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月老候补生》 序章 三重天上,月老殿外,整整齐齐的站着四排队伍,共计大约二十人,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长袍,手臂上搭着一个拂尘,眼观鼻,鼻观心,定定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吱呀”一声,八十一级台阶上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一阵灵气充裕的雾气从门里散出顺着台阶飘下,台阶下的众人都抬头朝台阶上方看去。 紧接着,一个一头银丝面容俊俏的男子晃晃悠悠的从门内走出,红色的外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白色的里衣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胸膛,手上挂着一个酒葫芦,就这么闭眼斜靠在朱红色的大门上。 “嗝!”男子打了个酒嗝,这才睁开眼睛扫了台下站着的众人一眼,那惺忪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然后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酒葫芦别到腰间,掩嘴打了个哈欠,慢慢的开口,“相信诸位小仙都已经知道了我这月老殿的规矩,今儿站在这儿了,你们就是我月老殿的弟子了,最后谁能够接任我这月老的位置,就看各位小仙的本事了。” 男子,也就是现任月老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再次打了个哈欠,“姻缘堂已经开放,小仙们可以自行去领取任务,接下来各位小仙就自便吧。”说完,月老重新拿起腰间的酒壶,一边喝一边往回走,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也随之关闭。 原本还很整齐安静的队伍,在大门彻底关闭之后,便立刻四散开来,认识的小仙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一边讨论着刚才月老说的话,一边朝着姻缘堂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小仙都走的差不多了,白璐还站在原地,穿着和其他小仙一样的白色长袍,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拂尘,一双带着光的水眸定定的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朱红色大门,薄唇紧抿,又站了老半天之后,对着大门‘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拂尘换了一边,才朝着姻缘堂的方向走去。 姻缘堂门口站着两个小门童,见到白璐时候,作揖行了个礼,其中一名小童恭恭敬敬的开口,“请仙子出示铭牌。” 白璐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掐了一个法印,紧接着,一块黑色的木牌出现在她的手中。 小童接过木牌,看了一眼,又重新递回去,语气比方才更恭敬了一些,“仙子请进,祝君好运。” 白璐拿回木牌,点了点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淡漠,随后穿过两个小门童,进到了姻缘堂内。 原以为姻缘堂内会人来人往,毕竟所有的参加月老考核的仙人应该都在这里,应该会是十分热闹的景象,却没想到,里面是一个空荡荡的虚无空间,只有白璐自己家一个人,周围弥漫着淡粉色的烟雾,空中还漂浮着一个褐色的竹简。 白璐走上前,拿过竹简,打开,竹简上只简单的写着几行字: 仙名:白璐 月老等级:入门 考核等级:初级 任务提示:腰部 任务评定:【待定】 初级任务(1) “叮铃……叮铃……”闹钟不停地响了一分多钟,才终于把床上的人从梦中唤醒。 一只雪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按掉了一直不停作响的闹钟。 “嗯……”白璐抱着被子哼哼了两声,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好几下,才面无表情的爬起身,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仿若行尸走肉般起身走进浴室。 十五分钟后,浴室的门再次打开,已经洗漱整理完毕的白璐打着哈欠走出来,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换上挂在衣架上的运动服,背上书包,从冰箱里拿了一片红豆吐司叼在口中,“啪”一声,关上大门,朝着学校出发。 越境中学,高二年级走廊上,一名少年满脸八卦的跑向二年四班的教室。 “老大,我刚刚经过老戴的办公室,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还没进教室,就听到徐儒大嗓门的吼叫,紧接着,就一脸激动的冲进教室,直奔正在教室角落课桌上埋首补觉的少年。 补觉的少年似乎并没有被徐儒的大嗓门吵醒,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反而是坐在少年前桌的女生不满的扭过头,皱着眉头瞪着徐儒,没好气的开口:“徐儒你见到鬼啦,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声音小点不行吗!” 徐儒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竖起指头一脸不屑的对着她摇了摇,然后往前挪了挪凳子,故意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孙文曼,看在我们同学那么多年的份上我才提前告诉你的,咱班估计要来转学生了!而且还是个女生!长的贼好看!你这班花的头衔,可能不~保~了~哦~” 孙文曼对于徐儒口中的‘好看的转学生’有些不屑,嘴角撇了撇,对着徐儒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审美啊,再说了,不就是个转学生么,你至于那么激动吗?跟没见过女的一样!” 徐儒被孙文曼这么一呛,心里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小声的‘切’了一声,站起身将凳子拉回原位,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和自己的同桌分享自己在老师办公室的惊鸿一瞥。 被徐儒无视了的孙文曼小小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依旧趴在桌子上在臂弯里补眠的少年,又想到刚刚徐儒的反应,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还是抿了抿嘴角,转过身子继续做自己的习题。 “叮铃!”上课的铃声响起,原本还在喧闹的走廊立刻安静了很多,原本还在过道上聊天嬉戏的同学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过一会儿,二年四班的班主任就带着穿着一身运动服,扎着马尾的白璐,走进教室。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今天新转到班上的同学,白璐。”班主任,也就是刚刚徐儒口中的老戴,将手里抱着的书放到讲台上,用尺子敲了敲黑板,成功吸引了底下同学的注意力之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站在讲台旁的白璐,末了,还小声提醒了下白璐,“白璐,你给大家介绍下自己吧。” 白璐那双含水的杏仁眼将台下的同学都扫了一边,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淡淡的开口,“大家好,我叫白璐。” 清亮又干净的嗓音让班上本来就已经看得有些眼直的男同学们更加激动了一些,特别是之前就在走廊对白璐惊鸿一瞥的徐儒,更是激动的一直拍身边同桌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我说的没错吧!没错吧!我跟你说,今天开始,她就是我新女神了!女神说她叫什么?白璐对吗?天啊,女神的名字也好好听!” 老戴使劲咳嗽了一声,撇了徐儒的方向一眼,这才让他停下了自己痴汉一般的念叨。 转头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白璐,眼神中期望她再多说点什么,然而白璐却用她那双毫无波澜的杏仁眼就这么回望回去,老戴撇了撇嘴,收回目光,然后又指了指教室最后的那个空位,“白璐,你就暂时坐那个位置吧,课本的话下午才能拿过来,今天上午的课,你就先和旁边的同学一起看一下。” “嗯,谢谢老师。”白璐礼貌的对着老戴点了点头,然后拎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书包,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 “好了好了,别看了,赶紧翻开课本!上一节课我们说到……”老戴拍了拍讲台,将那些不停扭头往后看的同学们注意力吸引了回来,正式开始上课。 白璐将自己空荡荡的书包塞进抽屉,偏头看了看自己左边趴着睡觉的人,然后果断扭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桌子侧面,成功吸引右边女同学的注意力之后,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又小心的开口问,“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看课本吗?” 那名女生本来还对这个长的好看的新同学还有些小小的抵触,但是在她温柔的微笑注视下,莫名的心跳快了半分,心里的那点点抵触也消散了,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主动将自己的课桌往白璐课桌的方向挪了挪,将课本摊开,方便她能够看到。 二年四班新转来一个好看的转学生,这样的消息不过一个课间的空档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于是,从第一堂课下课之后,高二四班门口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慕名而来的‘观光团’,男男女女都有,站在班级门口,远远的围观一波白璐,然后再满脸通红的捂着心脏离开。 一早上的课程不知不觉就结束了,高二四班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约着去食堂吃饭,教室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璐放下笔,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将课本递回给右边的女同学,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包,转身从后面离开了教室,避开那些像看猴子一样一波一波围观自己的人。 起身的时候,扭头看了看自己左边的同学,对于这位仁兄居然能够一动不动的睡上一早上,不喝水,不上厕所,内心表示相当的佩服。 教学楼天台上,穿着运动服的白璐趴在栏杆上,黑色的马尾尾端被阳台的风轻轻吹起,嘴里叼着一根草莓棒棒糖,眼神不停的扫视着操场上那些年轻的生命体。 姻缘殿的初级任务虽说已经是将考核者的人物身份和任务目标的重合度调到了最大值,但是仅凭借‘腰部’这一个提示,能够成功找到任务目标才有鬼啊! “唉……”唑了一口棒棒糖,白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的任务,实在是有些愁眉不展,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啊。 “咔嚓。” 原本已经被白璐关上的天台大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好像就有人走了进来,白璐探出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发现分别是穿着高一高二校服的一男一女。 校园,天台,男女。 想到这三个词,白璐的眉角一跳,身体里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第一直觉——有瓜吃! 初级任务(2) “你叫我来干嘛?”穿着高二校服的男生率先开口,声音带了些独特的磁性,让白璐觉得有些意外的抓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背影好像还有点眼熟。 “学,学长。”高一校服的少女怯生生的开口,声音听着给人一种软软的感觉,说了三个字之后,就停住了,好像努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再次开口,“我从入学那天起,就喜欢上学长了!这一个学期以来,我每天都去篮球场看学长打球,也一直在追逐学长的身影……叶成周学长!请你和我交往!”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白璐真想吹个口哨! 年轻少女的表白诶!这种早古小言一样的情节,没想到居然让自己遇到了。 “哦?你说你喜欢我?”男生开口,声音依旧充满了磁性,只不过,里面带了些戏谑的意味。 女生可能没注意到语气的变化,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是的!学长!我喜欢你!啊!” 女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白璐忍不住再次探出头去看情况。 只见男生单手撑墙,将女生困在了自己的臂弯内,女生可能没预料到这个情况,呼吸急促了起来。 壁咚! 白璐将棒棒糖塞回嘴里,以免自己不小心发出声音,打扰到两人。 “学……学长!”女生的声音带了些明显的颤抖,说话又开始结结巴巴的。 “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白璐觉得耳朵根莫名一酥,这声音,实在是太犯规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既然如此,无论我接下来做什么过分的事,你应该都不会反对吧。”说完,男生的身子慢慢朝女生压了下去。 女生的身子虽然还在颤抖,但是却慢慢闭上了眼睛,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有一点小期待的感觉。 在即将触碰到女生的时候,男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讽刺,收回了撑着墙壁的手,双手插兜看着女生,发出来一声嗤笑。 没有等到意料中的柔软,反而是听到一声嗤笑,女生睁开眼,在看到男生表情的瞬间,脸色煞白,显然反应过来,刚刚对方不过是耍自己罢了。 “怎么,你真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别开玩笑了好嘛。”男生用着他那好听的嗓音说着异常伤人的话。 女生双手在两侧握紧,望着男生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失望,捂着脸哭着离开了天台。 看着女生哭着离开的背影,男生轻啧了一声,说了一句,“真无聊。”转身离开了天台。 “咔嚓!”白璐将口中的棒棒糖咬碎,望着男生离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原以为会是一段早古言情的表白戏码,没想到结局会这么的急转直下,如果不喜欢,拒绝就好,这么戏耍人家小姑娘,未免有些太恶劣了。 “叮铃!”午休的预备铃声响起,白璐起身,将已经吃干净的棒棒糖棍子用纸包好,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慢悠悠的离开天台,回到二年四班的教室。 一进教室,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了一摞课本,坐回椅子上将课本都写上自己的名字,装进书包里之后然后才发现,坐在自己左边睡了一早上的人好像醒了。 有些好奇的扭头,率先入眼的就是卡在课桌上的一双就算是穿着普通的蓝色运动服也无法遮住的大长腿,再往上就是比其他人更宽的肩膀和一头黑色的利落短发,因为他偏头看着窗外,所以白璐只能从侧面看到他挺直的鼻梁。 这个侧面,好像有点眼熟啊…… 兴许是注意到白璐的视线,男生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扭头过头,然后就这么和白璐的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撞到了一起。 嗯,小伙子长的挺好看的。 见到同桌的正面之后,白璐在心里默默的点评了一句,然后淡淡的移开了目光,随手抽出一本课本开始翻看。 而男生则是在看到白璐之后就愣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天,扬起一个过分阳光的笑容,开口,“同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吗?我叫叶成周,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璐翻书的手一顿,这声音……不就是自己刚刚在天台上听到的那个声音嘛? 没想到,那个恶劣男,居然是自己的同桌?可真是巧啊。 白璐扭头,定定的看了叶成周扭过灿烂的笑容两秒钟,然后语气异常冷淡的开口,“同学你好,我叫白璐。”说完,就扭过头,不再看他,即便感受到他依旧放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也完全不再理会。 一个月后。 白璐转学到越境中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一个月里,除了‘渣’男叶成周每天不是缺席就是睡觉,和白璐的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之外,和班上其他同学的关系已经算是很融洽了,大家也渐渐习惯了白璐的话少。 “叮铃!” “那今天我们就讲到这个内容,布置的作业请各位同学回去好好完成,明天早上交给课代表。今天值日的同学留下,其他同学可以走了。”今天的最后一趟课是老戴的,下课铃声响起后,老戴便停止了自己的讲课,一边收拾讲台,一边嘱咐着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学生。 白璐收拾好自己的课本,和班级里的同学道别之后,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回公寓的路上,白璐的脑子里还琢磨着晚上吃什么,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巷子里,左右看了看,都是有些陌生的街景。 刚准备转身往回走,就听到小巷的岔路里传来纷乱声,犹豫了一下,白璐朝着那个声音的源头走去。 “呵,凭你们几个也想堵我,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岔路传来,语气里是毫不掩盖的嚣张。 叶成周? 白璐皱眉,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之前在天台上的那件事情,心里有些不愿意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叶成周,等会儿我就让你乖乖叫爷爷!”一个有些粗狂的声音怒嚎,话一说完,就听到岔路里传来打斗的声响。 白璐站在原地,听着岔路里的声响,抿嘴想了好半天,然后转身离开了小巷。 初级任务(3) “呵,到底是谁叫谁爷爷?嗯?”叶成周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一边说,一边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捂着身子哀嚎的男生。 看着面前那一片被自己打倒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在越境附近出现,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叶成周抬手抹掉嘴角的伤口上的血,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书包,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岔路。 没走几步,叶成周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白色板鞋,一抬头,就看到穿着蓝色运动服的白璐,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站在自己面前。 “处理下伤口吧。”白璐看着面前身形有些狼狈却挂着胜利笑容的少年,脑子里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心情有些微妙。 “你怎么在这儿?”叶成周看着白璐,立刻站直了身子,一幅完全无碍的样子,脸上依然挂着那个胜利的笑容,只是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一些。 “刚巧路过。”白璐依然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又晃了晃手上的袋子,示意叶成周接过去。 拿过袋子,叶成周打开朝里面看了一眼,酒精,棉花,绑带,创可贴,碘伏,云南白药,各种五花八门的药都在里面。 “刚巧路过你会准备那么多药?”叶成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戏谑,眼底却是带上了一些温柔。 “……”白璐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却毫无表现,就这么回望着他,不说话。 “咳咳,嘶……”大概是发现了白璐对自己的冷淡,叶成周捂嘴咳嗽了一声打算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这一个假咳反而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你伤口情况,所以我把能用到的药都买了,你自己处理伤口吧,我先走了,再见。”白璐看了看叶成周脸上的伤口,轻抿了一下嘴角,秉着关爱同学的心情,嘱咐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 “诶,等一下!”看着白璐转过身,叶成周有些着急的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书包,将白璐扯了回来。 感觉到身后的牵拽,白璐因为惯性往后踉跄了几不,没想到刚好落到叶成周的怀里,有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头顶,白璐抬头,刚好对上叶成周低头。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四目相对,淡淡的暧昧在两人之间环绕,鼻尖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男孩子的汗味,让白璐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眨巴了几下眼睛,白璐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这让人有些慌乱的怀抱,转身皱着眉头,有些不开心的看着叶成周,“你干嘛?” “我……”叶成周可能也还没回过神,有些结巴,耳朵红红的完全不敢看白璐的样子,“我只是想问问你……” “问我什么?”白璐的语气已经带了些隐约的不耐,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直接转身离开,干嘛管他死活啊! 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叶成周才重新扭头看了白璐一眼,然后又立刻移开自己的眼神,耳朵依旧红红的,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扭捏,“我想问你,能不能别走,帮我上药!” 白璐:????? “你自己不能弄吗?”白璐看了看他的双手,没什么大的伤口啊,怎么就还要自己帮他上药。 “我!”叶成周噎了一下,然后才再次开口,“白璐,我们好歹也是同学,而且还是同桌,你看到同桌受伤,难道不应该发挥你的同学之爱,帮帮忙处理伤口吗?” 白璐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我帮你买药,就已经是我的同学之爱了好吗?再说了,你手又没问题,上药这种事情,你自己也能弄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说完,白璐再次利落转身,准备离开。 “哎呦!”身后的叶成周传来一声痛呼,成功拦住了白璐离开的脚步。 白璐站在原地,转过身,只见原本刚刚还站着笔直的少年,一手提着装满药品的袋子,一手捂着腹部,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嘴里‘哎呦’的叫唤着,时不时还偷偷睁开眼睛偷瞟白璐。 白璐心里只觉得有点想笑,这人是在干嘛,耍赖吗? “哎呦,没想到啊,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看到同学受伤了都不搭把手啊,算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反正我也就是一颗没要的野草罢了。”见白璐一直站在原地没动静,叶成周立刻换了对策,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脸悲伤的碎碎念。 “噗嗤。”这些碎碎念,成功的让白璐笑出声,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叶成周伸出手,“起来吧,不是要我帮你处理伤口吗?” “好嘞,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充满了同学之爱的啊。”见自己的目的成功达成,叶成周立刻喜笑颜开,握住白璐的手,站直了身子。 松开白璐的手之后,叶成周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把脸凑到白璐面前,“来吧,上药。” 白璐伸手将他的脸推开,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风轻云淡,“先找一个能坐的地方再弄吧。”说完,再一次转过身,心中长叹一声,这次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巷子了! 叶成周望着她的背影,摩挲了一下自己刚刚握过白璐的手指,耳朵尖红红的,站在原地顿了两三秒,才快步跟上白璐,离开了小巷。 随便找了个人少的甜品店,点了份蛋糕和奶茶,两人就做到了店内的角落里,白璐从书包里拿出shi纸巾,坐到叶成周身旁,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小心又仔细的帮他处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棉球沾着酒精给伤口消毒,再贴上创可贴。 将他脸上的,手上的,那些露出部分的伤口都处理好之后,白璐将那些药品重新收到袋子里,长吁一口气,起身坐到叶成周对面的位置上,开始享用自己的蛋糕和奶茶。 而叶成周则是自打进到甜品店,就一言不发,嘴角勾起,眼神一直锁在白璐身上,看着她忙前忙后帮自己处理伤口,看着她吃蛋糕是一脸满足的表情,心中有一个角落,软的一塌糊涂。 初级任务(4) 白璐吃完蛋糕,一抬头就发现叶成周杵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贴着几个绷带的帅气脸庞上挂着一丝有些玩味的笑容。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白璐不自觉的脸上一热,假装看周围一样挪开了自己的眼神,然后抬手挠了挠侧脸,“咳,你的伤口弄完了,我的肚子也填饱了,要是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拿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书包准备起身离开。 “谁说没事了。”叶成周眼疾手快的站起身,一把抓住白璐的手腕,脸上绽放出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作为你帮我包扎的报答,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璐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叶成周握的异常紧,只能开口,“不用……” “走吧!”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成周打断,然后抓着手腕带离了甜品店。 白璐没法,只能这么被动的被叶成周拉着往外走,原本还有些燥热的脸庞,被街上的冷风一吹,也迅速褪去了温度。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叶成周停下脚步,白璐有些不耐的停住脚步,拽住了拉着自己的叶成周,语气有些不善的开口。 “到了就知道了,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叶成周见白璐脸上越发明显的不乐意,转身软言说道,还贴着绷带和创可贴的帅气脸庞就这么靠近了白璐,却在看到白璐乌溜溜的双眼后,心头一跳,赶忙又拉开彼此的距离。 白璐看着他这番上前又后退的姿势,着实有些不解,上下扫量了叶成周一眼,然后撇撇嘴,有些意味不明的小声嘟囔,“想吃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嗯?你说什么?”叶成周看到白璐嘴巴动了动,却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低声问道。 “没什么。”白璐抬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个地方还有多远,要是还很远就算了,我还要赶回去做作业呢。” 听到白璐居然说自己赶着回去做作业,叶成周有些无奈的撇撇嘴,“不过是作业嘛,不做又不会怎么样,再不行,明天早上去借别人的抄也行啊。” 白璐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抬头上下扫了叶成周一遍,舔了舔唇,开口,“你上个月的月考排名是多少?” 叶成周一愣,有些呆呆的看着白璐,张了张嘴,有些心虚的开口,“好像是……一百六十七?还是一百六十八?” 白璐抽了抽嘴角,整个年级总共就一百七十名学生而已,他居然倒数的排名,就这样的排名,还能天天上课睡觉,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相当厉害啊。 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白璐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叶成周的肩膀,“那你知道,我第几名吗?” 叶成周茫然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同桌,自己除了在她刚转来的几天因为她姣好的外形关注过之外,就在没关注过,谁知道她第几名。 “明年我们就升高三了,即将步入高考的战场,多拿一分,就能多赶超一万人,这位同学,为了你的将来考虑,我劝你还是多将精力放在学习上吧,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就这样,哈,在再见。”说完,拉了下自己即将滑下的书包肩带,趁着叶成周被自己的话唬住,转身开溜! 做作业什么的,当然是用来骗叶成周的借口了,那天在天台上他的所作所为,自己可还没有忘记,这样一个戏弄给自己告白女生的人,一看就是个渣男。 原本只是打算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把伤药给了他就离开,之后给他上药本来就已经是意外了,自己的任务目标还没找到,这样的渣渣,自己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第二天一早,白璐走进教室,就发现已经半个月没来过学校的叶成周居然乖乖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白璐的身影后,那张还带着立刻对她扬起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璐璐,早啊。” 白璐进门的脚步一顿,精致的脸蛋上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璐璐?这是在叫自己? “谁让你叫我璐璐的。”白璐走到座位上,一边拉开凳子坐下,一边言语中带了些冷漠的回答道。 “我们是同桌,昨天你帮我处理了伤口,又一起喝了奶茶,怎么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叫你璐璐,更亲切一些嘛。”叶成周手完全不在意白璐那冷淡的语气,搭在课桌上,杵着下吧扬着一口大白牙对着白璐说到。 白璐心里翻了个白眼,谁和你算是朋友了,呸!从书包里将作业拿出来,脸上扬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容,对着叶成周,分外‘和蔼可亲’的开口,“叶同学,我和你很熟吗?” 说完,也不看叶成周的反应,拿起作业就离开了座位。 “我……”叶成周还想说什么,但是白璐已经离开,只能憋屈的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赌气的看向窗外。 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白璐问的名次问题,拿出手机给徐儒发了条短信。 【徐儒,上一次月考,白璐第几名你知道吗?】 坐在前排的徐儒感觉自己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悄悄摸摸的拿出来,看到上面的信息之后,扭头对着叶成周神秘一笑,然后低头,嗒嗒嗒嗒戳着手机屏幕回复。 【老大!你怎么突然问起白璐的事情啊?难道你终于被她的美色俘获,要对她下手了?】 叶成周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要对她下手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儿啊,我这明明是打算光明正大的追求好吧! 【滚蛋!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回话。】 【老大,你要是想从成绩这方面对白璐下手,估计有点难度,我劝你还是换条路吧。】 【……中午放学,你别走。】 【别别别!老大!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要知道白璐的月考成绩是吧,你等等!】 徐儒发完这句话,就将手机塞进课桌里,然后戳了戳自己的同桌,问清楚情况之后,脸上带着震惊,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老大!老大!我跟你说!白璐牛逼啊!她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居然上次月考就拿到年级第一诶!】 叶成周的拿着手机的手一紧,小心的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姑娘。 没想到,她不仅人美心善,还是个学霸啊。 初级任务(5) 白璐发现自己之前的一个好心,可能给自己带来一个不小的麻烦。 自从那天给他上完药,第二天自己又在教室看到他异常灿烂的打招呼之后,叶成周这人就好像开启了狗皮膏药模式,哪儿哪儿都能看到他,无论是去食堂还是去实验室,是去小卖铺还是天台,他都会在踏出教室两三步之后黏上自己。 最开始的几次,他还会假装巧遇,然后强行一起走,但是偶遇了四五次之后,这人索性也不遮掩,自己只要一离开教室,就能看到叶成周背靠在墙上,等在门口,摆明了就是堵自己。 自己还有考核任务在身上,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都是要拿去找任务目标的,叶成周这样跟着自己,实在是有点烦人啊。 所以在又一次走出教室门,被叶成周拦住之后,白璐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恼怒,星眸瞪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男孩儿,却被他那一口白牙给晃花了眼,别开目光,开口说话,语气却分外不善,“叶成周,你很闲嘛?老是跟着我干嘛?” “我……”叶成周开口,但是看见白璐面上的怒意,又立马改口,“我哪里是跟着你,我,我不过是站在走廊吹吹风,你少自作多情了!”说完,还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杵在窗台上,身子往前探出,好像真在吹风的样子。 白璐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叶成周一眼,然后撇了撇嘴,不再理他,走下了楼梯。 叶成周看着白璐毫不犹豫转身下楼的样子,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然后转身回到教室,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最近追的太紧了些,表现的太明显了,所以有点被白璐讨厌了啊,也许,自己应该换一条路试试。(白璐:嗯?追?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白璐这边,刚下到楼下,就被一群穿着高三校服的女生给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金色羊毛卷发型,画着蓝色眼影浓妆的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我超屌’的样子,抬眼上下扫视着白璐,“你,就是那个白璐?” “我应该就是那个白璐吧。”白璐站在楼梯口,看着左右围着自己的人,“你们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最近很嚣张啊,在学校里和叶成周出双入对?跟我们走一趟吧,学姐好好‘教’怎么在学校低调一点。”金色羊毛卷的女生再次开口,说完,对着身边的小跟班们比了个手势,转身朝着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白同学,你自己走吧,别让我们动手,这人来人往的。”说话的女生看了看周围渐渐围过来却因为害怕她们而不敢靠近的同学,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嚣张,凑近白璐,勾唇在她耳边说,“难看。” 白璐眼神一凛,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顿时那张精致的面庞顿时如同昙花盛开一般,晃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樱粉色的唇瓣微启,“好啊。” 那个女生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望着白璐的,脸色红红的,结结巴巴的开口,“那……那走吧。” 白璐面带笑容,眼神冷冽的跟在她们后面,走向教学楼后的小树林。 徐儒混在看戏的同学中,等白璐和那些高三女生一起离开了教学楼,就立刻飞奔上楼,在走廊上一边飞奔一边大声嚷嚷着,“老大!老大!不好啦老大!大事不好啦!” 原本趴在课桌上想着新法子接近白璐的叶成周,远远的听到徐儒的大喊大叫,有些心烦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将头埋进臂弯里,假装睡觉,不理徐儒。 “老大老大,真的不好了!”徐儒气喘吁吁的跑到叶成周身边,看到他还趴在臂弯里睡觉,赶忙推醒他,“别睡了老大,真的出事了。” “徐儒你烦不烦,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叫叫叫,叫那么大声,死人啦。”叶成周从臂弯里起身,剑眉紧皱,满脸的不耐烦,语气异常不善。 “是,再晚一点可就真死人了!”徐儒双手撑在叶成周课桌上,大口喘着气,一脸的焦急,“女神被高三的大姐头带走了!” “你说的都是谁啊?”叶成周满脸问号,什么高三的大姐头,什么女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徐儒你说清楚点,谁是你女神,那个高三大姐头又是谁?他们干架,关我什么事?” 徐儒拿起叶成周的水瓶,猛灌了一口,这才彻底缓过来,“我女神啊!你同桌!!白璐!!她被之前扬言毕业前一定追到你的那个高三年级的大姐头带去后边小树林了!” 叶成周这才算反应过来徐儒说的是谁,惊坐起身,“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说完,一把推开徐儒,一路飞奔下楼。 白璐这边,被那几个女生围着带到了小树林,见到那个金发女之后,立刻围了过去,“老大,人带来了。” “呸。”金发女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到了地上,完了还用脚踩了两下,抱着手臂走到白璐面前,望着她那张晃花人眼睛的漂亮脸蛋,再想到这几天看到的她和叶成周的‘出双入对’,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烦躁,抬手狠狠推了白璐一把,“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白璐心里翻了个白眼,之前在楼梯口的时候这人不就说的一清二楚了,“叶成周。” “呵,叶成周他是我看中的人!你敢在学校里和他出双入对,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敢这么做,就应该想到会有被教训的一天!”金发女恶狠狠的瞪着白璐,抬起脚就要往白璐身上踹。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小树林中响起。 白璐扭了扭脖子,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张了张五指活动关节,语气倒是有些轻快,“你这脸皮挺厚的,打的我手都疼了。怎么,你们在堵我之前,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转学的吗?” “我啊……”白璐嘴角勾起,望着金发女,眼中是满满的恶意,“可是学校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实在没办法,这才转学过来的。” 三分钟后。 白璐看着倒在地上,各自捂着不同部位的高三学姐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手帕,一脸玩味,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本来呢,在新学校我是不打算搞事情,只想安安稳稳做我的学霸,只可惜,总有这么些人,前仆后继来找死。” 说完便松开了手中的帕子,任由它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转身离开了小树林,不再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人。 初级任务(6) 叶成周赶到的时候,小树林里只剩下还在捂着伤口疼痛的高三学姐们,他一眼就看到了脸上一个巴掌印捂着腿在地上哀嚎的金发女,立刻走上前去,“白璐人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金发女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叶成周,本来还挺开心的,但是立马想到了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又赶忙把脸藏起来。 “藏什么藏,问你话呢!白璐人呢?”叶成周一把拽住金发女的校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急切。 “白璐?叶成周,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白璐?” “那不然呢,你以为是来找你吗?我耐心不是很好,别逼我动手,废话少说,人呢?”叶成周松开抓着的领子,手垂在身侧握成拳,语气里带了明显的威胁。 “走,走了!早走了!我们根本没对她动手好吧!”金发女缩了缩脖子,又想到自己大姐大的身份,咽了咽口水,撞着胆子朝着叶成周吼道。 “走了?怎么就走了……人走了就算了,我警告你们,白璐是我看中的人,你们以后谁要是再敢找她的麻烦,就真的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眼神中满是警告意味的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小树林。 白璐一脸平静的回到教室,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叶成周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径直跑到自己面前。 “璐璐,你没事吧?她们没有怎么你吧?”叶成周一脸紧张的握住白璐的肩膀,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遍,确定她的确没受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叶成周你抓疼我了。”白璐感觉到钳制着自己的手臂有点用力过猛,皱了皱眉头,出声提醒。 “抱,抱歉。”叶成周听到白璐喊疼,立马就松开了自己的手,“我,我就是听到徐儒说你被人带走了,所以有点担心……” 白璐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肩膀,歪头看着叶成周,明明长了一张足以迷惑同龄小姑娘的俊俏脸庞,此刻在自己面前却是一脸紧张,带着些小忐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这人有点可爱,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发质软软的,像兔子毛一样的好摸。 摸完之后,白璐心情也好了几分,嘴角勾起,语气也比以前温柔了一些,“她们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乖。” 随着脑袋上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叶成周觉得自己心脏跳的飞快,好像马上就要爆裂开来,俊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有些狼狈的后退了一步,用手背挡住了自己通红的脸,但露出的脖子还是能看见淡淡的粉色。 一米八大个的小伙子,这时候连看白璐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直用手背挡着自己的脸,结结巴巴的开口,“,,你没事就好!”说完,就立刻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教室。 白璐看着叶成周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出声,突然觉得叶成周这人,真是又奇怪又可爱啊。 ———————————————— “大家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这次的篮球比赛,是你们剩下为数不多的活动,徐儒,你是体育委员,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加油。”班主任老戴站在讲台上,对着坐在前排的徐儒抬了抬下巴,吩咐了两句,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教室,“今天班会就这样,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卫生,其他人可以走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戴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带咱们班的同学,拿到这次篮球赛的冠军!嘿嘿!”徐儒这个大嗓门,笑嘻嘻的回应着已经走出门的班主任,等感觉到老戴人走远了,赶忙跑到教室最后边叶成周的位置。 “老大,老大,这次的篮球赛,你可是主力,千万别和我说你不参加之类的,你要说了我和你急啊!”徐儒笑嘻嘻的看着叶成周。 叶成周看了看徐儒,没有直接回答,长腿一伸,搭在课桌上,椅子翘起,眼神瞟了瞟隔壁桌正在专心看书的白璐一眼。 徐儒一直关注着叶成周,自然是看到了他那一瞥,读懂了他的眼神暗示之后,一个转身,倒坐在白璐前面的位子上,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桌,“啤啤,白璐学神。” 白璐放下手里的书,扭头看了正在假装看窗外的叶成周一眼,又重新扭头看向徐儒,“有事?” “嘿嘿。”徐儒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学神,你这学期才转学过来,肯定还没感受过咱们学校的篮球赛吧,我跟你说,这个篮球赛啊,可好玩了!去年我们班可是……” “说重点。”白璐挂上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打断了徐儒的废话。 “咳咳,重,重点啊。”徐儒干咳了两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悄摸的往叶成周那边瞟了一眼,接着说,“学神,作为班级的一份子,比赛的时候来给我们加油呗。” 加油? 白璐垂眸想了想,自己之前呆的学校,一心只想着找任务目标,和班上的同学不太熟,像篮球赛这类的班级活动基本没人邀请自己参加过,去给他们加油这种事儿,自己还是头一次,听上去好像蛮有趣的。 “好啊。”白璐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学神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跟你说……诶?你,你答应了?”徐儒听到白璐的声音,开口就打算再劝劝,说了两句之后才反应过来,女神这是,答应了? 惊喜的站起身,对着叶成周挤了挤眼睛,声音也拔高了一节,“呐,学神,那我们可就说定了啊!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我和老大,呸,我和咱们班的篮球队员们都等你啊!” “嗯。”白璐应了声,不再理他,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旁边假装看风景的叶成周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白璐这边的动静,自然将他们俩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抽屉里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声,叶成周放下凳子,拿出手机,锁屏上是一条徐儒发来的消息。 【老大,你看我这事儿办的可以吧!这次篮球赛的冠军,就靠你了!】 叶成周按掉了手机没回复,不过上勾的嘴角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初级任务(7) 篮球赛没过多久就正式开始了,二年四班第一场比赛开始之前,徐儒还特地跑到白璐面前,絮絮叨叨好一会儿,让她记得一定要到现场。 白璐看了看时间,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这才收拾了下自己课桌上的书,跟着剩下还没走的同学一起往室内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高二年级总共有八个班,比赛的制度就是很简单的淘汰制,八进四,四进二,最后两个班级再进行一场比赛,决出高二年级的冠军队伍。 去年的篮球比赛,四班在最终场上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六班,被对方冷嘲热讽了半年,所以今年徐儒热情格外的高涨,立誓这次一定要夺得冠军一雪前耻。 可能就是冤家路窄吧,今年四班的第一场比赛,对手刚好就是六班。 白璐坐在观众席上,听着后边同学说着去年和六班的那些‘恩怨情仇’,看着场边穿着红色球服的四班选手和蓝色球服的六班选手,对即将开始的比赛期待了起来。 突然,观众席中传出了一阵sao动。 “妈耶,这次四班的啦啦队可以啊!” “听说是孙文曼组织班里的女生参加的,啧啧,看不出来啊,四班里好看的妹子那么多。” “诶?我看四班漂亮点的都在那个啦啦队里了,怎么学霸不在里头啊。” 白璐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从篮球场侧面的门里走进一队女生,穿着百事可乐一般配色的啦啦队服装,露出那一节白皙的细腰,手里都拿着两个手花,扎着马尾,化着淡妆,走到四班的队伍里,给那些即将上场的队员们加油打气。 “呦,孙文曼,你可以啊,就凭这啦啦队的阵仗,我们今年稳赢六班啊!”徐儒穿着4号球服,一边做着热身活动身体,一边笑嘻嘻的和孙文曼搭话。 孙文曼直接无视了徐儒,径直走到正坐在椅子上系鞋带的叶成周面前,脸上扬起自己最自信的笑容,声音甜甜的开口,“成周,我来给你加油了。” “嗯。”叶成周极为冷淡的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孙文曼的笑容一僵,拿着手花的手紧了紧,“成周……” “诶!学神你来啦!干嘛座上边观众席啊,我可是在场边给你留了位的,下来座啊!”孙文曼对叶成周的那点小心思,四班的人都心知肚明,徐儒早就看到白璐坐到了观众席,本来没打算借学神膈应她的,但偏偏刚才她无视人的行为实在让人不爽,于是瞅准了时机,孙文曼一开口,他就立刻笑眯眯的对着观众席的白璐开口叫喊。 听到徐儒的话,叶成周立马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观众席上,一脸平淡的白璐,脸上不自觉的就扬起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站起身,上一秒还十分高冷的人,下一秒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对着白璐挥手,“璐璐,这儿,我在这儿,你来给我加油吗!” 白璐看着下边傻呵呵跟自己挥手的叶成周,感觉他像条哈士奇一样,傻不拉几的,忍不住就有些乐,对着叶成周扬起一个笑容。 叶成周被白璐的笑容晃花了眼,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有点过于沙雕,不太符合自己平时狂霸酷炫拽的形象,俊俏的脸蛋憋的通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收回了自己手,转身重新坐回长凳上,试图继续保持自己高冷的形象。 这波操作看的白璐更乐了,叶成周这人,真的是过于可爱了。 站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孙文曼双手死死的抓着手花,心里有着苦涩感不停的蔓延,鼻头一算,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眼泪憋回去,恨恨的看了白璐一眼,转身离开了篮球馆。 在叶成周犯傻的时候,徐儒悄默声的到了观众秀,走到白璐身边,把她接到了场边,从长凳边拿了两瓶水,又拿了根毛巾,全部塞到白璐怀里,“学神,老大的后勤工作就交给你了,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就坐在长凳上,待会中场休息的时候,水和毛巾你就递给他就行,这剩下一瓶水你自己喝。” 白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毛巾和水,又看了看不停往这边看的叶成周,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嗯,好,我知道了。” “诶嘿,就知道学神你人最好了!对了,我给你留了位置,喏,就哪儿。”徐儒笑眯眯的指了指叶成周旁边被特意空出来的位置,然后靠近了一点,背对着叶成周,双手合十,小声的说,“学神,你去给老大加个油吧,这场比赛的胜利,可全靠你的这声加油啦,拜托拜托!” “全靠我?”白璐有些疑惑,自己给叶成周加油,和比赛能不能赢有什么关系? “哎呀,这个怎么说呢……”徐儒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这个事要怎么和她解释,“哎呀,我还有事儿没和队员交代,我先过去了!学神,你记得一定要去给老大加油啊,拜托你了啊!”说完,就立刻溜到了其他同学那儿。 白璐嘴角抽搐,走到叶成周的身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旁,手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着身旁故作高冷正在活动关节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手痒,于是,抬手就摸到了那颗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从白璐坐到自己身旁,叶成周就莫名的有些紧张,努力的想要用热身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感觉到脑袋上突然压上来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身子立刻就僵住了,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主人就是白璐之后,叶成周保持着热身的动作,俊俏的脸庞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通红。 “你!你干嘛!”狼狈的躲开脑袋上的那只手,背过身去不让白璐看到自己通红的脸蛋,叶成周结结巴巴的开口。 “给你加油啊。”白璐收回手,看着开始集合的队伍,又想了一下刚才徐儒交代的事情,扭头对着叶成周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叶成周,比赛加油!” 叶成周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正对上白璐璨若星辰的双眸和笑容,只感觉篮球馆里喧闹的人声都逐渐远去,耳鼓里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脑子里不停徘徊着一句话: 啊!我死了! 初级任务(8) 凭借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从裁判哨声吹响开始,这场比赛就像是叶成周的个人秀场一样,三分投篮跟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四班的分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对手六班甩在了后头,观众席上四班的同学和场边的啦啦队的热情都被他的这波猛烈进攻给调动了起来,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 白璐对篮球不太懂,但是坐在场边的长凳上,听着那些加油声,看着场上不停左右奔跑和队员进行传球配合的叶成周,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这位少年的魅力。 “嘀!”随着裁判的哨响,上半场的比赛结束,刚刚还在篮球场上来回奔跑的选手,纷纷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休息区。 四班的选手刚走下场,早就候在一边的啦啦队员们立刻拿着水和毛巾迎了上去,其中一大半人都拥到了叶成周面前,剩下的人觉得自己肯定挤不进去,十分自觉的去照顾其他队员。 “叶成周,你累了吧,我特地准备了水和毛巾,快,擦擦汗,喝口水补充补充体力!” “成周,你刚刚的三分球太帅了,来,喝我的水吧!” “叶同学,你喝我的吧,我的!” 叶成周喘着气,皱着眉看着涌在自己面前,七嘴八舌说着话,还拼命把水往自己怀里塞的女生们,实在觉得吵的人头疼,于是也不搭理这些女生,冷着一张脸拨开她们,径直走到了休息区,自己刚刚座的那个位置。 白璐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喘气休息的叶成周,把手中的水递到他面前,“喏,喝口水吧。” “唔,嗯,谢谢。”叶成周喘着气和白璐对视了一眼,又立刻别开眼神,接过她的水,有些别扭的道了声谢,拧开瓶盖,仰头喝了起来,半瓶水就被叶成周一口气喝了下去,喝的有些急了,有些水顺着下颚流了下来,叶成周也不在意,掀起篮球服的衣角擦着下巴,还顺便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蓝色的衣衫下,叶成周白皙紧致的六块腹肌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隐约可见的人鱼线隐没在裤中,大概是感觉到白璐的视线,叶成周不自觉的绷紧了腹部,想要让自己的腹部看起来更性感一点。 然而,白璐对他那诱人的腹肌,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的侧腰——那里有着一个明显的印记,虽然大部分都隐没在裤子里,但是白璐敢肯定,这绝对不是打架淤青一类的东西。 将放在一边的毛巾递给他,“擦擦汗吧。” “啊?哦,好。”叶成周愣愣的放下衣角,接过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抹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就这么把毛巾搭在头顶,手杵在身后,喘着粗气平复呼吸。 白璐想了想,与其自己瞎猜,不如直接问来的快,“你腰上那个,是胎记?” “嗯?”叶成周顶着毛巾扭头看白璐,对她突然的问题有些懵逼,然后才反应过来,掀开上衣,指着自己腰上的那一块印记,“你说这个?” 白璐点了点头,“嗯,这个是胎记?” 叶成周笑了笑,放下衣角,“是啊,特别吧,我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都不用管脸,看腰就能认了。” “真的是胎记啊……”白璐垂眸,低声喃喃。 “嗯?什么?”叶成周没听清白璐说的话,扭头问。 “没什么。”白璐摇了摇头,抬起下巴对着赛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半场快开始了。” “嗯。”叶成周拿下脑袋上的毛巾,站起身打算回到场内,走了两步又停下,手在身侧握成拳,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了白璐面前,蹲下身子,眼神紧盯着地面,都不敢和她对视,声音里带着些不好意思,“你能,再给我加一次油吗?” 白璐一愣,随即轻笑一声,面前这人,实在太可爱了吧。 抬起手摸上他的脑袋,原本被汗濡湿的头发已经被毛巾擦干,掌心的触感软软的,轻轻揉了几下就放下了,双手捧起叶成周的脸,望着他有些红的脸蛋和水汪汪的眼睛,笑着柔声说,“叶成周,比赛加油。” 叶成周呆呆的点了点头,抬手抓住了捧着自己脸蛋的手,只觉得白璐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一股冲动涌上心头,“璐璐,我……” “老大!你干嘛呢!比赛要开始了!赶紧过来!”徐儒在场中,大着嗓门叫他。 叶成周原本鼓足勇气要说的话被他这么一吼给打断了,忍不住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头发,泄气的松开白璐的手,回到了场中,恨恨的瞪了徐儒一眼,吓的徐儒身子打了个机灵。 白璐坐在长凳上,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场中的叶成周,心里有了打算。 下半场比赛,六班依旧沉浸在被叶成周控场的恐惧之中,比赛结果毫无悬念,四班获得了胜利,徐儒觉得自己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整个人乐呵的不行。 白璐在比赛结束后就离开了篮球馆,回到教室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学校,叶成周下场之后就发现找不到白璐,拿着白璐之前递给自己的那根毛巾回到教室,却看到白璐的位置上收拾干净,明显已经离开了学校,本来还挺高兴的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怀着有些憋屈的心情离开了学校。 白璐打开公寓门,换上拖鞋,将书包随意丢到地上之后,就瘫倒在了沙发上,脸上一副轻松的表情,那个一直虚无缥缈的任务目标,现在可算是确定下来了。 闭着眼睛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块黑色的木牌,随后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毛笔,白璐这才睁开眼睛,盘腿坐在沙发上,握着毛笔在木牌上端端正正的写上三个字——叶成周。 最后一笔落下,木牌上的叶成周三个字闪现出一阵红光,然后慢慢消失在木牌上,没过多久,白璐感觉到右手小指上一紧,立刻抬起手,上边居然出现了一根红线,伸手摸了摸,却发现着红线看得见却摸不着,红线的一头绕在小指上打了个结,另一头则是飘在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与另一根红线相连。 初级任务(9) 第二天白璐到学校,第一眼就看到了绑在叶成周左手小指上和自己一样的红线,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那根红线比自己的要长上许多,红线悬浮的一端朝向正对着自己。 叶成周并不能看到自己手上的红线,他看到白璐坐下之后,挠了挠头站起身,长腿一伸跨坐到她前边的凳子上,脸上带了些委屈,“璐璐,昨天刚比完赛你就走了,你怎么走那么快啊。” 白璐拿出课本,一边翻看,一边回答,“赶着回家复习功课。” 叶成周一哏,无话可说,这人都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居然还这么爱学习,让自己这样的学渣可怎么办啊,看着白璐那副认真学习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丢人的成绩,叶成周突然有些沮丧。 按白璐的成绩,上重点院校肯定不是问题,而自己的成绩,想考个稍微好一点的大学都有点够呛,更别说是和白璐同一个大学了,可是,一想到毕业之后就会和白璐分开,叶成周就觉得自己左胸紧的慌。 叶成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趴在白璐的桌上,遮住她正在看的书,语气闷闷的叫唤,“璐璐。” “嗯。”白璐松开握着的书,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人,应声。 “璐璐。” “嗯。” “璐璐璐璐……”叶成周脑袋埋在课本上使劲蹭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白璐的名字。 幸好现在时间还早,班里只有两三个人,叶成周念叨的声音也不大,否则这般亲昵的撒娇呢喃,指不定又要有人要来找自己‘聊聊’了。 白璐被他念的有些烦了,伸手握住他的脑袋,捧起叶成周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又想到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脸上的表情温柔了一些,“叶成周,你到底要干嘛?” 抬手握上捧着自己脸蛋的手,叶成周眼睛水润润的,脸色微红,看着分外可口,抿了抿嘴,开口,“璐璐,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学。” “你确定?”白璐挑眉,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你也知道,我成绩……不太好。”叶成周喃喃的开口,脸上是满满的落寞。 ‘不太好’三个字来形容叶成周的成绩,可以说是,相当客气了,他那不是不太好,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毕竟稳坐年级倒数的名次,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想和自己一个大学,这个想法可说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叶成周将白璐的手合在一起包在手心里,俊俏的脸蛋在上面蹭了蹭,用小狗一般可怜的眼神看着白璐,“璐璐……要不,你帮我补习吧。” “补习?”自己还从来没帮人补习过啊,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是啊!”叶成周瞬间满血复活,眼神里满是光亮,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提议能行,有门,稳!“你看,你是年级第一,帮我这个学渣补习,那肯定是小菜一碟啊。” “你真想我帮你补习?”白璐挑眉看他,语气里带了些意味不明。 叶成周松开白璐的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真!璐璐!我的成绩可全都靠你了啊!” “那好吧。”白璐点头同意了。 “那,我们什么开始?”一想到白璐给自己补习,而且,就他们俩人,叶成周就忍不住心花怒放,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了! 白璐想了想叶成周现在的水平,“补习的时间就定每周二和周四的晚上,还有周末两天下午。” “好嘞!”叶成周的立刻脆声应下。 “至于地点……” “去我家吧!”白璐还没说出自己打算的地点,叶成周就急匆匆的开口,说完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赶忙解释,“我爸妈都比较忙,经常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阿姨帮我打扫做饭,比起那些奶茶店,我家要更安静一些。” “噗嗤。”看叶成周着急忙慌解释的模样,白璐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人实在太可爱了,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那补习就从今天开始吧,地点嘛,你家就你家吧。” “嘿嘿,好!说定了啊!”叶成周一张俊脸立刻笑开了花,带着满满的好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叮铃铃……” 下午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打响,讲台上的老师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嘱咐了几句让同学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便离开了教室。 叶成周飞快的收拾好书包,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站在白璐旁边,“璐璐,收拾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走吧。” “嗯,走吧。”白璐将打算晚上给叶成周补习的科目课本带上,拉上书包拉链,和叶成周一起离开了教室。 叶成周带着白璐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地铁,这时候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地铁车厢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白璐个子不高,没法拉吊环,只好困难的拉着扶杆,却还是一直被身边的人推来挤去的,叶成周见了,赶忙挤到白璐的身后,用自己一米八的大个围住她,挡住其他人的推搡。 “你拉着我衣服吧,这样你也好站些。”叶成周抬手轻轻松松的握住吊环,靠近白璐,贴在她耳边说道。 白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摸着耳朵缓解上面的酥麻感,看着叶成周轻松拉着吊环的样子,撇了撇嘴,低着头拉住叶成周的校服外套稳住自己的身子,这个身子哪儿都好,盘正条顺,但偏偏身高是硬伤啊! 看着自己怀里低着头的白璐,叶成周心鼓如雷,悄咪咪的抬起另一只手握住扶杆,仿若拥抱一般将白璐围在怀里,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绵绵情意盯着白璐的头顶。 “天啊,你看到那边那对小情侣了吗?男生还特地围住女生诶,妈耶,好甜!” “看衣服,还在上学吧,现在高中生谈恋爱都那么宠了嘛。” “就是就是,那个男生看起来蛮帅的诶,女生看不到正脸,但是这个身高差,太可爱了吧!” 叶成周无意间听到不远处两个女生之间的对话,耳朵微红,明白她们是在说自己之后,心里有些暗喜,自己和白璐看起来像学生情侣嘛? 又低头看了看只到自己胸口,好像一弯手就能抱住的白璐,嗯,这个身高差也刚刚好。 初级任务(10) 越境中学的人都知道叶成周同学的家境很富裕,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 下了地铁,叶成周就带着白璐进了当地知名的富人小区,径直走向别墅区,停在了一栋三层洋楼前,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絮絮叨叨的和白璐说着这个小区里的各种设施,周围住了些什么人,嘴上就没停过。 进门之后,叶成周鞋都没换,噔噔噔跑进一个房间,在里面翻找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拎着一双兔耳拖鞋走了出来,放到白璐跟前,“只是之前家里阿姨买的拖鞋,还是新的没穿过,璐璐,你换上吧。” 白璐点了点头,换上了那双拖鞋。 “你渴吗?要不要喝点东西?可乐?果汁?”叶成周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走到厨房,一边开冰箱,一边大声问白璐。 “都行。”白璐回答,将书包放在地上,坐在沙发上打量叶成周家。 整体装潢以灰白二色为主,皮质的沙发,大理石的茶几,客厅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白璐用脚踩了踩,嗯,挺软的。 “你说随便,我就给你拿了可乐。你饿吗?阿姨提前帮我做好饭放冰箱里了,要不我热一下,吃了完了再开始学习?”叶成周拿着两罐可乐走回客厅,将其中一罐放到白璐面前,自己盘腿坐到沙发上,单手握住罐身,食指灵活有力的打开拉环。 白璐忍不住侧目,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这家伙单手开罐的姿势有点帅的过分! 没拿那罐饮料,白璐直接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小摞试卷,递到叶成周面前,“吃饭可以等一会儿,我选了几套简单的卷子,你做一下,我看看你的水平。” 叶成周喝可乐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在哪里,偷瞄了一眼白璐,发现她的表情非常认真,只好泄气的挠了挠头,认命的拿过那一摞卷子,从书包里掏出笔,低头开始和卷子做斗争。 “璐璐,我……”叶成周抓耳挠腮的把那几张卷子做完,刚准备拿给白璐,一抬头却看到白璐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精致白皙的脸蛋埋在自己的臂弯中,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粉唇微微开启,不住吸引着他的目光。 叶成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蛊惑了一般,慢慢靠近那张看起来分外诱人的樱粉色双唇,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耳尖红的可以滴血,闭上眼睛,叶成周终于如愿触碰上了那片粉嫩。 ‘轰!’ 感受唇瓣接触到的柔软,叶成周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炸开了一朵烟花,五感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唇瓣上的温暖。 “唔……”白璐哼唧了一声,坐起身揉着眼睛,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你醒啦。”叶成周从厨房里探出头。 “嗯。抱歉,我睡着了。”白璐捂嘴悄悄打了个哈欠,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又拿过放在自己手边的试卷,扫了一眼。 嗯…… “叶成周,我很怀疑你到底是怎么考上高中的。”白璐头疼的揉着额角,觉得帮叶成周补习,真是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 初级任务(11) 白璐觉得叶成周不愧是自己深思熟虑后判断下来的任务目标,个高人帅,原本以为他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智商不太高,但是没想到,才不过帮他补习了一个暑假的时间,高三开学之后的摸底考试,他就已经可以从之前的年级倒数,成功考进年级前一百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进步,老戴手里拿着排名表,忍不住挨个去问阅卷老师,是不是他们写错分数,把其他人的试卷和自己的班上的问题学生叶成周搞混了,在接受了阅卷老师们的肯定和白眼之后,老戴怀着复杂又激动的心情,带着排名表进到了三年四班的教室。 老戴双手撑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各自神游的学生,拿出摸底考试的排名表,递给坐在教室最前排的班长,“开学摸底考试的分数和排名已经出来了,班长你等会儿贴到黑板上,大家都看一下。” 说到这,老戴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教室角落里,正趴在臂弯里睡觉的叶成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考试,年级第一依旧是白璐,除此之外,还有十八位同学考进年级前四十,这些同学继续保持。另外,要特别表扬一下叶成周同学,从期末考试的年级倒数进步到年级前一百,希望那些还在浑浑噩噩的同学,能像他一样,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发愤图强。” 说完,老戴又交代了一些其他杂事,无外乎让大家抓紧时间复习,不要再把心思放到其他事情上,交代完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孙文曼转过身,敲了敲桌面,一张俏脸笑盈盈的看着叶成周。 “有事?”叶成周听到声响,从臂弯中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眼睛还带着些许困意,声音带了些嘶哑。 “刚刚老戴说你考进前一百名了,成绩进步的可真快,是去上了补习班吗?我最近成绩有点下降,也想去报个补习班,你可以帮我推荐一个吗?”孙文曼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脸上的笑容满是少女的心思,说完最后一句话,抬手将自己右侧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粉嫩的耳垂。 “啊?”叶成周皱眉,什么前一百,什么补习班,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璐在座位上,本来还在为叶成周摸底考的成绩欣慰,一抬眼就看到孙文曼眼中对叶成周那根本掩藏不住的喜欢,偏偏叶成周还察觉不到,两人聊的还挺开心的,突然就感觉喉咙有些不太舒服,把晚上要带回去做的试卷塞进书包,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哈……璐璐,你等等我啊!”叶成周还在打着哈欠,余光就看到白璐拎着书包,赶忙拎着书包起身,打算追上去。 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孙文曼给拉住了,“叶成周,你是要去补习班吗?我能和你一起吗?我想先去旁听看看。” 叶成周被人拽住,眼睁睁看着白璐走出教室,头都没回,心里有些烦躁,甩开孙文曼的手,语气里满是不耐,“不好意思,我是请了专门的老师一对一教学,没办法让别人旁听。” “那,你能把那个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孙文曼依旧有些不依不饶的询问着。 “抱歉,那个老师只教我,不教别人。”说完,叶成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孙文曼看着叶成周的背景,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 初级任务(12) 面对叶成周稳定进步的成绩,以及长度与日俱增的红线,白璐的心情那是相当不错,觉得自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回到考场。 然而,就在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候,白璐发现周围同学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总是偷偷摸摸的看着自己,回望过去却有立刻别开眼神,接着就和身边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疑惑并没有等待太久就找到了答案。 白璐站在高三年级组教师办公室里老戴的办公桌旁,双手垂在身侧,纤长的睫毛垂下,让人没法看清里面的思绪。 “白璐,你知道老师们对你都是寄予厚望,明明学习上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在这种事上犯糊涂呢?”老戴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片,眉头紧皱,语重心长的对着白璐。 白璐抬头sao了屏幕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带了些嘲讽的笑容。 电脑上是一男一女两人或并肩,或前后进出一栋豪宅的图片,不止有一张,看得出拍摄的人应该是跟了好几天,照片上的人就是白璐自己和叶成周。 拍摄照片的人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将照片发布在了学校论坛上,附带的那些文字还带着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和两人进出的时间。 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帖子,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有人在里面回复说那个女生就是高三年级的年级第一,而且还把她的很多个人信息都有意无意的透露了出来,这篇帖子瞬间就火了。 几乎半个学校的人都看过这篇帖子,所以才会有那些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而现在,这篇帖子甚至还被学校的领导看到,于是,白璐就被老戴叫到了办公室。 “白璐,你和老师坦白说,你和叶成周是什么关系?”老戴摘下眼镜,有些头疼的揉着额角。 白璐抿了抿唇角,“老师,我和他只是同学。” 老戴皱眉,显然是对她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真的只是同学吗?既然是同学,那你为什么会这么频繁的出入他家?白璐,老师希望你可以更坦白一点。” “老师,我和他真的只是同学,没有其他关系,我去他家,只是因为要帮他补习而已。我不知道那个拍摄照片的人是报了怎样的思想,但是我和叶成周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白璐无奈,只能把自己帮叶成周补习的事情说出来。 “你在帮他补习?”老戴有些惊讶,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他这学期成绩进步那么快,都是你再帮他补习吗?” “是的,老师,我从上个暑假开始,就在帮他补习了。叶成周只是以前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现在他想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所以愿意努力用心的去学,成绩进步也是必然的。”白璐语气带了些小骄傲,毕竟这是自己认定的任务目标呀! 老戴沉默了片刻,对着白璐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既然帖子里说的事情都不是真的,老师会向校领导反应的,白璐你先回教室吧。” “好的,老师再见。”白璐礼貌地和老戴道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初级任务(13) 三年四班的同学大概都知道白璐是因为论坛的事情被老戴叫到办公室,时不时的看一眼教室后排对一切浑然不知正在先入沉睡的叶成周,然后各自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老大,论坛里有个帖子说女神隔一天就去一趟你家,一呆就是两三个小时,还隐晦的说你俩关系不正常,女神现在已经被老戴叫去办公室啦!】徐儒不经常逛学校的论坛,还是同桌分享链接给他,他才知道有这回事情,赶忙发了一条短信给叶成周。 “嗡……”抽屉中的手机震动,将趴在桌子上的叶成周唤醒。 迷蒙着眼神打开手机,看到徐儒短信的一瞬间,眉头紧紧皱起,赶忙登上学校论坛,立马就看到了那个标着‘火’字的帖子,点进去,手指不停往下翻,越看越觉得火大。 “砰!”叶成周带着火气的站起身,动作急躁的拉开椅子,就打算去办公室‘英雄救美’。 还没走出几步呢,叶成周迎面就看到白璐一脸淡然的走进教室,赶忙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璐璐,老戴把你叫去办公室了?说了什么?抱歉,帖子的事情我才知道,你等着,我一定把那个发帖子造谣的人给你揪出来!” 白璐看了一眼叶成周,又低头看了看抓着的手,以及那仅剩大概十厘米就能相连的两根红线,抿了抿唇,挣脱开叶成周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叶成周,不管帖子里说了什么,我这么频繁进出你家是事实,这件事儿闹到这个份上,补习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就绕过了叶成周,无视那些眼含八卦的同学,淡定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叶成周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白璐这是在和自己撇清关系? 带了些莫名的急躁,叶成周快步走到白璐课桌前,用手按住她正在翻动的书页,声音闷闷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补习的事到底为止?” 白璐松开被压着的书,抬头直视叶成周的眼睛,“字面上的意思。你现在的成绩在整个高三都已经算是中上的水平了,不出意外,一本是没问题,想要考重点的话,你再去找个补习班或者找个家教,都比我教你要更好一些。” 叶成周脸一沉,压着书本的手握成拳,声音异常低沉,“谁稀罕找补习班啊!白璐我问你,你真的认为我找你补习,是为了高考吗?” 白璐心里突的一跳,看着叶成周的模样,些微的酸涩感在左心房扩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能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两个字,“抱歉。” 叶成周呼吸一滞,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深呼吸了几口气,看着白璐,咬着牙说,“白璐,算你狠。”说完,转过身,发泄一般‘砰’的一声,一脚踹翻自己座位上的椅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教室。 椅子翻倒的声音让整个三年四班瞬间静默,叶成周离开后,压抑的气氛逐渐蔓延整个教室,原本还在窃窃私语八卦两人关系的同学,此刻全都低着头,好像所有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书本上一样。 看着叶成周暴走离开的背影,白璐感觉眼前的书也看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收好书包,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初级任务(14) 自从那天白璐和叶成周在教室里吵架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回到了白璐刚转学过来的日子,甚至比普通的同学关系还要更加冷漠。 叶成周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现在教室里,哪怕出现了,也是埋头睡觉,除了徐儒,基本不会和班里的其他同学说话,偶尔看到白璐了,也装作没看到一般,冷漠的移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是他手指上的红线长度没变,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白璐都有了想把任务目标重新换人的冲动。 因为叶成周这明显消极的学习态度,上半学期高三年级组的几次小型模拟考他都没有参加,连期中考试也缺席不来。 老戴为此头疼不已,班上的刺儿头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再次打回原形,甚至为此找了单独找了白璐好几次,毕竟之前白璐还帮他补习过,希望她可以重新扭转一下叶成周这明显问题十分严重的学习态度。 然而,白璐表示,不是自己不愿意啊,现在别说是劝了,叶成周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 就在两人这样的冷战中,大半个高三上学期过去了,同事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圣诞节。 一大早,白璐捂着暖手袋进入教室。 “呼……”感受到教室里的暖意,白璐忍不住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塞进书包里,从抽屉里抽出书,不知道带出了什么东西,‘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声音闷闷的,一低头,居然是一个被七八层彩色塑料纸包裹成球形的平安果。 谁送的? 白璐捡起来,厚厚的包装纸瞬间沾满了她的怀抱,旋转着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想了想,白璐把扎口的奶白色丝带拆开,一层一层的将塑料包装纸展开,最后看到了包装纸中央那个红彤彤的苹果。 “咔嚓!”白璐拿起苹果,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 嗯,果甜汁多,和自己之前在某人家里吃过的苹果是一个品种。 送平安果的人是谁,自己心里基本已经有答案了。 白璐嘴角勾起一个愉快的笑容,看了看身旁叶成周那空荡荡的作为,咔咔几口就把那个苹果啃了个干净。 夜晚,白璐躺在床上刷漫画,心思却莫名想到了白天的那个苹果。 叶成周能送自己苹果,那应该已经是没那么生气了吧,但是依照他那个别扭的性格,让他主动服软和自己说话估计还有些拉不下脸。 既然这样,作为今天平安果的谢礼,自己也给他准备一个礼物好了。 想到就行动,白璐放下平板,起身做到电脑面前,打开某宝,在搜索栏里输入关键字‘送给男生的礼物’,一样一样的开始挑选…… 12月31日,刚好是个周日的,白璐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播放的综艺玩着手机,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放在茶几上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跨年啊……”握着手机,白璐喃喃道,抬手搭在眼睛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猛然坐起身,走回房间,打开衣橱,挑了件水红色的毛线连衣裙,简单了涂了个口红,拿起客厅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穿上大衣,围上围巾,带上手机,‘啪!’的一声关门而去。 初级任务(15) 可能因为出来跨年,街上的人挺多的。 白璐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手里握着那个盒子,表情有些紧张。 “叮咚。”按响了门铃,白璐呼吸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 “谁?”叶成周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铃中传出。 “叶成周,是我,白璐。”白璐轻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紧张。 “……”门里的人一阵沉默,没有回应。 白璐的心不禁有些忐忑,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他其实还在和自己生气?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却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白璐有些泄气的垂下眼眸,抿了抿唇,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慢慢蹲下身,将手里的盒子放到门口,转身离开了叶成周家。 出发的时候白璐有多紧张,回去的路上白璐就有多泄气,一想到叶成周连开门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白璐就忍不住鼻酸。 将自己的脸埋进围巾,白璐眼角微红的看着车外一掠而过的景象,看着路边成双成对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整个心都像被柠檬浸泡,酸涩到不行。 白璐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老戴叫去办公室单独谈话之后,就立刻严词厉色的断了和叶成周的补习,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白璐和叶成周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叶成周在主动,主动的搭话,主动的维系两人的联系,主动的把一颗真心放到自己面前。 自己却一直心安理得的被动接受着,以‘维持人设’这样的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享受着他的付出,小心翼翼的保留着自己的真心,不愿意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而当叶成周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有抽身的打算的时候,白璐这才发现自己对叶成周的感情远比自己想的要深。 总是会不自觉的寻找他的身影,会时不时的回忆帮他补习的日子,对他的冷淡会感觉心酸,看不到他的身影会有些失落。 收到平安果的时候,心里明明有着难以掩盖的欣喜,却还在拼命的狡辩,死鸭子嘴硬一般的维护着自己那不堪一击的‘人设’,为自己的回应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 直到今天晚上,自己满怀期待和紧张的带着专门为他挑选的礼物去到他家门口,却被冷漠的拒之门外,自己一直以来不想承认的心思,终于被人狠狠撕扯开来。 xiong腔里的那股酸涩感明明白白的告诉白璐——你喜欢他啊。 回到家,白璐没有开灯,取下围巾和大衣随意的扔在地上,踢掉脚上的短靴,抱着膝盖就这么坐到地上,把脑袋整个埋进膝盖里。 “啪!” 一滴泪就这么低落到地板上,碎成八瓣,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璐就这样埋头在臂弯里,无声的落泪,失落和泄气伴随着周围的黑暗对着白璐席卷而来,将她淹没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才从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中抽离出来,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在黑暗中赤脚走到浴室。 ‘啪’的一声打开浴室的灯,白璐看着镜子里眼睛红红还有些肿的自己,鼻头又是一酸,在眼泪落下之前,赶紧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拍到脸上。 水珠顺着下巴低落在连衣裙上,白璐也不在乎,转身将浴缸放满水,脱下身上的衣服,整个人又埋进了浴缸的温水中。 “嗡嗡……嗡嗡……” 玄关处,被随意放在地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屏幕上闪烁着几个字。 ‘来电人:叶成周’ 初级任务(16) 在浴缸里泡了大概半个小时,漫过身子的水已经有些冰凉了,白璐才慢吞吞的爬起身,打开花洒,闭着眼睛感受温热的水喷洒而下。 拔掉浴缸的皮塞,关掉花洒,白璐抬步跨出浴缸,扯过一旁的毛巾裹在自己身上,赤着脚走出浴室,也不管shi漉漉的头发,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闭着眼睛瘫在床上,白璐脑子里一片空白,左心房的位置空落落的,眼泪又这么无声的流了下来。 过了好久,白璐才吸了吸鼻子,将脸整个的埋进枕头里,抹去脸上的泪痕,抬头看了眼时钟——二十三点四十五分。 深呼吸一口气,白璐从床上爬起,走到衣柜前,取下身上的毛巾,换上睡衣,又到浴室将头发吹干,赤着脚走到厨房,给自己温了一杯牛奶。 打开电视,也不看里面放的是什么内容,白璐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电视屏幕。 “咚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白璐的眼神微微聚焦,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反而将脑袋往手臂里埋的更深了一些。 “咚咚!”“咚咚!” 外面的人似乎发现了白璐并没有开门的意思,敲门的声音更急切了一些。 “璐璐,是我。”叶成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璐猛的从臂弯中抬起头。 叶成周?是叶成周吗?不可能是他吧,他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又怎么会到自己家门口呢? 白璐自嘲的笑了笑,将自己的身体缩的更紧了些。 “璐璐!白璐!你在家吗?” 这一次白璐确定,是叶成周的声音没错! 白璐惊喜的站起身,有些踉跄,赤着脚跑到门口,紧张的深呼吸一口气,握着门把的手有些抖,慢慢的转动把守打开了门。 门外,叶成周扶着墙喘气,灰色的毛呢大衣将他的身形衬的修长挺拔,额前有些微卷的头发被汗濡shi,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白璐,里面是满满的温情。 “你怎么来了……”白璐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了带了些心酸和委屈。 叶成周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将白璐紧紧抱进怀中,甚至勒的白璐觉得肩膀有点疼。 “叶成周……”白璐喃喃的开口,抬手回抱住他,将脸埋进叶成周的xiong膛里,脸上扬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彼此站在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才开口,“要不,我们先进去?外边有点冷……” 叶成周松开怀抱,这才发现白璐穿了件不算厚的睡衣,赤着脚站在地上,一阵风刮过,她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抱,抱歉,是我大意了,你怎么穿那么少。”叶成周把白璐往客厅的方向推了推,紧跟着走了进去,关上门。 房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的光在客厅中闪烁,叶成周皱了皱眉,打开客厅的灯光,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白璐身上,一边找空调遥控器,一边念叨,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怀,“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开空调,生病了怎么办?” 大衣上叶成周的温度慢慢过渡到白璐的身上,听到他的责问,白璐也没生气,紧紧捏着大衣,笑脸盈盈的看着叶成周。 初级任务(17) 披着叶成周的大衣,白璐盘腿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手里握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小口小口的抿着,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叶成周,心里莫名的满足。 等白璐将那杯牛奶喝完,叶成周才开口,“璐璐。” “嗯?”白璐握着杯子的手握紧,轻轻应了一声。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叶成周想到能够被自己拆开,无比珍惜的放在床头的东西,看着白璐的眼神更温柔了一些。 “嗯……”白璐别开眼神,脸色微红,抿了抿唇,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带了些羞涩的又应了一声。 “你送我蔷薇的永生花,蔷薇的话语是……” “我爱你。”白璐抬起头,和叶成周视线相触,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轻声开口。 叶成周心跳如雷,望着这样娇羞的白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仿若被她的表情蛊惑,慢慢的凑近那张自己心心念念的脸庞。 白璐呼吸有些急促,手不自觉的捏紧大衣的衣角,感觉到叶成周呼出的温热气息,闭上了眼睛,但是那不断轻颤的睫毛,还是泄露出了她的紧张和无措。 白璐害羞的缩了缩下巴,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偷偷看了叶成周一眼。 叶成周本来就心思涌动,哪里经得住她这一瞥,欺身压上白璐,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叶成周眼神炙热的盯着白璐的双唇,不自觉的用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按压,眼神中的风暴越来越浓烈。 在自己彻底失控之前,叶成周坐起身,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平复自己的心绪。 白璐坐起身,看了叶成周一眼,又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是止不住的喜悦。 叶成周用了好久才压下自己心里的那股火,扭头看着白璐,扬起一个无比阳光帅气的笑容,然后环上白璐的腰,那张帅气的脸庞搁在她的肩头,用下巴亲昵的蹭了蹭,“璐璐,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嗯,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白璐拿起叶成周的一只手,玩着他的手指,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们是在交往,对吗?”