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小妻太撩人》 第1章 第一章 再次见到他的那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元宵节与情人节相遇,座无虚席的高级中式餐厅里比往常多几分喧譁。 苏晨推开了女用洗手间的木门,避让着门外排队的队伍,侧着身躯往外走。 从国外回来不久,她有点不太适应国内密集的人群,但耳侧传来熟悉的语言却是让她心上一阵感动。 在那个陌生的国度里,走在大街上,人们说的都是那不带声调、尽是连音的语言;买完东西找不到回家的路,问路时听不懂别人说的话,那些无助的画面与眼前熟悉的热闹景象所产生的强烈对比,令她胸腔里涌起一股暖流,让她的心脏跳动起喜悦的节奏。 而让她心上一紧、心脏收了收的是,她无意中从服务生正在关上的包厢门门缝中,看到的那张如白玉般的面庞。 好久不见了。 苏晨心里清楚,既然已经回国了,遇见他是必然的事,毕竟他们两家交情匪浅,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顾瑾言,这个名字几乎写满了她的青葱岁月,她从懂事开始就走在这个人的身后。 孩童时期,他们一起调皮捣蛋地玩耍;青涩年华时,她将对他羞涩的微妙情愫藏在心中,还有后来在她离国后对他满怀的思念……她似乎与他绑在了一起,她的回忆里满是他的影子。 「出国以后不要写信给我,也不要打电话给我,你知道……你麻烦死了。」 「好。」苏晨微微一笑,眼眶盛满了泪水。 他说话时一脸不自然的满不在乎,可在听到她回答以后,却迅速而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说话的画面,在她爸妈去世后的一年,她的哥哥苏黎为了避免她触景伤情,把她送去了蒙特娄,那个以法文为主要沟通语言的加拿大城市。 她知道顾瑾言送机时说的话都是反话,但是十年过去了,她没有跟他联系,没见过他,也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就礼节而言,她应该去跟他打个招呼,平静而得体地跟他说句好久不见,或许还能跟他握一下手,然后再优雅大方地离开,但他其实也未必认得出自己吧?她今年已经二十六了,而她离开时只有十六岁。 这十年间,他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他不知道她已经把以前那引以为傲且黑如绸缎的长发,给剪得齐肩了,他不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再喜欢吃雪糕了。 正如顾瑾言不知道她的变化一样,她也不知道他的变化,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她熟悉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又或者……已经结婚了? 心脏似乎被扯了扯,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悦耳的询问声。 「苏小姐,请问是要回包厢吗?」 苏晨抬眼看到服务生小姐礼貌的笑容,她略略点了点头,在服务生小姐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远离那个包厢。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过去的都过去了,苏晨微微敛眸,再睁大时,眼眸如秋水横波,再无半分纷乱。 「台湾的洗手间太久没参观了,所以流连忘返?」苏黎戏谑地说。 她的哥哥大概是最恶趣味的哥哥了,别人家的哥哥都待妹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宠着,舍不得欺负半分,看不得妹妹瘪一下嘴,而她的哥哥却与常人相反,最喜欢调侃她,他最大的愿望怕是要把她弄得炸毛。 「哦,你说的是男洗手间吧?」她的声音故意拖长,「没参观过当然觉得新奇罗,所以流连忘返了一下下。」 苏黎默了默,垂下眼眸,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苏晨,你该找男朋友了。」他管不来的,由男朋友管一下也好,她真是太嚣张了。 苏晨立刻无辜地睁大眼眸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珠看着苏黎,可怜兮兮地问:「哥,你是嫌弃我了吗?哥,你不要我了吗?」 苏黎动作有点僵硬地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没……」 苏晨继续装小可怜,泫然欲泣却又装着懂事,「哥,你是不是没钱养我了?嗯,没关系,我都明白的,哥你帮我找个病殃殃的老头子富翁让我嫁了好了,等他去了,留下一大笔遗产给我,我就接济你。」 「苏晨,你去加拿大双修戏剧学位的那个毕业证书似乎没用,演技太浮夸了。」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很有林妹妹的楚楚可怜啊。」苏晨从包包里摸出小镜子,照着自己精致的五官,侧了侧脸,一手抚了抚脑后的头发。 苏黎斜眸盯着装模作样的妹妹,神情高深莫测,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两兄妹自小就打闹惯了,斗嘴嘲讽都是家常便饭,以前他的妹妹就像是个乖宝宝一样,天真活泼可爱,面对他的调侃揶揄,他的妹妹只会红着脸,睁大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鼓着双腮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是坏人。」 跟现在这个会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眼里尽是顽皮笑意,会毫不犹豫回应自己歪言歪语的人,一点都不像。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的妹妹大概会天真活泼可爱一辈子吧,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戴着重重武装,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回国也有一星期了,你有什么打算?是想先玩一阵子呢,还是进公司?」 苏晨「啪」地盖上了小镜子,「我在加拿大读mba还加修戏剧,好累的……」声音拖长,灿烂的大笑容挂在脸上,说话时还冲着苏黎点一点头。 第2章 苏黎不回答,算是应了她,让她继续玩一段时间。 「后天开个party,在欢场。」 苏晨有点惊讶,「欢场?就是城中名流里很有名的那个会员制俱乐部吗?」她不断眨着大眼睛,眼底带着顽皮,话里尽是暧昧的笑意,「是哪位佳人有那么精湛的驭术呀,让我哥这么理性的人,这么夸张地奢侈了一把?」 「除了我亲爱的妹妹以外还能有谁?」苏黎也配合着她一起胡闹。 苏晨笑嘻嘻地冲着她哥傻笑。 他言归正传,「我请了部分宾客,名单回家给你看,你要是有想要邀请的朋友就补充一下。」 苏晨微微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收了一点笑意,低了低头,很快又抬起,「我不在国内十年了,哪还能有什么朋友,我都听哥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将开未开的门缝中透了出去。 刚到包厢门外的顾瑾言抬了抬手,「算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正握着门把的服务生小姐有点错愕,动作还未完成,刚开始就被告知要停住,她开门也不是,关门也不是,「顾先生不是要进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我跟她不熟。」 服务生小姐看着走远了的身影,才确定他不是说笑,她不露痕迹地把开了一点点的门关好,心里不禁有点纳闷,明明刚刚还说是很久的好朋友,明明还说有一段时间不见,很想念的啊,怎么突然就说不熟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或者说温暖得有点夸张,一点都不像初春的感觉。 苏晨穿了件斜肩薄长衫,露出了半个美肩,腰间系了条腰带,下身是一条齐臀小短裤,这一身简直就是盛夏的装扮。 坐在客厅里的苏黎,看见衣衫单薄的苏晨在屋子里晃了整个上午,终于忍不住说话了,「现在还是初春,把你的肩膀膝盖都盖好。」 苏晨缩着手,甩着故意空出来的袖子,走到苏黎身边,然后整个人蜷缩窝在沙发上,「国内的初春都这么热吗?突然好想念加拿大总是零度以下的气温。」 「热也要保暖。」苏黎对于自己已经升级为老妈子的事实感到十分无奈。 苏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手手肘支在沙发椅背上,手握成拳状撑着头,「我在加拿大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气温里,过了十年还好好的,安啦!」 苏黎说不过她,转移了话题,「明天要穿的礼服都准备妥当了?都回来一星期了,找找以前的朋友叙叙旧,然后去做个发型,别整天窝在家里,无聊不无聊?」 「哥,你才刚到而立之年,怎么就罗嗦得跟老头子一样?」苏晨撇了撇嘴。 苏黎快要被她气死了,也不想想他一个镶钻级别的成功人士,在正常人都异常忙碌的星期一不去公司,反而留在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还要被说罗嗦。 「好啦好啦,去就去啦,别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瞪着我。」她原本一脸不耐烦的小脸像是会变脸一样,瞬间转换成讨好的笑容,笑脸太过灿烂,让人感觉是故意在装模作样,「我都听哥的。」苏晨穿上毛茸茸的拖鞋往楼梯走去。 「我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苏晨,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而立之年的意思啊?我现在才二十九岁半,而什么立啊?」 「你说那个是实岁,过了新年就算大一岁了好不好,哎呀,大男人一个,这么计较这半年干嘛,反正都是大叔的年纪了。」 「苏晨,你的中文必须要重新学一下,还有礼仪……我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 「换衣服。」她关上了门。 大街上的行人拥挤如潮,马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这大概是这十年里唯一没变的景象了。 苏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没有带包包,一身轻松地走在人行道上,好奇地打量街上商铺的眼神,几乎让行人以为她是来旅游的,而非本地人。 其实她早在三十分钟以前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这些街道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她感慨,在她不在时,这个城市真的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回国的这些天里,她都宅在家里没有出门,难怪她哥看不下去。 信用卡和手机她都是随身携带的,迷路了也不会惊慌,这大概是她独自在外求学多年,长进了许多的地方吧。 走了一段时间,苏晨逛得有些累了,看见不远处有间咖啡厅,看门面感觉气氛挺不错,她怀着好奇心推开了门。 服务生亲切,音乐柔和,甜品美味,咖啡香浓,这是个好地方,而且跟她有缘,这里是她乱逛找到的。 以前她不相信缘分这样飘渺的东西,她相信事在人为,她相信她能够创造奇蹟,她觉得只要她想,没有什么是不能的,即使真的不能也只是短期内不能,最后的最后,她一定都能如愿以偿,只是人越大,经历的变故越多,话就不敢说太满了,看的东西多了,也就慢慢相信缘分了。 有缘千里能相会。 结了帐,在她将要走出门时,手肘突然被旁边一个戴着大大墨镜的长腿美女拉住了。 苏晨停住脚步,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对方,「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则是一脸惊喜,语气里也压不住喜悦,「苏晨、苏晨,你回来了!」看着苏晨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她乾脆把墨镜往下一拉,露出了眼睛,「你不认得我了吗?是我啊,知南!」 第3章 回忆在苏晨脑海里如走马灯地绕了一圈,她想起了当年她有一个好朋友,因为前一天吃坏了肚子,不能去送机的女孩,名字好像就是叫做知南。 「知南,好久不见了。」 司马知南见苏晨叫出了她的名字,一时感慨万分,眼睛有点发红,「是啊,好久不见了,都十年了,你总算舍得回来了,你干嘛不打电话给人家?连信都不写!我多害怕你是因为我没去送机,所以生我的气,要跟我绝交了。」 苏晨没想到自己离开十年了,她以前的好朋友还记挂着她,让她心里涌起一阵温暖,「没有,我只是……你最近怎么样?」 司马知南见苏晨不想说,也没再追问下去,她交朋友不容易,所以一交就是一辈子,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跟朋友生分了。 「也好,也不好……哎,一言难尽。」 苏晨还想再说什么,可留意到周围的人似乎都望着她们,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有几个女生说话声音大了点,让苏晨听到了说话内容。 「是sima吗?」 「应该是啦,你看她手腕内侧的那个纹身,是啦,肯定是sima!」 「sima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要去香港作宣传吗?还有她旁边站着的那个女的是谁?」 「不管了,我要跟sima合照拿签名,我好喜欢sima。」 苏晨抬眼看了看司马知南,她早已把墨镜戴好,面有难色地咬着嘴唇,苏晨立刻拉着司马知南快步离开,而原本已经蠢蠢欲动的人群见她们一动作,就立刻涌上来追赶在她们身后。 苏晨在加拿大最大的乐趣就是跑步,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购置跑步机,所以虽然她这一星期一直宅在家里,但还是坚持每天慢跑一小时。 被人追着跑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验,她觉得刺激极了。 司马知南虽然是被人追着跑惯了,但是今天她穿着高跟鞋,基本上都是苏晨拽着她跑的,刚跑过街角,她赶忙跟苏晨说:「我的车,转弯。」 后面跟着的人在拐了个弯以后,就看不见司马知南她们的背影了,脸上都是失望的表情。 苏晨透过茶色车窗看向车外,她笑了笑,回头调侃司马知南,「都有那么多fans了,怎么会不好?给我照几张相、签几个名,让我赚点零用钱吧,我才刚回来,还是无业游民一个呢。」 司马知南恨恨地戳了她笑着的脸颊一下,「十年不跟我联系,回来了也没给我带伴手礼,还想占我便宜,我戳死你。」 苏晨跟她笑着打闹了一阵子,两人总算累了,瘫在车椅上。 「明天在欢场开party,你来吗?」 司马知南恶狠狠地说:「你敢不请我试试看!」 苏晨嘻嘻傻笑,司马知南看着她的傻样,忍不住又戳了她的脸颊一下,小声地抱怨,「也不早点通知我,没有做发型,也没有挑礼服。」 正在开车的男人在照后镜里看了看司马知南,「sima,你明天有一整天的通告。」 司马知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一时场面尴尬。 苏晨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司马知南,岔开了话题,「知南,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进了娱乐圈呢,你是香港人,肯定是在香港出道的吧?你在台湾都有那么多fans了,那在香港肯定是红透半边天了,恭喜啊。」 可司马知南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她只是摇摇头,「我是在台湾出道的,哎,别光说我了,说一说你吧,国外的求学之路如何,有趣吗?」 苏晨也没有强求,顺着她的话题而下,「哪有什么有趣不有趣的,说穿了不就是换一种语言说话而已,不过我那时候悲惨了一点,用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适应。 我有一次特别糟糕的经历,那边的公车都是按时刻表入站,精确得不得了,过了那个时间点,公车就会开走了,假如说你不好运,迟到了一分钟,那就意味着你要等上一段时间,下一班车才会进站,而那里冬天又特别冷,周围全都结冰了,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痛死了。 那一次正好是在冬天,我的导师突然要我赶回校,说有急事,我就赶紧出门啦,因为穿了好多衣服,整个人都好重,走到车站我都累个半死了,然后一看手表,完蛋了,迟到了一分钟……」 司马知南一脸惊讶,「哇,那怎么办?」 苏晨笑笑,「能怎么办?就等罗,结果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我就发烧了,烧到四十度,差点就挂掉回不来了。」 她的语气风轻云淡,完全没有她话中的惊险,但司马知南感受到了她的不容易,再看她脸上淡淡的笑容,一时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然那么艰难,为什么不回来?」 苏晨还是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你去的是哪里?」司马知南问。 「蒙特娄,嗯,你们粤语的译法好像是……满地可。」 司马知南脸色变了变,「加拿大?」 苏晨没有说话,点点头。 司马知南认真看着她的神情,犹豫了一阵,终是忍不住有点试探地问她,「你……有跟顾瑾言联系吗?」 第4章 苏晨有点错愕,「没,怎么了?」 「为什么?」 苏晨把头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那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苏晨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我好像有点困了,先睡一下,到我家就叫我一下吧。」 司马知南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幽幽地说了,「你知道吗,那时候他到处问你的联络方式,用尽办法都找不到你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认识他那么多年,至今为止,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这么失常,你知道的,他有多注重仪态……」 欢场不愧是被城中名流追捧的地方,装潢低调却优雅别致,场内最多的装饰材料并不是亮晶晶的那一类,而是以木材为多,可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木材都是上等的柚木,真的就是低调的奢华,至于配套设施和服务方面就更是一流了,难怪名流们会以成为欢场会员来彰显自己的时尚品味。 其实欢场算是个新兴起的地方,苏晨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虽然苏黎对外宴请宾客时,用的是帮小妹洗尘的名义,但出席这次宴会的世家名流都心知肚明,这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他苏家在外求学的唯一千金已至适婚之龄,而今回城,城中世家子各凭本事追求,他苏黎给得起嫁妆。 苏家是城中地位不可动摇的制片公司之一,在娱乐圈可谓是呼风唤雨,近年来,第七、第八艺术迅猛地发展,使得苏家毅然成为了城中新贵们想要抱大腿的对象,因而今天到场的人已经远不只有城中世家了,连娱乐圈的明星、八卦周刊的狗仔队也都在其中。 苏晨没料到她哥给她办这么大,刚进门踩上红地毯,就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一堆闪光灯喀擦喀擦地迅猛攻击,差点亮瞎了她的眼。 然后几个拿着录音笔的年轻人迅速上前围着苏晨,一连串的话不打结,几乎没有停顿地响在苏晨耳侧,「这次宴会是苏氏环球制片公司总裁苏黎先生,也就是苏晨小姐您的哥哥特别给您办的洗尘宴,请问这是否意味着苏晨小姐您将会进入苏氏环球制片公司?是要接任令兄的总裁一职吗?」 苏晨平常装模作样惯了,这下子遇上了这样的突发状况,她一下子进入了平时一贯的状态,装。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她边笑边不着痕迹地看着四周,心里暗暗叫苦,到底苏氏公关部的人有没有来啊? 苏晨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生立刻见缝插针地问:「听闻苏晨小姐在加拿大是双修戏剧和工商管理,这两门学科似乎没有相关联,而苏小姐也没有要进入苏氏的打算,那么请问您是打算进军娱乐圈吗?」 「研究戏剧只是我的兴趣。」苏晨的笑容已经有点僵硬了。 「请问苏晨小姐为什么会在加拿大独自求学十年之久呢?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吗?」 苏晨刷地收起笑容,目光开始泛冷,直勾勾地盯着刚才问她这个问题的人,「你是哪家公司的」这句话就在舌尖,将要脱口而出,她要让问她问题的这个人在那行里混不下去。 一个俊逸潇洒的身影穿过了重重包围住她的人群,走至她的身旁,他露出得体的微笑,接过了话题,「苏晨醉心于知识海洋,可是我辈中自年少起就求知若渴的模范。」声音还像以前一样,像低低的大提琴。 围着苏晨的人似乎都有点惊讶顾瑾言的出现,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提出问题,也有一部分的人是看顾瑾言的笑容看呆了。 苏晨看着他的侧脸,面如冠玉,眉目疏朗,得体的笑容弧度似是往她心底里去了,跟她的情绪勾勾缠缠,「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苏晨是主角,还有很多事,要先离开了。」 苏晨看见他话毕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如朗星,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知道他只需一个眼神就把自己给定住了,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顾瑾言再向媒体朋友点了点头,手放在苏晨腰侧,带着她离开人群,人群中也自动分出了一条通道让他们离开。 等到他们走至会场中央时,顾瑾言放开了搂住苏晨的手,苏晨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刚刚……嗯,谢谢你。」 顾瑾言点点头,似是毫不在意。 「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苏晨见他似有转身离去之势,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留住他。 「挺好的,劳你挂心了。」明明已经相识二十几年了,他却如同初见她一般,说着客套至极的话。 