊谦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冷汗直冒的问。“你想做什么!” “为了阻止你拍片,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沉静的说,拿着手机往外走去,清楚的跟电话那头的人报地址。 阻止他拍片?樊谦瞪大了眼睛。静蝶一开始就是为了阻止他拍片而来的吗? 救护车听到是黑山,自是胆颤心惊,但救人为上,还是得硬着头皮来。 “你究竟是谁?”张筱妮难得远远的问。她现在觉得静蝶好可怕,那眼神跟笑容都让她不寒而栗。“下毒害大家你有好处吗?” 静蝶眸子里闪烁着冷然,她在意的永远只有樊谦,他用不可思议与责备的眼神望着她,她却只是笑着。 “我是清朝公主,咸丰皇帝的皇女,在来到这儿之前,住在深宫之中。”她幽幽的说道,“因为在树洞里捡到你的打火机,所以穿越时光,来到了这里。妖魅说,黑山有时空裂缝,这是司空见惯之事。” 她在说什么?樊谦紧皱起眉。都到了这当口,她还在编故事,而且还是这么荒唐可笑的故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我送医之后,你想对片子怎么样!”是劲敌吗?还是…… “我说的是实话,我住北京,全名是爱新觉罗静蝶。”她蹙着眉,认真的看向樊谦,“我真的不是现代人,也真的听得见那些妖怪在说话,我--” “闭--嘴!”痛苦的紧闭双眼,“间谍!恶心的谎言!我、我的片子……” 静蝶望着在木板地上挣扎爬行的樊谦。他想去救他的片子,因为他认为她会把拍摄下来的东西给带走还是销毁? 言犹在耳啊……他明明说过,她说什么,他都信的。 两行清泪滑下她的脸庞,她第一次品尝到心痛的感觉,但是相软于在她耳边歇斯底里嘶吼的昙妖,值得,值得的。 “再见了。” 【第十章】 一切如静蝶所言,她在汤里放的不是什么剧毒,而是一帖中药,服用之后会腹痛如绞且腹泻不止。所有工作人员全都严重脱水,还有人严重到肠痉挛,但是因为送医迅速,因此都没有大碍,只是因为虚脱,必须在医院里躺上个两、三天。 即使坚强如樊谦也动弹不得,他昏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或梦或醒的一直感觉自己在质问静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潜伏进黑山的?从楼上摔下来的醒目式现身是为了让他印象深刻吗? 假装遮助?吸引他的注意?他心底明知道那不该是装出来的,可是静蝶为什么要这么做?刻意下药,让他们全部离开黑山?除了为了破坏他的电影外,他找不到别的理由。 不要扯什么鬼呀妖的,他不信啊! “樊先生!”护士急忙冲上前,一把压住他的肩,“请不要起来,你现在还不能动。” “我……我得回去。” 他费尽力气才能半坐起身,想当然耳,马上就被护士轻而易举的压躺回病床上了。 “你现在连走出这个病房都有问题,请不要逞强。”护士还为他盖上了被子,“点滴还要打好几瓶,你越安分,就能越快出院。” 不行,天已经黑了,静蝶说过只需要今夜,她该不会真的要毁掉他的心血……她不会这么做的对吧?她知道他有多重视这部电影,可是她让大家都腹泻,这是破坏的行为啊! “樊谦!”马敬学匆匆走进,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敬学……快!快回黑山!”对,还有健康的人在!“我们所有的影片都在那里,你快点去把东西拿出来!” “黑、黑山?”他面有难色,“樊谦,已经很晚了。” 夜入黑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不要管那什么讹言,根本没人看过鬼呀妖的不是吗?”樊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静蝶对大家下药,她势必另有目的,一定……” “你别激动,我已经听说了,张筱妮指证历历,她把当时情况都说了一遍。”