叶成周语气带了些紧张,和刚才进攻的简直像是两个人。 白璐突然有些心疼,自己以前对他是不是真的太不好了,所以才让他这么患得患失的。 拉开腰上的手,白璐坐直身子,目光注视着叶成周,一脸严肃,“叶成周,这话我只说一遍。我们在交往,你是我的男朋友,现在,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独属于你的。” 叶成周脸上的表情呆呆的,似乎是没想到白璐会这么回答自己,过了一两秒,上前紧紧的抱住白璐,笑的像个小孩一般,语气里满是欢喜,“璐璐,我好高兴!无论以前还是往后,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属于你白璐一个人的!” 说完,叶成周松开怀抱,双手捧着白璐的脸蛋,望着她的眼睛,嗓音低压又深情,“璐璐,我爱你。” 两人尾指上的红线此刻也紧紧纠缠在了一起,任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初级任务(完) 元旦过后,三年四班的同学们就发现,那个热爱学习,天天到校的叶成周又回来了! 而正式成为情侣的叶成周和白璐两人,开始光明正大的在学校里出双入对,因为过于叶成周过于高调的原因,两人又一次承包了学校论坛的前排热帖,帖子里全是其他同学抓拍的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有时候是在图书馆,有时候是在操场,有时候是在食堂,两人都是颜值很高的人,站在一起分外的赏心悦目。 因着这帖子热度太高的原因,两人再一次被老戴叫到了办公室。 这次,还没等老戴开口询问两人的关系,叶成周就已经抢先一步开口,直接说出两人正在交往的事情,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因为恋爱影响到学习,也绝对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老戴准备的所有话都被他给堵了回来,没法,只能放两人回去,观察了好一阵子之后,发现叶成周有白璐在身边,成绩就会稳步提高,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两人虽说是在正式交往,不过大部分相处的时间里,白璐都拿着课本在帮叶成周补习。 不知不觉,两人就在这样默默学习的氛围中迎来了高考。 出成绩那天,叶成周和白璐正手挽着手在海滩边散步,查到自己的分数,确认两人能够在同一所大学,叶成周紧紧抱住了白璐。 大学毕业的那天,叶成周准备了999朵蔷薇永生花,在周围同学们满含祝福的注视下,单膝跪地,从怀中拿出一颗戒指,向穿着学士服,面庞精致带着甜蜜笑容的白璐求婚。 身着白纱手捧鲜花的站在教堂里,白璐脸上带着笑容,一句带着肯定的‘yes,ido’说出之后,叶成周掀开头发,在嘉宾的注视下,幸福的wen住了自己的新娘。 ———————————————— 白璐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弥漫着淡粉色烟雾的姻缘堂,竹简在半空中展开。 “呼……”深呼吸一口气,白璐走上前取下竹简,竹简上的仙名、等级那些都没改变,不过新添了一栏任务详情,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白璐这次任务的所有内容,在教堂婚礼的部分划上了句号。 视线看向竹简末端,原本写着【待定】的任务评定部分,此刻是一个划着红圈的‘过’字。 将竹简卷起收紧袖袋,白璐甩了甩自己搭在手腕上的拂尘,转身踏出了姻缘堂。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童见白璐出来,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对白璐行礼,甜甜的开口,“恭喜仙子过关,仙子可要先回仙居?” 白璐垂眸,思考了两秒,原本淡漠的脸上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从袖袋中将自己的铭牌拿出,递给小童,淡淡开口,“不了。” 其中一个小童恭敬的接过铭牌,快步跑进姻缘堂中,另一个小童笑盈盈的看着白璐,“铭牌更换需要一些时间,仙子请稍等。” 白璐没说话,点了点头,手里的拂尘换了一边,走到扶栏边,看着天界那些漂浮的云,和云上的华美建筑,思绪慢慢散开。 “仙子久等了。” 小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璐这才回过神,转身接过小童恭敬举着的铭牌,再次踏步进入姻缘堂。 姻缘堂内比刚才白璐离开的时候更亮堂了一些,烟雾好像也多了一点点,空中依旧漂浮着一个褐色的竹简,白璐径直走上前,取下竹简,望着上面的字: 仙名:白璐 月老等级:初级 考核等级:丙级二等 任务提示:颏,痣 任务评定:【待定】 星途璀璨(1) 白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在地下,周围的人都一脸紧张的准备着什么,上面也不知道在干嘛,一片闹哄哄的。 “白璐姑奶奶!发什么呆呢!马上就上台了!你还不快点!”一声巨吼在白璐身后响起,接着,一个染着紫发带着口罩身材修长的男子快步走到白璐面前,拉着白璐的胳膊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话。 “你今天怎么回事?彩排的时候就一直在出错,你这都是第几次走神了?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难受也得上啊!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拿出你的专业精神来,咱先把今天这演唱会给过了,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好吗?” 演……演唱会?什么演唱会?这什么情况?! 白璐整个人有些凌乱。 初级任务的时候,关于‘白璐’的所有身份信息,都是在投放前自己提前设定好的,所以在到达世界时候,白璐非常淡然。 但是万万没想到,丙级考核开始,完全跳过了设定环节,直接进行投放!自己一睁开眼就在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情况,想不慌都不行。 “叮!”脑中突然想起一声清脆的铃响,紧接着,白璐脑海中出现了属于‘白璐’的记忆。 这是一个娱乐业非常发达的时代,影视综艺数不胜数,各种经纪公司百花齐放,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怀揣梦想踏入这个圈子,同时也有无数人失败离开。 这一次‘白璐’的身份是一个父母不详,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美少女,不仅拥有着天使般的面容,还有着一副被上帝亲wen过的嗓音,从小就有一个做歌手的梦想,希望能够座上那个最辉煌的位置。 一年前,十九岁的‘白璐’参加了由猕猴桃影视联合各大经纪公司举办的大型竞争类选秀《x-101》。 作为没有任何经纪公司为背景的个人练习生,‘白璐’凭借自己优异的外貌,死死的圈住了一披战斗力十足的颜粉,又在之后的比赛中,凭借自己出色的唱跳表演,牢牢抓住了路人的目光,作为节目中的一匹黑马,一路杀进总决赛。 在全平台直播的决赛之夜上,‘白璐’凭借观众总投票第三名的成绩,拿到了出道的门票,与其他十位少女一起,组成了活动时间为期一年的限定女团。 今天就是组合正式解散前举办的特别演唱会,可以说是限定团活动期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活动。 至于这个絮絮叨叨的男子,他是‘白璐’的经纪人兼闺蜜,名叫唐本,二十岁,性别男,爱好男,嘴毒心软精明受一枚,与‘白璐’从小一同在孤儿院长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在‘白璐’说要去参加《x-101》的之后,唐本生怕‘白璐’这个傻白甜在节目里吃亏,以一种老母鸡护鸡仔的心态,接过了经纪人的这个活计,一路打点安排她的行程起居,一直到现在。 消化完记忆的同时,白璐也接收了‘白璐’对唐本的感情,脸上扬起一个和‘白璐’一样甜甜的笑容,开口,“唐唐,我的能力,你放心!” 听着白璐恢复笑嘻嘻的语气,唐本脚步一顿,然后步速更快了些,“我信你个鬼哦!姑奶奶,待会儿你可一定要集中精神,千万别出错了啊!要是给黑粉跳出来嘲笑你的机会,你看我不手撕了你!” “嗯嗯,我知道。”白璐乖巧的点头答应。 升降台边,白璐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工作人员检查自己身上的耳麦,服装和妆容,确认没问题之后,白璐迅速转身对着唐本的位置比了两个爱心,在唐本开口之前转回身,和其他队员一起站到了升降台上。 随着音乐的播放升降台缓缓升起,粉丝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场馆。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星途璀璨(2) 限定团在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正式解散了,组合里的大家各自回到了经纪公司,等候接下来的安排,白璐则是因为还没签经纪公司,在解散后就回到了自己和唐本合租的公寓中。 即便演唱会已经过去了三天,白璐还是感觉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出现粉丝们络绎不绝的尖叫和应援声,这种感觉很奇妙,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小白,你看下,这个公司怎么样?唉,不行不行,他们给的资源太少了,要是去了咱们容易吃亏。诶!这家合同上的条件好像不错啊,但是分成比例有点过分啊……” 唐本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蓝色沙滩裤,盘腿坐在地上,拿着面前的一堆合同挑挑拣拣。 “唐唐,你定吧,我没意见。”白璐穿着一套兔子团的家居服,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玩游戏,毫无灵魂的回了一句。 唐本嘴角一撇,看着白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拜托,我的大小姐,你好歹也是个出道的艺人,就算在家也不能这么放飞自我吧!你看看你都穿的什么东西!你是艺人!是爱豆!能不能有点形体管理的觉悟,巧克力棒这种东西是你能吃的吗?!” 白璐立刻放下手机,坐起身,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塞进唐本的嘴里,然后重新躺下,继续玩手机。 唐本嘴里叼着巧克力棒,‘咔嚓咔嚓’几口嚼完,香甜混合着苦涩在口中散开,似乎也冲淡了心里的烦躁,‘大’字型的躺在地上,唐本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白璐发现一直唠唠叨叨人的那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有些不习惯,放下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楮下巴看着唐本,“唐唐,这些公司的合约,你不看了?” 唐本看向白璐,眼神带了些迷茫,“小白,要是一直找不到愿意签我们两个人的公司怎么办?你的事业才刚开始,要是因为我,就这么走到终点……” “唐唐,不会有那么一天。”白璐笑了笑,离开沙发,躺到唐本身旁,看着天花板,“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没有公司签也不怕,之前组合活动的时候,我攒下了好多钱,我们可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啊,你家小白我盘整条顺声音甜,又有粉丝基础,还怕没饭吃?” 唐本那一丝丝迷茫和胆怯立刻被白璐的话冲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轻轻抱住了白璐。 白璐自然的回抱住他,像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一样,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静静的等待唐本自我恢复。 过了好久,唐本才松开手,抱着膝盖坐起身,下眼睑微微泛红,可怜兮兮的开口,“我饿了。” “好。”白璐站起身,狠狠的薅了一把唐本的头发,笑嘻嘻进入厨房,“今天姐姐给你做糖醋里脊!” “呸!你别想占我便宜!我们明明一样大!”唐本翻身趴到沙发上,歪着脑袋看着白璐的背影,说的话满是嫌弃的意味,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星途璀璨(3) 虽然白璐和唐本对未来的畅想十分美好,可是现实总是会给他们一个响亮的大耳瓜子! 在把邮箱里的合同全部看了一遍,却发现依旧找不到符合心意的签约公司之后,白璐和唐本进行了为期半小时的十分严肃的探讨工作,然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建立个人工作室。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唉……”唐本抱着电脑,盯着银行账户上仅剩的余额和下面一长串支出项目,忍不住叹气。 在工作室成立之后,唐本就把白璐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添加上了工作邮箱,然而,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邮箱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垃圾邮件都没收到!唐本怎么能不愁!! 反而是白璐,一副轻松淡然的样子,穿着一套皮卡丘的连体珊瑚绒睡衣,随意的扎了双马尾,抱着手机躺在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开口,“唐唐,别急,工作嘛,总会来的。之前在组合的时候我都没好好休息过,这段时间刚好我可以休息休息,调整下自己。” 唐本翻了个白眼,把页面切到微博页面,鼠标刷刷刷的往下滑,嘴里忍不住开始念叨,“你看看你前队友,别人解散之后,活动一个接一个的,微博上都轮番放她们的消息!再看看你,连个自拍都不发,你微博都多久没上了?啊?都快查无此璐了!再这么下去,在我们饿死之前,你的粉丝就先全走完啦!” 白璐听着唐本的话,心虚的手指一顿,默默的退出手机游戏界面,坐起身,打开手机前置相机,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按下快门。 ‘咔嚓!’手机拍照的音效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分外清脆。 唐本抬起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你在干嘛?” “你不是说我微博不营业嘛。”白璐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甜甜的回答,手指灵活的点开微博,上传图片,发布!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白璐又躺回沙发上,重新点开刚刚自己退出的游戏。 唐本满脸怀疑,点击刷新微博界面,一张手机自带前置镜头拍摄的照片异常醒目的出现在页面顶端,唐本呼吸一滞,颤抖着手点开那张图片。 明明是不带任何滤镜的镜头,照片上的女生也是未施粉黛,却在一瞬间就抓住你的眼球。 弯弯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勾起的薄唇泛着自然的樱花色泽,丰满的苹果肌和白皙看不到毛孔的肌肤都昭示着满满的胶原蛋白,黑色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前,身上的皮卡丘睡衣让照片上的人更添了几分邻家感。 没配任何文字的微博才发布不过一分钟,就已经获得了1w多的点赞,评论和转发的数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唐本点开评论,下面一顺溜全是粉丝留言舔屏和花式彩虹屁,留言率还挺高的,稍微松了口气。 “叮咚!”一声清脆声音响起。 “唐唐,是你手机短信?”白璐玩着手游,问了句。 “不是啊,我还以为是你的手机响。”唐本刷着微博,不在意的回答。 “嗯。嗯?”白璐手一顿,不是唐本的,也不是自己的,那…… 唐本显然也反应过来,勾人的丹凤眼立马放光,飞快的拿过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点开邮箱,然后激动的抱住白璐。 “璐啊!我们终于要开张了!!” 星途璀璨(4) 自从那天白璐发博之后,工作邮箱里就开始络绎不绝的收到各种各样的合作邀约,唐本虽然心里着急,想要给白璐增加曝光率,却也不是什么工作都接。 几经考量之后,最终只选择了三个工作,一个网综的录制,一个古装电视剧的客串,以及一个轻奢品牌的新品代言。 唐本在外奔波了快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这三项工作正式敲定,带着签完字盖好章的合同回到公寓中。 喝了整整一杯特浓黑咖啡之后,唐本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叠文件丢到白璐面前,仰头坐在沙发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闭着眼睛单手扯松领带,解开第一颗扣子。 白璐拿起那叠文件,也没吵唐本,安安静静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翻看着。 不得不说,唐本作为经纪人,业务能力是真没话说,三个合同才刚签完,回来就把这三个工作的时间安排,涉及到的相关人员和具体工作内容全部清晰的整理出来。 对照着行程安排表,白璐先看起了那份新品代言的资料,品牌名叫bole·mate,简称b·m,是欧洲着名蓝血品牌louis·kily旗下的子品牌。 b·m的历史虽然还不足百年,却因为它比l·k亲民的价格和不输给大牌的时尚设计,成为了当代年轻人最受欢迎的轻奢品牌之一,白璐这次的工作,主要就是b·m这一次新款珠宝的图片拍摄,以及配合官方进行新款珠宝的一系列宣传工作。 宣传照的工作之后,就是电视剧的客串,完整的剧本应该是还没给到唐本,所以这里只有一本初版的故事大纲和人员介绍,白璐看了下,热门ip改编而成,投资大,主演也都是实力派演员,再看了下自己需要客串的角色,男主的母亲,闭月羞花之貌,早逝。 嗯…… 好吧,总结下来就是个,红颜薄命? 白璐心情复杂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里感叹一下,这个导演还是很有眼光的嘛,自己这张脸绝对担得起闭月羞花这个词!作为花瓶,白璐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翻完大纲,白璐拿起最后那份网综的介绍,不同于上两个工作厚厚一叠资料,网综的介绍,就只有一张a4纸,上面还是只简单的写了几句话:本节目固定嘉宾六位,节目开始前,每位嘉宾都需抽取各自身份卡片,节目录制中,请嘉宾守护好自己的身份卡片,并完成卡片上的任务。 白璐挑眉,呦嚯,看起来很有意思啊,不管是节目嘉宾,还是节目流程都带了点神秘感,有点期待了啊。 “看完了?”唐本依旧一副躺尸的样子,冷不丁的突然出声。 “嗯哼。”白璐整理着那一叠资料,应着。 “b·m的拍摄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半,服装造型那些都是他们那边安排。”唐本睁开眼睛,坐直身子,解开身上的领带,随手丢到地上,望着白璐的丹凤眼里满是认真。 “b·m很只是这次的新品,图片拍摄完成后会铺到所有线下店面,线上旗舰店也会换成新品的宣传,到时候,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主要是有b·m的地方,就会有你的身影!白璐,这一次成了,咱们才算真正开始在圈子里起步。” 白璐听了嘴角一扬,抬手撩了把头发,眼神中满是光彩,“唐本,我们的时代才刚要开始。” 星途璀璨(5) 第二天,白璐特意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的洗澡洗头保养皮肤,等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站在唐本面前,也才刚过八点而已。 “唐唐,你看我今天有没有很惊艳的感觉?”白璐坐到餐桌前,抬手撩了下自己柔顺发亮的头发,对着唐本挑了挑眉。 唐本单手拿着咖啡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眯着眼睛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白璐。 简洁的蓝白拼接衬衣搭配一条水洗蓝紧身牛仔裤,衬的她双腿笔直修长,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眉毛是充满了自由意味的野性眉形,纤长浓密的睫毛让本就惹眼的杏眸添上了几分水润感,挺翘的鼻梁下自带微笑弧度的薄唇带着樱花的粉嫩色泽,白皙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这样的清爽充满少女活力的白璐,光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唐本轻咳了一声,收回自己的目光,十分装逼的轻抿了一口咖啡,和白璐一样挑了挑眉毛,“perfect。” 得到唐本的肯定,白璐满脸骄傲的起身回屋,从衣柜里拿了件卡其色修身披风穿上,又拿了一个纯黑色手拿包,对着镜子挠了挠自己的造型,看了没问题之后,走出房间。 唐本这时候已经拿着车钥匙在玄关等着白璐,见她出来,十分自然的接过她的手拿包,递给她一个还没拆封的口罩,“带着吧,虽然这个小区安保不错,但保不齐会不会有狗仔溜进来,别回头你的代言还没出来,素颜的丑照就先上头条了。” 白璐嘴角一抽,默默的接过口罩,拆开带上。 “走吧,拍摄地点离这边还有点远,我们现在出发,走四环高速,应该一个小时就能到了,这是咱第一次和人家合作,可千万不能迟到让人家觉得咱们这是刷大牌呢。 也不知道今天会拍到什么时候,我带了点吃的,等会儿到车上你先随便垫一垫,但别吃太多啊,要是肚子凸出来被人笑话了,你看我不撕了你。”唐本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拿着白璐的那个黑色手拿包朝着电梯走去,俊俏的脸蛋搭配着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和身上的藏青色西装,莫名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可偏偏嘴里唠唠叨叨说的话,却能立马将人打回现实。 白璐跟在他的身后,乖巧的点着头,眨巴着眼睛努力忍住自己的笑意,“我是什么胃唐唐你还不知道?” 唐本一噎,扭头瞪了白璐一眼,“白璐你个没良心的,我说这么多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嘛!你看看你,跟个活体etc似的,天天就知道哏我!” “叮!”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响起,白璐满眼笑意,电梯门打开之后,从背后推着唐本进去,声音甜甜的开口,“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亲爱的唐大经纪人,咱赶紧出发,再磨蹭可就要赶不上时间啦。” 唐本被推进电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把白璐拉到自己身前,隔开其他人和她的距离,按下负二层的按钮,然后抬手轻轻弹了白璐脑门一下,“我早晚被你气死。” “哎呦。”白璐假装的捂着脑门,痛呼了一声,然后抬眼偷瞄着别开脸蛋的唐本,看到他勾起的嘴角之后,才收回目光,心情愉悦的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 “叮。”到达负二层,电梯门打开,白璐跟在唐本的身后,两人一起驾车朝着摄影棚的地点出发。 星途璀璨(6) 一路通畅无阻,白璐和唐本两人到达摄影棚的时候,才刚过九点,不过摄影棚里已经有了不少工作人员,个自忙碌的做着拍摄前的准备工作。 唐本和白璐站在窗口,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联系对接人,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走到二人面前。 “你好,请问是唐本老师和白璐老师吗?”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容,语气也是客客气气的。 “对,是我们。”唐本立刻开启营业模式,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语气温柔的回答,充满磁性的声音令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脸蛋发烫。 “我是b·m这边负责接待两位老师的谢雨。”小姑娘红着脸蛋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摄影师大概十点左右会到,拍摄用的新品会在九点四十左右由我们总监亲自带过来。服装的话我们总共准备了三套,已经按照白璐老师的尺寸准备好了,每套服装都对应不同的妆发,今天可能就要辛苦白璐老师了。” 谢雨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调理却是分外的清晰明了,白璐取下脸上的口罩,对着谢雨谦虚的笑了笑,“各位现场的老师才是最辛苦。” “那白璐老师,我们现在就去化妆间换服装吧,这边。”谢雨对着唐本微微弯身告别,领着白璐朝着化妆间走去。 虽然之前唐本已经把b·m的资料给了白璐,但是里面却并没有关于这次新品的消息,所以对于这次拍摄的内容,一无所知的白璐心里还是有些小忐忑的。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白璐单人拍摄,化妆间里只有一个穿着十分朋克有着一头粉色长发的女孩,女孩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穿着紧身皮裤的修长双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 “墨菲,赶紧起来,人来啦。”谢雨显然认识沙发上的人,语气里有些无奈,对白璐合十双手表示抱歉,走上前拍了拍女孩。 直到有人拍了拍自己,被叫做墨菲的女孩才反应过来化妆间里来人了,收回了搭在茶几上的腿,放下手机抬起头,白璐这才注意到她耳朵里塞了两个蓝牙耳机,难怪刚刚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哎呀,小雨酱!好久不见了!这次拍摄是你跟吗!”墨菲站起身,一把抱住谢雨,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谢雨。 “好久不见,墨菲,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谢雨拍了拍墨菲的肩膀,然后撤离她的怀抱,走到白璐的身旁介绍到,“白璐老师,这位是墨菲,是我们这次新品摄影师的御用化妆,老师您今天的所有妆造都由她负责完成。” 说完,又转头对着墨菲介绍,“墨菲,这位是白璐老师,我们b·m新品的代言人,服装和妆面造型之前都和你说过了,今天就拜托你啦~” 听到谢雨的介绍,墨菲这才将目光转向安安静静站在那边的白璐,然后顿时愣在了那里。 白璐则是脸上带着笑容,往前走了几步,谦虚的弯腰,“墨菲老师,今天就麻烦你了。” 墨菲深吸一口气,长腿一伸,双手捧起白璐的脸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带了些痴迷,发出一声惊叹,“omg!我已经能够想象拍出来图片,会令多少人为你而疯狂!” “咳咳!”谢雨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掩嘴咳嗽,然后毫无威力的瞪了墨菲一眼,扒开墨菲的手,对着白璐有些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啊白璐老师,墨菲她没有恶意,就是见到好看的人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白璐愣了一秒,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表情满是赞同,“我懂,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我自己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雨墨菲:……ok,fine! 星途璀璨(7) b·m为白璐准备了三套不同风格的服装,高高挂在衣架上,分别是一套香槟色欧式复古宫廷长裙,一套黑色丝绸底绣红色牡丹配牡丹盘扣的高叉旗袍,一套月白色一字领露背蕾丝鱼尾裙,三套衣服分别搭配不同的饰品。 谢雨从衣架上取下那套香槟色长裙,一只手高高提起衣架,一只手拖着裙摆,避免衣服掉到底上被弄脏,“白璐老师,我们先换这套服装。” 白璐点了点头,跟着谢雨进了房间角落用帘子隔出来的换衣间。 里衬,裙撑,上衣,连衣裙,白璐和谢雨两人在小小的换衣间内一层一层的往身上套,虽说已经根据自己的尺寸改动过,但当谢雨从身后把裙子拉链拉上的时候,白璐还是觉得腰身的部分有些空。 还没等白璐开口,谢雨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根香槟色丝绒长绳,在背部左右穿梭,然后两手一紧在腰窝的位置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白璐顿时感觉裙子贴身多了。 白璐拉开帘子走了出来,身形挺拔,纤细仿若一折就断的腰下硕大的裙摆随着步伐摇曳。 “我的天啊,快,白璐老师你快坐下,我快抑制不住自己这双为你颤动的手了!”墨菲望着仿若油画中走出来的优雅少女,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嘴里不断为眼前少女的美貌发出惊呼。 白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提着裙子坐到凳子上,望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满脸激动的墨菲,“造型就麻烦墨菲老师了。” “哎呀~墨菲老师叫的太生疏了,你叫我墨菲,或者菲菲就好!”墨菲转身走到白璐面前,脸上是满满的兴奋,一边用鸭嘴夹定住白璐额前的碎发,一边笑嘻嘻的说着。 “那你们也别老师长老师短的,直接叫我璐璐吧。”白璐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墨菲,又从镜子里看着谢雨,看到对方点头之后,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闭上眼睛任由墨菲为自己上妆。 墨菲先给白璐画好了妆,然后就开始倒腾她那头乌黑的秀发,搭配着身上的穿着和脸上的妆容,手法熟练的在秀发中穿梭。 等墨菲用发胶固定好白璐的发型,有用散粉轻轻扫过她的脸庞之后,才放下手中的工具,双手一拍,望着镜子里的白璐,“搞定!” 白璐缓缓睁开眼,看着镜子里仿若欧洲贵族少女般的自己,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菲菲,谢谢你了。”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带着蕾丝手套的纤细双手提着裙子站起身,“谢雨,我们出去吧,摄影老师应该已经到了。”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谢雨站起身,率先走上前去开门,手指不停的按着手机界面,“好了吗?那我们过去吧,总监和摄影师他们都已经到了。” 白璐脸上带着恬静优雅的笑容,身形笔挺的提着裙子跟在谢雨身后走出化妆间。 嗒’‘嗒’‘嗒’,明明摄影棚现场的声音分外嘈杂,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却异常的明显,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的众人望着仿若欧洲中世纪贵族少女的白璐,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少女。 “换好了?”略带低沉的声音唤醒了众人的神志,继续各自干着自己的工作。 一名穿着天蓝色休闲服手里拿着相机的男子眼神锐利的看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一眼,又盯着白璐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摆弄手上的相机。 星途璀璨(8) “谢雨,那是那位老师?”白璐指了指那个摆弄相机的人,悄声问。 顺着白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谢雨凑近了一些,声音压的极低,“那位就是负责今天拍摄的摄影师,魏泽。你别看他看着年轻,其实已经有七年的拍摄经验了,我们b·m这几年的新品拍摄基本都是找他。” 魏泽?唐本之前给自己准备的资料里面好像没提过啊,他刚刚看自己的那两眼,气势倒是蛮足的。 “还在那边磨蹭些什么?”魏泽拿着相机对着背景布‘咔咔’按了几下快门试验机器,半天不见有人过来,忍不住出声。 “不好意思啊,魏泽老师。”白璐出声道歉,然后提着裙子快步走到背景前站好。 魏泽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白璐,握着相机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抬起相机对着白璐试拍了几张,然后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开始调试灯光的位置。 “饰品呢?怎么没带上。”魏泽重新站到白璐面前,望着她空荡荡的耳朵和脖颈,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凌厉。 “魏泽老师稍等,新品在总监手上,他应该是已经到了才对……”谢雨站在一旁,面对魏泽的凌厉有些紧张。 “诶,璐璐,你换好了?”唐本和一名穿着宝蓝色西装的男子一同从摄影棚外走进来,看到站在背景前的白璐,快步上前。 谢雨在看到那个宝蓝色西装男子的时候,脸上紧张的表情才放松了些,快步走上前,“薄总监,摄影和代言这边都准备好了,只要带上新品就能开始拍摄了。” 被唤作薄总监的人对谢雨点了点头,将手里提着的一个铝合金箱子递给谢雨,“都在里面。” 谢雨应了一声,接过箱子,小跑到白璐面前,搬了张小桌子到面前,将箱子放上去,小心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之前搭配好的饰品,动作小心的帮白璐带上,然后重新合上箱子,挪开桌子退到一旁。 “好了吗?”魏泽瞟了白璐一眼,扭头问站在一旁的谢雨。 “可以了,魏泽老师,您开始吧。”谢雨望着站在灯光下精致优雅的白璐,对着魏泽狠狠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后的魏泽立刻开启了工作模式,先让白璐站在背景前随意的摆几个姿势,拿着相机捕捉她的眼神,又搬了能够搭配场景的道具,然后让助理在一旁,一会儿抛花瓣,一会儿撒水珠。 第一套服装拍摄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一直保持着拍摄热情的魏泽也觉得有些累,放下相机,吩咐大家先休息,吃完午饭之后布置第二套衣服的拍摄场景,自己则是将内存卡插入一旁的电脑,翻看刚刚拍摄的照片。 魏泽一边翻看照片,一边将照片标星备用,点击鼠标的手停在了最后拍摄的照片上。 白色暖光中的少女,用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指轻抚脖颈上散发着点点星光的钻石项链,微微偏头,小礼帽上的纱网让那双水润的眼眸带了些朦胧,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淡雅的笑容,圆润的耳垂上散发着光芒的钻石耳坠衬的少女皮肤越发的白皙。 恬静,优雅的气质从照片上扑面而来,不过是未精修琢的原片,却依旧美的摄人心魂。 星途璀璨(9) 魏泽出声说上午的拍摄结束,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下之后,白璐心里长舒一口气,连续两小时不间断的拍摄,着实有些够呛,要是还不休息,自己都要忍不住口吐芬芳了。 拆下身上的饰品递回给谢雨之后,白璐提着裙子快步走到唐本面前,在他面前放下裙子360°转了一个圈,站定之后挑了挑眉,“唐唐,好看吗!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大裙摆的裙子,转起圈来超好看!” 唐本揉了揉额角,金丝眼镜下的丹凤眼带了些无奈,“好看好看!姑奶奶,你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早上,脚不疼吗?赶紧去换衣服,换完出来吃午饭。” 这么一说白璐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脚跟的确是有些隐隐作痛,“好吧,那我先去卸妆换衣服,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唐唐你不用等我。”说完,挥了挥手,自己提着裙子去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谢雨和墨菲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笑做一团,看到白璐推门进来之后,墨菲笑嘻嘻的拉着谢雨站起身,“刚刚你俩出去的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和你们一起拍照,璐璐,趁着现在还没换衣服,我们一起拍一张啊~” 白璐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站到她们两人中间,任由墨菲挽着自己的手臂,对着眼前的手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墨菲连续照了好几张,这才满足的收回手机,“璐璐,回头产品官宣了,合照我能发微博吗?” “可以啊,到时候记得艾特我,我先去换衣服了。”白璐笑着应下,让谢雨拆下自己背后的长绳,拿上自己来时穿的衣服进到了换衣间。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化妆间里已经没人了,白璐估摸着两个小姑娘应该是去吃午饭了,将刚才拍摄完成的香槟色长裙挂回到衣架上,推门离开化妆间。 因为到了午休的时候,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边吃盒饭边唠嗑,白璐找了好久才终于在窗边的座位上看到唐本的身影,不过奇怪的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宝蓝色西装的男子,也在坐在唐本身旁,两人看起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白璐远远的看着两人的气氛,为了掩藏住眼中的八卦意味,微微眯起眼睛,左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从解散演唱会那天开始,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唐本和别人聊的那么轻松了,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去打扰好了。 握着手机,白璐面色如常的转身,从另一道门走出了摄影棚。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怕自己迷路,白璐也没敢走太远,走到一个开阔的平台处,顶棚挡住了灼热的阳光,白璐趴在栏杆上,感受着凉风吹过,舒服的闭上眼睛。 “啪!”一声轻响,接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着凉风来到白璐鼻尖。 白璐睁开眼睛,带了些迷茫的水润眼眸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那烟草味是哪儿来的?转过身才看到平台转角处站了个人。 往前走了几步,白璐看清了那人。 大概一米八五的身高,侧站在墙角,黑色的高定西装让他的身型看起来异常挺拔,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似乎是感觉到了白璐的存在,扭头朝她看了过来,向后梳起的大背头搭配那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眸,完全不同于唐本类型的‘斯文败类’。 仅一眼,似乎就望进了彼此的心里。 星途璀璨(10) 我们璐哥是什么人? 那可是每天被都被唐本和‘白璐’轮番进行美貌攻击,对‘美色’这东西成功进行脱敏治疗的狼人! 所以哪怕眼前的男人长的再帅,白璐也只不过是出现了片刻的惊艳,便又立刻恢复如常,毫不犹豫的从他的身边走过,顺着来时的路回到摄影棚内。 刚进门,白璐就被唐本逮了个正着,唐本望着白璐,眼中满是焦急,“祖宗啊,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换了衣服就来找我吗?你一个路痴到处瞎跑些什么,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白璐拍了拍唐本的手,“唐唐你别担心,我只是出去透透风而已,没走太远,再说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下次你再乱跑,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回头就让你做第一个被经纪人打断腿的轮椅爱豆!”唐本恨恨的瞪着白璐,拉着她的手往之前他座的那一片走去。 “就算做轮椅爱豆,我肯定也是最好看的那个。”白璐任由他拉着,也不恼,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唐本又一次被白璐的话给噎住了,深吸一口气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走到之前自己座的地方,拿出准备好的饭盒递给白璐,“喏,这是我趁你在拍摄的时候出去买的,快吃吧,吃完还要去换衣服。按照早上的进度,全部照片拍完应该也要到晚上七点。” “谢谢唐唐。”接过饭盒,打开来里面都是一些容易饱腹又有营养的蔬菜,白璐一边吃,一边听着唐本在自己身边唠叨。 “之前那个宝蓝色西装的人你应该看到了吧,那是b·m的宣传部总监薄乐,这次新品的拍摄和宣传他是主要负责人,也是他给我们发来的代言邀请。刚刚拍摄的时候我在一旁观察,他看起来对这次拍摄挺满意的,上午拍摄结束的之后,我也和他聊了一下,约了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到时候你也一起吧。”唐本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开口。 白璐咽下一颗花椰菜,有些疑惑的抬头,“我也要去?”想到之前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自己要是去了,那不就是硕大的一颗电灯泡吗! “嗯哼。明天晚上饭局不止有薄乐,还会有其他人,薄乐和我透露,说b·m华夏区最近空降了一位理事,你作为b·m新品的代言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和这位新任理事见个面。” 白璐没想到明天的饭局里还有着这样的缘由,明白唐本这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人脉,所以才定了明天的饭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快速吃完饭盒里的食物,白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没过一会儿唐本就叫醒了白璐,让她跟着谢雨去换第二套服装。 白璐掩嘴打了个哈欠跟着谢雨进了化妆间,旗袍的穿着方法比上午的那套衣服简单多了,所以白璐没要谢雨跟进来,自己拿着那件旗袍进到换衣间。 拉开换衣间的帘子,贴身的旗袍将白璐的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的淋漓尽致,开到大腿的高叉让白皙的大腿在行走间若隐若现,分外勾人。 坐在沙发上的谢雨和墨菲呆呆了看着白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下一秒,墨菲就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白璐高声呼号,“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璐璐!请你正面上我!!” 星途璀璨(11) 第二套服装的妆发速度明显比第一套快多了,因为白璐中午的时候虽然换了衣服,却没有卸妆,墨菲只是将她的眼妆部分卸了,配合服装重新画了一次,换了一个正红色的口红,拆下早上盘起的头发,用喷壶喷湿,然后用卷发棒卷出一个满附风情的弧度。 “弄好啦!”墨菲放下手里的发胶,忍不住用手机对着白璐‘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白璐暗灭手机,从桌子上拿了把羽毛扇,踏着细长的绑带高跟,和谢雨一起离开化妆间。 可能是因为早上已经被白璐的颜值震惊过,所以当白璐风情万种的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出现了片刻的失神,然后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上午充满欧洲复古韵味的背景在白璐化妆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全部换了下来,现在放置着一张红色丝绒贵妃椅,贵妃椅周围放置着满是民国风味的家具装饰,头顶的灯光也换成了带着些暧昧氤氲的暖黄色。 魏泽站在布景前,握着相机测试灯光进行调试。 白璐和谢雨一起走到布景旁,谢雨放下手里一直握着的箱子,带上箱子里的手套,然后从里边拿出了一套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成套饰品,小心翼翼的给白璐带上。 挽起的乌黑卷发露出了白璐的耳朵,扣在圆润耳垂上的祖母绿耳环,在白璐自带的风情中添了一抹端庄。 扣到顶端的牡丹盘扣也遮不住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点缀着细细碎碎钻石颗粒的宝石项链系在旗袍领口,与肩膀处的牡丹花样交相辉映。 纤细的双手带着黑色的蕾丝手套,一颗指节大小的宝石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处,握着白色的羽毛扇的手指微微弯曲,却更像是让人牵住她手的邀请。 谢雨合上箱子,白璐才走到布景前,对着魏泽点了点头,“魏泽老师,可以开始拍摄了。” 魏泽依旧低着头拨弄着相机,头都没抬的应了一声,“嗯,你先坐到躺椅上,按照自己的感觉做动作。” 白璐点头表示了解,往后退了几步,坐到贵妃椅上,身子斜椅在扶手上,双腿交叠,惹眼的白皙长腿在旗袍的开叉处若隐若现,稍微调整了下身子,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后,白璐抬头,用带了些朦胧媚意的双眼看向魏泽。 “咔嚓!”“滴!”“咔嚓!”“咔嚓!”“滴!”快门和闪光灯的声音在摄影棚内不断响起,白璐和魏泽两人虽然今天才是第一次合作,却有些莫名的默契,魏泽一个抬眸,白璐就明白他是要让自己换一个动作。 连续不停拍了一个小时之后,魏泽才放下相机,对站在一旁的谢雨挥了挥手,“这套差不多了,换最后一套吧。” “诶,好的。”谢雨应声,重新从箱子里拿出手套带上,在白璐走过来之后,小心翼翼的取下她身上的那些珠宝首饰,原样放回了箱子里。 白璐揉了揉被耳夹弄的有些微痛的耳垂,呼了口气,锤着因为刚刚拍摄时摆出的动作而有些酸痛的肩膀,慢吞吞的回到化妆间。 星途璀璨(12) 不同于欧式长裙的端庄典雅,牡丹旗袍的万众风情,这一套蕾丝鱼尾裙似乎比不上前两套服装带来的惊艳夺目,却更添了几分干净纯粹。 换好衣服整理好妆发,白璐披了件奶白色的披肩走出化妆间,场景也已经重新布置好了,新布置的场景带了些希腊神话中的古典,灯光换成了明亮的白色,让整个场景充满了圣洁感。 谢雨把最后一套饰品给白璐带上,裸露的锁骨碰到冰冷的项链,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宝蓝色的钻石刚好卡在锁骨中央,格外引人注目。 取下披在身上的披肩,白皙的背部骤然露出,一根闪着细碎光芒的银链送后脖颈处垂下,随着步伐的走动,一下一下扫过那白皙的皮肤,分外诱人,白璐抱住自己的手臂搓了搓,试图驱散后背的寒意,这次都不用出声,自己径直站到布景前,按着自己的感觉摆姿势。 拍了没一会儿,魏泽就出声指点白璐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拍出来的画面很完美,却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望着周围准备的那些拍摄道具,魏泽指引一旁的摄影助理把准备的东西都试了一遍,可惜不管是撒花瓣还是撒水珠,哪怕是重新调整了灯光和场景,魏泽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总是拍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魏泽有些头疼的捏着鼻梁,放下相机吩咐周围的工作人员。 白璐走到电脑旁,看着魏泽一张一张翻看刚才拍摄的照片,眉头却死死的皱起,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那里,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出声。 脚步轻轻的离开,白璐走到唐本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小口小口的补给水分。 “拍摄出问题了?”唐本问。 “不知道啊,照片我看了挺好的。”白璐放下水杯,抽了张纸小心的擦拭唇上的水珠,余光瞟到唐本白皙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在摄影棚里绕了一大圈,白璐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拎着那一桶东西,走到还在愁眉不展的魏泽身旁,面带笑意的开口,“魏泽老师,对这套照片,我有个想法,您听听看如何?” ———————————————— “今天辛苦各位了。”白璐换回自己的衣服,在化妆间里简单的卸掉脸上的妆,带上口罩,语气谦虚的和摄影棚内还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道别,跟在唐本的身后离开了摄影棚。 魏泽折叠椅上,注视着白璐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眸色深沉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片。 只是一张特写照片,照片上的少女面容精致,眼神坚定,红唇微微勾起,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散落,锁骨中央的宝蓝色钻石闪着光芒,流畅的肩线圆润的肩头完美无瑕,纯白光亮的背景前,金色的粉末分别从左右两边洒向中间的少女,白色和黑色、红色和金色相互撞击,夺人心魄。 “啪!” 魏泽放松的靠着椅背,从衣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缓缓吐出,望着慢慢上升消散的烟雾,勾起唇角,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发送。 “嗡。” 正在看文件的男子听到手机震动,伸手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黝黑的眼眸带上了些许笑意,难得的划开手机回复了信息。 【你小子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 【那是自然。】 星途璀璨(13) 等白璐唐本两人驾车离开摄影棚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 早上起的太早,再加上一整天接连不停的换装,拍摄,坐到车之后,白璐感觉到疲倦铺天盖地朝着自己袭来,一句话都没说,就闭眼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被唐本叫醒,这才发现已经到公寓停车场,白璐打了个哈欠开门下车,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一刻了,揉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跟在唐本身后进了电梯。 进门脱了鞋,白璐立马毫无形象的躺倒在沙发上,唐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进到白璐的房间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往浴缸放水,试了试水温ok之后,才走出去。 “璐璐,我给你放了热水,你先去泡一泡放松一下,洗完之后出来吃点东西再睡。”唐本推了推沙发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白璐,语气温柔。 “嗯……好……”白璐闭着眼睛坐起身,揉了揉还有些困意的眼睛,“不知道是这些天在家把身子养懒了,还是今天起太早,不过是拍照片的工作,却感觉身体被狠狠掏空。” “接下来的工作强度只会比今天的还大,让你懒,天天躺沙发上,现在知道后果了吧!等我去找个专业点的健身教练,给你制定个健身计划,赶紧把体力练起来才行!”唐本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解开袖口的扣子,一边挽袖子,一边唠叨着进到厨房。 “我……”刚想开口反驳对方,却想到今天上车上之后自己立马变身咸鱼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恹恹的答应,慢吞吞的爬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吃了点东西之后,白璐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慢慢陷入昏迷。 白璐睡醒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在床上玩了大半天手机,到下午四点左右,才慢悠悠的起床。 因着唐本说会有b·m的新理事在,白璐还是好好的倒腾了自己一番,穿了一条水红色桔梗裙,用卷发棒稍微卷了一下头发,画了一个淡雅的妆,白璐这才走出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唐本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啪嗒’‘啪嗒’的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白璐开门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只是抬头瞟了白璐一眼,“弄好了?” “嗯哼~”白璐心情很好的应了一声,坐到唐本身旁,凑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的电脑屏幕,“唐唐,你在干嘛?” 唐本把笔记本转向白璐,“看看,这是你之后的工作计划和时间安排。” 白璐看着电脑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时间表,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揉着额角带着讨好的笑容将电脑推回唐本面前,余光扫到了表格上标红的两个字。 “专辑?”白璐端回电脑,看着标红的两个字,有些意外,“之后我还能出专辑?” “小祖宗,你不会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是爱豆吧。”唐本用威胁的目光看着白璐,仿佛只要白璐的回答不合他心意,他就会立刻上手捏死她。 白璐表情一僵,默默咽了咽口水,然后表情分外认真的看着唐本,一本正经的满嘴跑火车,“当然没有!我爱唱歌!唱歌爱我!舞台才是我的最终归宿!这个专辑一定要出!必须得出!” 星途璀璨(14) 和唐本絮絮叨叨唠了好一会儿嗑,两人才动身出发去之前约定的饭局。 吃饭的地点是薄乐定好之后通知唐本的,是本地一家名气颇大的私房菜馆,因为环境隐秘,菜品味道也不错,很多艺人都喜欢来这里,白璐之前也来过几次,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 薄乐定的是最好的包间,位置也偏里,白璐和唐本七拐八拐才终于找到那个包间的位置。 推开门进去,里面只有薄乐一人,见到二人推门进来,淡淡的点了点头,“你们来啦。” “薄乐,只有你一个人?”唐本拉着白璐顺着薄乐右手边的空位坐下,说话的语气相当熟稔。 “陆总出去接电话了,今天就来了我们两个。”薄乐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唐本。 “人不多也好。”唐本和薄乐对视的一脸,表情淡定的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喃喃道。 白璐自然没有错过刚刚两人的对视,明白他们大概是有些话要私下谈,凑近唐本,小声的开口,“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唐本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别瞎溜走太远。” 白璐点了点头,对薄乐歉意的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包间。 可能是因为包间的位置太靠里,不同于外围的喧闹,这一片显的格外安静,一阵风吹来,将旁边的竹林吹的沙沙作响。 顺着竹林里的石板路往里边儿走,除了风吹动竹叶的声音,四周安静的不像话。 “咔嚓。”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竹林中响起,吓了白璐身子一个哆嗦。 “谁在哪里!”双手握拳举在身前,白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询问。 ‘嗒’‘嗒’‘嗒’‘嗒’皮鞋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分外清脆,从石板路的尽头处慢慢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男子双手插兜走到白璐面前,高定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向后梳起的大背头,以及那淡淡的烟草味,白璐想起来,眼前这人自己昨天在摄影棚外面见过。 白璐放下举在身前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没人。” 男子深邃的眼眸看着白璐,嘴角微动,开口,嗓音如同大提琴般醇厚悦耳,“抱歉,是我吓到你了。” 没想到对方会道歉,白璐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摆了摆手,说没事,然后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在石板路上,气氛有些微妙。 “咳,我还有事,先走了。”白璐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对上男子望着自己的眼眸,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开。 男子看着白璐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笑意,随后也抬步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去。 走到包厢外,白璐才反应过来,那男的自己又不认识,不过是昨天见过一面而已,直接转身走就好了啊,干嘛还要找个理由,搞的自己好像很怕他一样!思索着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特地找理由离开,白璐进入包厢,坐到之前的座位上。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便也没注意到唐本和薄乐两人看着自己的微妙眼神。 “吱呀”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进包厢。 “陆总。”薄乐看到来人,立刻站起身,语气中带着恭敬。 唐本和白璐也跟着站起身,黑色的身影径直上前走到白璐面前,俊俏的面容上带了一丝笑意,朝着白璐伸出手,“白小姐你好,刚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b·m华夏区理事长,陆承宇。” 白璐精致的脸蛋上出现了一种茫然的表情,机械的握了握那只手,又马上松开,“陆总你好,我是b·m新品代言人,白璐。” 陆承宇收回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着刚刚被白璐握过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嗯,我知道。” 星途璀璨(15) 这一顿饭白璐都吃的云里雾里的,一直处于掉线状态,直到坐回车里,才回过神来。 “唐唐,你昨天在摄影棚有见到那个陆总吗?”双手握着安全带,白璐扭头问道。 正在开车的唐本身子微不可见的一僵,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没有啊,今天是第一次见,怎么了?” “我昨天中午出去遛弯的时候有见到过他,不过那时候不知道他就是b·m的新理事,然后我刚才去竹林散步的时候又遇到他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陆总,怪怪的。”白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唐本。 “是吗?我觉得陆总挺好的啊,举止得当,谈吐有礼,没什么问题啊。”唐本开着车,若无其事的说。 “难道是我的错觉?”白璐咬着嘴唇,喃喃自语。 “肯定是你的错觉。对了,之前说的那个剧组,这个月25号开机,导演那边联系说我们只要在下个月十五号之前进组就行,刚刚问过薄乐那边,他们是预计下个月月底推新品。 你的戏份不多,最慢一个星期也能拍完了,剧组这边杀青了,紧接着就是b·m的宣传活动,除了之前定的那个网综还没确定录制时间,从明天开始到下个月月初的这段时间,都暂时没有工作安排,你好好想想专辑的事。”唐本为了让白璐不再想陆承宇的事情,赶忙用工作把话题给岔开。 “哦。”听到专辑两个字,白璐就不自觉的焉了,之前的记忆里,限定团的歌曲和舞蹈都是由团队安排作曲和编舞,所以专辑这个真的可以算是白璐的盲区。 大概是感觉到白璐的迷茫,唐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专辑的事,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段时间要是有灵感了,就写下来,写不好也没事,尽力就行。” “嗯,我知道了,谢谢唐唐。”白璐点头,对唐本笑了笑,对于陆承宇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也立马抛到了脑后。 从那天之后,白璐开始了自己‘忙碌’的生活,上午按照健身教练制定的计划进行运动,下午则是被唐本用小车车运送到不同的老师那里,舞蹈,乐理,钢琴,吉他,各种五花八门的课程,每天回到家,白璐都觉得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被榨干,一滴不剩。 这样的生活节奏一直维持到白璐即将进组才停住。 白璐坐在地上,收拾着行李箱里的东西,唐本因为要对接b·m和网综,没办法和她一起去,抱着手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不然我招一个助理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了吧,我只是客串,戏份不多,打顶一个星期就回来了,没必要特地招个助理。”白璐盖上行李箱,拉好拉链,站起身看着唐本,满脸的不赞同。 “行吧。导演之前你也见过,联系方式也有,进组之后,必须每天都保持联络,要是遇到麻烦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唐本还是有些不放心,嘴上不停的叮嘱。 “知道了,唐嬷嬷,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个联系你,啊~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我要准备洗洗睡了,晚安~”白璐抬手推了推门口的唐本,笑嘻嘻的道了声晚安,关上房门。 站在门外的唐本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发送。 【明早飞机,横市,一个人。】 星途璀璨(16) 第二天,天边刚开始泛白,白璐就被唐本从床上挖起来,虽然他没办法亲自陪白璐去剧组,但还是可以送她去机场的。 “航班号你发给导演了吗?”机场大堂里,唐本拉着行李箱走在白璐身旁,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白璐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带了一顶宽大的渔夫帽,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唐本的眼神非常的无奈,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到和电视剧导演的聊天界面,举到唐本面前,“航班号我已经发给导演了,联系方式也发给他了,接机的人我也确认过了,号码也发给你了,你就安心吧。” “嗯。”唐本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担心过头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把挂在行李上的随身包递给白璐,“我去给你托运行李,你先去那边的咖啡厅坐着等我。” “嗯哪,辛苦唐唐啦~”白璐拿过包包,露出的双眼弯起,里面满是笑意,对着唐本挥了挥手,转身去了他说的那个咖啡厅。 在柜台点了杯焦糖拿铁,白璐找了个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坐下,喝着咖啡翻看那已经有些卷曲的剧本。 “嗡……嗡……嗡……”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振动,白璐放下剧本,接起电话,“喂,唐唐。” “小祖宗,你人呢?我往咖啡馆里绕了一圈都没看到你啊。” “我在里面啊,你没看到吗?”白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夹着手机把剧本装起来,重新戴上口罩,拎起包朝外面走,“唐唐你在门口不要动,我出来了。” 唐本手里拿着登机牌站在咖啡店门口,看到白璐之后立刻走上前,把登机牌和身份证递给她,“走吧,我送你去安检。” 接过登机牌和身份证,白璐摇了摇头,拒绝了唐本的提议,朝他摆了摆手,“安检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唐唐你回去吧,登机的时候我会给你发消息的,回去吧。” 唐本的眼神中带了些怀疑,语气中满是不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 “可以,你放心回去吧,再不走就要赶上高峰期了,我走啦,拜拜!”白璐肯定的点了点头,对着唐本挥了挥手,转身就去了vip通道。 vip通道的人不多,轮到自己的时候,白璐把脸上的口罩取下,安检人员看到白璐的脸,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涨的通红,眼神中有些激动,检查完随身物品之后,才颤巍巍的问,“请问,你是白璐吗?” “对,我是白璐,你知道我?”白璐拿起包包,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那个安检的小姐姐。 “嗯嗯!x-101的时候,你就是我的onepick!我超喜欢你的歌声!”安检小姐姐疯狂点头,说话声音小但语气相当激动,有些不安的捏了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白璐,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白璐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的粉丝,还和自己要签名的,这种经历还真是相当的奇妙啊。 “当然可以。”白璐接过纸和笔,唰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画了一个wink的小表情,然后递回给安保小姐姐,送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和wink,“谢谢你喜欢我,以后也请多多支持我哦。” 在安检小姐姐满眼爱心的注视下,白璐朝着自己航班的登机口走去。 星途璀璨(17) 唐本给白璐定的是头等舱的位置,白璐找到自己航班登机口的大概位置之后,就进到了头等舱休息室中,点了杯焦糖拿铁,找了个位置坐下。 休息室里的人不多,白璐就直接将口罩取下,距离登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索性再次掏出那份剧本看了起来。 正在全神贯注的看剧本,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旁坐下,白璐莫名的就感觉有些不舒服,休息室里的空位那么多,这人为什么非要坐在自己身旁? 有些不悦的抬头,想质问的话在看清对方的瞬间噎在嘴里,白璐脸上的愠怒瞬间收起,牵起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陆,陆总,好巧啊,你也来坐飞机吗?” 话一说出口,白璐就想扇自己俩个大嘴巴,什么叫你也来坐飞机,到机场当然就是要坐飞机啊!不然来逛街吗! “是啊,好巧。”陆承宇看着白璐精彩的表情的表演,嘴角勾起,双眸染上了些笑意,“看背影的时候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白小姐。白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唐经纪人没跟你一起?” 白璐原以为客气的打个招呼之后,就能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帅气的甲方爸爸居然那么……健谈?只好维持着那个尴尬的笑容回答,“唐本帮我接了一个电视剧的客串角色,唐本他还有工作,所以就我一个人去横市,陆总呢?” “看来我和白小姐真的挺有缘分,好巧,我也是去横市。”陆承宇望着白璐,眼底思绪翻涌。 “哈哈,这样啊,真的好巧啊。”白璐干笑了两声,挪开自己的目光,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试图压下心里那抹对陆承宇的奇妙感觉。 陆承宇垂下眼眸,抽回自己的目光,从一旁的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本财经杂志,气定神闲的看了起来。 看着陆承宇坐在自己身边完全没有走的架势,白璐心里莫名打鼓,忍不住开始盘算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惹到旁边这尊大佛。 但是满打满算,自己今天也才第三次见陆承宇,难不成是因为之前在摄影棚,自己打扰到他抽烟了?但那时候他的表情也没有很不悦啊…… 提到抽烟,白璐莫名想起了之前在陆承宇身上闻到的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却嗅到了淡淡的男士香水,并没有之前的那股烟草味,看来陆承宇并不是一个过分吸烟的人……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白璐打了个机灵,摇了摇脑袋,想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摇出去,重新拿起那份剧本,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剧本上。 “女士们先生们,乘坐yl1018号航班前往横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登机了……” 休息室里开始广播白璐乘坐航班的登机信息,白璐收起手上的剧本,想起身,却发现陆承宇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座位上,而他的位置,完全堵住了白璐出去的路啊!! 咬了咬下唇,白璐脸上带着假笑,“呵呵,陆总,航班开始登记了。” “哦?是吗。”陆承宇仿佛才发现开始登机一般,举止优雅的放下手里的杂志,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看着白璐,“一起吧,我也是这趟航班。” 星途璀璨(18)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yl1018号航班,本次航班的目的横市……” 空姐温柔的声音通过话筒回荡在机舱内,白璐扣上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带,给唐本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登记之后,右手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拖着自己的下巴,全神贯注的望着小窗口外的飞机坪,努力忽视掉身旁样貌帅气气场强大的男士。 “先生,需要毛毯吗?”穿着蓝色制服的空姐手里捧着一床毛毯,弯腰对着陆承宇甜甜的开口,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分外亲切’的笑容。 “不用。”陆承宇视线锁定在自己手上拿着的平板上,眼睛都没眨一下,声音冰冷的拒绝。 空姐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几分,深呼吸了两口气,调整好自己的面部,望向旁边座位的白璐,“女士,需要毛毯吗?” “不用了,谢谢。”白璐对这个空姐莫名的有些同情,但还是摆手拒绝了。 空姐点头,然后转过身去询问其他头等舱的客户。 白璐偷摸着瞟了一眼陆承宇,又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那种奇妙的感觉依旧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那种感觉就像一头羔羊迷迷糊糊的撞进猎人设好的陷阱中一样。 “陆总去横市是,谈生意?”白璐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算。”听到白璐的声音,陆承宇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平板,扭头专注的看着白璐,“我在横市有投资,这次是视察下投资情况。” “这样啊。”白璐点头,原以为陆承宇年纪轻轻就当了b·m的理事,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他居然在横市也有投资。 等等……横市,投资……白璐心里忍不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着陆承宇那张帅气成熟的脸,白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那个想法先放心里好了,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呢? 白璐从飞机起飞之后,就带上眼罩陷入昏迷,直到空姐再从打开广播,通知乘客飞机即将降落,白璐才从睡梦中醒来,也没摘眼罩,就这么闭着眼睛醒神。 突然感觉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左手被人碰了一下,白璐心头猛的跳了一下。 是错觉吗? 也不知道是没发现白璐醒了还是怎么着,身旁这人居然直接牵起了白璐的左手,吓的她身子立马僵住,还好他只是稍微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白璐在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甲方爸爸刚刚那是在干嘛?他这个算职场骚扰吗?自己要不要告诉唐唐啊! 白璐脑子里乱哄哄的,身子一直僵在那里,直到飞机停稳,空姐温柔的呼唤她,才装做刚睡醒的样子,摘下自己的眼罩,低着头,一眼都没看身旁的陆承宇。 下了飞机,白璐就特别没出息的溜进厕所,握着手机坐在马桶上,保持着思想者的姿势,思考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唐本。 “嗡!”手机突然振动,吓了白璐一跳,打开一看,锁屏上是唐本发来的一条短信。 【小白,飞机落地了吗?】 白璐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唐本好了,咬着嘴唇回了他一条信息,收好手机,按下马桶的冲水键,洗手离开了厕所。 星途璀璨(19) 白璐拖着行礼,刚走出候机楼就见到了举着自己名牌站在街边的人,打了个电话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白璐跟在那人身后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白璐老师一路辛苦了,我们先回宾馆休息吧。”接机的是个娃娃脸带了些微胖的小姑娘,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身和白璐说话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好,辛苦你们了,跑过来接我。”白璐朝着小姑娘笑了笑,说话的语气也是同样的客气。 “没有没有,白璐老师你太客气了。”娃娃脸摆了摆手,就转回了身子。 白璐也没想和她们继续说话,拿手机给唐本发来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坐上了剧组的派来接自己的车,让他放宽心。 剧组的人员还挺多的,再加上投资方给的钱够多,导演索性就包下了酒店三层以上的房间,虽说白璐在剧中只是个客串的花瓶角色,戏份并不多,导演却给她单独分了一个双人间,这个待遇可以说是相当好了。 白璐从娃娃脸哪里拿到自己的房卡之后,和对方道了声谢,就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插上房卡之后,白璐就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在上面来回翻滚了几圈,舒服的哼了哼,便又睡了过去。 “嗡……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将睡梦中的白璐唤醒,挣扎着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上面的来电人,然后划开接听键,“喂,孙导。” “白璐啊,你到宾馆了吗?”电话里的声音中气十足,情绪异常高亢。 “谢谢孙导关心,我下午就到宾馆了。”白璐坐起身,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睛。 “哈哈哈哈,到了就好,我在钱王街这边定了个包厢,咱们剧组的几个主创大家一起聚一聚,我给你介绍下人。” 隔着电话白璐都感受到了孙导的热情,抬手看了看时间,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七点半,难怪觉得有些头晕,揉着太阳穴,白璐应了下来,“好的孙导,你们先去,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好好好,具体地址和包厢号我发你微信,你可一定要来啊!”话刚说完,孙导就挂断了电话。 白璐重新躺回床上,慢慢的揉着太阳穴,过了五分钟,才爬起身,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碎花裙换上,画了个淡妆,拿上手机拔掉房卡出门。 孙导定的地方离宾馆的距离不算远,白璐也没打车,自己直接走过去,按照微信上孙导发的信息,找到了包厢。 推开包厢门,已经到了不少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好不热闹,看到白璐这个陌生的面孔推门进来,气氛突然停滞,还是孙导先出声才打破了那阵停滞,“白璐,你怎么那么慢啊?来,做这边这边!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剧组的特约演员,白璐,饰演的是虞姬,来,白璐,跟大家打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白璐,在剧中饰演的虞姬,还请大家多多指教。”白璐对着在场的众人粲然一笑,谦虚的自我介绍,然后走到孙导示意的坐位上坐下。 白璐面带微笑,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包厢的情况,剧组导演、编剧、男女主演基本都到场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除了自己这个刚到的新人之外,导演左手边的主座却还空着,难道还有人要来? 还没等白璐疑惑太久,包厢门再次被人推开,黑色西装裤的大长腿率先迈入眼帘,白璐眼皮猛的一跳,紧接着,熟悉的黑色高定西装,向后梳起的大背头,以及若有似无望着白璐的深邃眼眸。 这人果然对自己有所企图! 星途璀璨(20) 孙导这次直接从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陆总,您可算来了!”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抱歉。”对比起孙导的热情,陆承宇的语气可以说是相当的冷淡了,对孙导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咱们电视剧最大的投资商,陆承宇陆总。”孙导坐到陆承宇右手边,热情的给在场的众人介绍陆承宇的身份。 话音一落,坐在孙导右手边的女主角眼神立刻变了,盯着陆承宇的那双桃花眼里带了些别样的心思,笑盈盈的站起身,对陆承宇伸出手,说话的声音分外甜腻,“陆总你好,我是饰演女主角的周怡,很高兴认识你。” 包厢里除了在神游的白璐,其他人那可都是人精,看着周怡的这番举动,自然明白她打的什么心思,心中颇有些不齿,但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陆承宇面对孙导都是冰块一样的态度,周怡在他眼里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没有理会她,扭头询问孙导电视剧现在的拍摄情况。 纤细的手掌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周怡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些微的扭曲,但毕竟是在圈子里混了好几年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脸上的表情,镇定自若的收回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依旧笑脸盈盈的和坐在身侧的编剧说话。 白璐握着茶杯,食指摩挲着杯壁,看着眼前的这番闹剧,心里忍不住感叹周怡这心理素质那是真的好,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无视,居然依旧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人谈笑风生,这道行那是相当的高深啊! 包厢里座着的都是剧组里的重要任务,白璐是任何一个都不想得罪,于是整顿饭的时间,除非有人cue她说话,否则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和别人说话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美食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一顿饭上,陆承宇除了会和导演编剧说话,对其他人都是保持一视同仁的无视态度,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白璐坐的位置,包厢里一直关注着陆承宇的人自然也发现了,各自心中对白璐都重新进行了标记定义。 周怡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和身旁的人说笑,余光瞟了一眼埋头吃东西的白璐,却刚好看到陆承宇又一次注视她,想到刚才陆承宇给自己的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脑子一热就朝着白璐发难,“看来这儿的菜很和白璐的胃口啊,你一晚上都没见你停筷子呢。” 包厢里原本热闹的说话声瞬间消失,除了陆承宇,其余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周怡和白璐而人。 然而我璐哥那是真的稳,听到周怡那意味不明的话,夹着糖醋里脊的筷子抖都没抖,十分淡定的夹到自己碗里,从容地放下筷子,脸上挂着笑容,“周怡老师说笑了,我因为体质特殊吃不胖,所以从来都不挑食的,倒是周怡老师看着气色不太好,这有好几道补气血的菜,周怡老师应该多吃些才对。” 听了白璐的话,想到自己努力节食拼命运动才保持住的身材,一张俏丽的脸气的铁青。 “噗嗤。”一声低沉的轻笑从陆承宇口中传出,众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停程度的惊愕,毕竟这位金主爸爸可是进入包厢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没出现过一丝变化的,现在居然笑出来了,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这些菜够吃吗?要不要再点一些?”陆承宇脸上带着笑意。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众人心里都门清,他这是在问白璐呢! 星途璀璨(21) 包厢中的气氛逐渐开始有些诡异,所有人都因为陆承宇方才的问话望着白璐,而作为众人目光焦点的白璐,恨不得现在自己手里有一个写着陆承宇八字的小人,直接把他扎死了,一了百了! 维持着有些僵硬的笑容,白璐看着陆承宇,语气极其客套疏离,“多谢陆总关心。” 似乎是有些不满白璐的语气,陆承宇脸上的笑意消失,眉头微微皱起,“真不用了?” “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减肥!白璐,你看看你瘦的跟个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了,这么弱的身板,拍摄的时候受得住吗?那个谁,你,对,就你,找服务员,再加几个菜。”孙导那可是相当有眼色的一个人,察觉到陆承宇的情绪之后,立刻义正言辞的以长辈的角度‘批评’了白璐两句,然后随手指了包厢里的一个人,让他出去点菜。 白璐眼睛微眯,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甚至忍不住有些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不是感觉到肚子已经有些微微的凸起,她自己都差点信了孙导的那番话,觉得自己真的‘弱不禁风’! 想到自己今天才刚进组,第一天就不给导演面子,好像不太好,白璐垂下头闭眼深呼吸几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上了真诚的笑意,“谢谢孙导,孙导对自己的演员可真是像父亲一样‘贴心’啊。” 直到新点的菜被服务员端上来,白璐在孙导‘炙热’的注视下开始进食,陆承宇的脸上才重新恢复笑意,包厢也重新变回了之前那样说说笑笑的氛围。 唯独白璐握着筷子的手轻轻的颤抖,另一只手在桌子下悄悄的揉着胃,哪怕自己再怎么吃不胖,这么喂下去,都会出问题吧,陆承宇是跟自己有仇吗? 艰难的吃了半小时之后,这顿聚餐才终于进入了尾声,孙导说已经的定好了下半场的ktv包厢,在场的众人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白璐揉着胃走到孙导旁边,湿漉漉的眼神中满是真诚哀求,“孙导,刚才吃的有点多,我胃有些不舒服,这下半场我就不去,等会儿我就直接走回宾馆了。” “咳咳。”孙导自然也知道白璐会不舒服是因为后面新添的那些菜,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抬手拍了拍白璐的肩膀,“既然不舒服,那你就先回去吧,明天下午再到片场就行。” “谢谢孙导了。”白璐脸色有些微白,对孙导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吃的实在太多,白璐觉得自己胃部一阵一阵的抽痛,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些腿软,赶忙扶着一旁的电线杆稳住身子。 “滴滴!”身旁突然响起一声汽车鸣笛,白璐忍着抽痛往旁边看了一眼,是一辆陌生的黑色帕萨特。 这车主有病啊,对人鸣笛。 白璐确认自己没见过这辆车,对车主莫名其妙的鸣笛举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胃部的抽痛让白璐的耐心降到了最低点,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离开电线杆继续朝着宾馆的方向走。 “滴滴!”车主又按了一声喇叭,随着车窗缓缓摇下,陆承宇那张帅气的脸出现在车内。 星途璀璨(22) 察觉到白璐的脸色不对劲,陆承宇立刻停车追了上去。 “你不舒服?”从后边拉住白璐的手,陆承宇问道。 白璐本来就有些腿软,被陆承宇这么一拽,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在陆承宇怀中。 “你脸色怎么那么差。”陆承宇察觉到白璐的不对劲,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紧张。 挣扎着想从陆承宇的怀抱中起身,白璐心里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要不是因为疼的说不出话,白璐甚至想要口吐芬芳!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陆承宇拉着白璐的手改为抱着她的腰,一手托住不让她的身子滑到地上,一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让李医生到我房间来。”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弯腰手臂穿过白璐的膝盖将她抱起,“李医生是我的私人医生,你的脸色不太好,让他帮你看一下吧。” 白璐想开口拒绝,却因为疼的说不出话,只好放弃挣扎,仿若死鱼一般任由陆承宇把自己抱到副驾驶位置上。 扣安全带的时候,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白璐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肩膀,透过那层薄薄的衣料,烫进心里,垂眸就能看到陆承宇的脸,甚至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 陆承宇突然抬眸,白璐猝不及防的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仿佛下一秒就会溺毙其中,紧接着心脏位置开始疯狂的跳动,白璐狼狈的移开自己的目光,深呼吸几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莫名的,白璐对他的抗拒稍微少了些,陆承宇帮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做到了驾驶位。 直到那个李医生给自己喂了两颗缓解胃疼的药,白璐都还在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药效生效胃痛停止之后,白璐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头柜上的热水还冒的热气。 掀开被子走下床,白璐还有些懵,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却发现房间里好像只有自己? “咔擦!”锁舌弹起的声音吓了白璐一跳,陆承宇腰间围着毛巾走出浴室,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间的水滴顺着锁骨滑落腹部,最终隐没在毛巾内。 “你醒了,胃好点了吗?”陆承宇望着白璐,声音异常温柔。 “嗯,好多了……”白璐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看他,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陆承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边擦头一边走向白璐。 他每走一步,白璐就忍不住后退一步,最终无处可退,脚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倒在了沙发上,陆承宇弯下腰,两手撑在沙发上,将白璐困在自己怀中,就像盯着羔羊的狼一样,双眼紧盯着白璐。 “陆……陆总,你这是干嘛。”白璐打了个激灵,偏过头也不看陆承宇,努力稳住自己的气息。 这样的态度显然让陆承宇觉得不满,他抬手轻轻抚上白璐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神带了些委屈,“白璐,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白璐身子一僵,也顾不上摸着自己脸的手,结结巴巴的开口,“陆总说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才认识没多久吗,哈,哈哈。” 星途璀璨(23) 陆承宇收回手,身子向下压低,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白璐的肩头,低沉的嗓音带上几分委屈,“白璐,我在接近你啊,你那么聪明,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突入起来的告白让白璐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嗯?现在是什么情况?甲方金主爸爸在线告白?我应该怎么回答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白璐水汪汪的眼睛惊恐的张开,头脑风暴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有些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陆承宇推开,然后迅速的往旁边挪了挪。 “那个……”白璐tian了tian唇,有些踌躇的开口。 陆承宇抬头脑袋,两人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以前那一丝不苟往后梳起的头发此刻软软的垂在额前,望着白璐的深邃眼眸里满是委屈,薄唇绷紧,白皙的下巴尖上一颗芝麻大小的痣若隐若现。 【任务提示:颏,痣】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任务提示,白璐心领神会,看来陆承宇就是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了,原本打算拒绝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话锋立刻一转,“陆总,我们满打满算也才见过四次,彼此之间还不了解,就算我猜出了你的企图,也没办法立刻给予你回应。” 察觉到白璐话中的意思,陆承宇眼睛一亮,那副委屈的样子立刻消失不见,“现在不给回应也没关系。” 说完,陆承宇牵起白璐的右手,在上面虔诚的印上一wen,嗓音低沉悦耳,勾人心魄,“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慢慢了解我的。” 被他嘴唇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被施了魔法,从之间一路熨烫到心间。 白璐咬唇,抽回自己的手在身侧握拳,努力控制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脏,别开目光不去看陆承宇,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一个低头一个凝视,呆呆的在沙发上座了快十分钟,白璐觉得自己的pi股已经开始有些发麻,于是动了动身子,有些羞怯的抬头瞟了陆承宇一眼,“陆总……” “叫我承宇。”白璐的称呼刚说出口,陆承宇就皱着眉头打断她。 “承,承宇……”白璐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太过烫嘴了,念出口之后,一种让人无所适从的害羞感席卷而来,刚刚稍微平息了一些的心脏再一次剧烈的跳动起来。 亲密的称呼让陆承宇耳根一酥,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满是愉悦的笑容,抬手将垂在白璐脸颊的秀发拨到耳后,嗓音又低沉了几分,“嗯?怎么了,你说。” 陆承宇的指尖仿佛带着火焰,划过的地方都带着火辣辣的热意,白璐忍不住瑟缩了下,想要避开那只让自己手足无措的手,暧昧氤氲的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深呼吸了几口气,拉开摸着自己耳垂的手,低声说道。 陆承宇立刻反握住白璐的手,身子往前挪了一点,拉近了和白璐的距离,另一只手轻轻捏住白璐的下巴,眼神中带了些不明的意味,慢慢靠近白璐,喉头微动,声音嘶哑,“你真的想走?” ‘咚咚!’‘咚咚!’‘咚咚!’ 看着陆承宇越来越近的脸,白璐只能听到自己如雷般跳动的心跳,内心稍微挣扎了一小下,最终还是决定顺从心里的想法,慢慢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 星途璀璨(24) 嗡嗡!’‘嗡嗡!’‘嗡嗡!’白璐放在身上的手机疯狂震动,两个人想无视掉都不行。 白璐睁开眼,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陆承宇,抿了抿唇,小声的开口,“电,电话。” 陆承宇呼吸一滞,对上了白璐的视线,有些错愕的眨了眨眼睛,赌气似的坐直了身子,手捂着嘴别开头不看白璐,“你先接电话吧。” “嗯。”白璐点了点头,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陆承宇红的滴血的耳垂,捂嘴偷笑,随后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喂?” “璐璐,你回宾馆了吗?”唐本的声音混合着引擎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 白璐转身看了陆承宇一眼,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还没,唐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好,你等一下。”唐本应了一声,接着,引擎的声音消失。 “我……”白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有些吞吞吐吐的。 “璐璐,是剧组这边出了什么事吗?”白璐从来不是个说话会结巴的人,唐本心提了起来,语气忍不住着急了一些。 “没有,剧组这边挺好的,你不用担心。”白璐赶忙安抚他,“唐唐,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关于b·m新任理事陆承宇的事情吗?” “……怎么了?”唐本那边突然安静,接着语气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今天和他做的同一班飞机到的横市,然后晚上聚餐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这部电视剧的投资商。”白璐说着,手指不安分的搅动。 “嗯?是吗?陆总是商人,名下产业多也不奇怪。”唐本重新启动引擎,语气里带了些漫不经心。 “然后,我现在在他房间里。”白璐深呼吸,然后一口气说完。 “哦,在他房里啊……等等!白璐你说什么!”唐本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白璐现在在陆承宇的房间里?声音立刻拔高了三个度,“祖宗!你疯了!被人拍到怎么办?b·m的广告还没发出来,你就想因为潜规则上头条吗?” 白璐:……?????????? “当然不想了!”白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唐本是怎么联系到潜规则这上面的,自己难道是这么随便的人吗!(这是另外的价钱!)“我晚上剧组聚餐之后突然胃疼昏倒了,所以陆承宇才把我带到他房里的。” “真的是只是因为胃疼?”听了白璐的话,唐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语气却依旧带了些怀疑。 “当然了!”白璐决定将刚刚两人差点亲到一起的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绝对!绝对不能让唐本知道! “那你要是没事了,就赶紧回自己房间,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像怎么回事儿!”唐本老妈子一般的叮嘱着,生怕自己养的大白菜别人给拱了。 “嗯,我知道啦,你专心开车吧,拜拜!”白璐应了一声,迅速挂掉电话。 重新走回房间,陆承宇已经换好睡衣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处理公务。 白璐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东西,“那个,陆……承宇,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陆承宇打字的手一顿,头都没抬,“嗯。” 白璐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陆承宇紧紧咬着后牙槽,在白璐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将电脑放到一旁,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压在墙上,对着那张自己心心念念良久的粉嫩双唇狠狠压了上去。 星途璀璨(25) 有些晕乎乎的回到房间,白璐把房卡放入卡槽内,打开房间内所有的灯,然后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双手环抱住膝盖,将通红发烫的脸埋入膝盖。 上一个任务自己和叶成周确认关系之后也有过无数次的亲wen,却都和今天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叶成周是春雨般温柔,那陆承宇带给自己的就是海浪上的狂风,稍有放松就会溺毙在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从膝盖中抬起头,两手在空中一翻,那枚黑色的铭牌凭空出现在左手掌心,右手则是握住了一只毛笔。 白璐抿了抿唇,虽然心里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陆承宇是唯一一个符合任务提示的人,最终还是决定将陆承宇的名字写在木牌上。 和上次一样,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陆承宇三个字发出一阵红光,消失在木牌上,接着白璐右手小指一紧,红线再次出现,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红线安安静静的绑在小指上,却是一丝多余的部分都没有。 