苏晨心中微微酸涩,其实也只能怪她吧,谁叫她当初突然就说要离开,而且离开了这么久,也没跟他联络,他那时跟她那么要好,经常一起打闹一起玩,又怎么会不生气呢? 「那顾妈妈和顾爸爸好吗?还有顾奶奶……」 顾瑾言开口打断,「托你的福,他们都不错。」 苏晨哑然,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会场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周围都是相互寒暄说着家长里短的声音,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怪异地相对无言。 苏晨心里很难过,十年的时间过去,他们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聊天的话题。 会场上的人慢慢的越来越多了,气氛也越来越活络,而他们之间与旁人不同的僵硬,在人海中格外突出,苏晨能够感觉得到,会场上的一些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第5章 她觉得不舒服极了,正想藉故离开,顾瑾言却突然开口,「当初不是说去美国修国际法,怎么后来去了加拿大?」 苏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因为本来申请的就是加拿大的学校……」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话也中断了。 顾瑾言双眸凉凉地望着她,轻轻地「呵」了一声。 苏晨眼带歉意,「对不起,我……」 顾瑾言似是没有耐性再听她说话,他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转身离开。 苏晨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是微勾嘴角嘲笑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她突然间忆起十年前的一幕…… 「你为什么突然要出国?国外那么冷,你身体又不是很好,那里说的又不是中文,不要去。」穿着牛仔裤,上身着紧身黑色背心的十八九岁男生一脸倨傲。 「是啊,我也觉得一点都不好。」正是二八美好年华的女生微微笑着点头,身上流转着娴静的气息。 「那就别去。」男生一脸霸道。 女生咬了咬唇,看了男生几秒,似乎有点心动,可是又摇了摇头,「都已经安排好了。」 男生重重地吐了口气,「那要去哪个国家?」 「美国……」 回忆里的他们,那时候是多么的美好…… 第二章 苏晨站在会场中央,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悲伤,「tume manques。」 「咦,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少女正好走到苏晨身边,她睁着大眼,好奇地望着苏晨。 苏晨迅速整理好脸上的情绪,笑得有点顽皮地跟少女说话,她朝少女眨眨眼,「是一句法文,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少女一脸骄傲地回答她,「我不是小妹妹,我今年十八了,已经长大了。」她双手拉裙摆,一腿往后退一步,置于另一条腿后,而后重心往下屈了屈膝,向苏晨行了一个礼,「汝安好,吾乃顾家瑾明。」 苏晨原本悲伤的心情被顾瑾明给打乱了,问好问得不伦不类,行着西式礼却说中国问候语,小女孩是以为她到国外十年不会中文吗?她在加拿大就是拿中文书来解闷的。 虽然她对国学算不得精通,但也不会像别的留学生一样,连自己国家的精髓都一点也不知道。 还是说国内现在时兴混搭风?那就是她out了。 苏晨本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她顽皮地笑,「enchantée。」意为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上前给了顾瑾明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给她行了每侧两下的标准贴面礼。 加拿大是以英语和法语为主要语言的国家,而她读书的城市蒙特娄,正好是个以法文为主要沟通语言的城市,于是她也学了法国人不少的习俗,包括这个贴面礼。 顾瑾明从来没有交过法国朋友,对于法国人问候的礼仪一点都不知道,突然有人抱着她,脸贴脸地吧嗒吧嗒了几下,她脸上立刻涌上红潮,整个人完全处于震惊当中了。 苏晨看着她红了的双颊,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嘻嘻笑开了。 顾瑾明反应过来时,苏晨已经笑嘻嘻地看了她老半天了,她有点气恼自己居然被人吓到了,她已经是大女孩了,不应该这样才是! 「哼,有什么好笑的,都不知道年长我多少岁,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恶作剧,真丢人。」 苏晨不受影响,还是怡然自得地笑着,也附和着顾瑾明说的话,还一边说一边点点头,「嗯嗯,丢人。」 「你……」顾瑾明被她气到了,她还没遇过这么喜欢恶作剧的女生,啊,不对,有一个,就是当初把她大哥弄得好伤心的那个女人,虽然她是比较喜欢二哥啦,但是大哥也是她的哥哥,她也会保护他的,「喂,我问你啊,苏晨在哪里?」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刚还用中文和西式礼很礼貌地跟她打招呼,不一会就叫她「喂」了。 「你找苏晨干嘛?」 顾瑾明一脸生气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努力装作凶神恶煞,「找她算帐啊,就是她,当年把我大哥弄得那么难过,我们家历来都不允许子孙去国外留学的,我爸早就在家里再三强调了,可我大哥当年就是为了那个苏晨,跑去跟我爸说要去美国读书,差点让我爸给打死,我爸问我大哥原因,我大哥死活都不说,可是我知道。」 顾瑾明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有点小小的骄傲,「我听到苏晨跟我大哥说她要去美国读书,虽然我那时候只有八岁,但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记得一清二楚的。」 苏晨咬了咬嘴唇,「那后来呢?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顾瑾明一脸鄙视地看着她,「你当我傻啊?那是我大哥,我还希望他让我爸给打死?要是我爸那时候知道他是为了那个苏晨才要跑去美国的,当年他就不可能只断一条腿了事了。」 苏晨的瞳孔缩了缩。 「哎呀,我不跟你废话那么多了,我还要去找那个苏晨算帐,你,我告诉你,你不可以把刚刚我告诉你的话泄漏出去,不然你就死定了!」撂下自以为的狠话以后,顾瑾明就转身离开,继续东张西望地找着苏晨。 第6章 苏晨心里顿时就像是在扭麻花一样,原本已经因为自己骗了顾瑾言而觉得愧疚了,现在得知顾瑾言为了她而被教训,她心里又酸又疼,难过得很。 她一直以为当年她暗恋他,谁都不知道,她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任何人无关,可是原来她早就影响到他了。 她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当年她只是暗恋他,没有跟他表白,所以她的离开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苏晨心不在焉地与几个前来欢迎她回国的青年才俊、雍容贵妇应酬,又跟在她哥身旁,神情淡淡地见过了那些跟苏家关系友好的世叔伯,那些世叔伯见她宠辱不惊的样子,直夸她留过学、出过国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一点都不怯场,有大家风范之类的。 她实在没心思听那些场面话了,告诉了她哥一声就溜出了会场,朝着指示牌指示的露台方向走去。 最近的天气有点讨厌,白天热得跟夏天似的,早晚时分倒还是会觉得有点凉意。 微风吹来,吹得苏晨散落在耳鬓处的碎发摇摇曳曳,她吐了口浊气,阖上双目,似在闭目养神。 她心情很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可是这样的要求似乎真的很过分。 因为闭上了双眼,听觉更加的灵敏,苏晨听到露台外的走廊上响起了说话声,声音很熟悉,几乎不用辨认,一听就能听出是谁。 「大哥,去美国出差好玩吗?」 「乐不思蜀。」 「嗯,那就好,我跟瑾瑜一直都挂念着你,怕你是因为担心被奶奶和爸妈催婚,所以才跑去美国那么久,都一年了。」 「劳你挂心了,这时间也真是过得快了点,眨眼间你们夫妻俩也在一起一年了,怎么还没听见好消息?该不会是我那个弟弟身体出了点什么问题吧?」他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也是,毕竟他那话儿之前不是经常用,怕是……生锈了。」 「这恐怕就不是最需要大哥担心的了,大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不让老人家继续唠叨吧,瑾瑜还在门外等着我回家,我就先离开了,希望你玩得尽兴。」 走廊上一下子安静下来,苏晨暗想,应该是都离开了吧。 她叹了口气,露台的天花板挂着橘黄色的吊灯,安静的环境、朦胧的灯光,这样的氛围更容易让人脆弱。 她的心沉甸甸的,从前天偶然见过他一面后,他似乎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魂,一直出现在她眼前,即使见不到他的人,关于他的事也莫名其妙地朝她靠拢、把她包围,就像是磁铁的异极相吸一样。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他们曾经的友好和她曾经的抛弃。 突然间,吊灯的灯光闪了闪,苏晨立刻警觉地抬头察看,可吊灯长亮,似乎刚刚只是她眼花。 有脚步声在靠近,苏晨往外一看,正好与朝露台走来的顾瑾言对上了目光。 苏晨愣愣地看着顾瑾言的脸,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刚刚顾瑾明无意中透露让她知道的事,她还没有消化,这时又对上了他的脸,心情比在会场应酬时更纷乱沉重。 顾瑾言看到露台里的是她,不发一言,转身打算离开。 身后的人叫住了他,「瑾……顾瑾言……」 他微微扭过头,只有四分之一的脸被她看到,他没有转身,似乎并没有留下来跟她聊天的打算。 「那个……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她的脸上带着歉意,「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那……我能明天到你家拜访吗?我好久没见顾奶奶、顾爸爸和顾妈妈了。」 顾瑾言无所谓地说:「主随客便。」 「那我明天早上去拜访?」顾瑾言刚落下话音,苏晨便接上,似乎害怕他会改变主意。 顾瑾言没有回应,「还有事吗?」 苏晨被他的冷淡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有点慌张地眨了眨眼,「有的。」她有点紧张,垂下眼帘不敢望着顾瑾言,垂在身侧的右手捏了捏衣服,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心里怯懦着,怕被大人责备,「那个……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顾瑾言转过身,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他的目光似乎像要穿透她一样。 久久未听到顾瑾言回应,苏晨有点急了,抬起头来看他,可就在看到他的脸时,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瑾言嘲讽地笑了一下,「苏晨,你当我是什么?说做朋友就做朋友,说去留学就去留学,说不联系就真的不联系,这样的好朋友,你教一下我,怎么做?」 除了道歉,苏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跟你继续做好朋友。」 顾瑾言「嗤」地笑了,「别天真了,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学了那么多学问,怎么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能做好朋友。」 一瞬间,苏晨的脸色有点惨白,顾瑾言也留意到了,似乎看见她难过,他的心里就能消气一些。 他走入露台,慢慢一步步地走向她,充满了压迫感,声音却像情人般的呢喃,「啊,不对,男人和女人当然能够『做』好朋友罗。」 第7章 他站在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她的下巴很尖,跟十年前的圆润已经很不一样了,这个不一样让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更加火大。 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让她更加地靠近自己,他低头看着她,目光直勾勾地不加掩饰,火热的气息都喷在她的脸上。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后退一步,他则顺势走前一步,一步又一步,终是把她逼到了尽头。 苏晨只觉得心跳在不断地加速,她抬手抵了抵他的胸膛,想让他退开一点,不然他离她这么近,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了,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变得稀薄了,她觉得他彷佛把她周围的空气都抽掉了。 顾瑾言不管她的小动作,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脸,「怎么样,要跟我『做』好朋友吗?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怎么『做』的。」 苏晨的心紧了紧,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双颊红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就在这时,吊灯突然灭了,露台里陷入一片漆黑。 苏晨浑身一颤,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声线也有些不稳,「你走开。」 顾瑾言听出了她的语气有点慌张,「可是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样?」 他能听到苏晨的呼吸声加重了,突然苏晨尖叫着推开他,「你走开、你走开!」声音里还有着哽咽。 顾瑾言一个怔忡,竟然真被她推开了。 苏晨立刻跑出了露台,她之前捏在左手中的纸巾已经湿了。 顾瑾言呆立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心上像是被敲了一记。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是你说要做好朋友的,结果又跑了。」 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点声音,似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天地间似乎就只有她一个,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让苏晨有点心慌。 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有人在吗?」没有人回应。 她害怕极了,浓重的黑把她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想奔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扯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如铁锈般的甜腥味,然后似乎有人在说话,在说什么?她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大声一点!」 那声音却始终像是在呢喃。 她听见那人在笑,声音不大却让她觉得好刺耳,她的神经紧绷着。 又有另一个声音传来,是很耳熟的声音,不必细听她便知他是谁。 他说:「不是说要跟我做好朋友,怎么又叫我走开?」 她想要解释,「不是的,我只是……」 他不等她说完,「我走开,再也不给你机会了,我跟你不可能做好朋友!」 「不要、不要。」 她一挣紮,奋力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象有点模糊,有些重影,她眨了眨眼,看清了自己是在卧室里头,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在了枕头底下,她抽出手,已经麻了,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手的湿意。 床边小桌子上的小台灯,灯光不知道被谁调得有点暗,她有些慌张地翻出了遥控,把灯光调至最亮,整个人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呼了口气,瘫在床榻上。 「叩叩叩。」传来几声叩门声,然后门被打开了,苏黎拿着杯牛奶走进门。 「哥。」苏晨仍瘫在床上不愿起来,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再像刚才刚醒时的急促。 「又作恶梦了?」苏黎走至床边,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起来把牛奶喝了再睡。」 苏晨在床上赖了赖,才起来接过苏黎手中的杯子,牛奶是温的,手掌直接碰触杯壁也不觉得不适,苏晨定眼看着牛奶在橘黄的灯光下,被镀上了一层光泽,「哥,我抽屉里的安眠药,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都扔了。」 从苏黎的角度看她,能看到因她垂下眼帘而显得格外纤长的眼睫毛,因为眨眼而微微颤动,橘黄的光线将她的睫毛也镀上了一层柔柔的亮光,更显乖巧娴静。 苏黎叹息,他坐在她床边,「你乖,那些药不能多吃的,我在牛奶里加了点白兰地,喝了再睡就好。」 「嗯。」 「当初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加拿大。」苏黎接过她递来的空杯子。 苏晨眨了眨大眼睛,「哥,我明天想去探望一下顾奶奶、顾爸爸和顾妈妈,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 灯光洒在苏黎的背部,他的脸没有被光线打到,苏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停顿了几秒后才出声,「是该去看看,毕竟当年我们两家都是邻居,那时候顾家也帮助我们不少。」 「好。」 「上门拜访的礼物,我明天会放在客厅,你不用准备什么,直接带那些过去就好。」 「好。」 苏晨躺下,盖好被子,被子把她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只剩下两只大眼睛露在外面眨呀眨。 「哥,bonne nuit。」她用法语道了晚安。 苏黎俯下身,在她额头留下晚安吻,「bonne nuit。」 他放轻了脚步声离开,轻轻关上门后,柔和的表情退下了,他在一片漆黑中反省自己,如果当初他能够有能力一点,他的妹妹现在就不必连晚上睡觉,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了。 第8章 如果有如果,那多好。 苏晨喝了白兰地牛奶后,睡眠质量的确好了很多,但始终是没有安眠药管用。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晨就自然地醒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把窗帘都拉开,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有点阴阴沉沉的,可能会下雨。 苏晨把开了整晚的小台灯熄了,洗漱完毕后换了一套运动服装,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开启跑步机,晨跑一小时。 今天她要到顾家去拜访,已经有十年没见了,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总是到顾家去串门子,她还记得顾妈妈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会为她做好吃的小点心,会帮她绑漂亮的小辫子,而顾爸爸会教她写字、下围棋,顾奶奶会摘葡萄给她吃。 她总是跟在顾瑾言身后,跟他一起去捣蛋,闯祸了,他总是会推给在一旁认真看书的顾瑾瑜。 只是没有想到她跟他后来会变成这样,明明这么熟悉,却又这么陌生。 当苏晨下楼到客厅吃早餐时,刚好遇上苏黎,他正要出门去上班。 「礼物都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带出门。」 「好,salut。」她以法语跟苏黎说再见。 等到真正出发去顾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还好她家与顾家并不算相隔太远,大概半小时就能到了,不然在别人吃午饭时登门拜访,多尴尬。 他们两家以前是邻居,以前她要去顾家是五分钟都用不上就到了,但自从她出国以后,她哥哥就搬家了,以至于她都回来一段时间了,到今天才登门拜访。 顾瑾言似乎有告诉家人,她今天会来。 苏晨才刚到门口,社区的警卫就问她是不是姓苏,她点头后,警卫便领着她往顾家走去。 「顾家有跟我们打招呼,说今天你会来,怕你记不清路,特地让我们找人来带你。」 「谢谢你。」 警卫帮她提着几包礼物,她跟着警卫走,问:「那他们身体都挺好吧?」 警卫笑呵呵地说:「好啊,怎么不好,去年顾瑾瑜先生才跟姚小姐结婚,可热闹了,我们也都收到红包了。」 苏晨也被警卫的喜悦感染到了,也跟着笑起来,「那顾瑾言呢?他比顾瑾瑜年长,还没结婚吗?」 「没有啦,他家人还整天唠叨,叫他赶紧结婚呢,听说他连女朋友都没交,说起来,自从顾瑾瑜先生结婚以后,都没怎么见过顾瑾言先生回来了,连婚后搬出去住的顾瑾瑜先生回来的次数都比他多,顾瑾言先生可真忙啊。」 苏晨听得认真,她还想问什么时,警卫却说:「啊哈,到了,苏小姐,需要我帮你敲门吗?」 「不用了,谢谢你。」 第三章 顾母对苏晨的拜访感到非常高兴,苏晨一进顾家门,顾母便拉着她的手不放,又是仔细端详苏晨的样子,又是要留她在顾家吃饭,要吃完晚饭才让她走。 「晨宝,怎么现在瘦成这样了?是不是黎小子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啊?」 苏晨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没有啦,哥现在都被我训练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了,只差一个大嫂人选,就能『嫁』出去了。」 顾母捏捏她的脸颊,「你这家伙真是幽默啊,一回来就把我给逗乐了。」 