马敬学紧锁眉心,“静蝶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认为她想毁掉你的电影。” “不知道……”他痛苦的闭上双眼,到现在肚子还会绞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黑,难保她不是刻意接近我的。” “假设我们都瞎了,看不清她这个人,但你呢?静蝶看你的眼神热切得很,那感情不是演出来的。”马敬学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我也不觉得她是坏人,张筱妮提到静蝶在现场说是你逼她的,什么意思?” 他逼她的?樊谦颤抖着深呼吸。静蝶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敷衍的把静蝶讲述妖鬼三月大限的事告诉敬学,根本不想提这种荒谬的事,只急着催敬学回黑山。 “我不会回去的,我不想骗你,我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赌,黑山的事大家都知道,没人看过是因为都失踪了。”马敬学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静蝶说的可能是真的吗?” “马敬学,我在黑山住多久了!”樊谦简直气急败坏,“信任要有一定程度,难道她说她是公主,我也要相信吗?!” “公--”他顿了一顿。 张筱妮也跟他说了这件事,还很肯定静蝶的精神状况一定有问题。 “她说她是咸丰的公主对吧?” 事实上,他认为这件事才叫扯。公主?怎么跑出个穿越来了?若说连续剧跟小说流行穿越就算了,好歹也是现代穿到古代,古人穿到现代还怎么活,怎…… 马敬学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我记得静蝶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对吧?说话也很奇怪……” “马敬学,你在发什么神精!”樊谦有点恼火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她人在哪里--打电话回去,我的手机还在黑山!” “那你说她是怎么进到别墅的?临演名单中也没有她,工作人员一来都会先签到,哪个人能逃过我眼睛。”他这个疑问其实埋在心中很久了,只是樊谦对她实在照顾有加,所以他一直不方便问出口。“她从二楼‘掉’出来时,我真的是傻了,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重要吗?”樊谦拧着眉低吼,“你居然在想这种荒谬绝伦的事!” “那里是黑山耶,妖怪跟恶鬼的地方,为什么我们可以信那边有厉鬼,却不相信真有穿越时空这件事?”马敬学不是刻意为静蝶说话,单纯就事论事,“我记得人人都在说黑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除了活命!” 活命!樊谦闻言突然一懔,想起此时此刻,静蝶一个人在黑山。 “她为什么没被警方带走?她应该要待在警局才对!”她紧握着拳头,“她现在只剩一个人!” “我还不是很清楚……” “我没有放她一个人在黑山这么久过……白玠恒说过,黑山只认我的!”樊撑着身子坐起身。就是因为如此,他几乎不让静蝶离开他身边的。 马敬学扯了嘴角。看看这家伙在说什么矛盾的话?“你不是不信黑山有鬼吗?现在又说黑山只认你,你根本一直在自相矛盾!” “闭嘴!”樊谦怒吼一声,肚子又犯疼。 拿着手机走出去,马敬学这通电话横竖都得打。静蝶只身待在黑山,连他都担心,毕竟再怎么说,她都对他有恩……对! “樊谦。”他站在门边回身,“我今天去看报告你知道吧?” “知道。”他皱眉的说,“静蝶催你去的,害我不禁想到,该不会是她的计策之一……我不想把她想成坏人,可是--” “我有肝癌。” 咦?樊谦愣愣的瞪大双眼,诧异的看着十一点钟方向的马敬学。 “第一期,连医生都说我运气好,居然刚好在这时候做健检,范围很小,切除后再做化疗,存活机率非常高。”他无奈的笑笑,“静蝶很早就说我肝有问题,又一直催我去看医生,所以这件事情我很遗憾,我选择先听她怎么说。” 第二十八章 樊谦一时难以接受。敬学居然有肝癌?而静蝶早在几个月前就看出来了?“她说她跟一个费什么雄的医生学过医术,难道这是真的?” 她是医生吗?