白璐望着红线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红线的长度应该是与喜爱程度有关,上一次自己对叶成周那充满青春气息的帅气面庞是有着一定好感的,所以在写下名字之后,小指上红线漂浮,等待与对方相连;而这一次…… 秉持着认真完成任务绝不敷衍的态度,白璐摸着自己的良心判定,除了刚才那激烈的亲wen让自己的心情有了些异样的起伏,其余时候,自己面对陆承宇都是毫无波澜,所以面对小指的红线毫无动静,白璐也就不再奇怪了。 勾了勾小指,白璐望着红线笑了,至少现在自己有一个努力的方向了,也算是颇有收获吧。 想开之后,白璐手杵地站起身,从行李箱中拿出了套睡衣,认真的卸妆洗漱,然后关灯睡觉。 孙导前一天晚上说了白璐下午再到剧组就行,所以白璐舒舒服服的睡到了自然醒,伸了个懒腰,抱着被子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手机锁屏上显示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唐本发的,问她起床没有,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而另一条则是个未知号码,上面只有简单的‘早安’两字。 白璐坐起身,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这才划开手机给唐本打电话。 “嘟……嘟……嘟……璐璐,你醒了?”三声提示音之后,唐本接起了电话,声音里带着话筒都掩盖不了的嘶哑。 白璐忍不住皱眉,关心的问,“唐唐,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啊,昨晚着凉了吗?” “咳咳,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空调开太低了。”唐本忍不住咳了两声,“昨天晚上你和陆总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白璐想到了那个壁咚的wen,脸上一阵发烫,但还是选择先不告诉他,“没什么,给你打完电话我就回房间了。唐唐你要注意身体啊,别我这边戏还没拍完,你就先病倒了,到时候又没人照顾你,你要担心死我吗?” “没事,咳咳,等会儿我就去买药,你快去片场吧,有事打我电话。”唐本隔着听筒捂嘴咳嗽,又担忧的吩咐了她几句,挂断了电话。 白璐望着那个陌生号码,点开编辑栏,在上面打上‘早安’两个字,放下了手机。 xs7.com 白璐在剧组的这几天可以说是过的非常舒心了,因着聚餐那晚陆承宇这个投资商对自己的态度,孙导对自己的态度格外和蔼可亲,甚至可以说有点狗腿,但凡自己拍摄的部分,孙导不仅亲自讲戏,甚至还给亲自走一遍位,现场示范白璐应该面对那个方向,看那个镜头。 在这样事无巨细的教导下,白璐这个本身就没有多少戏份的客串花瓶,只用了四天时间就杀青了自己的戏份,原本孙导还打算给白璐组一个杀青宴,被白璐给严词拒绝了! 导演这样的态度,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肯定又猫腻,除了那天晚上在场的人,剧组的其他人都以为白璐是和孙导有一腿,直到杀青那天,陆承宇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帕瑟特到片场接白璐离开,大家才明白,白璐真正‘有一腿’的剧组的投资商! 坐在副驾驶上,白璐杵着下巴望着窗外,陆承宇握着方向盘,扭头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白璐扭头看他,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吃晚饭的节奏?那感情好啊!这几天自己都在专心拍戏,也没来得及培养自己对陆承宇的感情,现在机会就送上门了! 眼睛不自觉的瞟了一眼陆承宇小指上那快和他身高一样长的红线,白璐对着他甜甜的笑,“我想吃你做的菜。” 陆承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帅气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错愕,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重复,“我做的?” “对啊,之前不是说要好好了解你嘛。”白璐眼底带了几分狡黠。 “……好。”陆承宇心里思量了一下,到底是去餐厅里吃,还是自己做给白璐吃……心中一秒做下决定,然后腾出一只手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让对方半小时内准备好食材放到冰箱。 白璐的心情分外愉悦,重新扭过头杵着下巴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白璐发现不对劲,窗外的街景有些陌生,这好像不是回宾馆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白璐发问。 “去我家。”陆承宇说话的语气相当平淡。 白璐有些懵逼,“你家?” “嗯。我在横市有房产。”陆承宇看了白璐一眼,眼底带了些计划通的得意感。 白璐沉默了片刻,眼睛微眯,“你在横市有房产,刚到的那天为什么还要到我楼上开一间房?” “咳咳。”陆承宇被问的有些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握着方向盘的手握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面,不过红透的耳朵却完美的暴露了他的心情。 “你说啊,为什么?”白璐追问。 “为了可以离你近一点。”陆承宇喉结滚动,小声的回答。 “啊?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到。”白璐没听清,身子往陆承宇那边探了一些。 此时刚好遇到一个红灯,陆承宇踩下刹车,扭过头分外认真的看着白璐,声音低沉,“我说,是为了可以离你近一点。” ‘砰砰’‘砰砰’‘砰砰’短短的一句话,就让白璐的心脏疯狂跳动,严肃的俊脸配上红透的耳尖,满满的反差感让白璐心头一动,主动凑上前亲上他的唇角。 “陆承宇,现在我就在你身边哦。” 星途璀璨(27) 陆承宇开车来到了一个非常僻静的小区中,保安经过信息确认之后,将二人放了进去,帕萨特在小区里行驶了十分钟,最终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小洋楼前。 停好车,陆承宇牵着白璐的手走进洋房,从玄关的鞋架上取下一双女士拖鞋放到白璐脚前。 “刚到横市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准备好这些东西了。”陆承宇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耳垂红红的,一眼都没敢看白璐。 白璐望着他的脑袋偷笑,眉眼弯弯的换上那双拖鞋。 换好鞋,陆承宇一边挽起手袖一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堆着的食材,然后迅速关上,探出头问白璐,“你想吃什么?” 白璐歪头想了想,为了自己的胃着想,还是不要选太复杂的菜为好,“就简单点,做个蛋炒饭吧。” “好。”听到白璐点了最简单的蛋炒饭,陆承宇松了口气,“坐好了我叫你。” 白璐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寻找自己想看的节目。 厨房里传来熟练的搅蛋声,白璐对等会儿的饭稍微有了点信心,抱着膝盖看着电视里有些无聊的综艺,思绪开始慢慢发散。 此情此景,白璐忽然福如心至,对于自己一直选择性无视的专辑曲子有了想法,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找到纸和笔之后,白璐盘腿坐到地上,趴在茶几上把刚才自己心中出现的曲调写了下来。 过了大概半小时,从厨房里传来了一阵饭香,白璐将面前那张涂涂改改写满的纸折起来收好,然后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厨房外面,趴在墙上,探出一个脑袋,声音软软的,“饭做好了吗?” 听到白璐的声音,陆承宇身子一僵,拿着锅铲的手顿在哪里,tian了tian唇,强自镇定的开口,“你先去客厅,做好了我叫你。” 白璐才不听他的,直接走到他背后,探头往锅里看,陆承宇眼疾手快的拿过一旁的锅盖压住自己的‘成果’,松开锅铲转过一把抱住白璐,“听话,乖。” 被一把抱了个满怀,白璐打算戏弄他的心情瞬间被打乱,脑袋埋在他怀里,眼睛无措的乱瞟,小声的开口,“嗯……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陆承宇手臂收紧了一些,脑袋埋在白璐肩膀上停了五六秒,然后松开怀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语气温柔,“去客厅吧。” 白璐赶忙从他怀里退出来,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厨房,捂着刚刚被亲过的脸颊,满脸通红的在沙发上打滚。 滚了两三遍之后,白璐坐起身,掏出自己收起来的那张纸,拿过笔开始在背面涂涂写写。 陆承宇看着白璐跑出厨房,稍微松了口气,转过身将锅盖拿来,望着锅里面那一坨黑黑黄黄黏在一起的东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把里面的东西倒入垃圾桶,重新拿出手机,对照着自己刚才百度得来的蛋炒饭做法,思考自己方才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承宇望着锅里散发着金黄色泽的蛋炒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端着盛出来的蛋炒饭走出厨房,却发现白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了。 放下手里的碗,陆承宇轻手轻脚的走到白璐身边,双手穿过她的膝盖和腋下将她抱起,动作小心的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取下拖鞋,盖上被子,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wen,退出了房间。 星途璀璨(28) 白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这个房间里的,应该是陆承宇把自己抱进来的吧,早上醒来的时候,望着陌生的房间和床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陆承宇的房间,走进房间自带的厕所,发现洗漱台上放着一份未拆封的洗漱用品,忍不住心中一暖。 洗漱之后,白璐走出房间,陆承宇已经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报纸,听到白璐开门的动静,扭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他的身上,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早安。” 白璐心尖颤动,酸涩的满足感逐渐充斥心房,脸上不自觉就带上有些羞涩的笑容,“早安。” “我准备了你喜欢的小笼包,就在厨房,你趁热吃。” “嗯。”白璐乖巧的点了点头,到厨房把那份还在温热的小笼包配着一旁的豆浆消灭掉。 回到客厅,陆承宇已经一脸严肃的抱着一台笔记本敲敲打打,白璐在距离他一个拳头的位置坐下,没去打扰他,望着他认真工作的侧脸花痴了一会儿,心里感叹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游戏。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承宇才揉着眉心带着些许疲惫的合上电脑,动了动脖子然后才发现白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松的躺下,脑袋就在自己腿边,长腿垂在沙发边玩着手机。 “在玩什么?”陆承宇拉起一簇白璐的头发,手指不停地把玩着,轻声问。 “在玩一个新出的换装游戏。”白璐回答,手指不停的点击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儿,有些泄气的放下手机,抬眼看着陆承宇,“你事情弄完了?” “嗯。饿了吗,我们出去吃?”松开手上的头发,陆承宇把白璐身子扶正,抬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都行。”白璐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感受自己脑袋上的那只大手,随后想起了某件事,开口,“剧组这边昨天杀青了,唐唐可能已经和导演联系过,刚刚发短信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你在横市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是要继续呆一阵子,还是和我一起回去?” “你想回去了吗?” “嗯,来之前唐唐有特别交代让我想一下专辑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有想法了,想回去好好和唐唐商量一下。”白璐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揣在兜里的那张纸,嘴角忍不住勾起。 “专辑?”陆承宇有些惊讶,自己好像没听过这个事情。 “对啊,之前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时候,唐唐就在筹划专辑的事情了,不过因为我一直没什么想法,这件事就暂时搁下了。” 陆承宇点了点头,面上没有表现,但是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谋划。 两人坐着陆承宇的那辆帕萨特,去了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这还是白璐到横市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吃当地美食,陆承宇把所有招牌菜都点了一遍,上菜之后就不停的往白璐碗中夹菜,直到白璐捂住碗口表示自己真的吃不下了才作罢。 回到车上,白璐系好安全带,捂着自己的胃一脸幽怨的看着陆承宇,“下次你要是再死命往我碗里夹菜,我一定和你翻脸!我是爱豆!是要做身材管理的!要是吃胖了,唐唐真的会杀了我的!” “噗嗤。”陆承宇被白璐的话逗乐了,这还是白璐第一次向自己表达不满,心中没有半分不悦,甚至还有点美滋滋,握住白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眼神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要是真胖了,就隐退,别担心,我养你。” 星途璀璨(29) 当天下午,两人就买好了回去的机票,白璐把航班号发给唐本之后,坐着陆承宇的车回到了剧组的酒店。 收拾好东西,白璐给孙导打了个电话告别,孙导自然又是一番和风细雨的问候,对白璐的未来进行了一番展望,并邀请白璐一定要来参演自己的下一部剧,絮絮叨叨的说了十多分钟之后,才挂掉电话。 “你不用收东西吗?”白璐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回邮件的陆承宇,开口问。 “不用,助理会收拾好。”陆承宇收起手机,起身坐到白璐身旁,牵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把玩。 “回去之后应该就要开始b·m新品的宣传工作了吧。” 陆承宇想了下之前公司的计划,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不过你放心,不会累到你的。” 白璐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某件事,粉嫩的双唇微撅,“陆承宇,我有件事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才行。” “嗯,你问。”陆承宇头都没抬,依旧在专心把玩她的手。 “之前在摄影棚拍摄的时候,你是故意出现在哪里的吧。”白璐眼睛微眯,眼神中满是认真。 陆承宇低着头,有些心虚的眨眨眼,没有回答。 “还有之前的那个饭局也是,我当时就觉得唐唐和薄乐怪怪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饭局也是你安排的吧。”白璐追问。 陆承宇一直没回答,白璐抽回自己的手,握住他的脸颊抬起他的脸,“陆承宇,我说的对不对!” 陆承宇眼神中带了些狼狈,有些无奈的握住脸颊旁的手,拉到自己嘴边轻啄了一下,才开口,“白璐,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啊。” 白璐心中怦然一跳,一坨红晕慢慢爬上脸颊,往前凑了凑,闭着眼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眼神中带着甜意,“我知道哦,所以现在,换我来努力靠近你。” 陆承宇眼神立刻温柔了下来,松开握着的手,将白璐揽入自己怀中,左心房的位置紧贴白璐的脸颊,‘砰砰’‘砰砰’不停快速跳动的心跳透过衣裳传到白璐的耳中。 “白璐,我爱你。” 白璐脸上带着笑意,在他怀中点了点头,“陆承宇,我知道哦。” 陆承宇微微松开怀抱,握住白璐的下巴,轻轻抬起,和她对视的双眼中满是深情,似果冻般的双唇仿佛磁铁的南北极一般慢慢吸引着彼此,最终重叠在一起紧紧相连。 白璐身子发软的慢慢向后靠,最终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纤细的手指深深的插入陆承宇那一丝不苟向后梳起的头发间,陆承宇的手慢慢向下,在腰部滑动了一会儿,然后停在了那里,双手撑在床上抬起身子,看着躺倒在自己身下的白璐喘着粗气。 白璐双眼满是水润的睁开眼,看着陆承宇,声音软糯,“承宇?” 陆承宇喉结微动,翻身躺倒在白璐身旁,手臂搭在自己眼睛上,张嘴喘着粗气,等自己彻底平息之后,才松开手臂,双眼望着天花板略微失神。 有些潮shi暧昧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垂在身侧的手默默的牵在了一起,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 白璐没有发现,自己右手小指上的红线正在慢慢伸出,最终与陆承宇左手小指上的红线连到了一起。 星途璀璨(完) 白璐坐在回去的飞机上才发现,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在了一起,看着带着眼罩睡在自己身旁座位的陆承宇,白璐心里百感交集。 这一次任务,感觉自己就是全程躺赢,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陆承宇已经走完了那九十九步,自己只用走出一步,给予他回应,就能够圆满的完成任务。 也许,自己应该更主动一点回应他的爱。 想到这儿,白璐主动伸手握住了陆承宇,拿出相机对着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拍了一张。 飞机落地之后,陆承宇本来打算和白璐分开走,避免被蹲守在机场的狗仔拍到,却被白璐给阻止了,白璐大大方方的握住他的手,带着去横市的时候带的那顶黑色渔夫帽走出了机场大堂。 算着时间开车来接白璐的唐本坐在车里,看见两人相握的手,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还带了些不可思议,不是才不到一个星期吗?这俩人怎么就牵上手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周围已经有人拿着手机朝着白璐靠近,唐本赶忙拨通了白璐的电话,然后按了下喇叭示意二人自己的位置,等两人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坐上车之后,立马发动汽车离开了机场。 唐本握着方向盘,通过不停瞟着后座的两人。 白璐被他看烦了,忍不住开口,“唐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总是这么看,看的我浑身发毛。” “咳咳。”唐本被白璐的话噎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斟酌了下自己的语气,“你们两位,现在是……?” “我在追求她。”陆承宇说。 “我们在交往。”白璐说。 两人同时开口,听的唐本眉头皱起,不知道应该信谁。 白璐握住陆承宇的手,对他笑了笑,然后对唐本说,“唐唐,我们在交往哦。” 唐本嘴角猛的一抽,刚想开口,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陆承宇的死亡凝视,立刻闭麦。 “唐唐你放心,我心有分寸,会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再公开,不会影响到工作。”明白唐本的担忧,白璐开口将自己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唐本通过后视镜和白璐对上眼神,看到她眼神中的认真,垂下了眼眸。 一年后,白璐凭借自己的首张个人专辑《l.o.v.e》,包揽了所有歌谣颁奖中的年度最佳单曲奖和最佳女歌手奖,在自己拿到大满贯之后,白璐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对坐在台下的陆承宇告白求婚。 那天晚上,无数社交平台崩溃无法登陆,而白璐则是和陆承宇在他们的家zhong共度这无比甜蜜的一晚。 ———————————————— 白璐重新睁开眼,取下竹简,看着竹简末端的【良】字,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任务结果评定没有任何怨言,毕竟,这次的任务,全靠陆承宇主动。 走出姻缘堂,白璐的脸色比起上一次沉重了许多,将铭牌递给小童之后,就闭目等在门口。 “仙子请稍等。”小童看了看白璐的脸色,没多说,双手恭敬的接过铭牌进入姻缘堂,没过一会儿,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将铭牌递回给白璐。 在白璐抬脚准备重新走进姻缘堂的时候,小童突然开口,“主子让我给仙子带了句话,一切皆为命中注定,仙子切莫太过沉溺其中。” 白璐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随后抬步跨入姻缘堂,在那片烟雾中,径直上前取下那个褐色的竹简,打开。 仙名:白璐 月老等级:丙级二等 考核等级:丙级一等 任务提示:伤痕 任务评定:【待定】 这个杀手不太冷(1) 弘立四年,霜降,杭州,白府内。 “啊!”“快,快端热水进来!”“参片呢!怎么只剩这些了,赶紧去库房里再拿点过来!”“夫人!用力啊!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房间里女人的痛呼声不绝于耳,三个稳婆在床边仔细的照顾着床上的产妇,心里都在祈祷妇人能够母子平安。 家主白嘉志坐在前厅主位上,握着茶杯的手轻颤,一颗心因为房内女子的痛呼声而无法平静。 坐在他下首的闵尧则是淡然了许多,握着杯盖划拉了下杯中的茶叶,开口,“大哥,你先放松一些,嫂子这才刚开始,到麟儿出生,还要好些时辰呢。” “好些时辰是多久,难道这期间,兰儿都要一直这样疼着?”白嘉志望着自己的义弟,开口询问。 “当初孟梦生睿博的时候,足足疼了折腾了一天,想来嫂子应该也差不多。”闵尧回忆了一下,说了个大概的时间。 “什么!”白嘉志惊愕,一想到自己平时放在心尖上的小人居然最少也要折腾一整天,心里就开始发疼。 “哇!!”忽然,房内传出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前厅内刚刚还说至少需要一天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闵尧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咳咳,恭喜大哥!喜得麟儿啊!” 白嘉志此时心中只关心爱妻的情况,也没责怪闵尧,对他抱拳作揖之后就转身进到后院。 还没走进房间,白嘉志就被一个稳婆拦在了房外,“老爷,这女子的产房血腥重,污秽的很,您还是别进去了。” 白嘉志将稳婆推到一旁,理都没理,径直跨步进到了房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房间内婢女们一股接一个急匆匆的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走,见到自家老爷,连礼都来不及行,白嘉志也没怪罪,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各干各的活。 绕过屏风进到内室,一个稳婆正在木盆前用温水清洗婴儿身上的血污,另一个稳婆正在帮床上的妇人更换衣裳,见到白嘉志就这么走了进来,稳婆脸上的褶皱更深了,“老爷,产房这种污秽的地方,你怎么就进来了!要是让人给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道呢!” “我白家的事,谁敢外传。”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两个稳婆觉得后背一寒。 帮婴儿清洗的稳婆赶忙将孩子包好,褶皱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给你生了位千金!老妇我这辈子接生过不少婴儿,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长大后定是同夫人一般绝色的美人。” 白嘉志听了这话,冰山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从稳婆怀中接过婴儿,看着在襁褓里睡的香甜的婴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每人三两黄金,下去库房领赏吧。” 三两黄金的赏银让两位稳婆立刻双眼放光,对着白嘉志说了一通吉祥话之后,行了个礼离开了产房。 白嘉志怀中抱着婴儿,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疼惜的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眼,在看到坐在自己床边的白嘉志之后,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容,声音嘶哑,“夫君。” “兰儿,辛苦你了。看,这是咱们的女儿。”白嘉志将怀中的婴儿放到女子身旁,声音里是无尽的温柔。 “女儿吗……”听到是女儿,女子的神情有一丝落寞。 “女儿才好!我们的女儿长大后必定同你一样,是个绝色的美人。”白嘉志察觉到爱妻的失落,赶忙出声,虽是安慰,但也是自己心中所想。 女子莞尔一笑,偏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心中母爱翻腾,越看越觉得女儿乖巧可爱,随即问道,“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白嘉志摇了摇头,将散落在女子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兰儿来取吧。” 女子点了点头,望着身旁的婴儿,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今日是霜降,白露为霜……就叫她白璐吧,夫君觉得如何?” “兰儿取的,自然好。”白嘉志脸上挂着笑,弯腰逗弄着襁褓内闭着眼睡的正熟的白璐,随后在女子额头留下一wen,“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璐儿让奶娘照顾就好。” 女子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璐,闭眼睡了过去。 弘立五年,正月十五,元宵,恰逢杭州富商白嘉志之女白璐百日,白嘉志广施恩德,在杭州城的四个城门口设立了四个施粥点,为城内的百姓无偿施粥十日。 白府内,灯火辉煌,穿着红色毛领比甲的婢女们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端着一道道美食进到宴厅中。 厅内,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主桌上坐着杭州知府,白嘉志,闵尧以及杭州城内德高望重的文人雅士,推杯换盏间都在恭喜白嘉志喜得贵女。 女眷那边,施兰抱着白璐坐在主位上,奶娘就站在一旁等着待会儿抱大小姐回房歇息,席上的夫人们望着白璐,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知府夫人坐在施兰身旁,看着白璐那乌溜溜望着四周的葡萄眼和白皙软嫩的脸蛋,忍不住笑开了眼,伸手去逗弄,“白小姐长的可真漂亮,让人见了就挪不开眼,小小年纪就这样,等长大了,那可不得了。” 身旁的贵妇们纷纷点头应和,施兰莞尔一笑,“夫人说笑了,璐儿现在还小,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知府夫人握着手帕捂嘴笑道,“白老爷与夫人的样貌均是极好的,这白大小姐以后的样貌必定也是万里挑一。夫人切莫谦虚,我还想替我家那小子打算打算呢。” 施兰抱着白璐的手一紧,面上依旧笑脸盈盈的,“老爷现在把璐儿看的跟命根子似的,这些事儿我说了可不算。” 知府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一分,收回手拿起筷子品尝桌上的美食,席上那些存了同样心思的贵妇人们见此,心中都有了打量,之后的谈话中都不约而同的不再谈这件事。 施兰抱着昏昏欲睡的白璐站在白嘉志身旁,笑脸莹莹的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关上府门之后,在自己夫君耳边低语,“夫君,今儿个宴席上,知府夫人提了给璐儿结亲的事儿,被我给婉拒了,他们不会因为这个给你使袢子吧。” 白嘉志搂住施兰的肩,同她一起往后院走,“兰儿放心,他们掀不起太大风浪。” 听了夫君的话,施兰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将怀中的白璐哄睡之后,把她放进摇篮中,才回自己的房中歇下。 这个杀手不太冷(2) 弘立五年,霜降,杭州白府。 今天是白府大小姐白璐的周岁宴,杭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一次聚集到了一起。 不过同上次百日宴不同,主桌上坐在白嘉志身旁的杭州知府已经换了个人,上一个杭州知府,因为贪污受贿,被朝廷革职押送京城问斩。 桌上的众人对上一任知府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缘由,面上都带着虚假的笑容,嘴里源源不断的说着吉利话,眼底却都是却白嘉志的忌惮。 中午的席面吃完之后,白嘉志和施兰一起将客人送走,随后一起携手回到房内。 房间里,床榻前方了一张大案,上面琳琅满目的放了好些东西,奶娘抱着因为肚子饿而哭泣的白璐等在房间里,见到老爷夫人进来之后,赶忙行了个礼,“夫人,小姐今天一直哭个不停。” 施兰心疼的抱过白璐,一颠一颠的哄着白璐,“我们璐儿怎么了?怎么哭个不停呀?” 白璐躺在娘亲怀里,鼻子一吸一吸的抽泣,奶声奶气的开口,“娘亲,璐儿饿。” “璐儿乖,咱们先抓周,抓完之后就能吃饭饭了哦。”白嘉志走上前,慈爱的摸了摸白璐的脑袋,眼神中满是为人父对女儿的爱意。 “好。”被自己爹爹摸了脑袋,白璐有些害羞的往自己娘亲的怀里钻了钻,抽泣也停止了,奶声奶气的小声回答。 “璐儿真乖。”白嘉志再次奖励的摸了摸白璐的脑袋,最拍了拍施兰的手臂,示意她将白璐放到床上,面对那张摆满东西的大案上。 大案上杂乱的摆放着不少东西,有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等。 白璐坐在床上,望着面前大案上的东西一动不动,施兰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放到大案边,柔声道,“璐儿,看看上面的东西,那样是你喜欢的,直接拿就行。” 白璐睁着乌溜溜的葡萄眼望着自家娘亲,然后转头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东西,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把大案上放着的东西都摸了一遍,最终停在了算盘上。 拿起算盘,白璐举到施兰面前,奶奶的开口:“娘亲,这个,这个。” 白嘉志看到白璐拿的东西,朗声大笑,“不愧是我白嘉志的女儿,以后必成陶朱事业。” 自己夫君那么开心,施兰自然也是笑开了花,接过白璐小手递过来的算盘,摸了摸白璐的脑袋,“璐儿喜欢这个吗?” “嗯!”白璐点了点头,手里空了之后,又立刻重新趴回大案上,从上面抓过一支笔,递到自己爹爹面前,“爹爹,爹爹!” 白嘉志脸上的笑意一僵,望着白璐小手拿着的笔,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施兰则是立刻夺过白璐手中的毛笔,丢回到大案上,将白璐抱到自己怀中,“璐儿,我们只抓一样就行了,桌上的那些,都不碰了,好吗?” “知道了,娘亲。”白璐躺在施兰的怀中,满足的应了下来。 “璐儿真乖,走,咱们去吃长寿面。”施兰抚摸着白璐的头发起身,出门的时候回头同白嘉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抹担忧。 弘立七年,杭州白府。 “大小姐,你在哪儿啊?”“大小姐,你快出来!”“大小姐,别闹了,夫人找呢!”“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你呢,你快出来啊!” 花园内,婢女们一点一点地毯式的搜索着白璐的声音,呼喊声此起彼伏,声音里都带着焦急。 白璐坐在树枝上,看着下面那些焦急的婢女,捂着嘴咯咯的笑着,小脚丫子在空中来回晃荡。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一声可爱的童音在白璐响起。 白璐扭头,就看到身后的树枝上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长袍满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儿。 “睿博哥哥~”白璐扶着树干小心的站起来,看着蓝袍小男孩儿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男孩儿身子一跃,就跳到了白璐站着的这根树枝上,摸了摸白璐的脑袋,牵起她的手,“那些婢女都快急死了,你还躲在上边不出声,回头管家她们的时候,你可不准心疼。” 白璐拉开闵睿博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迈了一步,抱住他的手臂,肥嫩的食指束在嘴前,声音里依旧是满满的奶气,“嘘,睿博哥哥你小声点啦。” 说完,白璐乌溜溜的眼珠子瞟了瞟下边的花园,自己在的位置还没被发现,庆幸的拍了拍,转头鼓着腮帮子看向闵睿博,“我才不要去前厅呢!爹娘肯定又是要问我,算术学的如何了?诗经读到哪里了?最近夫子教的琴谱可都看得懂?白布上的花可能绣的看出样子了?每次他们回来都是问这些,烦都烦死了。” 闵睿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伯问这些,不也是因为关心你吗。” 听了这话,白璐立刻来脾气了,完全忘记自己现在是在树枝上多人,大声的反驳,“我才不信呢!这两年他们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就算回来了,也不过是呆上几天又离开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府里,除了安排各种各样的夫子先生,他们还做过什么?你凭什么说他们这就是关心我!” “璐璐,他们是你爹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闵睿博脸上的笑容收起,婴儿肥的脸蛋上有些严肃,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一些。 白璐乌溜溜的眼睛立刻红了,猛推了闵睿博一把,大吼,“睿博哥哥!我讨厌你!” 吼完,白璐就跳下树枝,朝着白府后院跑去,一路上,不停有婢女小厮想要上前带白璐到前厅,却在自家可爱的大小姐泪流满面的大喊‘滚开’之后,站在了原地。 白璐一路哭一路跑,跑到了白府后院的角门,心里不停回想着刚刚闵睿博呵斥自己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气,开门就跑了出去。 白府前厅,白嘉志坐在主位上,听着管家回禀说大小姐一路哭着从花园跑到了后院,蛋之后找遍府里都没找到大小姐的踪影。 “啪!”施兰眼前一黑,倒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杯被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找!府里找不到就到府外找!把白府所有守卫都派出去!信楼里的人也全部派出去!必须把大小姐找回来!”白嘉志紧皱着眉头,将昏倒在椅子上的施兰拦腰抱起,一边往主卧走,一边厉声吩咐管家。 “找不到大小姐,你知道后果!” 这个杀手不太冷(3) 白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鼻尖萦绕着一股腥臭味,身子底下不知道是什么,有些黏糊糊的。 揉着有些疼的脑袋,白璐努力回忆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但却只记得自己从白府角门跑出来之后,一边哭一边在街上走,然后自己走进了一个巷子口,接着……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人吗?”黑暗中,白璐从地上爬起来,壮着胆子在房间里问了一声,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 白璐有些害怕的蹲下身子,也不敢想地上那些黏糊糊的带腥臭味的是什么东西,瘦小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身子,声音里带了些颤抖的大吼,“这里是哪里?你们快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杭州白家的大小姐!” “吱呀!”白璐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从外面打开,接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四五岁左右同样穿着黑衣的小男孩儿走进房间。 中年男子手一挥,原本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的房间瞬间亮起烛火。 白璐立刻扶着墙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小手紧拽着袖子,身体微颤,扬起脑袋望着中年男子,乌溜溜的葡萄眼里是作为白家大小姐的高傲,“是你们抓了我?我奉劝你们赶快把我送回去,否则要是被我爹爹找到,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中年男子轻蔑一笑,带着狠厉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还不到自己膝盖的白璐,“白家大小姐?抓的就是你!我劝你还是安分点。” 白璐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小小的身子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背部直接贴到了墙上,声音带着颤抖,“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要钱吗?我爹爹是杭州首富,你们要多少银子都可以,但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中年男子斜眼看了白璐一眼,完全不理会她说的话,侧身将小男孩拉到自己身边,声音分外冷淡,“元枫,看清了吗。” 男孩儿直勾勾的看着白璐,明明不过比自己大一两岁,眼神却莫名让白璐觉得背后一凉,警觉的看着二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两人并不理会白璐,转身离开了房间,白璐想乘机跟着二人跑出房间都来不及,房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白璐使劲的拍打房门,“放我出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有什么目的!放我出去啊!”门外的人却早已离开。 “放我出去啊……”白璐有些绝望的顺着房门坐到地上,这些人很明显就是知道自己白家大小姐的身份,抓自己来,肯定是冲着爹爹去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利用自己从爹爹那里得到什么? 白璐重新抱住自己的膝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就着刚刚中年男子点亮的烛火观察这个房间。 也不知道这个房间以前是做什么的,墙面上满是斑驳的痕迹,地面上也是一团又一团的污渍,加上那有些刺鼻的腥臭味,白璐忍不住怀疑这些东西是不是干涸的血渍。 “咕咚!”白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大颗大颗的泪珠控制不住的掉落眼眶,吸了吸鼻子,白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爹爹,你在哪儿啊,什么时候能就璐儿回家……璐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璐儿以后一定好好和夫子学习,再也不闹小脾气了……爹爹,爹爹……”白璐小脸埋在膝盖里,小声的抽泣,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白璐在这个房间呆了两天,除了最开始来过一次的中年男子和小男孩儿,就再也没人来过白璐这里,仿佛已经忘记了房间里还关着一个人。 房间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白璐也不再嫌弃地上的腥臭味,捂着肚子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试图用睡觉来遗忘自己的饥饿。 “吱呀!”此时房间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白璐以为是爹爹来救自己了,脸蛋上带着惊喜的爬起身,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之前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依旧一身黑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房间里的白璐,白色丝绸的衣裳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原本白嫩的脸上因为两天没吃东西,明显缩小了一圈,上面还有几道不知道什么东西摸上去的黑痕。 “小哥哥,你是来放璐儿回去的吗?”白璐踉踉跄跄的跑到男孩儿面前,眼睛里含两泡泪,拉这男孩儿的衣袖,带了些隐隐的哭腔,奶声奶气的问。 男孩儿望着白璐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白璐明白对方是嫌弃自己手脏,赶忙松开了他的衣袖,不过依旧张着大大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我劝你还是别想着离开了。”男孩儿看着白璐的眼睛,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只是努力维持着冷淡的语气说着。 “小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着离开,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白璐咬着唇,睁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男孩儿也不回答,从袖带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塞到白璐怀里,“省着点吃。”随后把白璐往房间里一推,又将大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小哥哥!你开门啊!别把璐儿一个人锁在里面啊!开门啊!!快开门!!我叫你开门!你听到没有!等爹爹找到我!我一定不会让他饶了你们的!”白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哪个掉在地上的油纸包,死命的拍打着房门。 明白门外的人早就离开,白璐垂下手,跌坐到地上,这时候才看到从油纸包里掉出来的烧饼,赶忙抓起一个,狼吞虎咽的咬了一口。 ‘省着点吃。’ 男孩儿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突然出现在白璐耳边。 这一次是关了两天才有人来见自己,看那个小哥哥的话,下一次开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些烧饼,自己还是省着点吃好了。 原本还在疯狂拒绝的白璐停下了动作,依依不舍的把手里啃的还剩大半的烧饼重新放回到油纸包里,小心仔细的包好,塞在自己怀里,嘴里还没吃完的烧饼也是无比珍惜,不停咀嚼之后才缓缓吞下。 想到自己前两天还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却连吃个烧饼都要无比小心,白璐忍不住又抱紧自己的手臂,脑袋埋在膝盖里,小声的啜泣。 这个杀手不太冷(4) 白璐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抓来有多久了,也许是四天,也许是七天,也许是半个月。 这个房间除了那扇门,连一个窗子都没有,白璐根本无法判断外面的时间,在屋内唯一的一盏灯熄灭之后,白璐只能揣着那个油纸包,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角落里,饿了就稍微啃一口烧饼,也不敢多吃,怕吃多了想如厕,可是烧饼毕竟没有多少,哪怕白璐再怎么省,也有吃完的一天。 吃完最后一口烧饼,白璐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躺在地上,望着眼前的黑暗发呆,发完呆就闭上眼睛,用睡觉来减缓腹中的饥饿。 就这么睡一阵,醒一阵的呆在黑暗中,白璐只能靠回忆以前在白府的生活和对爹爹前来救自己的期望来熬过这样的日子。 “吱呀。” 又是一阵开门声,但此时的白璐却连抬头看看是谁开门的力气都没有,原本白白嫩嫩的小圆脸,经过这些日子的摧残,两颊已经瘦的凹陷下去,乌溜溜的眼睛毫无生气。 中年男子走到白璐面前,用脚尖踢了踢,发现白璐一点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满意的笑了,“元枫,进来吧。” 男孩儿走了进来,望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白璐,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上一次自己来时,她拉着自己的衣角叫自己‘小哥哥’,眉头微微皱起。 “元枫,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中年男子眉角微挑,眼神里满是对白璐此刻状态的满意。 “徒儿记得。”男孩儿低着头,盯着白璐,眼底有一丝不忍,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中年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白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吧,现在她是你的了。” “是,师父。”男孩儿上前,将躺在地上的白璐懒腰抱起。 “放……放开……我……”白璐气若游丝,试图抬手推开抱着自己的男孩儿,却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男孩儿轻声道,抱着白璐的力道温柔了一些。 白璐仰头,看着男孩儿的下巴,随后双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白璐望着挂着白色帐幔的床顶发呆,理智还没回笼,以为自己已经被爹爹给救出来了,好好睡了一觉,体力也稍微回来了一些,有些惊喜的爬起身,结果一扭头却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孩儿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 感觉到白璐爬起身,男孩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白璐面前,“你醒了。” “小哥哥,你们把我带出来,是打算放了璐儿吗?”白璐抓着男孩儿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 “我叫唐元枫,你以后不能小哥哥小哥哥的叫我,要叫我……元枫少爷。”唐元枫皱着眉头拉开白璐的手。 “元枫……少爷?”白璐有些懵。 “对。”唐元枫满色柔和了一些,摸了摸白璐脏兮兮的脑袋,随后双手穿过白璐的肩膀和膝盖,将她抱起。 “你要干嘛?”突然被抱起,白璐下意识的抓住唐元枫的衣襟,却又想到奶娘一直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立马松开手,乌溜溜的眼睛立刻瞪大,身子不停的挣扎,试图离开他的怀抱。 “要叫我元枫少爷。”唐元枫眉头再次皱起,轻声提醒,“你身上那么脏,当然是带你去沐浴。” 听到是要沐浴,白璐也不挣扎了,毕竟自己身上的这股腥臭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唐元枫虽然个子小,力气却不小,抱着白璐走了十来分钟,到浴池的时候,也只是有些微喘而已。 屏退浴池里伺候的侍女,唐元枫拿了套干净的嫩粉色衣裳放在一边的塌上,然后开始脱白璐身上的衣裳。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浴池中响起。 “你干嘛!无耻!流氓!”白璐一只小肥手捂着自己的衣襟,另一只手停在半空,一脸惊恐的看着唐元枫。 一个三岁的孩子,巴掌的力道并不大,不过还是让唐元枫心里有些窝火,一把提起白璐,扔进了注满温水的浴池中,“既然你说我无耻流氓,那你就自己清洗吧。” 浴池的高度也不过才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腰部,哪怕唐元枫自己进去,也不过是刚好没过肩膀,但是对于被毫无防备扔进去的白璐来说,这个高度却有些致命。 温水争先恐后的灌进自己的鼻子和咽喉,不会水性的白璐手脚在水中不停晃动,窒息感慢慢包裹住她。 浴池外的唐元枫本以为不过是那点高度,白璐自己完全可以又上来,却没想到浴池中浮起一阵连续的气泡之后,就毫无动静,虽然有些担心,却依旧没动脚步,三个呼吸之后,发现浴池中彻底没了动静,唐元枫才急匆匆的跳进浴池,把白璐给捞了出来。 将白璐平放在浴池旁的地上,唐元枫有些焦急的拍了拍白璐的脸蛋,那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蛋,此刻隐隐透了一股灰青。 “喂,醒醒!白璐!醒醒!你别吓我啊!白璐!”拍了白璐好几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唐元枫彻底慌了,自己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她的性命啊! 手上用劲按压着白璐的胸口,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听婢女们谈论的以口渡气,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唐元枫一手抬住白璐的脑袋,一手掐住她的下颚,待她嘴唇张开,立刻深吸一口气,俯身附上那两片唇,将口中的气全部渡了过去。 “咳!咳咳!咳!”如此反复了几次,白璐终于咳嗽了几声,吐出了腹中的水。 白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脑子有些回不过神,呆呆的看着自己正上方一脸紧张的唐元枫,随后‘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你要打要杀,给个干脆点的死法啊,丢浴池里算什么!”抹着眼泪,白璐满眼控诉的看着唐元枫,心里是满满的委屈,以及刚才在水里差点被溺毙的恐惧。 “对,对不起。”唐元枫呐呐的开口,望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小家伙,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上前把小家伙抱在怀中,安抚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下次不会再把你丢进去了,你别哭了,行吗?我们先沐浴,沐浴完之后,元枫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好吗?” 白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到洗完澡就去吃东西,也就停止了抽泣,在唐元枫怀里点头,然后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他身上,自己又开开心心的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走进浴池里清洗身子。 唐元枫看着衣衫上满是报复意味的鼻涕眼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一个小丫头而已,自己何必同她计较。 这个杀手不太冷(5) 在浴池里用皂角把自己身上的污渍全部清洗掉,白璐看着自己重新恢复白皙的肥手臂,满意的爬出浴池,换上唐元枫之前放在榻上的那套衣裳,shi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迈开小短腿跑到唐元枫面前。 拉着裙边原地转了一圈,白璐扬起她瘦的有些凹陷但皮肤白皙的脸蛋,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唐元枫,“元枫哥哥,璐儿穿这个衣服好看吗?” 唐元枫从靠墙的架子上拿下一块毛巾,搭在白璐头上,拉着她坐到软榻上,一边帮她擦拭shi漉漉的头发,一边回答,“嗯,好看。” “嘻嘻,我也觉得这衣服挺好看的,就是料子不算顶好,还有些扎人。”白璐把玩着腰前的衣带,双腿在裙下不停的晃荡,说的话听着像是嫌弃这衣裳,但是面上却满是欢喜的笑容。 唐元枫停下擦拭的动作,捏了捏衣服的边角,面上有一丝不解,“这已经是上好的绫布了,还觉得扎人?” 白璐拿过唐元枫手里的毛巾,自己一点一点的擦拭还在滴水的发尾,语气里是满满的新奇,“原来是绫布啊,难怪我觉得有些扎人。府里的绣娘帮我做衣裳,用的都是云锦蜀锦一类,这绫布,我倒还是第一次穿。” 唐元枫看着白璐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喜,“你可知这身衣裳,已经抵得上寻常人家两年的开销。” “知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白璐察觉到唐元枫语气不太对,有些不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歪头说道,“我生来就在白家,从有记忆开始,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不知道寻常人家的生活如何,不是很正常吗?” 唐元枫语塞,揉了揉眉心,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再同她纠缠,拿过她手里的毛巾,一言不发的擦拭她的长发。 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唐元枫从怀中掏出一根红色的绸带,将白璐的头发全部拢到一起,用绸带扎紧,然后牵起白璐的手,“去吃东西。” 走出浴池大门之前,唐元枫又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白璐,想了想,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怎么叫我都行,有其他人的时候,你必须叫我元枫少爷,记住了。” 白璐握着唐元枫的手紧了紧,有些不情愿的撅起嘴,呐呐的应了一声,“哦,记住了。” “嗯。”唐元枫抬起另一只手,搭在白璐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 因着白璐在小黑屋里不吃不喝的时间有些长,突然大鱼大肉恐怕胃会受不了,唐元枫就只让厨娘给她煮了一碗相对清淡的鸡丝粥。 “饱了吗?”看到白璐放下勺子,满满一碗鸡丝粥也见底,唐元枫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一边帮她擦拭嘴角的残渣,一边开口问道。 “元枫哥……少爷,璐儿吃饱了~”白璐扬着脸蛋,在‘哥哥’两个字说出之前改了口,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唐元枫。 “嗯,吃饱了就走吧。”唐元枫站起身,牵起白璐的手,朝着自己住的院落走去。 下午白璐醒来的那个房间就是唐元枫的,他将白璐从小黑屋中带出来之后,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放到了床上,原本被白璐的衣裳弄脏的床铺,现在已经重新整理好,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 唐元枫让白璐自己找地方坐,然后就回到了书桌前,拿起了之他带白璐去浴池之前看的那本书。 白璐自己脱掉鞋子爬到了软榻上,软榻上摆着一个矮桌,矮桌上放着一套茶具,白璐拿出两个茶杯,倒满,自己喝了一杯,然后重新穿上鞋子,端着另一杯茶走到唐元枫的书桌旁。 “元枫哥哥,喝茶。”白璐将茶杯往唐元枫手边推了推,甜甜的开口。 “不用。”唐元枫眼睛都没离开书,淡淡的开口拒绝。 “哦……”白璐鼓起腮帮子,有些沮丧的离开书桌,回到软榻上。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小黑屋那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关押,所以离开小黑屋之后,白璐发现自己格外眷恋阳光和温暖,趴在软榻上,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和渐渐西沉的太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月上柳梢,房间里只有软塌和书桌亮了两盏烛火,自己身上被人披了一件黑色的毛领外裳,而唐元枫,依旧坐在书桌前看书。 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白璐掀开身上的外裳,也没穿鞋,就这么打着哈欠走到唐元枫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元枫哥哥,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一直在看书吗?” 唐元枫抬头看了眼门边角落上放着的漏壶,“已经戌时四刻。”随后放下手里的书,摸了摸白璐的脑袋,神色带了些温柔,“你睡了那么久,饿了吗?” “咕……”他这么一问,白璐才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有些饿,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对唐元枫点了点头。 “你等一会让儿。”唐元枫站起身,直接走出了房间。 白璐则是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桌上那本唐元枫刚刚放下的书,靠着椅背晃荡着自己的小短腿,慢慢悠悠的翻看。 没过一会,唐元枫就端着一个小托盘回到房间,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丝粥。 “过来吃东西。”唐元枫把托盘放到房间中央的圆桌上,喊了一声,发现白璐依旧抱着书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走到白璐面前,抽走她手中的书,眉头微皱,“这书我看着都有些晦涩,你还是别看了,先吃东西。” 白璐撇撇嘴,跳下椅子。 等白璐走出书桌,唐元枫才发现她没穿鞋,眉心不自觉皱起,上前穿过白璐的咯吱窝,提着它走到圆桌前,放到凳子上,然后自己走到软塌旁把她的鞋拿了过来,弯腰帮她穿上。 “赤脚走在地上对小姑娘身体不好。”唐元枫坐到白璐身旁,脸色和语气都相当严肃。 白璐咽下嘴里的鸡丝粥,咬着调羹,小短腿在半空不停的晃荡,睁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唐元枫,心里忍不住念叨,元枫哥哥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管的比睿博哥哥还宽,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管着,自己还挺开心的。 想着想着,白璐就咬着调羹笑了起来,小肥手拿下嘴里的调羹,对着唐元枫甜甜一笑,“知道了,元枫哥哥,璐儿下次不会了。” 说完,又继续低头喝粥。 这个杀手不太冷(6) 喝完粥,唐元枫老妈子似的伺候着白璐漱口洗脸,然后将软塌上的矮桌搬走,在上面垫了两层被子,又取了一个玉枕放在上头。 “从今天起,你就睡着。”一切搭理好之后,唐元枫掐着白璐的胳肢窝,将她放到了软塌上,帮她脱了脚上的鞋子,取下外裳叠好放在玉枕旁,拆散帮她帮头发的绸带,面无表情的说。 白璐坐在软塌边,晃荡着自己的小短腿,看了里卧的那张床,又看了看唐元枫,眨巴着眼睛,“元枫哥哥,璐儿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唐元枫的动作一顿,然后看着白璐,眼神有些奇怪,“男女三岁便不可同席,更妄论同床。你是女儿家,以后这种话不可再说。” “哦。”白璐低下头,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乖,不早了,睡吧。”唐元枫揉了揉白璐的脑袋,转身进入自己的里卧,将隔断的纱帘放下,阻断了白璐看过来的视线,脱下身上的衣裳,只着了白色的里衣,端端正正的平躺在干净的床铺上,闭着眼睛睡去。 白璐这边自然是没放弃和唐元枫一起睡的心思,假模假样的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感觉里卧没声响了,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在心里默念了一百个数之后,动作小心的掀开身上的被褥,抱着玉枕脚步轻轻地朝着唐元枫的床榻前进。 掀开隔断的纱帘,白璐赤脚在原地站了四个呼吸,确定床榻上依旧没什么动静之后,点着脚尖,一步一个呼吸的小心前行,然后成功挪动的到床榻边,掀开床幔,就看见唐元枫盖着被子,双手交叠放在肚脐处端端正正的平躺在床榻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元枫哥哥这人不会是有病吧,睡觉的姿势都那么端正? 想到自己平时那四敞八仰的睡姿,白璐忍不住心里产生了些小羞愧。 床榻尺寸蛮大的,哪怕唐元枫平躺在床上,也还空出了大半的位置,白璐抱着玉枕,小心的爬上床脚,然后一点一点挪到空出来的那一片地方,把玉枕靠墙放下,自己的小身子也贴着墙侧躺。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囚禁,只有现在这样一睁眼就能看到唐元枫的距离,白璐才觉得自己能够稍微放松一点。 心满意足的勾起一个微笑,白璐环抱着自己的身子,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唐元枫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压的实在有些喘不过气了才醒过来的,睁开一眼之后就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睡的正香的白璐,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了,过了两个呼吸才反应过来,小家伙是什么时候爬上自己的床的? 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将白璐从自己身上推下,唐元枫坐起身,感觉自己xiong口凉凉的,低头一看才发现,xiong口居然shi了一大片,再看那个被自己推开却依旧睡的香甜的小人,嘴角俨然还有着残余的晶莹液体,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但望着那个不知道梦到什么,正挂着甜笑咂嘴的小家伙,又有些不忍将她叫醒。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榻,从一旁的衣橱里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换上,然后将床幔和隔断的纱幔挂起,转身将床榻上贴墙放着的玉枕重新拿回到软榻上,望着那个四敞八仰睡的香甜的小家伙,双手穿过肩膀和膝盖,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放回到软榻上,掖好被子,才重新回到里卧,本打算将隔断的纱幔重新放下,想了想又作罢,不再动纱幔,自己直接回到床榻上,端端正正的平躺下去。 第二天白璐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到自己面前雕花的窗户,愣了愣神,然后慢吞吞的爬起身,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坐在软榻上发呆醒神。 过了一会儿,白璐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软榻上,脸上慢慢的问号。 嗯?什么情况?自己昨天明明有偷爬到元枫哥哥的床榻上啊,怎么醒过来还在软榻上?难不成……自己有夜游症? “吱呀。” 在白璐抓着脑袋思考昨天自己到底有没有爬到唐元枫床榻上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唐元枫手里拿着一个托盘,看到白璐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被她傻傻的样子给逗乐了,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睡醒了吗?先过来吃早膳吧。” 白璐头发凌乱的抱着被子坐在软榻上,看唐元枫从托盘上放下一碗青菜rou丝粥,又放下一盘包子,接着又放下一壶豆浆,食物的香味飘进鼻中,忍不住眼睛发亮,掀开被子鞋也没穿,就这么逛着脚坐到圆桌旁。 小肥手刚伸出想拿一个包子,就被唐元枫轻轻拍了一下,“鞋。” 白璐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的脚丫子,和不知道因为害羞还是窘迫蜷缩起来的脚指头,有些小委屈的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滑下椅子,“哦……” 快速的跑回软塌套上鞋,白璐又‘啪嗒啪嗒’的跑回到圆桌旁,坐到椅子上,小肥手再次朝着包子前进,又在半空被唐元枫抓住。 “先擦擦脸。”唐元枫一只手抓着白璐的小肥手,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帕子,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白璐的脸上,又抓着手一根一根仔细的擦了一遍,接着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杯温水和一根蘸了盐巴的柳条,放到白璐面前,“漱口。” 白璐望着面前的柳条,在看着包子,心里那个气啊!不是你叫自己先过来吃早膳的吗!就不能吃饱了在洗漱吗? 于是,白璐直接无视面前的温水和柳条,趴在桌子上就想拿包子。 唐元枫自然不会让她得逞,眼疾手快的把装着包子的盘子推远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严肃,“不漱口,不给吃。” “你!你!”白璐这下是真被他给气到了,眼眶立马就红了,鼻孔张的老大,喘着粗气看着唐元枫,“元枫哥哥!你坏!” “不漱口,不给吃。”唐元枫也不怂,哪怕白璐眼泪都要滴下来了,也没半点退让的意思。 白璐咬着唇恨恨的看了眼唐元枫,然后才拿过柳条,放进嘴里用力的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口温水,含在嘴里涮了涮,鼓着腮帮子看着唐元枫。 唐元枫有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小痰盂,递到白璐面前。 “噗!”白璐将含在嘴里的漱口水全部吐到了痰盂里,抬起袖子擦了擦水珠,撅着嘴幽怨的看着唐元枫,“我现在可以吃了吧。” “嗯,吃吧。”唐元枫这次终于点头,还主动把青菜rou丝粥放到白璐面前,又夹了个包子放在粥上。 看着面前的包子和粥,白璐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既然元枫哥哥都主动把粥给自己了,那自己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再生他的气了! 这个杀手不太冷(7) 两人各自吃完早餐,唐元枫让一直候在院外的侍女进来将圆桌收拾干净,随后便进到里卧,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短打服,将头发高高束在脑后。 白璐趴在软榻上,看见唐元枫换了衣服准备出去的样子,赶忙下榻穿鞋跑到他面前,“元枫哥哥要去哪儿?” “到习武的时辰了。”唐元枫说到。 “习武!”听到是练武,白璐立马双眼放光! 要知道在白府的时候,自己的夫子先生虽然多,但不是教文墨,就是教女工,倒是从来没有过教武功的。 “元枫哥哥,璐儿能和你一起去吗?”璐儿抱着唐元枫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 唐元枫则是有些犹豫,毕竟去演武场的话,小家伙和师傅一定会碰面。 仔细考虑了一下,唐元枫揉了揉白璐的脑袋,然后拉开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你乖乖呆房里。”说完,也不看白璐,直接走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之后,想起昨天晚上小家伙偷摸马上自己床的举动,想必今天她也不会就这么乖乖的呆在房间里不出来,于是经过站在院外的侍女时,唐元枫嘱咐了一句,“看好了里面的人,不准她离开房间。” “是。”侍女恭敬的行礼回答,然后立刻守在了房间门口。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白璐自然是不会这么乖乖的呆在房间里的,一边打量着房间的大门和窗户,脑袋里一边谋划着怎么离开这个房间去看元枫哥哥习武。 想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一件事——现在自己既没有被关,又体力充沛,还留在这个鬼地方干嘛!当然是要逃离这里回白府了! 想到就立马行动!不过从大门口走肯定是不行的,太引人注目了。 白璐的眼神放到了软塌靠着的那扇窗子,立刻麻溜的爬上软塌,连鞋都没脱,直接踩着软塌翻出窗子。 然而,白璐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小短腿,于是刚翻出窗外,就掉到了地上。 “嘶!”白璐倒吸一口气,眨巴了好几家下眼睛,才把眼泪逼回去,小肥手揉着自己仿佛摔成两瓣的屁屁。 等感觉自己的屁屁缓过来了,白璐才颤巍巍的扶着墙站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陷入沉思——自己应该怎么翻出面前的这道高墙呢? “请小姐回房。” “啊!”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吓的白璐立马腿软的跌坐到了地上,扭头才发现,说话的是之前那个进屋收拾东西的侍女姐姐。 侍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杏眸没有任何波澜的看着白璐,“请小姐回房。” “哦……”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白璐不自觉的背后一寒,怂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回答。 白璐扶着的墙站起身,望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完全不可能爬上去的窗沿,认命的转身从屋子侧面绕道正门。 侍女亲眼看到白璐进到房间内,就从外面将放房门关上,然后同方才一样,静静的站在门边。 回到房间里,白璐望着软榻和窗沿上清晰的脚印,忍不住挠了挠脸颊,这翻窗出去还摔倒地上的事情,自己还是谁都不要告诉好了,实在太丢人了。 唐元枫这边,交代完婢女之后,就加快脚步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内,之前白璐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已经在里面了,同样也是换了一身黑色短打,双手背在身后闭着眼站在武场中央,听到唐元枫的脚步声,才睁开眼,一双眼眸带着厉色,“今日为何晚来?” 唐元枫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微微低头,“是徒儿今日有些贪睡。” “啪!”中年男子手一扬,一个鲜红的掌印就出现在唐元枫脸上,“如今都会同师傅说谎了。” 唐元枫被这一掌的力道打的趴在地上,嘴角还有一丝鲜血,低垂着头不让中年男子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徒儿知错了。” 中年男子眉头皱起,显然是不满意唐元枫的回答,蹲下身子,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你不会以为你和白家那个小畜生的一举一动能瞒过我的眼睛吧。” 头皮传来的痛感让唐元枫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紧紧咬住后牙槽才没让自己叫出声,铁锈味渐渐在口中弥漫,中年男子的话让他心中忍不住一紧,随后赶忙开口,“徒儿不敢。”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松开唐元枫的头发,眼中满含戾气,“别忘了为师交代你的事,为师是把她给你做药人的,不是给你当妹妹的。” 唐元枫重新跌坐到地上,脑袋低垂,声音有微不可查的颤抖,“徒儿,明白了。” 中年男子露出了些微满意的神色,“嗯,整理整理自己吧。” “是。”唐元枫站起身,眼眸低垂,抬起袖子擦拭嘴角的血迹,将身上衣裳重新拉平整,又拆散了脑袋上的发带重新扎了一个马尾,然后才重新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师傅,徒儿整理好了。” 中年男子看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然后才开始今天的习武课程。 午时,白璐趴在软榻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门,等着唐元枫回来。 “吱呀!”唐元枫从外面推门进来。 白璐立刻双眼放光,爬下软塌套上鞋子跑到唐元枫面前,“元枫哥哥,你回来啦~” 唐元枫看着面前脸颊依旧消瘦却对自己笑盈盈的小人,又想到在演武场里师傅说的,让她做药人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想抬头摸摸她的脑袋,却有立刻把这个想法压了下来,咬着后槽牙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嗯。” “元枫哥哥,你的脸怎么?谁打你了?”白璐这才发现唐元枫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心里立马腾起一股怒火,抬起小肥手有些心疼的摸上那个巴掌印。 唐元枫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立刻侧脸避开了她的手,身子往后撤了一步,抬手捂住脸颊,“没事,不用管。” 白璐一张小脸上满是怒气,双手叉腰站在唐元枫面前,“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打元枫哥哥,要是被我知道了,我绝对饶不了他!” 看着白璐明明小不点一直,却为自己打抱不平生气恼怒的样子,唐元枫突然觉得自己心头一暖。 这大概就是被人关心的滋味吧。 这个杀手不太冷(8) 唐元枫和白璐用过午膳之后,唐元枫又坐到了书桌前,拿起昨天还没看完的书,继续翻看,白璐则是迈着小短腿在房间里绕圈圈消食。 感觉自己中午吃的东西被消化的差不多了,白璐搬了一把圆桌那边的椅子到书桌旁,然后跪坐在上边,趴在书桌边,歪着脑袋看唐元枫。 “元枫哥哥。”白璐软软的出声。 “嗯?怎么了?”唐元枫放下手里的书,歪头看着白璐。 白璐身子往前靠了一点,随后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元枫哥哥,你可以告诉璐儿,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吗?” 唐元枫挑眉,有些意外白璐居然会想到问自己这个问题。 白璐眨巴了下眼睛,又朝着唐元枫靠近了一点,用手挡在嘴巴边,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元枫哥哥,你俏俏告诉璐儿,璐儿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要是没事做,可以看看书架上的书。”唐元枫并没有打算回答白璐的问题,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书。 白璐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撇了撇嘴,然后对着唐元枫翻了个白眼,跳下凳子,跑到那个书架前,看看有什么自己能看的书。 “《论语》、《春秋》、《诗经》、《佰毒集》、《本草纲目》……”白璐背着手,一副老学究一般的做派,顺着将书架上的书念了出来,随后无奈的瘪瘪嘴,重新跪坐到椅子上,趴在书桌上可怜巴巴的望着唐元枫,“元枫哥哥,你书架上的那些书我都看过了,你真的不告诉璐儿你们为什么抓我吗?” 唐元枫手指轻捻,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既然不看书,那就自己去玩吧,但不能离开房间。” 白璐听了他的话,小嘴撅的老高,脸上写满了不开心,跳下椅子,对着唐元枫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迈着小短腿,整个人像个炮弹一样扑倒在软塌上,脑袋埋在手臂里,像离开水面的鱼一样不停扑腾着自己的小短腿。 那边白璐动静闹的老大,这边唐元枫却完全不在意,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手里的书。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发现这波闹腾毫无意义,完全没办法让唐元枫开口,有些泄气,咸鱼一般的躺在软塌上,短粗的小手指捻起一搓头发,不停的绕着圈。 “你想活命,就不要到处乱跑。”手里的这本书看完之后,唐元枫合上书本,站起身,将书重新放到书架上,手指划过架上的书,挑选着自己下一本要看的书籍。 白璐爬起身,盘腿坐到软塌上,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元枫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璐儿有点不太懂。” 拿过那本《佰毒集》,重新回到书桌前,专注的开始自己的阅读生涯,没有回答白璐。 白璐咬了咬嘴唇,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唐元枫对自己的忠告,如今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绑自己来的人有什么目的,但能知道的是,唐元枫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想到这里,白璐又爬下软塌,跑到书桌旁,“元枫哥哥,既然你不能说抓璐儿的原因,那可以告诉璐儿,这是哪儿吗?” 唐元枫一只手拿书,另一只手揉了揉白璐的脑袋,“这里是隐血阁。” “饮血?听着太血腥了,是喝人血的意思吗?”白璐皱着眉,对这个名字打了个寒颤。 “是隐秘的隐。”唐元枫有一瞬间的懵,然后无奈的纠正白璐。 “哦,那这隐血阁是做什么的啊?元枫哥哥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吗?” “隐血阁是做杀人买卖的。”唐元枫收回揉她脑袋的手,垂下眼眸,掩住自己眼底的厌恶。 白璐后背一寒,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声音里带了些哆嗦,“杀……杀人?” “嗯。”唐元枫应了一声,声音里毫无起伏,只是握着书的手更紧了些,扉页上都出现了褶皱。 “这个隐血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元枫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白璐身子抖了抖,但还是搬着凳子靠近了唐云枫一些。 “你真想知道?”唐元枫放下了手里的书,双手握拳藏在衣袖中,望着白璐的眼神莫名有些严肃。 “嗯嗯,璐儿想知道!”白璐疯狂点头,表达自己的决心。 唐元枫磨了下自己的后槽牙,心情有些微妙的忐忑,深呼吸了一开口气之后,才开口,“隐血阁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杀手组织,组织里的杀手按天地玄黄分为四堂,各堂按赏金分配任务,各堂的功法也不太一样。 天字堂的成员都有极高的武功,完成任务一向都是‘快、狠、准’,让目标来不及反抗;地字堂的成员擅长各种易容变声,一般是通过伪装接近目标,完成任务后再伪装成其他人全身而退;玄字堂以医毒为武器,解决目标的时候不会再尸体上留下任何线索;黄字堂多为女弟子,她们完成任务,大多是依靠姣好的皮囊,所以她们接的任务目标,多以男性为主。 四堂各有一个堂主,每位新堂主接任之后,就会从全国各地搜罗孤儿,然后从中角逐出潜力最好的那一个,亲自教导培养为下一任堂主。” 说到这,唐元枫顿了顿,白璐想到之前在小黑屋的时候,唐元枫称呼那个中年男子‘师父’?也就是说,唐元枫可能就是隐血阁四堂中某一堂堂主培养的继承人? “元枫哥哥,你是那个堂?”白璐问道。 “……玄字堂。”唐元枫抿唇回答。 白璐了然点头,难怪书架上大半都是关于医毒药材的书籍,“元枫哥哥,你说的那个下一任堂主的角逐,是怎么个角逐法啊?看学识吗?不对不对,搜罗来的都是孤儿,应该都是没什么学识的才对。” 唐元枫摸了摸白璐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个有些悲伤的微笑,小家伙那么天真,养蛊一般自相残杀决出的继承人的事,她还是不要知道了,“总之,除了这个院子,你哪儿都不要去,乖乖呆在房间里,知道了吗?” 白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元枫哥哥,璐儿还要在这里呆多久?璐儿还能回家吗?” “你想回家吗?”唐元枫看着白璐,眼底思绪复杂。 “璐儿想娘亲了……”白璐趴在桌子上,撇着嘴可怜巴巴的说,“到时候元枫哥哥,你可以和璐儿一起走吗?” 唐元枫愣住了,没想到白璐会这么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小的胸膛里,纷杂的情绪凝聚其中,“璐儿,你真的想我和你一起走吗?” 这个杀手不太冷(9) 白璐点头,自己是真心希望唐元枫能和自己一起离开的。 唐元枫对自己是真的好,特别是在经过小黑屋里暗无天日的关押之后,唐元枫对自己的好,已经成为了自己支撑下去的动力。 白璐伸手合握住了唐元枫手,乌溜溜的眼睛分外认真的和他对视,“元枫哥哥,如果可以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唐元枫低头沉默,过了好久才抬起头,对上白璐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回答又仿佛自问,“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元枫哥哥,你和我一起回白府吧!你喜欢医术是吗?我们白家有白氏医馆,搜罗了天下最好的医术,集结了天下最好的大夫,你可以跟他们一起行医。”白璐想着两人以后的日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唐元枫听着白璐的话,脑子里也忍不住开始畅想未来,手腕一转,反握住她的手,“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会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白璐抽出一只手,竖起小拇指,“元枫哥哥,我们拉钩,拉钩盖章之后,你就不能反悔了!” 唐元枫失笑,却还是竖起了小拇指,勾住白璐的,“嗯,拉钩盖章了。” “嗯嗯!”白璐猛点头,然后收回手,小心的抱着自己的小拇指,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然后又想起了某件事,身子朝着唐元枫的位置靠近联系,抱着他的手臂,甜甜的开口,“那个,元枫哥哥,还有件事,璐儿想跟你商量下。” “嗯?什么?”唐元枫手就这么放着任由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重新拿起书。 白璐抿了抿嘴,抬眼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开口,“就是,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璐儿能和元枫哥哥一起吗?在软塌上,璐儿睡不安稳……” 唐元枫翻书的手一顿,想到了昨天晚上仿佛被小山压住般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以及衣裳上的湿润,沉默了。 “行不行嘛~”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白璐晃了晃他的胳膊,声音里的糖分更浓了些。 最终唐元枫还是被白璐的撒娇打败,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从这天起,白璐白天的时候就呆在房间里,看看书,发发呆,等到了晚上,就准点准时的抱着自己的玉枕爬上唐元枫的大床,自觉的靠墙睡下。 说来也奇怪,当初在白家的时候,自己经常床头睡下床尾醒,但自从和唐元枫一起之后,自己好像也被他端端正正的睡姿传染,每天什么样子睡下的,会保持什么样子醒来,不过更奇怪的是,唐元枫每天睡下和起来,里衣都不是同一套,白璐表示相当想不通,难道他半夜爬起来换里衣?这是什么神奇的怪癖? 唐元枫这边,每天早上陪白璐用完早膳之后,就会到演武场习武,等到中午,就会回到院中和白璐一起用午膳,然后直到入寝前,都一直呆在书桌前不曾离开,不过最近,一到半夜,唐元枫就会进入无法呼吸的状态,伴随着窒息感从睡梦中醒来,随后将趴在自己身上睡的口水横流的白璐搬回她枕头上,换掉身上被口水浸湿的里衣,重新躺回到床上,继续进入梦乡。 ————————————————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演武场上响起,唐元枫头偏向一边,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五指印,嘴角被牙齿划破,有血迹流出。 “让你把那个小畜生练成药人,都已经一年了,还没见你动手,你是要忤逆为师吗?”中年男子面露愠色,眼神里满是寒意。 唐元枫用舌尖顶了顶被打巴掌的脸颊,拇指将嘴角的血迹抹去,低垂着眼眸,身子挺的笔直,“徒儿不敢。” 中年男子一把掐住唐元枫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不敢?不敢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徒儿自有打算。”唐元枫也不反抗,就这么直视中年男子的目光,“师父,你那么着急为什么?玄堂里从来就没有人会在十岁以前养药人,哪怕是师父你,也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才开始养自己的第一个药人。” 中年男子手一顿,眼睛微眯,看着唐元枫的眼神里带了些审视和警惕,随后松开了握着他下巴的手,冷哼一声,“为师的话,你只要照做就行,其中的理由,你没必要,也不需要知道。” 唐元枫眼底神色莫名,复又垂下脑袋,“徒儿知道了。” 中午,唐元枫刚踏进小院,就看到了在院中梨花树下看书的白璐,一双小短腿在半空不停晃荡,看到自己之后,她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扑倒了自己怀中。 “元枫哥哥,你回来啦!”白璐整个人埋进唐元枫怀中,心中那份莫名的空虚被他的温暖填补。 “嗯,回来了。”唐元枫一手回抱住她,另一只手搭到她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睛里满是暖意,“璐儿今天乖吗?” “元枫哥哥这话璐儿就不爱听了,璐儿哪天不乖……你的脸怎么了?堂主又打你了?”白璐有些撒娇意味的抬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唐元枫脸上那个明显的巴掌印,又惊又气,忍不住抬手摸上那个掌印。 “没事。”唐元枫握住白璐的手,柔声安慰,“他只是有些生气罢了,过了就好了。” “可是,璐儿心疼啊。”白璐眼眶立刻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珠顺着眼角滚落。 唐元枫心疼的抬起衣袖擦拭她的眼泪,“没事的,璐儿乖,不哭。” 听着唐元枫温柔无比的声音,白璐忍不住了,整个人重新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身嚎啕大哭。 哭了好一会儿,白璐才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泪,侧着脸,可怜兮兮的趴在他怀里,“元枫哥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离开?我一天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 “快了,璐儿再忍忍,就快了。”唐元枫抱着白璐,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白璐如绸缎般顺滑的秀发。 这个杀手不太冷(10) 弘立九年,霜降。 这天是白璐的五岁生日,也是她在隐血阁度过的第二个生日。 唐元枫端着一碗长寿面进到屋里,看到白璐趴在软塌旁的窗沿上望着外面,眼底划过一丝暗色,随后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声音温柔的开口,“璐儿。” 白璐回头,眼神里还带着些惆怅,勉强扬起笑容,“元枫哥哥。” “吃面,长寿面。”唐元枫开口。 “长寿面……又到生辰了吗。”白璐眼神一暗,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有些维持不住,“已经两年了,爹爹和娘亲真的不要我的了嘛,为什么不来救我。” 唐元枫将那碗面放到了圆桌上,随后上前抱住了白璐,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快了。今天是璐儿你的生辰,小寿星,别难过,好吗?” 白璐紧紧环抱住唐元枫的腰,整个人埋进他的腰间,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开,“好~既然元枫哥哥都这么要求了,璐儿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好了。感觉有点饿了,璐儿的长寿面呢?” 唐元枫松开了怀抱,牵着白璐走到圆桌旁坐下,将筷子塞到她手中,“吃吧,我亲自做的。” “元枫哥哥亲自做的?”白璐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既然是元枫哥哥亲自做的,璐儿一定会吃的干干净净的!” 入夜,唐元枫带着白璐去了浴池,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随后给她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粉色罗裙。 白璐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手指轻轻捻了一下衣袖的料子,有些意外,“这套衣裳是蜀锦做的?” 唐元枫点点头,随后才怀中拿出一根红色的绸带,俨然就是当初从小黑屋里把白璐接出来,第一次带她来浴池市,自己给她绑头发用的那根绸带。 唐元枫用木梳给白璐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用那根红绸带把散落在身后的头发拢起绑住,牵起发尾,轻轻印上一个吻。 白璐坐在椅子上,感觉着身后的唐元枫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出声,“元枫哥哥?” “嗯?”听到白璐的声音,唐元枫如梦初醒,松开了握着的发尾,从后面环抱住白璐,轻轻应声。 “元枫哥哥怎么想着今天带我来沐浴啊?之前不都是五天才沐浴一次,怎么这次才隔了两天啊。”白璐双手绕着腰前的绸带,把自己的不解问出来。 唐元枫脑袋搁在白璐的肩膀上,没有立刻回答,就这么安静的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勾玉串起的手链,系到白璐手腕上,然后牵起哪只系了手链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两人手腕上的勾玉瞬间合到了一起。 “元枫哥哥,这是什么?”白璐躺在唐元枫的怀里,另一只手拨弄着那个手链。 “送你的礼物。”唐元枫眼神带着痴迷的看着两人教握的手,清脆的孩童声音里,带着微不可见的嘶哑,“世界上只有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是吗?还挺好看的,谢谢元枫哥哥。”白璐松开和唐元枫紧扣的手,举到自己眼前,在烛火下仔细的端详。 “你喜欢就好。”唐元枫摸着白璐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温柔异常。 “哐!”“嘭!”“救命啊!”“快逃!”“来者何人?” 白璐和唐元枫两人正在浴池内聊天,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异常的喧哗。 “发生什么了?”混乱的声音让白璐忍不住往唐元枫的怀里缩了缩。 “放心,没事。”唐元枫安抚道,随后握住白璐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走了一段,白璐发现这并不是回房间的路,而是一条有些陌生的路,“元枫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带你回家。”唐元枫牵着白璐的手握的更紧了。 白璐呼吸一滞,然后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 唐元枫发现白璐停在那里不走,有些疑惑的扭头,“怎么了?” “回家?元枫哥哥你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回……白家?”白璐有些不敢相信,声音里都带了些颤抖。 “对,白家人来接你了。”唐元枫脸上带着笑,眼睛里的思绪有些莫名。 白璐手握拳,垂下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思绪非常复杂,既有他们来救自己的开心,又有即将再次见到他们的忐忑。 “怎么了?”唐元枫有些不解,小家伙不是一直都期望白家人来隐血阁救她回去吗?为什么当人真的到来时,她的情绪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白璐往前走了几步,抱住唐元枫的胳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元枫哥哥,你会一直和璐儿在一起,对吗?” 唐元枫有些错愕,又有些犹豫,“璐儿……” “元枫哥哥你回答我,你会一直和璐儿在一起,对吗?”白璐摇头,打断他,执拗的问着,希望再次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唐元枫垂眸,避开了白璐的眼睛。 白璐心中的忐忑越发明显,握着衣袖的手也更紧了些,对他竖起自己的小拇指,声音里也带上了些哭腔,“元枫哥哥,你答应过的,我们拉钩盖章过的,你不能耍赖。” 唐元枫喉咙一紧,看着白璐竖起的小拇指,点了点头,包住她的手,“会,我会一直在璐儿身边。” 听到他的回答,白璐这才松了口气,对唐元枫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元枫哥哥,我们走吧。” “嗯,走吧,白家的人应该已经到隐血阁外了。”望着白璐的笑容,唐元枫也跟着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带着白璐走的这条路,唐元枫其实已经观察考虑了好久,平时就走动的人就很少,更何况现在隐血阁大乱,往这儿走的人就更少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二人终于看到了一个红色围墙上的角门。 即将走到角门的时候,唐元枫反而停下了脚步,白璐看着身旁突然停住脚步的唐元枫,有些疑惑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元枫哥哥?” 唐元枫看了一眼白璐,随后展颜一笑,所有思绪都掩藏在眼底,“没事,走吧。” 两人推开角门,就看到外面站了三排穿着黑色短打的骑兵。 打头的骑兵牵着马走出来,望着站在角门里的两人,出声,“姑娘可是白家大小姐白璐?” 白璐不认识面前这人,于是下意识的往唐元枫身后躲去。 “是白家大小姐没错。”唐元枫护在白璐面前,替她回答那人的问题。 “在下奉白家家主之托,来接白大小姐回家。”那人确定了白璐的身份,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要将躲在唐元枫伸手的白璐拉走。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闯隐血阁!今天就让你们有命来,没命回!”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随后,身着黑白黄红衣裳的三男一女从隐血阁内飞出,落在了众人面前。 这个杀手不太冷(11) 白璐认出那个穿着黑色衣裳的,就是自己之前在小黑屋里见到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唐元枫那个总是打他巴掌的师父,心立刻被调了起来。 那个下马接白璐的人见到四人,脸色都没变,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又收回目光,“白大小姐,请跟我走,接下来将由我们护送您回白府。” “大哥,他们这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啊。”穿着红衣的女子眉角一挑,纤纤玉手轻掩红唇,软糯的嗓音说着分外不中听的话。 穿着白衣的男子脸色一僵,望着这帮骑兵,脸色异常的冷峻,“今天,你们来了就别想走。”说完就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白璐他们攻去。 然而,剑还没到唐元枫他们面前,就被人挑开,原来是其中一个骑兵提剑挡住了他的攻击。 “人已经接到,尽快离开。”最先下马的那人轻声吩咐,随后又加了一句,“只伤不杀。”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响彻天际,随后一个眨眼,第一排骑兵就已经和隐血阁的四位堂主交战在了一起。 最先下马的那人也不再等,直接将躲在唐元枫身后的白璐拉出来,带着她往马匹的位置走。 “你放开我!放开!元枫哥哥呢?你怎么只拉我一个人?元枫哥哥!元枫哥哥!!”被对方强迫拉着往前走,白璐奋力的挣扎,另一只手赶忙拉住唐元枫的衣袖,一声比一声可怜的叫唤着。 远处,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望着唐元枫和白璐,眼睛里淬满了狠毒,“元枫!只要离开隐血阁!你必死无疑!” 白璐听了中年男子的声音,立刻想起了以前唐元枫脸上隔三差五就出现的巴掌印,瞬间怒火攻心,一把甩开了拉着自己的骑兵男,站在原地对中年男子怒嚎,“呸!你少危言耸听!元枫哥哥留在这里才是必死无疑!你们会毁了他的!” 中年男子听了,不怒反笑,而且笑的格外大声,连其他正在打斗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招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你啊!” 白璐皱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跑回到唐元枫身旁,拉住他的手,软糯的嗓音里带着祈求,“元枫哥哥,你答应过的,和璐儿一起走,我们做过约定,拉钩盖章过的!” 唐元枫定定的看着中年男子,然后又低头对视上白璐的目光,眼底有些睁着和不舍,但还是抬手把白璐的手拉开,“你走吧。” 白璐望着空荡荡被拉开的手,鼻头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眶滴落,执拗的上前握住唐元枫的手,拉着他朝前走,“元枫哥哥,等回到白府,我就和爹爹说,让药堂里最好的大夫做你的师父,等你学成,一定会是个济世悬壶的好大夫。” 唐元枫脚步定在原处,小声的开口叫住她,“璐儿。” 白璐没放开手,身子背对他,不愿意转身,“元枫哥哥,你答应的。” 中年男子远远的看着两人,口中的笑声异常刺耳,“哈哈哈哈哈哈,我说过了,他不会和你一起离开的,离开这里,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璐抬头死命盯着那个中年男子,眼眶鲜红,握着唐元枫的手不停的收紧。 唐元枫对白璐终究是有些狠不下心,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白璐,望着她的头顶,“璐儿,你走吧。隐血阁在入阁之后,弟子都会被种上一种特别的蛊毒,除非你死,否则只要叛阁离开,半年内必定七窍流血而死。” 白璐感觉有些窒息,本来已经停住了泪水此时又顺着眼眶留了下来,握住唐元枫的胳膊,颤抖的开口,“元枫哥哥,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和我一起离开。” 唐元枫沉默。 白璐一把扯开唐元枫的手臂,转过身红着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唐元枫,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之前那个拉着白璐的骑兵手一伸,就将白璐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对着身后的骑兵比了个手势,下令,“走!” 随后白璐就和这一队骑兵一起策马离开。 “璐儿!”唐元枫叫着璐儿的名字,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下,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白璐和那队骑兵离开。 “啪!”等骑兵的身影彻底离开视线之后,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脚尖一点,施展轻功来到了唐元枫的面前,手上带了内劲,一巴掌打在唐元枫脸上。 哪怕已经有所准备,唐元枫还是被打的趴在了地上,左脸颊高高肿起,上面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中年男子像以前一样,揪着唐元枫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眼眸里满是暗色,恶狠狠的开口,“孽徒!”本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忍了下了,就这么扯着他的头发,面带怒容一言不发的拖着他朝隐血阁内走。 红衣女子立刻拦在了两人面前,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点自己的红唇,望着二人的眼神满是探究,“这么急着走作甚?