苏晨还像以前一样,顽皮地眨眨眼吐舌。 姚格丝在一边看着,她也笑容满脸地跟顾母说:「妈妈,别把人堵在门口,人家都站累了。」 「啊,对对,赶紧进来坐!」顾母拉着苏晨的手,把她带进客厅里,见她望着姚格丝,就向她介绍,「这是你瑾瑜哥的妻子,他们俩是听说你今天要来才都回来的,就冲着这点,今天你不在这吃晚饭,不准走。」 「我最听顾妈妈的话了,一定会在这吃晚饭。」苏晨嘻嘻傻笑。 顾母听到,满意地笑了。 顾父和顾奶奶见到苏晨,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让苏晨心里暖极了。 顾奶奶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悄悄话,说自己在房间里藏了一盆葡萄,说话时还朝苏晨眨眨眼。 苏晨也朝顾奶奶眨眨眼,一老一少笑开了。 午饭过后,顾奶奶年纪大了,说是有点累了,就回到卧室里午睡。 顾父也回了书房,客厅里就剩下顾母、顾瑾瑜和姚格丝,以及苏晨四人。 问过了苏晨近况后,顾母见儿子和儿媳妇正在沙发上说着悄悄话,想起之前他们两人的荒唐事,不由得也说上两句,「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挺好的,之前还离婚,你们两个可真是离谱,才结婚多久就说要离,什么时候才过够一辈子?」 顾瑾瑜也收起了玩笑表情,正经地跟顾母说:「妈,我们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母也只是担心他们,多唠叨两句而已,「这么大的事也不回家说,要不是瑾言从端木家那小子那里打听到,回来告诉我,怕是我现在还不知道。」 顾母见儿子和儿媳妇都低着头,一脸谨听教诲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力气再管他们了。 苏晨看着他们只觉得新奇,她完全想像不到当初那个温柔的瑾瑜哥,如今娶了有混血儿血统的明艳女人做妻子,而他们目光相触间所带的脉脉柔情,她更是有说不出的羡慕。 第9章 顾母不再理会顾瑾瑜他们,回过头又跟苏晨说话,「晨宝今年也不小了呀,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苏晨吃了一惊,然后装模作样地瘪了瘪嘴,「顾妈妈,人家还没男朋友,跟谁结婚啊?」 顾母一听有点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喜悦,「那要不考虑考虑我们家瑾言?你从小就跟在他身后打闹,也该知道他人不错的,是个好孩子,我们家瑾言现在也还没有女朋友呢,你就给他个机会?」 苏晨愣了愣,笑得有些勉强,「我呃……那个,对了,瑾、顾瑾言今天怎么没在家?」 顾母听她说到这,就向她大吐苦水,「他啊,他整天都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就是不安分地待在家里,之前瑾瑜的婚礼刚告一段落,他就跑去美国了,说什么要在那边的分公司坐镇,但哪有人去了那边,连年都不回来过的,还有你今天上门来拜访的事,也是昨天他告诉我们的,可他今天一大早就往公司跑了,连瑾瑜和格丝都回来了,他可真是不像样……」 那边顾母对苏晨抱怨顾瑾言,这边顾瑾瑜跟姚格丝继续之前中断的悄悄话。 「苏晨跟你们家来往得很密切?妈妈对她比对明明还好。」 顾瑾瑜捏了捏她的手,「别乱说,不过我们两家以前是来往得挺密切的,他们家以前是我们邻居。」他见姚格丝听得认真,趁机偷香一下,被姚格丝瞪了一眼才继续说:「后来她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她出国了,她哥哥大概是怕触景伤情吧,就搬走了,也就是自那时起,我们两家就没怎么联系了,然后一眨眼就十年了,我们都长大了。」 顾瑾瑜说得轻淡,但姚格丝听来却是有点惆怅,好好的好朋友一下子各分东西了,还有一个跑到了国外,命运的捉弄可真教人难受啊。 「其实如果当年她不出国的话,恐怕现在就是我们大嫂了。」 姚格丝有点惊讶,「怎么说?苏晨是大哥的前女友,是因为她要出国所以才分手?」 「你还真八卦。」顾瑾瑜取笑她,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顾瑾瑜投降,「他们当年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其实就我看来也差不了多远,当时苏晨喜欢大哥,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妈那时候还跟苏阿姨盘算着要结为亲家……」 「那大哥呢?他喜欢苏晨吗?」 顾瑾瑜反问她,「你觉得大哥是怎样的人?」 姚格丝想了想,「不怎么正经,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脾气也还可以,挺宽容的,就是平常说话毒舌了一点,爱看热闹一点。」 顾瑾瑜笑了,笑得有点高深莫测,「当大哥面对苏晨时,他就会变成严肃、对待事情认真、特别小心眼、特别毒舌的人。」 姚格丝了然地笑了,突然又想起之前跟顾瑾言的针锋相对,一大堆旧帐都还没跟他算,一定要找一天跟他一次算清楚! 顾瑾言坐在顾氏的首席营运长办公室里已经一个上午了,其实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呆坐一个上午。 他的日程表里写着,今天下午他要跟顾氏企业里的管理层干部开会,要制定下一阶段顾氏的目标,以及听他们汇报上一个专案的完成情况与总结分析,可他却呆坐了一个早上…… 越蓦推开门时,看见的就是顾瑾言坐在座位上,似是沉思的脸。 「不是听说苏晨今天去你家,你怎么还在这?」 顾瑾言和越蓦是从小就认识的,而顾瑾言和苏晨小时候又经常凑在一起,越蓦对于他们俩的事,可以称得上是亲眼目睹了。 今天来这之前,顾瑾瑜也曾经打过电话给越蓦,告诉他苏晨去了顾家,让他去顾家的之前,顺便把在顾氏的顾瑾言带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便进入企业高层的办公室,很有盗窃机密的嫌疑?」顾瑾言的表情不变。 「我是开影视公司的,跟你顾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盗你机密我也赚不了钱。」越蓦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你平常从美国出差回来以后,总是要放一个月的假才上班的,这次怎么这么反常?让我猜猜……」他笑得有点坏,「不会是因为苏晨今天去了你家,所以你不敢回家吧?」 「我下午还有会要开。」 「哦,所以不是因为要逃避与苏晨见面,所以才跑来上班的罗?」 顾瑾言不说话,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越蓦似乎是不会看别人脸色似的,继续一个劲地说起来,「嘿,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交个女朋友?你家母亲大人已经打了很多通电话给我,让我帮你介绍女人了,你就稍微告诉我一下,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让我好找啊。」 顾瑾言还是不出声,不理他。 越蓦也不管他,继续自顾自地说:「其实就我看来,苏黎他何必弄昨晚那个变相的相亲宴会,直接让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反正你没女朋友,她没男朋友,你们之前又那么熟,两家家世又相当,多配啊。」 顾瑾言在文件上不缓不慢写着英文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来飞了越蓦一记眼刀,「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大脑不是用来思考的,你不需要一再强调。」 越蓦中枪了,一时哑然。 「明眼人都看出了你经常跑美国出差,一留就留这么长时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有哪天能走运,在街上碰到去了美国读书的苏晨,可人家去的是加拿大,你即使在美国待上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她,现在人家回来了,你又窝在这里,等哪天人家又走了,再也不回来的时候,我看你要去哪里哭。」 第10章 顾瑾言写着字的手一顿,笔尖的墨在白纸上渲染出了蓝黑色的一点,他声音僵硬地说:「你出去。」 就在这时,顾瑾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怎么了?」越蓦问他。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瑾言迅速地回答,「我马上回来。」 顾瑾言挂了电话,一把拿起挂在挂钩上的西装外套,脚步飞快地步出办公室。 越蓦见顾瑾言严肃的神情,也不再打闹,跟上他的步伐,「出什么事了?」 「奶奶刚刚晕倒,送进医院了。」 病房外,苏晨和顾母坐在位子上,顾母着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呢?你顾奶奶的身体一向都很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呢?」 苏晨握住顾母的手,其实她也很难过,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顾母,「顾妈妈你别急,顾奶奶身体一向健康,肯定会没事的,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有格丝姐在病房里照顾顾奶奶,我跟你去买点水吧?」 顾母摇摇头,还没说话,就见顾瑾言步履飞快地走到她们面前,神情严肃,「怎么回事?」 越蓦向顾母点头问好,「阿姨好。」 顾母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尽管眼眶还是红红的,但神情也没有刚刚的慌乱了,她对越蓦点点头,然后又对顾瑾言说:「吃过午饭后还好好的,她说有点困,就进房休息去了,后来她醒了就下楼想跟我们聊聊天,可楼梯才下到一半,她就晕倒了,还好当时有格丝搀扶她下楼梯,不然……」 「那奶奶现在怎么样?」 苏晨捏了捏顾母的手,她回答道:「格丝姐在病房里陪着顾奶奶,瑾瑜哥去向医生询问病情,还没回来。」 顾瑾言冷淡地点点头,他又对顾母说:「我先进去看看。」 顾瑾言推开病房门,老人家已经醒了,精神也不算太差。 姚格丝见他来了,也就主动走出了病房,让他们祖孙俩说点贴心话。 顾瑾言点了点头,算是向他弟媳表示谢意,他快步走到病床前,顾奶奶见他来了也高兴了,「你这臭小子总算来见见奶奶了,奶奶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呐,是不是嫌奶奶整天跟你妈妈催着你结婚啊?」 「哪个人不长眼跟你乱说的,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工作忙。」 顾奶奶乐呵呵地笑着,「工作忙得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你弟弟都结婚了呢。」 顾瑾言沉默不语。 顾奶奶笑着看他,一脸慈爱,「我一直为你们兄弟俩骄傲,别家的孩子谁不是闹出一笔又一笔的风流帐,但你们俩特别洁身自好,我当时心里就想,真好,我们家的孩子品行端正啊,可是眼看着你都快三十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跟你爸妈就开始愁了,我们家孩子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啊,怎么也不会没女孩子喜欢啊。」 顾奶奶拍了拍他握住她的手,「所以这几年你妈妈才急了,怕你们不愿意结婚,都赶着那些什么单身潮流,你不会怪我们吧?」 「不会,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 顾奶奶笑着点点头,「那就好,瑾瑜跟格丝现在过得挺好的,两人多甜蜜啊,他能娶上格丝这孩子也算是他走运,就是你呀,现在都还没有一点消息,你妈妈都快急红了眼了。」 顾瑾言低着头,「是我不孝,让你们操心了。」 顾奶奶叹了叹气,「瑾瑜那孩子幸运,我还能看得到他结婚,可你就不怎么走运了,奶奶可能看不到你当新郎的那天了。」 「奶奶别胡说,奶奶身体健康,等瑾瑜他们家孩子满地跑时,你还能跟他比一比呢。」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给我见见我的大孙媳妇?到时你奶奶我就死而无憾了。」 顾奶奶见顾瑾言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她摆摆手,「老太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晨宝还在外面,你去陪陪人家吧,她隔了那么久才来我们家一次,却让她见到老太婆身体不中用,肯定吓到她了,你们俩以前不是特别要好?听她说她还没有男朋友呢,你看看,这就是机会,赶紧啊!」 「奶奶,我跟她……」 顾奶奶又摆摆手,「老太婆要睡觉了,不听你说话。」 顾瑾言无奈地扶顾奶奶躺下,「奶奶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走出病房时,顾母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只有顾瑾瑜夫妻俩站在门边,和坐得有点远的苏晨在等着。 顾瑾言走上前问顾瑾瑜,「怎么样,奶奶身体怎么了?」 顾瑾瑜叹了叹气,摇摇头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 顾瑾言看了看姚格丝的表情,她一脸的哀戚,他有点不祥的预感,「只是什么?」 顾瑾瑜有点艰难地说:「身体器官机能老化了,医生说如果奶奶去了,应该不会感觉到痛苦。」 顾瑾言一怔,「还有多久?」 「没有多久了……」 顾瑾言有点茫然,怔怔地转过头,心上像是被巨石给压住了,好沉好沉。 亲人就要不在了,他留不住,能做的大概只有让她走得开心、无憾吧。 第11章 苏晨心里也非常难过,在她心里顾奶奶就像个老顽童,让人感觉她会一直这样,不会老去,但在听到顾奶奶快要不在的消息时,她已经难掩悲伤了。 她坐在位置上,低着头看着地板,突然眼前的光线黑了好多,她抬头一看,顾瑾言就站在她身前。 他在跟她说话,但她听得有点不真切,不确定她听到的到底是因为她太悲伤而产生的幻听,还是真实的。 他说:「我们结婚吧。」 苏晨一直处在呆愣的状态,跟着顾瑾言离开医院,来到附近的咖啡厅,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如果是在以前,她怕是迫不及待地点头应允了吧,那时候他们的感情是那么乾净纯粹,没有一点杂质夹杂其中,笑的时候都是开心的,悲伤的时候不会是笑着的,就像在一起都只是因为喜欢,不喜欢是不会在一起的,不像现在…… 他们已经被太多太多的东西改变,他们之间已经相隔太远了。 咖啡勺碰撞咖啡碟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顾瑾言抿了口咖啡,「考虑得如何?」他没有放下咖啡杯,杯子遮住部分的脸庞,「你不必那么为难,我只是要一个回复。」 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在她面前不会这么冷静、自持、民主,以前他对她总是霸道、说一不二,唯一的一次让步就是她去国外读书,结果一让十年。 以前以前…… 「我们……还合适吗?」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顾瑾言冷冷地看她,「别为自己的决定找那么多藉口。」声音冷硬得让苏晨有点心怯。 她垂下眼帘,眼睫毛有点微颤,「我没有在找藉口,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点生疏了。」 「谁说不是呢?」 「那为什么是我?如果生疏也可以做夫妻的话,你、你可以有很多的人选,为什么是我?」 顾瑾言把咖啡杯放下,「你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情愫,我原本也是因为厌烦婚姻所以才一直单身,而现在既然我需要一段婚姻,娶别人或娶你,我相信我的家人会更乐意看到后者。」 苏晨的心一阵阵的发凉,还来不及收拾心情,他的声音又传入耳中,「当然,如果你自私得不愿意让我家人更加喜悦,那么就当我没有说过这番话吧,不过说起来,这样才是真正的你啊,把别人的感情当玩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弃,自私得如此出色的做法,至今为止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大开眼界的人。」 苏晨放在腿上交握的双手收紧,脸上有点难堪,她低下头咬住唇瓣。 顾瑾言嘲讽地问她,「其实我真想问一问你,像你这样辜负别人投注在你身上的感情,你都不会觉得愧疚、觉得良心不安吗?」 他看了看她渐渐发白的脸,语气里带着点恍然大悟,首音节拖长,讽刺的意味铺天盖地朝苏晨袭去,「啊,我知道了,要是会良心不安,你又怎么敢出现在被辜负的人面前,所以对于我的家人,你肯定是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的,你的心理素质真是太棒了。」 苏晨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许多,她努力忽略他的嘲讽,闭了闭眼,「好,我答应。」 顾瑾言点点头,「我会让我的律师准备相关手续,你需要签订一份婚前协议和离婚协议书,我并不打算将一辈子时间都浪费在你身上,婚前协议我只有一点要求,婚后别太干涉我的生活,我跟你的婚姻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当然,婚前协议上的内容你可以添加修改,如果要求不过分的话。」 苏晨苦笑,「不需要了,我没有什么要求。」 如果早知道今天她会嫁给他,那么当年她就不需要离开了吧?只是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一样,没有过爱情,不对,也不是一样的,以前起码还有朋友之谊,现在怕是只剩下讨厌了吧。 第四章 天边的彩霞如火焰般绚烂,也似锦缎般,几乎铺满了整片天空,入目是一片橘黄,是可以让人感到温暖的颜色。 顾瑾言站在三十六楼的办公室玻璃窗前,看荞邵如火烧般的绚丽颜色,心情却是烦闷的。 他以为故意对她说些尖锐的话,看见她难过的表情,他的心情就会好一些,可是当他看见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微微颤抖的惶恐不安时,他的心却又像被什么压着似的,猛然而强硬地被挤压,无法舒展开来。 碰上她,他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过。 越蓦推开门就看见背门而立的顾瑾言,似是心事满怀,不用想,心事肯定就是关于苏晨的事,只是他不明白,现在都已经柳暗花明了,他还有什么心事啊? 「嘿,新郎,恭喜啊!」 顾瑾言没有转过身,只是冷眼斜瞥一下他,「看来我要扣一下我秘书的奖金了,这里都成菜市场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进来。」 「嘿嘿,别一看见我就开枪啊,你秘书都跟你七八年了,当然知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别自己不高兴就拿别人出气,人家还等着你发薪水的。」 顾瑾言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什么事?」 「我说你在不爽什么?佳人也如你所愿地将嫁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越蓦把手上拿着的报纸摊在他面前,迅速翻到了娱乐版面,黑体字写的是,顾氏营运长与苏氏环球制片公司总裁的妹妹将喜结连理。 第12章 还附上了一张图片,那张图片的尺寸被放得很大,是那天在她的洗尘宴上,他搂着她的腰转身离开前的一刻,两人四目相视的瞬间。 「叔叔阿姨和奶奶看到了,高兴了吧?原来你们早就有一腿了,害我那天还跑到你面前,要你赶快抓紧她,呵呵,真是尴尬啊……」说着越蓦便摸了摸鼻子。 顾瑾言没有回应,他盯着报纸上的男女,男子笑容柔和温暖,落在女子身上的视线显得含情脉脉。 女子抬头看他的神情似是带着迷恋,还有着三分呆愣,这么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俨然是一对壁人。 他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着这么宁静祥和、美好的时刻。 越蓦见顾瑾言盯着报纸不动,他伸手在顾瑾言眼前晃动,「嘿,看呆了?不是吧,真人不是更好看一点吗?啊,对了,请柬收到了,你们婚礼是定在什么时候?我最近忙过头,忘了。」 顾瑾言把报纸盖上,又摊开文件,开始批阅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三天后。」 越蓦一听吃了一惊,「三天后?那你现在在干嘛?」 「工作。」 「太淡定了吧你,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顾瑾言瞥了他一眼,「嗯。」然后一把盖上文件,走到挂钩旁,拿下西装外套穿好。 「哦哦,不是生气了吧?」越蓦一脸讪笑,他也只是关心好友啊。 「你太吵了。」完全拉低了他的工作效率。 「那你去哪?」 「跟新娘子培养感情。」 正是下班高峰期,等顾瑾言到达餐厅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走进餐厅门时,他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等得不耐烦走了? 当看见苏晨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在涂涂写写些什么的时候,他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久等了。」 苏晨一下子抬起头,下意识地收起刚刚在涂写的餐巾,「没关系,现在是高峰期嘛。」 顾瑾言点点头,拿起服务生送上的白开水喝了口。 他们的气氛还是这么僵。 苏晨努力创造话题,「国内的人真的好多哦。」 顾瑾言瞥了她一眼,「没比加拿大多。」 苏晨不愿想他说这话的意味,又换了一个话题,微笑着说:「听说附近有间中式餐馆味道不错,我们下次可以去试试。」 「这里不是加拿大,周围的都是吃中餐的地方,除了这间餐厅。」 苏晨起的话题都被他截住,然后满带嘲讽地弹回来,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可是偏偏他不愿意放过她,「下次吃中餐?你现在还吃米饭吗?」 苏晨低着头,努力忽略心里的异样,呐呐地回答,「在加拿大,我都一直吃米饭的。」 顾瑾言看到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不久前在报纸上看到的他们的照片,别样的心情在胸腔浮动。 他也转了转话题,「你刚刚在写什么?」 苏晨有点惊讶地抬头,有点紧张地把放在一边的餐巾抓在手里,「唔,没什么,只是一句普通的法文。」 「是吗?给我看一下。」 苏晨脸上有点惊慌,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怕什么,他应该不会法文吧? 她有点迟疑地伸出手,他却没有接过餐巾,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就着她的手看餐巾上的字,tu me mancpues,不是pet''alme。 