是医学院毕业的? 马敬学耸了耸肩,拨通电话后便走到病房外。 坐在病床上的樊谦突然涌出了许多怪异的想法,而且心浮气躁的坐立难安……他突然很想来根烟,护士没说拉肚子不能抽烟吧?他伸手想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病人服,烟跟打火机应该都在原本的上衣口袋里。 “敬学!马敬学--”他朝门口唤道。 现在唯一行动自如的就是马敬学了,不过他不知道走到哪里讲电话了,根本没回应。 樊谦被多种情绪影响着,既忧心如焚,又怒不可遏,另一方面则是疑神疑鬼。静蝶到底是个谜样的女人,出生不明、背景不明,讲的话不符合常理就算了,所作所为他也完全不能理解。 他昨天吻着她说晚安时,还幸福满胸臆;到窗边吞云吐雾时,还珍惜般的拿着那打火机笑,笑那四面佛附近的小贩真灵,说这打火机能为他带来好运,让他遇到了真心爱着又对他无所图的女人、找到最适切的女主角,电影拍摄顺利…… 静蝶今天也提到他的打火机。 她说因为捡到他的打火机,她才会从清朝穿越过来?仔细回想,在她出现前,他是先看到打火机从楼梯上掉下来,但事实上它不见了两天。 打火机是从半空中落下的,那声音不是从楼梯滚下来的,他听见时,打火机已经快落到楼梯间的平台上,几乎是平空出现的。 静蝶呢?他那时只注意打火机,抬头时她就在他面前了。 如果她是从楼梯摔下来的,那至少会有尖叫声或撞击声,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等等,樊谦,你在想什么,在为静蝶证实一切吗? “对不起--”病房外忽然冲进一个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扣着门缘,“我真的忘记了!” 樊谦怔了住,两秒后才回神,“璎珞?” 璎珞,白玠恒的新婚妻子,很诡异的跟白玠恒过世的初恋情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个性倒是南辕北辙,一个是极为讨人厌,一个是极为讨人喜欢。 跟在她身后的是也一脸慌张的白玠恒,拧着眉疾步走入,打量着他。 “没事吧你?” “玠恒?”哇,他惊吓更大了,“真是稀客!” “你找我两次,我回电你又在忙,再接到消息时居然出事了!”白玠恒神色凝重的走上前,“受伤吗?剧组有人死亡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拉肚子。”樊谦狐疑极了,“谁告诉你我们有伤亡的?” “咦……”白玠恒一愣,回望向长发女人,“璎珞!” “我没注意那么多嘛,我一看到新闻就突然惊觉不对劲了!拉肚子而已吗?奇怪……”她一脸忧心忡忡,“它们什么时候只玩拉肚子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了?” “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吗?”樊谦被搞得烦躁极了,“既然你来了,我也想问一件事,你说黑山至少可以租给我四个月,可是如果有人说事实上只有三个月呢?” “咦--”璎珞失声叫出来,“你知道?!” 樊谦被这一喊吓到了,思绪电转,沉吟两秒后,双目如珠的瞠大,“这件事是真的?!” “我没想到玠恒是这么跟你说的啊,当然我当初也没想清楚……变成人类之后很多事我都搞混了,也记不清。”璎珞一个人连珠炮的说道,“而且我不住黑山很久了,就算我千百年前曾经住在黑山,可是我变成镜妖之后记忆会一直被洗掉,我根本--” “停--”他完全追不上她的语无伦次,“你在说什么?你是镜妖?什么叫变成人类?” “现在跟你说,应该没什么好吃惊的吧?璎珞原本是黑山里的人,后来变成镜子里的妖怪,辗转流浪又回到黑山,现在变成人类,所以很多记忆是不明确的。”白玠恒说得一脸他应该已经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对黑山的印象都是凭久远的记忆或是之前听其他妖怪的言谈,所以她一看到新闻,就惊觉想起黑山的代理契约,只能有三个月。” 樊谦瞠目结舌。跟白玠恒朋友这么久了,他也不像是会说胡话的人,更不可能配合静蝶来整他……但他刚刚说璎珞是妖怪,妖怪? “黑山真的有妖怪?