葛大哥,总堂的位置在整过江湖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隐蔽,怎地今天就被人这么一锅端了,未免也太蹊跷了吧。” “四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中年男子眼睛微眯,望着红衣女子,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威胁。 红衣女子被他的眼神吓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后想到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堂主,又重新挺直了身板,“看刚才那对骑兵带走的小姑娘,已经小姑娘和你徒弟的对话,小妹以为,恐怕总堂被袭同你这宝贝徒弟脱不开干系吧。” 中年男子眼睛眯的更细了一下,抓着唐元枫头发的手一松,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随后又拍了拍红衣女子的腰间,“四娘,没根据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葛……”红衣女子笑了笑,随后就感觉自己心脏一阵猛烈疼痛,忍不住捂着心脏蹲下了身子,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呵。”中年男子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弯腰重新抓起唐元枫的头发,继续拖着他往前走,跨进角门之后,阴恻恻的给红衣女子留了一句话,“玄堂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插手。” 红衣女子捂着疼痛难耐的心脏,恨恨的盯着中年男子的背影。 而穿白衣和黄衣的男子,则是在骑兵离开之后,就悄无声息的运用轻功离开了这里,完全不在意中年男子和红衣女子之间的斗争。 毕竟,没实力的人,不配留在隐血阁。 这个杀手不太冷(12) 白璐从隐血阁离开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开始有些不对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哭也不笑,甚至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是经常望着自己手腕上的勾玉手链发呆。 这些骑兵都是糙汉子,离开隐血阁后就日夜不停的赶路,完全没人想到白璐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娃,直到有一天他们停在路边打算吃点干粮,白璐从马上下来后双腿一软晕倒在地上,他们才发现这样的赶路是一个小孩子吃不消的。 之后的路程,他们依旧白天赶路,但是速度明显降了很多,到了夜晚也会安营扎寨,不再连夜赶路。 就这样走走停停,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一行人才到达杭州城。 除了一路照顾白璐的骑兵头头,其他人都留在了杭州城外,骑兵头头独自骑马带着白璐进到了杭州城中。 杭州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白璐坐在马背上,望着这繁华的景象,心里只有陌生感,远远的看到白府门口污泱泱一片,好像站了很多人,心里有些紧张,握着鬃毛的左手不自觉的抚上右手手腕上的勾玉手链,然后又立刻松开。 白嘉志就站在大门口,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马匹和马上的小姑娘。 施兰站在他身旁,自然也看到了,纤纤玉手有些激动的抓着白嘉志的衣袖,“夫君,你看那马上的,会是璐儿吗?” “马上的男子我认识,那应该是璐儿没错。”白嘉志牵起施兰的手,柔声说道。 施兰一听,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又赶忙用衣袖拭去,“璐儿,我的璐儿终于回来了!” 马匹停在了白府门前,骑兵头头利索的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白璐也抱了下来,随后对着白嘉志抱拳行礼,“白家主,不负所托,白家大小姐,我给你带回来了。” “大恩不言谢!”白嘉志声音带了丝哽咽,对着骑兵头头抱拳回礼。 “人我带到了,白家主,后会有期。”骑兵头头说完,立刻翻身上马,勒住缰绳骑着马就朝城外的方向驶去。 施兰在骑兵头头骑马离开之后,再也安耐不住,提起裙角跑到了白璐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泪珠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滴落在白璐的衣裳后背。 白璐圆圆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乌溜溜的眼睛里也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甚至内心对这个拥抱还有着隐隐的排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推开她,至少现在还不能,所以只好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由施兰抱着自己痛哭。 白嘉志走上前,将白璐从施兰怀里解救出来,然后扶起施兰,望着白璐的眼神里满是慈爱,“璐儿,还记得我是谁吗?” 白璐抬头看着他,随后垂下脑袋,点了点头,奶奶的声音开口叫了一声,“爹爹。” 听到白璐的这声‘爹爹’,白嘉志立刻红了眼眶,上前想要将白璐抱起,却被她躲了开来,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两年没见,兴许还有些认生,又改成牵着她的小手,“回来就好,我们先进府吧。” 白嘉志牵着白璐朝着前厅走,施兰跟在白璐的另一边,一路上眼睛都没离开过她,口中还不停的询问白璐这两年来过的如何,他们是否有虐待过她。 然而白璐除了偶尔‘嗯’一声,一路上半个字都没说过。 前厅里已经有人等在了哪里,都是听说白璐今天会回来,所以特地来看看的。 白嘉志牵着白璐刚跨进前厅,闵尧就迎了上来,“大哥!” “你来啦,先坐吧。”白嘉志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径直走到主位,抱着白璐坐下。 白璐坐在白嘉志的腿上,只觉得密密麻麻虫咬般不适,却也只能握拳忍下,抬眼看了下坐在前厅里的人。 闵尧是白嘉志的义弟,他的儿子闵睿博和妻子孟梦自然是会来,杭州知府和杭州一些出了名的大家家主也都到了,可见白家这两年在杭州城的分量逐日加重,除此之外,还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穿着蓝色小衣裳睡得香甜的孩童站在施兰身旁。 白璐看着那个孩童,觉得有些眼熟,眼神在孩童和施兰之间来回游荡。 施兰注意到白璐的眼神,立刻喜笑颜开的从那女子手中接过孩童,握着孩童的手对她摇了摇,“璐儿,这是你鸿轩弟弟。” 白璐口中泛起一丝苦涩,左手又不自觉的抚上那个勾玉手链,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白鸿轩,淡淡的开口,“多大了?” “鸿轩已经满周岁了,前几天刚办的抓周……”施兰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睡的香甜的白鸿轩,语气里满是为人母的开心,说着说着,才想起来白璐被掳不过两年,眼神中带着忐忑的看向白嘉志。 白嘉志也是立刻心中一紧,眼神紧张的看着白璐,生怕她因为这不到一岁的弟弟而心生不快。 “这样啊。”白璐垂眸,淡淡的开口,听不出喜怒。 “璐儿……”施兰踌躇的开口叫了一声。 白璐跳下白嘉志的膝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施兰面前,抬手轻轻抚上那个孩童的脸颊。 兴许是感觉到了有些陌生的气息,原本处于熟睡中的白鸿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乌溜溜的眼睛里带着朦胧有些疑惑和好奇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璐,璐儿……”施兰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望着白璐抚着白鸿轩脸颊的手,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和不安。 白鸿轩不哭也不闹,眨巴着眼睛看着陌生的白璐,随后抬起小手,握住了白璐摸着自己脸颊的食指,咯咯咯的笑起来。 望着这个软软糯糯,握着自己手指笑的眉眼弯弯的小家伙,白璐终于露出了自己离开隐血阁之后的第一个笑容,摇了摇自己的食指,看着小鸿轩甜甜的开口,“鸿轩,我是你姐姐。” 白鸿轩停下了自己咯咯咯的笑声,学着白璐的话,奶声奶气的开口,“姐……姐姐!” 这个杀手不太冷(13) 弘立二十年,白马书院门口。 白璐一身月白色男装,手执玉骨折扇对着眼前的三位白发老人拱手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韵书多谢三位夫子这些年来的栽培。” 三人中间的白发老人,同时也是白马书院的院长往前迈了一步,虚扶起白璐的手臂,一边点头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此次一去,可是不再回书院了?” “回夫子的话,父亲大人前几天让人送来一封家书,说得知我已学有小成,希望我能够回去辅佐他打理家业。”白璐顺着院长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垂眸恭敬的回答。 “韵书无法参加科举,回白家辅佐白家主打理家业,也不算是荒废了一生的学识。” “是,父亲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既如此,以后的确是不便再回书院了。” 白璐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望着自己最为敬重三位夫子,“学海无涯,韵书若遇到未解之事,恐怕还是要叨扰三位老师。” 三位夫子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都大笑出声,说一定会等着白璐的来信。 看了看天色白璐再次对三人行礼作揖,随后转身下山离开了白马书院。 三位夫子看着白璐那不疏于男子的气度与风华,不禁为她生为女儿身而有些可惜。 白马书院是天下最知名的学府,曾经有殿试三甲均出于白马书院的辉煌历史,为此,每年都有不计其数学子从全国各地前往白马书院求学。 白马书院的人气同时也带动了周边小镇的经济,各种客栈酒楼鳞次栉比,都是专门为这些来白马书院求学的学子准备的。 白璐依旧是那一身月白色的男装,踩着蜀锦坐底的鞋子,摇晃着手里的玉骨折扇,慢慢悠悠的走进山脚下最热闹的白马镇,这看看那瞧瞧,随后才踏进白马镇中最大的那家白氏酒楼。 酒楼里那是相当的热闹,跑堂的小二瞥见刚进门的白璐,立马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手里的抹布往肩上一搭,朝着她迎了上去,看了她的装扮,脱口而出的‘大小姐’三个字拐了个弯,立马换了称呼,“呦,大公子您可回来了!刚刚二公子还在里边念叨,说不知道您午膳的时候能不能从白马书院赶回来呢。” 白璐脸上带着笑意,一双精致的凤眸随意的瞥了小二一眼,摇着折扇开口,“鸿轩又为难你们了?” “诶嘿嘿……”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自家大小姐的心思那么剔透,“二公子也没为难,就是将小的们送的吃食都给丢出来罢了。” “嗯。”白璐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扫了一眼大堂,回头问小二,“鸿轩人呢?” “二公子在您房里等您呢。”小二弯腰,恭敬的回答。 “知道了,你去忙吧。”白璐抬了抬下巴,示意小二该干嘛干嘛,小二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到大堂里,游走在客桌之间。 虽说在白马书院求学,但是白璐终究是女子,院长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并没有让她住在书院里,所以白璐在求学的这四年里,都是住在白马镇上,在镇子里有一座单独的两进小别院,在白氏酒楼里也有单独设立的房间。 房间在二楼的拐角处,白璐刚踏上二楼,眼角余光里就有一个勾玉在拐角处一闪而过,白璐懵了一秒,随后身子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脚尖一点,就到了拐角,然而哪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白璐屏息倾听,除了自己房间里白鸿轩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白璐忍不住怀疑,随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梁上,一根红色的绸带垂下,随即又被一只带着勾玉手链的大手捞了回来,一个呼吸间,房梁又变的空空荡荡。 原本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白鸿轩听到有人开门,头都没抬就语气不善的开口,“我不是说了么,长姐回来之前我不吃饭,让你们别再烦我!” “我都不知道原来白二少爷的脾气那么大。”白璐径直坐到房间的软榻上,拿过上面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淡淡的开口。 “姐……姐姐!”白鸿轩听到白璐的声音,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开心的站起身,快步上前,坐到了白璐对面。 “夫子那边我已经辞别了,过几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杭州了。”白璐吹了口手里的茶,抬眸看了对面的白鸿轩一眼。 白鸿轩感觉到自己姐姐的目光,同白璐一般精致的脸蛋上立马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你不在白马书院求学了?”白璐挑眉。 白鸿轩僵在了那里,随后尴尬的捂嘴咳嗽了一声,“咳咳,这个,姐姐你走了,就我一个人留在书院求学,多没意思啊。” “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会辅佐父亲开始打理家业,你知道母亲是希望你走上仕途的。”白璐看着白鸿轩的眼神有些严肃,“我走之后,你也不用继续住在酒楼里,我会派人去和夫子说,给你在书院里安排个住所,同届的学子你也都接触接触,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帮助。” “是,轩儿知道了。”白鸿轩有些郁闷的垂下头,哪怕心里再不高兴,也绝对不会忤逆长姐的话, 白璐见他好歹算是答应了,便也露出了一个笑脸,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有一年就是乡试了,你乖乖在白马书院读书,到时候,姐姐亲自陪你去考试。” “真的?!”白鸿轩听到长姐答应会陪自己去乡试,心里的阴霾立刻一扫而空,一抬眼,就看到白璐摸着自己脑袋的手,衣袖中滑落出一条勾玉手链,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姐姐,你这个手链是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白璐收回手,手掌无意识的遮住了手腕上的勾玉手链,将它重新塞回衣袖里,不给别人看到,“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哦。”白鸿轩有些疑惑,却还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三天后,白璐换了一身黑色绣金色暗纹的男装,一头乌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绸带系住,对着站在白氏酒楼门口满眼不舍的白鸿轩吩咐了几句,让他用心读书,随后长腿一抬,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背上,一扬缰绳,离开了白马镇。 这个杀手不太冷(14) 白马书院位于长白山一带,平日里从杭州到书院,也就是一个月的脚程,白璐的坐骑是一匹雪白色的汗血宝马,脚程是普通马儿的三倍,所以只需要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回到杭州。 “掌柜的,一间上房。”在距离杭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白璐牵着马走到一个装修还不错的客栈,将马儿交给门前待客的小二,自己背着包袱握着玉骨折扇进了大堂。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小店最后一间上房刚被另一位公子定下。”掌柜的抬起头,对着白璐精致的脸有片刻的失神,回神之后有些抱歉的说。 白璐脸色不变,淡淡开口,“我出双倍。” 掌柜的面露犹豫之色,“这位公子,这不是价钱的问题……” “三倍。”白璐不耐的皱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大元宝放到掌柜面前。 “公子你先在大堂里座一会儿,我去和上房的哪位公子商量下!小二!快!给这位公子沏一壶上好的毛尖!”掌柜的看到大元宝,眼睛都亮了,手掌滑过桌面,就将那锭元宝收到了怀中,对白璐的态度立马变的相当狗腿。 白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推开窗子,望着旁边的护城河,以及河边被风吹动的柳条,慢条斯理的品着小二端上的毛尖,享受这闲适的时光。 “可是这位公子要与在下换房?”一道清亮的男声在白璐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读书人,所以哪怕语气里满是怒气,该有的礼节称呼却没有省。 白璐头都没回,依旧面色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放下手中的茶杯,“是我没错。” “你!”男子估计是被白璐那有些嚣张的态度给气到,却也只是说了一个字就噤声,不过白璐依旧能听到他那明显的呼吸起伏声。 深呼吸了几口气,男子大概感觉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了,也对白璐能够回头和自己说话不抱希望,直接走到了白璐面前,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这位公子,凡是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看你的样子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可以用钱收买掌柜逼我换房呢?”男子怒瞪着白璐,尽力的克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 白璐这才抬眼稍微看了男子一眼,与自己差不多款式的宝蓝色长衫,不过能看出料子一般,袖口内侧骚包的绣了文竹的样式,额前有几缕碎发,其余的黑发都用一根黑色的绸带高高竖起,白的有些不健康的脸蛋上,一双丹凤眼满含怒气的看着自己。 白璐一副冷淡的模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啪!’的一声打开自己的玉骨折扇,一边扇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我是给了掌柜钱,表示一定要住哪间房,至于掌柜用什么方法让你离开房间,抱歉,与我无关。” “你!你这是有辱斯文!”男子被白璐这有些无赖的话给气到了,立刻拍桌而起,骨骼分明的大手指着白璐不住的颤抖,最后却也只是满含怒气的说出‘有辱斯文’几个字。 “噗嗤。”白璐被他这相当‘幼稚’的‘有辱斯文’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精致的脸蛋变得更加明艳夺目。 男子望着白璐的脸,愣在了那里,心里那因为被掌柜的逼着退房的火气,渐渐消散。 “这位公子,你真的不愿意换吗?”白璐拿了个茶杯,倒了杯茶,递到男子面前,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在下,在下……”男子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出话。 “喝口茶吧。”白璐也不急着等他的答案,反而是推了推那杯茶,示意他。 “哦,好,多谢公子。”男子脸蛋有些微红,小心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白璐就这么面带笑容的看着男子,“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邱。”男子都不敢抬头看白璐,就这么低着头回答。 “不知道邱公子接下来去哪里?” “去杭州。” “真巧,在下也是去杭州。”白璐给自己的茶杯里蓄了点茶水。 “是啊,真巧。”男子腼腆一笑,“公子贵姓?” “在下姓白。” “白?可是杭州首富的白家?”邱公子惊讶。 “对,是那个白家没错。”白璐点头。 邱公子猛的抬头,然后眼神复杂的盯着白璐看了一眼,又重新垂下脑袋,握着茶杯的手猛的收紧。 白璐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邱公子,白家怎么了吗?” “啊?没事。”邱公子抬头,嘴角勉强的勾起一个笑容,然后立刻站起身,对白璐斯文的行了个礼,“既然白公子想要住那间上房,不换房便是。”说完,就转身离开上到了客房。 白璐看这位邱公子在听到自己是白家人之后那奇怪的表现,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开始琢磨,这邱家,是不是和白家有什么渊源。 坐在位置上又喝了几杯茶,掌柜的满脸讨好的来到她身旁,“这位公子,上房已经为公子腾出来了,房间里的被褥床单都已经换上全新的了,这是上房的门牌钥匙,公子收好。” 白璐放下茶杯,站起身,接过掌柜递上来的门牌钥匙,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多谢掌柜的。”随后拿上包袱转身上楼。 想着明天下午就能到杭州城,白璐用了小二端上的精心制作的晚膳之后,吩咐他准备了一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洗完澡,吹熄了房里的灯早早睡下。 第二天一早,喜鹊在枝头鸣叫,白璐才睁开眼睛,眨了眨还有些朦胧的双眼,随后坐起身,掩嘴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 当白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束胸石榴裙提着包袱走下楼,客栈大堂里的众人都异常同步的呈现呆愣的状态,痴痴的望着一步步走下楼的白璐。 掌柜的直到白璐走到自己面前,都还有些呆愣,直到白璐‘啪’的一声将门牌钥匙重重拍在柜台上,他才回过神,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位姑娘,你这是要?” “退房。”白璐说道。 “哦,哦好,退房,退房。”掌柜的拿起那个门牌钥匙,这才反应过来,这仙子般的姑娘,就是昨天那个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元宝的大客户,立刻满脸笑容麻溜的给办了退房,将多余的房钱递给白璐之后,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姑娘,下次再来我们这儿住宿啊。” “嗯,多谢掌柜。”白璐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收起银钱,提着包袱离开了客栈。 这个杀手不太冷(15) 因着换了女装,身上的石榴裙和头上的发髻钗环也不适合骑马,白璐便在镇上雇了台轿子,找了两个轿夫,一路由别人抬着晃悠悠的回了杭州城,自己那匹白色的汗血宝马,则是乖巧的跟在一旁。 到了杭州城外,两名轿夫将轿子放下,恭恭敬敬的开口,“大小姐,到杭州城大门口了。” 倚在轿壁上昏昏欲睡的白璐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等轿子停稳之后,纤纤玉手才掀开轿帘走了出来,“辛苦各位了。”随后从袖带里拿了些银子给他们,“这是你们的工钱,多的不用找了,算是你们这一路来的辛苦费。” 两名轿夫看着自己手里那抵得上自己一个月月钱的小费,赶忙对着白璐行李,嘴里不停的念叨道谢,“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白璐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开,随后自己牵着坐骑也不往杭州城走,而是绕道去了一旁的树林中。 走到树林的深处,白璐将马儿的缰绳绑到一颗树上,放任着它低头吃地上的草,自己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拿出自己的那个玉骨折扇,‘啪’一声打开,一边优哉游哉的扇着,一边开口,“跟了一路,也不容易,出来吧。” “哗啦~哗啦~”树林中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响,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唉。”白璐垂眸,叹了口气,描绘精致的眉毛微微皱起,语气里带上了些小委屈,“你真不出来?” 树林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声响,连刚刚那阵风都停了,树叶的声音都没有。 在石头上等了一刻钟,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这让白璐觉得真的有些恼火,将手里的玉骨折扇收起放入怀中,另一只手摸上那个勾玉手链,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唐元枫!你出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就落到了白璐眼前,手里握着一柄和白璐如出一辙的折扇,醇厚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无奈,“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白马书院回到客栈的时候就发现了。”白璐跳下石头,提着裙摆走到了唐元枫面前,脸上满是笑意,握着他的手腕,摩挲着上面的勾玉手链,“这次你藏的一点技巧都没有,故意让我发现的?” 唐元枫那双深邃的凤眼望着白璐,带了满满的柔情,“是璐儿聪明。” 白璐白了他一眼,松开他的手,樱桃小嘴撅起,“那我刚刚让你出来,你干嘛不应声。” “下次不会了。”唐元枫将白璐拥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散落在后背的秀发,然后从袖袋里踏出了一根红玛瑙雕兰花样式的发簪,插入头顶的发髻里。 白璐从他怀中退开,抬手摸上那根发簪,“这是送我的?” “上次任务经过一个首饰铺,一眼就看到这个簪子,就想买了送你。”唐元枫握着那根簪子,调整了一下,食指勾起,宠溺的刮了下白璐的鼻头。 白璐听到他说任务,脸上的笑容收起,“你又接任务了?” 唐元枫身子微僵,知道白璐不愿意听自己说任务的事情,抿了抿嘴,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元枫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了蛊毒离开隐血阁?”白璐环住唐元枫的腰身问,声音隐隐带了些哭腔。 唐元枫紧紧回抱住白璐,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声音暗哑,带了些苦涩,“快了,就快了。” 两人在树林中相拥低语,日暮即将西沉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元枫哥哥,这次回了白府我就要去帮父亲大人搭理家业,白马书院那边可能要等鸿轩乡试的时候才会再去了。” 唐元枫牵起一缕白璐的秀发放在唇边,“那我去白府找你?” “好,我等你。”白璐精致的脸蛋立刻笑开,“时辰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进城了。” “嗯。”唐元枫点头,松开了拥着白璐的怀抱,骨骼分明的大掌托起白璐那张精致的小脸,印上了她那张樱花版粉嫩的双唇上。 亲吻过后,慢慢推开,双眼满含柔情,声音低沉嘶哑,“等我去找你。” 白璐双颊嫣红,难得娇羞的点了点头,“嗯。” 话音落下,唐元枫身影一闪,消失在树林中。 白璐双手捧着泛红的脸颊,贝齿轻咬红唇,满含少女娇羞的笑了笑,随后解开马儿的缰绳,牵着马儿朝着杭州城的方向走去。 白璐和唐元枫两人是怎么重新联系上的呢?这要从白璐回到白府之后说起。 当初白璐被骑兵团从隐血阁送回白府之后,刚回到白府的一个月里,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整个人变的一天比一天憔悴。 白璐知道自己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一个人——唐元枫!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当初在隐血阁角门前的情形,心里越想越恨,越想越放不开,越放不开就越想见唐元枫。 但白璐知道,现在的自己,去隐血阁就是自寻死路,给敌人白送! 于是她开口让白嘉志给自己找了几个教武功的师父,五年的时间里,轻功、拳法、长剑、大刀、暗器挨个学了个遍,等待她十岁的时候,找来的几个师父已经打不过她了,白璐便又开始同白氏药方里的大夫们学医。 白璐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有了一身的好武艺和足以防身的医术毒术,便又同父亲大人开口,说自己想去白马书院求学,白嘉志思忖了好久之后,才同意了放她一人出去求学。 到白马书院的前两年,白璐的确安安稳稳的读书,在第三年,也就是弘立十九年的时候,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白璐在外出游学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一个重伤的黑衣人。 毕竟已经经过了十年,白璐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唐元枫,还是看到他手腕上的勾玉手链才认出来,之后白璐就一直照顾着重伤的唐元枫。 小时候的感情加上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两人终于就旧情复燃(?),因为唐元枫身上的蛊毒还没解开,还没离开隐血阁,所以两人并不能时常见面,经常都是像这次一般,唐元枫在完成杀手任务之后,主动来找白璐,两人你侬我侬一番。 虽然这短暂的甜蜜如同包着糖衣的砒霜,总有一天会肠穿肚烂,白璐自己却依旧——甘之如饴。 这个杀手不太冷(16) 白璐赶在太阳彻底下山之前回了白府。 “叩叩!”拍了拍门上的狮头铜环,等着候在门房的小厮来给自己开门。 “谁啊?”过了会儿,从里面传来一声问话,接着红木大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圆乎乎的脑袋,看清白璐的样子之后,立马喜笑颜开,将红木大门彻底打开,牵着马儿的缰绳极将白璐迎了进去,“呦,大小姐回来了!可真是赶巧了!” 白璐提起裙角,脸上带着笑对着门房小厮挑了挑眉,“巧什么?府里来客人了?” “是啊。”小厮笑眯眯的回应,“府里刚刚来了位公子,长的那可真是一表人才!听说还带着功名呢!还另外带着好几箱东西来见家主呢。” “公子?”白璐有些懵,来府上拜访的大部分都是商行的老板,不是步入中年就是有些肥头大耳,带功名的俊俏公子?自己还真想不到是谁。 “对啊,长得比睿博少爷还俊俏呢!不对不对,那位公子比睿博少爷书卷气息更浓一些。” “现在人在哪儿?” “和家主在大厅说话呢。” “嗯,那你先下去吧。”白璐点头,挥了挥手,让小厮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就朝着大厅走去。 还没进大厅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白嘉志和一名年轻公子的笑声,听起来里面气氛挺和谐的。 “扣扣!”白璐在大厅外敲了敲门。 “进啦吧。”白嘉志的声音传出。 白璐整理了下颈前的头发,低垂着眼眸提着裙摆走了进去,对着坐在正堂主位上的白嘉志恭恭敬敬的福身行了个礼,“璐儿问父亲大人安。” “璐儿回来了?坐下吧。”白嘉志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如花似玉的白璐,再看看坐在自己右下首面带笑容摇着折扇的公子,一边撸着胡须一边满意的点头。 “是,父亲大人。”白璐挂着标准的‘大家闺秀’式笑容,起身坐到了白嘉志左下首的位置。 “这位是邱茂典,邱公子,是你爹爹我一位已逝故友的儿子。”白嘉志端起茶杯,刮了刮茶叶。 邱公子?白璐心里突然想到了昨天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个姓邱的男子。 抬眸看去,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果真是昨天在客栈遇到的那名邱公子,此时他正面带笑意摇着折扇看着自己,白璐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对着邱茂典微微起身行礼,柔声说道,“见过邱公子。” “这位便是白大小姐吧,果真同传闻一样,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貌。”邱茂典收起手里的折扇,对着白璐拱手行礼,脸上带着谦谦君子的标准笑容。 “哈哈哈哈,贤侄过誉了。”白嘉志笑呵呵的对着邱茂典拱手,说的话听着谦虚,语气里却是满含骄傲。 “白伯父谦虚了,白大小姐如此出色的样貌,只要见过的无不倾心,方才侄儿说的那件事?”邱茂典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说话的声音如山中清泉一般,冷冽沁人。 “这事……”白嘉志脸上的笑意不变,看了一眼乖巧坐在椅子上的白璐,又收回目光,继续刮着自己的茶叶,“这事儿先不急,贤侄不如先在府内住下,容我同夫人商议商议,再答复贤侄。” 邱茂典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又立刻调整回来,站起身握着折扇对主座上的白嘉志作揖行了个礼,“那侄儿就打扰了。”随后对着白璐行了个礼,转身跟着候在门口的仆人离开了大厅。 等邱茂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厅回廊之后,白嘉志放下手里的茶杯,满脸慈爱笑容的问白璐,“囡囡,回来的路途可还顺利?” 白璐脸上这才挂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托爹爹的服,一路上还算顺利。”随后看了眼方才邱茂典座的位置,眼眸一转,“爹爹,这位邱公子刚才指的,是什么事儿?” “这事儿,我还要先同你娘亲商量商量再说。” “什么事那么重要,还要同娘亲商量?”白璐眼眸带了些惊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还需要家里两位的两个大人一起商量。 白嘉志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是来同爹爹提亲的。” “什么?”白璐惊座起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提亲?白家除了自己,还有其他待嫁的女子?很明显没有啊!他这提亲,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啊!而且明显,来者不善! “囡囡放心,你未来的夫君,爹爹同你娘亲一定会精挑细选,不会这么草率就答应的。”白嘉志赶忙站起身安抚自己宝贝闺女的情绪。 白璐的心情,那是相当复杂,即庆幸又担心,庆幸自家父亲大人不会立刻就答应邱茂典的提亲,又担心自家父亲大人说的女婿要‘精挑细选’,按唐元枫的身份背景,那肯定是不过关了。 贝齿轻咬红唇,手不自觉的抚上那条勾玉手链,“爹爹,未来的夫君,璐儿能自己选吗?” 白嘉志俊脸微微皱起,上下打量着自家宝贝女儿,“璐儿这话的意思是,有心上人了?” 白璐的一张俏脸立马通红,一股女儿家的娇羞心思涌上心头,跺了跺脚,“爹爹!”随后提着裙角一溜烟跑出大厅。 “璐儿也长大了啊。”白嘉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脑袋,回到了内院。 推开主卧房门,白嘉志就看到自家貌美如花的妻子坐在软榻上刺绣,眼神立马柔了下来,“兰儿。” 施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盈盈的站起身,上前帮白嘉志脱下外衫搭在屏风上,“夫君回来了。” “嗯,囡囡也回来了,等会儿换身衣裳,咱们一起用晚膳。”白嘉志牵着施兰的手,告诉自家娘子女儿回来的消息。 施兰听到白璐,眼睛都亮了,语气也提高了几分,“璐儿回来了?” “嗯,刚到。快换衣裳吧,换完我们去吃晚膳。”白嘉志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结果施兰递过来的衣裳,慢慢换上,边系衣带边说,“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今天来了位故人之子,我将他留到东厢了。” “故人之子?”施兰帮他整理着衣裳,有些疑问。 “嗯,姓邱,来给囡囡提亲。” “什么?”施兰听到提亲,声线都提高了八个度,“我可是和梦姐姐说好了,让璐儿给睿博当妻子的!” 这个杀手不太冷(17) 离开大厅之后,白璐提着裙角顺着石板路往自己居住的角楼走去。 “白姑娘。”经过花园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叫住了她。 邱茂典从花园角亭中走出来,满是书生气的白皙脸蛋上挂着谦逊的笑容,与白璐隔着一个花丛假山的距离,收执折扇作揖行礼。 “见过邱公子。”虽然心里对这个姓邱的没什么好感,白璐却还是面带微笑的给他回礼。 “白姑娘这是要去哪儿?”邱茂典站在原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避免被人看到之后,传出闲话。 “东厢客房距离花园还有一段距离,难得邱公子有性质,跑那么远来赏花。”白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日里与白伯父参观府苑的时候,一眼便爱上了这园子。当时不便久呆,方才在厅内辞别伯父之后才敢再来看一看。”邱茂典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无比真诚。 “既如此,邱公子请自便。”白璐不欲与他继续纠缠,微微颔首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白姑娘稍等!”邱茂典急匆匆的往前走了两步,似有些不愿白璐就这么离开一般,开口叫住了他。 白璐微微皱眉,心中对邱茂典叫住自己有些不乐意,却还是转过身,“邱公子还有何事?” “在下,在下……”邱茂典似乎十分紧张,白皙的脸蛋上还憋出了几分红晕,握着折扇的手静脉都开始有些凸起。 白璐就这么看着他,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他的下半句话,微微抿唇,“邱公子若无事,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看到白璐将转身,邱茂典立马开口,“在下可否有幸与姑娘一同观赏这满园景色?” 白璐对他这有些失礼的请求吓了一跳,紧接着脑子里就想到了方才在大厅里父亲大人提到的婚约的事情,心里对眼前这人此次拜访的来意猜了个十之八九。垂下眼眸避开对方的目光,两个呼吸之后才抬起头,面上的笑容不变,“当然可以,待小女子将赏花宴的具体细节安排好之后,便会派人去通知邱公子。” 大概没想到白璐会用赏花宴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邱茂典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白璐趁着他呆愣的时间,微微福身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花园。 用最快到速度回到自己的角楼中,早已经有婢女将洗浴汤水准备妥当,还告诉白璐,说前院让人传了口信,让白璐沐浴更衣后去花厅一起用晚膳。 等白璐洗漱更衣完毕已是华灯初上,为了避免刚才在花园里被人叫住的情形再次发生,她特意从角楼里带了一个婢女出来,就走在自己前头提着灯笼照路。 索性这次路上没再出什么岔子,直到花厅门口,一路上除了婢女小厮,再没遇到其他人。 “午后就听到消息说璐儿今日回府,说起来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所以特地来拜访大哥,顺便看看我这好久没见到侄女。”闵尧坐在白嘉志右下首,一边给敬酒一边说道。 “兰姐姐,我在蜀中可都听说了,杭州白家有位貌若天仙的大小姐,这么些年没见,我还真有些好奇璐儿到底出落成什么模样呢。”孟梦坐在施兰的右手边,握着施兰的手,满脸笑意。 在踏进花厅前,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白璐接下来可能不太妙,果然!等她走进花厅,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白嘉志和施兰,分别坐在两人身旁的闵尧和孟梦,以及坐在闵尧、孟梦身旁的闵睿博和邱茂典,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就算是白璐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但人都已经走进花厅了,又不能再退出去,所以白璐还是迎着六束异常热情的目光走到桌前,对着长辈们屈膝福身行礼,“女儿问父亲大人安,问母亲大人安。” 施兰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自己这如花似玉的闺女了,赶忙开口,“赶紧起来,起来吧!璐儿,这是你闵伯父,孟伯母,还有你睿博哥哥,四年前搬去了蜀中,这还是第一次回杭州呢,你还记得他们吧?” 白璐起身,对着他们又是颔首一笑,“见过伯父伯母。” 孟梦一双清水眸子上下扫量着白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秒比一秒灿烂,然后直接站起身,走到白璐面前,握着她的手,“乖侄女,让伯母好好看看!传闻说的一点没错,璐儿出落的可真是天香国色啊。” 白璐心里那个尴尬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应景的挂上一个娇羞的笑容,然后微微垂头,“伯母说笑了。” 孟梦反复打量了白璐几遍,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璐儿,先坐下吧。”白嘉志坐在主座上面,对白璐抬了抬下巴,然后又朝着候在一旁的婢女小厮吩咐,“人到齐了,开席吧。” 白璐看了下,整张桌子只剩下闵睿博和邱茂典中间那唯一的一个座位了,白璐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额角划过一滴冷汗,硬着头皮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白姑娘,又见面了。”刚坐下,邱茂典就带着他那标志的儒雅笑容和白璐打招呼。 “邱公子安好。”白璐脸上带着十分公式化的笑容回了邱茂典一句,便扭过头垂下脑袋望着桌子边缘,不愿再打理他。 “璐儿妹妹,多年不见,你可好?”闵睿博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白璐,虽说已经有四年没见,语气却依旧熟稔。 “璐儿在白马书院求学,一切事宜尚且安好。睿博哥哥这些年可好?”闵睿博那可是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所以白璐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就亲昵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真心的甜美。 “璐儿妹妹安好便好。”察觉到白璐对邱茂典和对自己那截然不同的态度,闵睿博心里忍不住的欢喜。 白璐对谁亲,对谁疏,那态度真的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在场的四位大人看着三个孩子之间的互动,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一笑,心里都大概有了计较,就等这顿饭吃完之后,再当面确认白璐的态度,这婚事,基本就能定下了。 这个杀手不太冷(18) 晚膳结束后,白嘉志带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大厅,而施兰则是单独拉着白璐去了主卧。 母女俩坐在软榻上,白璐动作熟练的操作着工具沏茶,施兰突然开口,“璐儿,你觉得那位邱公子如何?” 白璐洗茶的动作微顿,随后放下手中的工具,歪头看向母亲,“娘亲问这个作甚?” 施兰捻着衣袖掩嘴笑了笑,拿过刷子,将碎茶渣扫开,“璐儿到今年霜降,也有十七了吧。” “是啊,娘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白璐有些不解,自己娘亲这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的。 “我们璐儿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之前及笄的时候,因着你还在外面求学,娘亲也就没和你提过这个事情,现在既然已经回来帮你爹爹打理家里的事业了,那这事儿娘亲就不得不和你好好所说了。”施兰将茶倒好,放了一杯在白璐面前,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说。 白璐点了点头,“什么事,娘亲直说,孩儿听着便是。” “那刚刚娘亲问你的问题,你觉得那位邱公子怎么样?” 白璐端着茶杯笑了笑,没有回答。 施兰点点头,表示了解,于是又问道,“那你觉得睿博这孩子怎么样?” 白璐想了想,回答,“睿博哥哥蛮好的啊,小时候对我就挺好的,长的也一表人才,虽说四年前搬去了蜀中,不过在书院的这几年我们都有在通书信。” “那这么说来,璐儿你是更看中睿博了?”听到白璐说二人还一直有书信来往,施兰眼睛立刻亮了几分。 “什么看中,娘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白璐已经彻底被施兰给绕晕了,忍不住放下茶杯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娘亲在和你说你未来的夫君呢!”施兰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这一向聪慧的女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同她说什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夫君?什么夫君。”白璐微微皱眉。 “别人家的姑娘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能跑了,你却连个婚约对象都没有。”说到这里,施兰又有些小埋怨的瞪了白璐一眼,接着说,“我可是同你爹爹已经说好了,你这次回来了,就把你的婚事给定了! 这不,刚好你孟伯母前久给我来信,说想给你睿博哥哥物色门好亲事。 娘亲就想着,睿博这孩子自己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脾气、心性、学识、样貌,每一样在同龄人里,那都是拔尖的,而且我们同你孟伯母关系也好,也不用担心你嫁过去之后会受欺负。 索性就同你孟伯母说了这事,他们也有这个意思,所以这趟来杭州,就是特意来提亲的……” “提亲!”白璐听了施兰的话,大惊失色,小脸立刻变得煞白。 “是啊,你闵伯伯他们这次来杭州,除了探望,另一件事就是来提亲的,要是这事儿成了,两家交换了婚书,他们就回去准备聘礼。”施兰对白璐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吃惊,刚刚在花厅的时候,不是还和睿博聊的挺好么,怎么听到要提亲脸都吓白了。 “不过这事儿说到底也只是我同你孟伯母两个人之间的意思,到底如何定夺还是要看你爹爹的。傍晚时候我替那你爹爹更衣的时候,听他说那位邱公子也是来提亲的,我看他的态度,似乎比起睿博,更看中那位邱公子一些。不过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态度,璐儿,二位公子你更看重哪一个?” 听到这儿,白璐只觉得自己心慌的不行,无论是闵睿博还是邱茂典,自己都不会嫁!自己心中一直都只有唐元枫一人! “娘亲,我才刚从书院求学回来没多久,现在就谈婚事,是不是太急了些,就不能再缓缓,万一之后出现更合适的人呢?”白璐忍不住握住是施兰的手腕,声音里带了些哀求。 哪怕知道爹娘是为了自己好,白璐还是担心他们不问问自己,就这么把婚事给定了,到时候自己到哪儿哭都不知道。 施兰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听白璐的话就明白过来,不管是闵睿博还是邱茂典,自己宝贝女儿是一个都没看上,那只能说明她心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戏谑的开口,“璐儿觉得比起睿博和邱公子这两人,还有谁更适合?” “……”白璐张开口,刚想说唐元枫的名字,随即又想到他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摇摇头不回答。 施兰一副了然的表情,起身坐到白璐身旁,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我们璐儿也是个大姑娘了,都学会藏话了。娘亲知道你这是有意中人了,所以对其他男人都不敢兴趣,娘亲当初也是这样的,璐儿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哪怕他只是个走卒小贩,娘亲也会支持你的。” 白璐看着自家娘亲满含慈爱的眼神,忍不住鼻头一酸,扑进施兰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开口,“娘亲,无论我喜欢什么人,您真的都会支持我吗?” 施兰失笑,轻轻抚着白璐的长发,语气温柔的说,“当然了,你可是娘亲最宝贝的闺女,娘亲相信你的眼光。” “嗯,谢谢娘亲。”白璐闭眼,在施兰的怀中蹭了蹭。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施兰假装生气的点了点白璐的额头,随后开口,“那你老实告诉娘亲,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白璐从施兰的怀中退出来,有些娇羞的点了点头,“嗯。” “是在哪里认识的?书院?多大岁数?家里是做什么的?对方知道你的心意吗?”听到自家女儿亲口承认有意中人了,施兰立马来了兴趣,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叭叭叭叭问了一大堆问题。 “他,他还有两年弱冠,家里是做……做买卖生意的,他现在也有在同家里人一起接生意。”白璐想了想,还是决定瞒下唐元枫杀手的身份,估计,没有那个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杀手……吧? 施兰点头,“做买卖生意的啊,那应该不错。他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时候来拜访我们?总不会没想过这个事情吧。” “额……他当然有想过,我这不是刚回来吗,他觉得还不是时候,等再过些时候吧。”白璐后背僵直,脸上带着笑,同施兰解释,随后假装看了眼一旁的刻漏,“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娘亲,女儿就先回去了,娘亲早点休息。” 说罢,手脚麻利的绕过施兰下了塌,对她福身行了个礼,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主卧。 这个杀手不太冷(19) 回到自己的角楼里,白璐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心里盘算着娘亲说的婚事,心里止不住的心慌,总觉得之后还会有事情发生。 怀着这样的担心,日子一天天过去,白璐回府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叩叩。”书房的门被人扣响。 白璐眼睛看着账本,随口应道,“哪位?” “璐儿妹妹,是我。”闵睿博在门外开口。 白璐皱眉,最近只要听到闵睿博和邱茂典两人的名字,就会想起爹娘盘算着给自己安排亲事,心里就忍不住的烦躁。 握着账本的手微微收紧,深呼吸几口气,把心里的那股烦躁压下去之后,才开口,“进来吧。” “吱呀。”房门被人打开,闵睿博走了进来。 “睿博哥哥找璐儿有什么事儿吗?”白璐放下手里的账本,脸上挂着微笑,眼睛里却是没有任何情绪。 闵睿博坐到椅子上,带着明朗的笑容开口,“璐儿妹妹,我见你从回府之后就一直在待在这书房中查阅账本,日子未免也太无趣了些,所以特意来邀请妹妹明日一起去游湖。” 游湖?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白璐心中微动,随后挑眉看向闵睿博,嘴角的笑意加深,“可以啊,就我与睿博哥哥两个人吗?” 听到白璐答应了自己游湖的请求,闵睿博整个人都乐开了,“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午膳就用湖中吊起的鱼做,味道一定非常鲜美,下午我们可以一边泛舟一边吟诗,待日头西沉,我们可以披着晚霞一起回府。” 白璐重新拿起账本,完全不在意闵睿博在那边说什么,毫无灵魂的应和着,“嗯,好,睿博哥哥你安排就好。” “那我下去安排了,璐儿妹妹你继续忙你的。” “嗯,睿博哥哥自便吧。”说完,白璐将手中的账本翻了一页。 书房外,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闵睿博走出书房前率先消失在了拐角处。 第二天一大早,白璐就被施兰的贴身婢女从床上挖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是姑姑你来给我洗漱。”白璐看了看外边刚蒙蒙亮的天,接过递过来的热毛巾擦脸,随后坐到了梳妆镜面前,闭着任由婢女帮自己梳头。 “夫人从闵夫人那边听说了大小姐今天要同闵少爷游湖的事情,特意吩咐了让奴婢过来伺候,务必要将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婢女一边用梳子给白璐顺头发,一边笑着说道。 白璐听了,心里只觉得麻烦,摆了摆手,“不用打扮的太过特意,同往常一样便好。” “可是夫人说……”婢女刚开口反驳,就看到白璐从铜镜里看着自己,明明没有说话,却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赶忙住口,老老实实的低头梳发。 白璐收回目光,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后闭上眼睛假寐,任由婢女给自己盘发梳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璐被人轻轻推了推,这才慢慢睁开眼睛,还有些朦胧睡意的眼眸加上淡淡的胭脂,少女独有的娇媚感瞬间夺走了伺候在一旁的婢女所有的呼吸。 “哈。”白璐忍不住抬手掩嘴又打了个哈欠,随后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嗯,发髻是时下杭州城里流行的样式,钗环也是一些好看但是不出格的,婢女也还算听话,没有过分打扮。站起身,看了看婢女捧在手里的水红色长裙,颜色有些过于艳丽了,眉头微皱,“今天不想穿这件衣裳,去给我那件湖蓝色的吧。” “大小姐,这衣服是夫人方才派人送来的……”婢女跪在地上,手里托着裙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白璐咬了咬后槽牙,娘亲让人送这么一条水红色的裙子,是个什么意思?那天不是已经同她说了,自己只当把闵睿博当哥哥么。 看着跪在地上的战战兢兢托着裙子的婢女,白璐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穿便是了。” “谢大小姐。”婢女这才送了一开口,站起身,伺候白璐将这条水红色的长裙换上。 换好衣裙之后,婢女又拿出了一个同色的手袋递给白璐,“这也是夫人为大小姐准备的,里面有些碎银子,夫人说小姐要是有看中的东西,直接买下便是,若是没有,拿在手里做个饰品也可。” 白璐接过手袋,巴掌大的手袋,水红色的蜀锦上绣着白色的兰花图样,倒也算是精致,“你回去告诉娘亲,让她费心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角楼。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外边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闵睿博同邱茂典两人都站在马车旁,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看着怪怪的。 闵睿博率先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白璐,三两步就走到了白璐面前,“璐儿妹妹,你来了。”说完脸上带了有些腼腆的笑容,加了一句,“璐儿妹妹,你今天真好看。” 白璐笑了笑,没搭话,而是假装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啊,好。”大概是发现了白璐对自己明显冷淡的态度,闵睿博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片刻的僵硬,但是又很快调整了过来,“到湖边还有一段距离,表妹你上马车,我骑马在外面同你一起走。” 白璐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原以为闵睿博会同自己一起乘马车,没想到他主动说自己骑马跟在一旁,心里因为娘亲过分安排而带来的烦躁稍微消减了一些,脸上便也露出了一个笑,“如此,便辛苦睿博哥哥骑马随行了。” “不麻烦不麻烦。”闵睿博摆了摆手,因为白璐的笑容,自己也重新恢复了那明朗的笑容。 一旁被两人忽略的邱茂典则是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带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儒雅笑容,手里握着折扇对着白璐作揖行礼,“邱某见过白大小姐。” 见到邱茂典,白璐脸上笑容立马淡了一些,颇为冷淡的福身回礼,“邱公子好。”随后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绕过他踩着小厮放好的脚凳,点开帘子进到马车里面。 “呵。”闵睿博看了邱茂典一眼,嗤笑出声,脸上带着那明朗的笑容,眼神却是带着满满的讽刺,拱手作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扬的说,“邱公子,我还要同璐儿妹妹一同游湖,就不同你叙旧了,再会。”说完,看都没看他一眼,结果小厮递来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狠狠扬了一下缰绳,朗声,“出发!” 这个杀手不太冷(20) 显然,白璐和闵睿博都低估了邱茂典的执着和……厚脸皮。 “白大小姐,闵公子,可真巧啊,你们今日也是来西湖泛舟吗?既然大家那么有缘,不如一起?”邱茂典这次没再客气的行礼,而是站在一艘相当豪华的画舫船头,摇着手里的折扇,笑眯眯的看着刚到西湖边的白闵二人。 白璐掀开车帘,远远的望了一眼邱茂典便收回了目光,搭着婢女的手臂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水红色的罗裙随着走动而摇曳,“睿博哥哥,我们的船是那艘?” 邱茂典的纠缠不休明显让闵睿博觉得十分窝火,帅气的脸蛋都带上了几分阴霾,听了白璐的话之后,才勉强的扬起笑容,指了指停靠在邱茂典豪华画舫旁,那显得有些朴素的画舫,“那艘便是。” “那我们赶快上船吧,再磨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钓到午膳的鱼呢。”白璐笑了笑,并不在意那艘画舫的装潢,提起裙摆率上了那艘画舫。 闵睿博在岸边眼神带着晦涩不明的意味看了邱茂典一眼,随后跟着白璐上了画舫,吩咐船夫开船。 船夫撑船的速度不慢,不一会儿,画舫就到了湖中央鱼群最多的地方,白璐同闵睿博一人一根钓竿设在船头,为了避免声响吓到湖中的鱼饵,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船头垂钓。 两人今天的运气都不错,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鱼篓里已经有了三四条活蹦乱跳的肥鱼,闵睿博手遮在额头看了看日头,说道,“璐儿妹妹,现在日头太大,你要不先进船舱去歇息?” 白璐看了看鱼篓,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钓竿,“也好,睿博哥哥也同我一起进去吧,我看着娄里的鱼儿做午膳也够了。” 闵睿博正等着她开口叫自己一同进船舱呢,自然没有拒绝,将手里的是钓竿放在一旁,吩咐一旁的小厮将鱼篓里的鱼都拿去厨房,好好做一顿鱼膳,便跟在白璐身旁一起进了船舱,在舱内的软塌上坐下后,闵睿博拿过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给白璐,“璐儿妹妹,渴了吧,喝点水。” “谢谢睿博哥哥。”白璐笑了笑,接过闵睿博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闵睿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失斯文的一口饮下,又往里面续了些,才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来,“听施伯母说,璐儿妹妹你曾到白马书院求学?” “嗯,三年前去的,不过在书院的时候收到父亲大人的来信,再加上同窗们都陆陆续续参加乡试了,我便从白马书院结业回来了。”白璐手指轻抚杯壁,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白马书院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求学圣地,璐儿妹妹的文采想必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被白马书院录取。”闵睿博笑着说。 “还行吧。”白璐敷衍着,随后放下茶杯,站起身,“睿博哥哥你座,我出去透透气。” “我……”闵睿博刚想说我同你一起,白璐便已经走出了船舱,无奈,只能有些泄气的跌座回软塌。 今日的日头并不算烈,白璐站在船头一脸淡漠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那条勾玉手链,精致的面庞拢上了一丝惆怅。 “元枫哥哥,你在哪儿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勾玉手链,白璐忍不住呢喃。 此时,湖面上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一艘中型画舫朝着白璐的方向驶来,船头站立着一位穿着白衣吹笛的男子,黑色的长发高高竖起,红色的绸带随风飘扬。 白璐就这么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船头的白衣男子,直到画舫停到了自己面前,才呐呐的开口,“元,元枫哥哥?” 唐元枫脚尖轻点,身子一跃就到了白璐面前,将手中的玉笛别到腰后,俊俏的面庞带着笑意,骨骼分明的大手轻抚上白璐的脸颊,“嗯,是我。” 意外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感受到脸颊上的温暖,白璐只觉得鼻头猛的一酸,贝齿立刻死命咬着嘴唇,却都没能阻止眼泪流下来,赶忙转过身,双手捂脸小声的啜泣。 唐元枫有些慌张,两个人见面明明是件开心的事,怎么自己心尖上的小人哭的那么伤心,赶忙从身后拥住她,然后慢慢转过她的身子,拇指无比怜惜的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珠,“怎么了,怎么哭了?” 白璐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没有,我就是,突然见到你,太开心了。”话音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又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是不是回府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唐元枫满脸心疼,篡着衣袖小心的擦拭着泪珠,“璐儿乖,不哭了,你哭的我心都快碎了。” 白璐被他的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没想到唐元枫居然会和自己甜言蜜语,忍不住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被他这么一逗,白璐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整个人扑到唐元枫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原本纷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元枫哥哥,你怎么来杭州了?隐血阁的事情解决了?” “嗯。”唐元枫回抱着白璐,如往常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散落的头发,“身上的蛊毒已经彻底解了。” “真的?!”白璐从唐元枫的怀中抬头,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也就是说,以后他们就没办法再用蛊毒威胁你了!” “嗯。”唐元枫点头。 “那既然蛊毒已经解了,元枫哥哥,你是不是可以彻底脱离隐血阁了?”白璐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唐元枫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元枫哥哥?”唐元枫的不语让白璐有些不安,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师父去世了,我如今已是玄字堂堂主。”唐元枫看着白璐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里满是苦涩。 白璐心中一紧,隐血阁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不是堂主的话可能还有机会离开隐血阁,可如今,除非再找出一位堂主的继承人,否则唐元枫这一辈子都没法彻底脱离隐血阁。 “没事。”白璐牵了牵嘴角,然后重新紧紧的抱住唐元枫,“璐儿只要和元枫哥哥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不在意。” “璐儿。”唐元枫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大掌拖住白璐的脸颊,轻轻的开口,“此生,定不负你。”话音落下,便对着那张粉嫩的双唇吻了上去。 “你们在做什么!”闵睿博满含怒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个杀手不太冷(21) 被外人出声打扰,唐元枫不得不松开白璐的唇,看着被吻的双颊坨红不停喘气的白璐,忍不住又低头轻啄了一口,然后将白璐按到自己怀中,抬头毫不畏缩与怒目看着自己的闵睿博对视。 “你是谁!哪儿来的登徒子!赶快放开我璐儿妹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闵睿博脸上满是阴霾,完全看不出往日明朗少年的模样。 白璐抬手轻轻推了推唐元枫,从他怀中抬起头,“元枫哥哥,让我同他说吧。” 唐元枫心里有些不愿意,还是松开了手臂,换做牵着白璐的手。 “睿博哥哥,你别激动。”白璐也没挣脱唐元枫的手掌,紧紧地回握他,双颊的红晕还未消退,脸上满是娇羞的笑,“先进船舱吧,上午我们钓上了几尾活鱼,估摸着午膳应该也做好了。”说完,就拉着唐元枫的手就进了船舱。 闵睿博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眯了眯眼睛,眼神颇有些不善,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咬着后槽牙跟在两人身后重新进到船舱。 软塌的矮几上已经放好了湖鲜做的美食,白璐同唐元枫坐在一边,唐元枫无比自然的用勺子舀了一碗鱼汤放到白璐面前,“先喝碗汤暖暖胃。” “嗯,谢谢元枫哥哥。”白璐乖巧的点头,端起碗拿着调羹喝汤。 闵睿博看着榻上亲昵的两人,只觉得喉间一片苦涩,走到软塌边在两人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试图压住胸腔内的那把火,“璐儿妹妹,不介绍一下你身旁的这位公子吗?” “嗯?”白璐眨了眨眼睛,放下是汤碗,语气带了些不自觉的娇羞,“睿博哥哥,这是唐元枫唐公子。元枫哥哥,这是我爹爹义弟的儿子,闵睿博。” 唐元枫对闵睿博拱手作揖,“闵公子好。” “唐公子好。”闵睿博皮笑肉不笑的拱手回礼,随后话锋一转,颇有些咄咄逼人的问,“不知道唐公子与我璐儿妹妹是什么关系?方才在船头,唐公子的行为未免有些逾越了吧。” 唐元枫则是格外淡定,一双眼睛黏在白璐身上就没离开,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一边回答,“我同璐儿是合关系恐怕与闵公子无关吧,闵公子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在下?” “啪!”手中的茶杯被捏碎,闵睿博拍了拍手,杯子的碎屑掉落在木地板上,随后露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不瞒唐公子,璐儿妹妹可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所以烦请唐公子注意分寸。” “噗!”白璐一口鱼汤喷出来。 未过门的娘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睿博哥哥,你别乱说!”白璐躺下汤碗,眉毛皱起,看着闵睿博的眼神带了些微的不悦。 “璐儿妹妹,伯父伯母前日已经同意了我爹娘的提亲,只等今日游湖告知你此事之后,俩家便交换婚书。”闵睿博看着白璐,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些意气风发。 白璐拧眉,直接开口拒绝,“我是不会嫁给你的。”随后站起身,拉着唐元枫往外走。 “璐儿妹妹你要去哪儿?”闵睿博赶忙站起身拦住白璐。 “我要回白府,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璐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闵睿博,牵着唐元枫就往外走。 “站住!”闵睿博声音猛的拔高,深呼吸了几口气,重新坐到软榻上,拿了个新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难得做了一桌湖鲜,先吃午膳吧,吃完我同你一起回去。” 白璐没理他的话,依旧不停径直往外走,却被唐元枫给拉住,“璐儿,不急,先吃了午膳再说。” “那好吧。”唐元枫开口,白璐自然不会不听。 三人沉默的吃完了午膳,闵睿博让仆人将桌上的碗碟收下,又吩咐船夫划回湖边。 画舫在西湖边停稳后,三人下船,小厮和婢女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白璐直接踩着脚凳进到马车中,闵睿博则是坐上了自己来时骑的马儿。 白璐在车厢里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唐元枫上车,忍不住起身掀开帘子,对站在马车旁的唐元枫开口,“元枫哥哥,你不上马车吗?” 唐元枫本来是在等下属将自己的坐骑牵过来,没想到白璐开口邀请自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脚尖一点,提气用轻功飞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到车厢里。 “小姐!”马车旁的婢女见有陌生的男子进入自家小姐的马车,惊呼出声。 “无事,启程回府吧。”白璐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出声吩咐回府。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使,白璐靠在唐元枫怀中,声音软软的开口,“元枫哥哥,待会儿回府就要见到我的父母了,你会紧张吗?” “会有一点。”唐元枫拥着白璐,手指摩挲着她手腕上的勾玉手链,嘴角勾起。 “刚才睿博哥哥说我是他未婚娘子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白璐脑子里不停的思考着在船舱里闵睿博说的话,忍不住想知道唐元枫当时的感受。 唐元枫松开勾玉,转而去把玩白璐的头发,声音里带了些止不住的寒意,“若是假的便罢了,若是真的,也不过是让堂内弟子白干一次活。” 白璐从他怀中爬起来,眼神带了些责怪,“怎么说他爹爹也是我爹爹的义弟嘛,直接动手未免太过暴力了。” “无论是谁,想抢走你的,都不可原谅。”唐元枫握住白璐的双手,双眼里满是认真。 “我知道。”白璐娇羞一笑,又重新扑回唐元枫的怀中,闭上眼睛,认认真真的说,“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两人就这么拥着彼此在车厢里说的情话,西湖距离白府并不远,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府门口。 唐元枫率先跳下马车,随后掀开车帘,牵着她白璐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候在门边的看门小厮看着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懵逼,早晨明明是自家大小姐同闵睿博公子一同出门,怎么回来的时候却牵了另一位没见过的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赶忙转身跑回府内将这件事告诉管家。 “这就是我家了,元枫哥哥,走吧,我们先去大厅等我父亲。”白璐牵着唐元枫的手往里走,想到等会儿就能将自己的心上人正大光明的介绍给爹娘,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这个杀手不太冷(22) 白璐,唐元枫和闵睿博三人坐在大厅里,喝着婢女端上来的茶,等着白家家主同夫人的到来。 唐元枫同白璐的态度还算冷静,一下一下的拿着杯盖划拉着茶叶,闵睿博对比起二人,就显的急躁了一些,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一下一下不停的敲打着,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严肃。 “璐儿,你同睿博不是去游湖了吗,这么才过午时就回来了。”白嘉志背着手,一边开口一边走进大厅,看到分别坐在大厅两边的白璐和闵睿博,以及坐在白璐身旁的陌生男子,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白嘉志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惊讶也不过一两秒的事,走到主位上坐下后,才开口,“不知道这位公子是?” 唐元枫站起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笑意,双手作揖弯腰对白嘉志行了个全礼,“在下唐元枫,见过白家主。” “唐元枫?”白嘉志挑眉脸上带了点兴味,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上下仔细打量了唐元枫一番后,再次开口,“不止唐公子此次拜访所谓何事?” 听到这话,白璐陡然间紧张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搁到桌子上,双手颇有些不安的摸索着手腕上的勾玉手链。 “在下……”唐元枫也没料到白嘉志会这么问自己,站直身子后往白璐的方向看了看,与她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温柔了一些,“在下是来白府提亲的。” 一句话立马让在座的另外三人都变了脸,白璐脸上满是惊喜,白嘉志脸上略带惊讶,闵睿博则是满脸怒意。 “那恐怕唐公子要失望了,白大小姐已经同在下定下婚约。”闵睿博努力遏制自己心中的怒气,不过语气里的不善在场众人都听出来了。 白璐脸上的笑意收起,皱着眉头开口,“婚书还没交换,怎能说已经定下婚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桩婚事伯父伯母可是已经答应下来的。”闵睿博看着白璐,微微眯眼。 坐在主位上的白嘉志分外的气定神闲,垂眸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完全没有被这些小辈们的对话影响。 “你!”白璐没想到闵睿博对于同自己的婚约那么执着,但毕竟是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实在说不出什么太重的话,“睿博哥哥,我只把你当哥哥,你明白吗?” 闵睿博喉间一哽,随后一种无法言喻的苦涩萦绕在心中,看着白璐的眼神里满是受伤,别开自己的眼神,对着主位上的白嘉志作揖行李,“既然璐儿妹妹不愿承认这门亲事,还请伯父替侄儿做主。” 自己被点名了,白嘉志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托着闵睿博的手臂将他的身子扶起来,看了看一旁气定神闲的唐元枫,又看了看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好侄儿,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摸着胡须走了两步之后,开口说道,“睿博别急,这毕竟是关乎璐儿未来的大事,不如稍作等候,我派人去将夫人以及义弟夫妇请到大厅,我们共同商议。” “如此,便有劳伯父了。”将双方父母都请到大厅,大家当面商讨对峙,正好合了闵睿博的意,毕竟自家娘亲这次来杭州就是为了提亲的事儿,而施伯母同自家娘亲情同姐妹,必不会拒绝,只要她们来了,唐元枫的提亲,就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白嘉志立刻吩咐候在一旁的婢女小厮去请人,闵睿博和唐元枫则是各自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上。 白璐直接牵住了唐元枫的手,一脸坚定的看着白嘉志,“父亲大人,女儿这辈子除了元枫哥哥,谁也不嫁!” 白嘉志眉头微皱,瞪看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女儿没有胡说,女儿心中早就有打算,若是不能嫁给元枫哥哥,女儿愿终生不嫁。”白璐脸上带着笑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握着唐元枫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白嘉志眼睛微微眯起,望着二人,白璐则是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眼神中的坚定任谁都无法产生怀疑。 “唉。”最终是白嘉志败下阵来,白璐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除了宠着,还能怎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爹爹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等你娘亲来了再说吧。”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施兰同闵尧夫妇才陆陆续续到大厅,原本有些空档的大厅立刻座的满满当当。 白嘉志同施兰坐在主位的两个座位上,闵尧夫妇及闵睿博三人坐在白嘉志右下首,白璐同唐元枫坐在白嘉志左下首。 “咳咳。”闵尧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率先开口,“大哥派人来唤二弟,是有何要事吗?” “叫二弟夫妇来大厅,主要还是为了之前二弟媳妇说的那件事。”白嘉志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开口说道。 “是关于璐儿同睿博的婚事吗?”孟梦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双手紧握的白璐同唐元枫两人,心里对大哥叫大家来所谓何事有了个大概的。 “正是。”白嘉志点头,“之前关于两位小辈的婚事,与二弟和弟媳已经商讨过了,当时说问问璐儿的意思,若是没有异议,两家便交换婚书正式缔结婚约。可是如今璐儿似乎对睿博侄儿无意,反而是与这位唐公子情投意合,所以找二弟和弟媳来,把这婚约的事情说清楚。” 听了白嘉志的话,闵尧微微皱眉,偏头看了一眼同自家儿子争媳妇的人,眼神有些不善。 “夫君。”施兰则是伸手拉了拉白嘉志的衣袖,身子朝他那边偏了偏,低声道,“璐儿的婚事不是已经同孟姐姐定下了么,夫君这是要反悔吗?” 在场的众人都身怀内力,施兰的‘悄悄话’他们全都听到了。 白璐皱眉,刚回白府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同娘亲说了自己有意中人了,为何娘亲还非要将自己许配给闵睿博呢? 随着大厅众人商讨的时间越来越长,白璐的心也越加烦躁,贝齿轻咬红唇,最后牵着唐元枫的手站起身,“父亲大人,母亲大人,闵伯伯,孟伯母,璐儿本没有恶意,但是璐儿虽是同闵公子一起长大,心中却只当他是哥哥。 璐儿心中只有元枫哥哥一人,这一世也只愿与元枫哥哥白头到老!如果你们一定要逼我另嫁他人,那就只能恕女儿不孝之罪了。”说完,白璐便拉着唐元枫离开,只留下脸色苍白的闵睿博和脸色复杂的四位长辈继续留在大厅。 这个杀手不太冷(23) 白璐牵着唐元枫回到了自己的角楼中,屏退了伺候自己的婢女,拉着他坐到软榻上。 “元枫哥哥,喝茶。”白璐倒了杯茶递到唐元枫面前。 “这就是璐儿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吗?”唐元枫脸上带着笑意,一边喝茶,一边兴趣满满的打量房间。 “嗯。”白璐点了点头,垂下眼眸,有些忐忑的开口,“元枫哥哥,要是我爹娘最后还是决定将我许配给闵睿博怎么办?” 唐元枫放下茶杯,起身坐到白璐身旁,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若是这样,那我就只好将你带走,藏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白璐这才放心,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那元枫哥哥一定要把我藏仔细点才行,万一被他们找到了,可能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不会的。”唐元枫大手拖住白璐的脸颊,双眼满含温情,“我已经放手过一回了,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手。” “嗯,元枫哥哥,我相信你。”白璐粲然一笑,心中满满的感动。 两人就呆在角楼中,腻腻歪歪的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傍晚时分,一位婢女轻轻敲了敲白璐的房门。 “叩叩。” “谁?”白璐手里把玩着白色的棋子,一边思考着怎么落子,一边开口。 “大小姐,家主吩咐奴婢请大小姐同唐公子一起前去花厅用晚膳。”白璐没说进门,婢女便站在门外回话。 白璐挑眉,这是事情已经商量好,打算趁晚膳的时候告诉自己喽? “元枫哥哥,你怕吗?”白璐说着,手中的白子落下。 “自然不会。”唐元枫回答,从棋娄里捻了颗黑子,毫不犹豫的落下。 “你回禀父亲大人,说我们晚膳时分自会前往花厅。”白璐皱眉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心不在焉的和外边的婢女说道。 “是。”婢女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角楼去找白嘉志复命。 白璐从棋娄里拿了一颗白子,在手里把玩了好久,最终将白子放回棋娄中,有些泄气的倒在身后的软枕,“元枫哥哥,我认输,都已经第三局了,我一次都没赢过。” “那下一局我让你三子。”唐元枫颇有些宠溺的笑了笑,一边说一边收拾棋子。 “不要。”白璐重新坐起身,“要是让子了那多没意思啊,我才不要,再来再来,这一局我一定能赢你!” “好,那便不让。”唐元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将已经收拾好的黑子棋娄递给白璐。 半个时辰后,白璐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娄,托着腮帮子有些耍赖的说,“不下不下了,根本赢不了嘛。” “那便不下了。”唐元枫拿过白璐手边的棋娄,开始收拾棋盘,“白家主不是让我们去花厅用晚膳吗?收拾好便出发吧。” “嗯。”白璐就这么托着腮帮子,看着唐元枫那骨骼分明的大手捡起一颗颗棋子,待棋盘完全收拾好之后,伸出手牵住唐元枫,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出发吧。”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角楼穿过花园来到花厅。 花厅里,白嘉志,施兰,以及闵尧夫妇四人正在说着什么,表情都有些严肃,白璐同唐元枫走进花厅,给四位长辈行礼之后找了个空位坐下。 “璐儿。”白嘉志率先开口。 “是,父亲大人。”白璐应声。 “关于你同睿博侄儿的婚事,为父同你闵伯伯他们已经有结论了。”白嘉志说到这里,停了片刻,看了看白璐同唐元枫,接着说,“这毕竟是关乎于你们两人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尊重你的决定,之前与睿博侄儿定下的婚事就此作罢。” 白璐心中一喜,站起身,对着四位长辈福身行礼,“璐儿多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闵伯伯,孟伯母成全。” “起来吧。”白嘉志挥了挥手,示意白璐起身,“既然这婚事已经作罢,你闵伯伯他们也不打算继续留在杭州,明日便启程回蜀中,今日这顿晚膳,也算是为你闵伯伯他们饯别。” 白璐坐回位置上,轻轻点头,桌下,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同唐元枫的手十指交缠,紧紧相握的手表明了她心中的欢喜。 吃完晚膳,闵尧夫妇便辞别了众人回到厢房收拾行李,白璐同唐元枫挨在一起,一边喝消食茶一边悄悄说着话。 “唐公子。”施兰看着同自家女儿无比亲密的唐元枫,又想到原本已经定下却因为他而解除的婚约,心中升起对他的不喜,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璐儿还年轻,人生阅历还少,经历的事儿也不多,我作为璐儿的娘亲,必定要为她多打算打算的。” “白夫人说的是。”唐元枫谦逊的说。 “唐公子想迎娶璐儿,这份心思我自然是不会怀疑,不过我们对你的了解并不多,还不知道唐公子家中几口人,是做什么生意营生的?”施兰划拉着手中的消食茶,看着唐元枫的眼神中带了些轻视。 “元枫哥哥家是……” “娘亲在问唐公子。” 白璐刚想开口替唐元枫解释,就被施兰厉声打断。 唐元枫按住白璐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住她,随后转头对主位上的白嘉志同施兰说道,“唐某不愿欺瞒二位,唐某现在是隐血阁中玄字堂堂主,如今是靠杀人为生。” “什么!”施兰惊叫出声,白嘉志望着唐元枫的眼神也变的十分不善。 “元枫哥哥,你说什么呢!”白璐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拉住唐元枫的衣袖,紧张又忐忑的看着主位上白嘉志同施兰。 “隐血阁?玄字堂?”白嘉志盯着唐元枫,脸上满是怒意,“隐血阁的小贼居然也敢来求娶我白家大小姐!当年你们掳走璐儿的事,我还没同你们算账,你居然敢自己出现在白府!” “当年掳走璐儿的是我师傅,但是只是他自己一人的决定,与隐血阁无关。”唐元枫面对白嘉志的怒火,也表现的十分淡定,“为了能同璐儿在一起,我已经手刃了师傅,并从他手中接过玄字堂堂主的位置,只要有我在一天,这天下间便没有人再能伤害璐儿半分,还望白家主能够成全。”说完,双手一撩长袍,对着主位上的二人跪了下去。 “元枫哥哥……”白璐看着跪在地上的唐元枫,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走到他身旁,跟着一起跪下,“还望爹娘成全。” 白嘉志看着跪着的两人,心里思量着唐元枫刚才的话,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过了好半天,白嘉志才开口,“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如有半句虚言,我唐元枫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唐元枫双眼满含坚定,举着四根手指对天发誓。 这个杀手不太冷(24) 白嘉志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白璐和唐元枫的婚事,施兰不愿接受这样一个职业杀手做自己的女婿,同白嘉志闹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便也只能作罢。 唐元枫虽然是个孤儿,但作为隐血阁最年轻的堂主,同杭州首富结亲这样的喜事,隐血阁内的众人还是很喜闻乐见的,天字堂同黄字堂的两位堂主甚至还暂时代替了唐元枫长辈的身份,带着十几箱的聘礼去到白府,交换婚书。 白璐看着手上白纸黑字的婚书,这颗心才彻底放下来,白嘉志同天、黄两位堂主商讨大婚的日子和婚礼的具体事宜,白璐和唐元枫则是手拉着手开始逛园子。 唐元枫平日里虽是住在隐血阁内,但早在同白璐定情之后就在杭州城里买下了一座三进门的大宅院,如今正好当做二人成婚后居住的府邸。 时间如指间沙漏,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白璐和唐元枫大婚的日子。 寅时三刻,角楼里就开始声响不断,贴着双喜剪纸的窗户外,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影来回走动,随后白璐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婢女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到房间里,有的点灯,有的打水,有的挂帐幔。 一个年长的嬷嬷径直走到床边,挂起床边的帷幔后,推了推熟睡中的白璐,“哎呦,我的姑娘诶,都什么时辰了,还睡着呢!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赶紧起床了。” 白璐迷蒙的睁眼,看了看屋内忙里的婢女,又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嗓音带着刚睡起来的沙哑,“嬷嬷,什么时辰了。” 嬷嬷一边讲白璐身上的被子掀开,将白璐的身子拉起来,一边轻声细语的回答,“已经寅时三刻了,姑娘快起来沐浴打扮吧,新姑爷他们巳时前就要来迎亲啦。” “嗯,好。”因为还没醒神,白璐坐在床上,一副呆呆的模样,任由嬷嬷折腾自己。 婢女这时候已经将加了花瓣的温热洗澡水准备妥当,嬷嬷扶着还在神游的白璐起床,然后褪下她身上的白色里衣,扶着她坐到浴桶里,一边用在加了鲜花汁水的皂粉清洗她的秀发,一边开口,“姑娘要是实在困的厉害,就趴在浴桶边再睡会儿,这梳洗也还要些时间。” 白璐听了嬷嬷的话,身子一歪,脑袋就靠在了浴桶边,“那我再睡一会儿,弄好了嬷嬷你再叫我。” “诶,好嘞,姑娘你就放心睡吧。”嬷嬷回答,看着已经闭眼睡过去的白璐,有些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嬷嬷将白璐的身子干干净净洗了一遍,这才轻轻推了推靠在浴桶边睡的香甜的白璐,“姑娘,洗好了,该起身更衣了。” “嗯?”白璐睁开眼,随后掩嘴打了个哈欠,“已经洗好了吗?” “已经洗好了,姑娘快起来吧,否则一会儿水凉了,就该冻着了。”嬷嬷扶着白璐从浴桶中坐起身。 白璐扶着嬷嬷的手,踩着放在脚凳上跨出浴桶,双脚踩在铺着的白色狐毛地毯上,一旁举着毛巾候在一旁的两名婢女立刻上前,一人包住还在滴水的头发,一人裹住白璐的身子,避免她受凉。 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后,白璐抬手站在原地,一名婢女立刻上前将红色蜀锦绣制的里衣替她穿上。 穿完里衣,白璐坐到梳妆镜前,一名婢女站在身后用毛巾细心的擦拭头发上的水渍,待头发全部擦干后,有仔仔细细的在上面抹上一层顺滑的桂花头油。 嬷嬷来到白璐身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团丝线和一盒白粉,轻轻抬起白璐的下巴,从左往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随后又将丝线和白粉装回自己的荷包里,“姑娘,按规矩,这出阁的女子都要进行弹面,但是姑娘你的脸上的容貌又小又细,这弹面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是吗?”白璐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将信将疑的对着铜镜照了照。 “自然是真的!”嬷嬷被白璐这女儿家的可爱举动逗乐了,脸上的满是笑意,“既然不用弹面,那便直接上妆吧。” “嗯,那就麻烦嬷嬷了。”白璐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任由嬷嬷给自己上妆。 上妆完毕后,嬷嬷的拿过桌上的檀木梳,嘴里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的给白璐挽发,插好头上最后一个珠钗,嬷嬷将白璐扶起身,拿过一旁婢女举着的嫁衣,一件一件仔细的帮她穿戴好。 等所有梳妆都打理完毕,已经是接近辰时。 嬷嬷从角楼小厨房里端了碗面条出来,放在桌子上,“姑娘,先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盖头带上了,就得一直等到新姑爷掀开盖头之后才能吃东西了。” 白璐本来并不饿的,听了嬷嬷的话之后,乖乖的坐到桌子边,因为嘴上抹了口脂,白璐只能小口小口的吃面条,一碗面愣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吃完。 让婢女将面碗撤下,嬷嬷又仔仔细细的帮白璐擦拭了嘴上的口脂,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盖上红盖头。 一切准备妥当,嬷嬷牵着白璐的手离开角楼,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白嘉志同施兰一身大红喜袍坐在主位上,看到嬷嬷牵着一身红嫁衣走进来的白璐,心里瞬间百感交集,感慨,不舍交织在心间。 在嬷嬷的引导下,白璐对着白嘉志和施兰盈盈一拜,“女儿拜别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多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的养育之恩。” 施兰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怕白璐听到哭声,赶忙用手帕捂住嘴,无声的落泪。 白嘉志比起施兰稍显镇定,只是眼眶微红,双手紧紧握拳,起身将白璐托起,“好好好,起来吧。” 白璐带着红盖头,同白嘉志、施兰坐在大厅里,依依不舍的说着送别的话,等着唐元枫迎亲队伍的到来。 辰时三刻,一名穿着红衣的小厮从大门的方向跑进大厅,脸上满是喜庆的笑容,“老爷,夫人,新姑爷的花轿到大门口了。” 白璐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施兰站起身,拿了个苹果放到白璐的手里,“璐儿,这个苹果你路上拿好了,夫婿是你选的,娘亲相信你的眼光,未来的日子,娘亲只愿你平平安安。” 白璐握着苹果,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对着施兰又是一个跪拜。 嬷嬷上前扶起白璐,“姑娘,走吧,别误了吉时。” “嗯。”白璐点头,顺着嬷嬷的牵引往前走。 踏出大厅的那一刻,嬷嬷高声喊道,“新娘子出阁!” 这个杀手不太冷(25) 白璐一身火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由嬷嬷扶着往外走,唐元枫带着的迎亲队伍就在大门口,看到新娘子出来,都开始起哄,场面顿时热闹非凡。 迎亲队伍里的媒婆立刻上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挂着大红花球的红绸,一端递给唐元枫,另一端塞到白璐手中,两人仿佛被一根红线连在了一起,媒婆脸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笑容,高声吆喝,“新郎官,还不快扶新娘子上轿!” 唐元枫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红绸,动作一点也不含糊,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一把将白璐拦腰抱起,脚步沉稳又坚定的走向迎亲队伍中间的大红花轿。 白璐手里拿着施兰给自己的苹果和媒婆塞过来的红绸,被抱起来的瞬间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但好在唐元枫手臂箍的紧实,白璐几乎感觉不到行走的颠簸感。 将白璐轻柔的放到坐垫上,唐元枫将手中的红绸塞到她手里,一句话也没说,就退出了花轿,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乐手们立刻开始吹走喜庆的迎亲隐约,一行队伍热热闹闹的返程朝着唐元枫宅子的方向前行。 宅子离白府并不远,不过白家毕竟是杭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富商,大小姐出嫁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要让整个杭州城人都知道,于是,迎亲队伍在接到新娘子之后,在杭州城内绕了整整一圈,才停在宅院门口。 停稳之后,唐元枫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花轿前,媒婆就跟在一旁,一边高声说着吉利话,一边提示唐元枫作为新郎官的迎亲步骤。 重新将手中的红绸递给唐元枫,白璐牵着红绸端着苹果,被嬷嬷从花轿里扶出来,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同唐元枫拜堂,成为真正的夫妻,白璐心中突然有些小紧张,握着红绸的手收紧。 “姑娘别紧张,跟着媒婆的话做就行。”身旁的嬷嬷看出了白璐的紧张,扶着她的手臂稍微凑近,在她耳边低声安慰。 白璐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定了些,跟着媒婆的话语,在嬷嬷的搀扶下过火盆,过门槛,进入大厅,而白府跟过来的小厮婢女们则是留在门口朝着路人撒喜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因为唐元枫是孤儿,所以就由隐血阁里看着他长大的天、地、黄三位堂主暂代高堂的位置,接受二位新人的跪拜。 三扣九拜完成之后,媒婆挥了挥手中的帕子,一张脸笑成菊花状,大声高呼,“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白璐由嬷嬷搀扶着去到了后院主卧中,手里握着那个苹果端坐在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的喜床上,唐元枫则是在前院招待那些前来喝白家喜酒的商贾权贵们。 “啪!”桌上的红烛发出一声细微的爆响,原本正在闭眼打瞌睡的白璐身子打了个机灵,醒了过来。 透过红盖头感觉到烛火的亮光强了好多,白璐忍不住开口,“嬷嬷,你在吗?” “诶,在呢。”嬷嬷在门外出声应道,接着便推门走了进来,“嬷嬷我在呢,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白璐抿了抿唇,问道。 “姑娘,刚刚到戌时呢。”嬷嬷看了看屋子里的滴漏,回答道。 “已经戌时了啊……”白璐低声呢喃,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前院的宴席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姑娘可是饿了?”嬷嬷想了想,问道。 白璐摇了摇头,没说话。 “见过姑爷。”候在门外的婢女见到一身红衣的唐元枫身子摇摇晃晃的走进院子,赶忙出声行礼。 白璐握着苹果的手猛的一紧,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猛烈跳动。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唐元枫抬步进入房间,摇摇晃晃的走向白璐,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秤杆的小婢女。 等唐元枫在白璐面前站稳,一旁的嬷嬷便将秤杆递到他面前,“请姑爷挑喜盖。” 唐元枫接过那根秤杆,搭在红盖头的一角,手腕用力向上一挑,盖头被他摘下,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白璐本就精致的脸庞添上了一抹女儿家的娇羞,唐元枫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 嬷嬷从唐元枫手中难过秤杆和红盖头,放到小婢女端着的托盘上,转身到桌子上到了两杯酒,端到白璐和唐元枫面前,“请二位新人共饮交杯酒。” 二人接过酒杯,手腕交叠,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嬷嬷收起酒杯,笑眯眯的开口,“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说完,便带着小婢女一起退出了房间。 白璐握着苹果的手不断收紧,心脏跳的飞快,低垂着头完全不敢看向唐元枫。 唐元枫明显也有些紧张,坐到白璐身边后,双手就一直握拳没有放开,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 “咳咳。”唐元枫假意咳嗽,打破两人之间这莫名的紧张和尴尬,眼尾带了些酒意的泛红,声音里带了些沙哑,“璐儿,你……你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璐的确是有些饿了,但之前嬷嬷在,自己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唐元枫问了,忍不住点了点头,揉了揉肚子,“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的确是有些饿了。” “那你等等。”唐元枫站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就留白璐一人新房中。 该做的仪式都做完了,白璐忍不住扭了扭自己被凤冠压了一整天的脖子,趁着唐元枫出去给自己弄吃食的时间,坐到了梳妆镜前,一点一点开始拆头上的饰品。 等唐元枫端着热腾腾的吃食回来的时候,白璐头上的饰品都还没拆完,乌黑的头发一半盘在头顶,一半披在在身后。 “元枫哥哥,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白璐抬手遮住自己的头发,心里不愿让唐元枫看到自己头发凌乱的样子。 “入夜之后我就吩咐他们备在厨房里的,所以拿来的快。”唐元枫将吃食放到桌子上,走到白璐身后,将她遮住头发的手移开,“我来吧。”说完,骨骼分明的大手动作轻柔的帮她拆卸头上的发饰。 头上的发饰全部取下,白璐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散落在身后,唐元枫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到桌旁,将那碗吃食推到她面前,“吃吧,吃完了,还有今晚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白璐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脸颊立马升起两团红晕,无比娇羞的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手里握着调羹,一口一口的吃碗里的馄饨。 