他不知道tu me mancpues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pet''alme是我爱你的意思。 他心里有一丝烦躁,他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呢? 这时正好服务生来上菜,顾瑾言松开苏晨的手。 苏晨飞快地缩回手,左手握上刚刚被他握住的地方,心跳早已不受控制,他手中的温暖跟记忆里的一样,温度从她的手传递到她的心里,连心脏都被他烫得热热的。 因为心不在焉,她切牛排的动作缓慢极了,看在顾瑾言眼里就像是应了她说的那句,「一直吃米饭」的话。 他把她面前的牛排拿了起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把自己切好的那一份放在她面前。 苏晨有点呆愣,「是给我吃的吗?」 顾瑾言不缓不慢地切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你可以不吃。」 苏晨笑,「谢谢你。」她也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一顿饭下来,他们从一开始的尖锐到后来的平缓,空了十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 他们的婚礼办得很盛大,城中不少媒体公司都到场了,又因为苏氏环球制片公司在娱乐圈的地位,不少明星也到场了,且网站也有直播报导。 婚礼过后的一周,关于他们的报导一直没有停息,城中也因为他们的婚礼而掀起一股结婚潮流。 对于他们结婚,顾家的长辈们是最高兴的了。 这天他们在顾家吃晚饭,饭后大家坐在客厅家里长短。 顾母笑得阖不拢嘴,「我就说瑾言怎么可能都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原来是等着晨宝啊。」 第13章 顾奶奶也是高兴极了,「瑾言啊,要好好对晨宝啊。」 苏晨在一旁,被长辈们的眼神看得脸都发红了,坐着不做声。 顾瑾言也看到了苏晨在害羞,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柔和却是怎么掩都掩饰不住了。 「嗯。」 众人又聊了几句,夜已经渐渐深了,顾瑾瑜和姚格丝先离开顾家。 顾母看了看大钟,原来快要九点了,便也赶着顾瑾言和苏晨回家,「下次回来吃饭再聊吧,时间不早了,你们开车回去小心点,注意安全啊。」 原本苏晨是没有打算搬出去,要留在顾家住的,可顾母说什么都反对,她说他们该有自己的婚姻生活,年轻人就该两人世界,别整天跟老人家们混在一起,会变得老成的。 苏晨说不过她,顾瑾言也是没什么所谓的,两人就在婚后搬出了顾家,住在顾瑾言新添置的小别墅里。 顾瑾言转着方向盘,往大门外驶去,「我一会还要出席个宴会。」 苏晨睁大眼睛看他,「需要我去吗?」 顾瑾言反问:「你想不想去?」 苏晨老实地回答,「不想。」 顾瑾言无所谓地说:「那就不用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话说出来,苏晨觉得有点不太适合,又补充上去,「我等你吧。」 顾瑾言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很晚才回来。」 「哦。」 结果当晚,直到苏晨睡着了也没见到顾瑾言回来,不过她知道他回来过,因为她没有听他的话,她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他,最后她在沙发上睡着了,可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却是睡在卧室的床上。 是他把她抱进来的吧。 苏晨坐在床上呆愣了一两分钟,然后掀开被子,走出卧室,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也没找到顾瑾言的人,大概是出去上班了。 她保持着运动的习惯,在家里的跑步机上晨跑一小时,然后再吃早餐。 早餐过后,她刚想收拾餐具时,手机铃声在室内悠扬响起。 「喂,哥。」 「你在哪里?」 苏晨眨了眨眼,「家里啊。」 苏黎语气有点严肃,「顾瑾言呢?在你身边吗?」 「他不在,大概出门上班了。」 苏黎似乎有点生气了,「你在家里别出门,我现在过来。」 「哦。」而电话那头早就在话音落了以后就挂断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苏晨的回复。 半个小时后,小别墅内,苏黎「啪」地一声把手上的报纸丢在桌子上,苏晨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 她看了看苏黎,又着了看桌上的报纸,这样来回两次以后,她拿起报纸着起来。 婚后一遇情变,顾氏营运长与女模特儿幽会? 苏晨的小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才结婚多久,他就弄一则这样的新闻出来,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不是说他会对你好,这就是他对你好的方式?」苏黎整个人气炸了,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哥,他……他昨天去参加宴会,他有问我去不去,是我说不去的。」话是这么说,可苏晨捏着报纸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起来,把报纸都捏皱了。 「一个男人要出去拈花惹草会有一万种方法、一万个理由,苏晨,你怎么那么傻,还帮着他说话!」 苏黎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懊恼,「我当初就该心狠些,不让你嫁给他,他是没什么风流帐,是不怎么招惹女人,但他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崇尚单身,如今跟你结婚了,看他态度也没有认真到哪里去。」 苏晨苦笑,「可是,哥,我已经嫁给他了呀。」 苏黎看着他妹妹这副表情就开始头疼,知道她心里也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她才好,他就不继续说了。 突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说:「你别因为这个又开始吃安眠药,你答应了我,以后不再吃的。」 「嗯。」 苏黎平复了一下情绪,把怒火压下,然后问着妹妹的近况,「最近怎么样,还有作恶梦吗?」 苏晨摇摇头,「很少了,也睡得挺好的。」 苏黎点点头,看着妹妹这个样子,他突然连心里的一点怒火都灭了,「自从你又遇上了他,我都没再见过你活泼伶俐、装模作样的样子了。」 苏晨自己何尝意识不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她这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过就是为了能在顾瑾言身边多留一点时间。 她又跟苏黎多说了两三句话以后,便送走了苏黎。 她打开电脑,上网查了查关于那则报导的事,网路上满满都是斥责他的评论,有些人更是把他数落了一通。 事情闹得这么大,顾妈妈他们肯定都知道了。 苏晨想了想,心里突然惊慌起来,她赶紧回卧室换了套衣服,拿了包包匆匆出门。 苏晨刚走进顾家,顾母便拉着苏晨的手说:「乖孩子,委屈你了,瑾言那个臭小子就是不懂事、不安分,你别怕,你爸爸已经在教训他了,就该狠狠地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荒唐。」 第14章 苏晨一听,心里更加惊慌了,「妈妈,我、我先去看看。」她怎么能不急,以前顾瑾言不是还被他爸打吗? 顾母知道苏晨是想要去帮她儿子,这么好的女孩子还被人欺负,那人就算是她儿子,她也帮不了他。 她原本想要给儿子一个教训,想拉着苏晨不让她走的,可苏晨脸上的着急让顾母看了都觉得心神慌乱,她又拍了拍苏晨的手,摇摇头表示无奈,松开手让她去了,「哎,去吧去吧,他们在书房。」 「嗯!」 苏晨急匆匆地走上二楼,二楼的走廊上还是安静的,她暗自松了口气,应该没什么的,可念头还没落,就听见哐当一声,像是玻璃碎了的声响,苏晨听得心慌,三步两脚地赶紧走向书房,叩门,没人应。 不会是他真被爸爸打了吧?苏晨着急了,她再次叩门,叩门声比第一次急促。 这次等了几秒,里面才传来声音。 「进来。」 苏晨推开门,看见顾瑾言站在那低着头,似乎没怎么样,她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她走进门,柔柔地叫了声:「爸爸。」 顾父似是怒火还未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晨宝来了,我这混小子委屈你了,你别怕,我还在,我给你作主,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他要是再犯,我就打断他的腿!」 苏晨脸色有些变了,她赶紧走到顾瑾言身边,把顾瑾言挡在身后,「爸爸,你别生气,这……唔,这其实是个误会,其实昨天晚上我也在,我们是一起去参加那个宴会的。」 顾瑾言听了,猛地抬头看她,她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有点尴尬,可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那篇报导是那个记者乱写的,照片也是……也是他故意不把我一起拍进去的……」 顾父听了苏晨的说辞,脸色没什么变化,还是冷眉冷眼地教训顾瑾言,「结婚才一个礼拜多一点,你就惹出这样的事来,已经而立之年了,不是十几二十岁了,这次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怎么善后。」 说完他顿了顿,缓了缓语气对苏晨说:「晨宝,你也是,你要是当时在场,就该一巴掌搧到那女人脸上,别人家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她动手动脚了。」 报纸上有附图片,那个女模特儿的胸部紧贴在顾瑾言的手臂上,意思非常露骨。 苏晨低头沉默,心里揪着揪着。 顾瑾言拉了拉她的手肘,把她扯到身后,然后对着一脸严厉的顾父沉声回答,「我已经派人压住了,不会再有报刊杂志敢刊登下去,网路上的言论我也让人处理了,那个女模特儿,昨天晚上我已经让人封杀了,她该懂得做了不该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嗯。」顾父应了一声,可是依旧没好脸色给顾瑾言看,对着苏晨才温和了点,「晨宝,今天就留在这吃饭吧。」 「好。」苏晨在预瑾言身后点了点头。 顾父还是冷声冷语地吩咐顾瑾言,「你给我收拾好书房再下去。」说完就走出了书房。 第五章 苏晨看见书房门被再次关上后,她整个人才松了口气,扯着顾瑾言的衣服让他转过身来,然后双手在顾瑾言身上摸着,担忧地看着他,「有没有伤到哪?」 「没事。」 「我不信,刚刚我明明听见打碎玻璃的声音,怎么可能没事。」说着她就要解开他衬衫的钮扣。 顾瑾言一把按住她的手,「都说了没事了。」 苏晨眼眶里有水雾在荡漾,她看着他,坚持说:「我要看!」 顾瑾言的手松了松,被她趁机一把挣脱,然后她飞快地解开钮扣、扯开他的衣襟,看见了胸膛上有一抹青紫。 苏晨的手轻轻地抚上,「都瘀青了,痛不痛?」眼泪滑过脸颊,滑落了一道长长的湿痕。 顾瑾言的手托在她腮边,拇指轻轻地抹去那点湿润的痕迹,「你刚才撒谎了,你就不怕我是真的跟别人幽会?」 「怕,真的怕死了,但是无论怎样,我都不想看见你挨打,唔……」 顾瑾言俯下头将她吻住,他微微用力地托住她的腮边,坚毅的唇瓣吸吮着红唇,一碰到她的唇,他便激烈地吸吮。 苏晨有点被吓到了,她后退了一步,却被顾瑾言另一只手按住后脑杓,他吻得很凶狠,像是在蹂躏、啃咬她的红唇。 苏晨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手才刚刚放上去,便被顾瑾言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凶狠的抢夺像是要吞掉她一样。 「唔……」苏晨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只是软软地靠着他。 顾瑾言一手搂上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里面,她的口腔里都充斥了他的气味,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吻得更凶狠,像是连呼吸都不愿意给她,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至死方休。 等到他放开她时,她的眼底已经迷蒙,脸颊也变得通红,整个人呆呆的,只会傻傻地看着他。 顾瑾言见她呆愣的样子,心里顿时软成一摊温水,忍不住又低头啄了啄她的红唇,他收紧手臂,把她拢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他静静地闻着她的馨香,平息身体的骚动。 第15章 等苏晨回过神来时,顾瑾言已经放开她了。 「下楼去吃饭吧。」 苏晨有点害羞,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但又想起他身上的伤,赶忙再翻开衣服,仔细研究那道青紫的痕迹,「先别下去,这里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变紫了?」 顾瑾言顺着她的视线而下,看向自己胸前的伤,抬手用食指像是不知道疼痛地戳了戳,看得苏晨都觉得疼极了,立刻握上他的手。 顾瑾言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肋骨没断,只是看起来很严重。」 「这是被什么撞成这样的?」他越是这样,苏晨的心揪得越紧。 顾瑾言沉默不语,拉开她的手想要把衣服穿好。 苏晨连忙按了按他的手,「别动,我先帮你上药吧,看起来就吓人。」 她见顾瑾言没有反对,就直接当他默认了,「这里有药酒吗?」 「那个柜子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 苏晨按照他的指示找,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瓶只剩一点的药酒,她拿着药快步地朝顾瑾言走去,「找到了,这个牌子的药酒很有效,是老字号,我以前在加拿大经常用……」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苏晨在心里暗骂自己笨,总是踩雷区。 她生硬地转过话题,「你坐在椅子上,我帮你揉一揉。」 顾瑾言少有地配合她,没有出言讽刺她。 坐在椅子上后,他把衣服脱下来放一边,苏晨旋开药酒盖,把药酒倒在掌心处搓热后,回过头来时,就看见顾瑾言赤裸的胸膛。 散发着热气的躯体,手臂强健有力,肌肉分明得令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他的肩膀宽厚,像是能顶起一片天…… 顾瑾言看到她再次呆愣的样子,问:「不揉吗?」 她的脸红了,有点慌乱地眨眼。 西方国家比这里开放,苏晨在加拿大也是有爱慕者追求,但她一直都没有接受别人,跟男生的交往有限,更别说面对面直视男生的裸体了。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要把瘀血都推开才会好得快。」她的小手因害羞而有些迟疑地覆在他的伤上,手掌下是他温热的肌肤。 苏晨暗自吸了口气,才慢慢开始动起手来,她用力地在他胸膛上揉推,她觉得她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了,可他还是纹丝不动。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他亲她的时候,他力气这么大,就算她那时真的想要推开他,也根本推不动吧。 她似乎很有经验,手上揉推的力气也不小,顾瑾言心里有点吃惊,这么单薄的身躯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还记得她以前经常把饮料瓶递给他,说她旋不开盖子,这些年,她的日子怕是过得也不太舒坦。 心里异样的情绪在发酵,身体涌上的欲望早已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放松肌肉,让她揉得更顺一点。 「你在加拿大经常受伤?」 「嗯?」 苏晨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问她关于她在加拿大时的事,稍微有点呆愣,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回答他。 「也没有经常啦,就是有的时候会扭到手、扭到脚啊,我没考驾照,在那边没车,去医院也不怎么方便,而且医院也只能开西药,又不是伤风感冒,吃什么药啊,后来慢慢经验多些了,就在家里放瓶药酒,再受伤了就给自己揉揉,唔,我那时用的也是这个牌子。」 「台湾很少有女孩子扭伤会搓药酒,这个味道有些重。」 苏晨微微笑着,模样娴静美好,「我倒是求之不得,这个味道是家的味道,涂在身上,味道重点就当是思乡了。」 顾瑾言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你怎么不把药酒当香水用?那些调制一滴香水就卖几万美元的调香师,听你这么说就该害怕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他们就都该失业了。」 「才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好的眼光的。」 她的笑容飞扬,这样的笑颜他很久没见过了,从一开始的怀念到后来开始怀疑,这样的容颜是不是从来都只存在于他的梦中?他与她相遇一场,是不是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一时间,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她熟悉的笑容和他脑海里的笑颜重叠了。 苏晨因为他的注视,觉得不自在起来。 「唔,差不多了,揉多了反而不好,你先下去吧,我洗洗手再下楼。」说完她把药酒盖旋上,转身背对他,把药酒放回原位。 「嗯。」顾瑾言把衣服一穿,然后转身走出书房。 苏晨听见关门声以后,回头看着门,有点呆呆愣愣的,发了一会呆以后,打算往门外走去时,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地面上墨黑的厚重砚台,和凳底下碎了的水晶菸灰缸。 苏晨心头一跳,想起了顾瑾言身上的伤,感觉心肝都扭了扭。 她吐了口气,把砚台拾起放回书桌上,又用报纸把菸灰缸的碎片都收起来,用废旧报纸包住,拿出了书房。 下楼时,她看到顾瑾言在客厅里,神情淡淡地跟顾父在交谈,她心里五味交杂。 在顾家吃完午饭,回家的路上,苏晨心情还是有点低落,她说不清楚那种情绪,只知道胸腔在闷闷发疼。 第16章 顾瑾言看着前方路况,见她久不说话,他抽空看了看她,「回来以后,逛过周围了没有?」 「啊?」苏晨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刚刚那话,他是在跟她说吗? 「有逛了一下,唔,那一次还迷路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后来遇上司马知南,她送我回家了。」 顾瑾言目视前方,神情淡淡的,「那你运气还真不错。」 苏晨不知道他说这话有没有别的意思,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对呀,唔,台湾变了好多。」 「即使没变,你也会迷路。」 记得以前有一次,大概是在她国中二年级的一次连假吧,她硬是把他拉出家门,要他陪她去逛百货公司, 逛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跟他说:「我想吃雪糕。」 那间卖手工雪糕的店是他们十多分钟之前经过的,他很无奈,但看着她渴望的表情,他点头了,「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她拉住他,坚持地摇头,「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身就跑。 后来过了半个小时后她才回来,手上的雪糕都融化了,弄得满手脏。 他很凶地把她骂了一顿,「你再迟一点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她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迷路了……」 看她可怜的表情,他不忍心再骂她什么,只是在抱怨,「都说了我去买,你在这里等啊,看你把手弄得脏死了。」 她讨好地对他一笑,「我要训练自己找到你啊,这样以后万一我们走散了,我也不会怕了,就算找你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肯定能找到你的。」 这十年,我一直等着你找到我,苏晨,我在美国不同的大城市里,站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一站就是一天,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你知道吗? 顾瑾言沉默了,回忆里的他们青春洋溢,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苏晨,圆润的下巴已经变尖了,岁月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他听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又像是多了些别的什么。 她说:「不会了,我刚到加拿大的时候还会迷路,但是后来有一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时候法文还不太好,英文也不怎么灵光,听不懂别人说的话,那天特别冷,一直到晚上我才误打误撞地走到了家附近的路,这才找到家门,那时候我以为我要冻死街头了,也是因为那次印象太深刻,后来就慢慢开始认路了。」 他听见她轻笑的声音,「那时候我就很怕啊,要是再迷路,我可能就找不到家了,因为不会有人给我带路的。」 话音落下,车厢里顿时安静了,带着点叹息的沉默,是很难打破的气氛。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重起一个话题,车里的两人,一人继续沉默,似是沉浸在回忆里,另一人时不时地抽空看看隔壁的人,专注于前方观察路况时,犹豫着该不该把她从沉思中拉回来。 最终他还是选择继续沉默。 没有他参与的她的过去,只有她一人的过去,拉扯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情绪。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车窗外,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三五成群的上班族女性走在街道上,似是结伴去吃午餐。 路过地检署时,有检察官正从里面出来,手拿公事包,边走下楼梯边跟她下属在说话,似是在分析案情。 检察官的背后,有一位律师走上前跟她打招呼,两人友好地握手问好,似是熟络的老朋友。 