鬼?!”他冲口而出。 “嘎?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个!”璎珞狐疑的歪了头,“不然你怎么知道期限只有三个月?不是哪个夭怪或是死灵告诉你的吗?” “不……是静蝶!她说她听得见其他什么的声音!”樊谦倒抽了一口气。静蝶是认真的! “静蝶?那个神秘新人女主角?你的女友?”新闻有报出这神秘女郎的名字,不过连张照片跟过去都找不着。 “原来是她啊,我想说妖怪们哪这么好心,照理说,应该是该你们以为期限可以更久,但实际上只要三个月一到,就把你们全部吃了才对。”璎珞还笑了起来,“那不错嘛,超好运的,就差一天而已。” 她看看表,十点多,不由得绽开笑颜。 “那……黑山有什么穿越时空的事吗?”他简直快无法呼吸了,这些事情居然是真的! “嗯?有啊,黑山到处都有时空裂缝,穿来穿去,穿到古代的看个人境遇,穿到这里来的,应该是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妖鬼分食掉了吧,通常没什么机会可以再回去。”璎珞耸了耸肩。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让樊谦不禁冷汗涔涔。 “回去?那清朝的公主有可能穿到现代,又再回去吗?”他紧握着被子,两眼发直了。 “有啊!看运气,没被吃掉就有机会,因为时空裂缝一次开一百八十天。”她认真回忆着,“我记得还要有连结啦,不过如果妖魅们施法的话就轻而易举啦!” “樊谦?”白玠恒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连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静蝶跟我说再见了……她哭着跟我说再见!”他蓦地失控大吼,“我居然不信她!她说她是公主时我竟然还叫她闭嘴--我怎么会那么混帐,我简--” 在咆哮声盈满病房之际,马敬学突然踉踉跄跄的冲进病房,紧张的扯开嗓子大吼,“樊--静蝶接电话了!” 这瞬间周遭声音俱止,樊谦仿佛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望着马敬学几秒后,才喉头紧室的伸出颤抖的手,“电话给我,我要跟她道歉……” “不不……”他慌乱的摇头,“她只要我跟你说两个字。” 樊谦脑袋一片空白,有种不需要妖鬼,生命也被抽干的感觉。 “再见。” 静蝶把货柜门关上,再把栓子穿过孔洞,挥汗如雨的喘口气,总算把最后一箱影片都给放进去了。 她花了一下午跟一晚上的时间,把拍片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分门别类的标妥清楚,分放入五个货柜中,就怕樊谦会搞不清楚。外头有好几个货柜,她还挪了两个摆放重要家具,在木屋里有些特别的东西她都搬出来了,最特殊的应该要数楼梯下的密室。 那儿有个地下室,里头有一堆竹简,有时间的话她很想仔细看,但是她没有时间了,因为再一个小时就是期限到达之际,她也知道黑山在阻碍她,昙妖不仅要把她送回去,而且也要对付即将归返的樊谦。 她不怪樊谦的不信任,这的确是荒唐之事,若非她亲身经历,说什么她也不会信。 她只是……对于过度的期待感到有些悲伤,她其实是希望樊谦真信她的,一如他所说的,只要她说的他都信。 这话听起来悦耳甜蜜,她每想一次就多存一份希望,最后却被狠狠的击垮。 阖上双眼就能见到他那愤恨盛怒的表情,那一副认为她在破坏他的心血而且心有不轨的神情,他甚至听不进去关于她的过去、她的身份与背景……是,那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她希望他信她,这样就能解释一切! 但这些现在都已经不是重点,因为她即将回到寒冷的雪地里,再也不能保护最爱的男人,不过她不后悔走这一遭,不后悔到黑山来,因为她品尝过自由、独立思考,还有怎么去爱上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 不是和亲、不是未曾谋面的王孙公子,而是朝夕相处、看得见摸得着,了解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抿唇是什么表现,甚至连双手抱胸时代表的意义,这样去认识喜欢的人。 