吃到八分饱的时候,白璐便放下了手中的碗,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吃饱了?”唐元枫眼神专注又深情的看着白璐,低声问道。 “嗯。”白璐点头。 唐元枫喉结微动,握住白璐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撩起她的一束秀发,放到唇边轻wen,声音里带着浓到化不开的蜜意,“璐儿,从今往后,我们都只属于彼此。” 白璐心头微动,眼中泛起了点点涟漪,“元枫哥哥……” “嘘。”唐元枫纤长的食指抵在白璐唇上,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手指往下轻轻抬起白璐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印上那微张的红唇。 “嗯……” 抬手扯下一旁的床幔,然后扶着白璐的身子慢慢躺下…… 这个杀手不太冷(26) 一夜无梦,白璐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桌上的红烛也快要烧完。 白璐躺在唐元枫的怀里,有些懵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扭了扭身子,试图脱离他的怀抱起身,结果刚挪出来一点,立刻被唐元枫重新捞回怀中。 唐元枫在白璐的脑袋上蹭了蹭,依旧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嘶哑,“乖,别闹。” 白璐立刻停住了动作,感受到来自唐元枫身上的温度,又想到昨天晚上的洞房花烛,白皙的脸蛋立刻爆红,整个人也僵硬的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脸上的红晕才消退,身子也没有重新软了下来,微微爬起身,抬头穿过唐元枫的身子看放在角落的滴漏,竟然已经辰时三刻。 “咕……”白璐正在纠结要不要叫醒唐元枫,肚子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声音。 “噗嗤。” 原本正在‘熟睡’的唐元枫忍不住笑出了声,白璐的脸立刻再次爆红,心里瞬间被羞愤感占领,抬手用暗劲将唐元枫抱着自己的手臂推开,裹着被子背对他。 自家小娘子明显是生气了,唐元枫也不再装睡,凑上前隔着被子抱住白璐,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夫人且歇着,为夫去帮夫人拿早膳。”说完,便动作利落的起身穿衣。 白璐咬了咬嘴唇,到底是没生他的气,又裹着被子转过身子,躺在床上欣赏唐元枫穿衣的景象。 将身上的枣红色镶玉腰带系好,唐元枫走回床边,低头对着白璐的唇角亲了一口,“你再睡会儿,我去拿早膳。” “嗯。”白璐整个脸蛋都快埋进被子里,无比娇羞的点头应了一声,甜蜜从唇边一直延到心间。 唐元枫抬头揉了揉白璐的脑袋,转身出了房间。 “夫人可是醒了?”唐元枫刚走没多久,嬷嬷的声音就站在门外问。 “嗯,已经醒了,你们进来吧。”白璐赶忙将昨晚被唐元枫解下放在一旁脚凳上的里衣拿起穿上,一边系衣带一边应道。 “吱呀。”嬷嬷脸上带着笑意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清水、丝帕和柳条的婢女。 “夫人昨晚过的可还顺利?”嬷嬷伺候着白璐起身,关切的问道。 想到昨晚的场景,白璐脸颊腾起了两坨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 “那便好。”嬷嬷欣慰的点头,让另外几个婢女伺候白璐梳洗,自己去收拾床铺,看到床单上的点点红梅,欣喜的将床单拆下,从橱柜里重新拿了一套铺上。 待唐元枫带着早膳回房,白璐已经梳洗完毕,由婢女伺候着挽发。 “都下去吧。”唐元枫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走到白璐身旁,对着一旁的婢女吩咐。 “是,老爷。”婢女们应声,随后端着用过的清水柳条离开了房间。 唐元枫牵起白璐的手,将她带到桌边坐下,“先把早膳吃了。”白璐点头,然后拿起调羹开始吃面前的鸡丝粥。 等两人吃完早膳,唐元枫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帕子,手指轻捏白璐的下巴,帮她擦拭嘴角的食物,说话的语气分外的温柔,“吃饱了?” 白璐抿了抿嘴,又眨了眨眼睛,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个幸福的笑容,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捧脸看着唐元枫,“元枫哥哥,你有没有感觉现在像回到小时候一样。” “嗯?”唐元枫动作优雅的倒了杯茶,挑眉看向白璐。 “你看,小时候在隐血阁,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睡醒之后都是元枫哥哥去出发拿早膳;如今我们也是早上一起醒来,然后元枫哥哥去拿早膳,可不就和小时候一样嘛!”白璐回想起以前和唐元枫在隐血阁的日子,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瞎说什么呢。”唐元枫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让候在门外的婢女进来收拾桌子,自己则是牵着白璐手带着她做到梳妆镜前,从桌子上拿了梳子和发钗,站在她背后,动作小心的开始帮她挽发。 白璐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的笔直,身子一动不动,透过桌上的铜镜注视着唐元枫的动作,看他温柔的梳理自己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自己的黑发,撩起一簇,动作谨慎又小心的转动头发挽成发髻,再用发钗固定。 唐元枫将白璐的头发挽好之后,拿起桌子上的螺子黛,轻轻抬起白璐的下颚,对着她的柳燕眉细心的描绘,然后又拿起桌上的胭脂,食指轻抹,动作轻柔的点在白璐的脸颊上。 白璐就坐在椅子上,任由唐元枫帮自己梳妆打扮,等口脂也点好之后,才对着镜子开始端详他给自己画的妆容,开口问道,“元枫哥哥,你怎么会这些的?” “那天提亲之后回去之后,四娘教的,说一个好夫婿,一定要会为妻子描眉梳妆。”唐元枫将手中的口脂放回原处,靠在桌子上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国色天香的妻子,目光扫过她抹着红色口脂的双唇,喉头微动,身子前倾,堵住了那纷乱自己心绪的红唇。 两人的唇枪舌战越见激烈,唐元枫一把将白璐抱起,走向内室,那刚挽好的头发再次散乱。 伴随着被扯下的床幔,一室春光。 黏黏糊糊了两天,第三天便是回门,大清早两人便起身,唐元枫将回门的东西准备好之后,扶着白璐坐上马车,带了两个小厮婢女出发前去白府。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白璐吃着马车里备好的点心,时不时的喂唐元枫一口,明明唐宅距离白府并不远,马车却愣是行驶了快半个时辰都没听,唐元枫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起身时,一阵猛烈的晕眩感袭来,他只来得及握住白璐的手,随后便晕了过去。 白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倒的,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里,手和脚都被绳子紧紧绑住,刚想用运转内力挣开绳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运气,随后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痛,白璐‘噗’的一声突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无力的倒在地上。 “别白费力气了,我喂你吃了化功丹,要是强行运气,只有死路一条。” 木屋的门被人打开,一双黑色的靴子跨进门槛,最后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长衫衣袖内侧绣着文竹样式。 “是你。”白璐看着走进来的人,脸上满是不解和不可思议。 这个杀手不太冷(27) “是我。”邱茂典摇着手中的折扇走到白璐面前,脸上依旧是他那个招牌的谦虚笑容,“白大小姐好像很惊讶?” 白璐无力的躺在地上,却还是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的问,“你抓为是为了什么?” 邱茂典蹲下身子,用手中的折扇挑起白璐的下巴,双眼微眯,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里却不含一丝温度,“好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啊,难怪能将唐元枫迷的神魂颠倒。” 白璐扭头躲开他的扇子,脸上不见半分惊慌,“你到底是谁?” “呵。”邱茂典脸上的笑容立刻充满了嘲讽的意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璐,“你不用知道。”说完,手中的折扇一收,从扇柄里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上闪着绿色的光芒,一看就是涂满了剧毒。 白璐这时候心里终于开始有些慌乱,试图爬起身,但方才运气的后遗症还未消散。身子根本没法挪动半分。 “别白费劲了。”邱茂典一脚踢在白璐的肚子上,将她的身子踢翻后,抬脚用力的踩在白璐肩膀上,脸上的笑容也开始逐渐狰狞。 腹部的疼痛让白璐身子忍不住瑟缩成一团,再加上肩膀上不断加重的踩踏,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死命咬住后槽牙,不停深呼吸,白璐才终于忍过那阵剧烈的疼痛,抬眼满含怒意的看向邱茂典,“你要杀要剐动作快一点!” 邱茂典眉毛一挑,收回踩在白璐肩膀上的脚,一脸兴味的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白大小姐,一路好走。”说完,眼中冒出一阵狠光,匕首高高举起就要刺向白璐。 “咻!”在邱茂典举起匕首刚要落下的时候,一只羽箭破窗而入,射入了他的肩膀,‘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 ‘嘭!’小木屋的房门被人一觉踹开,之间唐元枫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剑走进屋内,望着邱茂典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杀意。 “呵,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找过来了。”邱茂典捂着肩上的伤口,无比自嘲的笑了一声,抬起头眼神满含恨意的看着唐元枫,又低头恶狠狠的看着白璐,“早知道我刚刚就应该直接动手。” 说完,邱茂典也不顾肩膀上肩上的疼痛,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匕首,试图扎向白璐。 唐元枫见状,手腕一扬,手中的剑直接刺入邱茂典的身子。 ‘哐当’一声,涂满剧毒的匕首再次掉落在地,邱茂典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腹部的剑,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邱茂典倒下之后,唐元枫赶忙上前查看白璐的情况,看到她嘴角留下的血迹,心疼的不行,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擦拭她嘴角的血迹,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璐儿……” 白璐握住唐元枫的手,有些虚弱的对他笑了笑,“元枫哥哥,我没事,只是化功丹的反噬,没关系的。” 唐元枫将白璐紧紧拥入怀中,语气里是得而复失的喜悦和对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的自责,“璐儿,怪我太掉以轻心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说完,将白璐拦腰抱起,抬步准备离开这破旧的小木屋。 “唐元枫!”躺在地上浑身鲜血的邱茂典看着唐元枫就将这么毫发无伤的离开,怒嚎,拼着一开口爬起身子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对着她怀中的白璐掷了过去。 唐元枫脚步轻移便躲开那个匕首,却没想到邱茂典居然还藏了一枚暗器,在唐元枫身影移动的时候掷了出去,抱着白璐的唐元枫顿时有着躲闪不及,只能护住怀中的白璐,硬生生的接下了那枚暗器。 “元枫!”白璐看到唐元枫受伤,立马惊叫出声,抓着他衣袖的手顿时收紧。 “没事。”唐元枫对她笑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元枫啊唐元枫,这枚暗器上的毒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和蛊毒搭配,你必死无疑!”邱茂典用尽最后一抹力气,瘫倒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癫狂的笑着。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唐元枫抱着白璐转身,一脸冷漠的看着地上油尽灯枯的邱茂典,“蛊毒我早已经解除,师父之前没告诉你,我百毒不侵吗?”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邱茂典满脸不敢置信,眼睛瞪的浑圆,就这么看着唐元枫和白璐二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白璐躺在唐元枫怀中,看着死不瞑目的邱茂典,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抬起头关心的看着唐元枫,“元枫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嗯,璐儿放心,我没事。”唐元枫从邱茂典身上收回视线,眼神无比温柔的看着白璐,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 “邱茂典不是我爹爹旧友的儿子么,怎么会和你师父有关系?”白璐头靠在唐元枫的左胸膛,听着那让人安心的心跳声,出声问道。 “这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回去再同你说,好嘛?”唐元枫眉头微皱,不想现在就告诉白璐真相。 小木屋外围了不少人,见到唐元枫抱着白璐出来,都不自觉松了口气,有眼见的立刻将候在一旁的马车拉过来。 唐元枫将白璐放进车厢,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在车里休息一下,我去收尾。” 白璐躺在马车的软塌上,无比乖巧的点头,“嗯,元枫哥哥你去吧。”强行运气的伤加上方才小木屋里发生的事情,白璐也却是有些疲惫,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白璐坐起身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白府自己的角楼房间中。 想要唤婢女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却发现整个角楼空无一人,便作罢,自己起身换了衣裳,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岳父大人,这次是小婿的疏忽,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白璐刚走到大厅附近,就听到唐元枫的声音,察觉到他们的谈话与自己有关,白璐下意识的挺住了脚步,就这么躲在门口听两人的对话。 “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我当年先引起的。”白嘉志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却并没有责怪唐元枫的意思。 当年? 白璐皱眉,不明白爹爹说的当年,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杀手不太冷【完】 唐元枫同样也疑惑白嘉志说的当年是指什么,不过聪明的并没有开口,于是大厅中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白嘉志才开口,“弘历四年,璐儿的百日宴上,当年的杭州知府夫人曾经暗示过想要给璐儿结亲,但是当年我已经从京城的商友处得到了风声,知道杭州知府不久便会倒台,所以也有给杭州城里关系亲近的商友透风声,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误会是我们白家揭发他们的贪污受贿。” 白嘉志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唐元枫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当年璐儿从白府消失,被隐血阁的人带走,我动用了身边所有的资源,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若不是你派人送信通知于我,恐怕还要再迟上许久才会将璐儿接回,这也是我愿意将璐儿许配给你的原因之一。”白嘉志看着唐元枫,然后接着说道,“我曾经派人去拜访过那个故人,他的儿子却是叫邱茂典,只是早已外出游学。那假邱茂典的身份文牒我当初也是看过的,想必真的那个已经遇难,当他提亲时,我就已经心生警觉,只是派出去的探子今天才将消息传回来。 没想到他居然是当年那个杭州知府的儿子,在被抄家入狱之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逃出来,还和隐血阁的玄字堂堂主有了联系,当年璐儿的失踪,便是他一手促成。现在想来,他当初求娶璐儿,也会不怀好意,只是没想到我最终将璐儿许配给你,而且你又成为了新任玄字堂堂主,所以才会在回门这天将璐儿掳走。” 白璐站在门外,一双手紧紧握拳,没想到这其中居然有这么多事情,不过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而且‘邱茂典’也已经死了,这事儿到这儿也算正式画上句号。 想到这儿,白璐没有惊动大厅里交谈的两人,直接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角楼。 这件事之后,白璐同唐元枫便开始了新婚夫妻的恩爱生活,虽然唐元枫每隔几天便会回隐血阁呆一阵子,但是在唐宅的日子里,两人便是享受你侬我侬的时光。 成亲一年后的某天,白璐正在吃午膳,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翻恶心,随后便吐了出来,服侍的嬷嬷心里隐隐有了某种预感,于是立刻请了住在府里的大夫看脉,确认了白璐有了身孕之后,嬷嬷立刻派人将消息传回白府。 八个月之后,白璐经过一天一夜的生产,生下了一名男婴,唐元枫坐在床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白璐,眼神中满是柔情。 弘历六十八年,立冬,白璐白发苍苍的躺在床上,身旁坐着同样白发苍苍的唐元枫,以及自己家族的小辈们,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享年六十四岁。 ———————————————— 白璐长吁出一口气,眼中满是星光,面上带着笑意取下竹简,对于末尾标的【优】并不意外,拿着竹简直接转身走出了姻缘堂。 门口的两个小童看着白璐的脸色,脸上满是笑意,“恭喜仙子圆满通过考试。” 白璐笑了笑,将自己的铭牌递给小童,又是一番进出后,小童将铭牌递回给白璐。 “这次没让带话?”白璐接过铭牌,微微挑眉问道。 小童摇摇头,随后又想到什么,开口,“我看主子这次心情挺不错,想必是对仙子极为满意。” 白璐了然的点头,随后重新回到姻缘堂内,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竹简,白璐脸上增添了一抹自信,自己对于如何完成任务通过考试,已经找到大概的门路了,想必这次也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想到这儿,白璐脸上笑意浓了一分,上前取下竹简,打开。 仙名:白璐 月老等级:丙级一等 考核等级:乙级二等 任务提示:泪痣 任务评定:【待定】 杜十娘(1) 在尚锦城淮江畔,有一条种满了柳树的长街,长街上错落着十数幢精致无比的八角宝楼,每一幢八角宝楼里都有不下二十位才情兼备的美人,无论你是喜欢诗词歌赋,还是喜欢天文地理,哪怕是喜欢野史俗谈,你都能在这条街上找到与你情投意合的姑娘。 于是乎,这条长街便渐渐成为了整个辕朝最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每天都有无数的风流才子来到这里,然后沉溺在长街的美人中流连忘返。 而在这条长街上,最富盛名的,便是其中外观最为华丽的一栋挂着‘秦楼’字样匾额八角宝楼。 最近整个长街的人都在讨论一件事,那就是秦楼的老鸨荣妈妈新买了一艘画舫,就停淮江上紧靠着秦楼的码头。 据可靠消息,说是秦楼的荣妈妈最近新收了一位大美人,容貌才学都是上乘,一手琵琶更是弹的一等一的好,就藏在那艘画舫里,待调教好之后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接客。 这消息传出来之后,常年流连在长街的风流才子们都坐不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涌向秦楼,就为了能够有幸目睹那画舫美人的真容。 淮江画舫上,白璐身着一席月白色交领襦裙,满面愁容的坐在软塌上,荣妈妈手里摇着价值不菲的羽毛扇,笑眯眯满脸关爱的看着白璐,“璐儿,这画舫住的可还习惯?” 白璐对荣妈妈勉强勾唇笑了笑,脸上的化不开的愁意,声音柔弱似水,“多谢荣姨关心,这画舫很好,荣姨费心了。” 荣妈妈坐到白璐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璐儿,你就安心在这画舫住下,荣姨会派人守好码头,不会让别人来打扰你,别的不说,在这秦楼里,荣姨必定能保你周全,让你做个清倌,卖艺不卖身。” ‘啪!’ 荣妈妈的话音刚落,一滴眼泪从白璐眼角留下,顺着她光滑的脸庞滑下,滴在软塌的矮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璐儿还要多谢荣姨的救命之恩,当日若不是荣姨,璐儿如今恐怕已经是淮江上的一具浮尸了。”白璐手指轻捻丝帕,拭去脸上泪水,对着荣妈妈感激的笑了笑。 “璐儿客气了,当年若不是白大人出手相救,我荣馥早是一具枯骨了。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白大人落难,能救下他唯一的血脉,也算是还了白大人当年的救命之恩。”荣妈妈回忆着当年的事情,笑眯眯的说着,随后话锋一转,“虽说荣姨我能保你在这秦楼只做清倌卖艺不卖身,但能保一时,保不了一世,璐儿若是遇到能够保住你的良人,一定要告诉荣姨,到时候荣姨便将卖身契还于你。” 白璐站起身,脸上的愁容稍微褪去了一些,对着容妈妈屈膝福身,盈盈一拜,“多谢荣姨。” “好孩子,起来吧。”荣妈妈刚忙将白璐扶起身,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髻,“璐儿你休息休息,等会儿荣姨派人将晚膳给你送来,秦楼差不多到时辰开楼了,荣姨就先回去了。” “嗯,多谢荣姨。”白璐乖巧的点头,然后将荣妈妈送出房门,目送荣妈妈下了画舫,重新回到房内,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庞,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杜十娘(2) “咳,咳咳,咳,咳……”白璐侧躺在贵妃椅上,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卷着手帕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婢女小怀端着药进到屋内,看到白璐咳嗽的样子,赶忙小跑到她身边,放下手里的药碗,帮白璐拍背顺气。 没一会儿,白璐的咳嗽才停下,轻轻抬手挥开小怀的手,白璐扬起小脸,带着微笑,“小怀,谢谢,我好多了。” “小姐,喝药吧,再不喝就凉了。”小怀端起药碗递到白璐面前。 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色和难闻的气味,白璐忍不住皱眉,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怯生生的抬头,声音有气无力的开口,“这药能不能不喝?” 小怀将药碗塞到白璐手中,鼓着腮帮子插着腰站在白璐面前,语气里带了些淡淡的责备,“小姐,不喝药怎么能把病治好?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荣妈妈让我来伺候你,那我就一定得把你伺候周到了才行。” “好吧,我喝……”白璐委屈的低头,看着手里的汤药皱眉,纤纤玉手收紧,随后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咳咳,呕!”咽下口中那分外苦涩的汤药,白璐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赶忙用帕子捂住嘴。 小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展开,里面是几颗裹满了糖霜的蜜饯,“小姐,来颗蜜饯压压苦味。” 白璐拿起一颗塞进嘴里,甜甜的蜜饯立刻冲散了嘴里的苦涩,一直紧皱的眉头这才终于舒展开,小怀将药碗收起来,然后招呼在画舫里伺候的小厮给白璐准备洗澡水,自己进到内室去帮白璐铺床,而白璐,吃完药之后有些犯困,手托着额头躺在贵妃椅上假寐。 过了好一会,花瓣,洗澡水,手巾,干净里衣,这些都全部准备好了,小怀才走到贵妃椅旁,轻轻推了推白璐,“小姐,可以沐浴了。” “嗯。”白璐睁眼,纤长的睫毛轻轻煽动,不断摇曳的烛光照在白璐的侧脸,将她白皙的脸蛋映照出了几分媚意,小怀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脸蛋忍不住微微泛红。 白璐揉了揉额角,从贵妃榻上起身,走到屏风前,轻轻解开身上的衣带,脱下外衫后,白璐手上的动作停下,扭头看向呆站在一旁的小怀,忍不住疑惑地开口,“小怀?你还有事?” “啊?啊!没有,那小怀就先告退。”听到白璐的侬声软语,小怀身子抖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小脸通红一双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白璐,赶忙行礼告退,离开了房间。 白璐将身上的衣服脱的只剩下里衣,然后绕过屏风走到浴桶前,轻拢衣袖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之后,将一旁花篮里的花瓣撒入水中,脱下身上的里衣,踩着脚凳进入浴桶。 沐浴完后,白璐换上干净的里衣,将房间里除床边的蜡烛全部吹灭,然后平躺在床上闭上眼,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啊!” 夜半,睡在床上的白璐突然惊叫起身,双眼满是惊恐,满头冷汗,捏着被子的双手不住的颤抖,显然是还没从方才的噩梦中醒来。 白璐裹紧身上的被子,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里,身子止不住的轻颤,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 杜十娘(3) 裹紧被子躺在床上,看着床边不断闪烁的烛光,白璐忍不住陷入回忆,仅仅一个月,自己的人生就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 白璐的父亲原是一个小县城的知县老爷,而母亲家中是开米铺的,颇有些家底。夫妻二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成亲之后更是如胶似漆情意浓浓,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生下了白璐。 生下白璐之后,白父将自己身上的责任看的更重了一些,便开始专心仕途,努力搞政绩,于是不到五年,便从一个小县城的知县老爷,升官成为了一个大城镇的知县老爷,一家人从原本的两进小院换成了三进宅院。 当然,即便如此是升官了,白父对自己的妻子也一直无比的忠诚,哪怕是外出应酬,也从不去那些莺莺燕燕的地方,于是,白父疼爱妻子,为人清白的行径让他在百姓中的名声甚好。 时间又过了七年,这七年里,白父一直尽心尽力的为百姓服务,却也不忘与同僚们之间进行感情的沟通,于是终于在这一年坐上了四品知府的位置上。 随着官越做越大,白父的权谋之心也越来越大,他开始不安于呆在这个地方只做一个知府,接着,白父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寻求进入尚锦城这个权利集中点的机会。 不到一年时间,白父便接到了来自当朝右相抛出的橄榄枝,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接下这根橄榄枝,于是,半年之后,白父带着一家人搬入了尚锦城,也彻底成为了右相党派中的一员。 好近不长,右相党派的蓬勃发展威胁到了皇权,于是,圣上开始暗中对右相党派的官员下首,同时扶持了能与右相分厅抗衡的左相,以此来达到朝廷官员权力的均衡。 白父的好运气大概是用完了,圣上第一波整治的官员中就包含了他,白璐后来仔细想过,大概是以为白父不过是刚到尚锦城,没有什么势力,即便是拔掉,右相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小人物翻脸,所以他就成为了这场全力战争炮灰。 官府抄家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夜,整个白府都陷入沉睡,朱红色的大门就突然被人暴力砸开,随后一波又一波穿着飞鱼服佩戴着弯刀的官兵便冲进了院子,直奔主卧当场便将白父抓住,而白母同白璐,被他们拷上枷锁后,便被带到了天牢中。 白母同白璐被关在天牢中,虽说狱卒看在她们是女流之辈没有多加为难,却也一直没有告诉她们任何关于白父的消息,直到三个月后的某天,其中一个年轻的狱卒才悄悄的趁着送饭的时候告诉白璐,今天是他父亲行刑的日子。 得到这个消息,白母当场便昏了过去,一直以来在天牢内被关押的惶惶不安,加上得知丈夫死去的事情,终于压垮了她,于是没过几天,白母便在狱中去世。 白璐则是一直熬到判决的圣旨下达才从天牢中出来,圣上虽然没有直接将白璐这样的‘罪臣’家属斩首,但也给她们批了一个奴籍流放的圣旨,当后背烙上奴籍烙印的那一刻,白璐的心便彻底死去。 原本想趁着被押解出城的时候跳河自尽,没想到被荣妈妈遇到,买通了押送的官兵,将她从流放队伍中救了出来,安置在这艘画舫上。 杜十娘(4) 荣妈妈虽说是秦楼的鸨母,但毕竟不是秦楼的老板,将白璐从流放的队伍里救了出来之后,她就被老板给叫走单独谈话,同老板协商了几个来回,终于让他同意让白璐以清倌的方式留在秦楼中,就住在那艘画舫中。 如今距离荣妈妈将自己带到画舫,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是每天晚上,白璐都会不停的梦到被抄家的那一天,梦到爹爹的死讯,以及在天牢里病死的母亲,哭着从梦中醒来,又哭着睡去,本就不是很健康的身子骨,一天天变的越加消瘦。 “啾啾!”“啾啾!” 从噩梦中惊醒后,白璐就这么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直至天亮,房外画舫的扶栏上停下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不停的叫着,将白璐从无尽的回忆中唤醒。 白璐掀开被子起身,从屏风上取下一件藕粉色的薄纱外衫套在身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望着那扶栏上的鸟儿独自出神。 突然,湖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吹奏的人大概也是有些功底,一首普通的曲子,反而被他演绎出了一些不一样的韵味。 白璐自己也是善于音律的,靠在窗边闭着眼睛享受着笛声,待一曲吹完,白璐睁开眼,身子微微探出窗外,想要看看吹笛者是谁,左右看了好半天,却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好有些遗憾的收回身子。 “叩叩!”这是,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谁啊?”白璐一边关窗,一边开口问道。 “小姐,你起了吗?”小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嗯,起了。”白璐答了一声,然后走到屏风后,将身上套着的薄纱取下,从衣柜中取出了一件鹅黄色的交领襦裙换上。 小怀端着水盆进屋,看到屏风上映出的白璐正在穿衣的身影后,将水盆放到了架子上,走到床边开始收拾床铺。 白璐换好衣服,便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见小怀已经在帮自己整理床铺,便走到架子旁,取下挂着的面巾浸湿净面,梳洗完毕后,小怀也已经将床铺打理好,白璐坐到梳妆镜前,拿过桌上的雕花木梳,开始对着镜子梳头。 “小姐,还是我来吧。”小怀站到白璐身后,脸上带笑的从白璐手中接过木梳,然后一缕一缕认真仔细的梳理她的头发,“小姐,上画舫之前,荣妈妈让我给你带话,说吃完早膳之后,你去趟前边楼里,她有事找你。” 白璐脸上带着疑惑,通过镜子看向身后的小怀,“小怀,你可知荣姨找我何事?” 小怀手上的动作不停,注意力全都用在帮白璐挽发上,摇了摇头,“不知,荣妈妈没说,我也不敢多问,等小姐去了前边,自然就知道了。” 白璐收回目光,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又想了想昨天同荣妈妈的谈话,略微思索了一番,心里对她叫自己去前边的原因,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小怀并没有给白璐弄特别复杂的发髻,只是简单的盘了个时下少女都喜欢的造型,然后往上边插了一个珠翠发钗,搭配白璐这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少女那清水芙蓉般的剔透扑面而来。 挽好发,小怀转身将架子上的水盆端走,然后又端了份早膳进来,站在一旁监督白璐将东西吃完,便端着空碗退下。 白璐手指裹着丝帕,小心翼翼的擦拭嘴角上的汤汁,随后起身对着镜子补了补唇上的口脂,换了跟干净的帕子,走出房间前往前边的八角宝楼。 杜十娘(5) 秦楼一般都是从酉时开始营业,白璐过去的时候才刚过辰时,楼里的姑娘们都还睡着呢,只有零星的几个仆人在大堂内打扫,看到一身鹅黄色交领襦裙,打扮精致的白璐走进来,都愣在了哪里。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仆人握着手里的笤帚走上前,“姑娘,我们还没开门呢,你是不是走错了?” 白璐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一只手卷着手帕,一只手轻捏衣袖,“我是来找荣妈妈的,不知道妈妈可醒了?” 听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是来找荣妈妈的,仆人的眼神立刻变的微妙起来,上下打量着白璐,随后说了一声,“姑娘稍等。”,便放下笤帚转身上楼。 白璐感受到来自其他几个正在打扫的仆人的眼光,微微低头,捏着帕子的手收紧,找了个坐处,垂眸等着那上楼的仆人回话。 “姑娘喝茶。”才坐下没一会儿,一名仆人便端了杯茶放到白璐手边。 “多谢。”白璐微微颔首道谢,身子却依旧端正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刚刚上楼的仆人才下来,对着白璐弯腰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语气比方才客气了不少,“荣妈妈已经起了,吩咐说让姑娘直接上去就行。” “嗯,多谢。”白璐站起身,然后点头表示了解。 仆人弯着腰,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荣妈妈的房间就在三楼最左边,姑娘您上楼的时候小心台阶。” 这次白璐提着裙角径直上楼,没有应声,也没理他。 等白璐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其余的仆人才围到回话的仆人身边,大家都对这姑娘的身份很好奇,七嘴八舌的开始发问。 “诶,你知道她是谁吗?” “这多好看的小姑娘啊,看着还蛮年轻的,找荣妈妈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别忘了咱们秦楼是做什么的!” “哎呀!行了行了!吵死了!”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先前回话的仆人耳朵疼,忍不住提高声音喝止住其他人,“你们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唉,你快别卖关子了,说啊!那姑娘是谁?” 回话的仆人神秘一笑,手指了指秦楼码头的方向,“喏,看到后边江上停的画舫了吗?她就是那画舫上的主。” 众人听了均是一脸惊讶,没想到,荣妈妈藏了个绝世美人在画舫里的事儿,居然是真的! 白璐这边,上到第三层后,走到最左边的房间门前,看见门上挂了块刻着月季图样的木牌,有些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 “来了就进来吧,呆站在门口干嘛呢?”荣妈妈的声音突然从门里传来,吓了白璐一跳。 “荣姨,我进来了。”白璐赶忙放下门上的牌子,敲了敲门,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走进去。 荣妈妈的房间里挂满了纱幔,隔着层层纱幔,白璐依稀能看到荣妈妈侧躺在床上的朦胧身影,“荣姨唤小怀让我过来,是要同璐儿说什么事吗?” “到我旁边来吧。”荣妈妈的嗓音略有些慵懒,又带了些刚睡醒时候的沙哑。 “是。”白璐应声,随后掀开一层又一层纱幔,走到荣妈妈床边。 杜十娘(6) 许是还没睡醒,荣妈妈侧躺在床上,手杵着额头,正闭着眼睛缓神,白璐从床尾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身后,让她能够靠的稍微舒服些。 “荣姨可是头风病犯了?”白璐注意到荣妈妈眉头微皱,杵着额头的手时不时就轻轻揉一揉,便小声问道。 “不碍事,一些老毛病罢了。唉,人老了,昨天楼里来了位贵客,招待的时候多喝了几杯酒水罢了。”荣妈妈睁眼,对白璐笑了笑,然后双手撑着床沿准备起身。 白璐赶忙走上前,坐到床边,抬手覆上荣妈妈的太阳穴,轻轻按揉,一边揉,一边轻柔的说,“我以前在一位老大夫那里学过一套按摩的手法,可以缓解头风疼痛。” 荣妈妈本想抬手阻止白璐,奈何白璐的按摩手法的确不错,自己的头痛缓解了很多,这才作罢,任由她继续。 “荣姨,璐儿有件事想问你。”白璐微微垂眸,低声开口。 “嗯,想问什么就问吧,荣姨知道的绝不瞒你。”荣妈妈闭着眼睛享受着白璐的按摩,声音里满是舒适慵懒。 “今早我在画舫听到秦楼这边有笛声传来,笛声宛转悠扬,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不知是楼里哪位姐姐吹奏的?”白璐回想着早上听到的笛声,一边帮荣妈妈按摩,一边问道。 “笛声?”荣妈妈想了想,“楼里会吹笛的姑娘不少,但那个时辰应该都还在睡觉才。璐儿,你可以有看清那吹笛人的样貌?或者看见那人的穿着?” 白璐摇了摇头,“笛声消失后我也曾找过,但并未见到人影,所以才来问问荣姨。” “这就难了,秦楼里人群混杂,这吹笛的可能是楼里的姑娘,也可能是夜宿的客人,璐儿要实在好奇,等晚上我帮你问问?”荣妈妈微微侧目。 “不用。”白璐微微一笑,“若是我与这吹笛者有缘,自然还会再见。” 听到白璐这么说,荣妈妈带了些宠溺的笑了笑,对这小妮子心里还存着一份浪漫感到欣慰,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白璐的按摩。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荣妈妈感觉到自己的头风已经没那么难忍受了,便挥了挥手示意白璐收手,随后坐起身,白璐将原本垫在荣妈妈身后的软枕调了调位置,放在她腰间,让她能够坐的舒服些。 “好了,别忙了。”荣妈妈轻轻拍了拍白璐的手臂,示意她不用伺候自己,等白璐在床边坐好后,才开口,“璐儿,今日叫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白璐端坐在床边,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荣妈妈,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脸上挂起一抹浅笑,柔声应道,“荣姨你说吧。” 看着眼前如出水芙蓉般美好的白璐,荣妈妈微微叹了口气,“昨儿晚上,老板派人传话,说让你准备准备,半个月之后就挂牌。” “挂牌?”白璐想到了荣妈妈门口那块儿月季图样的木牌,虽然不知道这挂牌是什么意思,但心里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交叠的手微微握紧。 “璐儿别担心,你做的是清倌,卖艺不卖身,挂的是玉牌,这拍下牌子的公子,最多也就是听你弹琴,与你喝茶聊天。”荣妈妈微微起身,伸手牵住白璐的手,满是安慰意味的拍了拍,示意她不要紧张。 白璐纤长的睫毛不安的眨动,虽说之前已经有了大概的心理准备,但真到这一天,白璐还是忍不住害怕,抬起头眼角含泪的看向荣妈妈,声音里带着颤抖,“荣姨,我怕……” 望着白璐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再想到她的身世,荣妈妈止不住的心疼,抬手抱住白璐,仿佛母亲安慰女儿般,一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安慰,“璐儿别怕,只要有荣姨在秦楼,荣姨一定会尽全力护着你,别怕。” “嗯。”白璐靠在荣妈妈的怀里点头,眼角两行清泪滑落。 杜十娘(7) 虽说距离挂牌的日子还有小半个月,却不得不早早的就准备起来。 白璐刚离开前头的秦楼回到自己的画舫,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年龄稍长的姑姑带着两个小丫鬟上到画舫内。 “叩叩!” 白璐正跪坐在软榻上沏茶呢,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谁?”她问道。 “小姐,荣妈妈派人给你量尺寸来了。”小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哦,那进来吧。”白璐放下手中的茶壶,起身将放在脚踏上的绣花鞋穿上,然后端正的坐在软塌边缘。 小怀推开门,将量尺寸的姑姑和两个小丫鬟都带到了屋里,脸上带着笑,“陶姑姑,这位就是我们小姐,也是这画舫的主儿。” “早就听说这画舫里藏了个美人儿,先前问阿荣,她还推脱着不愿说,没想到今儿我就真的见着了!诶,别说,这姑娘长的还真的挺标志的啊。”陶姑姑身材微胖,穿着一套梅子色半臂襦裙,给人一种风韵犹存的感觉,脸上略施粉黛,朱红色的口脂给她舔了些端庄的味道,一双眉眼笑眯眯的看着白璐,上下不停的打量着。 白璐起身,微微福身行礼,“见过陶姑姑。” “哎呦,快起来快起来,我哪儿受得住姑娘的礼啊。”陶姑姑上前扶住白璐的胳膊,将她拉起来,顺着胳膊往手臂上试探的捏了捏,边捏嘴里边说着话,“哎呦,原以为姑娘是看着身子单薄,没想是真的瘦弱,这小胳膊小腿的,那受得住客人啊。” “呵呵。”陶姑姑话音落下,跟着她进来的两个小丫鬟就捂嘴偷偷笑了起来,望着白璐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轻蔑。 白璐自然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却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身子往后撤离了陶姑姑的手掌,垂眸咬住后槽牙,双手紧紧的捏住衣袖。 一直候在一旁的小怀心里不高兴了,一张圆脸立刻蹦紧,对着陶姑姑翻了个白眼,上前扶着白璐到软榻上坐下,然后站在她身边,抬着下巴语气里满是轻蔑,“陶姑姑这说的哪儿的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我们小姐那可是秦楼里唯一的清倌,铭牌用的都是和田玉,即便之后挂牌,接待贵客也都是弹琴喝茶。”说道这儿,小怀眼珠一转,瞅了陶姑姑和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一眼,收回目光后不屑的嗤笑一声,“不像有些人,只能接待些三教九流,连块儿铭牌都没有。” “你!”其中一个丫鬟望着小怀,整张脸都气红了,咬着要怒瞪着她。 “我怎样!”小怀也不怵,挺直了身板瞪了回去,“再瞪我就把你那对眼珠子给挖出来丢江里,看你以后怎么瞪人!” 丫鬟又气又怕,但偏偏又不敢和小怀对着来,眼眶顿时就红了,手指对着小怀不住的颤抖,“你敢!” “呵。”小怀冷笑一声,撩起袖子走向丫鬟,“你看我敢不敢!” “够了!”陶姑姑提高声音,转头瞪了丫鬟一眼,丫鬟身子一缩,眼含泪水委屈的低下头,陶姑姑转头又笑眯眯的看着小怀,“小怀姑娘,是我这丫头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同她计较。” “哼!”小怀冷哼一声,转身站回白璐身边。 白璐抬头看着小怀,明白她是在给自己出头,心里不禁一暖,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 杜十娘(8) “姑娘,我今儿个是按荣妈妈吩咐,过来给你量下尺寸,准备给姑娘做几套新衣裳,之后登台的时候穿。”陶姑姑毕竟年岁在哪儿,对小怀和丫鬟之间的口角之争完全没反正心上,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白璐说道。 “那就麻烦陶姑姑了。”白璐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内室的屏风后。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太客气了。”陶姑姑说着,领着两个小丫鬟跟在白璐身后走进屏风。 白璐将身上的鹅黄色襦裙脱下,只穿了白色的里衣,抬着手臂站在原地等陶姑姑动手量尺寸。 陶姑姑从其中一个丫鬟手中拿过皮尺,然后顺着手臂长度,胸围,腰围,上身长,腿长,一个个量过来,每量完一个位置,便报一个数,另一个丫鬟就记载随身带的小本子上,全部量完之后,陶姑姑从丫鬟手里拿过本子,重新核对了一下数值,确认没问题了,便又递回给丫鬟。 “姑娘,这尺寸已经量完了,不知道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颜色或者喜欢的衣裳款式?”陶姑姑帮白璐将搭在屏风上的鹅黄色襦裙重新穿上,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白璐整理着衣裙的手停住,偏头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一切都由荣姨决定就好。” “诶,好嘞,那姑姑我便去同阿荣一起商量了。”陶姑姑掩嘴笑了笑,同白璐一起走出屏风,“等衣裳做好了,我再亲自给姑娘送过来,到时候哪里要修改,我当场就能弄了。” “那就麻烦姑姑了。”白璐微微颔首,对陶姑姑点了点头,然后侧头对候在一旁的小怀说,“小怀,你去送送陶姑姑她们。” 陶姑姑摆了摆手,“不用,这画舫到秦楼才几步路,用不着送,那姑娘你休息,姑姑就先走了。” “慢走。”白璐微微福身,然后目送陶姑姑带着她的两个丫鬟离开画舫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软榻上。 小怀倒了杯茶递给白璐,小嘴微撅,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小姐,你干嘛对那个陶姑姑那么客气,让人看轻了去。” 白璐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为敌好,而且,我并不知道这陶姑姑是何人,客气些总是好的。” 小怀知道自家小姐做的没错,但一想到陶姑姑进屋说的话和哪两个丫鬟对小姐的轻视,就心里来气,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好啦,我知道小怀是心疼我,别气了,不值当。”白璐看着她越想越气的模样,抬手请捏小怀的衣袖,摇了摇,声音温柔的安慰。 被白璐这样一个清水芙蓉般的美人轻声细语的安慰,小怀心里那闷气立刻就消散了,脸颊升起两抹淡淡的红晕,死鸭子嘴硬的开头,“人家才没生气呢……” 白璐抬手掩饰自己的偷笑,“好好好,我们小怀最大度了,才没有生气呢。” “小姐!”察觉到白璐在开自己的玩笑,小怀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完全不遮掩,将白璐捏着自己衣袖的手拉开,“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去给小姐取午膳。”说完,就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望着小怀充满活力的背影,白璐轻笑出声,似乎是被她的活力感染了一般,萦绕在脸上的愁闷也散去了一些。 杜十娘(9) 估摸着小怀取午膳的时间不会短,白璐重新脱了鞋袜跪坐在软榻上,将方才沏到一半的茶水全部倒掉,夹了些茶叶,然后将装水的铁壶放到小炉上,准备重新沏茶。 经过洗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之后,白璐三指轻捏杯身,另一手轻轻托住杯底,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淮江,轻抿手中的茶汤,因着长街边那些八宝角楼里的姑娘都还未起身,白日里的淮江比晚上安静数倍,白璐就这么一边品茗,一边享受江面的风景。 一壶茶喝完,小怀才提着红木雕花食盒进来,打开食盒的三层抽屉,将饭菜都摆到桌上之后,开口,“小姐,用午膳吧。” “嗯,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伺候,你也去吃饭吧。”白璐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一边穿鞋一边说。 小怀点头,“那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说完,对白璐屈膝行礼,转身关门离开了房间。 白璐起身,用盆里的清水净手,然后坐到凳子上,端起白玉碗,捏着白玉筷,细嚼慢咽桌上的佳肴,碗里的白米下去了一小半之后,白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出怀中的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虽说已经在画舫呆了一个多月,但当初在关在天牢里的日子,已经将自己的胃彻底熬坏,哪怕再美味的佳肴,白璐都没法吃下太多。 站起身,白璐又用盆里的清水净手,擦干后走到房间的另一端,从靠墙的架子上取下沉香、香炉、香碳和一些小工具,放在一旁的横台上,动作轻柔熟练的开始埋碳,按压,开孔,再将切好的沉香木块放于云母片上。 等香材的味道慢慢出来之后,白璐将工具重新归置到架子上,又从上边取下了荣妈妈特意为自己寻来的琵琶,坐到圆凳上,闭着眼侧头轻轻拨弄琴弦。 一曲作罢,白璐睁开眼,右手缓缓放下,因为即将挂牌而有些纷乱的心,这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小,小姐……”小怀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抱着琵琶的白璐,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那琵琶摆在架子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白璐以前从来没弹过,小怀本以为那不过是荣妈妈买来做装饰用的,却没想到白璐居然真的会弹,小怀不知道白璐的琵琶造诣有多高,只知道当她放下手的那一刻,自己脑海中只盘旋着一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抱着琵琶转过身,看到小怀呆呆的站在门口,想必是已经听了一段时间,白璐突然有些莫名的羞涩,站起身将琵琶重新放到架子上,“太久没练了,技艺有些生疏,只怕是污了小怀的耳朵。” 小怀激动的满脸通红,不停的摇头,“怎会!小姐的琵琶,是我听过最好的了!在整个秦楼,不!应该是整个尚锦城,都找不到比小姐技艺更好的了!能听到小姐弹奏,我真是太幸运了!” “就你嘴贫。”白璐被小怀夸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脸颊微红的睨了她一眼。 “真的真的!”小怀眼神满是真挚的看着白璐,就怕她不信自己。 白璐笑了笑,没再接着往下说,让小怀收拾好桌子之后便退下,自己要午睡,随后走进内室,松开隔断的纱幔,脱了鞋袜躺上床,心里是被人夸奖之后的喜乐,嘴角带笑,闭上眼睛小憩。 杜十娘(10) 日子就像手中的细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从窗口看见陶姑姑拿着做好的衣裳走出秦楼朝画舫走来的时候,白璐才恍然察觉,自己还有两天就要挂牌登台了。 “小姐,陶姑姑来了。”没过一会儿,小怀就带着陶姑姑进到屋内。 白璐从软榻上起身,这次没再福身行礼,只是脸上带着笑对陶姑姑微微颔首,“陶姑姑来了,先请坐吧。”然后侧头对小怀吩咐,“去给陶姑姑准备些茶水吧。” “哎呦,姑娘还是那么客气。”陶姑姑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举了举手里的托盘,说道,“茶那些先放一放,姑姑我今天是来给姑娘送衣裳的。这衣裳是为后天挂牌特别准备的,姑娘快去试试,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赶紧就给改了。” “麻烦陶姑姑了。”白璐话音刚落,小怀就上前从陶姑姑手中接过那个托盘,然后跟着白璐去到内室的屏风里换衣裳,画舫里其他丫鬟给陶姑姑上茶之后也退了下去。 过了大概小半柱香的时间,白璐才在小怀的伺候下穿戴好走出来,荣妈妈也是用了心思的,为白璐准备了一件缕金织金锦鸡心领斜襟锦缎长袍,逶迤拖地香色三镶盘金月华裙,身披秋香色弹墨水草纹碧霞罗净面,风量油厚的长发被小怀的巧手绾了个别致的同心髻,轻拢慢捻的云鬓里插着烧蓝双龙戏珠白银步摇,肤若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镶金翡翠玉镯,腰系如意流苏宫绦,上面挂着一个绣有莲花样式的荷包,脚上穿的是绣莲花的棉鞋,整个人显得天生丽质清秀绝俗。 端着茶的陶姑姑望着白璐愣在了那里,东西是她准备的,她自然知道这些衣裳首饰的华贵艳丽,原以为白璐穿上之后会满是珠宝的俗气,却万万没想到她那略带忧愁的气质穿上这衣裳后悔如此的清秀绝俗,一颦一笑都仿若来到人间的莲花仙子一般摄人心魄。 小怀看到陶姑姑的反应,暗暗偷笑,虽然已经对自家小姐的美貌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当白璐穿戴好之后,自己也是呆呆了失神好久,现在看到别人也如此,心里忍不住就乐起来,努力的压制了一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小怀微抬下巴,语气里满是骄傲,“陶姑姑,你觉得我家小姐穿上这身衣裳之后如何?” “美,美极了!”陶姑姑舔了舔唇,结结巴巴的说,“这衣裳能让姑娘穿上,那是衣裳的福分!姑娘如此天人之姿,挂牌之后即便是个清倌,那也必定是无数王孙公子的梦中神女啊!想必今年的花魁,非姑娘莫属了!” 白璐笑了笑,神女又如何,花魁又如何,挂牌之后,不还是一个妓子吗? “这衣裳我穿着很合身,辛苦陶姑姑跑一趟给璐儿送过来。”白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那点不愉,拢了拢衣袖对陶姑姑颔首,“这些衣裳便留下吧,小怀,你去送一送陶姑姑。” “是。”小怀对着白璐屈膝行礼,然后走到陶姑姑身边,“陶姑姑,这边请。” “那姑姑我就先走了,挂牌那天,姑姑也会去看姑娘的。”被变相下了逐客令,陶姑姑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便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看小怀,自己转身离开了画舫。 白璐坐在软榻上,摸着衣衫上的花样纹路,想到后日那充满未知的挂牌和登台,心中满是纷乱。 杜十娘(11) 自从定下了白璐挂牌的日子之后,秦楼就开始不留余力的宣传白璐,从谈吐要学识,从身段到嗓音,各方各面换着花样的侧面介绍,却从不直接的告诉别人白璐的到底是何样貌,为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同时让那些听到消息的王孙公子们好奇的心痒痒。 如今,在尚锦城中,你可以不知道长街的当家花魁是谁,却不能说不知道秦楼画舫姑娘的挂牌日是哪天,大家都翘首以盼,就等着挂牌当日能够有幸一睹美人风姿。 即便白璐再如何不愿,挂牌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午膳刚过,荣妈妈就带着四五个丫鬟浩浩荡荡的上了画舫,进到屋内看到白璐正侧卧在软榻上看书,快步上前将她拉起,“璐儿,这距离登台没几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看书,小怀呢?去哪儿了,怎么都不伺候你梳妆?” 白璐就着荣妈妈的力道坐起身,放下手中的书本,“小怀已经让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了,我在这儿等着没事,就索性拿了本书先看会儿。” “荣姨知道你心软,怕我责罚了那丫头,但你也不能总这么惯着她啊。”荣妈妈松开手,转过身对跟来的丫鬟吩咐了两句,几个丫头行了个礼便退出了房间。 荣妈妈半边身子跨出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将房门关上,拉着白璐进到内室,“璐儿,你跟我来。” 白璐跟着荣妈妈走进去,看她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免有些疑惑,“荣姨,这是怎么了?” 荣妈妈没说话,拉着白璐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臂将衣袖往上一撸,左右翻看着她的手臂,又换另一只手同样的翻看了一次,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和一套银针放到床上,拉起白璐的手,小声说道,“璐儿,荣姨问你件事,你可要如实回答荣姨。” 白璐心里微微打颤,有些被荣妈妈吓到,但还是乖巧的点头,“荣姨你问,璐儿绝不欺瞒。” “好孩儿。”荣妈妈握住她的双手拍了拍,又凑近了一些,“你娘可曾为你点过守宫砂?” 白璐脸顿时飘上一抹绯红,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小声说,“未曾……” “那便好。”荣妈妈听后一脸欣慰,“璐儿,秦楼是个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荣姨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把这守宫砂应该给你点上,至少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之身。荣姨知道守宫砂应该由你的娘亲来做,可她已经……既如此,不若让荣姨暂替娘亲,帮你点上可好?” 白璐愣了,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家会为女儿点上守宫砂,毕竟在宅院里头一直养到出阁,身子清清白白,也无需守宫砂,可如今自己家中突发变故,爹娘双双去世,自己又沦落到这风尘之地,哪怕以后有机会赎身离开这个地方,同别人说自己只是清倌,还是清白之身,又有谁会信呢?就像荣妈妈说的,点上守宫砂,至少可以以此为证。 想明白之后,白璐点头,对荣妈妈露出一个笑容,“那就麻烦荣姨了。” 杜十娘(12) 得到白璐的同意之后,荣妈妈从桌上拿了个烛台,点亮后放到一旁的脚凳,从拿包银针中拔出一根头发粗细的银针,放到烛火上烤了烤,又转身拔开那个小瓷瓶,“这里边是已经用壁虎捣成的赤泥,待会儿荣姨会用银针给你点在手臂上,可能会有点疼,璐儿你忍着点儿,啊。” 白璐往那个瓷瓶里看了一眼,黑红黑红的一片,还带了点淡淡的腥味,立刻移开了目光,点了点头,“荣姨放心,我忍得住。” “好孩子。”荣妈妈眼中满是疼惜,用手中的银针蘸取了瓷瓶中的赤泥,随后撩开白璐的衣袖,在她右手手臂上轻轻刺下,不一会儿,一个鲜红的小点就出现在了手臂白璐白皙如玉的手臂上。 银针刺入的瞬间有些微的疼痛,白璐眉角微微抽动,但好在只是瞬间,见荣妈妈将小瓷瓶和银针重新收回衣裳里,白璐收回手,左手拇指轻轻的摸索着那个小红点。 荣妈妈赶忙抓住她的手制止了,“诶,先别摸,万一抹花了就不好了。” “哦。”白璐收回手,眼睛依旧盯着那抹红点,呐呐的应了一声。 “好了,荣姨让她们去给你把沐浴的热水准备好,然后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晚的登台,荣姨一定要让你成为风华绝代的那个!”荣妈妈眼神里满是怜爱,疼惜的抚摸着白璐的头发。 “荣姨……”白璐微微抿唇,有些忐忑的开口。 “嗯?” “是不是从今晚开始,我就要接客了。”白璐低垂着头,手指不安的搅着衣角。 荣妈妈收回手,目光复杂的看着白璐,“璐儿放心,荣姨会帮你把关,不会让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来污你的眼。你是清倌,到时候,就给客人沏茶,同客人说话就好。晚些时候我派两个侍卫过来,客人要是想对你行不轨之事,你只要大叫,他们就会进来救你。” “嗯呢,谢谢荣姨。”再次确认自己只用配客人喝茶说话,白璐这心才彻底安定下来,柔柔的笑了笑。 荣妈妈抱住白璐,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嘴里安慰着,“璐儿放心,荣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叩叩。”房门被人扣响。 “妈妈,小姐,热水准备好了,可以抬进来了嘛?”小怀隔着门板问道。 “进来吧。”荣妈妈朗声回应,随后将怀里的白璐扶正,小声交代,“晚上你只要跟着指示做就行,不要紧张。” “嗯。”白璐心中虽然依旧有些惴惴不安,却还是点了点头。 小怀推开门,指挥着身后的小厮和丫鬟将东西端进去,待小厮将浴桶注满之后,便让他们退下,自己走到屏风后,将早晨摘下已经洗净的花瓣倒入浴桶中,撩起衣袖用手试了试水温,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走到白璐面前,屈膝行礼,“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伺候你梳洗吧。” “嗯。”白璐点点头,扶着小怀的手站起身。 荣妈妈也跟着站起身,帮白璐把散落在脸颊旁的头发捋到耳后,“荣姨就先楼里准备晚上的挂牌了,等璐儿你这边打扮好之后,荣姨再过来接你。” 白璐点点头,“那荣姨先去忙吧。”说完,就在小怀的陪同下,走进屏风。 杜十娘(13) 入夜,秦楼门口挂上了两盏崭新的大红灯笼,大堂里人潮涌动,端着菜的小厮游走在客人之间,模样稍次的姑娘们坐在客人身边,替他们倒酒夹菜。 二楼,丝竹之声此起彼伏,有些才华和样貌的姑娘都在包房内陪同着有钱的客人,说说闹闹的等着那闹了好一阵子的挂牌。 红莲居,四名穿着华贵的公子哥坐在圆桌旁,其中三人身旁都坐着一位打扮精致的姑娘,时不时的给他们杯中添酒,碗中夹菜,只有一名长相俊朗的公子,两边的位置空置着,对那些姑娘目不斜视,铁着一张脸,身形笔直的坐在椅子上。 “哎呦,文赋兄,都已经来了,你就别板着一张脸了,万一吓着美人了怎么办?”有美作伴的三人中突然站起一人,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走到那名落单的公子身旁坐下,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里满是纨绔子弟独有的轻浮。 景文赋皱着眉头,无比嫌弃的将搭在自己肩膀上手扯下来,然后拍了拍肩膀,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看了那三人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懒懒的开口,“在书院里你们同我说的可是去程记,怎地这下了马车到的却是秦楼?难道你们不该给我个解释?” 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讪笑了一声,坐在景文赋身旁的公子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酒壶,给景文赋倒了杯酒,语气里的轻浮稍微收敛了一些,“文赋兄,这你就错怪我们了,本来我们已经在程记定好一桌酒席了,但在路上听说今日便是那秦楼画舫女子挂牌登台的日子!这么难得的机会,因为程记的那桌酒菜就给错过了,多不值当!自然是要把文赋兄带上,一起观赏美人,才有意思嘛!” 景文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眉梢微挑,没接他们的话茬。 那公子见景文赋不理自己,心中有些郁结,但是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得翻脸,只好讪讪的端着酒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搂着一旁的美人喝酒说hun话。 ———————————————— 画舫中,小怀伺候着白璐换上了之前陶姑姑带来的那些行头,将那天的挽的同心髻重新换成了鸾凤凌云髻,在云鬓里插上那只烧蓝双龙戏珠白银步摇,白璐的皮肤白皙如玉,小怀便没有过多的上妆,只是简单的扫了层香粉,用胭脂晕染了脸颊,然后用尖细的毛笔沾染胭脂,在眉心勾勒出一个莲花的形状。 白璐坐在椅子上,任由小怀帮自己梳妆,手指不安的搅动着腰上的流苏,等小怀收起梳妆台上的东西,然后对着铜镜笑眯眯的同白璐说梳妆完成后,白璐竟然有些紧张的扯下了几缕流苏。 “嗯……嗯。”白璐松开手指,任由那几缕流苏掉落在地,水盈盈的眸子看着铜镜中样貌出水芙蓉般的自己,恍惚间竟觉得好似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小姐,你今日真是美极了!”小怀痴痴的看着镜子里的白璐,嘴里无意识的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白璐听了,也只是笑笑,嘴角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弧度,眸中的神采却是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杜十娘(14) 大概到了戌时两刻,荣妈妈才匆匆的赶到画舫上,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打扮好的白璐正坐在圆桌旁看书。 荣妈妈三两步走到白璐身边,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绕着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这才满意的点头,“嗯,璐儿果真是姿色过人。” 白璐脸蛋微红,有些羞涩的低下了脑袋,荣妈妈帮她又整理了下刚刚被自己拉乱的衣襟,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往秦楼的方向走,嘴里一边交代,“秦楼里边已经坐满了客人,都是来看你的,为了让你不那么紧张,我让他们在舞台上隔了层屏风,等会儿上去,璐儿就在屏风后头演奏就行。” 想到不用直接看到台下的人,白璐的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握紧了荣妈妈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荣姨。” 荣妈妈没再回话,只是握着白璐的手更紧了一些。 一路拉着白璐到了舞台后方,荣妈妈给在那边候着的管事给了个眼神,管事的了然,便绕到舞台的屏风前边,拍了拍手,吸引大堂内众人的注意力。 “各位爷晚上好……” 管事的在台上说着话,荣妈妈从旁边放置的木箱里拿出了一把琵琶递给白璐,“璐儿,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管,上到屏风后边就坐到那个椅子上,弹你最擅长的曲子就行,荣姨相信你可以的。” “荣姨……”白璐怀中抱着琵琶,心突然就开始不停的鼓动,后背不停有冷汗落下来,一张本就没怎么抹粉的精致小脸便的煞白,声音颤抖着开口。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爷先认真品一品,咱们姑娘的琵琶琴意如何。”管事的说完,对众人作揖之后便转身下了舞台。 候在大堂边的丫鬟小厮们在管事的下台之后,便开始将大堂里点着的蜡烛纷纷熄灭,只每个客桌上留了一盏,方便客人能够看清酒菜。 荣妈妈将白璐拉到台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鼓励道,“去吧,别紧张,就当以前在家的时候宴席上给别人拿演奏就行。”说完,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推上舞台。 待白璐在屏风后的椅子上坐定之后,荣妈妈对后方候着的几个丫鬟抬了抬下巴,丫鬟们便将四盏不算太亮的蜡烛端上舞台,台下的客人虽说无法看清白璐的真容,但却能够通过烛光印在屏风上的影子,看出白璐婀娜的身姿。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白璐再也没有后路可退,索性深呼吸一口气,微微调试了手中的琵琶之后,一曲《大浪淘沙》从拨动的指尖缓缓流出,时起时伏的音浪中,暗含着白璐自己所经历不平和对如今命运的不屈。 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白璐缓缓睁开眼,按着琴弦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整个秦楼寂若无人,白璐有些小忐忑,抱紧了怀中的琵琶,不安的开口,“是奴家弹的不好吗?” 待白璐开口,秦楼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大堂中立刻喧闹了起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真可谓是余音绕梁,这一趟没白来!”“小娘子!别躲屏风后头啊!快出来让爷看看!”“就是!小娘子别躲着了!出来让爷看看长的什么模样!”“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就冲这琴声,今夜爷要定你了!” 眼见下边的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白璐脸蛋瞬间变的煞白,抱着琵琶踉踉跄跄的下到舞台后方。 杜十娘(15) “璐儿,你做的很好。”白璐一下台,荣妈妈就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琵琶递给一旁的丫鬟,自己将白璐抱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恢复情绪。 大堂内的客人不住的吆喝着,要看白璐的样貌,荣妈妈安慰着白璐,然后给了站在舞台另一边的管事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去控制下局面,管事的了然的点头,快步走上舞台。 “各位爷先安静一下!”管事的在台上提高嗓音吆喝着,大堂里的众人这才稍微安静了一些,管事的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各位爷想必都感受过我们白姑娘的琴意,对我们白姑娘的容貌恐怕都充满了好奇,不过小的先同各位爷透个底,我们白姑娘可是秦楼里唯一的清倌,只同各位爷谈诗词歌赋,不做其他。” “清倌算什么!只要爷想要,管她是清倌红倌!”“出来卖的还装什么装啊!多少银子一晚上直说!爷不差这点钱!” 管事的话音刚落,几个腰圆膀粗满脸横肉的男子就开始叫嚣。 站在后台的白璐听了,脸色更加惨白了一些,下意识的抓住了荣妈妈的衣裳,荣妈妈也是眉头一皱,对着那人的方向啐了一口,安慰的拍了拍白璐的手,对一旁的丫鬟吩咐,“把那几个叫嚣的人给我赶出去,秦楼可不是什么下作东西都能来的地方。” “是,妈妈。”小丫鬟得了命令,小跑着离开了后台,对着候在墙角的打手们小声吩咐了几句,打手们便上前用棉布塞住叫嚣者的嘴,将他们给架出秦楼。 管事的在台上站着,打手的行为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面上不显,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出了他此刻心里的痛快。 “咳咳。”掩嘴咳嗽了两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管事的接着说,“各位爷可千万别被刚刚的闹剧扫了兴!先来欣赏下咱们楼里新排的歌舞,之后的才是今晚的重头戏!”说完,便退了下来。 候在一边身材婀娜的舞女们排着队走上舞台,丝竹声响起后便开始翩翩起舞。 管事的下到后台,立刻走到荣妈妈身边,“馥娘,待会叫价是你上去还是我上去?” “馥娘?”白璐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他这声馥娘叫的是谁。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楼里要叫我荣妈妈或者阿荣,不许叫馥娘。”荣妈妈娇嗔的瞪了管事的一眼,说是埋怨其实更像撒娇,“等会儿我上去吧,我在璐儿能稍微放松一些,我也能帮她给客人把把关。” “嗯,也行,等这边价定下了,我再去回禀爷。”管事的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趁机摸了荣妈妈的手,被荣妈妈轻轻打了一下,讪笑了一声,离开了后台。 白璐乌溜溜的眼珠子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着,对他们的关系充满好奇,不过并没有直接开口问。 “他说的爷,就是咱们秦楼的老板,他是老板的身边人,主要负责秦楼的日常管理。”荣妈妈看出了白璐的好奇,便也没隐瞒,直接说了出来,“也是我的夫君。” “夫君!”白璐小声惊呼,对荣妈妈已经成亲感到非常惊讶。 荣妈妈手指轻点她的额头,“你这小妮子,有什么好惊讶的,荣姨我也已经快三十岁了,当然已经成亲了。” 白璐想到方才二人那简单却亲昵的互动,不禁回忆起自己相敬如宾的爹娘,望着荣妈妈的眼神里,羡慕又落寞。 杜十娘(16) 荣馥(荣妈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把金丝绣莲花云萝圆扇递给白璐,“璐儿,上台之后,你就站到荣姨后边,你要是不愿意看下边,就用扇子挡住视线就好。”白璐点头,接过扇子,握在手中把玩。 舞台上的表演没一会儿就结束了,等舞女全部下台后,荣馥便牵着白璐一起上台,站定后屈膝对着大堂以及二楼的客人们行了个礼,白璐则是纤纤玉手轻捏扇柄,圆扇遮住自己那张秀气的瓜子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含不安的看着台下。 “想必各位爷都对我荣妈妈不陌生,今日是白姑娘挂牌的第一天,废话不多说,起拍价,一百两。!荣馥笑脸盈盈的看着台下,什么都没多说,直接便将价钱说了出来。 “我出儿百两!”“二百五十两!”“呵,这么点钱也好意思说出口,穷就别出来玩啊!我出三百五十两!” 大堂里顿时的闹哄哄的,出价一声比一声高。 “一千两。” 这个价格喊出之后,整个秦楼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红莲居的方向。 景文赋端着酒杯站在扶栏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下的白璐,舍不得眨一下,仿佛只有眼睛一眨,白璐就会消失。 白璐抬眼向上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景文赋的样貌,就正对上他专注凝视的眼睛,心头顿时一阵猛跳,赶忙低头撤回目光,握着锦帕的纤纤玉手抚上砰砰乱跳的心房,待那躁动稍微平歇了一些后,才又怯生生的抬头看过去。 望着台上佳人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景文赋心中的欢喜又更多了一分,冷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身后各自抱着姑娘取乐的三名公子见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举杯庆祝今日这趟没白来。 荣馥自然也看到了景文赋,从他那织锦缎子的衣裳和举杯浅酌的举止,判断出他必是出自富贵之家,气色红润身板挺直,能看出不是个好酒色的,这样的贵公子愿意花一千两拍下白璐,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赶忙笑眯眯的问道,“可还有客官比一千两出价更高的?” 秦楼内满是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出如此高价的人,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怎么从来没见过? 却没人敢喊出比他更高的价格。 “既然没有比这位公子出价更高的,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稍后便派人将玉牌交予公子!”荣馥笑的褶子都快出来了,一锤定音将这件事给定下,说完便牵着白璐将她带下台,候在一旁的舞女们立刻跟上,就着丝竹声开始摆动身姿。 荣馥从怀中掏出一块和田玉,上边精细的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手指抚摸着牌子,发出一声安心的叹息,随后将牌子放到一个铺着红色锦布的托盘上,让一旁候着的丫鬟端上去给那位公子,自己则是牵着白璐将她带回画舫上。 将白璐按到软塌上坐好,荣馥脸上满是笑意,“璐儿,刚刚那公子我仔细看过了,身份绝不会低,你今晚上可要把握好机会。” “把握机会?”白璐皱眉,不太明白荣馥的意思。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死脑筋,荣姨之前不是告诉你,找到机会就离开秦楼,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嘛。”荣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抬手轻轻戳着白璐的脑袋。 白璐身子缩了缩,委屈的撅起嘴,轻揉着被戳的地方,呐呐的开口,“荣姨,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吧。” “多的荣姨也不说了,璐儿你自己好好掂量吧,啊。”说完,荣馥站起身帮白璐整理了下衣襟和发髻,转身离开了画舫。 杜十娘(17) 荣馥去前边秦楼照顾生意了,小怀和其他丫鬟小厮去码头准备迎接那个花一千两银子买下自己的‘贵客’,白璐一个人在房间里,顿时就觉得无聊起来,一只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方才荣馥给自己的那柄圆扇。 “公子这边请,小姐在房里等着呢。”小怀的声音突然传来,下了白璐一跳,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双专注的眼睛,心中顿时乱成一片,握着圆扇的手不住的收紧。 “叩叩!” 那纷乱的心跳在房门被扣响的一瞬间达到了顶点,最后就慢慢回归平静。 “小姐,景公子到了。”小怀今晚上的语气异常的恭敬,仔细听还能察觉到里边藏了些按耐不住的激动。 白璐深呼吸几口气,握着扇子的手抠的发白,轻轻开口,“进来吧。” “是。”小怀应了一声,随后推开门。 白璐端坐在软塌上,身形笔直,眼睛却始终低垂看着地面,没敢看门那边。 只听见有人抬步跨进门内,随后门便被人从外面关上,想到此刻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白璐顿时紧张起来,一颗心砰砰跳的飞快。 景文赋看着坐在软榻上无比僵硬的白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分,眼睛都微微挽起,眼角的那颗泪痣仿佛都被他心中的愉悦感染。 “咳咳。”景文赋故意咳嗽了两声,看见白璐身子跟着抖了两下,更乐了,抬脚慢腾腾的朝着她走了几步。 感觉到对方的在逐渐朝着自己靠近,白璐的一颗心脏紧张的几乎要摆停,猛吸了一口气就僵在哪里,连吐气都忘记了。 “噗嗤。”白璐这紧张无措的样子完美的取悦到了景文赋,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担心自己再这么作弄下去她可能会憋死,便直接坐到了软塌的另一边,从茶盘里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一边品一边开口,“再不呼气,小心憋出病来。” “呼。”白璐这才将那口气呼出,白皙的小脸憋的通红,乌溜溜的眼睛里隐隐有光亮闪烁。 “小生姓景,名文赋,不知姑娘全名?”景文赋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白璐抱手行了个礼。 白璐赶忙站起身,屈膝福身给景文赋回礼,“见过景公子,奴家姓白,单名一个璐字。” “白璐,白璐……”景文赋注视着白璐,口中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不必拘礼,叫我文赋就行,我叫你璐儿可好?” 刚见面便直呼对方的名字,让白璐有些意外,抬起头刚想说这不合礼数,却没想又一次正对上景文赋专注注视自己的眼神,双颊立刻浮上两朵红晕,有些娇羞的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的开口,“文……文赋。” 自己的名字由佳人口中念出,这种感觉让景文赋忍不住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结微微滚动,双手紧紧握拳,怕自己这番模样会吓到眼前的可人,赶忙端起刚刚放下的茶杯,将里面所剩无几的茶水一饮而尽,想开口同对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景文赋突然变的有些手足无措。 一股淡淡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好半天都没人开口说话。 看见景文赋握着的茶杯空了,白璐便坐回软榻上,开始烧水沏茶,漆好一壶后,将景文赋手中的茶杯续满,然后起身走到房间另一端,从架子上取下琵琶,坐到圆凳上,对他灿然一笑,“你奴家给景公子弹奏一曲可好?” “如此,甚好。” 杜十娘(18) 景文赋坐在软榻上握着茶杯,闭眼倾听白璐弹奏,一曲《十面埋伏》听的景文赋如痴如醉,曲终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双眼放光的看着白璐,“璐儿的琴艺真是可以比拟当代大家了。” “公子过誉了。”白璐抱着琵琶,脸颊上是两抹淡淡的红晕,娇羞一笑。 “璐儿何必谦虚。”景文赋动手给自己的杯中蓄了些茶水,喝了一口,问道,“璐儿以前家住何处?” 白璐正将手中的琵琶放回架子,听到景文赋的问话,眼神黯淡了一些,手一滑,琵琶从手中掉落,‘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段成两半。 “璐儿,你没事吧!可有伤到?”景文赋赶忙站起身,三两步走到白璐面前,将她的手握住,表情有些焦急。 白璐纤长的睫毛不住的抖动,从双手处传来的热度一直熨烫到她的心尖,赶忙摇头,抽出被握住的手转过身,“没,没事。” “小姐,没事吧!”听到房间里传来响动,一直候在门外的小怀赶忙出声询问,一副只要白璐一句话她就立刻冲进去的架势。 “没事,只是东西掉了。”白璐提高了声音应到,双手紧握,等方才景文赋烙在上面的温热消散,才重新转过身,“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景文赋笑笑,坐回软塌上,“就,想多了解璐儿一些,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对方毕竟为自己花了一千两银子,自己除了沏茶弹琴,其他什么也没做,如果连他的问题都不回答,未免有些过分了。 白璐摇摇头,嘴角勾起,“没有,只是有些意外。”说完走到软塌边坐下,一边沏茶,一边回答,“奴家祖籍长河,自小在长河长大,一年前随父亲母亲到的尚锦城。”说着,白璐便停住了,不再往下说。 景文赋愣住,明白必定是这一年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致使白璐轮落到秦楼,便也不再继续往下问,随口转了个话题,“璐儿以前在家中,可曾读过书?” “父亲是个有学识的,以前家中藏有不少书,奴家多少读过一些。” “哦?都读过那些?”景文赋眉眼更弯了一些,虽说自己是随口一问,但得知白璐真的读过书,心里还是有些惊喜的。 白璐歪头想了想,“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些都读过。” “想不到璐儿还有如此学识。”谈到诗书,景文赋就来兴趣了,“这些书里,你最喜欢那部?” “最喜欢的……应该就是……” 白璐同景文赋两人便开始围绕着诗书探讨了一晚上,直到过了子时,小怀敲门,才作罢。 “已到子时,不知景公子是回府,还是宿在画舫?”小怀在门外问道。 听到还可以宿在画舫上,景文赋看着烛光下清绝脱俗的白璐,心思立刻活跃了起来,衣袖下的手微微出汗,有些紧张的握起,带了些试探意味的开口,“今夜若是宿在画舫中,恐怕是有些不妥。” 经过方才那番交谈,白璐对景文赋已经不若之前那般紧张,微微一笑,“文赋不必担心,这画舫上只有我同那些丫鬟常驻于此,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置的,文赋若是要在画舫中休息,奴家让小怀她们收拾出一间空房便可。” 景文赋似遗憾又似安心的吁了口气,“既如此,那便麻烦璐儿吩咐一下了。” 杜十娘(19) 景文赋一直在白璐的房间里待到快丑时才离开,由一名小丫鬟引导着前往为他准备的房间。 等景文赋消失在走廊,小怀才招呼着其他几名丫鬟小厮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抬进屋内,自己上前伺候白璐。 “今日这位景公子,小姐觉得如何?”小怀帮白璐拆着头上插着的步摇珠钗,看了看她依旧有些淡淡红晕的脸颊,好奇的问道。 白璐眨了眨眼睛,“文赋今天一晚上都谈吐文雅,进退得宜,手投足间都带了些贵气,荣姨说他来自富贵人家,我也觉得如此,而且出手如此大方,想必家世不会低。” “哎呀,人家不是说这个啦!”小怀将珠钗收到首饰盒里,撅着小嘴带了些埋怨的恁了白璐一眼,“我是问,小姐对他这个人的感觉,不是对他家世背景的感觉啦。” “对他这个人……”白璐垂眸,脑海中浮现出景文赋的样貌,白皙的脸蛋又开始发红,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他的确,很有才华……” “只是有才华?”小怀眼睛微微眯起,语气里满是调侃。 白璐恼羞成怒,站起身轻打小怀,佯装生气,“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如今你都敢戏弄我了!” “哎呦!我的好小姐,别生气,小怀这也是在为小姐打算吗。”小怀假装被她打疼,痛呼出声,然后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 “嘘!”白璐抬手捂住小怀的嘴,制止她接下来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站起身压低声音说道,“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哪怕是为我好也不可以!景公子出生富贵,他们那样的人家,是不会接受一个从秦楼出来的媳妇的。再说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出事,明白吗?” 小怀第一次看到白璐如此严肃的一面,赶忙不停的点头,拉下白璐捂着自己的手,“对不起小姐,是小怀错了,小怀以后再也不说这个了,我发誓!”说着,就举起三根手指,“皇天在上,厚土为证……” “好了好了。”白璐心里也没责怪小怀,赶忙出声打断她的发誓,“时辰也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我这边不用伺候了。” “小姐……”小怀以为白璐还在生气,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怀以后真的不敢了……” 白璐有些无奈,只好抬手拍了拍小怀的肩膀,对她笑了笑,“我没生气,只是不想待会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伺候,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你带着她们下去休息吧,浴桶明早再来收就好。” 小怀这才咬着嘴唇点头,深呼吸几口气,将眼泪憋回去,转身又是一副大丫鬟的架势,带着其他丫鬟小厮退出了房间。 白璐用架子上脸盆里的水净了面,然后走到屏风后,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解开,搭在屏风上,踩着脚蹬站到浴桶旁,脚尖清点水面,感觉水温还算适宜之后,抬脚跨入浴桶。 “啊……”在矮凳上坐下,感受包围住自己的温热水温,白璐发出一声舒适的惊叹,头靠在桶边闭上眼假寐,口中不自觉的念出那三个字。 “景文赋,景……文赋。” 杜十娘(20) xs7.com “叩叩。” “小姐,你醒了吗?” “嗯……”白璐裹紧身上的被子,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小姐,景公子准备离开了,想同你道别。”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小怀又拍了拍门,隔着门说道。 “嗯……”蹭了蹭被子,白璐迷蒙的睁开眼睛,有些呆呆的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怀说的人是谁,惊坐起身,“你先让景公子稍作等待!” “是。” 白璐赶忙起身,从衣柜里取出来一套藕粉色半臂襦裙换上,用清水简单的洁面,披散的头发来不及挽发髻,便从首饰盒中抽出一根水红色的丝带将头发束起,又拿起桌上的胭脂盒,用小指沾了一些抹在唇上,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自己的样子,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起身。 一开门,就看到小怀安静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吓了她一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啊!小怀,你怎么一声不吭的站在这儿,不去伺候景公子?” 小怀噘着嘴,满脸的不开心,“人家有的是人伺候,根本用不着小怀。” “怎么了?”白璐微微皱眉,这大清早的,怎么就一脸不开心。 “没事。”小怀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白璐心里有些慌,上前抬起小怀的下巴,看见她脸上的两道泪痕,有些无措,“小怀,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景公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小怀往后撤了一步,抬手擦掉脸上泪水,摇了摇头,“不是景公子。” “不是他,那是谁?” “是,是,是……”小怀有些吞吞吐吐。 白璐被她这磨磨蹭蹭的弄的有些上火,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到底是谁?” “是景公子的贴身小厮。”小怀委委屈屈的说,“他今日一大早就到秦楼,说要带景公子回府,那时候景公子还没起身,我就先去前边招呼,结果……结果他说是我们贪图富贵不愿意放任,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小姐是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就算他们公子在画舫留宿,你们一夜春宵,也不过是露水姻缘,别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小怀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委屈。 白璐听了,心中一痛,明白是一回事,被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瞬间觉得口中满是苦涩之位。 双手紧紧握拳,修剪得当的指甲刺破掌心,疼痛感将白璐的理智重新唤回,垂眸深呼吸两口气,白璐站直了身子,“不管怎样,还是先去送送景公子吧。” “是。”小怀抽噎的回应,带着白璐往景文赋昨晚住的房间走去。 “公子,符丁求你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夫人今早知道你一直待在秦楼没回去,大发雷霆,符丁要是再不带你回去,这一身皮就别想要了!”房间里传来一个有些清脆的男声,似乎在劝说景文赋离开。 “再等一等,你放心,娘亲要扒你的皮,我一定会保住你。”景文赋的声音则是显得悠闲多了。 “公子!你就看在符丁从小陪您长大的份上,别再等了,赶紧走吧!这秦楼又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多留一会儿,夫人的火气可就多涨一分啊!”符丁皱着脸祈求,语气里满是对秦楼的不喜,让站在房外的白璐,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凉。 杜十娘(21) “住口!”景文赋一掌拍在桌子,脸上满上怒意,心中对符丁说的那番话,莫名的不喜。 “公……公子。”符丁被吓的说话都结巴起来,“是,是符丁说错什么了吗?” 景文赋皱着眉,“若非不得已,又有谁会愿意沦落风尘?你以后要是再说这些话,我就把你调去柴房!跟在我身边简直丢我的脸!” 符丁委屈巴巴的撇嘴,“哦,符丁知道了。” 听出景文赋言语中的袒护之意,白璐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深呼吸了一口气,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这才抬手敲门。 “叩叩!” “谁?” “景公子,是奴家。” 听到白璐的声音,景文赋赶忙起身开门,看到衣着素雅的白璐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温柔了许多,“璐儿,你来了。” 白璐被他看的忍不住低头,羞涩一笑,“让景公子久等了,是奴家的不是。” “璐儿昨夜睡的可好?”景文赋想伸手牵白璐,想了想有点唐突,又收回了手。 白璐抬头往景文赋身后看了看,正对上符丁仿佛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吓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避开他的眼神,“景公子可是要准备离开。” “是……不过璐儿放心,我去去就回。”踌躇了好一会儿,景文赋还是牵起了白璐的手,眼神分外认真。 白璐心头一跳,但想到两人身份的差距,还是犹犹豫豫的抽回手,纤长的睫毛轻抖,“景……景公子不必如此。” “为何?璐儿不想再见到我吗?”景文赋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头微微一空。 白璐手紧紧抓着衣袖,贝齿轻咬红唇,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旁的符丁看见两人的互动,心中一惊,生怕自家公子被眼前的姑娘给迷住,赶忙上前,“公子,时辰不早了,夫人还在家中等公子呢。” 景文赋回头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白璐眼神又重变温柔,“璐儿,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家,等日落我再来画舫找你。” 白璐点了点头,然后侧身为景文赋让出一条路,屈膝福神,“奴家恭送景公子。” 景文赋看着白璐,明显感受到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淡,眼神不自觉黯淡了一些,想了想,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入白璐手中,“这块玉佩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现在,我将它送给璐儿,璐儿见到这块儿玉佩,就像见到我。” “景公子……”白璐抬手想将玉佩还给景文赋,却被他按住。 “我送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有要回来的,你要是不喜欢,丢掉好了。”景文赋怕白璐将玉佩还回来,半强迫的开口。 白璐捏住玉佩,手心仔细的感受上面的纹路,然后再次行李,“奴家多谢公子。” 见白璐手下玉佩,景文赋这才安心,笑了笑,“那我走了,璐儿晚上见。”说完,抬步离开了画舫。 符丁气愤的看着白璐手中的玉佩,瞪了他一眼,小跑着追上景文赋。 等二人离开画舫,白璐手中握着玉佩,拇指轻轻的摸索着上面的纹路,唇角勾起,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轻轻开口,“我等你。” 杜十娘(22) 白璐趴在窗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呆,小怀端着一碗药走房间。 “小姐,喝药了。” 白璐闻到那股苦涩的药味,忍不住皱眉,捂着鼻子退开了些,“不是已经停了么,怎么又要喝药。” “荣妈妈吩咐的,说都是些补药,给小姐补身子的,让小怀一定要盯着姑娘喝下。”小怀说着,将手里的药碗递到白璐面前。 “我身子挺好,不用补药……”白璐噘着嘴,把药碗放回桌上,还推了推,让它离自己远一点。 “小姐~”小怀有些无奈,每次只要到喝药的时候,自家小姐就会突然耍小孩子脾气,真是让人头痛。 白璐扭头重新趴在窗沿上,继续看着江面发呆。 小怀没法,又不能硬逼着白璐喝药,只好端着药碗离开房间。 “怎么了?听小怀说,你不肯喝药?”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荣馥手里端着那碗药走进白璐的房间。 “荣姨。”白璐站起身,接过荣馥手中的药碗,放到软塌矮几上,扶着荣馥在软榻上坐下,接着自己也坐下。 “昨夜与那景公子相处,可还好?”荣馥看了一眼被放到矮几上的药,开口询问白璐昨天晚上的事情。 提到景文赋,白璐的脸颊不觉泛起淡淡红晕,手指轻搅衣袖,柔声道,“景公子,很好。” 荣馥了然一笑,“那璐儿觉得那景公子待你如何?” 白璐歪头思考,想到了早上临走时他送给自己的玉佩,抿唇一笑,“他对我,自是好的。” 荣馥看着自家姑娘隐隐显露的少女怀春姿态,不禁摇了摇头,摸着自己腰间的流苏,淡淡的开口,“景公子对你,那是极好。今早离开秦楼的时候,专程去见了我一趟,留了张五百两的银票,说是这后半月,除了他,你再不用见其他客人。” “什么?”白璐惊讶,景文赋居然将自己给包下了。 “璐儿,依荣姨来看,这景公子想必对你也是有些许的动心,否则怎么会愿意为你一掷千金呢?听荣姨一句,要是这景公子愿意为你赎身,你可千万不要推脱,早日同他离开,远离秦楼这个是非之地。”荣馥握住白璐的手,话语里都是为了白璐的未来盘算。 这样的话,荣馥已经同自己说了好几遍,如果是昨天晚上之前,白璐可能还会回绝掉荣馥,让她打消这个箭头,但是经过昨天晚上同景文赋的接触,他的样貌,谈吐,学识,都让白璐忍不住为之心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有些难以说出口。 “就算景公子愿意为我赎身,他家中的父母未必会接受我的出身。”白璐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满是哀愁的看着窗外的江面,心情就如同江上的波浪一般,起伏不定。 “哎呀,我的傻姑娘啊!”荣馥有些恨铁不成钢,握着白璐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眼神复杂,“你难道还奢望能够做他的正妻?只要他愿意给你名分,让你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是侍妾都好啊!” 白璐听到‘侍妾’两个字,喉中一哽,眼眶立马就红了,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的问,“荣姨,难道璐儿除了成为他人的侍妾,没其他路可走了吗?” 杜十娘(23) 荣馥看着白璐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的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荣姨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凭景公子的身家,所娶的正妻必定是家事显赫的高门贵女……但他的心若是在你这里,就算是个侍妾,也比正妻风光不是?” 白璐其实非常明白,如果是在抄家之前,景文赋娶自己做正妻的可能性还大一些,如今自己是罪丞之女,又深陷秦楼,即便景文赋想娶自己做正妻,恐怕他的家中人也不会同意。 难道,真的只有成为侍妾,这一条路了吗? 白璐低下头,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荣馥见劝不住,只能叹了口气,坐回软榻上,“这能帮你赎身的,娶不了你做正妻;能娶你做正妻的,却没办法替你赎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璐儿,你可要想清楚。” “真的,不可兼得嘛?”白璐止住了眼泪,独自出神,嘴里忍不住轻声反问。 “唉,随你吧!”荣馥无奈的摇头,这丫头太执拗,自己实在是劝不动,将面前的汤药朝她推了推,“喏,这补药也是景公子吩咐的,他说你身子骨看起来有些孱弱,需要好好补一补才行,药材也是他回去之后又派人送来的,璐儿你别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好心。” “嗯。”白璐点头,重新坐到软榻上,皱着眉头端起那碗汤药,望着那黑乎乎的药汤,心中不断默念:这是景公子送来的补药,不能浪费别人的好意,忍一忍就过去了!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将汤药一饮而尽。 一开口气将汤药喝完,放下汤碗后,苦涩的味道让白璐忍不住干呕一声,“呕。” “哎呦,来来来,快吃颗蜜饯压压味道。”荣馥看她那差点吐出来的表情,赶忙起身从圆桌上捻了颗蜜饯塞她嘴里,然后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口中的苦涩才被蜜饯的甜腻压下去,白璐皱成一团的脸才慢慢舒展开,嘴里含着蜜饯,委屈巴巴的开口,“这补药的味道太恶心了,比之前那治风寒的药还苦。” “苦口良药嘛。”荣馥坐回软塌,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景公子派人送来的补药大概有十天的量,这十天里你乖乖喝药,别每次都让小怀去前边找我,这来来回回的,你不烦,我还累呢。” “哦,知道了。”白璐嚼着嘴里蜜饯,有些不情愿的回答。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回楼里准备晚上迎客了,从今儿起,你就不用去前边了,景公子既然已经包下你,你就待在画舫上,伺候他一个人就行。”荣馥轻啄杯中的茶,说完便站起身,走了两部又停下来,对白璐说了一句,“等会儿你让小怀到前边楼里去取些上等的茶叶回来,用这茶招待景公子,我真怕他找我把银子要回去。” “嗯嗯,璐儿知道了,等会儿就让小怀过去。”白璐点头,起身扶着荣馥的手臂将她送出门,脸上带着笑意,点头应和。 “一定记得让她去啊!荣姨我走了,你也赶紧梳洗打扮打扮,万一等会景公子就来了呢?”荣馥一边往走,一边叨叨,走到门口就将白璐推回去,不让她继续送。 “璐儿知道了,荣姨慢走。”被推了白璐也不恼,笑着屈膝给荣馥行礼,目送她离开画舫之后,才回到房间。 杜十娘(24) “小怀!”刚坐下,白璐就拔高嗓子吼了一声。 “来了来了!”小怀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话的时候还带了点小喘,“小,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白璐鼓着腮帮子,略带埋怨的看着她,“是你同荣姨告密说我不喝药的?” “emmmmmm……”小怀站定身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不安的搅着衣服,“小姐你不肯喝药,小怀也是没办法才去找的荣妈妈。” 白璐瞪了她一眼,“下次你再给荣姨通风报信,就直接回秦楼好了,不用在我这画舫上伺候了。” 小怀被白璐的话吓到了,立刻跪下,眼圈也红了,拉着白璐的裙角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小姐,小怀不敢了,你别赶小怀走,小怀知道错了!