苏晨戳了戳玻璃窗,笑着转过头,兴奋地对顾瑾言说:「原来律师不是穿着那种黑色的、很大件的衣袍,头戴金色假发帽的。」 「你港剧看多了。」 苏晨有点感叹,「还好没有修国际法,我那时候对国际法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觉得港剧里面,律师穿的那套服装很帅。」 顾瑾言打了一下方向盘,「你穿上的话,那就叫滑稽。」 苏晨睨了他一眼。 她对他没有了重遇以后的小心翼翼,心下暗叫不好,她暗暗地观察他的反应,却发现他也收起了那副嘲讽她的嘴脸。 他们再次慢慢地开始熟悉起来了,真好,苏晨继续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眼角眉梢压不住喜悦。 顾瑾言脸上虽然还是神色淡淡,但嘴角与刚才有了些微不同的弧度,表明着他愉悦的心情。 「你读的是mba和戏剧?」上次她洗尘宴上的采访,他后来有特地去看过,这两门果真如同那个记者说的,不太相关啊, 苏晨面向他,侧了侧头,「对。」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上班?」 苏晨睁大了眼睛,「啊?我吗?唔,但是我没有经验。」 顾瑾言的手指打了打方向盘,「我也没打算给你多高的职位。」 苏晨有点无奈,尽量忽略他说话的方式,「那我去那里做什么?」 「做个花瓶好了。」 苏晨有点垂头丧气,她的工商管理是硕士学位啊,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只能做个花瓶的大小姐。 第17章 后来,由于苏晨回国以来的这段日子过得十分的懒散颓废,每天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却不出门逛逛,反而窝在家里跑步、看书、写字,一步不出家门,顾瑾言给她提过几次建议,她口头上意见接受,可行为上却是行动照旧,这让原本不怎么干涉她的顾瑾言也受不了了。 这天清晨,她晨跑完后下楼吃早餐时,还没落坐便连人带早餐地被顾瑾言架上车,直接到顾氏三十六楼的营运长办公室里。 反正苏晨是赋闲在家的,也没什么重要事情要做,就没马上回家,她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设计,东看看、西瞧瞧,然后就坐在了办公室里一侧的黑色沙发上,顺手拿起放在小茶几上的杂志,开始翻。 顾瑾言关上办公室门后不久,徐秘书就来敲门。 顾瑾言叫了「请进」后,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挂钩上,然后坐到办公椅里,听徐秘书汇报日程。 徐秘书恭谨地站在办公桌前回答,「总裁的秘书刚刚打内线过来交代,今天下午四点开始的商务宴会要您出席。」她回答完以后,偷偷觑了觑顾瑾言的脸色。 他们的营运长大人不怎么为难人,除了整天跑去美国出差,和一听见要出席讨厌的商宴后,会露出令人害怕、感觉如同压抑着暴风雨的黑脸以外,他真是最宽容的上司了。 她刚刚给他报告今晚的行程时,心里早就准备好他又会给她摆脸色的,额头早已沁出汗了,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营运长大人的表情还是温煦,如同阳春三月的暖阳。 徐秘书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心里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嗯,今晚的女伴不是veine。」他朝着苏晨所在的方向抬了抬头,「你去帮她准备礼服。」 苏晨原本就没有专心地看杂志,顾瑾言说的话,她也是听到一些的,只是她没想到他口中的那个「她」就是自己。 苏晨的手指了指自己,「我?我去做什么?」 「做花瓶,不然你以为让你过来的目的是这里的杂志比较好看,让你来阅读鉴赏?」 「但是明明是你说来到这里可以看杂志的啊……」在看到顾瑾言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她的争辩从声音越说越小到直接消音。 徐秘书遵从顾瑾言的话,带领苏晨去作准备,招呼苏晨往门外走去。 苏晨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跟在了徐秘书身后。 走到门边时,苏晨突然想起来,「那个……我有什么地方要注意的吗?唔,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也不了解公司情况……」 顾瑾言已经在批阅文件了,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把你的嘴巴管好,只负责笑,不要乱说话。」 「我什么时候乱说话了?」苏晨小声地咕哝着走出门。 化妆间里的椅子上已经放好了几套礼服,苏晨看到了也不由得暗暗夸赞,顾瑾言的人办事真有效率。 苏晨把徐秘书递给她的一套酒红色长摆鱼尾裙穿好后,从隔间走出来。 镜子里的人头发微微凌乱,气质娴静和美,看似柔弱,无一点气势,衬托不出红的凌厉,可很奇妙的,她却硬是把这妖娆的红色给压住了,甚至是让这一袭红衣衬出了她娇嫩白皙的雪肤,她的娇柔把这一袭妖娆明艳穿出了另一种味道。 徐秘书上前帮着苏晨在镜子前整理衣服,边在镜子里打量着苏晨,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网路上、报纸上、电视上的那些大明星,哪一个不是美得让人嫉妒,更何况办公室里,对营运长怀着少女情思的美女也不少,徐秘书都不知道替营运长挡了多少女人的来访,对于美人,她真可以算是几乎免疫了。 可她只是看了镜子里的女人一眼,便移不开眼了。 这个女人很吸引人,她眉目如画、靡颜腻理,可最让人心动的却不是她出色的样貌,而是她的气质,那种韵味无法用语言描述,不咄咄逼人,柔和平顺得让人乍一看去可能会忽略掉,可当自己一站在她身旁,所有女人都会沦为配角,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这是一直没有过花边新闻的顾瑾言,第一次带到办公室来的女人,徐秘书在心里暗暗猜测着这位小姐的身分。 徐秘书是曾经猜测过,她就是他们营运长的新婚妻子,可是她记得他们营运长的新婚妻子好像是个千金大小姐,气质上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要问她该是什么样子的,她也说不清,那时候他们的婚礼很盛大,她也看过他们的合照,不过已经过了很久了,而且一直没见过他太太本人,即使他太太站在她面前,她也不确定能不能马上认出来。 徐秘书打量的眼神不凌厉,算得上是温和的,可这么被人长时间盯着看,还是让苏晨觉得有点尴尬,她低头假装在摆弄裙摆,刻意忽略徐秘书的眼神。 「veine是我们营运长秘书组里酒量最好的女人,她陪着营运长出席过若干宴会,坚持了五年,没有一次让营运长带醉而归的记录。」 苏晨抬起头,看到徐秘书的脸依然是毫无表情,她眨了下眼,有点疑惑地问:「所以说,唔,我是要帮顾瑾言挡酒?」 徐秘书没有再说话,开始帮苏晨化妆,苏晨就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暗自在心里纳闷。 下午四点整,顾瑾言携苏晨走进商宴,商宴场里的人已经来了不少了。 第18章 他们几乎是一踏上了会场内的红毯上时,眼尖的人就朝他们走来了。「顾先生,这次城东的地得标,真是恭喜恭喜啊。」那人说完便朝顾瑾言举杯。 顾瑾言从一旁走过的服务生托盘上拿过一杯红酒,「谢谢。」说完就要一干而尽。 那人见了立刻称赞,「豪爽!」 视线触及苏晨,被苏晨精致的五官给迷得头脑有些发晕。 苏晨从踏上红地毯一刻起,脸上就一直带着柔美的微笑,见有人看着她,她便礼貌地朝那人颔首致意,不料她的有礼却更鼓励了那人,让那人信心大涨,想要跟她攀谈,「没见过这位小姐啊,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吧?」 苏晨微笑浅浅,再次有礼地朝他颔了颔首。 她出席的大型宴会不少,只是没出席过商宴,可在她进入会场以后发现,其实也没她想像中那么严肃,跟她以往出席的宴会差不了多少,于是装模作样的绝活便是信手拈来了。 那人看她一笑,看得他心肝都酥痒起来,「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就是小姐你了,顾先生真是有福气,能有这样的女伴。」 他似是开玩笑地对顾瑾言说话,而后朝苏晨举了举杯,「小姐可以赏脸和我喝一杯吗?」 苏晨有点迟疑,她的酒量并不算太好,要是像刚刚顾瑾言那种喝法,猛地一灌,她就一杯倒了。 顾瑾言笑得尔雅,把空杯子放回服务生的托盘里,然后又拿了一杯红酒,「她跟酒精的关系不太和谐,这一杯我替她喝吧。」说完又是举杯而尽。 一言说尽了他们两人的关系,让那人也不敢再造次了。 「好!」 旁边的人见这次喝酒的人竟然是顾氏的营运长而不是他的女伴,都纷纷冲着这点来敬酒。 红的一杯、白的一杯,一杯接一杯,旁边敬酒的人脸都全红了。 苏晨在身旁见他这么个喝法,立刻拉了拉他的衣袖,怕他一下就醉了。 她不知道他以往在商宴时,他的女伴是怎么帮他挡酒的,她没有经验。 以往宴会上的人喝酒也没这么猛,她也就没那个酒量了,但是像他这般喝法,厅里还有那么多人,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又一人上前敬酒,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地对他说:「我帮你喝吧。」 顾瑾言一听,立刻凶狠地瞪她一眼,「我跟你怎么说的?别乱说话!」 「可是……」 顾瑾言不管她,在她话还没说完时,又一杯酒下肚了。 苏晨挡不住他,看着他跟别人敬酒,一路从门口喝到会场中央,别的向他敬酒的人都已经出现醉态了,可他的脸也没什么变化,脚步也还是四平八稳的。 一开始在休息室里,苏晨听了秘书小姐说的话,还以为他的酒量可能不太好,可这时见他喝了那么多,脸色都不变,可见酒量深不可测,她便不再替他担心了。 顾瑾言与一位跟他一样身着西装,身材颀长,相貌气质皆出众的男子,停在会场的中央处,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站在顾瑾言身边的苏晨一直保持着浅浅微笑,早已经笑僵了,穿着八九公分细跟高跟鞋的脚,也已经从僵硬到微微颤抖。 「艾先生,跟你谈话很愉快,可惜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了。」 艾诺点头表示理解,「当然。」 要转身离开时,苏晨双腿已经没有力气了,即使她挽住顾瑾言的手臂,把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她行走的速度仍如龟速。 顾瑾言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抽出手,在苏晨失去平衡将要摔倒时,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压,他的手几乎算是提着她的腰往前走,他带着她,步履从容、风度不改地走出了会场。 第六章 回到车里,苏晨整个人已经摊在椅子上,累得不行了,她把细高跟鞋脱掉,捏着自己的小腿,站了一整个晚上,她感觉全身都疼,双腿更其,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心里暗想,原来花瓶也不容易当的,似乎比读mba还要难。 苏晨吐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回过头来想跟顾瑾言说话,才发现顾瑾言一直坐在驾驶座上,还没有发动车子。 苏晨心里有些疑惑,藉着从车窗外投射进来的昏暗灯光看到了顾瑾言的脸,这一看,苏晨有点被吓着了,只见顾瑾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皮垂下,眉头紧皱,似是很痛苦却还要隐忍的表情。 苏晨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出了一手的汗,可体温是正常的。 她的心怦怦直跳,「顾瑾言,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言转头,抬眼看到她紧张失色,摇摇头,「没事,喝得有点多了就这样。」 苏晨摇头,「你别骗我,我不信,我……我送你去医院!」 她突然想起她没有考驾照,她无比地痛恨自己回国这么久就只会待在家里,要是那时她去考个驾照的话…… 她的视线落在他放在车头手机座里的手机,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抓起,调出了徐秘书的电话,「我们在会场停车场,出了点事,你赶紧过来,别声张,麻烦你了。」声音稍显慌张。 第19章 挂上电话后,苏晨凑过头去近观顾瑾言的脸,感觉他好像已经晕过去了似的,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晨的心混乱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不敢碰他,怕碰到什么要紧的地方。 她心里乱极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她抖得太厉害,顾瑾言竞然睁开了眼睛。 「你很冷?」他的声音还是硬朗的,可她知道他一定不舒服极了。 苏晨摇摇头,可顾瑾言明显不把她的否定当答案,想要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 苏晨赶紧一把抱住他,「我不冷,真的一点都不冷,我没有叫救护车,已经通知徐秘书了,她很快就会到的,你千万别有事。」柔柔的声音有点颤抖。 「嗯。」顾瑾言抬手摸摸她的头。 苏晨从他怀里抬头,伸手俐落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你告诉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言就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的人,要是他能忍着回到小别墅,他是一定不可能让她知道这事的,可现在他瞒不住了。 「应该是胃出了问题,你别怕,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他抚了抚她的背,安慰她。 苏晨的泪水被他这话刺激得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你每次都这么说,总是说没事没事,上次被爸爸用砚台打伤,你不也说没事吗?后来过了一个月,那块瘀青才消失的。」 顾瑾言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按住她的后脑杓,把她压向自己的胸膛,「傻瓜。」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她。 徐秘书很快赶到他们的所在地,苏晨搀着顾瑾言下车,到徐秘书车上去。 徐秘书是跟了顾瑾言多年的老员工了,她一看顾瑾言这脸色就知道发生什么事,马上驱车驶向医院。 好在徐秘书在等红灯的空档时打了电话给医院,他们的车一到医院大厅门口,便有救护人员立刻抬着担架跑出来,顾瑾言很快就被送进了急诊室。 这间医院是私立的,更是享誉全球、被称为「上帝之手」的韩酌开的,他的医术便如同人们称呼他的雅号一般相衬,只是只有少数人知道韩医生家里是中医世家,代代学的都是中医,可他却反家人之道而行,在西方医学方面做出了让不少医学前辈、老教授都连连称赞的功绩,不少老前辈都感叹着江山代有才人出。 而韩酌其人不仅医术水准高超,相貌气质也是出众非凡的,他穿着白袍,步履如飞地穿过走廊,进了急诊室。 坐在等候椅上的苏晨,心神算是定了,她知道韩酌,也知道他不少成功的案例,今天有他在,顾瑾言不会有事的,苏晨喃喃自语。 徐秘书看到韩酌,稍稍有点吃惊,她没有通知他,因为听说他不在台湾,可转念一想,或许是他刚回来,他的助手通知他后,他就赶紧来了。 看着韩酌走入急诊室,门挡住了室外人的视线,徐秘书回过神来看看坐在身旁的苏晨,她的眼泪早就化开了,妆也花了,可她却过这么久也没察觉。 苏晨一直注视着急诊室的门,过了不久,急诊室的门开了,韩酌走出来。 她立刻站起来,紧张地拉着韩酌的手问:「韩医生,他怎么样了?他出什么事了?」顾不得韩酌的助手还在场,她早已失去仪态。 韩酌认出了这个紧张得拉住了他手的女人,就是顾瑾言的妻子,他们之前的婚礼办得那么盛大,让多少女人都羡慕妒嫉,恨不得自己再嫁一次,而刚好他老婆就是其中一员。 他好不容易哄好的老婆,就因为这件事又跟他闹别扭了,虽然苏晨的妆都花了,可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她,都是这对罪魁祸首的夫妻害的! 「胃出血,需要马上准备手术。」 什么?怎么突然就胃出血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苏晨有点微愣,嘴里下意识地问:「严不严重?」 「起码没像得了癌症那么绝望,你先洗把脸吧,不是什么大手术,很快就能完成,我先去准备一下。」 苏晨说了声:「谢谢。」然后放开他的手,不再耽搁他。 徐秘书看着韩酌的背影,在离他们不算太远时,她听见他的助手对他说:「你怎么不安慰她一下,看她这么慌张的样子,等一下不会晕倒吧?」 「我安慰她不如早点准备手术,早些完成然后回家,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你觉得胃出血是大问题?」 声音渐行渐远,听得不太真切了,也听不见他的助手又说的一句是什么。 徐秘书回过头来,见苏晨抽抽噎噎地吸鼻子,用手背不断地抹去滑落在脸上的眼泪,今天帮她化的是浓妆,眼线晕开了,眼泪流下来时,拉了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被她的手背一擦,原本雪白还带着腮红的脸上被她抹得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的。 徐秘书看她哭成这样也不忍心了,安慰她,「我先陪你去洗脸吧,有韩医生在,没事的。」 苏晨点点头。 徐秘书原本是准备就寝的,接了苏晨的电话,套上衣服就立刻出了家门,包包里没有像今早那样带着化妆品,只装着一瓶卸妆乳。 苏晨平常是以素颜示人的,只有在出席宴会时才化个妆,此时卸妆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冒犯她的举动。 第20章 水声哗啦哗啦响,卸下妆后,苏晨双手捧起水泼在脸上,一手撑在了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手关上水。 「他的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没有擦脸,任由脸上的水珠滑落到下巴,然后一滴一滴滴落。 「你是营运长的太太,抱歉,一时间我认不出来。」徐秘书也是看韩酌对苏晨的态度才确定的,韩酌不是会对莫名其妙的人止步并且解释病情的人,只有面对家属才有这个可能。 苏晨摇摇头表示她不在意。 「我在营运长身边当秘书已经有七八年了,营运长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处理公司的事务井井有条,不仅如此,他那时还接下总裁的日常事务,那时上一任总裁还没退下来,可基本上已经不管事了,都是营运长在打理公司,那年他也只有二十二岁,风华正茂,可他一人身兼二职,又时常从早上忙到深夜,连饭都忘了吃,久而久之他的胃就慢慢不好了。」 徐秘书向苏晨徐徐道来,「后来,现在的总裁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公司,营运长就把总裁的事务推给了他,那时候公司里的人都跌破眼镜,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兄友弟恭的场景,没有兄弟阅墙,没有一点争吵,我们都以为是营运长对于职权之事无所谓,因为他在工作以外,对于其他事物的态度都是无所谓的。」 苏晨听得认真,一言不发,没有打断徐秘书说话。 徐秘书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营运长之所以不当总裁,是因为对于他而言,总裁一职实在是太忙了,一旦担任了顾氏的总裁,他就不能再时常往国外跑了,营运长在卸下总裁代理人的职务后,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待在美国那边的分公司,我身为他的秘书便时常来回往返两国,给他送必要的紧急文件,有一次我跟他走在manhattan的街上,还在跟他汇报顾氏总公司的近况时,他突然冲上前去追一个女孩子,很激动地把那个女孩子扳过身来,可是又在看到那个女孩子的脸时跟对方道歉,那天晚上他把他家附近一间超市里的酒都买光了,带回家里,第二天早上他就进了医院,医生说他以后不能食用刺激性的东西刺激他的胃了。」 苏晨听得心里一阵发酸,想起他刚刚在会场上,面不改色地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下肚,她就觉得眼睛酸涩极了,他永远有办法让她为他心疼。 胃都出血了,那该有多疼?在车里时他脸都白了,额头上全是汗,可他还因为她在抖,以为她冷而想要脱衣服给她穿。 比她还要装模作样的人真让人讨厌,苏晨抹了抹脸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水的液体,双眼已经肿得像核桃一样了。 她长叹一声,收拾心情,对徐秘书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你自然应该知道。」 苏晨走出洗手间后,顾瑾言的手术已经开始了,而顾瑾瑜和姚格丝也来到了,苏晨是在车上联系他们的。 顾瑾瑜夫妻从苏晨口中了解了情况以后,顾瑾瑜叹了叹气,「早跟他说过今后一点酒都不能沾的,现在又为了出锋头硬撑,真是乱来。」 苏晨心里愧疚,如果今天顾瑾言带的是那个酒量很好的veine,那他现在就不会在手术室里了,「要是我今天坚持不跟他去商宴,他就不会这样了。」 姚格丝赶紧瞪了顾瑾瑜一眼,顾瑾瑜觉得有点无辜,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现下他大嫂怕是没有心思听他的辩解吧,他不再开口说话。 姚格丝温和地跟苏晨说:「大嫂,大哥那么大的人,自己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肯定是清楚的,你别这么介意。」 虽说是这个道理,可苏晨看着他这么难受,她又怎么能不介意? 「我们是瞒着家里偷偷过来的,没有告诉家里的老人家。」 苏晨也是理解的,她点点头:「嗯,不要让他们再担心我们了,他们因为奶奶的事已经很累了,瑾言住院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们也不用担心。」 姚格丝听了这话则说:「大嫂说得生分了,你是大哥最亲密的人,你肯定比我们更担心他,也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苏晨愣了愣,最亲密的人吗?可她和顾瑾言还没有…… 手术室外的手术灯灭了,顾瑾言躺在移动式病床上,被推到病房里去。 苏晨一见顾瑾言,便匆忙地跟上去,顾瑾瑜夫妻也紧跟在她身后。 韩酌换了身衣服后,到顾瑾言的病房跟苏晨他们说明情况,「没多大问题,就是今后真的要注意,不能刺激胃部,平常饮食方面要少量多餐,尽量给病人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比如蒸、煮、炖的食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穿了就是吃的方面比平常人再注意一点就是了。」 苏晨听得认真,几乎一字不漏地全记住。 