也感受到他的呵护与温柔,跟樊谦在一起就像学一样新事物般,只是他比较复杂,要花时间才能通盘了解,而且连最细微的表情都得喜欢才行……可是说简单也很简单,仅仅只是一个眼神跟一个轻柔的动作,就能让她什么都不顾了。 “你想做什么!”吊在房里梁上的死灵跳了下来,“你这人类--” 静蝶手里拿着油,往屋里每个角落洒去。她认为这里像个陷阱,吸引人入内,再予以吞食,简直是食人花。 黑山不该存在,这种妖魅的地方,就该以火净化。 “住手!”连昙妖都花容失色,“你想烧了黑山?” 从三楼一路把油淋到二楼,再到一楼的每个角落,静蝶寂静的洒着,昙妖连碰她都做不到,只能期待老松的阻止。 “不是要把我送回去吗?”她甩下桶子,幽幽的望着魍魉鬼魅们,“是要让我烧死在这里,还是送我回去,随便你们。” 她推门而出,走到前庭,今天十号,月近圆。 “老松!动手!快动!--”昙妖歇斯底里的喊道,“把她送回去!” 昙妖仰着头喊,静蝶跟着往上看。这上头哪有松树?附近的树没一棵是松树,再往上也只有屋檐上的攀藤而已,昙妖在对谁说话? “你在干什么?” 一阵尖叫传来,她反应不及,就被一股力量撞得头晕目眩,原本拿在手中的打火机也摔了出去。 她狼狈的躺在地上,身上跨坐着披头散发的赖巧屏,疯狂的双目瞪着她,再看向滚出去的打火机,不由得张大了嘴。 “你想烧了这里?这里是片厂耶!”她冷不防掐住她的颈子,“这是我主演的电影,而你居然想烧了这里?我的带子呢!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把我踢下来,现在又要烧掉我的戏分!” 不--静蝶完全发不出声音,赖巧屏一出手就拚了命的掐紧她颈子,她根本不能呼吸了,只能拚命的挣扎着,试着想要用力推开她,但从她的双目就能看出来,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你死了我就是女主角!你这个贱货,都是你--这是我成功的机会,要不是你出现的话,我早就赢了!” 赖巧屏语无伦次,静蝶也根本听不进去。 放手!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死亡跟回去,我给你两条路走。” 幽丝的,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似的,静蝶瞪大了眼,挣扎的手渐歇。她没有气力了……那声音似男似女,在风中飘荡着。 老松? “没有时间了,爱新觉罗静蝶。” 静蝶痛苦的闭上眼,鼻子顿时涌上酸楚,泪水直接泉涌而出。 她,不想回去也不想死,她想活在这个世界,成为演员、永远跟樊谦在一起! 她哪里都不想去啊! “静蝶!” 甩门声隐约传来,静蝶的眼前渐暗,她仿佛听见了樊谦的声音,泪水仍旧不止的流着。 樊谦半爬半踉跄的往前冲,用仅存的力气整个人“摔”向赖巧屏,硬把她给撞开,虚脱的病体使不上力,但是他至少还有肾上腺去和意志力。 赖巧屏跟樊谦因为这股撞击力道一同向旁边滚去,躺在地上的静蝶颈间一松,空气顿时流进肺部。 “喝--”她用力倒抽了一口气。空气!“咳--咳!” 璎珞冲到她身边,赶紧将她扶起,静蝶趴跪在地上不停地咳着。她喉咙好痛,肺也涨得好痛。 樊谦撞倒赖巧屏就动不了了,只能趴在地上望向静蝶,手紧握成拳捶着地,怨自己的无能。“静蝶,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樊谦?她瘫软在璎珞臂弯之间,不可思议的住一旁看去。真的是樊谦? “不,你不该来这里!”她声音沙哑,紧张的意欲跳起,“危险……危--” “别走。”他悲伤的双眸望着她,“拜托你别走……” 静蝶泪眼汪汪,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这一切哪是她能决定的?就跟到这个世界来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啊! “我爱你……”她声带受损,只能用气音说,“你要记得,我爱你……” “不不不!