小姐!” 白璐也不是真的想要赶她走,只是嘴上吓吓她罢了,赶忙把她扶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你还真信了,下次敢不敢通风报信的?” 小怀哭着摇头,“小怀不敢了,小怀真的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给荣姨通风报信了。” 白璐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乖啦,知道错就好了,别哭了,去洗把脸吧。你看你,都哭成一个大花猫了。” “噗嗤。”小怀破涕为笑,噘着嘴看着白璐,“小姐你还取笑人家。” “好啦好啦,快去吧,顺便让他们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梳妆。”白璐转身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拆头上的珠钗,“对了,荣姨说让你去前边楼里取些上等的茶叶回来,晚些时候景公子来了,就给他用上这些茶叶。” “是,小姐。”小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福身行礼应了一身,转身离开。 小厮的手脚还算快,没过一会儿,就端了几桶热水进来,将屏风后的浴桶注满。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 “嗯,下去吧。”白璐一边梳着秀发,一边吩咐,等小厮们都离开之后,起身将门上的房栓栓好,走到屏风后,脱下身上的衣裳进入浴桶中。 浴桶里撒了早上采摘的花瓣,带着淡淡的花香,白璐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朵,放到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花香传入鼻中,沁人心脾却不会让人生腻。 沐浴完后,白璐换上一套干净的里衣,抬起手臂嗅了嗅,上面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清新自然,又坐回梳妆镜前,对着上面的铜镜开始挽发。 “小姐,茶叶取回来了。”发髻刚挽到一半,小怀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白璐只好放下梳子起身给她开门。 “咦,小姐,你在自己挽发吗?”小怀抱着一摞茶饼,看见白璐头上那挽了一半的发髻,疑惑出声。 “嗯,还没弄好。” “我来帮小姐吧。”小怀将怀中的茶饼放到圆桌上,拉着白璐坐回梳妆镜前。 “小姐想挽什么发髻?飞天髻?双花髻?”小怀拿过梳子,一边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开口问。 白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了想,红唇一勾,“就,流云髻吧。” “是,小姐。”小怀应声,手指灵活的在白璐方才挽了一半的发髻上进行加工,没一会儿一个流云髻就完成了。 白璐对着镜子看了看,然后从收拾盒中取出了一个莲花样式嵌蓝色猫眼石流苏步摇,插进发髻最顶端,步摇上的流苏随白璐的转头而晃动,格外好看。 杜十娘(25) “小姐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打扮了?”小怀一边帮白璐轻点胭脂,一边好奇的问道,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小怀知道了,是因为景公子晚上回来对吧!” 白璐恁了小怀一眼,抬手作势要打她,“叫你多嘴啊!” “哎呦!”小怀假装被打到,痛呼一声,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白璐,“小姐动手,就是说小怀没猜错喽~咦,也不知道是谁啊,昨天还和小怀说,不要再提景公子了,这才一晚上,就对人家念念不忘。” “小怀,你又想调回秦楼是吧!”白璐有些恼羞成怒,拿起桌上的木梳朝着小怀丢过去。 “小怀知错,小姐不要怪罪嘛。”小怀知道白璐不是真生她的气,开着玩笑同她认错,对着铜镜帮白璐整理后衣衫,小怀开口,“小姐,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酒菜,等景公子到了,你们可以一边饮酒一边谈心。” 白璐垂眸,虽然不知道景公子今天什么时候会来,但提早备下些酒菜也好,便点了点头同意,“嗯,那小怀你去安排吧。” “是,小姐。”小怀脸上带着笑,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梳妆完毕后,白璐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将方才小怀放在圆桌上的茶饼理了理,放入软塌上的斗柜中,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副棋,自己同自己对弈。 “看来璐儿棋艺有待提高啊。”景文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画舫,静悄悄的站在白璐身旁看她自己对弈,冷不丁的出声。 “啊!”“啪!” 白璐被景文赋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原本握在手中的棋子也被吓的失手滑落,打散了棋盘上本就有些凌乱的棋局。 “景公子,怎么你来了都没人通报,吓我一跳。”白璐眼睛睁的浑圆,表情还有些惊魂不定,纤纤玉手按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房。 “璐儿,我吓到你了吗?”景文赋上前,安抚的拍了拍白璐的背,帮她顺气,“不是说了,叫我文赋吗?怎么又开始叫景公子了。” “文,文赋。”白璐挪了挪身子避开景文赋放在自己后背的手,小声的念出他的名字。 景文赋也察觉自己有些失礼,收回手后还退了几步,拱手作揖,“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白璐摇了摇头,“无碍,文赋不必过分介怀。”随后抬头看了看窗外,见外面太阳都还没落下,疑惑出声,“文赋,今日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书院放课后,我就马上过来了,想……”景文赋抬眼盯着白璐,眼神中满是柔情,“想早点看见你。” 白璐脸上立刻腾起两抹红晕,含羞带怯的对上景文赋专注的眼神,红唇微张,喃喃出声,“文赋……” “璐儿。”景文赋眼神紧紧注视着白璐,往前走了几步,动作无比温柔的牵起她的手,“璐儿,你可能感觉到,我的对你的心意?” 白璐有些凌乱,左心房飞速跳动,双手被景文赋紧紧握在掌中,眼眸也被他那无比深情的眼神缠住,整个人仿佛被施了法术一般动弹不得。 景文赋看着佳人双颊微红一动不动,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望着她那红润的双唇,神智开始有些混沌,慢慢的朝着那抹红润,伏下身子。 “景公子!不可以……”在两人只间隔一个手掌距离的时候,白璐幡然回神,用力挣脱景文赋的手掌,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双手紧紧握住衣袖,低声喝止他。 杜十娘(26) 景文赋有些无力的垂下头,喉结微动,眉心不可见的皱了皱,再抬头时,还是那副深情的模样,看着白璐眼角微微有些泛红,“璐儿,你为何,为何要拒绝我?难道是怀疑我对你的一片情义?” 白璐按着自己不停乱跳的左心房,不敢看景文赋的脸上的表情,直接转身看着窗外的江面,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当然不是!奴家十分感激景公子对奴家的情义,只是……只是奴家配不上公子罢了。” “只有喜欢不喜欢,何来的配上配不上一说?”景文赋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白璐,低沉的声音在白璐耳边说道,“我的心神早在昨天弹琴的时候就已被你俘获,与你分开的这半天,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所以书院放课后,我马不停蹄就赶来画舫见你。璐儿,刚才是我鲁莽啊,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热度,和耳边酥酥麻麻的说话声,白璐忍不住有些腿软,试图挣脱开景文赋的桎梏,但奈何他抱的很紧,白璐实在挣脱不开。 “景公子,奴家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不理你,景公子先放开奴家好吗?”白璐垂眸,轻咬红唇,声音细细柔柔的开口。 景文赋手臂收的更紧了些,“我不信,璐儿你若是不生气,为何不唤我文赋,而是叫我景公子呢?” 白璐抿唇,知道自己若是不开口,景文赋怕是不会放开自己,只要柔柔的开口,“文赋,奴家真的没有生气。” 景文赋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双臂,拉着白璐坐到软榻上,就这么握着手静静的看着她。 那炙热的目光让白璐想忽视都不行,只好低下头不看对方,语气含着几分娇羞,“景公……文赋,你别这样看奴家。” “璐儿花容月貌,见过之后就无法让人忘怀,不让我看你,那不是在为难我么。”景文赋嘴角带笑,说话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情义。 白璐脸颊的红晕颜色更深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凝视自己。 房间内的两人正在含情脉脉的凝视,小怀突然扣响房门。 “小姐,酒菜已经备好了。”小怀的声音里带了些颤音,想来是这妮子知道了景文赋同自家小姐在房内独处,激动的。 白璐却仿佛听到了救星的声音,抽回自己的手,直接起身打开门,正对上站在门外一脸八卦的小怀,“酒菜准备好了,就端进来吧。” “啊?哦,是,小姐。”小怀被白璐这快速的开门动作给弄愣住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文赋从书院过来,想必还没用晚膳,秦楼的酒菜也算得上是一绝,文赋可以尝尝看。”有了小怀打岔的这出,白璐觉得自己稍微放松了些,面对景文赋至少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到手足无措。 景文赋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白璐身旁,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摩挲,“有美在旁,即便只是普通的青菜小粥,对我而言亦是山珍海味。” 杜十娘(27) 没一会儿,小怀就带着在画舫上伺候的丫鬟小厮们端着美味可口的饭菜进来,放在了圆桌上,三道凉菜,三道荤菜,三道素菜,三道汤,三道甜品,一共十五道菜,外加三壶好酒,全部摆放好之后,小怀便带着丫鬟小厮们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景文赋坐在主位上,白璐就坐在他身边,帮他斟酒夹菜。 “璐儿,别光顾着照顾我,你也吃点东西吧。”景文赋抬手制止了白璐帮自己斟酒的动作,从她手中接过酒壶,往她的杯中倒了些酒,“这还是我第一次同璐儿饮酒用膳吧,璐儿可愿与我举杯?” 白璐看着面前的酒杯,有些犹豫,“奴家未曾引过酒,只怕会让文赋看笑话。” “诶,一杯水酒罢了,不会怎样的。”景文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喝完了,璐儿,该你了。” 白璐无法,只好酒杯轻酌,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辣的白璐忍不住开始咳嗽,“咳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不喝了,不喝了。璐儿,你没事吧。”白璐咳的整张脸都有些泛红,景文赋这才赶忙站起身,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饮酒的。璐儿,你好一点了吗?” 白璐摇摇头,示意景文赋不用过分自责,“奴家第一次喝酒,没想到这酒那么辣,一时不查被呛到,文赋不用紧张。” 景文赋这才坐回椅子上,不过却将方才白璐喝的那杯就拿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一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喝酒的架势,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到她碗里,“那我们不喝酒了,璐儿,吃些菜吧,我刚刚尝过了,这道地三鲜味道不错。” 白璐嘴角勾起,眼神柔柔的看了景文赋一眼,拿起筷子默默的吃对方给自己夹的菜。 在这之后,两人都没在过多的交流,却都不约而同的观察着对方,发现有喜欢的菜了,就夹到对方的玉碗中,这一顿饭,愣是吃出了一股子缠绵的味道。 白璐从软塌的斗柜中拿出一饼上好的大红袍,用工具撇下一片茶块,给景文赋泡了一杯消食茶,趁着他喝茶的时候,起身让候在门外的丫鬟们将圆桌上的饭菜收拾干净。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白璐才回到软榻上,看着一边喝茶一边看江景的景文赋,想了想,又站起身,到房间另一边取下放置在架子上的那把琵琶,搬了把圆椅坐到景文赋身边,略微调试了下琴弦,抱着琵琶问道,“文赋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 “嗯?”景文赋回头,看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白璐,心中又是一阵骚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咬着后槽牙按下心中的那股冲动,然后才笑着说,“只要是璐儿弹的曲子,我都喜欢。” 白璐偏头想了想,“那奴家为文赋弹奏一曲《广陵止息》吧,这首曲子原是用古琴弹奏,奴家为了让它更适合用琵琶弹奏,稍微做了些改动,文赋可愿一听?” 景文赋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满面笑意对白璐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杜十娘(28)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一曲作罢,景文赋慢慢睁开眼睛,凝视着自己面前抱着琵琶的佳人,口中不自觉的吟诵出声。 “文赋过誉了。”白璐抱着琵琶,有些羞涩的垂头,将自己的脸往琵琶后面藏了藏。 “怎会?只要能日日听到璐儿的琴声,我死也无憾。”景文赋痴痴的望着白璐,将自己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文赋……”白璐更羞了,整个人都仿佛透了一层粉红。 门外走廊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开始拍打房门,一边拍打一边超里边喊着,“公子!公子你在里边吗?公子!” 去小厨房准备水果的小坏听到声音,赶忙跑过来,纤细的手指指着那不停拍打房门的人,怒嚎,“吵什么吵!你是什么人啊!谁放你上来的!住手!别敲了!” 符丁偏头无比嫌弃的看了小怀一眼,没理会她,继续敲着房门,“公子!我是符丁啊!夫人白天不是说了不准你再来这个地方吗?你怎么又过来了!夫人已经派人到处找公子了,公子你快同我回去吧!” 小怀被他那鄙视的一眼看的心中顿时腾起一阵怒火,上前一把推开符丁,“住手!我警告你!这是秦楼,不是你可以任意放肆的地方!你再打扰我家小姐接待客人,小心我让护院把你丢出去!” 符丁一时不备,被小怀给推到了地上,顿时火气也上来了,站起身后指着小怀就骂起来,“呸!不就是个寻花问柳的腌渍地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茶楼啊!你们这里的姑娘,别说当我们公子的夫人了,连提鞋的奴婢都不配!” 两人在外边吵的话,里边坐着的两人那是听的一清二楚,那句‘连提鞋的奴婢都不配!’成功让白璐白了脸。 ‘啪!’白璐手一抖,早上刚拿来的新琵琶再一次掉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望着地上那似曾相识的琵琶残骸,白璐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夺眶而出,砸在了那片残骸上。 景文赋听着符丁的话,心中也是一惊,等回过神来,白璐已经坐在那里暗自垂泪,景文赋赶忙站起身,抬起白璐的下巴,泪水挂在纤长的睫毛上,显得她越发的楚楚可怜,景文赋心中满是怜惜,拇指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璐儿,你别听他的话,那都是他乱说的!不是我的意思!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奴婢呢?” 白璐身子往后,撤出了景文赋的手掌,背过身,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声音却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外面的那个小哥说的没错……景公子出身非富即贵,未来的妻子必定也是高门闺女,侍奉在身边的婢女也都是家世清白。奴家对公子而言,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公子对奴家只是新鲜,并非动心……” “不是的!”景文赋立刻出声反驳,按着白璐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我心中很清楚,我是心悦璐儿的,并非一时的冲动!至于我未来的妻子,什么身份并不重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璐儿,你明白吗?” 白璐哽咽,面对景文赋的告白,心中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意,但心中的那道坎却依旧无法越过。 “是奴家辜负了景公子。”白璐垂着头,喃喃的出声,“不管景公子对奴家是真心也好,是新鲜也罢,奴家只愿景公子你可以洁身自好,秦楼这种地方……景公子以后还是别来了。” “璐儿!”景文赋有些激动,听出白璐这是要赶自己走,让自己别再来秦楼,心中忍不住隐隐作痛,“璐儿真是这么想的?” 白璐再次背过身,不去看景文赋,转身的瞬间泪如泉涌,贝齿死命咬着红唇才克制住不哭出声,双手紧紧握拳,才吐出一个字,“是。” 景文赋被白璐的话刺痛一般,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软榻上,望着白璐的背影,搭在矮几上的手不住的收紧,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如果这是璐儿的心愿,那我成全你。”说完,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还在争吵的符丁和小怀见门从里面打开,景文赋阴沉着一张脸走出来,均是一愣。 符丁看着自家公子,立马喜笑颜开,“公子,你出来啦!赶紧同符丁回去吧,要是被夫人知道符丁没看住公子,又让公子到这种地方来了,夫人非打断符丁的腿不可。” 景文赋狠狠的瞪了符丁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衣袖狠狠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画舫,符丁撇了撇嘴,对着小怀冷哼一声,小跑着追上已经走远的景文赋。 两人都离开后,小怀才偷偷看了眼房间,只看见自家小姐趴在圆桌上,已经泣不成声,赶忙上前,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问,“小,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姐你别难过,我这就去找容妈妈!” 白璐立刻抬起头,伸手拉住准备往外走的小怀,摇了摇头,嗓子哭的有些沙哑,“我没事,不用去找荣姨。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就行,你出去吧。” “小姐……”小怀犹豫。 “出去!”白璐闭眼怒喝。 “是……”小怀应声,随后退出了房间。 等小怀离开,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后,白璐才终于彻底的放声大哭,心中压抑了许久的不忿,伤心,不甘,和对拒绝景文赋之后心中那无法忽略的疼痛,都伴随着这次大哭释放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泣,从怀中掏出那块儿景文赋送给自己的玉佩,轻轻摸索着上边的莲花纹路,口中呢喃,“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厄,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杜十娘(29) xs7.com 景文赋自从那天离开画舫之后,仿佛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满足白璐的愿望,不再踏足秦楼,不过为白璐准备的补药却依旧按时送到,甚至每过十天就会派人给荣馥一笔银子,包下白璐。 而白璐从那天起,也像丢了魂一样,每天都坐在软榻上,望着手中的莲花玉佩发呆,一座就是一整天,就连最讨厌的补药也不抗拒,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 小怀在一旁看着白璐这样日渐消沉的样子,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不行,再三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荣馥。 “璐儿,在做什么呢?”荣馥端着一碗甜汤敲响白璐的房门。 正趴在矮几上发呆的白璐听到声音,坐起身,扭头对荣馥淡淡一笑,“荣姨来了,坐。” 荣馥看着白璐,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将那碗甜汤放到她面前,“来,这是荣姨特地为你炖的甜汤,尝尝看。” 白璐眨了眨眼睛,端起甜汤,用调羹搅了搅,舀去一勺,清尝一口,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笑,“甜汤很好喝,谢谢荣姨。” 荣馥坐直了身板,端起桌上的茶浅酌了一开口,“甜汤再好,也只能甜口,没法甜心。” 白璐喝汤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般继续喝汤。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荣馥见她不搭话,放下手中的茶杯,开门见山的问。 “荣姨说哪儿的话,璐儿不是一直这样吗。”白璐垂眸,继续喝着手里的甜汤。 “你跟景公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他这可都快一个月没来秦楼了。”荣馥一边说,一边观察白璐的反应,在提及‘景公子’的时候,白璐拿着调羹的手微微一颤,被荣馥捕捉到了,嘴角微微勾起。 “景公子是贵客,我不过是名清倌,他同我之间能有什么事儿,荣姨别开玩笑了。”白璐有些急切的撇清两人的关系,然而这幅急切的模样看在荣馥眼里,却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景公子风度翩翩,才高八斗,撇开你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璐儿,难道你对他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荣馥眼睛微眯,看着白璐的眼神里满是审视。 “我……”白璐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出否认的话,毕竟,自己心悦景文赋,这件事没法否认,也不想否认,白璐只好垂下头,不再说话。 荣馥握住白璐的手,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璐儿,这是荣姨第几次劝你了?你要是总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没办法跨过这道坎,哪怕是皇子心悦你都没用!你说说景公子对你多好啊,每天都派人来送补品,还一直重金包下你,就为了让你能够安心养好身子,不让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来打扰你。 可你呢?整日待在房间里,除了自怨自艾,还做过什么?璐儿,你告诉荣姨,你到底是什么看到景公子的?你要是真的对他没意思,荣姨我等会儿就把银子还给他,晚上重新安排挂牌,重新物色一个能帮你赎身的人。” “不要!”白璐猛的抬头,按住荣馥的手臂,“荣姨,我,我……” “你如何?” “我亦心悦于他!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了。”白璐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一滴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杜十娘(30) 荣馥得了白璐的真心话,满意的勾唇一笑,‘啪啪’抬手拍了两下。 “璐儿……”景文赋从门口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柄玉骨折扇,望着白璐的眼神缠绵又复杂。 白璐惊作起身,眼角还挂着泪水,痴痴的看着景文赋,呢喃,“文,文赋……” “是我。”景文赋快步上前,一把将白璐拥入怀中,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闭着眼轻嗅她身上传来的芬芳,“璐儿,是我!是文赋不对,不该同你赌气,让你伤心了。” 感受到来自他怀抱的温暖,已经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檀香同书墨的味道,泪水夺眶而出,“文赋!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秦楼,再也不会见璐儿了。” “怎会?璐儿是我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又如何忍心不见你?”景文赋轻抚白璐的秀发,贴在她的耳边,语气缠绵。 坐在软榻上喝茶的荣馥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笑的皱纹都要出来的,满意的一直点头,觉得两人男才女貌,实在是般配的不行。 “你们两人好好谈,荣姨我先走了。”说完,便站起身,离开前将房门给关好,周围的丫鬟侍女也都打发到前边秦楼,只留他们两人待在画舫中。 白璐从景文赋的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那天说的,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秦楼了,其实并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景文赋安慰着,“在家的这几天,我每天都想着璐儿,想见见你,听听你的琴声,喝你泡的茶,同你聊聊书院里发生的趣事……日子越长,我心里就越明白,我对璐儿你是认真的,绝对不是你之前认为的新鲜感。” 说到这里,景文赋的神色认真了许多,抬手轻抚白璐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深情,“璐儿,你可愿意同我回家,拜堂成亲,成为一对神仙眷恋?” 白璐眼睛瞪的浑圆,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给砸昏了头,“文赋,你,你说真的?你是认真的?” “是,我想清楚了,想的清清楚楚,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见到你,听你的琴声,同你说话。璐儿,你可愿意?”景文赋牵起白璐的手,轻轻吻了一口,眉眼带笑,眼角的泪痣都氤氲上了几分深情。 白璐心中百感交织,最后化作了一片柔情,感觉自己仿佛一片在海上飘荡了好久的船只,如今终于找到了能够让自己停留的港湾,眼角控制不住的开始泛起湿润,“文赋,我,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好,太好了,璐儿,我真是太开心了。”景文赋紧紧拥住白璐,俊俏的脸庞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可是,成亲的话,文赋你父母会同意吗?”白璐在景文赋怀中,纤长的手指轻捏他的衣袖,柔柔的问。 景文赋手臂一僵,拉开了怀中的白璐,“璐儿,你放心,爹娘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马趴他们反对,我也一定会娶你为妻,今生今世,永不分开。” “嗯,我相信你。”白璐唇角勾起,脸上扬起一抹笑,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景文赋,里面充满了信任。 杜十娘(31) 白璐同景文赋十指相扣来到前边的秦楼,如今天色尚早,楼里同上次白璐来时一样,只有些小厮在大厅内打扫,姑娘们都还在房内休息,二人径直走到了荣馥的房间门口。 “叩叩。”白璐敲响门扉,站在外边问道,“荣姨,璐儿能进来吗?” “璐儿?进来吧。”荣馥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白璐同景文赋相视一笑,推门而入。 房内,荣馥正坐在书桌后,一边看账本,一边波动算盘,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便又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你们坐会儿,我先把这些算完。” “嗯,荣姨你先忙。”白璐笑着答道,然后同景文赋一起坐到了房内的圆桌旁,拿起桌上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文赋,先喝点茶等等吧。” “不着急。”景文赋一只手接过茶杯,声音温柔的回答,另一只手握住白璐,“等赎身之后,我就带你离开,我在四街巷有一栋宅子,我先把你安置在哪儿,等爹娘同意我们的婚事之后,我再接你回府。” 白璐脸颊微红,乖巧的点头,“一切都听从文赋的安排。” “听说晨鸣寺的花开的极好,璐儿可曾去看过?”景文赋喝了口茶,突然问道。 白璐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淡,“未曾。其实这尚锦城,奴家也未曾仔细逛过。” 景文赋眼中划过一抹怜惜,“明日我带璐儿去看看那晨鸣寺的花如何?” “真的?”白璐惊喜的抬头。 “当然是真的。”景文赋顿了顿,“晨鸣寺距离尚锦城并不远,我们明日坐马车过去,一个时辰就能到,到了寺庙之后,还可以试一试寺里的斋菜;午后,我们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抚琴,璐儿觉得如何?” 白璐闭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间有些向往,“赏花抚琴,甚好。” “咳咳。”荣馥捂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小声交谈。 “荣姨。”白璐站起身,脸上还挂着笑。 “不是让你们俩自己聊聊吗,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荣馥坐到二人对面,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问。 白璐偏头看了景文赋一眼,又立刻娇羞的垂下脑袋,景文赋站起身,双手作揖对荣馥行了个礼,“荣妈……荣姨,璐儿同我过来,是来同荣姨谈赎身的事。” 荣馥的表情平静无波,似乎早就将二人的来意一清二楚,不紧不慢的喝着杯中的茶,过了好一会,才放下茶杯,抬头盯着景文赋,“赎身?” “是,我要替璐儿赎身,荣姨你开个价吧。”景文赋重新坐下,身板挺的笔直,神情也分外认真。 “景公子,你说要替璐儿赎身,可是真的想清楚了?”荣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圆扇,轻轻的摇晃着。 “自然。” “我一直将璐儿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景公子愿意替她赎身,我自然很开心的,可我这个做姨的也要为我这个侄女打算打算。”说到这,荣馥扇扇子的手也停下了,“景公子为璐儿赎身之后,能否保证不负她,一生对她好?” “自然,我一定待璐儿,如珠如宝。”景文赋眼中满是自信,偏头看着白璐的那一眼,满含深情。 荣馥自然没有错过那一眼,满意的点头,“既如此,璐儿,你便带走吧。” 杜十娘(32) 景文赋有些愣,“带走?不用赎身吗?” 荣馥没有回答,直接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屏风后,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又走回圆桌,将包裹放到了桌子上,“璐儿,这个包袱你拿走吧。” 白璐有些懵,“荣姨,包裹里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吧。”荣馥把包裹往白璐的方向推了推。 白璐带着疑惑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放着几锭元宝,和一张折起来的纸。 荣馥对着那张纸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白璐打开那张纸,上面赫然居然是白璐的卖身契,“这……荣姨,这怎么回事?” “之前景公子不是每十天就派人送银两过来么,荣姨我就一直帮你累着,这些份额加上之前挂牌时候给的银两,早就够帮你赎身了。荣姨知道你同景公子是两情相悦,所以就自作主张,帮你把卖身契拿回来了,至于这几锭元宝,那是赎身之后剩下的银两,你也带着吧,以后总有用的。”荣馥一边说着,一边东西装进包袱里重新系好。 “这包东西璐儿你带走吧。”荣馥站起身,将包袱放进白璐的怀中,“景公子,如今璐儿已经是自由身了,你就将她带走吧,秦楼这地方,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景文赋同白璐对视一眼,一起站起身,对着荣馥行了个大礼,“璐儿多谢荣姨成全。” 荣馥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会画舫收拾收拾东西,就同景公子一起离开吧。秦楼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你以后也别来了,要是想荣姨了,就派人给荣姨传个口信就成。” “荣姨……”白璐有些动容,眼眶立马就红了,自从到了秦楼,荣姨对自己一直都是关爱有加,把自己当亲生女儿般来疼爱,默默为自己筹谋如何早日离开秦楼,如今真的可以离开秦楼了,白璐反而生出了一丝不舍。 “走吧,走吧。”荣馥鼻头也不自觉开始发酸,赶忙背过身子,再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们赶紧走。 景文赋环过白璐的肩膀,轻声开口,“璐儿,走吧。” 白璐点点头,对着荣馥的背影行了个礼,同景文赋一起离开。 走到大堂,景文赋松开环着白璐的手,“璐儿,你回去看看画舫里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去安排马车。” “嗯,文赋你去吧,我在画舫等你。”说完,白璐目送着景文赋走出秦楼去找马车,自己转身回到画舫。 自己当初来的时候,是以囚犯的身份,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所以其实画舫中并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白璐将景文赋之前送给自己的玉佩同卖身契一起放进包袱之后,就坐在软榻上等景文赋回来。 “叩叩。”小怀站在敞开的房门外,敲了敲门沿。 “小怀?有什么事吗?”白璐抬头,看见小怀便笑了笑。 “小姐,你要同景公子一起离开了吗?”小怀就站在门外问道。 白璐莞尔一笑,“嗯,荣姨已经将卖身契还给我了,今日我便同文赋一起离开。” “可是,小怀舍不得小姐……”说着,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小怀跑到白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你将小怀带走吧!小怀求你了!你带小怀走吧!” 杜十娘(33) 白璐有些愣,没先到小怀会求自己将她打走,站起身将小怀拉起来,“小怀,虽说我是同文赋一起离开,但未来的日子并不能确定,你真的要同我一起离开?” 小怀点头,双手紧紧抓着白璐,“小怀愿意同小姐一起离开,求小姐成全!” 白璐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一锭元宝放到小怀手中,“既然你愿意跟着我,这锭银子你拿着,去找荣姨把你自己的卖身契拿回来吧。” 小怀握着那锭银子,再次跪了下去,对着白璐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从今往后,小怀就是小姐的人了,愿意为小姐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就不用了,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找荣姨赎身吧。”白璐笑了笑,将小怀扶起,然后将她送出门。 小怀走后,白璐在房间内坐了没一会儿,景文赋就过来了。 “马车已经安排好了,璐儿,我们走吧。”景文赋接过白璐的包袱,牵住她的手。 “嗯,走吧。”白璐收紧手,同景文赋紧紧相握,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马车就停在秦楼前,景文赋扶着白璐进入车厢,刚想吩咐马夫启程,就被白璐叫住,“等等。” “嗯?璐儿可是什么东西忘拿了?”景文赋问。 “方才小怀同我说,想让我带她离开,我便拿了银子让她去赎身,我们等等她吧。”白璐眨巴着眼睛说道。 景文赋笑了笑,抬手轻抚白璐的头发,“我的璐儿真是心善,既如此,便等等吧。” “嗯。”白璐被他夸的心有些乱,娇羞的低头应了一声。 “我看璐儿你也没带衣裳离开,方才我已经吩咐了符丁去衣坊取几件成衣送去四街巷,璐儿可有什么忌嘴的食物?若是有,等到了府内,就派人去告诉厨房。 别院之前只有我去住,所以里面只有小厮,把小怀带上也好,至少有个能贴身伺候的,等会儿到别院了,我就吩咐管家明日去买几个丫鬟回来。”景文赋拉着白璐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衣食住行,面面俱到的帮白璐安排。 白璐望着景文赋,眼中是满满的深情,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这种被人放到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可自拔,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璐儿?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到白璐落泪,景文赋有些慌张的抬起手,用衣袖小心的擦拭她脸上的泪珠。 白璐摇摇头,身子一歪,倒入景文赋怀中,带着哭腔开口,“没有!我很好,就是,太高兴了!除了荣姨之外,已经很久没人对我那么好了!” 景文赋有些好笑,抬手揽住白璐,下巴搭在她头顶,“璐儿乖,别哭了,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白璐泪眼婆娑的抬头,凝望着景文赋,“文赋,你以后,真的会一直对我好吗?” “当然,璐儿若是不信,我可以起誓。”景文赋举起左手,竖起三根指头,“我景文赋对天发誓,若是往后对白璐有任何不忠,有负于她,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诶!”白璐赶忙抬手堵住他,“我信你,文赋,我信你还不行吗。” 景文赋握住白璐的手,扬起一抹笑,“璐儿信我,天打雷劈也值。” 杜十娘(34) 景文赋就这么握着白璐的手,低头凝视着她,望着她那泪眼婆娑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中又忍不住开始有些躁动,喉结微动,呢喃着白璐的名字,慢慢低下头,“璐儿……” 白璐望着越来越近的景文赋,似乎都更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住景文赋的手臂,却不曾退缩,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景文赋的靠近。 双唇一触即分,景文赋却觉得已足以,终于如愿以偿,接触到心中的佳人,将白璐紧紧拥入怀中,想到从今往后,如花美眷都归自己所有,心中涌上一阵有些难以言喻的满足。 白璐则是娇羞的垂下头,纤长的手指抚上双唇,完全不敢抬头看景文赋,生怕被他看到自己慌乱无措的样子。 马车内弥漫着两人间的甜腻氛围,车壁突然被人扣响。 “叩叩。” 白璐从景文赋怀中抬起头,声音软软的开口,“可能是小怀。” 似乎是听到马车里白璐的话,小怀赶忙出声应和,“小姐,是奴婢,小怀。” 景文赋拥着白璐,身形一动不动,对着外边吩咐,“既然人到齐了,那便出发吧,小怀姑娘,车厢有些狭小,只能辛苦姑娘坐车外了。” “公子客气了。”小怀没多说,便直接上车坐到了马夫旁,马夫见人坐稳了,一扬马鞭,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起来。 白璐抬手轻轻推开景文赋,撩起车帘看着越来越远的秦楼,直到看不到秦楼的影子,才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又回头恁了景文赋一眼,小声说道,“这车厢里又不是坐不下小怀,人家姑娘家家的,你让她坐外边。” 景文赋则不以为然,牵起白璐的手玩着她的手指,“璐儿你替她赎身让她跟在身边,已经对她很好了,不过这好也要有些限度,否则,时间长了,奴才的心就大了。”说完,景文赋就对白璐的手亲了一口。 白璐眨巴着眼睛,心里想着他说的话,总觉得里面似乎是,话中有话。 马车行驶了大概半个时辰,便停下了,马夫敲了敲车壁,开口,“公子,你说的地方到了。” “嗯。”景文赋应了一声,然后拿起包袱,率先下了马车,将包袱递给一旁候着的小怀之后,上前掀开车帘,小心的扶着白璐下马车。 虽说只是个别院,却也是个三进门的宅子,门口放着两个颇有气势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两个虎口门环,庄重又有气势。 景文赋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马夫,随后便拥着白璐走到门前,扣响了那个虎口门环。 “来了来了!谁啊?”门内传来一名小厮略带朦胧的声音,似乎正在睡觉,被敲门声吵醒。 景文赋眉头微皱,没有言语,白璐便也没出声,一旁抱着行礼的小怀更是不敢吭声。 “谁啊!敲门不知道应声……公!公子!”小厮一脸不开心的打开大门,看到站在门外面色不太好的景文赋之后,立刻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奴才不知是公子回府,还请公子责罚。” 景文赋看都没看那小厮一眼,拥着白璐跨过门槛径直走进宅子,只是经过小厮身旁的时候,淡淡的留下几个字,“玩忽职守,你也不用留在宅子里了。” 身后是小厮的求饶声,白璐微微抬头,想替那小厮开口求饶,但看着景文赋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发憷,便作罢,没有出声。 杜十娘(35) 景文赋带着白璐到了会客厅,座到主座上,小怀则是抱着包袱站在白璐身后,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两名小厮奉上热茶。 白璐手里握着茶杯,不敢说话,心里却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别扭,景文赋则是淡定许多,神情自若的拿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喝了几口。 刚放下茶杯,就见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中年男子匆忙走进来,见到景文赋之后,立刻跪下行礼。 “郭福见过少爷。”中年男子额头紧贴着地面,这礼行的分外实诚。 “起来吧。”景文赋对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转头对着白璐,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笑脸,“璐儿,这是宅子里的管家,叫郭福,以后你在宅子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他。” 白璐点点头,对跪着的郭福柔声说道,“郭管家有礼。” 郭福头贴着地面,朝着白璐的方向挪了挪身子,语气里却满是恭敬,“姑娘客气了,郭福不敢当。” “这位白姑娘,从今往后就是宅子的女主人,郭福,你对她必须像对我一样恭敬,知道吗?”景文赋牵过白璐的手,对着郭福说话的声音带了些冷冽。 “郭福见过夫人。” “嗯,起来吧。”景文赋这时才让郭福起身。 “谢少爷。” “明日本少爷要同璐儿一起去晨鸣寺赏花,你去安排下马车和食水。另外,去置办几个丫鬟,好好伺候夫人。”景文赋吩咐着。 “是。” “另外,府内的小厮最近有些太过懒撒了。”景文赋淡淡的开口。 郭福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立刻跪下,“是奴才管教不利,还请少爷恕罪。” 景文赋摆了摆手,“你自己知道就好,下去吧。” “是。”郭福战战兢兢地起身,行了礼,退出了会客厅。 白璐一直旁观,看着郭福那过度紧张的态度有些不解,景文赋待人谦和有礼,有什么好怕的? 景文赋牵着白璐的手站起身,“走吧,璐儿,我带你去看看以后住的院子。”白璐乖巧的点头,任凭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景文赋牵着白璐,一边同她讲解周围的山水摆设,一边朝着主院走去。 推开主院的小门,景文赋给白璐介绍,“正中的就是我的房间,以后也是你的房间了,左边是符丁的房间,右边空着,小怀可以住那儿,最左边是个小厨房,你要是饿了,可以让小怀给你做些宵夜,最右边是我的书房,里面有些我之前买的古籍,璐儿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过去拿几本看看,打发下时间。” 白璐听着景文赋的话,不住的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文赋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二人一间房?” 景文赋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带了股别样的味道,“我们说好今生今世不分开,成亲之后,自然是住一间房的?难道你还想将为夫赶出去,独守空闺不成?” “我……我说不过你。”白璐被他的虎狼之词说的脸蛋发红,有些恼羞成怒的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不理他。 “好啦好啦,是为夫说错话了,夫人莫要生气了。”景文赋笑嘻嘻的上前重新揽住白璐,拥着他走进主卧。 白璐说不过他,只好作罢,任由他去,小怀则是很有眼色,跟在两人身后,进屋之后将白璐的包袱往房内的软榻上一放,便退出了房间,去到右边那个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不去打搅白景二人。 杜十娘(36) 主卧非常大,正中是一个红木圆桌,桌上放着一套红木茶具,靠墙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案台,案台上放置着一些古董花瓶。 房间左边靠窗放了个软塌,软塌对面是两张鸡翅木的靠椅,再往里是一张红木的翘头案,上面放的文房四宝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了,不过因为仆人经常打扫,案面倒是非常整洁,翘头案后面是一排靠墙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放置了各种书籍。 房间右边东西就少多了,正中放了一个用来熏屋子的香炉,最里边靠墙放置着一个挂满白色帷幔的架子床,床上铺了三层褥子,床尾放着几床被子,架子床两旁是两个鸡翅木的衣柜, 靠窗放了一个用来放面盆和毛巾的木架,另一边用一道绣有星宿山川图案的屏风隔开,屏风后是一个红木浴桶。 景文赋拉着白璐坐到软榻上,“今天起,璐儿你留住在这儿。” “那文赋你呢?”白璐眨了眨眼,问。 景文赋似乎是沉迷上把玩白璐的手指,轻轻的揉捏着,“夜里我还是回去府里休息,等书院放课之后,我就来找你,可好?” 白璐想了想,这样也好,若是两人真的晚上共处一室,自己恐怕还会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无比乖顺的点头,“嗯,我等你。” 两人一同用了晚膳,又聊了一会儿,符丁才拿着景文赋吩咐他买的衣服和胭脂水粉来到宅子,景文赋将衣裳交给小怀让她整理好之后,就同白璐告别,和符丁一起坐马车回府。 小怀将符丁买来的几套衣裳收拾好,又把胭脂水粉,钗环首饰那些放到新置办的梳妆台上,全部弄好之后,到小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将屏风后的浴桶注满,伺候白璐梳洗。 替白璐擦湿发的时候,小怀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景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尚锦城买下那么大一个宅子做别院,恐怕不是普通官员子女能做到的吧。” 白璐手里拿着碳片,小心翼翼的放入香灰中,等香木放好之后,才坐直身子,放下手中做香的工具,“我也不知道文赋家中是做什么的,你看今日他对府内下人的样子,家中定是极有权势,他不说,我怎敢问。” 小怀抿唇,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寒蝉,明显也是想到了景文赋那副风轻云淡判人生死的模样,便继续安静的帮白璐擦头发,不再说话。 第二天,刚到辰时,小怀便敲响了房门。 “小姐,景公子到会客厅了,让奴婢来询问你可醒了?” 白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白色帷幔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搬到了景文赋的别院,今日同他相约去晨鸣寺看花,扶着床沿坐起身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应声,“嗯,你让文赋在前厅等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是,小姐。”小怀应声,小跑着去会客厅复明。 白璐坐起身,打开衣柜,从里边拿出一件深棕色金枝线叶纹长鸡缎子袍,逶迤拖地茜素青底烟纱百合裙,穿好后又披上一件淡紫色绣花小蝉翼纱。 用一旁架子上盆里的清水净面之后,做到梳妆台前,将黑亮的青丝绾成一个风流别致的天鸾簪,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鉴银镶南珠珠花的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腰系藕荷色色孔雀纹腰封,上面挂着一个啡色素纹荷包,脚上穿的是玄紫底绣梅花月牙鞋子,又在薄唇上轻点了些胭脂,望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开门向会客厅走去。 杜十娘(37) 白璐赶到会客厅的时候,景文赋正坐在主座上喝茶,符丁满脸不高兴的站在他身后,郭福则是弯着腰同他说着什么。 看到白璐走进来,景文赋便挥了挥手示意郭福退下,自己则是站起身,快步上前握住了白璐的手,“璐儿昨晚休息的如何?这些下人伺候的可还算周到?” 白璐嫣然一笑,望着景文赋的眼神温柔似水,轻轻柔柔的开口,“我昨夜休息的很好,郭管家安排的很妥当。” “那就好。”景文赋抬头看了看天色,“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嗯。”白璐点点头,任由景文赋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出门。 景文赋同白璐坐在车厢里,符丁、小怀和一些伺候的丫鬟小厮跟在马车边,随行伺候。 “璐儿你刚起就同我一起出来了,想必早膳还没吃吧。”景文赋转身,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盘糕点,又倒了一杯茶递给白璐,“这是我早上专门去膳司坊买的糕点,璐儿你先吃一点,从这儿到晨鸣寺还有些距离,你先垫垫底。” 白璐点头,玉手捻起一块糕点,用一只手抬起袖子挡在面前,轻咬一口,脸上表情有些惊喜,“这糕点味道真特别,甜而不腻,似乎,还带了些花瓣的清香。” 景文赋笑了笑,也捻起一块糕点,不过只咬了一口便又放下,“璐儿喜欢就好,这膳司坊的糕点的确是别具一格,难怪整个尚锦城的官家夫人、小姐都喜欢吃。” 白璐吃下一块糕点,感觉有些噎,喝下一杯茶之后才感觉稍微好一些。 “你看看你,吃东西也不小心点。”景文赋语气略带责备。 白璐疑惑的眨巴了下眼睛,“怎,怎么了?” 景文赋身子向前探出,拇指在白璐的嘴边轻轻擦过,“看,糕点屑粘在上面了。” 白璐看着景文赋拇指上黄色的糕点屑,白皙的脸蛋瞬间爆红,赶忙背过身去,抬手拍了拍嘴边,将那些糕点残渣都拍掉。 “呵呵,没想到我的璐儿那可爱。”景文赋拍拍手,抖掉上面的残渣,哈哈大笑出声,笑声里满是愉悦。 白璐转过身子,无比娇嗔的横了他一眼,“文赋!你,你取笑我!” 景文赋收住笑,坐到白璐身旁,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柔声哄着,“璐儿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取笑璐儿,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说着牵起白璐的手往自己胸膛上轻锤。 “你,你无赖。”白璐说不过他,值得挣扎着抽出手,嘴里娇嗔的说道。 景文赋嘴角一挑,脸上的笑容有些桀骜不驯,低沉的嗓音在白璐耳边说道,“璐儿说我无赖,我若不坐实了,璐儿岂不是冤枉人。” 说完,景文赋转过白璐的身子,右手握住白璐的下巴,将她的头轻轻抬起,缓缓贴上那觊觎已久的红唇。 马车内的两人唇齿相依,温度渐渐升高,间或有轻呼声传出车厢,听得一旁跟在马车外边的小怀红了脸蛋,对里边发生的事情万分好奇,另一边的符丁则是满脸不忿的盯着车厢,咬牙切齿的说着,“小狐狸精,勾引我家公子,等夫人知道了,看她这么收拾你!哼!” 杜十娘(38) 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在晨鸣寺的半山腰停下。 “马车只能到这儿,剩下的山路只能走上去,璐儿的脚程可受得了?若是不行,便叫顶软轿。”景文赋率先下了马车,牵着白璐的手无比小心的将她从车厢内带出,声音无比温柔的说道。 “无碍,我想同文赋一同上山。”白璐回握住景文赋的手,害羞的不敢看景文赋的眼神,低着头说道, 跟在马车边的小怀悄悄抬头,看见白璐那略有些红肿的薄唇上已经消失不见的胭脂,赶忙收回目光,耳朵根红的发烫。 景文赋握着白璐的手紧了紧,眼神越发温柔,“走吧。” 两人十指上扣一同上山,小怀、符丁和四名小厮手里拿着食水跟在后头,其余的人留在原地看守马车。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就走到了晨鸣寺门口,寺前站着两名小沙弥,看到白璐同景文赋,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前到晨鸣寺,所谓何事?” 景文赋松开握着白璐的手,同样双手合十,回答道,“阿弥陀佛,两位小师父,听闻贵寺中山花开的正好,特意慕名而来。” “今日寺内不便接客,还请施主见谅。”左边的小沙弥站出来,对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婉拒了他们的进寺的要求。 景文赋眉梢微挑,“可是寺内有贵客?” “阿弥陀佛,请恕原谅小僧不便回答,几位施主,请回吧。”小沙弥再次呼了一声佛号,低眉说道。 白璐看了看两个小沙弥,又看了看景文赋,摇了摇他的衣袖,轻声道,“文赋,实在不行就算了,别为难两位小师父,我们下次再来吧。” 景文赋却不愿意,握住白璐的手,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出来,要是就这么回去了,未免太扫兴了。” 随后又对着两个小沙弥,语气里带了些公子哥的傲气,“我们只是静坐赏花,并不会打扰那位贵客,再者,即便打扰了,想必那位贵客也不会怪罪于我;可若是今日不让我进去,他日让我知道了里面是那位贵客,我必定让他怪罪你们!两位小师父觉得呢?” 两个小沙弥听了景文赋的话,心中有些发憷,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答道,“施主请稍等片刻,待小僧问过住持之后,再决定是否能让几位施主进寺。还未请问公子贵姓?” “你只用同住持说,景公子到寺便可。”景文赋甩了甩衣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里满是桀骜。 小沙弥得了话,赶忙转身进到寺中。 “这里晒,璐儿,我们到旁边树荫下等吧。”带小沙弥的身影消失,景文赋转身看着白璐,连上又重新挂上了笑。 “嗯。”白璐点点头,跟在景文赋身旁,走到寺庙前种的大树下等候,景文赋从怀中掏出折扇,‘唰’一声展开,对着白璐慢悠悠的扇着,帮她消去热气。 没过一会儿,小沙弥就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景文赋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住持吩咐,几位施主请自便。” 景文赋看都没看小沙弥一眼,牵着白璐的手便朝寺中走去,白璐被他牵着,只好点点头,说了一句“多谢小师父!”然后跟着景文赋进到寺中。 小怀和四名小厮跟在白、景二人的身后进入晨鸣寺,符丁则是故意慢他们几步,路过小沙弥的时候,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哼!不识好歹的东西!要不是公子今天心情好,非挖了你们狗眼不可!”说完,狠狠甩了甩衣袖,背着手进到寺中。 杜十娘(39) 因为住持正在招待贵客,景文赋便没有带白璐去见住持,而且直接绕到了东厢后院。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白璐望着院中开满的芍药花,痴痴的念道。 景文赋揽住白璐的肩膀,脸上带着松快的笑意,望着那片芍药花,“晨鸣寺的花在尚锦城也是出了名的,初春的桃花,夏日的芍药,秋日的百菊,冬日的寒梅,每样都是一绝。” “文赋,我从没见过那么多芍药花,太美了。”白璐倚靠在景文赋的怀中,目光依旧痴痴的看着那些芍药花,不曾移开。 “璐儿喜欢,今天就不算白来。”景文赋一手揽着白璐,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一束头发,绕在指尖。 因为晨鸣寺里有贵客,景文赋和白璐吃不到寺里的斋菜,只好随便吃了些带来的点心。 “本来想带你好好赏花的,一切都打乱了。”景文赋手里握着茶杯,轻抿一口,有些丧气。 白璐抬手搭上他的手臂,对着他嫣然一笑,“不会啊,能看到那么美的芍药,我已经觉得不虚此行,再者,早些回去也好啊,我们可以一起好好用晚膳,文赋,你说呢?” 景文赋脸上的郁色这才稍微散去了一些,放下手中的茶杯,握住白璐的手亲了一口,“还是璐儿贴心。” 白璐娇羞的低下头,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娇嗔的瞥了景文赋一眼,转过身子,“这可是寺院,佛祖在天上看着呢,别乱来。” 景文赋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之后却也没再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等白璐觉得这芍药花也看得差不多的时候,景文赋才牵着白璐离开,刚到寺门口,就看到污泱泱的站了一帮人,堵住了出寺的路。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白璐微微探头往前看了看,有些好奇。 “符丁。”景文赋叫了一声。 符丁赶忙跑上前,抱手弯腰,“公子有何吩咐?” 景文赋对前边扬了扬下巴,“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符丁得令,立马挤进前边的人群中。 “等符丁回来,就知道前边发生什么了。”景文赋扭头对着白璐说道。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符丁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兴奋,“公子!公子!你猜前边的人是谁?” 景文赋正把玩着白璐的头发,偏头瞥了符丁一眼,“是那家的贵人?” 符丁身子不自觉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些,“是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小公爷来晨鸣寺替沈国公祈福来了。” “国公府吗,难怪那帮沙弥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景文赋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扭头问身旁的白璐,“璐儿可知道这国公府的来历?” 白璐摇摇头,“不知。” “这沈国公原先是不过是个副将,随先帝征讨周边小国,后来在战场上立功无数,还曾经救过先帝的命,同先帝交情匪浅,先帝就破例封了他做国公,不过如今的圣上对这个沈国公的态度可就有待考究了。”景文赋望着前边的那些人,微微眯了眯眼。 “这话怎么说?”白璐疑惑的抬头,这沈国公同先帝交情那么深,那为何当今圣上对他的态度却不好呢? 景文赋凑近白璐,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沈国公再衷心,那也是对先帝,当今圣上自然不会轻信于他,所以将他派去镇守边关,妻儿留在尚锦城,也算是一道牵制。” 白璐了然的点头,同时对景文赋的身份升起了几分好奇,这样隐蔽的事情他都知道,景文赋到底是什么人? 杜十娘(40) 景文赋带着白璐等了好一会儿,门口的那帮人都没散去,而天色又渐渐开始转暗,无法,只能带着白璐多绕一些路从晨鸣寺的侧面回到半山腰马车停放处。 也不知是缘分还是什么,景文赋一行人刚走到马车处,国公府的老夫人同小公爷一行也刚好走到山腰。 沈小公爷同景文赋是同窗,远远的看到一个神似景文赋的身影,忍不住高深呼喊,“前方可是左相家公子?” 对方的呼喊声让两人停下了上马车的动作,景文赋微微皱眉,似乎对对方叫住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耐,不过这个不耐立刻就被他压了下去,“璐儿先上车,我同小公爷说说话。” 白璐点点头,然后在景文赋的搀扶下进入车厢。 景文赋看着白璐在车厢内坐好,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对着沈小公爷拱手,“小公爷,真巧啊。” 沈小公爷见自己没认错人,立刻笑出声,“哈哈,我看背影就觉得像,所以出声询问,没想到,真的是文赋兄,可真是巧了,你也是到晨鸣寺祈福的?” “沈小公爷误会了,我不过是听闻晨鸣寺的夏花开的正好,来赏花罢了。”景文赋笑笑,挑了些让人听不出错的话来说。 两人在聊了许久,白璐有些好奇,便掀开车帘一角,朝两人看去,恰巧这时沈小公爷抬头,与马车内的白璐正好对上了眼神,白璐吓了一跳,赶忙缩回身子放下车帘。 “文赋兄,车里的人是?”沈小公爷有些愣,觉得车里的姑娘有些眼熟,忍不住问道。 景文赋笑容稍微收敛了些,回头看了看还有些摇晃的车帘,眼睛微眯,又转过头对沈小公爷笑了笑,“车里的是我未来的夫人,我这次便是带她一起来赏花的。” 沈小公爷点点头,“原来是文赋兄的未婚妻啊。”随后又想了想,问道,“不知文赋兄的未婚妻是那家的千金?似乎以前在尚锦城并未见过。” “璐儿是长河人士,最近才来到尚锦城。”景文赋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衣袖,压抑住心中的那股不耐。 “长河……长河!”沈小公爷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原来文赋兄的未婚妻是白家妹妹!难怪刚才看着眼熟呢!文赋兄可真是好福气啊!” 景文赋有些错愕,沈小公爷似乎同白璐认识,“沈小公爷认识璐儿?” “我外祖母家在长河,小时候曾经在外祖母家住过几个月,那时候白家妹妹同我外祖母是邻居,所以见过。真没想到,她居然与文赋兄共结连理,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沈小公爷回忆着,脸上依旧带着笑,话里满满的都是对二人姻缘的祝福。 景文赋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抬头看了看天,“这时辰不早了,我还要送璐儿回府……” 沈小公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唉,你看我这……文赋兄快回去吧,莫要让家人等急了!至于其他的,等后日书院里我们在聊。” “那我就先告辞了。”景文赋对沈小公爷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后,对候着的马夫和小厮们吩咐,“回府。” 杜十娘(41) 马车晃晃悠悠的启程,白璐坐在车厢内,抬头看了景文赋一眼,见他面色不太好,也不敢说话,乖乖的坐着。 “你同那个沈小公爷认识?”过了好一会儿,景文赋才开口问道,看着白璐的眼神闪着莫名的光彩。 白璐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什么沈小公爷,文赋为何这样问?” 景文赋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白璐看,看的白璐心里有些发毛,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双手紧紧捏着衣袖,说话的声音带了些颤抖,“文,文赋?” 景文赋这才收回目光,笑了笑,“璐儿不用害怕,我只是好奇,沈小公爷说同你是旧识,璐儿,你真不记得了?” 白璐柳眉紧蹙,努力回忆着,可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会同小公爷那样的人物有交集,越是想不起越焦急,眼眶不自觉就红了,说话也带了些哭腔,“文赋,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那位沈小公爷……” 看到白璐红了眼眶,景文赋也不忍心再逼问,上前将白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白璐靠在景文赋的怀中,小声的啜泣,景文赋刚才的样子,真的吓到自己了,一直以来他给自己的印象都是斯文有礼,对自己爱护有加,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的样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沈小公爷说,他同璐儿你幼时见过,称你为白家妹妹,外祖母在长河与你家是邻居,璐儿你可记得?”抱着白璐哄了一会儿,见她不再流泪了,景文赋才好声好气的将刚才沈小公子同自己说的话告诉她。 白璐皱眉,努力回想着,父亲为官期间,因为升迁,搬过好几次府邸,邻居也因此换了好几拨,当时自己又太过年幼,实在是没什么记忆,只好摇摇头,“文赋,我这的不记得了。” “忘了便忘了吧,往后也不一定又交际。”景文赋笑笑,轻抚白璐的头发,不再询问关于沈小公爷的事情。 回到宅子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宅院大门口挂了两盏大红灯笼,两门小厮候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主子的马车。 景文赋跳下马车后,扶着白璐下车,跟在马车旁的符丁趁着这个时候上前,对着景文赋耳语,“公子,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府了,否则夫人问起来,奴才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你在啰嗦,我现在就能罚你。”景文赋牵着白璐的手,扭头冷冷的看了符丁一眼,符丁瑟缩了下脖子不再说话。 白璐在拉了拉景文赋的衣袖,脸上扬起一抹笑,“文赋,你回去吧,今天也陪了我一天了,早点回府,免得夫人担心。” 景文赋牵起白璐的手亲了一口,叹了口气,“唉,那晚膳只能璐儿你自己吃了。” 白璐嫣然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没办法一起用晚膳,你可以明天早点来,我们一起用午膳啊,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让文赋你尝尝我的手艺。” “那说好了,璐儿明日可一定要等我,让我试试你的手艺。”景文赋俊俏的脸笑开了花,抬手食指满含宠溺的轻刮白璐的鼻尖,“那我走了,璐儿,你进去吧。”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白璐伸手帮景文赋拢了拢衣襟,目送他离去,知道马车消失在巷口,才转身进入宅院。 杜十娘(42) 那天之后,景文赋每天都会抽时间去一趟宅子,有时是书院放课之后,到小院中同白璐一起用晚膳,听白璐弹弹琴,同她说一说书院里发生的趣事;若是书院放假不用去,景文赋便一整天都陪在白璐身旁,带她出去踏踏青,逛逛街,拥着她说一些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情话。 两人的关系越发的亲近,而景文赋却只是亲亲小嘴,拉拉小手,并未对白璐有其他无理的举动,这样的行为,反而让白璐觉得景文赋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对他越发不可自拔。 这日,景文赋一早便到小院中同白璐一起用了早膳,随后带着符丁去书院上课,而白璐则是点了一炉兰花香,盖了一个小薄被盘腿坐在软榻上绣香囊。 小怀快步跑进房内,深色有些慌张,见到白璐之后就跪下了身子,“小姐!小姐!” 白璐绣花的手未停,只是偏头看了小怀一眼,“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要是被文赋看到,那你又得挨罚了。” “小、小姐,府里来人了!”小怀身子抖了抖,结结巴巴的说道。 白璐蹙眉,“府里?那个府?” “左丞相府,说是,丞相夫人派人来请小姐,过府一叙。”小怀回忆着会客厅那人的话,转述给白璐。 “啊!”白璐惊叫一声,放下手里的香囊,看着被针扎破冒出血珠的指尖,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左丞相府的夫人,那不就是景文赋的娘亲? “可有说找我过去有何事?”白璐掏出手帕擦拭指尖的血珠,问道。 小怀偏头想了想,“未曾,那人只说请小姐过府一叙,并未说是为了何事。” 白璐的手指不安的搅着手帕,心里有些纷乱,丞相夫人找自己过去,最大的可能便是想方设法让自己离开景文赋,若是当初刚离开秦楼那会儿,也许自己还有可能离开,但如今,自己的一颗心已经交给了景文赋,又如何能够轻言离开。 “唉。”轻叹一口气,白璐掀开身上的薄被,“小怀,你先去会客厅招待下传话的人,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小姐。”小怀应声,起身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白璐换了一件樱草色掐牙镶边浣花锦变色长袍,逶迤拖地蟹壳青底镂花月季花丝缎裙,身披米白色彩绣藤纹薄烟纱花软缎,腰系如意流苏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香囊,,从首饰盒里取出景文赋送给自己的嵌南珠五彩蝴蝶骨步摇插入发髻,对着铜镜轻点了些胭脂在唇中,勉强对着镜子扬起一个笑,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走向会客厅。 会客厅中,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坐在客座上一边饮茶一边同郭福说着什么,见到白璐之后,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对白璐拱手弯腰行礼,“见过白姑娘。” 白璐挺直了身板,脸上扬起一个大方的笑容,微微颔首,“不必多礼,不知阁下是?” “在下是左丞相府的管家郭禄,今日冒昧打扰白姑娘,是因为我家夫人有请白姑娘过府一叙。”郭禄站直身子,同郭福有些相似的面容上挂满了笑容。 白璐嘴角有些微僵,握着衣袖的手指不住收紧,深吸了一口气,“既是夫人邀请,奴家必是要去的。” “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口,请姑娘随我来。”郭禄带着笑,率先出了会客厅。 “你们留在府里,我自己去便可。”白璐脸上笑容淡了些,对留在会客厅的郭福和小怀吩咐一声,跟在郭禄身后离开了会客厅。 杜十娘(43) “噔噔……噔噔……噔噔……”马蹄踏在石板上,一下又一下,声音规律又清脆,但听在白璐耳中,却仿佛是一把锤头,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心上。 景文赋把自己从秦楼带走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说服父母将自己娶回家中,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景文赋虽然每天都来陪自己,却绝口不提说服父母的事情,白璐心中就明白了,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做到的,如今丞相夫人将自己请到府内,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唉。”白璐忍不住再次叹息出声,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搅碎。 “白姑娘,到了,请下车。”郭禄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白璐这才松开手里的帕子,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气,掀开车帘踩着脚凳下车。 左丞相毕竟是当朝全臣,府邸自然也是气派非凡,白璐抬头看着那个写着‘景府’字样的牌匾,抿了抿唇。 “白姑娘,请跟我来。”郭禄看了白璐一眼,引着白璐进入府内。 “夫人吩咐,白姑娘到府之后,就将姑娘带到偏厅,到时候自会有人伺候姑娘。”郭禄一边给白璐引路,一边说着。 白璐手指轻捻手帕,脸上带着一抹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将白璐带到偏厅之后,郭禄就退下了,白璐刚到红木靠椅上,就走进来一名穿着藕粉色对襟襦裙的年轻姑娘,手里拖着一个茶盘,见到白璐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带了几分不屑,“你就是白姑娘?” 白璐坐在靠椅上,背脊挺的笔直,望着年轻姑娘,柳眉轻蹙,“你是?” “夫人吩咐我给姑娘奉茶。”说着,年轻姑娘将托盘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白璐手边,极其敷衍的屈膝行礼,说了句“姑娘请自便。”便退出了偏厅。 白璐被这姑娘的行为弄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闹的哪出,丞相府的奴婢,对待客人就这样的态度?连秦楼的丫鬟都不如。 放在手边的茶杯白璐也没动,就这么挺直了身板坐在靠椅上静静的等着。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偏厅外才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两名穿着淡蓝色对襟襦裙的丫鬟进到偏厅,站在了门口,两名穿着藕粉色对襟襦裙的丫鬟进到偏厅站到了主座旁,一名穿着深红色对襟襦裙的丫鬟扶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进到偏厅。 白璐站起身,等妇人走到主位上坐下之后,屈膝福身行礼,“民女白璐,见过丞相夫人。” 一名丫鬟立刻奉茶,将茶杯放到妇人手边后便退下,妇人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着,却并不开口让白璐起身。 白璐心里知道对方是有意为难自己,却也无法,只能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 一盏茶之后,妇人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颇为冷淡的开口,“白姑娘免礼,座吧。” “多谢夫人。”白璐起身,却因为屈膝的时间有些长,站直之后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白姑娘可知,本夫人叫你来所为何事?”妇人看着白璐,眼神莫名,嘴角的笑意带了些薄凉的嘲意。 杜十娘(44) 白璐心里‘咯噔’了一下,眨了眨眼,轻声细语的说道,“夫人唤奴家来,想必是为了景公子吧。” “看来你还不算笨。”妇人微微抬眼看了看白璐,“我知道,要是强行拆散你们二人,必定适得其反。赋儿的性格我最了解,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便越要做什么。” 白璐垂眸沉默,并不说话。 “赋儿是丞相嫡子,未来的正妻就算不是公主、县主,也会是一品大员之女。男人嘛,三妻四妾也实属常事,若是赋儿同我直说,纳了你也不是不行……”说到这,妇人顿了顿,看了眼白璐,见她面色如常之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着说,“可白姑娘你是什么身份,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白璐的呼吸被她最后那句话打乱,有些拿不准这句话里的意思,想了想,起身半跪在妇人面前,“奴家虽是秦楼出身,但一直做的都是清倌,还保有清白之身;奴家同文赋是真心相爱,奴家不奢求文赋能许以正妻之位,但求能够日日夜夜陪在文赋的身边,还请夫人成全!” 妇人盯着白璐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偏厅里的丫鬟全都退下,等偏厅中只剩下她们两人之后,妇人才开口,“白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方才那句话,我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并不是指你秦楼清倌的身份,我想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白璐有些愕然,没想到丞相夫人会知道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但随后又了然,毕竟是丞相夫人,又有什么事情查不到呢? “奴家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为奴家解惑。”白璐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决定开口。 “嗯?”妇人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若是因为奴家的身份,夫人大可派人前往宅院警告奴家,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将奴家请到府中?”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白璐心中的预期,白璐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我说了,棒打鸳鸯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妇人吹了吹茶叶,脸上的笑满是运筹帷幄的意味。 “所以夫人请奴家来,是希望奴家,知难而退?”白璐问道。 “其实,只要赋儿喜欢,无论你是清倌红倌,我都不会在意,但若那个人是白姑娘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白璐呼吸一滞,“奴家可以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唯独奴家不行。” “小姑娘做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知道了答案,对你可并没有好处。”妇人微微蹙眉,对白璐这穷追不舍的求知欲有些不喜。 白璐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妇人。 “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也好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妇人放下茶杯,轻轻抖了抖衣袖,抬眼望着白璐,“我绝不会同意赋儿纳了你的原因很简单,当年白尚书成为右相的党羽,搜集罪证和抄家,都是由我相公,也就是赋儿的爹一手操作,算下来,我们左相府都是你的仇人才对,换做是你,你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仇人做妻子吗?” 白璐眼睛瞪的浑圆,当初自己猜测家族的败落与圣上的筹谋有关,但万万没想到,左相是操办这一切的人,而景文赋则是仇人之子? 脑海中瞬间涌上各种思绪,白璐有些承受不住,身子一软,昏倒在偏厅中。 杜十娘(45) 白璐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别院,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景文赋坐在床边,握着白璐的手,满脸紧张。 “璐儿,你醒了!”景文赋眉头紧皱,一脸紧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我去叫个大夫?” 看着这么紧张自己的景文赋,白璐鼻头一酸,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璐儿,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娘对你做了什么?”白璐醒过来就一言不发的开始哭,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吓了景文赋一跳,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直接站起身想往外跑,回到府红去问问自家娘亲对白璐做了什么,早上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哭成了个泪人。 白璐赶忙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哭腔,“文赋,我没事!没事……” 景文赋重新坐回床边,心疼的抬手擦掉白璐脸上的泪痕,将她拥入怀中,满是怜爱的轻抚她散开的头发,贴在她耳边说道,“璐儿你不知道,我刚到宅子就听到小怀说你被我娘请去府里,等我赶回府里的时候,娘亲说你晕倒了已经将你送回宅子,我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看到你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我的心都快吓停了,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却又哭个不停。璐儿乖,是不是我娘为难你了?如果是的话你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会担心的,嗯?” 白璐躺在景文赋怀中,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呢喃,听着他胸膛里传出的心跳,眼泪流的更凶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要在自己即将得到幸福的时候,告诉自己这个残忍的真相? 爹爹被斩首,自己还能用他贪污,罪有应得来安慰自己,但病死在狱中的娘亲呢?她是无辜的啊,本该是享福的年纪,却在牢狱中蹉跎,最终走到生命的尽头,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娘亲去世的时候,那满含不甘和怨怼的眼神。 自己好不容易从家破人亡的地狱里走出来,拥有了景文赋给予自己的温暖和爱,仿若飘荡许久的船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为什么又要将这平静的一切打破? 白璐一把将推开景文赋,低着头不再看他,捂着脸无声的流泪,泪水从指缝间滑落,低落到锦被上,晕成一个又一个圆点。 “璐儿,是不是在府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好吗?”景文赋拉开白璐捂脸的手,紧紧握住,看着白璐的眼神专注又带了些不安。 白璐泪眼婆娑的看着景文赋,眼前突然晃过了娘亲去世时的脸,眼泪瞬间流的更凶了,甚至连直视景文赋都做不到,只好呜咽着出声,“文赋,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没办法陪你,你回府吧。”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璐儿,你现在不愿说没关系,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景文赋笑了笑,体贴的扶白璐躺下,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温柔的哄道,“璐儿,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府。” 白璐望着景文赋,过了许久,才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 杜十娘(46) “啪!” 酒杯摔落在地上,碎成几瓣,景文赋脸色铁青,原本满汉温柔的双眸,此刻满是阴霾。 “文赋兄,你最近到怎么了?整日闷闷不乐的,眼神跟要杀人一样。”一名穿着藏青色锦服的男子从桌子另一边拿了个新酒杯放到景文赋面前,拿起酒壶给他倒满。 “……没什么。”景文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你这可不是没事发生的样子啊。”另一名穿着月白色华服的男子挑眉,“能让文赋兄如此愁眉不展,恐怕是与女人有关吧。” 景文赋被人猜中,瞬间噎了一下,抬眼瞪了那华服男子一眼,拿起酒壶开始一杯接一杯的猛灌。 锦服男子同华服男子对视一眼,然后凑近景文赋,按下他倒酒的手,“文赋兄,凭你的才华和样貌,难道这世上还有姑娘会拒绝你?” 景文赋放下酒杯,皱着眉头,“她突然之间就对我十分冷淡,最近甚至闭门不见。” 锦服男子放下酒杯,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吵架了?” 景文赋摇摇头,“我舍不得同她吵。” 华服男子笑了笑,“看来文赋兄挺看中这名女子的,是哪个官员家的小姐?莫不是那个,一直对你有意的崔尚书之女?” “我怎会看上那些庸脂俗粉。”景文赋斜眼看了华服男子一眼,冷哼一声,“她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却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 “如此佳人,难怪会令文赋兄神魂颠倒。”华服男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是吵架,那是发生何事?” 景文赋摇头,不说话,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叩叩。”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叩响。 “那个不长眼的,没听到少爷们在谈事情么!”锦服男子不耐的皱眉,大声呵斥门外的人。 “小的是楼下的跑堂,来了个丫鬟,说是有要是要禀报景少爷。” 景文赋垂眸,放下手中的酒杯,给另外两个人拱手,“我下去看看,二位慢喝。” 锦服男子同华服男子对景文赋举了举酒杯,示意他不用管他们。 景文赋走到大堂,就看见小怀一脸焦急的在门口不停走动,看到景文赋之后,立马小跑上去,“公子,不好了!” 景文赋心头一跳,“可是璐儿出事了?” 小怀紧张的握着衣袖,急的眼眶都红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景文赋皱眉。 “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然后小姐说想要歇息一会儿,让我们都不要去打扰她。可等到晚膳的时候,小姐都没动静,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打开门进去,却发现小姐已经不知所踪。”小怀整个人抖成筛子,结结巴巴的说着。 “派人去找了吗。”景文赋整个人瞬间气压变低。 “找,找了,发现小姐不见后,奴婢离开就禀告了郭管家,宅子里全都搜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小姐的踪迹。郭管家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吩咐说让奴婢来找公子……”小怀‘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哆哆嗦嗦的。 “去找,要是找不到璐儿,你们也不用回来了。”景文赋阴沉着一张脸,瞪了小怀一眼,狠狠甩了甩衣袖,离开了酒家。 杜十娘(47) 白璐从宅院里偷跑出来之后,就去了荣馥替自己爹娘立的衣冠冢,因为爹爹是被当众斩首,而娘亲是死在狱中,两人的尸首都没法安葬,所以只能立衣冠冢,以此作为祭奠。 跪在爹娘的前衣冠冢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被荣馥相救之后,直到去左丞相府之间的事情,最终说到自己喜欢上景文赋,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看待他时,已经泣不成声。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倾盆大雨立刻落了下来,将跪在地上的白璐浇湿。 “璐儿。”一把油纸伞撑在了白璐头顶,景文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璐流着眼泪抬起头,看到景文赋有些意外,嗓子哭的已经带上了些沙哑,“文赋,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景文赋上前,一手撑伞,一手将浑身湿透的白璐抱起,“小怀告诉我你失踪之后,我就去秦楼找了荣姨,是她告诉我衣冠冢的位置。”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白璐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景文赋。 “我早就知道了。”景文赋抱着白璐,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另他有些无措,“璐儿最近对我如此冷淡,可是因为这个原因?” 白璐垂下头不说话,只是依旧不停的流泪。 景文赋有些急了,握着白璐的肩膀,“璐儿,我对你到底如何,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为什么一定要逃避我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白璐被他吼的大脑一空,眼泪也止住了,愣愣的看着景文赋,过了一会儿才一边摇头,一边流着泪的开口,“我做不到,文赋,我真的做不到!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心喜欢我,可是我爹娘死的实在太惨了!我实在没办法忘记他们,文赋,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你爹娘不该死也已经死了,璐儿,难道你要为了死去的人永远痛苦的活着吗?只要你忘记这件事,我们还能好好的在一起,不是吗?”景文赋皱眉,无法理解白璐那莫名的执拗。 “忘记?真的那么简单就能忘记吗?”白璐垂下头,低声呢喃,眼神有些失焦,“也许忘记一切,就不会痛苦了。”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景文赋赶忙抱住白璐,“璐儿,璐儿!”握着伞的手贴上白璐的额头,被那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连忙大喊,“来人!” 候在不远处的郭福和小怀赶忙撑着伞跑过来。 “把马车赶过来,再去请一个大夫带到院里。”景文赋紧紧抱着白璐,对二人吩咐。 “是。”“是,公子。” 郭福和小怀得了吩咐,赶忙应声抛开,郭福去将马车赶过来,小怀则是跑去找大夫。 景文赋抱着白璐在雨中等郭福将马车赶过来,望着白璐泛红的脸蛋,眼睛里满是疼惜,“璐儿,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噔噔……噔噔……”“吁!” 郭福很快便将马车赶过来,一言不发的跳下车帮着景文赋将白璐抱紧车厢,等两人在车厢里坐稳后,扬起马鞭,架着马车赶回宅子。 杜十娘(48) 等郭福架着马车赶回宅院,小怀已经带着大夫等在门口。 马车挺稳后,郭福替景文赋撑伞,景文赋抱着发烧昏迷的白璐,径直走到主卧。 “从衣柜里拿件干净的衣服过来。”景文赋动作轻柔的将白璐放到软榻上,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小怀吩咐。 “是,公子。”小怀应声,小跑着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裳,又从架子上拿了跟干净的毛巾,小跑着回来,将衣服和毛巾放在软塌的矮几上,上前准备帮白璐解衣裳,手刚碰到衣领,就被景文赋给挥开。 “我来,你都出去吧。”景文赋帮白璐拆掉投上的发髻,然后拿过毛巾,仔细的擦拭着她的湿发。 “这……公子,还是我来吧。”小怀有些惊愕的抬头,景文赋一直以来对小姐都是十分君子的,今天却说出要帮小姐换衣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我说,出去。”景文赋手上擦拭头发的动作不停,声音却带了些含义,特别是最后两个字,听的小怀身子忍不住一抖。 “……是,公子。”小怀挣扎了一下,还是屈膝行礼退出了房间。 景文赋握着毛巾的手有些颤抖,望着陷入昏迷的白璐,知道自己应该加快速度换下她身上的湿衣,但手伸到白璐的腰间,却始终没办法拆开她的衣裳,心里总觉得自己这样,是乘人之危。 “唉。”最终景文赋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小怀,进来!” 刚到外边站好的小怀听到景文赋叫自己,忍不住偷笑然后快步返回屋内,看着站在软榻边的景文赋,心里忍不住想,景文赋果真是君子,嘴上说着自己帮小姐换衣裳,实际却根本买办法下手。 “你来帮璐儿换衣裳吧,速度快一点。”景文赋铁青着一张脸,将手里的毛巾放到软榻上,吩咐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间。 小怀站起身,帮白璐脱下身上被雨淋透的衣裳,换上干爽的衣裳,嘴里忍不住念叨,“小姐,景公子对你是真的好,既贴心又君子,真搞不明白小姐你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景公子不见,要是景公子能这么对小怀,小怀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啊……” “换好了吗?”景文赋站在门外问道,打断了小怀的自言自语。 小怀眨眨眼,将自己的那点心思收进肚子里,帮白璐整理好衣襟,起身开门,“公子,已经换好了。” “嗯。”景文赋看都没看小怀一眼,直接走到软塌上,将已经换上干爽衣服的白璐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扯过床尾的棉被替她盖上,然后吩咐小怀,“将大夫请进来吧。” “是。”小怀痴痴的望着景文赋的背影,听到他的吩咐后,屈膝行礼,出门去会客厅将大夫请来。 “嗯……”大夫一手搭在白璐的手腕上诊脉,一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双眼微闭,仔细感受白璐的脉象,过了一会儿,收回手站起身,“白姑娘无碍,身子本就比较娇弱,再加上淋了雨,有些伤寒,老夫开一副药方,你们喂她吃上几服药就好了。” 景文赋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那就麻烦先生了,小怀,送送先生。” “是,公子。” 杜十娘(49) 白璐淋雨之后就陷入了昏迷,朦朦胧胧中,感觉到好像有人一直抱着自己,给自己喂药,替自己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经过一天一夜的照顾,白璐的高烧终于退去,挣扎着睁开依旧有些沉重的眼皮,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沿上假寐的景文赋,很显然,一直照顾自己的人,就是他。 白璐偏过头,望着头顶的白色帷幔发呆。 景文赋对自己真的很好,好到,自己真的狠不下心去离开他,就让自己自私一次吧,这一辈子,就这一次,让自己自私的抓住心中的这份幸福。 想明白之后,白璐扶着床沿慢慢起身。 “璐儿,你醒了?”白璐起身的动作将景文赋惊醒,看到白璐撑着起身,赶忙上前扶住,然后塞了个枕头到她腰后,“还难受吗?” 白璐浅浅一笑,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文赋,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景文赋拉过被子盖住白璐,以免她再吹风受伤,“好多了就行,你昏迷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吧,我去拿点吃的给你。” “文赋,等等!”景文赋刚起身,白璐就拉住了他,让他等一等,“我有话同你说。” “有什么话等吃了东西之后再说,好吗?”景文赋拉下白璐的手,无比温柔的替白璐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起身离开。 白璐望着空落落的手,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 小怀早就炖好了鸡丝粥在院内的小厨房里温着,景文赋吩咐候在外边的小怀去煎药,自己到小厨房内的粥端走。 “璐儿,乖,先喝点粥吧。”景文赋握着调羹,将粥吹凉喂到白璐嘴边。 “文赋,我自己来就好。”景文赋亲自喂自己喝粥,实在让她有些不知所错,赶忙抬手试图结果粥碗。 景文赋身子往后,躲开了白璐的手,“你身子还没好,我来吧。”说完,将手里的调羹递到白璐嘴边。 无法,白璐只好由着景文赋喂自己。 半碗鸡丝粥下肚,景文赋还想继续再喂,白璐摇了摇头,抬手挡住了景文赋,“文赋,我吃不下了。” “饱了?”景文赋放下粥碗,抬手用拇指轻擦白璐的嘴角,温柔的问。 “嗯。”白璐浅笑,点头。 景文赋放下手中的粥碗,帮白璐调整了下腰间枕头的位置,握着白璐的手,“璐儿,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白璐垂眸,微微抿唇,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抬起头,眼神分外认真的看着景文赋,“文赋,我们成亲吧。” “什么?”景文赋惊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白璐的额头,怀疑她是不是烧没退,脑子还糊涂着,“璐儿,你没事吧?” 白璐抬手握住景文赋的手,紧紧握住,眼神里的认真不见减退,“我是说认真的,文赋,我们成亲吧,是妻是妾我都无所谓了,我们成亲!” 景文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高兴,又像是不敢置信,还带了些害怕,嘴张了张,才有些呆呆愣愣的说,“璐儿?说真的?真的想和我成亲,你不后悔?” 白璐嫣然一笑,凑上前,在景文赋的嘴角亲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真挚,“我不后悔。” “璐儿!”景文赋抬手紧紧抱住白璐,“好,我们成亲,我们立刻就成亲!” “啪!”药碗落地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房内的两人,景文赋同白璐抬头看过去,只见小怀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 杜十娘(50) “小怀?怎么了?”白璐从景文赋怀中直起身,望着门口有些失魂落魄的小怀,问道。 小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垂下头不让房内的两人看到她的表情,声音略带嘶哑,“小姐恕罪,奴婢笨手笨脚,将药碗打碎了,请小姐恕罪。” “不过一碗药罢了,人没事就好。”景文赋答应娶自己,白璐此刻心情很好,并没有责怪小怀,靠在景文赋怀中,语气分外温柔。 “重新去煎一碗药送过来。”景文赋抱着白璐,难得的没有责怪小怀,轻飘飘的交代了一句。 “是,公子。”小怀站起身,屈膝行礼,将地上的碎碗收拾好,转身退出了房间,端着碎碗走到小厨房,眼泪这才忍不住落下来,赶忙抬手将眼泪擦干,拿出一副新药开始煎熬。 房内,景文赋拥着白璐,“璐儿,你真的想好了?你爹娘的仇……” 白璐抬手用食指堵住景文赋的嘴,“嘘!文赋,这件事我们不要再提了!我已经想明白了,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璐儿,你能想明白,就是最好不过了。”景文赋脸上带着笑,眼神里满是温柔,“璐儿,对不起,当初带你离开秦楼的时候,我答应过要明媒正娶将你带进门的……” 白璐笑了,知道景文赋是心里还记着这件事,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这件事困难重重,事到如今,我也不在意了,文赋,我现在只想做你的人。” “璐儿……”景文赋表情满是动容,手掌轻抚她的脸颊,对着那抹红唇压了下去。 “叩叩。”这次小怀学会了,端着药碗规规矩矩的敲门。 景文赋这才松开白璐的红唇,喉结一阵滚动,望着双眼湿漉漉异常惹人怜爱的白璐,声音带了些暗哑,不悦的开口,“谁?” “是奴婢,给小姐送药来了。”小怀垂眸,恭恭敬敬的回答。 景文赋将白璐紧紧拥入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放开她站起身,“进来。” 小怀推开门端着药碗走到床边,轻声道,“小姐,喝药吧。” 白璐看着小怀端着的黑漆漆的药碗,忍不住皱眉,“文赋,我感觉已经好多了,能不能不喝药啊……” 景文赋知道白璐这是小孩子脾气又起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过药碗,对小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下去,“璐儿,乖,喝了药病才能好的快一些嘛。” “文赋,这药太苦了……”白璐撇嘴,可怜巴巴的拉着景文赋的衣袖撒娇,试图逃过喝药。 “璐儿难道想要我喂你?”景文赋挑眉,嘴角带上了一抹坏笑。 白璐虽然不知道景文赋的‘喂’是哪种,但看着他那抹笑,明显就是打了坏主意,只好撇撇嘴,端过那碗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呕……”药的苦味让白璐忍不住干呕,一张脸皱成一团。 景文赋赶忙从包里掏出蜜饯,塞进白璐的口中,“乖,吃颗蜜饯。” 白璐嘴里含着蜜饯,眉头依旧紧皱,拉着景文赋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文赋,下次药里能不能多放些甘草啊,实在太苦了……” 杜十娘(51) 不到七天,白璐的伤寒就彻底好了。 白璐盖着小薄被盘腿坐在软榻上,绣着上次那个未完工的香囊。 “璐儿。”景文赋走进来屋子,身后跟着满脸不开心手里抬着个盖布托盘的符丁。 “文赋。”见到景文赋,白璐立刻笑开了花,放下手中的香囊,掀开小薄被走下软塌,小跑到景文赋面前,拉着他的衣裳,“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晚啊,我本来还做了些点心的……” 景文赋牵起白璐的手,小心的握在手中,“现在吃也不晚啊。” 白璐脸一红,喃喃的说,“绣花绣累了,我就吃掉了……” 景文赋无奈的摇摇头,满含宠溺的抬手刮了刮白璐的鼻梁,“璐儿最近真是越来越馋嘴了。” 白璐红唇微撅,娇嗔的哼了一身,转过身子不去看景文赋。 “璐儿乖,别生气,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景文赋揽过白璐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白璐自然不是真的和他生气,脸上依旧带着笑,挑眉问道,“给我带了什么啊?” 景文赋掀开托盘上的布,上面赫然是一套嵌珠金绣的凤冠霞帔。 “这……”白璐有些惊喜,没想到景文赋会给自己准备一套喜服。 符丁看到自己托着的喜服,脸都要气绿了,“公子!