「我明天再来看他的情况,刚下直升机就赶紧跑来帮他做手术,风尘仆仆的,都还没回家跟我老婆报到,我先走了。」 苏晨知道他没有夸张,掌控世界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们,小命都握在他手上,把直升机当上班的交通工具,对他来说就像出门上班要开车一样正常。 「谢谢韩医生。」 韩酌走后,徐秘书也离开了,顾瑾瑜和姚格丝还留在病房里。 第21章 姚格丝让苏晨去休息一下,苏晨不肯去,她留在病房里陪着顾瑾言,让顾瑾瑜夫妻回家休息。 顾瑾瑜夫妻劝不了她,只好再留了一阵,说明天再来看顾瑾言,然后也离开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苏晨陪着顾瑾言,他麻药未退,还在沉睡。 她没有见过沉睡的他,结婚这么久了,他们从未同房过,一如他当初跟她说的,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她不知道原来熟睡了的他是这个样子的,眉梢嘴角敛去了冷厉,面容却还是那么坚毅,真是硬邦邦的男人,连睡着了都这么严肃。 苏晨忍不住伸手,温暖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怎么会有这么奸诈的人呢?布下一条条她看不见的丝线,缠住了她的心,她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而像是他所控制的木偶,或喜悦或哀伤、或担忧或惆怅,全是因他而悸动,可是他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真是一个大骗子。 苏晨趴在他身边,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狠了狠心的她闭起眼,把灯关掉,灯灭掉的瞬间,她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可是脸颊上传来熟悉的温度,像是能安抚她情绪的良药,她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慢慢的,她进入了梦乡。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时,顾瑾言就醒来了,他睁眼后是满室的黑暗,闻到空气中漂浮的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让他知道自己身在医院里。 手似乎被什么压着,他侧头察看,藉着走廊上的灯透过窗户的光线,他看见苏晨坐在椅子上,趴着睡在他身边,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贴着她的脸颊。 顾瑾言皱了皱眉,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傻呢?她睡在这里,他也不会当晚就醒来的啊,既然这样还不如睡床上。 而且现在这样的天气,她居然连薄被都没盖,是在向他炫耀她的身体比他好的意思吗?顾瑾言小心地把手抽回来,打从心里嫌弃她,把她推醒。 苏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吵醒,脑子还不清醒,她揉着眼睛看向顾瑾言。 这表情却意外地取悦了他,他把将要吐出来的刻薄话又吞进肚子里,反而是掀开了被子的一侧,「上床。」 苏晨昨晚是累过头了,出席商宴几乎一直站着,站了几个小时,然后又因为顾瑾言哭了几次,这时她还没睡醒,脑筋还转不过来,听到顾瑾言的话,身体就开始行动起来。 等到她躺在了他身侧,他为她盖好被子后,她才反应过来,又睁开酸涩的眼睛,「你醒了!」 她很惊喜,想要起身。 「嗯,别动!你小心我的伤口。」 苏晨不敢动了,顾瑾言从后方伸手揽上她的腰,「被子有点小,将就一下吧,我还困,再睡一会。」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带给她的温暖,在他身边,她意外地不怕黑暗了。 也是因为她实在困得很,才闭上眼一会,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瑾言刚刚才醒来,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精神是饱满的,他原本没打算再继续睡,可见她明明累极了却硬撑着,睁大眼睛想要下床跟自己说话,他张口就是谎言,骗她继续在他怀里安睡。 她软软小小的身体靠在他怀里沉睡,他在黑暗中睁开眼,藉着月色观察着她,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心脏处汹涌而出,流到了身体四肢,他整个人舒服得像睡在棉花上一样,感觉心里被什么充盈了,满满的。 这似乎就是别人常说的满足感吧? 想不到他还真是没出息,十年前被她丢弃,他从一开始的耿耿于怀、竭力寻找,到用尽方法也找不到她时的心灰意冷,到最后,无可奈何只能随遇而安。 十年的时间那么长,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上的大事也不少了,好友说他变了很多,年少时的锋芒毕露与棱角尖锐被他敛去磨平了,变得更加的内敛而沉稳,也变得宠辱不惊了。 在这一段成长的时间里,他看淡了很多东西,慢慢地变成了他人眼中的无所谓。他也以为他的性子已经变得平和了,余下的岁月里,他再不会有声嘶力竭、这么激动的情绪了。 可当他再次遇上她,他才错愕地发现,他只是把那个野性的自己关起来了,他的平和只是表面的假象,他的心里成了一座囚城,而她就是那个困住他的人,只仅仅一眼便把他的阴暗面唤醒。 她变了很多,笑得比以前自信多了,那个属于她的洗尘宴上,她面对媒体的笑容是这么得体、这么明媚,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笑容越灿烂,他就觉得越刺眼,越想要亲手毁了它,他过得那么不好,她又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她的礼服没有换下来,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伏在他身边睡了半宿,皮肤都凉凉的,他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动,身体都凉成这样了还能睡得着,真是服了她了。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双手在她皮肤上来回搓,把她焐暖。 她每一次对他露出笑容,他都暴虐地想要把她弄哭,可那天在他爸的书房里,她看到他的瘀伤后在他面前哭起来时,他却觉得胸腔在一揪一揪地疼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伤疼,这是心里面在疼了。 第22章 十年时间兜兜转转,她还在他的心上,只有她是他唯一一个又想虐却又想宠的人,她是他的矛盾。 第七章 苏晨打开莲蓬头,热水打在她的皮肤上,她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水蒸气迅速在浴室里弥漫,贴着墙的镜子也蒙上了一抹水气。 早晨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顾瑾言的身边,整个人还往他怀里钻时,她真是大吃一惊,脑袋空白了几秒,记忆才回笼,想起凌晨时分的事。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却见他脸都白了,肯定是她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了。她洗漱好了以后,心怀愧疚地服侍他洗漱,把盥洗用具都收拾好以后,她嫌自己身上的衣服动作起来不方便,想到病房里配套的小浴室中把礼服换下,还想洗个澡,可她人还没有步入浴室,他就已经叫起她的名字来了。 他想要上洗手间,要她帮忙,回到床上躺下后,见她想要走开,又说躺得太久身体不舒服,要坐着,接着就是说很无聊,让她用他手机的每日读报软体,读新闻给他听…… 「苏晨,帮我倒杯水……苏晨,帮我盖好被子……苏晨,去把窗户打开……」 一整个早上,她被他指使得晕头转向,直到顾瑾瑜和姚格丝他们来了,她才有时间脱身,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叫她,她抓紧时间在小浴室里洗个澡。 蒸气弥漫的浴室里,她想起昨夜的黑暗,他伴在身旁就如同温暖的烛火,那样的温暖会让人上瘾,会让人得一想二、得寸进尺。 她甩甩头,把混乱得打结的思绪摇散,关上了水,用毛巾擦干身体,把头发放下来。穿衣以前,她看到了被水雾笼罩的镜子,似是受了蛊惑般伸出手指,玩着幼时最爱玩也最幼稚的游戏。 她在镜子上写,pet''alme。 水霉太重,字母下的下弯处,一滴水珠往下滑落,如同流泪一般, 苏晨叹了叹气,用手把镜子上的雾气都抹去,抹得乾乾净净的,无意中却看到自己颈侧有一抹红印。 苏晨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她把头发拨到另一侧的肩膀上,侧着头,眼睛看着镜子观察,用手碰了碰红印,唔,不疼不痒,应该不是蚊子咬的。 她有些呆愣,看着看着怎么觉得有点像是……吻痕?她的手捂住红痕,呆呆的,完全不知所措,脸颊一下红得像火烧一样。 把抽风机关了,她扭动门把走出小浴室。 顾瑾言的视线一下子飘过来,「你这么久才出来是想渴死我吗?给我倒杯水。」 原本脸上已经退下红晕的苏晨,一听见他的声音,脸颊又再一次烧了起来。 她关上门,「哦。」 把换下的衣服和细高跟鞋放在了一旁空着的椅子上,转头给顾瑾言倒水。 顾瑾言跟她说完话后,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这么明显的表现,他弟弟顾瑾瑜当然留意到了,但也只是温和地笑着,没有说话,可同样也留意到的弟媳姚格丝就没那么好心了,朝顾瑾言揶揄地笑。 「咳哼,苏晨,你动作还能再快点吗?蜗牛都比你快了。」 只见苏晨的手猛然一缩,「哎哟……」她皮肤比较薄,手上很明显地红了一块,她不停地甩着手。 顾瑾言听到苏晨的声音,紧张得想要起身,却忘了还没痊愈的伤口,尖锐的疼痛传来,他的手捂住伤口,紧皱起眉。 顾瑾瑜也料不到他有这样的举动,反应过来就赶紧上前扶住他,刚想说话,被顾瑾言一个瞪视的眼神给遏止了。 他被顾瑾瑜扶着重新靠着枕头后,深呼吸几次,又朝苏晨说:「烫到手了?你能再笨点吗?」 坐在一旁的姚格丝自然是把这些收在眼底了,见丈夫被人瞪视威胁了,她开口就说:「大哥你也别这么心急啊,反正都已经渴一段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这么大呼小叫的,不把大嫂吓到才怪。」 顾瑾言不跟女人计较,他瞪视那女人的男人,他的弟弟。 顾瑾瑜无奈地笑笑,「大哥,公司还有事,我和格丝先走了,你跟大嫂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吧。」 「嗯。」顾瑾言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 「大嫂再见!」 「要走了?」苏晨回过头来,「唔,再见。」 门被关上了,病房里又只剩下顾瑾言和苏晨两个人了。 苏晨的心跳开始加快,自从她发现了那个吻痕以后,她整个人就开始不安了,手上的动作放到了最慢的速度,因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你弄了那么久,到底好了没?我只是要一杯水,不是要你磨咖啡。」 苏晨顿时紧张得有点结巴,「哦,好、好了。」 她端着杯子向他走去,离他还有两三步的距离就把杯子递给他。 顾瑾言昧着眼看她,「你干嘛,做了亏心事想要向我敬茶?走过来一点。」 「哦。」她也只是走近了一步。 递杯子给他的手上有明显被烫到的痕迹,顾瑾言一手拿过杯子,一手捉过她的手,拇指按了按那抹红,「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啧,坐下。」 苏晨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然后坐下,她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第23章 她的脸越来越红,咬了咬唇,声音小小轻轻的,「我也不想的啊。」 顾瑾言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放在了床侧的桌子上,「不想就不要那么迷糊。」 他抬头看了看苏晨跟他还隔着一步的距离,不满意了,「你坐这么远干嘛?过来。」 苏晨慢吞吞地拉着椅子走前一步,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在细细颤抖,顾瑾言捏上她的下巴,把她的头强硬地抬起,「你干嘛?看着我说话。」 苏晨有些惊慌地眨着眼,被他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脸给吓得脸上充血,红通通的,说的话也语无伦次,「你、你……那个,昨晚我……」 顾瑾言轻笑,另一手摸上她的侧脸,顺着脸庞,大掌贴着肌肤滑落至她的颈侧,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苏晨颤了颤身躯,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聋她的耳膜,眼帘一直垂下,没有勇气抬眼望他了。 顾瑾言突然说:「我的伤口有点痛。」 苏晨一听,紧张起来,她站起身,「我看看。」 可她才刚刚俯下身,他快手按住她的后脑杓向自己压过来,他坚毅的唇一碰到她,就把她的小嘴整个含在嘴里辗转吮吸。 …… *此处省略【2029】字。请谅解* 那天剩下的全部时间,苏晨都是在神游中度过的。 顾瑾言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左右,伤口就愈合了,可以出院回家。 还好顾瑾言平常也是很久不回顾家,这次这么久没有回顾家,也没有惹顾父他们怀疑,就是顾母在顾瑾言出院那天打过电话给他,埋怨他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见一见顾奶奶。 于是他和苏晨把行李都送回家后,去了趟顾家,留在那里吃晚饭。 他们刚到那时,顾父在客厅里自己跟自己对奔,黑子白子几乎都已经铺满了整个棋盘,却是双方僵持,没有占到一丝好处的局面,见顾瑾言他们来了,顾父便招招手让顾瑾言过去,跟他来一盘。 「晚饭还没好,你妈说今天要露一手,她刚从一个网友那里学来了绝招菜式,想要把我们当白老鼠。」顾父的声音里都是笑意。 顾瑾言在顾父对面落坐,「那也是你有福气,我妈起码还会下厨,我娶的这个老婆,我是没吃过一顿她做的菜。」 苏晨坐在他身旁,被他说得脸都有点红了,却又没法反驳,只能小小声地争辩,「那是你都抢着做,没有给我发挥的机会。」 自那天他们在医院那次偷偷摸摸的亲密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平和起来,没有以前敏感,视线交错间,有了类似热恋时的脸红心跳。 虽然他还是爱口头上挖苦她,可都是玩笑的话,没有了以前那种刻薄的语气,面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以前一样多数时候板着脸,而她在他面前,胆子也开始慢慢地大起来了,对他有不满也会抱怨。 「臭小子,人家晨宝肯要你就是你的福气了,你就是这辈子都帮她洗衣服做饭,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顾瑾言轻笑,他转头捏了捏苏晨的脸颊,「小心肝听见没?回家我就帮你冼衣服。」似是在暗示什么。 他调戏的口吻,让苏晨想起那次他们在医院的亲密接触后,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被单弄湿了,她偷偷摸摸地在小浴室里面清洗,清洗的时候,他又叫她出去做这做那的,苏晨好脾气地服侍好他以后,正想回浴室继续清洗,可还没走到浴室就又被他叫住了,她本来硬憋着的不耐烦一下子爆发,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往浴室走去。 他那时声音朗朗地说:「洗被单有那么好玩?下次我也洗洗看。」 苏晨想到那,脸上越来越红了,她眨了眨眼,拉下他的手,小声且结巴地丢下一句话就起身走开了,「我、我、我去帮一帮妈妈。」 苏晨知道他肯定在笑她的落荒而逃。 那次以后,他们没有再有亲密的接触,可他却会经常把她骗到身边吻她,总是喜欢看她慌乱的样子,也特别爱嘲笑她打不过就跑的德性。 苏晨平复了一下心跳,甩甩头,把他撇到一边去不再想他。 在厨房中,她闻到了一股香气,不由赞叹,「妈妈,你煮了什么呀?好香啊。」 顾母回过头来,「哎呀,你们到啦。」 她用锅铲把锅里被切得很碎的蒜头拨了拨,然后从碗里把一撮切成了碎末的红辣椒放入锅里,配着蒜头把它们一起爆香,「我从我的网友那学来了这个菜的作法,今天你们来刚好能露一手,辣辣的,瑾言和老头子都喜欢。」 苏晨一听,心就咯噔一下,顾瑾言才刚出院,怎么能吃辣的……她朝顾母笑了笑,「妈妈,唔,顾……瑾言他最近火气有点大,他唔……他应酬也多,我给他煮点粥吧,去火。」 「啊?火气大啊?那他就没口福了,这菜我们吃光它,不让他吃。」顾母乐呵呵地笑,似是为终于整到自己的大儿子而喜悦了。 苏晨开始在厨房里洗米,煮起粥来,等到菜差不多都做好时,粥也煮好了。 苏晨走出厨房,朝客厅喊道:「吃饭了。」 客厅里的父子两人起身,来到饭桌旁。 第24章 顾母把菜都端出来,看见顾父坐下了,随口地问了句:「下完棋了?平常下棋的时候,可是怎么叫都不愿意来吃饭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瑾言拉开椅子坐下,「他当然赶紧跑来吃饭,他都输两盘了。」 顾父臭着一张脸不说话,顾母却是哈哈笑着,她拍了拍顾父的手臂,又对顾瑾言说:「今天我做的那道新菜没你的份,你老婆说你火气大,就我们几个吃吧,不留给你。」 「都多大了,你以为你是明明?幼稚。」他爸妈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也不说他什么,「说起明明,她在寄宿学校怎么样,没闯祸吧?」 顾瑾明因为经常逃课,后来被顾父顾母发现了,硬是把她送到了全女子且教育严格的寄宿学校去,要等一个学期结束才能回家一趟。 「没,听她老师反映,她的表现还不错。」顾母把所有的菜都端出来了,在顾父身旁坐下。 「啊,真难得啊。」顾瑾言说,见苏晨还没过来坐下,看了看厨房门,见她端着什么正走出来,他也就继续说:「今天怎么没见瑾瑜他们俩?」 顾母满脸喜色,乐呵呵地说:「格丝她怀孕了,孕吐得厉害,瑾瑜在家里照顾她呢。」 顾瑾言点点头,顾母趁机问:「你这个当哥哥的有什么打算?要到什么时候才生孩子啊?」 顾父也同意妻子说的,「岁数不小了,这些事情该好好考虑了。」 顾瑾言转头,调笑着问坐在他身旁的苏晨,「爸妈问你呢,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苏晨把粥放在顾瑾言面前,才刚刚坐好就被问这样的问题,她看着顾父顾母很想知道,却又假装只是随口问问的表情,又看到顾瑾言暗示性的笑容,她脸颊红红的,硬着头皮说:「有了就生吧。」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到顾瑾言望着她别有深意的火热目光。 顾父顾母一听这答案就明白,第二个孙子也不远了。 因为顾瑾言晚饭时在苏晨的瞪视下,只喝了几碗粥,他们到家后,苏晨才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顾谨言又说饿了。 苏晨没办法,只好到厨房弄吃的,他的胃现在矜贵,弄一点吃的都要花好大的功夫,苏晨把长发夹起,她在开放式厨房认真的表情,从远处看,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娴静,她身上宜家宜室的感觉让顾瑾言觉得更是暖心。 他捧着笔记笔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往电脑里敲了几个字,看到萤幕上搜索到的资讯后,难得表情傻愣傻愣的,他突然回头看了看帮他做吃食的她,放下电脑朝她走去。 苏晨正在低头切着南瓜,突然砧板被阴影给笼罩住了,她拿刀的手顿了顿,感觉到顾瑾言从她背后伸手搂上她的细腰,抱住她。 他的头俯下来,睑贴在她的脸颊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苏晨脸红了,可手上的工作还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她定了定声音,「给你弄南瓜羹,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嗯。」 他磨蹭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扭过头从脸颊开始亲吻,下颚、耳垂、颈间一路亲吻下去,是很令人眷恋着迷的温柔,淡淡的温馨在他们之间弥漫。 似是连灯光光线也因他们的温馨平和而柔和了几分,共用的暖暖体温让他们感觉更加的亲密。 「那次与你吃饭,你在等我的时候,在餐巾上写的那句法文怎么读?」 苏晨沉默了一下,然后发音标准、声线优美地说:「tu me manques。」 顾瑾言也学着她的发音,在她耳边又说了一次,「tu me manques。」 苏晨的手颤了颤,眼眶微微有点湿意,好在她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又该取笑她了。 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笔记型电脑,萤幕上是浏监器搜索页面,上面有网友针对一句法文的翻译。 法文tu me manques是「我想你」的意思: 那一次的约会,她等了他半小时,在餐巾上写满了想念,她很想他,他又何尝不是。 第八章 晚上睡觉时,顾瑾言很自然地走入苏晨的卧室,她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在医院的时候,苏晨自始至终都没有让护士给她添一张床,她每晚睡觉的时候都会被顾瑾言给骗到床上,同床共寝又被他抱得紧紧的,一夜好眠,她也不需要有灯光伴着她入眠了。 顾瑾言上床睡到她身后,把她手中的书一把抽走,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睡觉。」 「哦。」苏晨顺从地躺下,盖好被子。 顾瑾言用遥控把小台灯关掉,把遥控丢一边,然后很顺手地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也许是今天晚上跟他在厨房的温馨拥抱让她念念不忘,她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睡不着。 顾瑾言被她动来动去弄得心都浮躁了,她再一次转身时,他一下子翻身到她身上,整个人压住她,贴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说:「睡不着我们就来做做别的事。」 …… *此处省略【2092】字。请谅解* 苏晨从来没有属于过别人,他意识到后觉得他似是获得了全世界的快乐, 第25章 顾瑾言入院养病期间,虽说弟弟顾瑾瑜帮他瞒住了家人,可公事上,有些必须要他批阅审视的文件,顾瑾瑜也只能让人压放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出院了再处理。 于是等顾瑾言回到顾氏上班后,刚进入办公室看到了一桌的文件时,也不由得黑了一脸。 苏晨心知自己是没有办法做称职的花瓶,她那么浅的酒量怎么帮他挡酒,所以她也只好坐在顾瑾言办公室的小沙发里,翻着杂志,真成了特地去顾氏看杂志的闲人。 