爱我就该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樊谦气急败坏的怒吼,半爬向她。 时间到了!她望向手腕上的表。已经是期限了! 她剩下最后的一刻,但求一个吻。 静蝶挣开了璎珞,直接扑向樊谦,使劲将虚弱的他扶起,捧着那满是胡碴的脸颊,泪水扑簌簌的往他脸上滴。 “对不起……”为所有的一切。 她颤抖着阖上双眸,俯首吻上了他。 白玠恒警戒般的看着他们身后站起来的赖巧屏,她双眼带着疯狂残忍,下一秒居然高举起手,手上握着一块大石头。 “樊谦!” 他即刻冲上前,璎珞却用更快的速度挡住他,露出魅笑。大家根本什么都不必急啊,因为-- 攀在屋顶上的藤蔓倏地缠住了赖巧屏的手,将她使劲往后扯动,她发出尖叫,直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上了屋顶。 “呀--”她人突然就卡在斜顶上头,惊惶不已。“放开!谁!谁--张筱妮你放开我!” 静蝶紧紧抱着樊谦,惊慌的拖着他往外头去,赖巧屏好可怕,她跟宫里疯了的贵人一个样。 “我烧死你!我烧死你--” 这时大家才注意赖巧屏的右手不知何时竟拿着樊谦的打火机,并点上了火,可能是因为刚才一阵混乱,他并未注意到打火机从衣服口袋掉出来。 白玠恒不假思索的立刻上前拉着静蝶、拖着樊谦,往马路上冲去。 昙妖一把将打火机给打掉,身上的细枝瞬间全数插进了赖巧屏的身体里,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只能张大嘴瞪着那粉色长发的昙妖。 “你……也来抢我的角色吗?”她狰狞的伸手向前,要抓花昙妖的脸。 打火机从屋顶掉落,微小的一簇火星在不经意间落上了前庭、静蝶淋有油的地方。 “火啊--” 鬼哭神号声顿时响彻黑山,璎珞警戒的站在大家面前,仿佛担任众人的守卫。 大火瞬间窜烧,静蝶恐惧的搀着勉强支撑站立的樊谦,他则紧搂着她,不希望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火舌迅速吞噬着别墅木屋,白玠恒呆愣的望着从小长大的屋子,那历经千百年的白家别墅。 “怎么……”他难掩感叹。 “黑山不会失火的。”璎珞看向自己的丈夫,解释道:“屋子与黑山共存亡,除了那女人外,谁都不会有事。” “这么大的火……”白玠恒忍不住皱眉。 木制屋子几秒内就全部被火焰包围了,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不会有事? 但说时迟那时快,在月光映照的半空中突然硬生生裂开一道缝隙,像是有人撕开了夜空一般,所有的火舌瞬间往裂缝里去,像是那边有个漩涡,把火焰全数给卷进--还包括一具脆弱的身体。 樊谦简直瞠目结舌,几乎忘记自己的虚脱,看着那火窜进黑缝中,紧接着裂缝阖上,只剩下焦黑的木屋别墅。 昙妖或是任何会动的树木此时此刻突然都消失了,黑山静得吓人。 冒着冷汗,樊谦低头望向紧闭着双眼、偎着他胸膛的女人……天,她还在,静蝶还在! “静蝶。”他宠溺的吻上她的发,“你得听我好几百次的道歉。” 咦?她迷蒙的昂首,看见的是让她心狂乱的男人……她还在现代?没有回去? “哎呀,今天刚好第一百八十天耶!”璎珞喜出望外的说,“恭喜你啦,这下你要回去也难喽!” 静蝶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女,再感受着身上的大手,眼泪掉得更凶,却划上了微笑。 “我……” 就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她便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樊谦的怀中,偏偏他也是个大病号,身体撑不住,两个人狼狈的往地上摔去。 樊谦重重的摔在地上,痛得咬牙。但是……幸好,他紧抱着怀里的女人,静蝶没摔着,幸好幸好。 “啧啧,连个女人都接不好。”璎珞摇了摇头。啧啧啧! “喂!我是病人耶!”他这叫恼羞成怒。 “唉!” 尾声 【尾声】 关于樊谦剧组的八卦新闻没有多久就消散了,由马敬学操作成食物不干净的集体中毒意外,紧接着让静蝶在镜头下曝光,大家立刻就会忘记住院的事或是张筱妮激动的言语。 