你这么做,老爷夫人知道吗?你要气死夫人吗?” “符丁,你要是敢告诉爹娘,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拔掉你的舌头。”景文赋抱着白璐,双眼冒着寒光的看着符丁。 “公、公子!”符丁身子抖了抖,还想不服气的说些什么,却被景文赋狠狠瞪了一眼给缩回去。 “璐儿,这套喜服是那天你答应嫁给我之后,我特地去妙衣坊订做的。我已经看好日子了,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景文赋拥着白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说到最后,声音里的底气却有些不足。 白璐转身,握住景文赋的手,笑着说道,“那就下个月初六,我们成亲!” ———————————————— “啪!”一副上好的官窑青瓷茶具被景夫人掀翻在地,碎成一片渣。 “哼,想进我景家的门,没那么容易!”景夫人握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柳眉紧皱,看着跪在地上的符丁,开口,“赋儿真的说了要娶那个贱人?” “是,夫人。符丁亲眼所见,公子说下个月初六在小院同白姑娘成亲。”符丁跪在地上,垂着头禀报。 “下个月初六……”景夫人站起身,在偏厅来回走动,符丁则是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大概半柱香时间,景夫人露出来一个笑容,望着地上的符丁,“你先回去吧,继续呆在赋儿身边。” 符丁抬起头,“夫人,需要符丁做什么吗?” 景夫人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紧紧跟着赋儿就行。” 符丁低头,眼珠子转了一圈,“是,夫人。”说完便退了出去。 景夫人重新坐回靠椅上,“来人!” 在门外候着的丫鬟立刻进屋,“夫人,有何吩咐?” “老爷下朝回府之后,立刻派人告诉我。”景夫人吩咐道。 “是,夫人。”丫鬟得令,立刻到大门口等候丞相回府。 杜十娘(52) 既然同景文赋的婚期已经定下,白璐便开始着手准备,这几天每天都会带着小怀一起出去,不是去布庄就是去首饰铺,准备成亲的东西。 “小姐,双喜蜡烛,龙凤床褥……还有布置喜堂用的窗贴和红绸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小怀一边给白璐倒茶,一边问道。 白璐想了想,“应该差不多了,等带会儿文赋来了,我再问问他好了。” 小怀垂下眼眸,双手在衣袖里死命掐住,“奴婢先行告退。” “嗯,你下去吧。”白璐挥了挥手,然后拿起之前的那个香囊,准备将最后一朵花瓣绣完。 白璐咬断香囊上的丝线,将绣好的香囊放入怀中,等着晚上景文赋来小院的时候交给他,符丁的声音却突然在门外响起,“白姑娘,你在里面吗?” 符丁这个小厮,虽然是景文赋的贴身小厮,但白璐知道,他对自己一直都存着一股子敌意,他来求见自己,却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在,你进来吧。”白璐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放他进来,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 符丁进屋后,走到软榻前,对软榻上的白璐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站直身子之后,说道,“白姑娘,公子说他在天骄楼定了桌席面,请白姑娘过去。” “在天骄楼定了席面?”白璐有些将信将疑,景文赋昨天来的时候并没有说今天要带自己出去吃东西啊。 “是,公子说天香楼来了个新厨子,手艺非常不错,所以想请白姑娘去尝尝。”符丁始终垂眸,不看白璐。 景文赋以前也经常带自己去酒楼品尝美食,因为来了个手艺好的厨子,所以定一桌席面同自己一起享用,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那你让郭福去准备马车吧,我换身衣服就过去。”白璐笑了笑,说道。 “不用,公子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就在府外等候。”符丁赶忙说道,“公子说了,只有你们两人,不用特意更衣。” 白璐垂眸,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符丁你先到门口候着,我一会儿就来。” 符丁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随后低下头,“那符丁在门口静候白姑娘。”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既然等会儿就能见到景文赋,那这个香囊,等会儿就去送给他好了,白璐摸着身上的香囊,嫣然一笑。 白璐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和衣襟,又点了些口脂润色,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起身出门。 宅院门口,已经停了一辆两架的马车,符丁站在马车旁,见到白璐走出来,拱手行礼。 那辆马车白璐颇有些眼熟,景文赋曾经带白璐一起乘坐出去踏过青,白璐便不疑有他,上了马车。 符丁同站在门口的小怀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角一勾,大喊一声,“出发。”马车便摇摇晃晃的行驶起来。 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 “白姑娘,到了。”符丁在马车外说道。 白璐掀开车帘,却发现周围鸦雀无声,一抬头,‘景府’的招牌映入眼中。 “不是去天骄楼吗?怎么到丞相府来了?”白璐问道。 符丁没有回答,而是十分冷淡的说了一声,“白姑娘,得罪了。” “你说什……”白璐话还没说完,后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xs7.com 白璐朦朦胧胧的恢复意识,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酸痛,想抬手揉揉,却感觉手腕处异常沉重,还伴有一阵铁链声。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手撑着地坐起身子,便听到一阵刺耳的铁链声,一低头,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人烤上了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嵌在墙中,钳制着白璐的行动。 “这是……景府?”白璐揉着后脖颈,努力回想着自己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但脑海中除了‘景府’的牌匾和符丁那面无表情的脸,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进的这间密室。 密室里连气窗都没有,白璐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嗝……”密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 “是你!符丁是你的人!”白璐看到进来的人,有些意外,却有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景夫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抓我?” 景夫人站在白璐面前,冷眼看着她,“白璐,你为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自己被囚禁,白璐也没心情给景夫人行礼,扶着墙站起身,看着景夫人。 “我说过,不会让你做我景家的媳妇。你想同赋儿成亲?简直是痴心妄想!”景夫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不求名分就相安无事了?你想的美!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罪臣之女!你同赋儿就是云泥之别,你配不上他!” 白璐有些无奈,“景夫人,我不求文赋给我名分,我只想同他在一起。” “贱人!”景夫人看着白璐的样子,心里发狠,“啪!”上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巴掌声响彻整个密室,巨大的力道让白璐摔倒在墙上,铁锈味瞬间充满口腔,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白璐捂着被打的脸颊,眼角泛红,深呼吸了几口气,扭头看先景夫人,“景夫人,你抓了我,晚上文赋到小院看不到我,一定会到处找我的。” “呵。”景夫人冷哼一声,“若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你以为我会动手抓你?”说完,景夫人抬手拍了两下,“啪!啪!” 密室内走进一个人,身上穿着和白璐一样样式的衣裳,头上盘着同白璐一样的发髻,甚至于上面的簪花都一模一样。 “抬起头让她看看。”景夫人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望着白璐的眼神满是嘲讽。 “是,夫人。”那人缓缓抬起头,看清她的容貌后,白璐眼睛立刻瞪的浑圆,那人居然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景夫人,你到底要做什么?”白璐有些不可思议,想上前摸一摸那人的脸,却被铁链桎梏,没办法上前。 “你不就是凭借一副皮囊迷惑住的赋儿,除了皮囊,你还有什么值得赋儿喜欢的?”景夫人面含嘲讽,“你放心,初六你同赋儿的大婚会按时进行的,只不过到时候,新娘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景夫人,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白璐不明白,景夫人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找一个自己的替身去和景文赋拜堂成亲?只为了不让自己和他在一起? 杜十娘(54) 景夫人笑了笑,“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让你同赋儿在一起。上一次请你到府内,我对你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逼我使出这样的手段。” “就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白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景夫人如此花费心思,先是囚禁自己,然后又特意找了一个自己的替身,居然就是为了棒打鸳鸯? “白璐,你的身份始终是一个隐患,你以为荣馥做的手脚有多干净?我能查到,别人自然也会查到!上一次你要是离开了也就算了,但你偏偏要不顾一切留在赋儿身边。我是赋儿的娘亲,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赋儿因为你这个罪臣之女身败名裂的!”景夫人看着白璐,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即将身亡的死人。 白璐沉默了,她知道景夫人说的没错,当初自己只想着抓住眼前的幸福同景文赋在一起,却没想过,自己的身份对景文赋来说,是一个不确定的隐患。 “景夫人,我可以知道,这个假白璐,到底是谁吗?”白璐轻咬红唇,看着景夫人的眼中闪过泪花。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景夫人挑眉,对那个‘白璐’扬了扬下巴。 ‘白璐’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些粉末在手上,然后又将粉末摸到鬓角上,没过一会儿,鬓角边就翘起了一个角,‘白璐’顺着那个翘起的角,将脸上的面皮撕下。 “居然是你……”白璐眼中带着惊讶和失望,“小怀,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做!” ‘白璐’,也就是小怀,手里拿着撕下的面皮,紧抿嘴唇偏过头,不去看被铁链桎梏住的白璐,“小姐,对不起……你以前能够成全小怀,将小怀从秦楼带走,那你今天就再成全小怀一次,让小怀同公子在一起吧!”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白璐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你从秦楼带走!” 小怀‘扑通’一声跪到白璐面前,“小姐,你就再成全小怀一次吧,小怀是真心喜欢公子的,小怀对公子的心意并不比小姐少啊!” 白璐听了小怀的话,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奈何手上的铁链长度不够,完全打不到,“小怀,你简直是狼心狗肺!” 小怀咬紧后槽牙,站起身,看着白璐的眼神不再恭敬,反而充满了野心,“是,我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自私自利!这些我都认了,只要能和公子在一起,我小怀什么都做的出来!至于小姐,小怀只能说对不起了,如今所做的一切,只能来世再偿还给小姐了!” “好了,同她说那么多作甚。”景夫人出声打断了两人,狠狠瞪了小怀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白璐,“如今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日子,你就在这密室里度过吧,我们走!”说完,景夫人就带着小怀离开了密室。 白璐在两人离开后,才终于腿软的瘫倒在地上,距离初六只剩下不到十天了,景夫人肯定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自己的手脚又被铁链锁着,难道自己只能呆在这个密室里等死吗? 杜十娘(55) 白璐不知道自己在密室里呆了多久,只不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给自己喂汤药,而每次喝完汤药,自己的意识就会更加昏沉,白璐知道,这药再这么喝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一睡不醒…… 喝下第六碗药,白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背靠着连接铁链的墙壁,喘息都有些费力,看着送药的人,开口,“你们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仆人将药碗收紧提篮里,看了白璐一眼,没说话,打开密室的大门准备离开。 “啊!” 仆人刚走出密室,门还没关上,白璐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一颗心立刻就提起来,试图挪一挪自己的身子,却奈何药性发作,自己完全动弹不得,意识也开始渐渐消失…… “璐儿!” 白璐彻底昏迷前,看到两个人影走进密室,其中一人紧张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荣姨……”白璐只来得及看荣馥一眼,就彻底昏了过去。 “璐儿,璐儿!”荣馥一脸紧张,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对着铁链上的锁孔捅进去,捣鼓了两下便将白璐手上的锁链解开,将白璐懒腰抱起,面色凝重的朝着另一个人抬了抬下巴,“撤。” ———————————————— 白璐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是熟悉的雕花木床,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撑着床沿坐起身,白璐开口,“有人吗?”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荣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看到白璐坐起身,脸上立马笑开了,“璐儿,你醒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能稍微减轻一些你身上的毒。” “毒?!”白璐惊呼。 荣馥坐到床边,吹了吹手中的药,喂到白璐嘴边,“璐儿,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白璐想了想,点头,断过荣馥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你不怕药苦了?”荣馥有些就惊讶,白璐现在喝药居然都不撒娇推脱了。 白璐苦笑了一声,“在密室里,他们都是将药强灌给我,苦味我已经习惯了。对了,荣姨,今天是什么日子?” 荣馥收起药碗,替白璐擦了擦嘴角,“刚过初四。” “初四,还好,还好,还来得及。”白璐松了一口气,猛然间又想起荣馥进屋的时候说的话,“荣姨,你说我中了毒,是怎么回事?” “那帮人给你喂的药,除了有软筋散在里面,还加了腐骨花。”荣馥摸着白璐的头,眼神中带了些怜爱。 “腐骨花……”白璐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荣姨,吃了腐骨花的人,会怎么样?” 荣馥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泪花,随后又勉强的扬起一抹笑,“璐儿别担心,荣姨已经派人去解药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白璐看荣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中的毒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璐儿,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荣姨带你去见个人啊。”荣馥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泪花逼回去,扶着白璐躺下,帮她掖好了背角,转身离开。 白璐望着荣馥的背影,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睡了过去。 杜十娘(56) 华灯初上,白璐才睡醒,身上的乏劲已经好多了,坐起身子揉了揉睡的有些酸的脖子,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房门外似乎一直有人等候着,听到屋子里有声响传出,便敲了敲房门,“白姑娘可是醒了?” 白璐放下手中的杯子,取下挂在屏风上的外衫穿上,打开门,对候在门外的丫鬟笑了笑,“是荣姨让你来找我的吗?” 小丫鬟对白璐屈膝行礼,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荣妈妈吩咐了,白姑娘要是醒过来,就派人去通知她。姑娘睡了那么久,想必也饿了,荣妈妈吩咐厨房给姑娘准备了吃食,在锅里热着呢,奴婢去给姑娘端过来。” 小丫鬟说完就转身跑开了,白璐想问她点话都来不及,只好转身回屋。 “叩叩。”美国一会儿,小丫鬟就端着吃食敲响了房门,“白姑娘,奴婢进来喽。” “进来吧。”白璐起身帮她开门。 小丫鬟笑嘻嘻的看着白璐,“多谢姑娘。”然后绕过白璐,将手中托盘里的食物一一放到桌上,双手抱着托盘歪头看着白璐甜甜的笑,“白姑娘,趁热赶紧吃吧。” 白璐点头,然后坐到椅子上,端起拿完海参粥慢慢的吃起来。 “璐儿,你感觉怎么样?”荣馥一边问一边走进屋。 白璐赶忙放下手中的粥碗站起身,对着荣馥展颜一笑,“荣姨,你的药真管用,我睡了一觉,那股乏劲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会觉得胸闷,有些喘不过气。” 荣馥望着白璐,叹了口气,然后又勉强的扬起一抹笑,“璐儿放心,荣姨一定会治好你的。” 白璐摇摇头,站起身,望着窗外淮江,听着楼中的丝竹吵闹声,微微阖眼,神色莫名,“荣姨,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已经看开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唉。”荣馥又叹了一口气,“对了,璐儿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白璐疑惑,“荣姨要带我去见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荣馥慈爱的摸了摸白璐的脑袋,拉着她的手离开了房间。 荣馥带着白璐来到秦楼的第三层,走过两个拐角,停在了一间挂着白玉牌的房间门口。 “叩叩。” 荣馥敲了敲房门,然后恭敬的拱手开口,“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嗯,进来吧。”房内传出一个洪厚的声音。 “是,主子。”荣馥脸上立刻小凯,拉着白璐推门进到房内。 房间内有一道帷幔,隔住了外边两人的目光,帷幔旁站了一个人,白璐认识,正是当日挂牌时上台的管事。 “你就是白尚书那个女儿?果然是长的国色天香。”帷幔中的人开口,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带隐隐带了些上位者的威严。 白璐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回主子,璐儿就是昔日白尚书的独女,如今也是景丞相之子,景文赋的未婚妻。”荣馥看白璐一言不发,怕她得罪帷幔里的‘贵人’,赶忙上前一步出声回答。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老贼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被一枚毁掉的棋子迷住。”帷幔中的人放声大笑。 白璐皱眉,无论是他对景文赋的不屑,还是对自己‘废棋’的描述,都十分令人不适。 xs7.com “敢问尊驾是?”白璐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询问帷幔中的人。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帷幔中的人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开心。 “璐儿,退下。”荣馥赶忙拉住白璐的衣角,示意她不要无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帷幔中的那人,语气却是立马一变,大笑出声,隐约间他似乎站起了身子。 一旁的管事务必恭敬的弯腰拉开帷幔,让里面的人走出来。 白璐抬头,只见里面走出一人,身穿一件藏蓝色鹤氅,腰间绑着一根墨色几何纹丝带,一头雪白的银丝高高梳起,用一枚翠玉发冠箍住,一双鹰眸看着白璐,眼神十分锐利。 “主子,璐儿还小不懂事,你别怪罪她。”荣馥在‘贵人’走出来的瞬间跪倒在地。 “无碍。”‘贵人’挥了挥手,让荣馥起身,又往前走了一部,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白璐的样貌。 “嗯。”‘贵人’满意的点头,“不愧是白尚书的女儿,方才在帐后看已经是国色天香,现在看更是出水芙蓉,也难怪能将左相之子迷的神魂颠倒。” “你到底是谁?”感觉自己像个货物一样被人观看,白璐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又膈应。 “我?”‘贵人’站直了身子,瞥了白璐一眼,抱着手重新坐回椅子上,“我就是当朝右丞相。” 白璐有些惊讶,“我爹当初就是因为你才死的!” “错!”右相垂眸,“害死你爹的,是左相,不是我。若是没有我,你爹恐怕还在那个偏僻的乡镇上当知县呢!他在临死之前能够做到尚书的位置,你还得多谢谢我呢。” 白璐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肉也没察觉,“可若不是你,我爹不会被斩首,我娘也不会死在牢里,我更不会背上罪臣之女这样一个甩不开的名称!” 右相微微眯眼,脸上的笑也消失了,“我能让荣馥救你,都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不要,不识好歹。” 白璐心中一抖,心中越加明白这右相并非什么好人,荣馥如今也不可完全信任,自己还是在早些离开的好,垂眸屈膝,“民女无礼,还请右相恕罪。” “哼。”右相冷哼一声,“人我也见过了,退下吧。” “是,主子。”一直跪在地上的荣馥这时才重新站起身,恭敬的对着里面的人行了个礼,拉着白璐退出了房间。 拉着白璐回到房间,荣馥看着白璐,气不打一处来,“璐儿,你刚才怎么可以对右相那么无理呢?你不要命了吗!” 白璐鼻头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荣姨,那个右相也不是什么好人!归根究底,我爹娘的死同他脱不了干系!” “璐儿!”荣姨立刻大声喝止白璐,上前一步捂着她的嘴,“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特别是不要在楼里说,否则,荣姨都保不住你的命。” 白璐心中的那股郁气又中了些,喉间隐隐涌上一阵铁锈味,白璐心中大敢不妙,将那股铁锈味重新咽回去。 “荣姨,璐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白璐垂眸,开口说道。 “璐儿你知道厉害就好,你休息吧,我去楼下看看。”说完,荣馥对白璐笑了笑,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退出了房间。 杜十娘(58) 白璐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不停摇曳的烛火,抬手摸了摸方才在手心掐出的伤疤。 秦楼如今已经不是能够让自己容身的地方了,再加上景文赋身边有一个假扮自己的小怀在身边,还有一天就到初六了,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小院中拆穿景夫人和小怀的阴谋才行。 白璐一直等到寅时,秦楼中的客人都散去,姑娘们也都歇下了,才偷偷起身,将自己之前衣裳里的香囊和玉佩带在身上,在桌上留下一封给荣馥的书信,静静悄悄的离开秦楼。 白璐知道宅院寅时三刻会开小门让附近的农户送新鲜的蔬菜进府,所以特地等候在小门外,趁着小厮同农家搬运食材,偷偷进入小门。 此时宅院内的丫鬟小厮们都已经起身开始做活,看到白璐走过,都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计屈膝行礼,等白璐走过之后,又疑惑的对视,不明白夫人怎么会那么早就起来,而且看样子像从外面回来。 “文赋,你真的会一辈子对人家好吗?” “璐儿,如今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了,你还不信我吗?” 白璐刚走到廊下,就听到房间里传来说话声,瞬间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处。 结为夫妻?明日才是成亲的日子啊! “可是,人家心里就是不安心嘛。”‘白璐’说道。 景文赋温柔的哄着,“如今连我娘亲这一关都过去了,你还有什么不安心的?璐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告诉我,所以成亲之后的这几天你才总是闷闷不乐?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夫君了,你告诉我,为夫同你一起分担。” 白璐眼睛顿时睁大,‘成亲之后的这几天’?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他们已经成亲,洞房花烛了? 可是明明景夫人同自己说,婚期不变依旧还是初六啊…… 不,是自己太傻,傻傻的相信景夫人的话!她连找替身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但景文赋呢?他为什么会认不出来!难道真的像景夫人说的,他贪图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副皮囊罢了?只要皮囊一样,其他都无所谓? “噗!”想到这里,白璐顿时气血翻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那个不长眼的丫鬟在外面!”景文赋听到声响,立刻不满的大吼。 白璐跪倒在地上,捂着绞痛的胸口,口中鲜血直流,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璐儿,都是你宠的!”景文赋话虽然是责备,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璐忍着心绞痛扶着墙壁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吱呀!” 景文赋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却都没看到人影,只看到廊下的一滩鲜血,鲜血旁似乎还掉了个东西,景文赋走上前,发现那一滩血旁的居然是个香囊,捡起来看了看,总觉得有些眼熟。 “璐儿?”景文赋有些不可思议,认出这是白璐替自己绣了很久的那个香囊,自己前几天还问过‘白璐’,当时她说被人偷了,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这儿。 杜十娘(59) 景文赋将那个香囊拍了拍,装入怀中,这时候刚好有丫鬟端着水盆进院。 “把这些东西打扫干净,再把郭福叫过来。”景文赋对着地上的血迹微微抬了抬下巴,对丫鬟吩咐了一声,便重新进屋。 “怎么了?”‘白璐’从床上半坐起身,身上只穿了件水红色的肚兜,露出的雪白圆润的肩膀上,带着点点暧昧的嫣红。 景文赋对她笑了笑,拿过矮凳上的长衫,说道,“没什么。”并未将捡到香囊的事情告诉‘白璐’。 ‘白璐’起身走下床,一边帮景文赋系衣带,一边满含娇嗔的问,“文赋,你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景文赋索性伸直双手任由‘白璐’伺候自己,双眼满含神情的说道,“今日先生安排了小考,所以要早些到书院才行,要是耽误了读书,我怕娘亲会责怪于你。” ‘白璐’娇羞的低头一笑,伸手抱住景文赋的腰,“那我等你回来。” “嗯。”景文赋抬手回抱住‘白璐’,随后拉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白璐捂着绞痛的胸口跌跌撞撞的往小门的方向走,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丫鬟,看到白璐嘴角带血捂着胸口满脸不适,想上前搀扶,却都被她拒绝,她必须赶快离开,否则被屋子里的假‘白璐’知道了,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强撑着一口气从小门离开宅院,白璐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纤细的手指抚上左心房,心绞痛明明已经过去了,却还是不断的传来令人想要落泪的刺痛。 “啪!”白璐还是没忍住,眼泪落在地上,从一滴,逐渐汇成一小滩,白璐抬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干,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白璐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一个自己的容身之所吗……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白璐走到了自己爹娘的衣冠冢前,白璐抬手,沾满血迹的纤细手指顺着冢上的字,一个一个的摸着,眼泪也随之落下。 “爹,娘,是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帮你们报仇,还爱上了仇人之子!也许,这就是天理报应,如果当初孩儿能够再坚定一些,彻底离开景文赋,也许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白璐跪在爹娘的冢前,泣不成声,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定都是对自己不孝的报应! “噗!”白璐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左心房的绞痛比上次更甚,白璐死命抓着衣襟,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大概一炷香之后,心房的绞痛才散去,白璐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哐当!”景文赋送给白璐的莲花玉佩从怀中掉落,白璐抬手捡起那枚玉佩,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挂牌那天,在台上的惊鸿一瞥,眼泪流的更凶了。 也许——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上苍注定了自己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也已经给过自己无数的警示,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相信景文赋对自己的甜言蜜语,沉溺于他对自己的温柔呵护,但其实对于那些公子哥来说,自己不过是个玩物,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玩物罢了! 杜十娘(完) 白璐眼神中的光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躺了好一会儿,等身体恢复力气了,才爬起身,对着爹娘的衣冠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踉踉跄跄的起身。 白璐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跌跌撞撞的回到秦楼,此时的秦楼依旧是只有那几个小厮在打扫,看到一身血污脏兮兮的白璐,以为她是哪儿来的小乞丐,骂骂咧咧的想将她赶走。 “我要见荣姨。”白璐推开那些小厮驱赶自己的手,扶着门框说道。 其中一个小厮发现这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再加上整个秦楼会叫荣馥做‘荣姨’的人只有一个,问道,“你、你是白姑娘?” 白璐点头,“我是白璐,我要见荣姨。” “诶我说你这小乞丐什么不听人话呢!我管你是白璐还是黑璐,赶紧走,走走走!”那名驱赶白璐的小厮才不管白璐说什么,满脸不耐烦的将白璐推出秦楼。 发现白璐身份的小厮就机灵多了,赶忙上前拉住另一人,对白璐说道,“姑娘请稍作,小的这就去找荣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人拉走。 白璐一身血污的坐在大堂中,路过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用嫌弃又好奇的眼光看她,她却完全不在意,一脸淡定的坐在位置上。 “璐儿?你真是璐儿?”荣馥下楼,看到一身血污的白璐,吓了一跳,赶忙加快步伐,“璐儿,你早上为何要不辞而别?有什么事不能和荣姨商量的!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变成现在这样。”说着责备白璐的话,眼神却满是心疼,抬起衣袖就帮白璐擦拭脸上的血污。 白璐笑了笑,握住荣馥的手,“荣姨,对不起,是璐儿不好,你别生璐儿的气。” “你这孩子……”白璐一服软,荣馥就什么气都没有了,赶忙拉着白璐准备上楼带她去梳洗。 白璐却是一把拉住了荣馥,问道,“荣姨,我之前住的那个画舫,还在吗?” “就在后边码头那儿停着呢。璐儿,你怎么了?”荣馥隐隐觉得白璐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画舫上还有人么?”白璐接着问道。 “你走后,那画舫上的丫鬟小厮就都调到前边来了,不过偶尔会有丫鬟去上边打扫,璐儿,你问这个做什么?”荣馥皱眉,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更加浓了。 “有些东西落在上面了,怕被别人收走,所以问问。”白璐声音轻飘飘的说道。 荣馥握着白璐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冰凉,便也不再追问她画舫的事,拉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璐儿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先不说这些了,赶紧上去洗个澡暖暖身子,否则你身上的毒还没解,身子就先病倒了。” 白璐没再说话,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笑,任由荣馥拉着自己上楼,忙里忙外的安排小厮烧水,丫鬟伺候。 等白璐洗掉身上的血污,重新穿上干净的衣裳,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秦楼里的姑娘们都已经梳洗打扮好准备迎客,而大堂也开始有客人的喧闹声。 荣馥一直陪着白璐用完晚膳,直到小厮第三次来催她,才不放心的吩咐,“荣姨下去看看,璐儿,你就乖乖在房里休息,哪儿都不要去,知道吗?” “嗯,荣姨去吧,璐儿会乖的。”白璐乖巧的点点头,脸上还是那个笑容。 荣馥依旧不放心,却也没办法,只能又嘱咐了几句,离开房间。 荣馥离开后,白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停在淮江上的那艘画舫,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从小厮那儿要了一盏灯笼,白璐提着灯笼绕过秦楼喧嚣的大厅,独自一人上到画舫。 画舫上一个人都没有,一片漆黑,白璐来到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用灯笼里的蜡烛点亮房间里剩下的蜡烛,推开窗子,站在窗前看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八宝角楼。 忽然从秦楼的方向传来一阵笛声,白璐眼中一亮,立刻听出了是自己曾经在那个早晨听过的笛声! 白璐转身,提着裙角跑向秦楼,顺着笛声的传来的地方跑去,最终停在了秦楼二楼的一个拐角房间,白璐扶着墙喘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自己的气息,刚好此时笛声也停了,白璐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唐突,但还是想见一见能吹出如此佳曲的大师,然而,手还没叩响房门呢,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白璐朝思暮想的声音。 “我这首曲子,梦儿觉得如何?” “景郎的技艺如此高超,梦儿又怎会有资格评价。”女子的声音酥媚入骨,轻颤的尾音似乎能将人的魂勾走。 “只要梦儿说的,我都爱听……” 白璐呆呆的愣在原地,听着房间里景文赋同另一个女子的甜言蜜语,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同他的‘琴瑟和鸣’,一颗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心,仿佛被锤子狠狠敲碎,变成粉末随风飘散。 想起那些自己无比珍惜的‘甜蜜’和‘幸福’,白璐忍不住捂着嘴弯下腰无声的大笑,笑到最后,竟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才止住心里的那份恶心,从怀中掏出那枚自己一直视若珍宝的莲花玉佩,挂在房间的木牌上,这一次,自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回到画舫上,白璐松开了画舫缠绕在码头的绳索,任由画舫顺着淮江飘荡,手里拿着一个烛台,游走在画舫的每一个房间内,最后回到了自己以前的房间中,取下头上的拆环,将发髻散开,乌黑的秀发瞬间披散在身后,白璐从首饰盒中拿了跟红色的丝带,松松的绑住头发,然后从架子上取下那把荣姨为自己重新安置的琵琶,端坐在圆椅上,垂眸轻轻拨动着琵琶的琴弦,一曲《大浪淘沙》从指间缓缓流出。 秦楼中本在调笑的客人们,突然听到一阵极其悦耳的琵琶声,有的客人大喊着让荣妈妈把弹奏琵琶的姑娘请出来,有的客人则是端着酒杯闭眼欣赏乐曲。 突然,一名小厮急急忙忙的跑到荣馥面前,“荣妈妈,不好了!画舫走水了!” 正在等人禀报琵琶声来源的荣馥皱眉,“不是没人在上面吗?怎么会走水呢!” “奴才看见白姑娘上了画舫,解开了码头上的绳索,原以为姑娘只是想坐船夜游淮江,没想到船行驶到江中央,就突然烧起来了!奴才就赶紧回来禀告妈妈你了!”小厮被荣馥的语气吓了一条,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说谁!璐儿在上面!”荣馥抓着小厮的肩膀,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难怪下午白璐回来的时候,说出的话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她当时恐怕就已经存了求死的心吧!那琵琶声令人熟悉,不就是白璐的琴声吗! 荣馥立刻推开小厮,提着裙角跑向后院的码头。 此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画舫,听着从画舫中传出的琴声,有人惋惜,有人冷漠,荣馥看着那被大火包围的画舫,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啪!”白璐屋外的房梁已经被大火烧塌,而处在烈火中的白璐依旧闭着眼弹奏那首《大浪淘沙》,眼中不断有泪水溢出,却又在落在地上的瞬间就被火舌吞噬。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白璐终于支撑不住,从椅子上倒下,手中的琵琶落到地上,再次摔碎,然后被大火吞噬,在熊熊大火中,白璐流着泪笑着闭上了眼睛。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下辈子,自己再也不要为情所困! 杜十娘(小番外) 白璐挂牌当日,红莲居内。 听着楼下的琵琶声,其中一人站起身,拿着酒杯走到窗台前,“嗬,这荣妈妈现在挺会啊,还玩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套。” “嗯?我看看!”另一名公子也端着酒杯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你别说,这姑娘看着的确是不错啊。” 景文赋喝了口酒,淡淡的开口,“再不错,能比过尤映梦?不过是琵琶弹的不错罢了。” “嘿嘿。”另外三人相视一笑,说道,“景公子是尤姑娘的入幕之宾,得此佳人,自然不会在意别的花花草草了。可这画舫姑娘,还未正式挂牌,就已经名满整个长江,要是有这个机会抱得美人归,我们自然也不会放弃了。” 景文赋却不以为然,不理另外三人,独自品酒,当管事说出白璐是整个秦楼唯一的清倌,景文赋这时才被挑起一些兴趣,“清倌?也真是难得。” “呵,再难得又如何,现在是清倌,过个几年,不也是要去做红倌的。”倚在窗户上的公子开口,嘴角的弧度带着嘲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回到座位上搂着一旁的姑娘调笑。 景文赋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台下,“我这个人最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尤映梦我都能拿下,更何况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说完,看了看其他三人,扬起一个十分自信的笑容,“我保证,不出半个月,我就能将她拿下。” 那三人对视一眼,笑了笑,对景文赋拱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那我们就静候景公子的佳音了!” ———————————————— 白璐猛的睁开眼,心中的那股怨怼,不忿一时间竟无法消散,双手紧紧握拳,恨恨的咬着后槽牙,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感觉自己终于从那份情绪中抽离出来了,才走上前去取下竹简。 末尾的一个【末】看的白璐瞬间觉得自己又有些上火,手里紧紧攒着那份竹简,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才踏出姻缘堂。 从怀中拿出铭牌递向其中一名小童,两名小童对视一眼后,其中一名胆子稍大一点的才上前一步,说道,“仙子,获得【末】等考试结果的,主子一律不收仙牌。” 白璐皱眉,“什么意思?” “回禀仙子,【末】等代表仙子未能通过提示找到正确的任务目标,未能通过考核,所以主子是不会收仙牌的。”小童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说道。 白璐觉得自己这火气又上来了,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压下那股劲,感情自己因为选错了目标,所以白白被人欺骗了一次?对比一下前几个任务,这次的【末】也不算冤。 “那要怎么办……这就算失去资格了吗?”白璐垂眸,心里开始打鼓。 小童却立刻笑开了,“仙子放心,主子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所有获得【末】等结果的人,都有机会获得一次重新考核的机会!如果想获得这次机会,就必须先去参加玄机考核。” “玄机考核?”白璐疑惑,这个考核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到有人提过。 “所谓玄机考核,就是将仙子重新置入世界,经历一次轮回,主子会根据仙子在世界中的作为来决定,是否给仙子这个重新考核的机会。仙子,你是否要参加玄机考核?”小童抬头看着白璐问道。 白璐手中的拂尘一扬,唇角微微勾起,“自然。” 小童咧嘴一笑,让开一条路,“那仙子请。” 人鬼情未了(1)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桌上的两台显示器亮着微弱的光芒,右下角任务栏里的八卦图标伴随着‘滴滴’的提示音不停的闪烁。 桌子不远处的床上,一个黑色的‘山包’在提示音响起的时候稍微蠕动了一下下,但立刻又恢复了静止,一动不动。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许是知道一声提示音根本无用,对方便使用‘夺命连环扣’,立志一定要对方看到自己的消息。 “啊!”被接连不断的提示音骚扰,床上的人终于受不了的大吼,坐起身,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连鞋也不穿了,赤脚走到电脑前,双手死死的握住鼠标,双目通红的点开对话框。 【大佬,救命啊!】 看着对话框里的字,白璐烦躁了揉了揉自己的短发,点开视频通话按钮,对方应该是等在电脑面前,立刻就接受了来自白璐的通话邀请。 画面一打开,就是一张紧贴在摄像头上的俊脸,白璐冷着一张冰块脸,开口,“太近了。” “哦。”对方一听,立马乖巧的往后退了退,等到自己退到画面正常距离之后,才怂巴巴的问,“这,这样可以吗?” 白璐翻了个白眼,咬着后槽牙,抱着手看着对方,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手臂上。 对面的人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立马正襟危坐,对着白璐恭敬的鞠了一躬,等再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对着镜头就开始嚎,“白大佬,救命啊!你不知道!他们这次定的宾馆是在太‘脏’了!我每天要被吓七八次!再这么下去,我就会神经衰弱,我这张帅气的脸蛋会逐渐萎靡,再也没办法吸引粉丝,接着就会掉粉!失去工作!被雪藏!最后被人遗忘!” 白璐丝毫不为对方所动,眼神平静的看着屏幕,听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瞎扯淡,抬手握着鼠标就准备关闭对话框。 对方明显是察觉到她的意图,赶忙收起鼻涕眼泪,做出尔康同款手势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别!大佬!你别关,我错了,我现在就说正事!” 白璐这才收回手,抬了抬下巴,“说。” “是这样的,我们剧组不是换了个拍摄地嘛,这地方有点偏,所以孤魂野鬼也挺多。这本来也没啥,毕竟从小到大我看到的也不少,但是前几天开始,这附近的孤魂野鬼就莫名少了好多,接着我们剧组里就出了些怪事。”对面的人手搭在下巴上,皱着眉头说道,“开始只是剧组的道具莫名失踪,准备的戏服被人剪烂这样的小事,导演和我们都以为不过是谁的恶作剧,也就没怎么在意,结果没想到昨天早上,男二的威亚突然断了,要不是下面的垫子够厚,他那腿就保不住了。” “哈~然后?”白璐打了个哈欠,挑眉示意对方赶紧说重点。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和我对戏的演员手里的伸缩匕首居然被人换成了真匕首,而且还特别邪门的一心就想往我身上刺,要不是有大佬你之前给我的护身符,指不定等会儿你就能在头条上看到我身亡的新闻了!”对面的人说到自己,情绪立刻就激动起来。 人鬼情未了(2) 白璐皱眉,“护身符没了?” “没……没了。”被白璐这么一问,对方又重新恢复了怂怂的状态,“本来只是割断了绳子,但等我捡起来的时候,里边的符咒就自己烧起来了!不过烧完之后,跟我对戏的那人就恢复正常了。白大佬,是不是我们剧组招了什么脏东西啊?” 白璐垂眸沉思,没有回答,对方也没着急,抱着膝盖乖巧的坐在镜头前,等着白璐回答。 “订机票吧。”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抬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嘞!我现在就让助理去办,给你定个头等舱,再派司机去接你,一定让大佬你舒舒服服的来!”听到白璐开口亲自过来,对面的人立刻喜笑颜开。 “还有。”白璐开口,脸上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打断了他的欢喜,“下次再在非营业时间找我,你知道后果。” 对面的人看着白璐的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回答,“知,知道。” “机票定好了告诉我。”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白璐就切掉了视频通话,关闭对话框,关闭电脑,爬到床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等白璐再次睡醒,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打开房间里的灯,白璐掀开被子,打了个哈欠,揉着自己的短发走进卫生间,一边拿着手机点外卖一边往一旁的按摩浴缸里放水。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之后,楼下的门铃被人按响,白璐看了看手表,估摸应该是自己的外卖,横躺在床边的懒人沙发上,一边擦头一边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玄关平台上放着的一个巴掌大的纸人便化形成了白璐的模样,打开门,笑眯眯的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外卖,关上门,然后小跑着上楼将外卖放到白璐手边,“主人,你的外卖到啦~” “嗯,谢谢小甲。”白璐睁眼,对那个纸人幻化成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唤做小甲的纸人被自己的主人摸了脑袋之后,一张脸立刻变的通红,然后蹦蹦跳跳的下楼,回到玄关旁重新变回纸人的模样,爬上平台,继续自己‘装饰品’的伪装。 白璐擦干头发后将毛巾随手放在沙发上,起身拎着外卖坐到电脑前,开机,打开x站,一手拆外卖,一手动鼠标,然后一边吃外卖一边看新番。 半小时之后,吃饱喝足,精神充电完成的白璐瘫坐在电竞椅上,慵懒的抬手打了响指,原本放在显示器旁的纸人也同玄关边的纸人一般,变成了白璐的模样。 “我的天啊!你是怎么做到一天就让房间这么乱的!”纸人看到沙发上的毛巾,凌乱的床,桌上的外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纤细的手指颤抖的指着白璐,“主人,你是垃圾制造器吗?” “咳咳,小乙,有你这么说自家主人的嘛!”白璐掩嘴轻咳,试图挽回自己作为主人的尊严。 “不打扫的人没资格说话!”小乙怒瞪白璐一眼,然后挽起自己的袖子,开始收拾房间。 白璐理亏的舔了舔嘴,整个人窝在电竞椅里,抱着膝盖歪头看着小乙打扫。 人鬼情未了(3) “叮咚。” 白璐正望着小乙打扫的身影发呆呢,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光脚踩在地上,整个人倒到小乙刚整理好的床上,长手一捞拿过桌上的手机。 【您预订的将机票已成功出票,4月28日玄方航空zx0529航班,京城t2—海市,16:30起飞,20:50到达,乘机人:白璐。建议您提前90分钟到达机场办理乘机手续。】 白璐划掉短信,又打开手机日历看了看今天的日子,4月27日。 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短发,从床上坐起身,在衣柜里随便抽了一件黑色t恤换上,一边下楼一边吩咐,“小乙,我现在要去杂货铺一趟,楼上楼下都麻烦你打扫一下啦。” 小乙手里拿着抹布,从二楼探头出来,问道,“主子,要帮你把出差的行李收拾好吗?” “不用。”白璐坐在门边的脚凳上,一边系鞋带一边回答。 “好哒~”小乙应声,然后缩回自己的脑袋继续打扫。 白璐从衣架上随便拿了顶渔夫帽,带上蓝牙耳机,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出门。 杂货铺的地点离白璐住的地方不算近,地铁也要做五个站才到,白璐抱手靠在门边,听着耳机里播放的心经,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叮咚!” 白璐掏出手机,划开锁屏,点击那个不停闪烁八卦图案。 【大佬,机票订好了,你看到消息了吗?】 白璐看了一眼,就将对话框关闭,懒的回应对方,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到了杂货铺要买些什么东西。 “叮咚!”“叮咚!”“叮咚!” 对方可能是发现了白璐已阅不回的行径,开始对她进行又一次的夺命连环扣,白璐被提示音吵的实在有些烦,皱着眉头掏出手机。 【大佬大佬!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大佬!你别不回我啊!我还等你来救命呢!】 【嘤嘤嘤!你不理人家!我要哭给你看了!】 白璐眼角一跳,拇指在屏幕上敲打,【再吵,拉黑!】 对方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出一行字,【大佬,明天晚上需要我派人来接机吗?】 白璐想了想,自己要带的东西不算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装满,接机?没那个必要。 【不用,给定位就行。】 对方乐呵呵的给白璐发来两个定位,【大佬,这俩定位,一个是宾馆的,一个是剧组的~你的房间我也让助理定好了,就在我隔壁呦~嘿嘿嘿】 看着末尾那个嘿嘿嘿,白璐真的有想把对方拉黑的冲动,拿着手机的手一忍再忍,才没将对方拉黑,深呼吸一口气,才十分冷淡的回复对方,【嗯。】 地铁没一会就到站了,白璐走出地铁站之后,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然后压了压帽檐,走进地铁站旁一个无人的小巷中。 小巷末端设有一间店铺,店铺的装修风格同一般的咖啡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门口摆放了几张鸡翅木的圆桌,桌上分别放着几盆长势姣好的紫藤花,玻璃门的边框上刻着繁复的花纹,白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推门进去。 “门上的符文是求财的吧,最近生意很差吗?”店内空无一人,白璐也不在乎,独自在店内摆设的货架上挑选自己要的东西。 “诶?谁来了?”柜台后升出一颗脑袋,疑惑的四处张望,看到白璐之后立马开心的站起身,“阿璐!你来啦!要买些什么?随便看啊~我给你打九五折哦~” 人鬼情未了(4) 白璐拿了一摞空白的符纸,有拿了几盒朱砂和空心的子弹盒,放到收银台上,“结账吧。” “咦,这是要出差吗?”金小玲拿着计算器算着总价,随口问道。 “嗯,要出去一趟。”白璐把帽子往上抬了抬,看了眼金小玲身后的展示柜,“你最近又乱抓东西了。”虽说是疑问,说话的语气却格外肯定。 金小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前几天跟几个驴友出去野营,看到了一只金蟾,就手痒抓回来了。” 白璐摇了摇头,“抓了金蟾,你还敢在门上画聚财符?” “那不是想着,财上加财嘛,嘿嘿。”金小玲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将计算器放到白璐面前,“一百三十五灵珠,多谢惠顾。” 白璐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一张画着太极八卦符号的卡片,递给金小玲。 金小玲接过卡片,从柜台里掏出一个同样有着太极八卦符号的pos机,拿着机器和卡片一顿操作,随后将卡片还给白璐。 “阿璐阿璐,你这次要去哪里啊?驱的是什么鬼怪?可以告诉我吗?我好好奇啊!”金小玲手杵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着白璐,“阿璐你不知道,现在会来杂货店买东西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他们宁愿相信淘贝上那些假店,都不愿花点时间到我这真店里来,真是气死我了。” “你也可以开一家淘贝店,肯定比那些店靠谱。”白璐将符咒和朱砂子弹收进袖里乾坤,“开网店了记得给我发个链接,走了。”说完,转身推门离开了杂货铺。 等白璐到家,小乙已经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变回了纸片人,白璐走到房子里供奉的师祖画像前,取出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将线香插入香炉中,上到二楼收拾行囊。 行李箱中并没有装太多东西,只装了几套日常的衣服,和一个巴掌大的罗盘,白璐又将杂货铺里买到的符咒和朱砂也放了进去,空心子弹为了能够过安检,便留在袖里乾坤没有拿出来。 等行囊收拾妥当之后,白璐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玄门专用的网站,在上面输入明天要去的酒店和剧组地址,试图看一看相关的信息,可惜网站上并没有关于这两个地方的消息,白璐只好作罢。 ‘滴滴’右下角任务栏中的的八卦图案又开始闪烁,白璐面无表情的点开。 【大佬!qaq】 【说。】白璐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个客户实在是太磨人了。 【那个那个……这次来,能不能再帮我做一个护身符啊!】 白璐挑眉,想了想,【可以。】 【谢谢大佬!】对方感激涕林。 白璐想了想,敲打键盘,【下午有异常吗?】 【没有没有!自从早上大佬送我的护身符自燃之后,剧组就平静好多了~只是酒店附近的游魂好像又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白璐眉头微挑,游魂减少,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下对方,【在我到之前,都小心一些。】 【嘤嘤嘤!大佬关心我了!好开心!!大佬,我明天等你一起吃晚饭呦~】 白璐看着对话,眯了眯眼,果断关闭对话框,下次再关心他,自己就是傻蛋! 人鬼情未了(5) 因为下午四点半的飞机,白璐也不打算早睡,关掉和对面的对话框之后,便打开电脑里的某射击类游戏,开始自己的gametime,一直玩到凌晨三四点,不停的开始打哈欠,才关闭电脑去睡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突然响起,白璐闭着眼一个翻身,将手机铃声关闭,懒懒的抬手打了个响指,电脑桌上的小纸人立刻变身成人。 “主子,起床啦!赶紧的!”小乙走上前,掀开白璐身上的被子,将她从床上挖起来。 “嗯……现在几点了……”白璐任由小乙扶着自己的肩膀,眼睛都没睁开,断断续续的问。 小乙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2点了!再不起床要来不及去机场啦!” “哈……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帮我放水吧……”白璐打了个哈欠,对小乙吩咐,然后在小乙放开自己的瞬间,重新倒回床上感受无比短暂的回笼觉。 小乙也知道自家主子就这德行,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去给按摩浴缸放水,然后帮主子准备出门的衣服。 十分钟之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小乙重新到床边叫白璐起床,这次白璐就配合多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打着哈欠起身。 等白璐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叮咚!”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白璐拿起手机。 【大佬,大佬,你睡醒了吗?】 【嗯。】经过昨天晚上,白璐还是决定,对他高冷点好了。 【那大佬,你啥时候出门啊,我给你叫车~~】从对方的文字中,白璐都能感觉到那股子谄媚的气息,不过对方既然愿意安排,自己也没必要推脱。 【准备出发了。】白璐一边回复,一边下楼往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 【好嘞好嘞,那我安排车十分钟之后在楼下等着,大佬你看行吗?】 白璐挑眉,【行。】 【好嘞!晚上的晚饭!大佬别忘了!】对方飞速回信,最后还提了一嘴晚饭的事。 自己同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这么殷勤却还是第一次,心里直觉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白璐想了想,给祖师画像上了三炷香,然后将供奉在画像前的一面护心镜取下,装进自己的袖里乾坤。 “叮铃!”这是门铃被人按响,白璐看了下门口的显示屏,是个不认识的人,估摸着应该就是对方派来接自己的司机,上楼拿了自己的行李箱,拖着行李箱跟着那人离开。 白璐的住所距离机场的距离并不算远,从机场高速走,不到一个小时便到达目的地,司机将白璐送达之后,便开车回城里。 白璐将行李托运,办好登机牌之后,便从vip通道进入候机厅,走到头等舱休息室的时候,刚好广播里通知去海市的玄方航空zx0529航班开始进行登机,时间上卡的那是相当准确。 等上了飞机坐好,白璐便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眼罩戴上,头靠在椅背上,迅速陷入睡眠。 人鬼情未了(6) “先生,先生,我们的飞机已经落地了,先生。”长相清丽的空姐轻轻摇晃着白璐,身上黑色的休闲服加上细软的短发,空姐将白璐认成了一名少年。 “哈……”白璐摘下眼罩,坐起身捂嘴打了个哈欠,扭头对一旁的空姐笑了笑,本就精致的脸庞因那一抹笑,显得越加帅气,刚睡醒有些嘶哑的嗓音莫名带了几分沙哑的性感,“谢谢。” “不、不客气。”空姐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连看了白璐好几眼才离开头等舱去检查后边的客舱。 白璐将手中的眼罩塞进随身包,拎起包下了飞机,从转盘那儿拿到自己的行李后,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插兜离开了出口。 出口处有很多人等在哪儿,手里拿着各不相同的名牌,白璐一边走一边看,在出口尽头终于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小姑娘手里拿的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也看到了白璐,抱着牌子跑上前,对白璐鞠了个躬,摘下口罩,“请问是白老师吗?” 白璐点头,“对,我是白璐,你是?” “我是语哥的助理,语哥现在还没下细,就让我先接白老师去宾馆。”小姑娘将牌子用手腕夹住,伸手准备去帮白璐拿行李箱,“白老师,车已经停在外面了,我帮你拿行李吧。” “不用了,我们走吧。”白璐对小姑娘笑了笑,拒绝了她那行李的要求。 小姑娘脸立刻就红了,愣愣的点头,然后领着往外走。 接送的车停在停车场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司机一直坐在车里,白璐将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坐到后座。 “李师傅,人接到了,我们走吧。”小姑娘坐在前排,对旁边的司机说道。 可以看出这个司机师傅的车技相当稳,白璐坐在后座,又有了昏昏欲睡的欲望。 “叮咚!”手机突然响起,白璐大概知道是谁,却懒得拿出手机。 没过一会儿,前面的小姑娘手机铃声就响了,接起来之后没说几句话,小姑娘就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举着手机左右为难,“白老师,语哥让我把电话给你……” “给我吧。”白璐也不想别人为难,坐起身从她手中拿过手机,“喂。” “大佬,你干嘛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小珠没接到你呢!”电话对面听到白璐的声音,立刻一阵狂嚎。 “在过去的路上了。”白璐这时候才掏出手机,划开锁屏开始一条一条翻阅对面发来的消息。 “好好好,我已经拍完戏了,在卸妆发,大佬,在房里乖乖等我啊!”对面那人说话的声音巨大,相信整个车上的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白璐瞬间皱眉,这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翻了个白眼,瞬间挂掉电话,将手机还给小姑娘。 小姑娘双手结果白璐递过来的手机,心里嘟囔白老师居然能直接挂语哥电话!然后一脸好奇的看着白璐,舔了舔嘴,八卦的问道,“白老师,你和语哥是那种关系吗?”说着手上还比划着恋爱的手势。 白璐内心瞬间化生地铁老头看手机表情包,面上却是一副淡定的样子,非常直接的说道,“我只是他请来的工具人。” 人鬼情未了(7) “工、工具人?”小姑娘对这个回答傻眼了,默默的转回身子,有这么直接挂老板电话的工具人? 汽车进城之后,白璐降下车窗,杵着下巴看着外面的街道,随着和主城区的距离越来越近,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而那些在黑夜中更加自在的鬼魅们也逐渐增多。 酒店的位置更靠近市中心,但并不是所有剧组人员都住在这里,只有主角和重要配角被安排在这边,剩下的剧组成员则是住在拍摄地旁的宾馆里。 司机将车停到门口,等白璐和小姑娘下车之后,就自己离开了。 “白老师,我们先到前台办理入住吧。”小姑娘又一次试图拉过白璐的行李箱,被她用换边挡住了,没法,只好走在前边带白璐去办手续。 拿到房卡之后,小姑娘同白璐一起坐上电梯,但是看着白璐拿着房卡打开自家老板旁边那间房的时候,整个人脖子往后一缩,内心os仿佛已经装好的弹幕瞬间爆发: ‘果然!什么工具人!都是假的!’ ‘都住隔壁了!还说没关系!’ ‘白老师和语哥就是一对!’ ‘天啊!这么秘密的事情被我发现了,我会被灭口吗?’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嘛?’ ‘等等!这事儿经纪人知道吗?’ 白璐将房卡插入卡槽,打开灯之后拖着行李走进去,一转身发现那小姑娘还站在门口,一副仿若死机的样子,抬手指了指里面,开口,“你要进来,还是?” 小姑娘这时候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白璐看不懂的光,“白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没啥事儿的话,你也可以回去了。”白璐抿唇露出一个毫无灵魂的微笑,说道。 小姑娘赶忙进屋,关上门,对白璐说道,“那打扰了!”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白璐拉着行李箱往里走,没再管她。 白璐打开行李箱,把里面准备好的符纸和朱砂拿出来放好,然后又把里面的衣服挂到衣柜里。 小姑娘看到白璐拿出的符纸和朱砂,立刻愣住,指着那些东西问道,“白、白老师,这些是?” “我不是说过,我是尚泽语请来的工具人吗。”把东西都收拾好,将腾空的行李箱往墙角一放,白璐整个人‘大’字型的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 小姑娘看看那堆符咒,又看看瘫在床上的白璐,“白老师是来自玄门?” “不算,我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接单,偶尔玄门那边有解决不了的,也会交给我。”白璐望着天花板,说道。 “那白老师你一定很厉害了!”小姑娘对白璐肃然起敬,眼睛里原本八卦的光芒瞬间被崇拜占领。 白璐唇角微勾,被可爱的小姐姐夸奖总是能够让人瞬间开心啊!既然见到,就送给礼物好了。 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白璐从袖里乾坤拿出一只狼毫笔,抬了把椅子做到桌前,打开朱砂,拿过一张符纸,刷刷刷在上面画上一阵符咒,然后叠成一个小三角递给小姑娘,“这个符咒能护身,还能一定程度的心想事成,送你了。” “真、真的!”小姑娘一脸惊喜,站起身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符咒,对白璐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白大师!我一定会贴身放好的!” 人鬼情未了(8) “洗澡的时候记得取下来。”白璐将朱砂和毛笔重新收好,嘱咐了一句。 “好的!白大师!我一定谨记!”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那是相当的虔诚,符咒牢牢的放在衣服最里边。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小姑娘的话音刚落,白璐的房间门铃就被人疯狂按响。 “去开门吧。”白璐坐在椅子上,从袖里乾坤把罗盘拿出来,顺便拿了一副框架眼镜出来。 听到是白璐的吩咐,小姑娘啥也没说就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上身一件白色毛衣,下身黑色牛仔裤,宽檐的渔夫帽遮住了他的眼睛,露出了圆润的鼻尖,自带微笑弧度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颚,“语、语哥?” 尚泽语微微抬头,看了看开门的小姑娘,又房间里面看了看,问道,“在里面?” “白大师吗的话,在房间里面。”小姑娘身子侧了侧,让尚泽语进门。 “嗯,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先回去吧。”尚泽语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对说道。 “啊?语哥,就放你们俩在房里?经纪人姐姐知道吗?”小姑娘瞬间懵逼,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大师很危险啊! “当然知道。”尚泽语摘下帽子,理了理自己的短发,不停的挥手,“走吧走吧,放心,雅姐肯定不会说你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走吧走吧,去休息。” 尚泽语这么说,小姑娘也不好的继续呆着,只能离开,顺便帮他们带上门。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尚泽语光速冲进房间,抱住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白璐,开始飙泪,“大佬!救星!你终于来了!!” 白璐面瘫着一张脸,单手将尚泽语推开,完事之后还拍了拍被他抱住的地方,从椅子上站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还是呆在大佬身边安心些!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走两步就能碰到一个,走两步就能碰到一个!开始的时候还有大佬你给我的护身护挡一挡,但昨天护身符烧掉之后,他们简直就是恣无忌惮的往我身上撞!”尚泽语坐到凳子上,嘴巴里一刻不停地开始叨叨。 “来的时候我看了,这酒店是比其他阴森了一些,但鬼魅的数量并不多,应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啊。”白璐皱眉,自己来时看已经看过,酒店里的鬼魅都是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即便尚泽语体质特殊,应该也不会有胆量往他身上撞。 “大佬!你这是怀疑我吗!!!”尚泽语一脸受伤,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白璐满脸不可置信。 “……我明天白天再顺着绕一圈看看。”白璐最终选择妥协,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尚泽语旁边,拿起一张符纸,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上面画了一个异常复杂的符镇,然后依旧折成一个小三角,递给尚泽语,“拿着吧。” 尚泽语立刻站起身,双手接过符咒,从脖子上掏出一个红线绑着的香囊,将手中的符咒放进去,又小心的塞回衣服里,安心的拍了拍,然后对白璐灿然一笑,唇边的两个梨涡简直不要太迷人,“大佬,走吧,我们去吃晚饭!不对,现在应该是算宵夜!” 人鬼情未了(9) 尚泽语转身,看到白璐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鸭舌帽,拿起来带上,然后对着衣柜上的镜子左右看了看,“大佬,你这帽子挺好看的啊,可以送我吗?” 白璐抬头看了尚泽语一眼,手里拿了一摞符纸放进袖里乾坤,撩了撩头上的短发,说,“你喜欢就拿去吧。” “大佬,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爱上你的!”尚泽语捂住胸口,仿若被白璐的话狙击到,倒在镜子上,一双狗狗眼闪着光看着白璐。 白璐咬牙,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以前给自己一大耳瓜子让自己闭嘴,翻了个白眼深呼吸,咬着后槽牙,“走不走。” “走走走,现在就走!”尚泽语也知道要见好就收,赶忙站直了身子,对白璐粲然一笑,露出他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白璐拔下卡槽里的房卡,手握住把手上正准备开门,突然感觉头顶被人压上了一顶帽子,白璐抬了抬帽檐,看着尚泽语,“干嘛?” “你送我一顶帽子,我当然得还你啦~大佬放心,这帽子我刚买的,今天第一次带。”尚泽语说着,抬手帮白璐调整了下帽子的位置,然后退开一点距离,抱着手一脸满意的点头,“嗯,配大佬正好!” 白璐撇撇嘴,没再理他,直接打开门走向电梯。 尚泽语关门之后迈着大长腿仿若走红毯一般走到白璐身旁,看着电梯折射映出的逃生楼梯,感叹,“还是大佬的护身符管用啊,你看,那些东西都不敢过来了!今天早上明明还那么嚣张的往我身上撞,现在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白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逃生楼梯口露出了一坨黑漆漆仿若人型的东西倒映在电梯上,似乎察觉到了白璐的视线,下一秒就缩回楼梯间中。 “都是些地缚灵,没什么危害,只要你不理它们,它们也不会来害你。”白璐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收回自己的视线,免得吓到那些鬼魅。 “大佬,我冤啊!看到它们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理它们!明明是它们先对我动的手!你这么说,你就是不信我!这都你今天第二次怀疑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尚泽语低头看着身旁的白璐,一脸委屈,似乎只要白璐再多说一句,他立刻就能哭给她看。 “你平时在剧组,也这样?”白璐心中那是非常的疑惑了,平时上网冲浪,偶尔也会在娱乐版面看到一些关于尚泽语的新闻,虽然大部分都是夸他的新闻通稿,但也能看出他树立的人设是一个努力,有演技,阳光的好少年,现在这幅死缠烂打琼瑶女主般娘里娘气的人,真的通稿里说的是一个人? “咳咳!”尚泽语捂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对白璐露出了一个非常谄媚的笑容,“这不,大佬又不是别人,是自家人啊!对自家人,哪里能演戏呢!你说是不是~” 白璐面无表情的往一旁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完全不存在的灰尘,“我只是工具人,不是自家人,别想往我这儿沾亲。” “大佬,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能这么绝情!”尚泽语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白璐的眼神里满是控诉。 白璐对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缓缓开口,“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比我大两岁吧。” 人鬼情未了(10) 尚泽语顿时噎住,说话的气势都软了一截,“就、就算你比我小,那也还是看着我长大的嘛……” 白璐摇摇头,不再同他进行这毫无意义的争辩。 “叮!” 电梯终于到了,一声提示音之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阵凉风从电梯中刮出,白璐抬起头,看到电梯角落里站着一个女生,看穿着还是个高中生,低垂着头看不清样貌,脚边有一滩水渍一样的东西。 尚泽语抬脚就想跨进电梯,白璐立刻将他拉住。 “怎、怎么了?”尚泽语有点蒙,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电梯,眨着眼睛疑惑的问,“大佬,我们不进去吗?” 白璐摇摇头,把尚泽语往客房的方向使劲一推,“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去找你。”说完,自己独自跨进了电梯。 尚泽语被白璐搞懵了,不过知道白璐从不无的放矢,立刻明白了电梯里有古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转身回房。 白璐看着尚泽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按下电梯的关门按钮,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灯光便开始不停的闪烁,一阵阴风从身后吹来,白璐面不改色的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景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低着头呆在角落的女学生已经来到了白璐身后,紧紧的贴着她,一阵又一阵阴冷带了些腥臭气味的阴风喷洒在白璐后脖颈上。 电梯里的灯光迅速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电梯也在这时候停止运营,只剩一盏应急灯让人勉强能够看清。 “滴答!” “滴答!” “滴答!” 带着些腥臭味的水不断从女学生的裤脚滴落,在昏暗又寂静的电梯中,水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水滴慢慢汇聚成一滩,然后逐渐淹没白璐的脚背。 “你来这里想要干嘛?”白璐从电梯门上看着女学生慢慢的抬起头,一张鹅蛋脸面色灰白,满是淤血眼球已经有些凸起的死鱼眼盯着自己的后背,冷不丁的开口。 女学生不太确定白璐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那凸起的死鱼眼眨了眨。 “皮肤发白,口唇青紫,结膜有显着淤血,还有洗衣妇手,溺水去世的?”白璐观察着女学生的外貌特征,挑眉问道,“体态的人性保存的还不错,才刚死没多久?” 女学生身子一抖,反应过来她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但退了两步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怕她! 于是这次直接整个人死死的贴上白璐的后背,潮湿冰冷有些浮肿泛白的手臂环住白璐的脖子,往她脸上吹阴风,然后阴森森的开口,“要来陪陪我啊……我一个人在那里……好冷……好害怕……” 白璐皱着眉扭过头试图离女学生的脑袋远一些,然后又拍了拍她环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小妹妹,你这台词太老套了,惊悚片编剧都不屑写,就没点新鲜的?还有,你身上的味已经够重了,能不能别再往我这儿吹气,太熏了。” 女学生的心态瞬间崩坏,松开环着白璐的双手,身子一荡,蹲在角落里抱着双膝开启自闭模式。 这算怎么回事!哪有人嫌弃鬼魅吓人台词过时的! 还说人家身上味重!这是鬼能自己控制的吗?谁生前不是个干干净净的体面人?! 简直太过分了! 人鬼情未了(11) 女学生在角落里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抱着膝盖‘呜呜’的哭了起来。 眼泪加上她身上不断滴落的水,不到五分钟就淹没了白璐的脚踝。 “唉……”白璐揉揉眉心,这水的味道实在太重了,等会儿出去必须得重新洗个澡才行。 走上前拍了拍女学生的肩膀,“算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行吗?” “呜呜……嗝……”女学生哭的开始打嗝,听到白璐的问话,身子原地不动,头颅180度的转了过来,本就已经外翻的死鱼眼现在又往外凸了些,但偏偏还透露着可怜兮兮的味道,有点渗人又有点好笑,“那你还说我味重嘛?” 白璐抿嘴,这个问题自己可以不回答嘛? “你看你看!你还是觉得我味重!你就是拿话哄我!骗子!渣男!”白璐沉默不说话,女学生立刻秒懂,扭回头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喷的更凶了。 渣、渣男? 白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行吧…… 白璐觉得很无奈,实在是被她那穿透耳膜精神污染般的哭声弄的有点烦,掏出一张噤声符,拍在她的后脑勺上,整个电梯瞬间恢复安静。 女学生:……????!!!!! 感觉自己瞬间被迫禁言,女学生一脸的不可思议,流着泪扭头看着白璐,嘴巴一张一张的说着什么。 “你保证不哭,我就解禁。”白璐抱手靠着电梯墙壁,有恃无恐的看着女学生。 “……”女学生抬手指着白璐,估计是太激动了吧,整个人仿若得了帕金森一般疯狂抖动,过了好半天,才不甘不愿的点头。 ‘啪!’白璐抬手打了个响指,贴在女学生后脑的符咒‘呲’的一声自己燃烧起来。 “你欺负人!不对、欺负鬼!”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女学生瞪着她的死鱼眼看着白璐,里面是满满的委屈。 “你还没说呢,你来这儿想干嘛?”白璐从袖里乾坤摸出一盒薄荷糖,倒了两颗丢嘴里,一直萦绕在鼻尖的那股腥臭味瞬间被薄荷糖覆盖。 女学生似乎也被白璐问住了,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的思索,“我来这儿是想……想……我来这儿是想干什么来着?” 白璐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妹妹,可能脑子被水泡了,不太好使,索性换个问题,“你在这儿多久了?” “不记得了……”女学生歪头,一脸茫然的看着白璐。 “算了。”白璐放弃询问,双眼微眯,从袖里乾坤里拿出一张符纸夹在手指间,语气里带了些威胁,“灵体透白,看得出你没害过人,乖乖做你的地缚灵,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吓唬人,我就把你收了。” 女学生身子一抖,害怕的躲到角落里,瞪着一双死鱼眼颤巍巍的看着白璐,战战兢兢的点头,仿若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的学生,结结巴巴的说,“好、好的,大师、大佬!我下次不敢了。” “嗯。”见她那么乖巧,白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没过自己脚踝的积水。 女学生看了看白璐的手势,然后又顺着看了看地上的积水,呆呆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哦!好的大佬!我明白了!立马解决!” 人鬼情未了(12)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恢复了灯光,地面也是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女学生死命把自己往墙角里躲,然后目送白璐走出电梯。 抬手看了看时间,自己进去才不到一分钟,想必方才跨进电梯之后就进入了女学生的异度结界中,所以时间远远快于外边的时间,自己这样的玄界工作人员当然不怕,就怕这女学生故态复萌,吓到一些普通麻瓜凭添罪孽。 想了想,白璐还是掏出一张符咒,贴在电梯门上,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之后,符咒逐渐化作一道金黄色的光将整个电梯包围。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白璐也懒得去再去找尚泽语出去外边吃东西,最主要的是,总感觉自己身上还萦绕着女学生同款腥臭味,于是给尚泽语发了条信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浴缸里放满水,白璐往里边撒了些自己采集处理过的桃子叶和抹草,又换了一件穿白色的里衣,盘腿在浴缸里边静坐了十分钟,然后起身,把这些混合了桃子叶和抹草的水放干,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白璐洗的香喷喷的,又换了件干净的t恤和沙滩裤,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渍,一边喝着从袖里乾坤拿出来的牛奶,门铃突然被人按响。 “叮咚!”“叮咚叮咚!” 尚泽语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头上还戴着那顶从白璐这儿顺走的鸭舌帽,一边按门铃,一边左右观望着,生怕被人看到。 看到房门打开,尚泽语一个侧身就钻了进去,抬脚一勾,将门关上,也不看白璐,急急忙忙的往房间里走,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之后,才一脸解脱的表情,瘫倒在椅子上。 白璐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走过去打开那些塑料袋,里边都是烧烤海鲜一类的宵夜,看着瘫倒的尚泽语,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你们艺人都不用管理身材嘛,大晚上的吃这些。” “当然要了!你以为腹肌人鱼线都是白给的嘛!这些都是买给你,我减肥,不吃。”尚泽语坐直身子使劲嗅着食物的芬芳,然后偏过头不去看那些食物,眼神带了些哀怨的看着白璐,整个人重新瘫回椅子上,说道。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白璐搬了另一张椅子坐到桌前,将塑料袋里的烧烤和海鲜全部端出来排列好,一个一个打开盖子。 从下午醒来到现在,自己就只喝了些牛奶,本来还不觉得,现在闻到这烧烤的味道,肚子忍不住就开始喧嚣起来。 白璐心无旁骛的啃着串,一旁就有一束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其炙热程度随着时间的变化以及白璐所吃食物的不同,逐渐加深,最终抵达那个爆发点。 尚泽语长腿一伸,将自己坐的椅子挪到白璐身边,然后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白璐,“大佬,我觉得,作为你忠实且忠诚的雇主,为了让你在工作的时候能够拥有一个轻盈的身躯和灵活的行动,有义务监督并督促你对自己的身材进行控制,这些会成为脂肪拖累你的罪恶源泉……” 白璐面不改色的吃掉手中的生蚝,丢掉手中的生蚝壳,偏头看着尚泽语,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他,“说人话。” 尚泽语脸上的表情一秒切换谄媚模式,“大佬,让我和你一起分担这些罪恶吧!” 人鬼情未了(13) 最终,那一桌的烧烤海鲜,三分之二都喂进了尚泽语的肚子里。 “嗝……”尚泽语瘫倒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满脸舒心的打了个长嗝。 白璐嫌弃的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你这幅糙样,粉丝知道嘛?” “大佬,我这叫淳朴不做作好嘛。”尚泽语瞥了白璐一眼,揉着自己吃的有些凸起的胃,说道,“再说了,这不是你房间里嘛,也不会有狗仔……” “咔嚓!” 尚泽语的话还没说完,白璐就拿着手机对他拍了一张,相机的音效在房间内异常嚣张。 “大、大佬?”尚泽语懵在位置上,对白璐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搞的有些不知所措。 “嗯?”白璐操作手机将刚才的那张照片发送给尚泽语,嘴角勾起,心情相当愉悦的看着尚泽语,“照片发你了,你可以自己品品。” 尚泽语慌慌张张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照片,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扑倒在白璐的椅子旁,“大佬,求你,删了吧!别留底!” 白璐单手推开尚泽语那即将贴到自己身上的脸,笑笑,“我做背景了。” “大佬,别啊!求你了!删了吧!太丑了!万一哪天你手机坏掉拿去修,这照片分分钟上头条啊!”尚泽语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白璐撇撇嘴,“放心,你坏了手机都不会坏。”看了看时间,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尚泽语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尚泽语一副欲哭无泪的看着白璐,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大佬……” “你再不走,我现在就发微博上。”白璐威胁道。 “其实吧,那个照片也不是特别丑,大佬的拍摄技术还是可以的……”尚泽语站起身,不停的安慰自己,把鸭舌帽重新戴上,顺便拎着收拾好的夜宵垃圾,“那大佬,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白璐挥挥手,“早点休息。” “大佬晚安。”尚泽语扭头对白璐灿然一笑,然后开门离开。 白璐挑眉瘪瘪嘴,摸了摸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呢喃了一句,“这小子的笑怪好看的,难怪那么多小姑娘喜欢。” 一夜无梦,因为要同尚泽语一起去剧组看看情况,白璐起了个大早,把朱砂、符纸、小桃木剑都准备好之后,房门被人敲响。 白璐打开门,昨天给自己接机的那个小姑娘背着个双肩包乖巧的站在门外,看到白璐之后,恭敬的对她鞠了一躬,然后笑眯眯的开口,“白大师早上好呀!语哥派我接你去剧组。” “嗯,那走吧。”白璐点点头,拔出房卡,跟在小姑娘身后。 等电梯的时候,白璐又看到了那个从楼梯口探出头的漆黑人形,发现白璐的视线之后,重新缩回楼梯间。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白璐收回视线,然后看着小姑娘问道。 “我叫谭珠,白大师叫我小珠或者珠珠都行。”大概是没想到白璐会主动和自己唠嗑,谭珠心里有些惊喜,那种偶像同自己搭话的喜悦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谭珠,名字不错。”白璐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昨晚上的那个女学生正对里面的一个乘客做鬼脸呢,余光瞥见白璐站在电梯外,动作立刻僵住,然后迅速收回自己的鬼脸表情,默默的站回自己的角落,对白璐露出一个非常乖巧的笑容,“大佬,好巧,你也来座电梯啊!啊哈哈,哈哈哈……” 人鬼情未了(14) 白璐被她这尴尬又谄媚的态度给逗乐了,低头掩嘴笑了笑。 “嗯?白大师,怎么了吗?”谭珠站在一旁,瞥见白璐看了眼电梯门轻笑,歪头问。 白璐摇了摇头,嘱咐了一句,“以后晚上尽量别一个人坐电梯。” “啊、啊?”谭珠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白大师这是在提醒自己呢,赶忙点头,“好的好的。” 电梯里的另外两人听到白璐同谭珠的对话,满脸莫名奇妙,其中一个甚至还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白璐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瞟了男人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一旁躲在角落的女学生却不乐意了!不过是连鬼魅都看不到的麻瓜!居然有胆子藐视大佬!哪儿来的狗胆!立刻起了想作弄作弄那人的心死,白璐却似乎发现了她的心思,透过电梯门满含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女学生仿佛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萎靡。 送白璐去剧组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口,同样是昨天去机场接自己的那辆。 上车之后,白璐坐在后座同司机李师傅道了声早安,谭珠依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白璐同昨天一样,打开车窗杵着下巴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和鬼魅。 剧组距离酒店的距离不算远,却也还是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达,而距离拍摄地越近,白璐的眉头渐渐皱紧。 李师傅将车停在剧组的停车位上,就坐在车上等着送白璐她们回酒店。 白璐下车后,眼睛微眯抬头看了看天空,跟着谭珠走到拍摄地的时候,尚泽语正在拍摄中,白璐也没打扰,让谭珠去找尚泽语的经纪人,自己则是找了个没太阳的地方等着尚泽语。 大概过了十分钟,坐在太阳伞地下看着显示器的导演喊了声“cut!”,镜头中央的尚泽语舒了口气,已经在一旁候了好一会的谭珠赶忙拿着水瓶上前,尚泽语灌了一口就将水瓶递还给谭珠,自己则是小跑到白璐面前。 “大佬你来啦,干嘛不去坐椅子,站在这里。”尚泽语双手遮在头顶挡着太阳,笑眯眯的看着白璐。 “是要走走程序,还是我直接开始?”白璐没废话,直接从袖里乾坤将自己的罗盘拿出来。 “啊?大佬你已经开启营业模式了嘛?暂时不用着急吧。”尚泽语往白璐身旁站了站,躲过头顶的太阳,手在脸边扇着风,这天气热的他都没太大的心情同白璐开玩笑。 白璐打开手中的罗盘,调整好上面的两根红线,罗盘中间的指正飞快的旋转,随后定格在了正北方向。 尚泽语偏过头看着上边的指针,“诶,它指北边是什么意思?地球的磁场不是一般都指南吗?” “这是指了正北方位,是坎卦。”白璐收起罗盘,撸了撸自己的头发,问尚泽语,“这地方你们剧组来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吧,之前分ab组拍摄,我跟a组在其他地方拍摄的时候,他们b组的就在这儿了,后来我们a组拍摄完了,就全部并到这个景了。” “那你知道这个地方,做拍摄地有多久了吗?”白璐又问。 “好像才刚开一年,景都挺新的,只是听说以前在这儿拍摄的剧组总是出意外,时间长了就没人来了。本来之前定的拍摄地不是这儿,但因为另一个差不多的景被另一个剧组定了,没法,才选的这儿。大佬,怎么了吗?”尚泽语回忆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信息,回答白璐。 人鬼情未了(15) 白璐摇摇头,“先从你这儿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是没有了。” “嘿嘿。”尚泽语挠挠头,分外憨厚的笑了笑,“我这不也是,这两天才碰上这事儿嘛,啊,导演他们好像叫我了,我先过去了,大佬加油!我相信你可以解决的!”说完,尚泽语就握着剧本回到导演身旁。 白璐对他们的拍摄现场没什么兴趣,手踹兜里开始顺着整个影视城闲逛。 把之前尚泽语提过的出现异常的地方绕了绕,又用了两个小时,把整个影视城里里外外都逛一遍之后,白璐找个清净阴凉的地方,从袖里乾坤拿出一堆小旗子和一个沙盘,在沙盘上大致的画出影视城的地形分布,将这些旗子按照八卦的方位插在影视城的各个位置。 等整个沙盘布局都完成之后,就能明显看出当初规划这个影视城的时候,开发商还是有好好研究过这个地方的风水走向,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风水宝地,不仅来拍摄的剧组到这儿之后会顺风顺水,山野中的精怪也会因为这块福地的影响更有益修炼。 但奇怪的是,自己绕了一整圈,竟然连一个山精都没看到,而且按照尚泽语的说法,来这里拍摄的剧组经常发生意外,甚至还有普通人被鬼魅附身,这一切都不是一个福地该有的现象。 更何况自己刚到这,一下车就感觉到这一片地方萦绕着一股死气,若不是绕着走了一圈,差点还以为这地方以前是个坟地。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股死气上,有死气出现,就说明,曾经有人在这里罔死,死后心有不甘,不愿轮回转世,以厉鬼形态留在这个世上。 想要解决鬼怪带来的死气,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找到尸体弄清身份进行超度,第二就是将魂魄直接打散;虽然第二种方法更直接有效,但白璐总觉得将魂魄打散太过暴力损功德,所以一般都是选择第一种方法。 找到问题所在和解决方法之后,白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重新拿出自己的罗盘,调整上面的红线,口中默念口诀,紧盯着正中间指针所指的方向。 罗盘正中央的指针飞速旋转,最后稳稳的指在了坎卦上。 坎卦,正北位,五行中主水,这个位置出问题的话,容易影响工作,前途,阻碍升迁。 白璐一路跟着指针的方向往前走,最终停在了影视城旁的水库外。 水库四周被围栏挡住,上面挂满了禁止攀登、水深危险一类的警示牌,绕着水库外围走了大半圈,才终于看到一个束在路边的蓝色公示牌,上面写着水库的基本情况和保安建设与管理的相关内容。 看着公示牌上的水库名字,白璐掏出手机登录玄门专用网站,输入水库的名字,页面却显示无任何相关内容。 看来这死气是最近一年才出现,否则玄门应该早就发现了,那厉鬼的尸体,十有八九就是被人丢到水库里了。 下一步,就是弄清楚,ta生前是谁? 人鬼情未了(16) 白璐打算近一年内的失踪人员和尚泽语所在剧组两个方面开始入手调查。 回到剧组拍摄地的时候,尚泽语已经卸掉妆发穿着自己的私服在椅子上握着手机打游戏,看到白璐回来,立马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起身跑到白璐面前。 “大佬,你回来了!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嘛?”尚泽语笑眯眯的问。 “你之前说的那个和你对戏然后匕首被换的人在哪儿?”白璐抬眼扫了扫现在还在拍摄现场的人员,问道。 “那人是个特约,和我只有那一场戏,拍完之后就离组了。”尚泽语想了想,“不过你要想看他长什么样的话,我可以问导演要下原片。” 白璐想了下,自己只是想看看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引起鬼魂附身,人不在的话,看原片也行,“嗯,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佬也算是为我们剧组排忧解难嘛,这点小事哪能说麻烦,大佬你先坐,我去找导演。”尚泽语摆了摆手,按着白璐的肩让她坐到椅子上,自己转身去同正在看回放的导演交谈。 没一会儿尚泽语就拍了拍导演的肩膀,握着手机笑眯眯的回到白璐身旁,十分嘚瑟的对白璐晃了晃手机,“真匕首那段已经被删掉了,不过后来用道具补拍的部分已经被粗略的剪辑好了,怎么样,大佬,我办事快吧!快,夸我!” 白璐默默翻了个白眼,嘴上极其敷衍的开始自己,“快快快,真厉害,不愧是你,真棒。” “嘿嘿。”哪怕白璐夸奖他的辞藻十分非常极其的枯燥乏味,尚泽语还是很开心,乐呵呵的调出那段视频,化身人工手机架让白璐观看视频。 视频并不长也不过两分钟左右,镜头面对尚泽语的后背,将拿着匕首同他对戏的那人拍的一清二楚,白璐仔细看了看,哪怕加上妆发,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麻瓜,甚至生命灵体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够吸引鬼魅的地方。 等那人握着匕首刺向尚泽语的时候,镜头一转对上尚泽语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长的金丝眼镜,一双本应带笑的桃花满含复杂的看着镜头。 “噫。”白璐忍不住惊讶,对视频的注意点成功转移,“你这造型挺不错。” “嘿嘿,这部分是角色的青年时期,人设上是带眼镜穿西装的,怎么样,帅吧!有没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尚泽语对自己的演技和脸蛋那是相当的有自信,白璐一提到他戏里的造型,立马开始嘚瑟。 白璐摇摇头,懒的理他,拖着进度条将整个视频反复看了好几次,但都没能看出什么问题,将手机还给尚泽语,站起身,“走吧,去换衣间看看。” “好嘞,大佬你跟我来。”尚泽语带着白璐去换衣间,一路上不停的和白璐叨叨着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白璐知道话痨才是这人的本体,也就任由他在自己耳边絮叨,时不时的应两声算作给他的回应。 这时候还有好些人没下戏,所以换衣间里并没有什么人,白璐顺着陈列的衣架看下,上面不过都是一些十分常见的服装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 “被剪的是那些衣服?” “喏,那边那一排,都是衣服被剪之后服装组重新买的。”尚泽语指了指挂在墙角的一排男士的职业正装。 白璐皱眉,这种正装无论是款式还是布料,网上随便一搜都是一大堆,除了能知道厉鬼恨的有可能是个男人之外,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 xs7.com 人鬼情未了(17) 直接剧组这里的线索也就这样了,白璐便没再留,同尚泽语一道坐车回酒店。 下车后,尚泽语带着那顶鸭舌帽走在白璐身旁,手上不停的划拉着外卖的店铺,询问白璐想吃啥。 白璐说了句随便,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从酒店前台出来走向电梯,细看之后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了,那人不过是同手机视频里尚泽语的装扮类似,那种灵光一闪,白璐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一点调查的方向。 抬手拉住玩着手机往前走的尚泽语,白璐抬起下巴朝着那人的方向点了点,“那人你见过吗?” “我又不是ai,能什么人都能识别出来。”尚泽语抬起头对着白璐翻了个白眼,嘴里嫌弃的吐槽着,眼睛还是很乖巧的顺着白璐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不认识,没见过。不过外套上有酒店logo的铭牌,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吧。” 白璐松开尚泽语,走到前台,敲了敲大理石的台面,“你好。” 正在理单据的前台见到白璐,立刻露出一个标志的营业假笑,“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那位是你们酒店的工作人员吗?”白璐抬手,指了指正在等电梯的那人。 