徐秘书循例进来汇报了一天的行程以后,她就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顾瑾言坐在办公椅上,摊开文件,雪白的纸上是一行一行的英文,他心思却不定,看了几行又抬头看一下苏晨,再次低头看文件时,他发现,他现在的工作效率连平常水准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集中精神继续看文件。 而坐在沙发上的人却是完全不知道他的难处,细细碎碎的翻书页声、吃香香脆脆爆米花时一点点的声音,还有有时似是看到什么好笑的,突然闷着声用气门笑的声音。 顾瑾言一本正经地说:「苏晨,你不要吵行不行?」 被点名的苏晨呆愣了一下,点点头,却又有点迷糊地争辩,「但是我已经把声音放到最低了。」 顾瑾言放下笔,「你很闲?」 苏晨傻傻地点头,完全听不出他这句话的反讽意味,「是很闲啊,你又不让我到哥那里去上班。」 一说起这个,顾瑾言就黑脸了,她之前一直在家里宅,窝了那么久都不觉得无聊,等他出院了在家休养的一段时间里,她跟他说她无聊了,想要去工作。 那时他压住心里的喜悦,摸出手机,准备吩咐徐秘书给她就近安排一个闲职,可谁知她下一句话就说,她想要到哥哥苏黎那里工作,他心里闷着生气,直接回绝。 他是养不起她吗?她还要跑回娘家,拿她哥发给她的那么丁点薪水? 想到这事,顾瑾言就没好气,「你这么笨的人,还没过完一天就把大舅子的公司给弄倒了。」 苏晨又翻了一页杂志,悠闲淡定地说:「怎么可能。」 顾瑾言以为她会争辩说自己多有本事,可一听她补充说的话,差点郁闷死他,她说:「我哥那么厉害,他肯定能帮我解围的。」 顾瑾言不喜欢她仰望崇拜别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她亲哥,他恶声恶气地说:「你过来!」 苏晨还不知道自己踩到他的地雷了,她顺从地起身朝他走去,「干嘛?」 她离自己还有两三步距离,顾瑾言一把拽住她的手扯入怀,一把将她压在办公桌上,把她下意识要挣扎的手扣在头顶,低下头擒住她的红唇,吸吮了几下。 她眼睛水亮水亮地看着他,有点害羞。 他看到被他吸肿了的红唇,不受控制地再次低下头吻住她,他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把她落在脸颊上细碎的头发拨开,把她香软的小舌吸到嘴里,狠狠地吸了几下又吮了几下,把她弄得「唔唔唔」直喘。 他听得满意了,放开她的唇。 苏晨大口大口地喘气,可他还是压在她身上,没有半点想要移动的打算。 顾瑾言在她洁白的耳朵上轻咬,把她耳朵吻到变得通红。 苏晨推了推他胸膛,「别、别呀,等下有人进来。」 顾瑾言恶狠狠地吸了一下她颈间的细致肌肤,有点挫败地说:「你出去吧,逛街也好,去哪都好,别在我面前晃。」 「为什么呀?我保证不再跟你说话,保证不再发出声音,绝对不会再吵到你。」 顾瑾言凶起来,手暴虐地罩上她的胸部,大力地揉了两下,「你不想今天一天都躺在床上过,就别在我面前撩拨我,再烦我,我就直接在这上了你,让你立刻怀孕,给我在家生孩子。」 苏晨红着脸,害羞且小声地说:「我是来……唔,看着你吃饭的。」 「中午的时候给我回来。」说着他摸上她的侧脸,又在她唇上吮了几下才甘心放开。 苏晨走进顾氏附近的一间咖啡厅,环境气氛都很不错,加上现在是上班时间,店里的人也不是很多,良好的音响播着旋律熟悉的一首很老的中文歌,仔细点听,她能听得到女生唱的歌词。 苏晨找了个靠窗边的座位坐下,想起了走出顾瑾言办公室时,他塞给她的一张信用卡,她小声地咕哝,「这里应该能刷卡吧?」 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以后,苏晨就在店里东张西望的,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打发一下时间,不经意看到斜上方的双人座上,坐着的女生装扮怪异夸张,脸上戴着大得几乎能把整张脸都遮盖住的酒红色墨镜,然后还戴了一个口罩,好像怕极了别人不知道她是公众人物一样,苏晨有点想笑。 那个女生似是感觉到了苏晨的视线,也回过头来看她,苏晨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留意窗外的行人。 突然有人在她对座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苏晨,又碰到你了,我们真有缘!」 苏晨诧异地望着对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有打扮这么夸张的朋友? 对方见她似是不认得自己,才想起自己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她脱下墨镜露出她大大的眼睛,「苏晨,是我啦,司马知南。」 第26章 苏晨有点微愣,「呃……知南,你这个装扮……」不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特别是店里的人还那么的少…… 司马知南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悄悄地压低声音告诉苏晨,「我今天没有开车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了,就只能用跑的了。」 苏晨瞬间觉得自己额头上垂下三条黑线,「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司马知南垮下小脸,「揣摩角色的情绪啊,我接的一部新戏,其中有一个场景是我跟家人喝下午茶时,跟我谈地下恋情的男朋友突然现身,然后天雷滚滚、狗血大洒的,我那个男朋友竟然就是我妈妈口中经常提及的,我妹妹很优秀的未婚夫!」 苏晨笑得有点僵,「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就能揣摩出情绪了?」 她在加拿大也有修戏剧,跟这个大同小异吧,她知道能揣摩出情绪的最有效方法,不外乎是跟人对戏了,所以对她而言,一个人默默地呆坐、冥想,总觉得这样的方法很玄幻。 司马知南却是把她的话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一言惊醒梦中人,这场戏是发生在香港的,我坐在台湾当然揣摩不出来啊,好,我决定了,要秘密回香港一趟!」 苏晨已经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司马知南突然一把握住苏晨的手,「苏晨、苏晨,你陪我回香港吧,我带你去玩啊,你从加拿大回来以后都没去看一下香港,前段时间维多利亚港上还有黄色小鸭呢!」 「那是什么?」 司马知南一脸兴奋,手舞足蹈地对她比划,「就是好大好大好大的鸭子,是国外的一个艺术家把它带过来的,在维多利亚港上面漂浮,它还去过好多地方喔,前段时间还去了北京。」 「哦,是不是之前在基隆港上的那个橡皮鸭?」 司马知南兴奋的神色退下,傻愣地说:「啊?它来台湾了?」 「我下飞机那天,就是八号的时候撤走了,那个不是放大版的浴池玩具?」 「是啦。」司马知南摆摆手,再次回归正题,她摇晃着苏晨的手,「不管不管,你要陪我去香港,苏晨、苏晨,就陪我去吧,两天,就两天,两天以后就回来,好不好嘛?」 苏晨被她晃得有点眼花,「好啦好啦,我考虑一下啦。」 司马知南开心地拍手,「太好了,我要回去好好制定我的逃跑大计,要避开粉丝、避开经纪人,我要好好玩!」 苏晨很无言,她到底是怎么在娱乐圈活到现在的? 苏晨一直跟司马知南坐在咖啡厅里聊天,一直聊到了中午。 午饭时分,咖啡厅的人慢慢开始多起来,司马知南要离开了,苏晨也要回去监督顾瑾言吃饭,她去顾氏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监督他吃饭,他的胃禁不起他这么不爱惜的折腾。 苏晨走过徐秘书的座位,直接进了顾瑾言的办公室。 徐秘书没有打内线告诉顾瑾言,毕竟才刚到十二点,他们营运长就已经每隔三分钟响一次内线,问她苏晨回来没有,声音一次比一次冷冽,吓得她的手心都湿漉漉的,还好营运长的太太回来了,她可不想再接一通内线啊,压力好大! 苏晨推门进办公室时,顾瑾言正背对着门讲着手机,都没有感觉到有人进办公室里来了。 「你不用慌,我马上处理,我暂时不回美国,elvis是搭今天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你可以找一下他,好吧,那先这样。」 苏晨见顾瑾言听完了电话,她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 顾瑾言神色淡淡,「知道现在几点吗?你就这么监督我吃饭?我看是想直接饿死我吧。」 苏晨有些无奈,叫她出去的人是他,嫌她回来得晚的又是他,她在肚子里腹诽。 顾瑾言见她还是杵在门口处,不由得对她冷声冷气的,「还不赶紧过来。」 午饭是外卖,早就在附近一家有名的菜馆订好的,都是些容易消化的吃食,而且很清淡,这让喜欢吃口味比较重的川菜的苏晨面有难色,「我的胃又没有不好,为什么我的也这么没味道?」 顾瑾言冷冷瞥她一眼,「跟我吃一样的菜色很委屈你?」 「唔,其实也不是太委屈……」 不是太委屈,并不是不委屈,顾瑾言听了,心里有火,「吃完饭你回家吧,我很忙,今晚不回去了。」 「哦。」苏晨应了声。 顾瑾言吃完后,丢下筷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看文件,在他要签名的一栏上,用蓝黑色的原子笔龙飞凤舞地签上,字体很好看,可写字那人的力度几乎要穿透了白纸。 顾瑾言的脸色冷峻。 承认吧顾瑾言,只有你怕她转身了就不回头,她却能毫不犹像地舍了你。 苏晨把小茶几收拾了一下,就照顾瑾言说的先回家了。 这段时间她都是围着顾瑾言在转,一下子闲了下来,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看来真的是该跟司马知南去一趟香港走一走了。 她走进卧室,拉开床边小桌的抽屉,把里面的文件袋拿出来,那里面是她全部的证件,有护照、身分证等。 手机铃声在室内悠扬地响起来,苏晨把电话接起,就听见对方像机关枪一样快速的语速,「苏晨,我是知南啊,我已经把我的逃亡大prorect都pis好了,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出发,你说过要陪我去的,可不能反悔!」 第27章 「呃,那个……」 司马知南急急地问:「你不是反悔了吧?不要啊苏晨,陪我去啊、陪我去啊!」 「好吧,下午什么时候?」 司马知南立刻欢呼起来,「我等一下就来接你,我带你去喝香港最正宗的丝袜奶茶,明天早上还能喝早茶、吃干蒸烧麦,我们明天傍晚就回来,所以不要带太多东西,会很不方便的。」 「好。」 挂了电话以后,苏晨就开始收拾东西,既然明天晚上就回来,那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啦,带张信用卡就好了。 她把证件、钱包、手机都放进包包里以后,又想了想,顾瑾言说今晚不回来,那通电话她也听到了一点,知道他的确很忙,她不想打扰到他,但又怕他回家了,而她还没到,她又在抽屉里拿出一番便利贴,在便利贴上写好字后撕下,贴在了大门上。 刚做好这些事,电话又响了起来。 「苏晨,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赶紧出来。」 「好。」 苏晨拿起袋子,急匆匆地把门关上离开。 可她没看见,她刚贴的那张便利贴像落叶一样坠到地上,然后一阵风吹过,小小的纸张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顾瑾言总算把堆积了这么久的文件全部看完了,他揉了揉眉心,眼睛都觉得酸涩了。 他扯了扯领带,脸上无悲无喜的。 苏晨离开他办公室以后,他就开始频频注意手机,可手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怎么就是不记取教训呢?他永远都没有她狠心。 顾瑾言打开家门,迎接他的却是满室的黑暗,开了灯,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七点半。 她怎么还没回家? 顾瑾言在客厅里绕了一圈,然后走进开放式厨房里,看到锅碟都是干净的,她没在家里吃晚饭?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在扩散。 他快步走进卧室,把床头小桌的抽屉打开,查看她放在文件袋里的证件,少了两本。 顾瑾言把文件袋摔在床上,好啊,只是一个下午,她就给他跑了,苏晨她果然狠心!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出发当晚的九点半,苏晨打开家门,然后反手关上。 很久都没有试过这么累了,苏晨坐在玄关换鞋子,整个人几乎累瘫了,靠在墙上。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走背运,司马知南已经戴上假发,还把墨镜都戴上,挡住了自己的脸,这样的变装连她都认不出来,这个橘色直发齐浏海的女生就是知名影星sima。 可不知道是哪个狂热粉丝那么厉害,竟然认出来了,然后一个尖叫嚷嚷,求握手合照、求签名的,闹得周围的人都认出了司马知南。 她们只好慌不择路地逃,东躲西藏地跑了好几条街,惹得司马知南的假发都戴不住了,刚靠在一个巷口,扯下假发歇息歇息,竞然刚好被一个经过巷口的人给看见了,还认出了,连忙跑来又是索要签名,而那批似是狗仔队的人也听到动静,往这边跑来。 她拉着司马知南赶紧跑,没命地跑出了巷子,这么大的运动量,即使是每天坚持晨跑一小时的她都受不了了,何况是司马知南。 被迫无奈之下,司马知南只好打电话给她的经纪人,让经纪人来接她。 苏晨的大腿肌肉有点酸软疼痛,她扶着墙站起来,慢慢走近客厅,开了灯,转头一瞥,却见顾瑾言坐在客厅沙发上。 苏晨吓了一跳,惊呼了声:「哎哟,吓死我了,你怎么回来了?」 顾瑾言的脸上全是冷意,他起身朝她走去,嘲讽地笑着,「你当然希望我不回来,你好离开嘛,你说说这次你又打算去多久,又打算怎么不让我找到?」 苏晨有点呆愣,「啊?我没有啊,我在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你没有看见吗?」 顾瑾言点点头,「哦,是我误会你了,你根本没有想要离开台湾,根本没有把证件带走,你只是把证件藏到了别的地方,或者……刚好带在了身上?」 苏晨摇摇头,摆着手,「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啊。」 顾瑾言眼神阴郁地盯着她,手拽住她的手腕,「说?不用了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错的都是我,我不该这么早跑回来,或者你更想我今晚不回来?」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在家里无聊,所以想去旅游,我原来打算明天就会回来的。」 顾瑾言把她拉进他怀里,手开始搓揉她的酥胸,他靠在她耳边,声音低低地说话,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粗暴,「嗯,所以说果然就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无聊了,是我太早回家了。」 他的力气大得让苏晨皱眉,她握住揉拧她胸部的手,「不是,你别这样。」 顾瑾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轻轻地笑了,「别这样?你不是说无聊吗?我让你有聊起来!」 他突然一推,把她推到了饭桌上,他欺身上前压住她,不让她起来。 …… *此处省略【1306】字。请谅解* 第28章 他把自己的衣物都脱了丢在地上,赤裸地走进浴室洗澡。 苏晨慢慢从餐桌上起来,屈起腿抱着自己,身体轻颤,她空虚得好想哭,她也不想这样,但身体的感官她没办法控制。 那晚,顾瑾言没有到她的卧室。 她又打开了床边的小台灯,直至天边泛白,一夜无眠。 从那次以后,顾瑾言对苏晨的态度就冷了许多,一开始即使他对她嘲讽、刻薄,但还是会跟她说话,可自从那次以后,他连对她的嘲讽、刻薄都没有了,完全是公事公办的疏离。 苏晨多次想要跟他说话,他都只说一句:「你有什么事吗?能不能说重点?我很忙。」 她只能讪讪笑着离开,留下一片清静空间给他工作。 他也没再到她的卧室里,好像他们之前的事都是幻影,是她太想他而幻想出来的。 第九章 司马知南看着苏晨,不过两个礼拜没见,她却瘦得脸都小了许多,眼睛也因为瘦而显得大了,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味道。 「苏晨,你搞什么啊,被顾瑾言虐待啊?怎么比我还瘦,你这样让我节食节得很没成就感!」 苏晨避重就轻地说:「你这么瘦还节食?」 司马知南看得出她的精神不是很好,神情有点呆滞,看得司马知南自己都有点心疼,之前见她还好好的,就半个月光景,怎么比她因为拍戏,连续一个星期加起来只睡了十个小时还要憔悴? 她们刚好走过一间食肆,正好是中午时分,司马知南趁机说:「不如我们就在这吃?」 「你不怕别人认出你了?」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最近没我的什么事啦,大家都喜欢看那个清纯玉女,我这种过气的老太婆,狗仔队登我的八卦也不外乎是瞄上哪个金龟婿、耍大牌拍戏迟到、威胁导演改戏分什么的,我都看多了。」 苏晨不想司马知南再这么自怨自艾,她点点头,走进那家食肆。 可就在门口,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从她们身后跑过,冒冒失失地不小心撞到了苏晨,撞得苏晨晃了晃,差点跌倒,还好司马知南一把拽住。 那个女人似是很赶时间,她回过头来,对她们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抱歉。」 司马知南推了推滑下鼻粱的墨镜,嘴里埋怨,「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反正又没摔倒,算了。」 她们走进门两步,又遇到刚刚险些撞到苏晨的女人,她着急地跟另一个气质美人说话,「fay,原来你已经到了,吓死我,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那营运长一定会杀了我的。」 fay摘下墨镜笑了笑,「顾瑾言到了?」 那个女人说:「到很久了,就等着你,来,这边。」 fay跟着那个女人的脚步走,淡淡笑着,「我虽然常驻美国,久不回国,但也不至于会找不到路啊。」 司马知南听着她们的话有点愕然,她回过头看看苏晨,「她……那个叫fay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又响起对话声,是两个女人说八卦的对话,「那个叫fay的女人好漂亮哦,好有气质。」 「是啊,不然怎么能把营运长迷得常往美国跑?总公司跟分公司里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营运长每次飞美国都在那边待上个半年,就是为了她。」 「咦?真的?那……营运长不是结婚了吗?但是他太太好像不是长她那个样子吧?」 「呵呵,男人嘛,娶回家的当然是家世好的、让人羡慕的罗,不过最喜欢的是不是娶回家的那个,这就说不准了。」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这个fay也真是的,认识路就说一声嘛,害我们那么多人出来找她。」 那两个女人从苏晨她们身边经过。 司马知南听得火冒三丈,她就说苏晨怎么就变得这么憔悴,原来是遇到小三了!她看着苏晨在沉思的侧脸,心里闷得想耍咬人。 她不假思索地拽着苏晨的手,追着那两个女人,苏晨吃了一惊,拉了拉她的手,「你要干嘛?」 司马知南满脸怒火地说:「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小三,遇上了绝对不能姑息,我是在为民除害!」 苏晨现在的身形比司马知南还要瘦一点,再加上司马知南在气头上,力气更是大些,苏晨拉不住她,只能看着她扭开包厢的门把。 包厢里所有人都看着两个突然闯入的女人,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影星sima? 司马知南毫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一把甩开苏晨拉住她的手,走到fay的面前,「你知不知道女人做什么都可以,婊子和妓女都可以,但就是不可以做小三?当人小三没有好下场的,就像你现在一样!」 司马知南快手拿过桌面上的红酒杯,往fay的脸上一泼。 fay来不及闪躲,红酒泼得她满脸都是,酒液顺着脸部线条滑落下来,滴在了衣服上。顾瑾言赶紧起身,拉开情绪激动的司马知南,「你别在这里闹事。」 司马知南一甩手,「你管我。」挣脱他,又要去fay那里。 苏晨没想到司马知南会这么激动,她赶紧上前拉住司马知南。 第29章 顾瑾言把fay护在身后,他伸手挡住司马知南,却在推攘中,不小心推了一下司马知南,司马知南往后跌,苏晨在她身后承受了她所有的重量,往后摔去,头部「咚」地一下藏到了包裹了椅布的椅子上,椅子边缘撞上了她的额头。 苏晨被掩得发晕,眼前黑了一片,半天都起不来。 晕眩中有人把她抱起,她能感觉到那人熟悉的气味,有着她最依恋的安全感,她想睁开眼看一看。 可眼皮渐重,意识渐沉,最后她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苏晨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房门发出微响,有人刚走出寝室。 她闭了闭眼,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没过多久又有人进来,坐在了她床边,苏晨睁开眼睛,「哥,你怎么来了?」 苏黎看着苏晨有点憔悴的脸,「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回家跟我说?苏晨,你知道你怀孕了吗?」 苏晨微愣,整个人呆呆的。 苏黎见她精神不是很好,也不跟她多说什么,「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苏晨拉着站起身就要离开的苏黎,她有点着急,「哥,我……」 她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哥,这孩子我不要……」 苏黎蹲下哄着她,「好,你别急,你先好好休息,无论你怎么样哥都护着你,你别怕。」 苏晨点头,她伸出手,飞快地把眼角的泪水擦去。 苏黎帮她盖好被子后走了出去,她又沉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再一次醒来。 卧室里的小沙发上,顾瑾言静默地坐在那里。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他的表情苏晨看不清楚,只感觉得到他身上有种似是悲伤的沉重情绪。 他说:「苏晨,不要孩子,我们就离婚。」 苏晨看着窗外,心情却是莫名的宁静,「好,我们离婚。」 顾瑾言还没从妻子有了他的孩子的喜悦中平复,就被告知这个孩子不会诞生,他一手覆在眼前,闭着眼苦笑。 顾瑾言,你看,一直只有你拽着不放手,你们之前的感情都是你死缠烂打换来的。 他叹了叹气,算了,放她走吧,十年,什么都够了。 结婚是一秒钟的事,离婚似乎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把让律师保管的离婚协议书拿去办一办,没过多久,他们便从夫妻变成了前夫妻了。 苏晨把她的东西都打包好,搬回了苏家。 当初这间房子是作为新房才添置的,如今两人已经离婚,顾瑾言自然是不会在这住了,他搬到了他早前添置的一间别墅里住,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晚饭也就直接回顾家吃了。 