樊谦带着她出席记者会,说明电影已经杀青,保密到家的内容则是为了给大家期待感,而他第一次承认的女伴也吸引了众人目光,美丽婉约且高雅,霎时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红人。 白家人回到黑山,准备迎接新生命的诞生,老二白玠廷的孩子已经出世,而白家人必须在黑山待到成年后方可离开,因此他们必须搬回来。 接下来就是璎珞他们了,还有五个月,璎珞肚子里的孩子也即将问世。 那明明被火舌吞噬的木屋,在阳光下依然矗立,连静蝶都感到不可思议,隔日他们返回黑山时,瞧见的是完整无缺、连一丝丝焦黑也无的木屋别墅。 璎珞说的果然没错,没有人能烧得了黑山。 且不知为何,樊谦的幸运打火机莫名其妙失去了踪影,再也找不着了,不过那对他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最重要的人还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 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轨,除了失踪不明的赖巧屏外。 静蝶明白她只怕是掉入时空裂缝中,或许代替她回到清朝的宫殿,或许到了别的地方,但是在穿越之前只怕已是一具尸体,毕竟昙妖已经出手了。 “静蝶,你爬那么高做什么?”樊谦走出屋外,皱着眉望向她。 她将梯子斜架在屋边,拿着浇水器往檐上的藤蔓浇水,“它们救了我们一命,理应给它们一点水分。” 樊谦点了点头。对于黑山,他现在是敬重万分,尤其带来了这位清朝公主,更是让他感激不已,对于静蝶的身份,他已不再怀疑,马敬学还特地把她的首饰跟衣服拿去鉴定,证实了那是古物,而那些玛瑙翡翠更是价值不菲,全是咸丰时期的古董。 但即使没有这么做,他也不会再怀疑静蝶,静下心来思考从她出现后所有发生的事,就该知道她原本就不平凡。 “你就是老松对吧?”静蝶边说,还不忘多烧点水,“是我愚昧,误以为老松就是松树。” 屋檐上的攀藤随风轻摆,九重葛娇艳的桃红花朵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谁能想到,区区九重葛会自称“老松”呢?但正因为这藤蔓在二楼垂挂着,时空裂缝开在那儿,当初她才会穿越到屋里来。 璎珞说一般开在山林间,对方就是摔在林间的。 至于穿越的连结就系在打火机上,后院的白桦树精厌恶樊谦一直抽烟,便找了个他不注意的当口,把打火机偷了,而昙妖将它直接扔掉,却扔进了时空裂缝,到了静蝶宫外的林子处。 一切是命,也是缘分,静蝶跟樊谦之间是黑山牵起来的缘分。 “别浇水,它们喜欢血跟肉!”璎珞在梯子下喊着。 “你在胡说什么,难道喂它们血跟肉吗?”樊谦没好气的瞪着她。 “不必喂啊,你们两个常往这里跑,就会有很多的狗仔跟进来,每个都是大餐啊。”她甩着手上的花朵笑着,“你们没发现黑山对你们越来越客气了吗?” 静蝶听了忍不住叹口气,缓缓爬下梯子,樊赶忙上去扶稳 璎珞说的没错,狗仔们为了想看看戏中的实景,还有追他们这对明星佳侣的新闻,连黑山都照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超过十个记者跟摄影师失踪,唯一能找到的是扭曲破裂的镜头。 “静蝶,你的汤滚了!” 蓄着半长发的彭裔恩走了出来,她曾是黑山别墅的管家,今天大家在这儿聚餐庆祝新生儿,由她跟静蝶掌厨。 “好,谢谢!”一边说,一边看向璎珞,“花摘来了吗?” “这儿!” 璎珞扬起手上三朵粉红色的花,静蝶连忙拿过,吆喝着樊谦进来帮忙。 “那是什么?”他乖巧极了,跟在她身后走着。 “昙花。我跟你说过那个一直对你有意思的昙妖,是昙花的花妖。”她巧笑倩兮,“璎珞说吃了赖巧屏后,昙妖就有哫够的力量开花,我一直在等它开花呢!” “对我……”事实上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有意思”。 只见静蝶拿着怪异的粉色昙花到水龙头下清洗,再拿菜刀切了几下,居然打开旁边的汤锅,直接扔了进去。 “静蝶,你--”他大吃一惊。 “它不吃你,你就吃了它吧!”她眼神流转,看向樊谦身边站着的粉发女妖,“它是真喜欢你的,就当了它一个心愿,再说,昙花汤很好喝呢!” “噢!