他跟苏晨离婚这件事,家里人也知道了,顾母也没有像骂顾瑾瑜和姚格丝儿戏离婚那样骂顾瑾言。 她只是叹着气摇头。 顾奶奶知道了,跟顾母的反应差不多,她半靠坐在床上,盖着薄被单,看着坐在她身边的顾瑾言。 她在叹息,「奶奶以为你们俩走了这么久,兜兜转转的还是走到一起,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可是原来都是奶奶在勉强了,哎,感情事是最勉强不得的。」 「奶奶,别这么说,是我让你忧心了,是我不孝。」 顾奶奶叹气,她摇摇头,「是奶奶老而不尊,奶奶身体健健康康,就是想看你早日结婚,所以奶奶称病骗了你们,害你们白担心一场,还给你指错了姻缘,是奶奶的罪过祸害了子孙,奶奶心里愧疚啊……」 「奶奶,别这么想,不是你一直瞒着我们,是我们一直瞒着你,你称病后的不久,我们便知道了这是你跟姚格丝一起演的一场戏,只是想让我结婚,要奶奶古稀的年纪还为我这点琐事担忧、谋划,我才是愧疚。」 顾瑾言顿了顿,又说:「即使奶奶不向我暗示,我也会作这样的决定,我心里属意的人是她,娶的自然就是她了,没跟她过上一世,是我跟她的缘分不够,怪不得谁。」 顾奶奶笑了,「哎,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只是顾着我这老太婆的颜面……」 跟顾奶奶说完话,顾瑾言走出客厅,把衣服穿上。 顾母从厨房走出来,刚好看见他想要离开,连忙对他说:「瑾言,不在这吃了午饭再走?」 顾瑾言扭头望着站在门口的顾母,「不吃了,公司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司马知南从洗手间出来,把要化验的东西递给等在一旁的护士,护士接过以后就离开了,剩下司马知南一人慢慢在走廊上行走, 那天苏晨晕倒后,她马上打电话给苏黎,苏黎少有的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她平常做事再过火、再任性,他也会容忍她的,但这一次事关苏晨,别说是他,就是她自己都想搧自己两巴掌,特别是后来知道苏晨怀孕了…… 如果那天苏晨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跟苏黎交代?她的良心怎么过意得去。 她慢慢在走廊上走着,经过一间诊间时,因为门没有完全关闭,而让声音从一点点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是韩酌的声音,「顾瑾言,你要是再虐待你的胃,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你的病。」 第30章 「那你一次给我开一打这样的胃药就可以了。」 韩酌很无奈,「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没过五十岁,你的胃就跟八十岁老伯有得比了。」 「要活到八十?我就一个人,太长了吧。」 韩酌已经对他无语了,不过看在他离婚不久,情伤未瘀的份上,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我还很忙,有很多病人的,耽误一点时间,今晚就要晚一点才能见到我老婆了。」 门打开了,司马知南看见一段时间没见的顾瑾言,第一感觉是他瘦了、脸色差,不过他要是红光满面、长不少肉的话,她可能会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 当初她得知顾瑾言和苏晨离婚时,她就气得冲去顾氏大楼找顾瑾言,想要把他暴打一顿,还是苏黎把她拦住了,说什么这是苏晨的决定,可她一点都不信。 顾瑾言见到司马知南也有点诧异,他朝司马知南领了颔首。 司马知南以前跟他的关系还不错,可因这次他跟苏晨的事,她对他抱有很明显的敌意了,「顾氏的营运长也病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顾瑾言忽略她的语气,「多谢,有心了。」 司马知南拨了拨头发,「我当然有心,不过你应该没有吧,听说顾氏下一季的目标不是一般的雄心壮志啊,一点都不像一个刚经历失败婚姻的男人做出来的事。」 「谢谢夸奖,那是因为感情只是影响了我的心情,没有影响我的智商。」 「是吗?在我看来你的智商已经变成负数了,难怪你不知道苏晨为什么不要你的孩子。」司马知南看着顾瑾言微怔的表情,她心里得意,总算能给他点教训了! 她把墨镜戴上,「对了,你那个堂妹fay,拜托请她别整天让全世界都以为她是你的红粉知己,这让我们这些明明知道她是『远亲亲戚』的人觉得很恶心。」她说完就一扭一扭地扭着好看的猫步离开了。 苏黎打开门,看见妹妹倚在窗台上吹风的样子,差点把他吓得心脏停止。 「我拜托你了苏晨,你别老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把苏晨拉回床边,把窗户关上,指着床,「赶紧上床躺着,才刚做了人工流产手术,怎么可以吹风,感冒了怎么办?现在养好了身体,到老了才没那么多病痛,我一个大男人哪能整天跟在你身边监督你,你就不能有自觉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吗?」 苏晨爬上床,把被子盖好,躺在床上,「我很有自觉。」 像是想要得到家长表扬的小孩。苏黎没好气,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你今天早上没跑步吧?」 「跑了。」 「你是不是想死啊,身体还没好,做什么剧烈运动!我警告你,你要是不长记性再犯,我就把你的跑步机搬走。」 苏晨一把将被子盖过头,「哥你好啰嗦,我二十六了,不是十六!」 苏黎很无奈,他叹了叹气,「苏晨,无论你闯了什么祸,只要哥活一天就护你一天,你就是闯了天大的祸,哥都帮你,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哥给你充分的自由,不管你,可是你不能不顾自己的健康。」 苏晨在被子里闷了很久才出声,「知道了。」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让知南过来陪你打游戏、聊天?」 「我想睡一下,有点累。」 「好,那你休息吧。」 苏黎下楼走到客厅,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无法否认,他有那么一丝的反感,毕竟也是因为这人,他妹妹才受了这一次无妄之灾, 「你好。」 顾瑾言礼貌颔首,「你好,我这次来,主要是把我跟苏晨婚前签订的,一些需要她签名才行的文件送过来,她现在方便吗?」 苏黎摇摇头,「我想不太方便,大概是些什么文件?」 「抱歉,这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不方便跟你说。」 苏黎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可否认他是优秀的,跟他同龄的人里,顾瑾言是他所欣赏的为数不多的人,他与他是同龄,小的时候应该还有一起玩耍过,只是后来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联系不多,生疏了,再加上他妹妹的遭遇,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跟他提起自己对他的欣赏了。 「既然苏晨不方便,那我下次再……」 苏黎慢吞吞地开口打断,「你是不是对我妹妹还有意?」 顾瑾言的表情有点苦涩,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之间,没有情意的人从来不是我。」 苏黎看着顾瑾言的表情,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苏黎站起来,「你跟我来吧。」 顾瑾言有些疑惑,但也跟着他的脚步上了二楼,拐进了一间房里,这里跟顾家的书房有点相像,但这样的摆设格局似乎跟这么现代化的别墅有点格格不入。 「书房的格局是以前还是你家邻居时,我们苏家老房子的格局,在我搬走了后,就把这里摆成了以前那个样子。」 顾瑾言有点疑惑,苏黎竟然会跟他聊家常,「既然不舍得,那为什么还要搬走?」 苏黎叹了叹气,情绪有点沉重,「你应该知道我的爸妈在我二十岁、苏晨十六岁的时候离世了,本来这是家丑,不应该向外人说起,可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我爸妈的死因是,我爸因外面的一个情人被我妈迫害欺负,而决心要与我妈离婚,我妈一时冲动,错手使我爸丧命,后来她殉情了。」 第31章 颜瑾言愣了,他没有想到当初苏晨的爸妈双亡,并不是车祸之类的意外,而是…… 「当时我们两兄妹都因为这个悲痛的事实而感到痛心疾首,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令我此生难以心安的事情发生了……」 另一个房间内,苏晨在苏黎走出卧室不久,就真的坠入梦乡了,这几天她都好累,晚上开着小台灯她也没有办法安心睡了,因为在她睡着以后,总会在她精神松懈时反覆作着同一个梦。 她已经有几晚都没睡好了,可她没有跟苏黎说,都是靠着白天补眠,把晚上的时间给补回来。 可是今天好像是连白天补眠这个方法都无效了,她意识得到她在作梦。 她又梦到她十五岁的时候。 十五岁那年,她爸妈双逝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独自走在小路上散心时,突然被人迷晕了,带到偏僻且不见天日的房子里。 醒来时,她身处一片漆黑里,冰凉的手铐扣上她的手腕,锁在了一条铁管上,她哭闹地拽、扯,都松不开。 有个精神异常的女人在这片黑暗中跟她说话,自称是她爸的爱人。 眼睛看不穿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腥味、女人疯狂的话语,无论哪一样都让苏晨害怕极了,她叫着哥哥、叫着爸爸妈妈,可是没有一人来救她,这片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 苏晨梦见自己又躺在了当初她被送到的医院里,留院观察的那天夜里,她听说了那个女人的死讯,然后听见了门外两个小护士聊的八卦。 听说流产了,怀了三个多月了。 员警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半天了,割腕死的。 你说是不是因为孩子没了,所以把苏千金绑架了也没找人要钱,直接自杀了?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那女人是苏总的情人,苏总为了她都要跟元配离婚了,听说苏总就是被他元配杀死的,苏太太杀夫以后自杀。 哎呀,这么血腥,真是豪门深似海啊…… 苏晨身陷梦魇时,苏黎走到檀木书桌旁,拿起保存了很久的墨宝,「当警方破门而入找到苏晨时,已经是两天半后了,苏晨那时处在脱水状态,那个女人要的根本就不是钱财,她精神崩溃了,想活活饿死苏晨,给她和她不幸流产的小孩陪葬。」 顾瑾言整个人怔怔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当时才十五岁的苏晨在得知爸妈的悲剧后,还被人抓走、精神虐待,他完全无法想像她当时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苏黎继续说:「是我当时根基没扎稳,用了两天半的时间才找到苏晨,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她的精神受创很大,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因为她当时还未成年,我是她的监护人,我要求心理医生给我听她治疗时的呓语,我才了解到她受到的精神创伤有多大……」 那些熟悉的话语又袭击她的大脑了,这么多年,苏晨怎么都没办法忘掉。 你妈妈是个疯子,她得不到你爸爸的心就要害死你爸爸,你爸爸爱的是我,就算你妈妈陪他一起死,他也不会爱上你妈妈的,你妈妈到死也得不到他一点点的爱!她爱的人不爱她,一点点的爱都没有被你爱上的人真是倒楣,倒楣!你是她的孩子,一定也遗传了她变态的基因,你逃不掉的,他目光所及的女人,你一定会把她们都杀掉的,哈哈哈哈…… 她还记着,那个满目憎恨、神情疯狂的女人所说的话就像是恶毒的诅咒,在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里,一次次地笼罩着她。 她叫苏晨,十五岁那年她再见不到阳光,而那女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坚韧的藤蔓,拽住她往黑暗里拖,从此再也没法逃出生天。 他一点都不爱你,你把他杀了吧,杀了他,他就是你的了,他就是妹一个人的了!「不要不要……不是这样……」 苏晨尖叫着醒来,抹了满额的汗水,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侧头想要看窗外的阳光,一侧头却见一个不可能在这里的人,坐在她卧室里的小沙发上。 「顾瑾言?」 顾瑾言抬起头,起身朝她走来,对她笑笑,「醒了?」 苏晨看着他的笑容,呆呆愣愣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瑾言在她床边坐下,「来看看你。」 「看我?」 「嗯,你好吗?」 苏晨点点头,笑了笑,「挺好的。」 「骗人,小骗子,脸都瘦成这样了,捏都捏不到有肉了,怎么算挺好?」 苏晨争辩,「刚刚做完手术的人都这样……」她的话没说完,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到了这,低了低头,「对不起,我刚做了人流……」 顾瑾言伸手捏上她变得尖尖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他俯身吻上她,很温柔很温柔地亲吻她的唇舌,霸道地长驱直入,给她温暖。 苏晨被他诱得忍不住抬手搂上他的脖子,她也想他想得心里发疼,可越是爱他,她就越怕她会走上她妈妈的旧路,怕她最后真的会变成那个女人所说的那样, 她是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伤他一分一毫的人,她看不得他受一点伤痛。 顾瑾言放开她的唇,把她紧紧地抱着,头靠在她颈窝里喘息,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第32章 她也用力抱紧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开,恍惚间,她似是听见了他在她耳边说:「心肝,我过得很不好,没有你看着我吃饭,我又好多天忘记吃午饭了,晚上回到家,我做了满桌的菜,把菜端出去以后才发现你不在家。 我学着你在卧室添了一部跑步机,每天早上晨跑一个小时,我当时想,我要是早点买回来,那时就能跟你一起跑了……心肝,我想你了,tu me manques。」 他一句接一句的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他向来低沉镇定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可每句话的尾音都带着一点微不可觉的沙哑, 苏晨的眼泪掉落下来,压抑着的哭声细细小小,让顾瑾言听着觉得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得入骨,摧人五脏。 她摇着头,眼泪被甩落了几滴,滑落到脸颊的都沾上了他的脖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们的宝宝的……我不好,我吃了……安眠药,一直吃了半个月……我不知道我有了宝宝,对不起……」 脖子上的湿痕仿佛是腐蚀性最强的酸,一直从皮肤侵到心里,刺痛得他嗓子都发哑。 顾瑾言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把她整个人拢进怀里,抚着她的背,亲着她的脸颊,「心肝,我知道,乖,我都知道,嘘,别哭了,你这时候可不能哭的。」 苏晨吸了吸鼻子,还会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打嗝,但眼泪已经被她飞快擦掉了。 「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我心眼小,一直害怕你再次离开,我找不到你,又怕你留下来是我强求来的,你本不愿意……我一直都想要跟你好好地过一辈子,是我太笨了,面对你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你。」 苏晨摇摇头,「是我愿意的,我愿意的……」 「心肝,我有点累了,我怕我追不上你了,你看你跑得这么快,还每天早晨都晨跑,我肯定跑不过你,所以你别跑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苏晨又是一脸的泪水,她知道要这个男人示弱是多难的一件事,他脾气太硬了,只要他能撑着、挡着的,他一点都不会让她知道,她就只能看着他表面一副没事的样子,这样的一个人,今天跟她说他累了,怎么能不让她心疼。 她喜欢他、爱了他那么多年,怎么舍得让他再失望。 「心肝,我知道我脾气不好,说话也不好听,但是我会学着对你温柔,我以后不会骂你,你不开心我就哄着你,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苏晨破涕为笑,不断点头,「好,不过我喜欢原来的你,喜欢骂人的你、不温柔的你、所有的你,我都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顾瑾言把这辈子的珍宝紧紧地抱在怀中,再不愿意松手, 她不只是他的珍宝,她是他的心肝。 【番外】 顾瑾言坐在会议室里,他的下属给他汇报上一季他们的工作总结分析,下属喜气洋洋地跟参与会议的人员分享喜悦,他们超前完成了上一季的目标,会议室里是一片欢声雀跃。 顾瑾言也是喜悦地笑着,但他不希望员工们都太得意忘形了,他敲了敲桌子,神情淡淡的,「今天可以庆祝,但明天之前,全部的人都要收拾好心情。」 会议室里的人都在欢呼,有一人的声音特别突出,「营运长会请我们吃饭吗?」 顾瑾言正收拾桌面上的报告文书,他抬起头,看见他面前的员工们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他点点头,「可以,徐秘书,到时候的消费都算在我帐上吧。」 会议室再度欢腾起来。 fay也笑得喜悦,站起身来,跟顾瑾言靠得近些说话,「你还是那么慷慨,像你这么当老板,很容易会被员工欺负的。」 顾瑾言无可无不可,「奖罚是应该分明的。」 fay笑了笑,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又走近他几步,纤细的手似是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指甲在他的掌心故意划了划,「那今晚送我回家?」 顾瑾言动作未停,「fay,你是我堂妹。」 「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的。」 顾瑾言已经把文件都收拾好了,他淡漠地看了fay一眼,又转头对着仍在兴奋交谈的员工们说:「祝你们今晚玩得尽兴,我就不出席了。」 「咦,为什么?」 有人立刻回答,「笨,他要回去帮他老婆做饭,上次送文件去他家,他不是在厨房围着围裙,洗手作羹汤吗?」 「哦。」 顾瑾言不像别的高层主管,他不会对下属太苛刻,也不会大摆架子,他的下属在工作以外,都因为他随和无所谓的性子,而跟他称兄道弟、打闹说笑。 顾瑾言听见了那两人的对话,也没有反驳,笑笑地说:「那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吧。」 他往会议室门口走去,fay拉住他的衣袖,「如果你真的这么介意我们的关系,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你堂妹的,反正公司里面也没有人知道,只有家人……」 顾瑾言把衣袖从她手中抽出,他拍了拍那处的布料,「你该庆幸你跟我还有这一点关系,如果我不把你当成我的堂妹,你不可能还在顾氏。」 fay听懂了他的暗示,虽然有点不甘,但也认了,「好,我明白了,堂哥。」 第33章 她是个实在的女人,感情和事业让她择其一,她必定选择后者,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爱情,起码她不是。 顾瑾言走进家里,关上门,把公事包、西装外套都放在了沙发上,看了一圈,苏晨不在,他走进卧室,果然她又在跑步了。 苏晨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看见顾瑾言回来了,有点惊讶,「回来了?不是说你们要去吃饭?」 「徐秘书说的?」他解开领带,把西装都换下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装套上。 苏晨继续跑,「对呀,她打电话来问问我,那次我跟她推荐的食肆在哪里。」 他走到她隔壁的跑步机上,设好数值,也慢慢地跑起来,「今晚想吃什么?」 「唔,都可以,心理医生说我有很大进步了,所以你要好好地想,要给我做些什么菜奖励我。」 顾瑾言一直都记着在苏家书房跟苏黎交谈的那个下午,苏黎打开抽屉,里面是几个空药瓶子,他看到那上面的英文是安眠药。 苏黎说那些都是苏晨吃的,原本已经慢慢戒掉了,可是苏黎跟他说,她做人工流产的时候,胎儿已经十二周了,她用了十周时间做心理治疗…… 他至今仍记得当时他心里的愕然,他跟她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他却没有发现她的这些异常,难怪连司马知南都质疑他的智商。 「顾瑾言,我在跟你说话,你又没有在听!」 顾瑾言的视线焦点落到苏晨脸上,见她一脸生气,他安抚说:「我在听。」 「你为什么不跟公司的人去吃饭呀?」 顾瑾言神情淡淡的,「我去不去都是我付的钱,没有区别。」 苏晨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不是这么抠,为了省了自己那份钱才回家吃饭的吧?」 顾瑾言瞥了她一眼,「我才没那么没出息。」 苏晨哼了一声,原想着不理他,可又想起还有话要问他,就很没出息地把头扭回来,「你……什么时候再去美国出差?」 「干嘛?」 苏晨打哈哈,「没有,就是之前听说你常常跑去美国分公司啊,但是好像也没有常常……」 「你都回国了,我还跑美国干嘛?」 苏晨一下子被噎住了,「你……是去找我?」 「不然呢?坐飞机好玩?」顾瑾言脸上无悲无怒,「被你一骗骗了那么久,那边冬天还那么冷,我还每个周末站在大街上,一站就站上一整天,你说说,这个帐我们怎么算?」 苏晨愧疚了,「对不起。」 「你说,你原本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以后都不见我?」 「嘻嘻……」苏晨冲着顾瑾言傻笑,不管还没到自己设定的时间,一下子跳下跑步机逃命。 顾瑾言大步追着她,终于在卧室门前把她抓住,把她压在地板上。 苏晨笑着挣扎扭动,「你不要生气啦,都过了那么久了。」 「我才不生气,你慢慢愧疚,愧疚着愧疚着就一辈子了,然后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顾瑾言咬了一下她的脸颊。 苏晨双手双脚攀上顾瑾言,她侧头吻了吻他的脸,大大的眼睛望着他,认真而专注,「你怎么这么傻,等了那么久?都不会放手吗?」 「我生来偏执。」温柔,他是学不会了,脾气硬,他也改不了,他能坚持的就是不放手。 握在手里的就要紧紧的握着,在放手以前,能握多紧就握多紧。 他们生来偏执。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