天哪!你这样说我喝得下去吗?”樊谦头疼极了。这黑山实在搅得他既尊重又畏惧了。 静蝶嫣然一笑,打入蛋花起锅,今天人多就在客厅的茶几上吃,最后一道汤上桌后,大家粉粉坐下,不动筷,先虔诚的阖眼默祷。 感谢黑山,即使恶名昭彰,但在场众人的幸福却是由黑山赐予的,不管是白玠恒与璎珞,或是白玠廷与欧亭岑,甚至是身系诅咒的彭裔恩与梁家铭,大家都因为黑山而寻获真爱。 她睁开双眼,起身要为大家盛饭,工作却被樊谦抢了去,她甜甜的笑了起来。 “我生眼睛没看你这么贴心过!”白玠恒不客气的说着。 “我可不想让静蝶做事,她的手好不容易才越来越白嫩的。”樊谦说得义正词严,“你们还不是一样,两兄弟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体贴?彭裔恩你别笑,你这男人婆还留长发哩!” 彭裔恩斜瞪他一眼,一脸要干架的模样。 静蝶轻哂,接过了他盛好的饭,说道:“樊谦是怕我弄伤了手,因为下部电影下星期就要开拍了。” “哇,你真的变成明星了耶!”璎珞为她开心。很少有穿越过来的不但没被吃掉,而且还能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好难想像清朝过来的公主活得下来咧!” “那是因为有樊谦。”她深情的望着他。这是肺腑之言! “有够闪的!什么时候也有好消息?”新手母亲欧亭岑抱着孩子,笑得很慈祥的问,“还是跟我一样,没结婚就先有了?” 闻言,静蝶立刻双颊绯红,尴尬的咬着唇,起身说要去厨房拿黑胡椒。 大伙而面面相觑,再望向樊谦,只见他一脸无奈,摇了摇头。 “怎么?”白玠恒狐疑地问他。 “我没还没发生关系。”他的声调如丧考妣。 “什么?!” 惊呼声自客厅传来,静蝶一个人待在厨房,用双手遮着通红的双颊。讨厌啦! “要不要我介绍医生给你?” “你生病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科技很发达的,不要气馁--” “有完没完啦!我正常得很!”樊谦低吼出声,“静蝶说她是云英未嫁之身,没结婚就不能碰啦!” 哎呀!在场众人纷纷僵住。这什么时代了…… “再不求婚,你迟早蝌蚪变青蛙。”白玠恒说得语重心长。 咦?樊谦一怬。跟静蝶结婚?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她根本就是他人生中的最佳女主角啊! 他起身就想往厨房走去,谁知红着脸的静蝶已经默默走出来,嘴角掩不住笑,娇媚的眼睛朝他眨呀眨的。 “那个……他们……就是啊……”糟了,突然间要他求婚,他说不出来。 静蝶含着笑,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 气氛有点尴尬,因为大家都在忍着笑,樊谦戳戳她肩头。这种事应该他们两个到房间里去说,当这么多人的面多害羞啊! “先吃饭吧!”她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好饿呢!” “可是……”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第一天扑进你怀里、你又脱了我衣服……”她娇羞的笑了起来,“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哇……女人们纷纷掩嘴。虽然超级脱离现实的,但是也太害臊了啦! “樊谦,你第一天就脱人家衣服喔!” “静蝶,你第一天就直接扑进樊谦怀里喔!” 噢!檐上的老松跟昙妖皱着眉叹气。真是吵死人的一群家伙,不过黑山接下来的几年,似乎能热闹些了呢! 哎?昙妖直起身子往山口望去。树妖骚动,看来又有鲜肉上门了。 这里是黑山,充满魍魉鬼魅、妖精魔怪的黑山。 也是充满笑声、幸福洋溢的黑山。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贵妇不怕出身低之一《乞妻富贵》; 2、贵妇不怕出身低之二《黑金执事》; 3、贵妇不怕出身低之三《古董女佣》。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