前台顺着白璐的手势望过去,看了看说道,“那位是我们的酒店的徐经理,您找他有事嘛?” “没事,谢谢。”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白璐对前台笑了笑,转身离开。 尚泽语一直在电梯旁边等着白璐,她过来的时候电梯刚好到达,于是,徐经理,白璐,尚泽语三人一起进入电梯。 徐经理按下顶楼按钮之后,就抱手站在电梯中央,尚泽语按下十六层按钮之后,同白璐一起站到电梯最里面。 “你刚刚过去问到什么了吗?”尚泽语俏俏撇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徐经理,对着白璐耳语。 白璐摇摇头没说话,视线一直注视着门上映出的电梯角落。 角落里,早上还尴尬又恭敬的同白璐问安的女学生,此刻紧紧的贴在电梯墙壁上,身子不可遏制的激烈颤抖,裤腿的水滴落下的速度开始加快,凸起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徐经理的背影,里面除了惊恐之外,还有满满的恨意。 尚泽语鼻子使劲嗅了两下,然后整张脸皱成一团,掩嘴小声说,“大佬,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话音刚落,电梯猛的一晃,白璐和尚泽语赶忙握住扶手站稳身子,紧接着,头顶的灯光开始不停的闪烁,“啪!”的一声灯泡炸开,电梯停止运行陷入黑暗。 女学生身体慢慢悬空,离开地面,湿漉漉的头发四散飞起,凸起的死鱼眼泛着红光,苍白的手上指甲飞速的生长,面目狰狞的靠近倒在按钮旁的徐经理。 “大、大佬……这是怎么了……”尚泽语紧紧的抓住白璐的衣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只是电梯故障。”白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趁着夜色将一张符咒打入女学生的体内。 原本目露凶光表情狰狞想要对徐经理行凶的女学生瞬间被迫定格,那仿佛被静电吸引四散的头发重新垂下,长出的指甲也缩了回来,慢慢的扭过头,用她那泛着红光的凸起死鱼眼望着白璐,脸上的表情竟然显出几分可怜。 人鬼情未了(18) 白璐对着定格在半空中的女学生单手结印,一个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印记缓缓融入女学生体内,没一会儿她泛红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徐经理还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只以为是电梯突然出现故障,迅速按住警铃按钮,同后勤部的人通过对讲机沟通如何进行救援的问题。 沟通结束后,扭头一脸抱歉的看着白璐和尚泽语,“我姓徐,是酒店的经理,很抱歉电梯突然出现故障,让你们有了不愉快的经历,后勤组已经在排查事故原因安排救援。” 尚泽语拉着白璐的手,对徐经理摆了摆手,“没事,这种意外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只要能出去就行。” 白璐没说话,眼神在徐经理同定格在半空的女学生之间反复徘徊,尚泽语则是乘着这个机会充分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特长,同徐经理攀谈起来。 女学生发现自己又能动弹之后,恨恨的看着徐经理,然后又扭头对着白璐重重的‘哼’了一声,飘回自己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开启自闭模式。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白璐也不想在麻瓜面前同女学生说话,索性就抱着手臂靠在电梯墙上,一边等救援一边听着尚泽语和徐经理唠嗑。 毕竟电梯并不是真的出问题,不到二十分钟,三人就被救援队救出,三人离开后,那个电梯就被后勤组停用,用封条封起来,等待之后工作人员进行检修。 三人进入一部新的电梯,徐经理帮白璐二人按下十六层按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递给白璐和尚泽语一人一个张,“电梯到底是什么问题,等工作人员检修完毕之后,我们会给两位一个具体的解释,同时,我们也进行商讨,如何给二位进行补偿。” 白璐收起名片没说话,尚泽语接过名片,然后笑嘻嘻的说道,“那就麻烦徐经理了。” “叮!”到达十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尚泽语同徐经理说了句再会之后,就跟着白璐走出电梯,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白璐去了她房间。 “大佬,我跟你说,这个徐经理绝对有问题!”尚泽语倒坐在椅子上,下巴也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满脸肯定。 “嗯?怎么说?”白璐换了拖鞋,盘腿坐在床上挑眉问道。 “刚刚在电梯间里,他看起来好像很镇定的样子,但是总是不自觉的抱手,这是他明显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而且,他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就会去瞟角落,好像哪里有什么东西一样。”尚泽语一副名侦探的模样,说的头头是道。 “那个角落的确有东西。”白璐冷不丁的说了句。 “嗯?那为什么我没看到!”尚泽语突然对自己的体质产生疑惑。 “你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死魂,电梯里那个可比那些厉害多了,你看不到是正常。”白璐伸了个懒腰,继续说,“这个徐经理,很可能是个杀人凶手。” 尚泽语双眼微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不,不会吧,他看起来挺呆板的,不像是有那个胆子的人啊。” 白璐抬眸,望着尚泽语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尚泽语,你记住了,人类能够创造的恶意是不可估量的。” 人鬼情未了(19) 尚泽语被白璐的话给弄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只鬼魅也就差不多高中的年纪,所有皮肤都被泡的发白,眼球也泡凸起,是被溺死的。”白璐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女学生的外貌,“他同你聊天的时候,虽然有时不时的看看电梯角落,但神色没有一点慌张,甚至眼睛瞳孔都没变化,可以看出,他并不害怕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因为至今都没人能够发现他曾经犯下的罪恶。” 白璐说到这,停了下来,“哪怕这样,你还觉得他是个老好人吗?” “……”尚泽语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有空的话,帮我查查看最近一年来的失踪人口,还有,查一下那个徐经理的社会关系。”白璐‘大’字型躺倒在床上,望着发白的天花板同尚泽语说道。 尚泽语‘哦’了一声,拿起手机开始安排人查资料,然后扭头问白璐,“大佬,你要帮电梯里的那个往生吗?” “不一定,先看看能不能查到她的身份。”白璐闭上眼,“她一直困在电梯里没有离开,很有可能尸体还在酒店里,只是被人藏的很好,还没被发现。” 尚泽语顿时觉得背后似乎有一阵阴风吹过,赶忙坐到白璐身边,“大、大佬,你可要保护我啊!” 白璐睁开眼,无比嫌弃的看着尚泽语,“你这个一米八大个的糙汉,又做过亏心事,你怕什么。她还算明事理,只会作弄作弄你,不会害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尚泽语赶忙问道。 “不过那个徐经理就不一定了,他就像是一个开关,只要进入那个电梯,就会立刻将她引爆。”白璐回忆着在电梯里女学生看到徐经理逐渐发狂的样子,眉头紧皱,“这件事还是早点解决的好。”毕竟,那么可爱的一个学生鬼,自己可不想看她染上罪孽,以至于魂飞魄散无法转世。 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白璐坐起身,看向尚泽语,“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徐经理和你给我看的视频里的你很像?” 尚泽语脸瞬间皱紧,“我怀疑你是在骂我,且我有口供!大佬,你埋汰人也不带这样的吧,我怎么说也是个迷倒四千万少女的男明星,你拿一个潜藏杀人犯和我比较!” “我不是说脸。”白璐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穿着打扮很像。” “这,商界精英,职场白领,打扮不都差不多嘛,都是西装革领的。”尚泽语杵着自己的下巴,眨巴着眼睛,对白璐的话不置可否。 “他身上的西装和换衣间里的那几件很像,而且,那种细长的金丝眼镜可不是谁都会带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白璐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些线索。 这个徐经理不是个干净人,这个白璐已经可以肯定,女学生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但是,他和水库的死气冤魂又有什么关联呢? 这只能等尚泽语把调查的人际关系拿给自己才能知道了。 “资料多久可以拿到?”白璐坐起身,看着尚泽语问道。 “我办事,你放心,最迟明天下午,我就能把资料拿给你。”尚泽语拍拍自己的胸脯,无比自信的保证。 人鬼情未了(20) “嗯,调查好之后你就直接发我邮箱,这和你们剧组里发生的事情,可能也有关系。”白璐坐起身。 “不、不会吧,那么巧?”尚泽语眨眨眼,这徐经理‘业务范围’那是相当广啊,影视城距离酒店可是有不少距离。 “你知道影视城旁边有个水库吗?”白璐扭头问他。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拍戏,还没仔细逛过。”尚泽语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对影视城周围的环境并不了解。 白璐知道他到了现场之后就要开始忙妆发造型,估计也没时间逛影视城,解释道,“你去拍戏之后,我把整个影视城都绕了一遍,那个地方本来是个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但是由于正北方向的水库出了问题,导致整个影视城风水出现变化,再里面拍过的戏,轻则破财,重则丧命。” “这么严重!”尚泽语惊了,随后立刻想到自己也还在这个地方拍戏,立马上前狗腿的抱住白璐的手哀嚎,“大佬,你可要救我狗命啊!我还要在这地方待上一个多月呢!而且这戏要是出问题,扑街了,会成为我职业生涯上浓墨重彩的一个败笔啊!” 白璐嫌弃的拉开尚泽语的手,挪了挪身子,与他隔开一段距离,“你放心,源头我已经找到,即便没有你,为了这块福地上的生灵精怪,我也不会放任不管。只是这件事的能不能尽快解决,就要看你找资料的速度了。” “了解!”尚泽语挺直了身子,食指同中指并在一起搭在额角,还对她来了个wink。 “呕。”白璐干呕一声,“你不觉得有点油腻吗?” 尚泽语瞬间僵住,嘴角抽了抽,语气有些不确定,“很、很油腻吗?” “呵呵。”白璐对他毫无感情的冷笑一声,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大佬,你要去哪儿啊?这晚饭的外卖还没点呢!”尚泽语刚忙拉住白璐,掏出手机对她摇了摇,“先把晚饭点了呗。” “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去办点事。”白璐脚步不停,抬手对尚泽语挥了挥,说了一句就离开了房间。 白璐走到楼梯间,正好看见那个人型黑影在里面旋转跳跃自我娱乐,握拳捂嘴‘咳咳’了两声。 人型黑影顿在空中,扭过用他那黑漆漆分不清前后的‘脸’看着白璐,然后无比惊恐的‘啊!’了一声,躲进拐角,不再冒头。 白璐顺着楼梯走下到人型黑影躲藏的地方,对着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型黑影抬了抬下巴,“放心,我不是来收你的,只是想问你些事儿。” 黑影瑟缩的更厉害了,身子努力的往缝隙里钻,白璐似乎还能从他那乌漆嘛黑看不出五官的‘脸’上,看出惊恐的表情,“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 白璐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人型鬼影的胆子实在太小了,和他这沟通过程未免有些太艰难了些,手伸进袖里乾坤,从里边拿出一张以前写好的符咒。 看见符咒,人型鬼影抖的更明显了,甚至还有眼泪从他那无法分辨的五官上落下,‘啪嗒’‘啪嗒’的低落在地上,转身就往楼下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哀嚎,“救命啊!有人要杀鬼啦!有没有鬼!救命啊!!” 人鬼情未了(21) 白璐额角直接蹦出一个‘井’字,手中的符咒往前一丢,稳稳的贴在了那人型黑影的身上。 “啊!……?”人型黑影感觉到符咒贴到自己的背上,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过了两秒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事?而且感觉身体更实诚了一些? 怯生生的转过身子,乌漆嘛黑看不清五官的脸看着白璐,“大、大师,这符咒不是用来收我的?” “这是聚灵符,能帮你这样的小鬼魅稳定灵体。”白璐对他招了招手,“过来,问你点事。” 大概是聚灵符让人型黑影尝到了些甜头,虽然还是有点怂怂的,但面对白璐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乖巧的飘到她面前,“大师,你想问啥?” 白璐从袖里乾坤拿出一小摞符咒,对他扬了扬,“要是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聚灵符就都是你的了,虽然不能让你成为鬼修,但至少可以帮你稳定灵体,恢复原貌。” “真、真的?”人型黑影听到可以恢复原貌,瞬间激动,“大师,您想知道什么!我在这地方也呆了也有十多年了,啥事儿都知道!您只管问。” “电梯里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白璐指了指电梯,“她在这有多久了?” 人型黑影扭头往电梯的方向看了看,然后飘到台阶上坐下,长叹一口气,“唉。” 白璐坐到人型黑影身旁,‘啪’‘啪’又往他身上拍了两张聚灵符,“说吧。” 人型黑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实诚了些,整个鬼彻底放松下来,嘘嘘叨叨的开始和白璐唠自己看到的事情。 “电梯里那小姑娘啊,好像不是本地人,一年前她一个人来的酒店,而且就住在这层,具体是那间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是间里的设施有问题,大半夜的小姑娘就巴巴的跑去前台投诉,申请换房。 当时负责夜班的就是今天和你们一起座电梯的那个,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大堂经理,没坐到现在这个职位。 他跟着小姑娘进去房间之后,也不知道两人在里边发生了什么,等门再打开的时候,就看见他背着小姑娘出来,小姑娘上半身都湿透了,趴在背上一动不动,接着,那人就座电梯去了顶楼,再下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说来也是可怜,那小姑娘进电梯的时候还有气儿呢,结果上去之后就没再下来,没几天就变成了鬼魅,天天呆在电梯里吓人。” 说完,人型鬼魅长叹了口气,“她还好,至少变成鬼魅还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样啊……”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白璐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手上的那一摞符纸递给人型鬼魅,“等你把这些符咒都用完,至少能恢复个七八成,不过这符咒一天最多只能用三张,早中晚各一张,多了没用,反而浪费。” 人型鬼魅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那一摞符咒,对白璐的态度瞬间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多谢大师!不!大佬!大佬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在这一带鬼脉还不错,这以后您有什么想知道什么事,只管问我!保证给你调查个一清二楚!” 人鬼情未了(22) “呦,看不出来啊,你既然能和其他鬼魅搭上线,干嘛见了我还那么怕。”白璐挑眉,看着人型鬼魅,有些好笑。 “这……这不是怕大佬你收我吗。”人型鬼魅身子瑟缩了一下,怂巴巴的开口,“前不久也有个会玄门术法的人来,年纪比你大好多。 结果,他才刚来一天,这酒店里的鬼魅就少了一大半!当时我正好去隔壁街串门子,找小伙伴唠嗑,这才躲过一劫,否则估计我也难逃一劫啊!所以我看到大佬,才会害怕……” 白璐皱眉,能够在一天之内带走酒店里几乎所有的鬼魅,这可不是一般玄门术士能够做到的,“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人型鬼魅歪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当时他身上的术士气场太强,我没敢往前凑,所以没看清楚,不过我记得当时有个人和他一起出的电梯,还一起进了房间呢!” “是谁?”白璐问道。 “就是那个徐经理啊!术士我没看清,但徐经理我看的真真的,那身西装还有他那个标志的金丝眼镜,都要闪瞎我的眼睛了,绝对不会看错!”人型鬼魅双手握拳,信誓旦旦的同白璐说道。 白璐心中忍不住思量,一个法力高强的玄门术士,一个背了人命的酒店经理,看来这个经理身上的秘密真的很多啊。 “既然你有这一带的鬼脉,能再帮我一个忙吗?”白璐又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摞符咒,“这是定魂符,贴上就能让你们这些鬼魅在太阳底下活动,不过只能管三个小时。” 人型鬼魅更精神了,乌漆嘛黑的身子似乎泛着激动的白光,伸手就想拿那一摞符咒,“谢谢大佬!” 白璐手往后一藏,警告道,“这符咒我加了禁制,一旦使用的鬼魅产生歹念,就会立刻自毁。” “大佬放心,我们都是良鬼,从不害人!”人型鬼魅赶忙举手保证,白璐这才把那一摞符咒递给他。 “大佬,你想让我帮啥忙?”人型鬼魅把符咒藏进身体里,安心的拍了拍,然后整个鬼开心的飘在空中,绕着白璐问道。 “最北边有个水库,那里有个死气很重的厉鬼,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ta的消息。”白璐看着他飘在空中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嘱咐了句,“打听消息的时候注意安全,那鬼魅厉气非常重,别被ta影响了。” “好的大佬!多谢大佬关心!有消息之后,我立刻通知你~”人型鬼魅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也会提醒身边的小伙伴小心。 自己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白璐同人型鬼魅摆摆手,离开了楼梯间。 房间里,尚泽语正瘫在椅子上玩手机,听到白璐开门的声音,抬了抬眼皮,身子一点没动,“大佬,回来啦?” “嗯。”白璐点点头,“明天早上我就不去剧组了,去办点其他事。” 和白璐认识那么长时间,难得看到她中途会去办其他事情,尚泽语立刻来兴趣了,放下手机,“大佬,你要去干啥?能告诉我吗?” 白璐摇摇头,拒绝了他,“这事我自己去办就好。” 人鬼情未了(23) 同尚泽语一道吃完晚饭,又唠了会儿磕,便各自散去。 白璐一直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当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后,翻身从床上坐起,掏出之前准备的子弹壳,符咒和朱砂,拉开房间的窗帘让月光照进房间,在月光下用朱砂在符咒上写画着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法阵,随后将那些符咒塞进子弹壳中。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白璐打开门,从楼梯间下到今天电梯出事的那一个楼层。 ‘出事’的电梯门紧闭,外面还被工作人员拉了一圈‘小心危险’的隔离带,白璐往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又左右看了看找到监视器的位置,在上面贴了张静止符,随后撕掉自己身上的隐身符。 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万能钥匙,对准电梯门上方的锁孔,万能钥匙自动匹配成为锁孔的形状插了进去。 打开电梯门,白璐就看到女学生抱着膝盖,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里,看到白璐,重重的朝她‘哼’了一声,背过身子,不想理她。 白璐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开口,“我从楼梯鬼那边知道你的事儿了。” 女学生身子动了动,但还是没转过来。 “你想往生嘛?”白璐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你一直呆在这儿,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地缚灵,徐经理的事解决之后,你想往生吗?” “……”女学生这才转过身,可怜巴巴的看着白璐,“你晚上用符咒定我。” “……”白璐语塞。 “你还用了两张!”女学生那凸起的死鱼眼泪眼汪汪的看着白璐,语气里满是控诉。 “……”白璐嘴角微微抽搐,“不制止你,难道要我们看血溅三尺嘛?” “哇!!”女学生那读条许久的泪水终于飙出来,差点溅到白璐身上,那股她身上独有的水滴腥臭味开始逐渐占领白璐的呼吸。 实在有些受不了那股味道的白璐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然后俏俏往自己身上贴了张净化符,这才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新了,随后抬手甩了一张噤声符在女学生身上。 “……????!!!!”发现自己又被噤声之后,女学生瞬间气愤,抬起小拳拳开始锤白璐胸口,一边锤一边疯狂飙泪。 白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压倒在电梯墙壁上,一米七五的身高瞬间笼罩住女学生一米六的娇小身躯,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的开口,“还闹吗?” 被‘壁咚’的女学生懵在原地,眼泪也不留了,眨了眨眼睛,随后灰白色的皮肤上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无比娇羞的摇头,然后抬头看了白璐一眼,又娇羞的低下头,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直觉有些不太对的白璐赶忙松开女学生,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抬手打了个响指,‘嗞’一声,噤声符在空中自动燃烧。 “大、大佬~”女学生往白璐身边挪了挪,抬眼看了看白璐,有些奇怪的扭着身子,“能问你个问题不?” “你说。”白璐淡淡的开口,心中的警示雷达瞬间响起,‘xiu!’‘xiu!’‘xiu!’的疯狂尖叫着,警示着接下来的事情非比寻常。 “大佬,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觉得、我这样的怎么样?”女学生扭捏着身子,瞪着她那凸起的死鱼眼,嗲声嗲气的问道。 白璐:?????????!!!!!! 人鬼情未了(24) 白璐立刻拉开和女学生的距离,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喜欢女的!” 女学生听了,不但没有退缩,那凸起的死鱼眼反而更加明亮,“大佬!难道你其实是……”女学生有些激动的咬着嘴唇,对着白璐竖起食指,然后弯了弯。 白璐:????????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璐皱眉,总觉得这个事情的走向好像不太对。 “今天和大佬一起坐电梯上来的那个小白脸看起来不错,虽然个子比大佬高,但是气场没大佬强,肯定没办法压倒大佬!但是大佬虽然看起来很高冷,其实还蛮好说话的,指不定有反差呢!”女学生完全不听白璐的话,自顾自的低头呢喃,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合理,激动的双手握拳。 白璐的眉头那是越皱越紧,女学生那边甚至开始想象她和尚泽语是谁先告白,一般情况下谁占主导,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先等等,你以为,我是男的?” 女学生僵住,“不是……嘛?” “本人,性别女,爱好男。”白璐皮笑肉不笑,看着女学生,眼神中甚至还带了点寒光,“你现在可以停止脑子里的想象了。” 女学生舔了舔嘴唇,缩了缩脖子,尴尬的看着白璐,“好巧啊,原来大佬,也是个女的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璐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心里忍不住觉得来找她简直就是个错误,但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 “还是之前问你的,你想往生吗?”白璐深呼吸,重新正色问她。 “……”女学生乖乖的站定,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抬头看着白璐,仿若看到鬼生中的那束救赎之光,“大佬,我真的有机会往生吗?” “你还没成地缚灵,还有机会。”白璐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要找到你的肉身,我就能帮你超度往生。” 女学生的眼睛更亮了,有些激动的握住白璐的手,却又立刻仿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松开了白璐的手,转身躲回墙角里不说话。 “怎么了?”白璐蹲下身子,手搭在女学生的肩上,“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女学生摇了摇头,转过脑袋看着白璐,脸上的表情欲哭无泪,“可是我不记得我的身体在哪里了……” 白璐笑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我已经有些眉目了,你放心。” 女学生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大佬,我相信你。” “乖。”白璐奖励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掏出一张聚灵符拍在她身上,“这个是聚灵符,贴在身上对你有好处。” 说完,又从袖里乾坤拿出自己的专用法器,一把小巧的m460xvr,把自己在房间里填充好的子弹装进弹夹,‘卡塔’一声合上,转动转轮对准女学生。 “大、大佬,你要干嘛?”哪怕变成了鬼魅,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是会害怕的啊! “既然有了要往生的念头,就不能再呆在电梯里了,我先把你的灵体回去好好温养,等找到肉身,你的灵体会更容易贴合。”白璐举着手枪对准了女学生的眉心,一边按动保险,一边解释。 xs7.com 人鬼情未了(25) “等……” “啪!” 女学生的话还没说完,白璐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枚含着符咒的子弹射入女学生的眉心,然后逐渐同她的灵体融合。 白璐又掏出一个精巧的汉白玉葫芦,扒开上面的塞盖,对着女学生,“进去吧。” 女学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但慢慢的感觉到从葫芦里传出的一阵阵令她觉得通体舒畅的灵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的听话,变成一缕青烟飘进葫芦里。 葫芦里是一个小巧的房间,女学生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对着葫芦外的白璐问到,“大佬,你这是什么宝贝啊?” “这是千年寒玉做的葫芦,适合滋养魂魄。”白璐一边回答着女学生的问题,一边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一个插着柳枝的宝玉瓶。 呆在葫芦里的女学生能够看到外边发生的一切,看到白璐拿着柳条蘸取宝瓶里的水洒在电梯的各个角落,再次化身好奇宝宝,开口问,“大佬大佬,你这个又是什么啊?” “你在这个电梯里呆了一段时间,哪怕你现在离开,也还是会有鬼气留在这里,要是有人经常座这部电梯,就会走霉运。宝瓶里的水能驱邪,用柳条蘸取挥洒,能够去除你残留的鬼气。”将电梯里的每个角落都撒完之后,白璐收起宝瓶,握着葫芦回自己的房间。 女学生大概是化生鬼魅之后第一次离开电梯看到外面的世界,哪怕白璐不过是走个楼梯,她都显得格外兴奋。 “哇,大佬,这楼梯层数好高啊!” “大佬大佬!拐角处居然有个垃圾桶诶!” “大佬你看!那边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在看你诶!” 女学生一副仿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白璐忍不住失笑,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正是被自己吩咐去找线索的人型鬼魅。 “大佬这么晚了还出去啊~”人型鬼魅飘到白璐面前,看到白璐手里的葫芦,疑惑,“大佬这是去收鬼了?” “不算。”白璐将葫芦丢进袖里乾坤,看着人型鬼魅,“是有什么消息了?” 人型鬼魅点点头,“嗯嗯,大佬吩咐的,哪儿能怠慢呐,再说那消息也不是很难查到。” 白璐直接坐到台阶上,对人型鬼魅扬了扬下巴,“怎么说?” “大佬你让我查的那个厉鬼,那可是相当厉害。我们基本都是靠晒晒月亮增长修为,她却不一样,完全靠吞噬其他鬼魅来增长自己的修为,到哪儿才不过一年,那附近的鬼魅就被她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侥幸保住鬼命的,全都逃走了。”人型鬼魅飘到白璐身旁坐下,扭过他那看不出五官的脸看着白璐。 “那些逃出来的鬼魅,就互相奔走,通知大家离那个地方远一点,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丢了鬼命。没了鬼魅之后,她就开始吞噬山林里的精怪,逃不掉的小精怪就都被她吃了,剩下的大精怪们不想和她起争执,就直接跑了,所以那一片才会那么冷清。” 白璐眉头紧皱,“那个厉鬼的来历,你打听到了吗?” 人鬼情未了(26) “原本水库附近的鬼魅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特别仔细的没查到,不过有个逃出来的鬼魅说,她是被一个男人开车带去的水库,然后抛尸在里面的。”人型鬼魅歪头想了想,说道。 白璐沉默了。 抛尸,和自己之前想的差不多,只不过,会吞噬其他鬼魅来增长自己修为的做法,自己从业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听就不是什么正道的行为,才不到一年就已经到了影响福地风水的地步,再放任下去,迟早为祸一方。 “她的方法,你可学不得。”白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有没有其他消息的?” “没啦。”人型黑影摇摇头,“现在就只能打探到这些,大佬再等等,我再去问问?” 白璐摇摇头,“没事,尽力而为吧。”想了想这个厉鬼的严重性,白璐掏出一张赤红色的符咒递给人型黑影,“你替我办事,也算我们有缘,这是一张保命符,危急时刻贴在自己身上,能保住你的魂型不灭,送你了。” “多!多谢大佬!”人型黑影那叫一个激动,双手恭恭敬敬的结果那张赤红色的符咒,这不过才一天的光景,自己就从一穷二白的地缚灵摇身一变成了符咒大户,真的要感谢大佬带飞啊! “行了,散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白璐摆了摆手,从楼梯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用桃子叶和抹草净身之后,白璐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叮咚’‘叮咚’ 白璐迷蒙的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提示音疯狂的响,白璐知道,肯定是尚泽语给自己发的信息。 拿过手机划开,果然都是他发来的消息。 【大佬!起了没!】 【午餐已经帮你定好啦~直接送到你房间!】 【大佬!你让查的东西已经发你邮箱啦~记得看啊!】 白璐脸上带着明显的起床气,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短发,打着哈欠起身开电脑。 邮箱里静静的躺着一封转发来的邮件,里面附带了一个word文档和一个pdf文件,白璐打开链接任由文件下载,自己则是打着哈欠去卫生间洗漱。 花了五分钟快速完成洗漱,白璐坐回电脑面前,打开那两个文件。 word文档里是关于徐经理的个人资料,而pdf文件则是进一年的失踪人口,不过这些紧紧是家属报案登记的,还有些没登记的,尚泽语的人也无从查起。 白璐率先浏览失踪人口的那个文件,在里面搜索年龄在十四至十六之间,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女性。 再翻过三十多页之后,才终于看到一个同女学生相吻合的信息。 年龄十五岁,身高一米五八,xx市第四中学高一四班学生,报案人员是本地一所中学的老师,据说她是学校派来参加活动的,4月20日到的海城,就是这名老师负责接机入住等一系列行程安排,没想到第二天人就不见了,酒店的监控也看过,入住信息也查过,显示是自己退房。 老师本以为她是一声不吭回了xx市,结果同xx市老师联系后发现女同学并没有回去,这才觉得事情不妙,报警立案,然而一直到现在,却都没能找到任何关于女学生的信息。 人鬼情未了(27) 白璐将那个玉葫芦拿出来摇了摇,然后放到桌子上。 “哈……大佬,早呀~”葫芦里躺在床上睡的香甜的女学生伸了个懒腰,同白璐打招呼。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白璐把电脑屏幕稍微转了转,不让她看到里面的内容。 “名字啊……”女学生在床上滚了一圈,抱着被子蹭了蹭,眨巴着她那凸起的死鱼眼,“我记得好像是姓谢,名的话……” “谢星蕊,是你的全名吗?”白璐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名字,开口。 “诶,大佬,你怎么知道的?”女学生,也就是谢星蕊眨巴着她那凸起的死鱼眼,抱着被子坐起身望着壶口,“大佬,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白璐垂眸抿抿唇,将电脑屏幕压下,“只查到个名字而已。” “哦,这样啊。”谢星蕊泄气的抱着被子躺回床上,舒服的蹭了蹭,“大佬,你这玉葫芦里呆的实在太舒服了,我再睡会儿。” “嗯,你休息吧。”白璐笑笑,将玉葫芦重新装回袖里乾坤,往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出门。 到电梯门口,往监控上贴了张静止符,进到电梯,往电梯监控贴了张静止符,然后按下最顶层的按钮,电梯到达之后,白璐在里面观察了下然后往走廊的监控上贴了张静止符,一切做好之后,身上贴着隐身符,大摇大摆的在顶楼逛起来。 这顶楼没有客房,大部分都是酒店工作人员的办公室,白璐绕了一圈,才在逃生楼梯处找到了一个疑似天台入口的大门,大门把手被手臂粗的锁链捆住,上面还加一把锁。 往锁链上贴了个噤声符,又掏出万能钥匙对上锁孔,清脆的一声‘卡塔’,锁打开了,白璐将铁链取下,打开门走了进去。 天台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大部分都被太阳能给占领了,大片的太阳能中间错落着几个硕大的蓄水箱。 白璐从袖子里掏出罗盘,调试好红线之后,口中默念搜寻的口诀,罗盘中的指针一阵疯狂的转动,随后指向了白璐身后。 顺着指针的方向前行,白璐在一个有些偏僻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硕大的蓄水箱,同外面那些蓄水箱不同,这个蓄水箱外围已经长满了青苔,放置的地面上也满是青苔,看样子已经废弃了有段时间了。 白璐上前轻轻推了推,发现里面应该还是了大半桶水的样子,敲打外壁会有轻微的回响,从天台的其他地方搬来砖头垫脚,白璐爬上了水桶上方,打开桶盖,伸手在内壁顶端贴上一张明亮符,瞬间整个蓄水箱内部都被照亮。 一股有些熟悉的刺鼻腥臭味从蓄水池中传出,颜色污浊的水中面上漂浮着落叶和一些杂质,白璐捂着鼻子往里边又丢了一张风符,蓄水池中的水以符咒为中央,旋转起来,那些沉没在底部的物体都被刮了起来。 风符维持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便在空中自燃,灰烬落入水中,在明亮符的照耀下,白璐清晰的看到一具已经被水泡发产生明显巨人观的尸体缓缓浮起,冲破污浊的水面,乌黑的秀发随着水波晃动,浮起的左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掉落到水底。 人鬼情未了(28) 直觉告诉白璐,那一闪而过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立刻收拾变换结成一个法印,“定!”蓄水池中的一切都被按住暂停键一般停住。 望着泛着腥臭的污水和飘落在上面的树叶垃圾,以及那巨人观的尸体,白璐眉头紧皱,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心里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白璐,你可是玄门术士,老牛x的那种,怎么可以被洁癖劝退!你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甘于奉献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可以的!嗯! 做好心理建设,白璐给自己贴了四张净化符,一张避水符,闭着眼睛跳进蓄水池。 刚跳下去,水池中的水就因为符咒的原因避开白璐两厘米的距离,仿佛白璐外围裹了一层透明的隔离罩一般。 顺着尸体左手松开的位置找了一圈,终于在乌糟糟的水中找到了一个银色的物体,白璐抬手避开那些污水拿住那个东西,一看,居然是一枚银色的婚戒。 往身上贴了张弹力符,白璐脚往蓄水池底一蹬,跳出蓄水池,稳稳的落在外边,将蓄水池的盖子重新盖上,手里握着那枚婚戒回到房间。 有了婚戒,手上就算有了一个可以指认凶手的证据,白璐瘫在床上拿起手机给尚泽语发来条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尚泽语可能是在休息吧,居然秒回信息,【估计要到很晚,今天的戏份不太顺,大佬咋啦!有什么指示!】 白璐在手机上打开那份失踪人口的pdf文件,划到谢星蕊那一页,截了个图,转发给尚泽语。 【我昨天和你说的,电梯里的那个学生,就是她。】 【……!!!大佬!这才半天不到,你就查到人家的身份了?】 【昨晚上就打听的差不多了,只是今天有资料之后更加确定。】白璐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也告诉尚泽语,【小姑娘是被那个徐经理杀害的基本没跑了,尸体我已经找到了,也找到一个证据,只是还需要你派人去验证一下这个证据到底是不是徐经理的。】 【好嘞!大佬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去你那儿拿证据~导演叫我啦~我下了啊,回聊!】 得了尚泽语的安排,白璐放下手机,又重新坐起身,开始看那份word文档,上面的资料就比较简单,不过是些学习经历和工作履历,看起来有些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无趣。 “啧。”白璐看着这份履历,啧了啧嘴,越是给人感觉老实的人,做出来的事儿就越触目惊心,谢星蕊那样一个较小的女生都能下得去狠手,跟何况是在水库里抛尸了。 “叮咚!”“叮咚!” 房门被人按响,估摸着就是尚泽语安排的人来了,白璐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年轻人。 “是你有东西要查?”年轻人拉了拉自己的帽子,看着白璐问道。 “尚泽语让你来的?”白璐反问。 “是少爷吩咐我来的,东西拿来吧,我还有其他事儿要做呢。”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乐意,直接对白璐伸手,让她把东西拿出来。 白璐挑挑眉,从袖里乾坤拿出那个被自己封进塑胶袋的婚戒递给他,“婚戒的主人是谁,以及另一半的信息,麻烦了。” “东西收到了,查好之后少爷会把报告发给你,走了。”年轻人将东西揣进口袋,对白璐摆了摆手离开了。 情未了(29) 毕竟是尚泽语安排的人,办事能力那是相当的快,不到三个小时,尚泽语就将婚戒的调查报告发给了白璐。 根据婚戒的品牌,款式,他们查到了所有这款婚戒的用户资料,这些用户里面,就有包括了那个徐经理,调取了当时徐经理所去的店面监控,知道他当时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去买的婚戒,而是同一个妙龄女子一起。 因为昨晚上徐经理的资料也是他们调查的,自然知道他在婚姻那一栏明确的写着:未婚。 于是他们顺手调查了一下那个同他一起挑选婚戒的妙龄女子,最后发现,那名女子因为性格比较孤僻,没什么贴心的朋友,又因为失踪长期离岗已经被公司辞退,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可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璐看着这份资料,抿抿嘴,心里估摸着这女子大概是被徐经理杀害抛尸水库了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将那个徐经理杀害谢星蕊的事情揭发,然后安排公安部门将他逮捕,让他承认自己曾经的罪过。 至于水库那边的厉鬼,就只能自己出马解决了。 计划好这一切之后,白璐将接下来需要尚泽语帮忙的部分写成了一个文档,发给尚泽语,然后将装着谢星蕊的那个玉葫芦留在宾馆里,自己带着朱砂,符咒和子弹壳出门。 随便打了个出租车去到影视城,拿出自己的罗盘,顺着罗盘显示的八卦方位,白璐在每一个方位的最顶端都插上一面黑色的旗子,用朱砂在符纸上画上引雷咒和辟邪咒,埋在土里,八个方位的完成这一番操作,一个聚灵诛邪阵就完成了。 做好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十点,在影视城里拍摄的剧组也都散的差不多了,白璐手里拿了一张明亮符,慢慢朝着水库的方向走。 与白璐昨天来的时候对比,笼罩在这块儿福地上的死气又重了一些,白璐掏出自己的法器,往弹夹里放入塞着辟邪符的子弹,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握着手枪,比对着罗盘上显示的位置,一路走一路往死气最浓郁的地方开枪驱散死气。 等走到水库附近的时候,影视城中以及周围山林中的死气已经被白璐散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只有等收服了水库中的厉鬼才能完全去除。 白璐来的路上思考过,之所以自己来的这两天没能见到那个厉鬼,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在附身别人伤害尚泽语的时候,被他挂在身上的护身符给伤到了,这会儿估摸着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养伤呢。 有句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白璐觉得这是话糙理不糙,反正厉鬼都受伤,战斗力下降了,自己自然要趁着这个时间收服她,也算是一种功德了。 白璐举起枪,重新往里边塞了一颗含着双倍灵力的避鬼符,对着水库开枪,子弹瞬间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随后,水库中央突然升起一阵小漩涡,然后旋涡慢慢变大,水面也开始波涛不断。 “啊!!!!!”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叫声从水中传来,‘啪!’一声,一个满身死气的黑影从旋涡中央飞出,悬浮在半空,一双赤红的眸子满含怒气的看着白璐。 人鬼情未了(30)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这里撒野!”黑影张开她那鲜红色的嘴唇,里面是层次不齐如同鲨鱼一样的尖牙,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璐。 “你就是那个吞噬鬼魅增长修为的厉鬼吧。”白璐将手枪背到自己身后,微抬下巴看着她。 “哼。”黑影冷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想收了我不成?” 白璐看着她,“是谁教你的这种修炼方法?” “你这人真烦!”黑影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对着白璐翻了个白眼。 “不说就算了。”白璐举起手中的手枪对准厉鬼,“你身上的死气已经严重影响了这一片土地的风水,再加上你吞噬鬼魅这种异常邪门的修炼功法,哪怕不是我,也总会有人来收你。” “呵,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就想收服我?做梦!”黑影对白璐所说的话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之后身体周围的死气更浓郁了。 紧接着,死气幻化成一张人脸的模样,嘴里发出‘啊’的嘶喊声朝着白璐飞来。 白璐撇撇嘴,对着那人脸死气那是一点都不虚,抬手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子弹融入人脸死气,瞬间将它打散,接着就飞向那个黑影。 黑影身子一闪,就避过了那颗子弹。 白璐嘴角愉悦的勾起,对着黑影摇摇头,“真是天真。” 话音刚落,那颗已经被黑影避过的子弹又拐了个弯飞向黑影,哪怕黑影再怎么躲避,子弹都一直不依不饶的飞向她,最终黑影躲慢了一步,子弹融入她的身体。 “啊!!”黑影发出凄惨刺耳的叫声,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怨愤,在水库上空不停回荡,“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没想阻止你。”白璐淡淡的开口,“但你已经走歪了,不将你拉回正道,迟早有一天为祸人间。”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黑影开始大口大口的对着天空吐黑气,那些黑气向上腾起然后四散开来,很快就将影视城和周围的山林笼罩起来。 白璐皱眉,“既然你依旧不愿悔改,那就别怪我了。” ‘咔嗒’一声,白璐打开子弹夹,将里面的子弹全部换成了杀伤力满点的驱鬼符,对准了黑影,“这次的子弹有点疼哦。”说完,‘啪’‘啪’‘啪’‘啪’连发四枪。 四颗子弹分别射中黑影的双手和双脚,加上之前射中脑门的那颗子弹,五颗子弹在黑影的身体上连成线,发出一阵金黄色的光芒。 白璐收起法器,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枚汉白玉的玉牌,双手结印,对准黑影,大喝一声,“收!” “啊!!!” 伴随着尖叫声,黑影被白璐收入了那枚玉牌中,白璐迅速用辟邪符将玉牌裹住,收紧袖里乾坤。 快速的解决了黑影之后白璐拿出法器,将里面的子弹重新换成辟邪符,对着水库‘啪’‘啪’开了两枪,没过一会儿,水库中的黑气就慢慢散去,至于之前黑影吐出散开的那些黑气,则是被白璐安置在八个方位上的小黑旗给吸收了。 “呼。”干完这一切,白璐长吁一口气。 如今鬼魅的事情自己都解决了,剩下的,就只用等三次元的阿sir们抓住凶手,找到尸体,自己再做最后的超度,完事! 人鬼情未了(31) 解决完这个厉鬼,白璐一直等到空气中的那些黑气全部散尽,才收拾自己的东西。 白璐顺着自己来水库时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将那些插在方位上的吸足了厉鬼死气的黑色旗子用辟邪符绑住收回袖里乾坤,而那些埋在土里的引雷符和辟邪符,白璐没管,放在那儿,能给这片福地聚灵辟邪,反正时间已久这个符咒自然而然就会消散。 等白璐从影视城走出来,天已经开始朦朦胧胧有些亮光,一些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在影视城里穿梭行走。 用软件给自己叫了一辆顺风车,把自己送回酒店之后,白璐算了下尚泽语应该已经醒了,便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索性直接敲响了他的房门。 “哪位?”尚泽语隔着门问道,嘴里似乎藏着东西,说出的话有些口齿不清。 “我。” 听到是白璐的声音,尚泽语赶忙吐出嘴里的牙膏沫,用水漱口,擦掉手上的水渍,给白璐开门,“大佬,怎么起那么早!找我有啥事儿?” 白璐进到他的房间,从袖里乾坤掏出那个被符咒裹满的玉牌,丢给他,“不是起得早,是昨天就没睡。喏,看看吧。” “这、这是什么东西?”尚泽语手里拿着玉牌,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抬手就想把上面的符咒掀开。 “别动!”白璐赶忙抬手按住,“在你剧组那闹事的厉鬼我已经给封进去了,这个符咒是用来压制的,你别撕了。” “厉、厉鬼?”尚泽语听了说话的都开始结结巴巴的,赶忙将那块玉牌丢还给白璐,“大佬,这东西还是你自己拿着吧,安全。” “我都封住了,你还怕什么。”白璐将玉牌收回袖里乾坤,无比嫌弃的看着尚泽语。 “大佬,你都把这厉鬼收了,看来是知道她的底细了?”尚泽语拖了把椅子坐到白璐旁边,双手拖着自己帅气的脸蛋,好奇的问。 “生前的事情,你的人都调查的差不多了,至于死后的,我只知道个大概,还有些东西没能问出来。”白璐顿了顿,“水库的这个厉鬼同徐经理也有关系,加上电梯里的学生,他身上至少已经有两条人命了。下午拿去调查的那个东西,也算是一个证据,对普通的麻瓜我不能出手,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尚泽语摸了下巴,无比爽快的回答,“行,这事儿就包我身上,等会儿我就安排人去办,保证让那个徐经理乖乖认罪!大佬,那还有其他事儿不?” “差不多了,回头两具尸体捞出来了,你通知我一声,我去给她们超度,算是给她们结一个善果。”白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忙活了一晚上,累死了。这几天我都会待在酒店不出去了,事情处理完之后,你通知我就好。” “好嘞大佬!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尚泽语给白璐开门,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乖巧,“大佬赶紧去休息吧~辛苦啦辛苦啦!” 白璐朝他挥了挥手,“废话就别说了,早点办完事,我早点回去。” 人鬼情未了(32) 花了两天时间搞定这一次的工作,白璐舒舒服服的在酒店里开始自己的咸鱼生活,每天睡醒句点个外卖,吃完外卖开始打游戏,等尚泽语拍戏回来了,就问问他最近关于徐经理的事情有什么新进展,然后两个人唠会嗑,一起打打游戏,再各自散开休息。 这样咸鱼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星期,事情才终于有了个结果。 尚泽语给白璐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徐经理已经认罪,说出了他杀害谢星蕊的全部过程,以及杀害未婚妻抛尸水库的全过程,就等法院定下最后的刑量,至于那两具尸体,也已经找到,放在停尸间内。 白璐问尚泽语要了停放尸体的具体位置,便收拾一下,带着封印厉鬼的玉牌和温养谢星蕊的玉葫芦出发。 可能是尚泽语的人事先同看管的保安打过招呼吧,白璐到了停尸间报过姓名之后,也没多问,就放白璐进去了。 两具尸体被单独放到在一个停尸间内,都用白布盖住了全身,白璐进去之后,就关上门,掏出一张辟邪符贴在门上以防万一,又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都贴上辟邪符,随后才掀开那两具尸体上的白布。 两具尸体都在水里泡了快一年,巨人观那是一个不一个触目惊心,白璐大概分辨了一下,将玉葫芦放在了左边那具尸体身上,打开上面的塞口,默念着咒语将谢星蕊放了出来。 “大佬,怎么突然把我放出来了。”谢星蕊估摸着是习惯了在葫芦里修养的生活,突然被放出来还有些懵逼。 “害你的凶手已经被抓了,你的身体也找到了,接下来,我就送你去往生。”白璐从袖里乾坤拿出朱砂和符纸,一边说着,一边用朱砂在符纸上描画往生阵。 “往生的话,我会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谢星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 白璐将符阵的最后一笔画好,拿起符纸吹了吹,“你放心,往生就是送你去重新投胎罢了,你会忘记所有的一切,没什么好怕的。” “真、真的?”谢星蕊抬头,用她那凸起的死鱼眼看着白璐。 “你就放睡了一觉,没那么可怕的。”白璐看着她死鱼眼里的不安,突然有些心软,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嗯……”谢星蕊点点头,然后上前紧紧抱住白璐,“谢谢大佬!”说完,身子慢慢飘起,然后落回属于她的身体上。 白璐笑了笑,抬手将那张符纸拍入她脑袋印堂的位置,手指不停变化结印,口中也跟着不停念叨着咒语。 随着白璐咒语的结束,天花板中央突然出现一束金光,金光中不断有金箔碎片缓缓飘落,落在谢星蕊的尸体上,仿佛正在对她进行一种神圣的洗礼,紧接着谢星蕊的灵体重新从身体上飘起,凸起的死鱼眼和皮肤的青灰都已经消失,又重新恢复成为她那青春靓丽的模样,双眼安详的紧闭,跟随着那束金光向上飞去。 当谢星蕊的灵体完全融入金光的顶端,那束金光便也越收越小,最后消失。 “愿你来世平平安安。”白璐看着那金光消失的地方,微微一笑,轻轻的说道。 人鬼情未了(33) “好了,解决了她,那现在轮到你了。”白璐取出那块玉牌,揭开上面的符咒,紧接着,一阵黑烟从玉牌中飘出,正是被白璐收入其中的黑影。 那原本围绕在黑影身上的死气已经被白璐的子弹和玉牌里的灵气精华的七七八八,露出了黑影原本的样貌。 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是一双看起来有些勾人的桃花眼,弧度精致的鼻梁下是一张樱桃小嘴,身型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骨感美,而是丰腴的恰到好处。 这长相好看的小姐姐把白璐给看愣了,谁能想到,那天抓的黑漆漆一团的厉鬼,其实是一个标志的小姑娘呢!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以及,那徐经理真够狠的,对这么好看的小姐姐都能下得去手。 “咳咳。”白璐捂嘴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惊讶,然后又把之前和谢星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害你的凶手已经抓到了,接下来,我将送你去往生。” “……”厉鬼小姐姐没说话,只是抬头深深的看了白璐一眼,然后默默的扭头。 “不过在这往生之前,我有件事问你。”白璐也不在意,毕竟之前调查的资料里就有说,她性格有些孤僻,之前被死气笼罩属于狂躁状态,话多一些,现在恢复本性了,寡言少语也能理解。 厉鬼小姐姐默默的扭回头,看着白璐,依旧不说话。 “你那个吞噬鬼魅增长修为的法子,是谁教你的?”白璐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厉鬼小姐姐垂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和你一样,也是玄门术士。” 一瞬间,白璐就想到了之前人型鬼魅同自己说的那个和徐经理走在一起的玄门术士。 “他主动找到你的?”白璐接着问。 厉鬼小姐姐点了点头,“我才成为鬼怪没多久,他就找到我,先是给了我好多已经被抽走魂识的鬼魅让我吞噬,然后又教我如何用这些鬼魅来增长修为。” 白璐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这个中年男人和人型鬼魅说的的确是一个人,他从酒店附近抓走了大一批鬼魅,抽走他们的魂识,又将他们喂养给别人,以鬼养鬼。 “你知道这是属于邪门歪道吗?”白璐看着她,问道。 厉鬼小姐姐张了张嘴,又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知道,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被杀吗?可是成为厉鬼报仇之后又能怎样?一旦你的身上沾染了活人的因果,别说往生,就连地狱都去不了,只能成为一个全是遗弃的幽魂,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白璐走向厉鬼小姐姐,嘴里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是想报仇。”厉鬼小姐姐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赤红色的眼睛看着白璐,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白璐走上前,抬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抬起她的脸庞,脸上的笑容温暖又阳光,“一切都还来得及,让我送你去往生,好嘛?” 厉鬼小姐姐呆呆的看着白璐,然后眼泪奔涌而出,抱住白璐的脖子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痛苦出声,“我早就后悔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我不要报仇了,我不想成为被遗弃的幽魂。” 白璐浅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的仿若春天的风,“那就让我帮你,好吗?” 厉鬼小姐姐送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泪眼婆娑的看着白璐,点头。 人鬼情未了(34) 同谢星蕊那带着金箔的金光不同,厉鬼小姐姐因为吞噬过鬼怪,再加上影响了那一片地区的风水,身上背负的因果有些严重,所以笼罩在她身上的不过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白光罢了。 等厉鬼小姐姐也成功往生,白璐将停尸间的一切恢复原状,贴在四个角落以及门上的辟邪符也都撕下来毁掉。 ‘叮咚!’手机这时候突然响起。 白璐打开来,是尚泽语给自己发的两条信息。 【大佬,他们说在水库的尸体旁边找到了这样一个盒子,我看着有些古怪,就给留下来了,你瞅瞅看?】 【图片】 白璐点开图片,上面是一个半米长的木盒,奇怪的是木盒顶盖上似乎雕刻着十分繁复的纹路,白璐两指放大图片,仔细看着上面的纹路,等看认出这些图案是什么之后,立刻脸色大变。 【这东西你别动!等我回来。】赶忙给尚泽语发了条信息,用软件叫了辆车,到了酒店,白璐马不停蹄的就往尚泽语的房间赶。 “噫!大佬你回来啦!”白璐刚出电梯,在走廊里闲逛的人型鬼魅就上来和她打招呼,白璐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看都没看人型鬼魅,径直去敲尚泽语的房门。 ‘砰砰砰!’‘砰砰砰!’ 这声音已经不能说是敲门了,砸门应该更贴切一些。 “来了来了!”房间里面的尚泽语跑过来开门,一开门就看到白璐那分外严肃的脸,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大、大佬,这是怎么了,你表情那么严肃。” “东西呢?”白璐表情虽然严肃,但语气还算温和。 “东西在哪儿呢,桌上放着呢。”尚泽语关上门,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白璐赶忙上前拿过盒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不只是盒子的顶部,盒子的六个面上都刻着相同的纹路,白璐抿唇,握着盒子上的锁,有些犹豫。 “大、大佬,这盒子怎么了吗?”尚泽语被白璐的阵仗给搞的有些怂,结结巴巴开口问。 白璐送开锁,看着尚泽语,“你说这个是在水库的那个尸体旁边找到的?” “对啊,那尸体正正的压在这盒子上面呢。”尚泽语点头。 “这盒子上的纹路,其实是一种邪门的符阵,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种阵法都是用来聚集至阴至邪的秽物,然后吸收他们的阴气,现在居然雕刻在一个木盒子上……”白璐越说眉头皱的越紧,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那个锁,看看里面的东西。 用万能钥匙打开盒子上的锁,白璐又往盒子的六个面都贴上净化符,这才小心谨慎的慢慢打开盒子。 “啊!”尚泽语本来是好奇这个邪门的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凑到白璐的身后等她打开,没想到里面居然放着一只手臂,顿时惊叫出声。 白璐也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稳住自己的心神,上前从盒子里将那只手臂拿出来。 “看样子,手臂的主人年龄不大,在十四到十六岁之间,是左手。”白璐拿着手臂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说道。 “大、大佬,要不你先把这东西收起来?实在是看着有点、瘆得慌……”尚泽语整个人都缩到房间的最里边,哆哆嗦嗦的说着。 人鬼情未了(35) “尚泽语,怎么你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啊。”白璐拿着那个手臂,看了尚泽语一眼,从袖里乾坤拿出一个黄色画满辟邪阵的布袋,将那只手臂装进去。 “大佬,不是我胆子变小,是你胆儿太大了!”看到白璐将那只手收起,尚泽语才慢慢的挪回白璐身旁,“大佬,手臂收起来了,那这个盒子怎么办?” 白璐将布袋往袖里乾坤一丢,看着那个刻满纹路的木盒,也有些犯愁。 “不然就直接烧了?”尚泽语微眯双眼,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个盒子,幽幽说道。 白璐挑眉,直接烧掉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可以从根本上杜绝有人再用这个木盒去胡作非为。 “这盒子我先带走,等回去了我就找个地方烧掉它。”白璐将木盒收进自己的袖里乾坤,站起身,“你定下机票,这两天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大佬,你不再多玩两天?”尚泽语跟在她身后,一边开门一边问。 “不了,这地方电脑配置太垃圾,完全带不动我的游戏,还是早点回去的好。”白璐摆摆手,提到酒店自带的电脑,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的嫌弃。 “好吧,那机票定好了发信息给你。”尚泽语顿了顿,“这次的款怎么算?” “你看着办吧。”白璐一边用房卡刷开自己的门,一边回答尚泽语,“休息了,有什么事短信找我。”说完就关上自己的房门。 与游戏共处了一个通宵,等白璐再次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朦朦胧胧的打开手机,机票信息已经发送过来,定的是当天晚上的机票,白璐算了算,还有4个小时,索性慢悠悠的起床洗漱,收拾东西,然后到酒店旁的餐厅里享受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晚餐,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机场。 等白璐回到家,已经过了凌晨,白璐打开玄关的开关,随手将门钥匙放在鞋柜上,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抬手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玄关平台上的纸人小甲和楼上电脑桌旁的纸人小乙都变作人型,两个纸人一起抱起白璐将她送到床上,然后小甲帮闭眼躺在床上的白璐按摩放松,小乙则是打开行李箱开始帮白璐规制里边的衣裳。 “主人主人,你这次出差,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吗?”小甲一边按摩一边好奇的问。 “好玩的事儿没遇到,不过住的地方倒是有个有趣的地缚灵。”白璐闭着眼睛说道,“我给那个地缚灵留了些聚灵符,估计下次我再去,就能看到他恢复人形的样子了。” “就只有这个了吗?”小甲有点失望,从白璐身上爬下,坐在床边叹气,“唉,看来主人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都是一样的无聊。” 白璐撇撇嘴,从床上爬起身,重新打了个响指,坐在床边哀愁的小甲‘啪’的一声变回纸人,抬头看了白璐一眼,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下楼回到自己的位置。 白璐从袖里乾坤将那个装了手臂的布袋放到祖师爷的画像前,往上面贴了张净化符,又结印加了一层禁制,确保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转身离开。 离开的白璐没有发现,自己放在画像前的布袋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人鬼情未了(36) 昨晚难得入睡很早的白璐,第二天早上是被压醒的。 因为长期一个人住,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睡姿不对压到了所以才呼吸困难,但紧接着就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一睁眼才发现有人趴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白璐的内心是非常愤怒的,你见过有哪个专门对付鬼魅的术士在自己家中被鬼压床的!这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的! 白璐那叫一个气愤,抬手对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是一套九字真言结印,直接将那人震飞。 “小爷的家你也敢闯,胆子可真够大的。”白璐掀开被子起身走到那被震飞的人面前,抬脚踢了踢,语气横的仿佛街头扛把子,“说,打哪儿来的!” 那人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手臂,抬起头,一双精致的桃花眼看着白璐,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好一个受人欺凌的柔弱美少年。 “你谁!怎么进的我家!”在尚泽语那副妖孽面孔的熏陶下,白璐对帅哥这东西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抗体,面对眼前的这个美少年,还是可以做到不苟言笑的。 “是你带我回来的,你还问我。”美少年揉着手臂站起身,声音清冽如甘泉,但看着白璐的眼神满是哀怨。 白璐愣住了,自己可是一个人坐的飞机,一个人坐的出租,什么时候带过人一起了,这小子别血口喷人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说,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再不说,我可就报警了!”白璐皱眉,看着面前的美少年,眼里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麻烦’两个字。 美少年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又指了指祖师爷画像哪儿,扭头看着白璐,有些无辜有些哀怨的说道,“还放在哪儿呢,你怎么能耍赖。” 白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祖师爷那边的东西都是放了十几年没变过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昨天自己往上边放了只手,难道…… “你是那只手?不可能啊,如果是被分尸,灵体也不应该只存在这一段肢体里啊。”哪怕白璐是玄学术士,都觉得这是在有些解释不通啊。 “那是我的手没错。”美少年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白璐,勾人的桃花眼里,眼眸格外的通透,似乎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将他污染。 白璐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少年的眼神那是相当的疑惑,“只是找到手,为什么你会出现,按照游戏规则,不应该是找齐所有才能召唤灵体吗!” 美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东西我没法跟你解释,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我的左手,我剩下的部位,也麻烦你了。” 白璐:????? 小伙子,我们都不认识,你一开口就让我帮你找身体?难道我白璐看起来长了一张冤大头的脸吗? “不愿意?”美少年微微蹙眉。 “当然不愿意了,我凭什么帮你,神经病啊。”白璐烦了个白眼,绕过美少年独自去卫生间洗漱。 “可是你都找到左手了,难道你不好奇我剩下的部分在哪里,又为什么被人用木盒分好抛到水底吗?”美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白璐身后。 “我不好奇。”白璐用毛巾擦了擦唇边的牙膏渍,面无表情且十分冷淡的拒绝了美少年看似非常有意义的问题。 人鬼情未了(37) “不是有句话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都找到左手了,再努努力找找看其他的部位呗。”美少年趴在门框上,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看着白璐。 “不帮,不送,不找。”白璐捧了一把清水拍在脸上,斩钉截铁的拒绝美少年的提议。 “我不管,你把我从水底下找出来,你就得帮我找回身体!”看白璐一副完全不想管的表情,美少年索性豁出去了,紧紧抱着白璐的大腿,一副她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架势。 白璐踢了踢腿,试图甩开少年,奈何他抱得实在太紧,甚至还有点勒到白璐,“放开!” “不放!你不答应我就不放!”美少年双眸紧闭,死死的抱着白璐不撒手。 “你放不放,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璐这辈子最讨厌的麻烦,还有被人逼着做事,刚好这美少年两条都占齐了,心里的火气直往外冒,直接从袖里乾坤掏出一张辟邪符拍在美少年额头。 ‘嘶’的一声,那张贴在额头的符纸就自燃了起来,美少年这才松开白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刚刚贴了什么?怪舒服的。” 白璐趁着他松手,身子刚忙向后撤开,皱着眉头看着美少年。 按理说,一边的鬼魅碰到辟邪符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损伤,哪怕像之前在水库收服的厉鬼,面对辟邪符也会有所损伤,眼前的这人,居然说辟邪符让他觉得舒服?这可真是邪门了! 白璐下楼,给祖师爷的画像上了三炷香,然后把那个装着左手的布袋撤下来。 “你要去哪儿?”美少年看着白璐拿着自己的手臂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赶忙跟上去问道。 “烧东西。”白璐拿着布袋说道。 美少年:!!!!! “别啊!你不愿意帮我找身体没关系,我不强求你,但你别烧了我啊!烧了我就没机会往生了!”美少年内心大惊,整个人堵在门口不让白璐往外走,语气里满是哀求,整个人都快急哭了。 白璐抬起头,看了美少年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要烧你。” “哦、哦……”美少年这才放下心,长吁一口气,“不是烧我就行……” “你知道这个木盒是谁做的吗?”白璐从袖里乾坤拿出那个木盒,递到美少年面前,那只美少年看到那个盒子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整个人抖成筛子。 “这个木盒……是杀我的人做的,除了这一个,被分开的身体每个都用这种木盒装起来了。”美少年环住自己的手臂,说话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 “你记得那人的长相吗?”白璐接着问。 美少年摇摇头,“我只记得,他好像是个中年男人,其他的……我记不太清了。” “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白璐将木盒收进袖里乾坤,问, 美少年低头思索,然后又摇了摇头,“我、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只记得身体被分成五分,藏在不同的地方……” 白璐抿唇,猜测少年的记忆恐怕都分流在身体的各个部分,大概只有找齐所有,才能恢复记忆,难怪他一开口就让自己帮他。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如果有个名字,至少有一个可以查找的线索方向。 “记得。”美少年抬头看着白璐,“盛洛,我叫盛洛。” 人鬼情未了(38) 白璐到公寓天台将木盒烧毁之后,趴在天台的扶栏上给尚泽语打电话。 “嘟……嘟……嘟……”三声提示音之后,尚泽语接起电话。 “喂,大佬,你找我?”尚泽语的周围闹哄哄的,看样子应该是在剧组。 “嗯,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白璐抬头呆呆的看着天空说道。 “啥事儿,大佬你直说。” “你帮我查一下叫盛洛这个名字的所有人的资料。”白璐收回目光,往回走。 “盛洛?”尚泽语疑惑,“这人是谁?听着……像个男孩子的名字啊。” “嗯,是个男孩儿。” “大佬,你找这人的资料干嘛。”自己不过是试探的问问,但听到白璐承认要调查的的确是个男的,尚泽语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白璐没听出来他话里隐含的醋意,一边等电梯,一边说道,“水库捞出来的那只手,身体的主人名字就是盛洛,不过他自己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死亡的,所以我想让你帮忙调查下。” “没问题,大佬你就等我消息吧!”知道那个盛洛是那个断肢的主人,尚泽语的一颗心又恢复正常,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嗯,那就麻烦你了。”说完,白璐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里,盛洛手里拿着拖把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看得白璐瞬间愣住。 “你这是?”白璐不太懂他的行为,之前还死缠着自己要帮他找回身体的人,一回头就开始帮自己打扫卫生?这未免也精分的太过分了吧。 “我想清楚了,身体哪怕再怎么着急,也不会立刻就找到,而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去,不如就留在大师身边,指不定这身子就慢慢找回来了呢!”美少年手里拿着拖把,无比‘天真无邪’的对白璐说。 白璐双眼微眯,听他这话的意思,短时间内是不打算离开了?自己现在真是有些后悔,干嘛要带那只手臂回来呢!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你这是打算,一直留在这儿不走了?”白璐抱手靠着玄关平台,就这么看着盛洛。 “我很好养活的!不用吃不用喝,热了可以给您扇风,冷了可以给您添被,渴了可以给您倒水,饿了可以给您做饭,平时就只用蹭点香火……还有你之前贴我身上的那个符咒,就可以了!很好养活的!!”盛洛握着拖把走到白璐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真挚。 白璐咂咂嘴,也就是说,他相当于一个免费且不耗灵力的保姆? “那你晚上睡哪儿?”白璐有些心动,但还是理智的反问。 盛洛摆摆手,“我很好打发的,沙发、椅子都可以,实在不行,回手臂上睡也行。” 白璐摸着下巴思忖了一分钟,然后果断的决定,暂时留下这个免费保姆,“那也行,你留下吧,每天三炷香加上三张辟邪符,就是你的薪水了,能接受吗?” 盛洛疯狂的点头,“可以可以,没问题!多谢老板收留!” “不过……”白璐话锋一转,“要是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小心你的鬼命。” 盛洛身子一抖,赶忙摆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做什么不轨举动,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口,“大师,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总不能一直这么大师,大师的叫吧。” “我叫白璐,平时比较喜欢听人叫我大佬。”白璐一边上楼,一边说。 “好的大佬!” 情未了(39)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白璐让尚泽语找的资料,进度相当缓慢,盛洛都在家里呆了半个月了,他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鉴于这半个月中,盛洛每天都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一日三餐外加夜宵做的也很合白璐的胃口,白璐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想赶他走,任由他住在这里。 ‘滴滴’电脑右下角的八卦图案开始闪烁。 “大佬,有人找你。”盛洛正在用电脑看综艺,看到图标之后,扭头喊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白璐。 “嗯,你看看是谁。”白璐身子都没动,对着盛洛吩咐。 盛洛把综艺暂停,点开那个图标,一个对话框立刻弹出来,“是个匿名用户。” “嗯?”白璐听到是匿名用户,立刻起身下床,盛洛十分有眼色的让出椅子。 “大佬,这个匿名用户是怎么回事?”盛·好奇·洛站到电竞椅后边,问。 “匿名用户一般都是第一次来玄门找术士的客户。”白璐看着对方的对话框上的文字。 【你好,请问是白璐白大师吗?】对方的语气还是很客气的嘛。 【是。】 【可以占用白大师的有些时间嘛?】 【可以。】白璐的回话一如既往的干(bu)净(jin)利(ren)落(qing)。 【是这样的,我是千世百货的董事长,最近我们商城总是出现怪事……我本来是找了xx大师,但xx大师到商场之后说他没办法解决,推荐我来找白大师。白大师,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面详谈?】对方噼里啪啦发了一长段文字给白璐,不过叙述的条理还算清晰。 千世百货,那可是本市的一个大型购物商场,每天的人流量少说也有几千,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应该是分分钟就上本地新闻头条的,可自己不管是社会新闻,还是玄门网站,都没看到过关于千世百货的相关新闻和时间,而且他口中的xx大师,也是玄门中业务能力相当不错的了,应该不至于搞不定啊。 不过越是有难度的,白璐越感兴趣。 【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当面聊吧。】 【那后天下午三点,直接在我的办公室,白大师您看可以吗?】 【可以。】白璐看了眼一旁的日历,那天自己也没什么事儿,便答应了下来。 “大佬大佬,你要去那个千世百货吗?”盛洛站在白璐身后,兴奋的问道。 “嗯,怎么了?你想去?”白璐打开玄门网站,在里边搜索关于千世百货的相关信息。 “可以吗?可以吗?”盛洛眼睛都亮了,看着白璐,有些不确定的问。 和之前在影视城、水库的时候一样,玄门网站上没有任何关于千世百货的消息,白璐关掉网页,转过椅子看着盛洛,“你很想出去?” 盛洛点点头,“死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不过死之后,我就一直水库底下,呆在那个盒子里,被大佬你带回来之后,除了这个家,其他地方也都没去过,我想出去看看。” 听着孩子说的话,觉得他还真是,怪可怜的。 “行吧,你可以一起去。不过,因为你是灵体,外面的阳光对你会有伤害,所以要出去就必须按我说的做。”白璐抱着手看着他。 盛洛双眼冒光,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拼命点头,“一切听大佬吩咐!” 人鬼情未了(40) 其实带灵体外出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要给他一个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容器就好。 白璐从袖里乾坤掏出之前在影视城的时候用过的小黑旗子,拆下其中的一把,裁剪出一个巴掌大的人型。 “这个旗子里含了水库厉鬼的死气,可以帮你遮挡一部分的阳光,再加上我的符咒,下午两三点的太阳对你是起不到什么伤害的。”白璐将那个人型布丢给盛洛,下巴抬了抬,“试试吧。” “好嘞!嘿嘿!”盛洛对着白璐傻傻的笑了笑,然后闭上眼,将自己的灵体附身到那个人型布上,一阵白光从人型布上发出,紧接着,盛洛又重新站到了白璐面前。 “感觉怎么样?”白璐杵着下巴看着他,对自己的法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盛洛站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转了个圈,又扭了扭自己的头和手臂,笑嘻嘻的上前将白璐抱了个满怀,“大佬,谢谢你!我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种有实体的感觉了,谢谢,真的谢谢你。”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被盛洛如此突然的抱入怀中,白璐有些懵,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强烈的心跳声。 要知道,盛洛是个死人,可不存在心跳这东西! “你、你放开我……”一向冷静的白大佬突然有些无措,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哦哦,大佬我这是太激动了,你别生气。”盛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越距,赶忙放开白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咳!”白璐别开脸不看盛洛,握拳掩嘴咳嗽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下次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佬放心,下次绝不再犯!”盛洛笑嘻嘻的举起手,发誓绝没有下次。 白璐好不容易平复好自己的心跳,扭头看了笑嘻嘻的盛洛一眼,心脏又克制不住的开始狂跳,只好转过身,对盛洛摆摆手,“没事就下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盛洛歪头,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了白璐,抿了抿嘴,呐呐的‘哦’了一声,转身下楼。 等盛洛离开之后,白璐跌座回椅子,额头搭在桌子上,整张脸皱成一团,内心闪过千万条弹幕,全都是对自己刚才那莫名的心动表示不可思议。 自己怎么说也是和尚泽语一起长大,他的那张脸上到七十岁老太,下到七岁女童,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通杀,自己面对那样一张脸都能够坐怀不乱,成功免疫,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年轻靓丽的美男鬼手里! 当然了,对于尚泽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对他实在是过于了解,以至于对他无法升起除兄弟以外的任何其他心思。 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居然会喜欢小奶狗款的! 虽然这只小奶狗乖巧懂事不粘人,能做饭,能打扫,有时候还能帮自己游戏通关,长的也是白白净净惹人爱。 但是!他不是人啊!! “白璐,难道你已经堕落到,连鬼都能下手了吗?”白璐头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悠悠的叹出一口气,“唉,还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早点送他去往生好了,人鬼恋,那可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人鬼情未了(41) 为了避免这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感情出现不必要的升华,接下来的两天里,白璐都和盛洛保持明显的距离,以至于盛洛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那天一冲动就抱住白璐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很快就到和千世百货董事长约定的时间,白璐虽然最后还是带了盛洛一起出门,却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中间间隔半米的安全距离。 盛洛穿着白璐给他买的米白色短袖唯一,蓝色牛仔裤和黑色帆布鞋,满满的青春意味跟在白璐的身后。 “大佬。”盛洛叫了一声,白璐脚步稍微缓了一下,又重新加快。 盛洛追上前,拉住白璐的手,“大佬,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总是不理我。” “没有。”白璐垂眸眨眨眼,甩了甩盛洛拉着自己的手,“大庭广众的,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大佬你答应不生我的气,我才放开。”盛洛是笃定白璐不可能在大街上用符咒对付自己,索性赖皮起来,紧紧地握着白璐的手不放。 “我、我没有生气。”白璐撇了撇嘴。 “那你干嘛和我闹别扭?”盛洛不依不饶的问。 “谁和你闹别扭了!”白璐怒瞪他,自己才没有和他闹别扭!那么娘们的事情,自己会做吗!当然不会! 盛洛抿嘴偷笑了一下,然后又变回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明明就有,不然你这两天干嘛不理我,出门还走那么快,你都不怕我出事吗!” “我……”白璐语塞,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感觉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味,最后选择放弃,任由盛洛牵着自己,“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嘿嘿。”盛洛偷笑,一副计划成功的样子,牵着白璐的手往前走。 从千世百货的员工电梯直达顶楼,刚出电梯门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前台小姐站起身,对着两人问道,“请问是白大师吗?” 白璐点点头,“是我。” 前台小姐立刻笑容可掬的上前,“钱董已经吩咐过,白大师了的话先带您去会议室。” 白璐什么也没说,跟在前台小姐后边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空空旷旷的,前台小姐退出去之后,就只剩白璐和盛洛两个人。 以为办公楼和购物商场是在一栋大楼,白璐便直接拿出罗盘,看看这千世百货到底有什么问题。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一圈后,停在了正西的方向,白璐又掏出三枚铜钱,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咒语,将三枚铜钱向上抛起,随后,三枚铜钱都稳稳的落在了兑卦上。 白璐微微挑眉,将三枚铜钱和罗盘都收起来,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没过一会儿,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因为有着庞大的身家,中年男人周身的气韵非常稳重,并没有那种商人的奸狡感。 “这位就是白大师吧,我是千世百货的董事长,钱康盛。”中年男人对白璐伸出手,脸上的笑容恭敬去不谄媚。 “你好,白璐。”白璐伸手同他握了握,收回手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 “白大师……” 白璐摇摇头,打断了他,“我刚刚测过,你的商场风水上没有任何问题,来的时候我也仔细注意过,商场里没有灵体,也就是说没有发生过死人的意外,你需要解决的,都是发生在你或你的子女身上的事情吧。” 人鬼情未了(42) 钱康盛有些惊讶,“白大师果真是高人啊。”顿了顿接着说道,“算下来其实这些事情也发生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开始只是些小事,所以就没怎么在意。 这个商场是我一个人白手起家开起来的,这么多年了,商场越做越大,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子女也都还算孝顺,毕业之后我就安排他们进公司进行历练,那知道差不多半年前,他们三个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大儿子原本是商管部的经理,半年前负责了商场的一个活动策划,结果活动还没做完呢,就突然病倒了,医院里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人就是不醒来。 二儿子在财务部工作,也呆了有些年头了,结果年中审计到时候,突然说他涉嫌挪用公款,就把他带走了。我找了好几个律师,也找到一些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但一到上庭的时间,他就开始犯迷糊,什么都记不清,只好不停的延期审判。 至于小女儿,本来她是三个子女中最优秀,最有商业头脑,能够继承我衣钵的选择,但不知道回事,半个月之前突然和别人私奔了,而且还音讯全无。 最近这几天,商场里还总是出现怪事,保安都辞职了好几个了,实在没有办法,我就去找了xx大师,但他来看之后,说如果只是一般的风水问题,或者是鬼魅作祟,他还能结局,但像我这样的,以他的道行没办法解决,就推荐我来找白大师。” 白璐认真的听着他的话,等他说完之后,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公司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的掌权者吗?” 钱康盛握拳想了想,说,“有,公司的二股东,是帮我一起创业的朋友,不过他和我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这件事应该和他没关系。” 白璐垂眸,“钱董,根据我的判断,您这是被人下了诅咒了,而且这下诅咒的人,可能就是这个交情匪浅之人。” “这话怎么说。”钱康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这个下诅咒的人,不仅要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还需要知道你三个子女的生辰八字,然后分别下咒。”白璐顿了顿,抬头看向钱康盛,“下咒的人对你的三个子女并没有下毒手,不过是让他们事业不顺,身体欠康;但对你可不一样,钱董,我看你印堂颜色黑中泛红,这是要有血光之灾,可见对方是下了狠手的。” 钱康盛双手瞬间握拳,身子挺的笔直,语气恭敬的问白璐,“白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自然是有,而且并不难。”白璐站起身,从袖里乾坤掏出一张叠好的护身符递给钱康盛,“只是破解的话,治标不治本,对方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这张护身符钱董你先带在身上,我们必须等一等,将敌人一击致命,才能永绝后患。” “多谢白大师救命之恩。”钱康盛抬起双手无比恭敬的接过那个护身符,小心的贴身放入怀中。 白璐摆摆手,“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等把对方的诅咒彻底破除了,再谢也不迟,再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董不必那么客气。” 说完,白璐就带着全程充当背景板的盛洛离开了会议室。 人鬼情未了(43) 到家之后,白璐换了鞋就立刻瘫倒在沙发上,盛洛搬了张椅子坐到白璐身边,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开口问道,“大佬,你有信心能够破解这个诅咒吗?” “当然。”白璐闭着眼享受着盛洛的服务,唇角勾起,脸上自信满满,“破这个诅咒其实一点都不麻烦,那个下诅咒的人道行并不高,否则不会用快一年的时间,才只轮到那个女儿。之前那个人说自己破不了,只不过是看出下咒的一定是同钱康盛亲近之人,怕惹麻烦才甩给我罢了。” “哦。”盛洛呆呆的点头,紧接着问道,“那大佬你不怕麻烦吗?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白璐扭过头睁开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带了些玩味,“我自然是不怕的,不过你一个鬼魅,还想和我学破咒?” 盛洛挠了挠额头,“也不算,只是想帮大佬分摊一些,不想让你那么劳累。” “破咒很麻烦的,就算我教了,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学得会。”白璐挑挑眉,好脾气的说着。 “我很聪明的,要是学了,多多少少也能帮到大佬一些,反正到时候绝对不会给大佬拖后腿的。”盛洛说着,眼神里满是认真。 “这破咒之法,其实就两种。这第一种呢,就是你的道行修为够高,可以直接从被施咒者身上破除诅咒;但如果你的修为道行不够,就将诅咒反写通过被施咒者直接反打回去。”说着,白璐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本《咒术大集》递给盛洛。 “这是什么东西。”盛洛接过那本《咒术大集》翻了翻。 “这里面是我师门传下来的所有咒术符法合集,后面的几页是我后来添上的。你想学破咒的话,就要先记住这些咒术的画法和功效。”白璐伸了个懒腰,拍了拍盛洛的肩膀,“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好的。”盛洛一听是白璐师门的东西,立刻对手上的这本书无比的恭敬,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大佬,这是你师门传下来的东西,我能随便看?” 白璐上楼梯的脚步顿住,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他说想学,鬼使神差的自己就把这书拿出来给他了,至于师门不师门的这个…… “咳咳,那就当做我收你为徒了,这样你也算是我们这派的弟子,这些书给你看也不算是违反师门。以后我给师祖画像上香之后,你也跟着上一柱,表达下对师门的尊重。”白璐站在原地,快速头脑风暴,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嗯,自己可真聪明! “那我以后是叫你大佬呢,还是叫师父?”盛洛拿着书站在原地,抬起他那张精致又纯洁的脸蛋,问白璐。 那一句‘师父’叫的白璐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赶忙制止他,“别,千万别叫师父,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说完,就不再看他,直接上楼。 坐到电竞椅上,白璐双手捂脸,脚尖一点让凳子转了一个圈。 让盛洛拜自己为师,那么以后自己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师父,对他的感情,那一定就是师徒之情,哪怕对他好,也是为了让这个师门的独苗苗不会过早夭折,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xs7.com 自从白璐那天说收盛洛做徒弟之后,盛洛照(伺)顾(候)起白璐来,那是越发的贴心了。 以前不过是主动给白璐打扫做饭代打游戏,现在不仅是打扫做饭代打游戏,还帮她洗衣服捏肩购买生活用品,甚至连白璐的生理期都记得一清二楚,红糖鸡蛋热水袋,全部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把白璐照顾的面面俱到。 “那个……盛洛啊……”生理痛导致面色惨白的白璐捂着热水袋躺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进忙出的盛洛,明明打算对他好的,没想到被对方照顾的妥妥当当,忍不住开口。 盛洛端着一碗红糖鸡蛋走出来,“大佬,来,先把这个吃了。我百度过了,说红糖鸡蛋能缓解生理痛。” 白璐撇撇嘴,心里忍不住嘟囔你这是从哪儿看的奇奇怪怪的信息,这红糖鸡蛋还没布洛芬来的见效。 心里不断地吐槽,双手还是很诚实的从他手中接过汤碗,“谢谢了。”说着,就拿着调羹小口小口的喝红糖水,犹豫了一会儿,把心里那个想法说出来,“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的……” “照顾大佬是我这徒弟应该做的,这是作为徒弟的本分。”盛洛笑嘻嘻的摆摆手,一双桃花眼注视着白璐,看她把那一碗红糖鸡蛋都吃完之后,从她手中接过碗,到厨房洗干净,等收拾好回来,白璐抱着热水袋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盛洛小心的挪开她怀里的热水袋,回忆着自己在网上冲浪学到的手法,动作轻柔的揉捏白璐的小腹。 “唔……”大约是盛洛揉捏的手法太过舒适,白璐一直有些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松开,身子往沙发里埋的更深了些,还忍不住哼了一声。 听到白璐哼哼,盛洛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了,顿时僵在哪里,等了一会儿发现白璐并没有睡醒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继续按摩。 白璐舒舒服服的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小腹的疼痛感明显减轻了不少,坐起身子,就看到盛洛坐在床边的摇椅上,正在看那本自己交给他的《咒术大集》。 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盛洛身后,轻声问道,“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盛洛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看着白璐,一双桃花眼笑的眼角上挑,“大佬,你醒了,小腹还难受吗?” 白璐摇了摇头,“我感觉好多了。”下巴朝着书的方向扬了扬,“看的怎么样?能看懂吗?” “还行吧……”盛洛挠挠头,“有些符咒是挺绕的,不过配合文字讲解多看几遍,还是能够明白一点的。” “哦?”白璐挑眉,眼中有些意外,“看不出你再这方面还蛮有天赋的嘛,普通人看这本《咒术大集》,哪怕是其中的一个符咒,都要理解最少三五天,你倒是领悟的挺快的。” “嘿嘿。”盛洛不好意思笑笑,抬手挠了挠鼻头,“大佬那么厉害,作为弟子的,总不能给师父丢脸嘛。” “你能有这个觉悟,不错,不错。”白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徒弟,自己真的收的不亏啊。 “那你看到现在,能辨认出钱康盛身上被下了那些诅咒吗?”白璐盘腿坐回沙发上,看着盛洛,考考看他到底是真懂还是装懂。 人鬼情未了(45) “嗯……”盛洛闭着眼睛想了想,“要用到生辰八字的,都是一些不算太难的诅咒。根据那天钱康盛说的情况,应该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应该是分别被下了离魂咒、贪嗔咒和情魔咒。” 白璐满意的点点头,“说的不错,继续说。” “嘿嘿,没猜错就好。”盛洛笑了笑,桃花眼的眼尾更扬了一些,“这三个都不算难,按照大佬的修为,都不用见到本人,只要拿到他们的生成八字,就能直接破了这个咒。” “嗯,不错,分析的挺到位的,那正主钱康盛的呢?”白璐摸了摸下巴,心里那是相当的满意,看了不过几天的《符咒大集》就能知道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不亏是自己看中人……呸!看中的徒弟。 “钱康盛的……对不起大佬,是我太没用了,到现在还没看出来。”盛洛的表情顿时有些沮丧,抬着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瞄着白璐。 白璐摆摆手,“没事,你要是看出来了,我反而奇怪。”说完就站起身,拿过他手中的那本《咒术大集》,翻到其中一页,“你看看这个。” “转命咒?”盛洛接过书,顺着上面的内容念起来,“此种咒法可用于转运改命,施咒者需拥有被转命者生辰八字,须根、指甲等贴身物品,于被转命者生辰相同时刻进行施法,施咒者修为越高,转命时间越短;若想破解此咒,需得到施咒者生辰八字,须根、指甲等贴身物品,于施法同时刻进行做法,反写画符,若贴身物品出现伤痕、破裂,则破解成功,反之,则未成。” 盛洛看着那段文字沉默了一会,接着整个人豁然开朗,“因为施法不仅需要生辰八字,还需要贴身物品,所以大佬你当初才会怀疑是不是同他亲近之人,是吗?” “也不算。”白璐重新躺回沙发上,闭眼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像他这样身价的有钱人,如果只是一个或者两个子女出事,那有可能是为了争夺家产,但如今所有人都出事了,就必然不是同金钱有关系;不再考虑这方面了,那就从权利这方面开始考虑,公司的绝对掌权人,那肯定是钱康盛无疑,不出意外,下一任接手的就会是他的儿女,但若是他和他儿女都出事了,那下一任掌权的人会是谁,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盛洛听着白璐简单的分析,脸上的表情愣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合上手上的《咒术大集》,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你们这些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白璐听了,睁开眼睛坐起身,怀疑的看着盛洛,“我们这些成年人?难道你是未成年?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我……”盛洛自己也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脑子里努力的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那副无力的表情看的白璐忍不住有些心疼,赶忙摆摆手,“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咱们不勉强。” “嗯……”盛洛看着白璐点点头,但垂下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失落。 人鬼情未了(46) 白璐每日里都在等着钱康盛那边传来消息,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耐心一直蛰伏不出。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某天凌晨刚过十二点,电脑突然响起熟悉的‘滴滴’声,白璐打开右下角的八卦图标,找自己的是上次的那个匿名用户,也就是千世百货的董事长钱康盛。 【白大师您好,您上次送给我的那个护身符,刚才突然变成一堆灰烬,想到之前您吩咐过的,所以来同您说一下这个事情。】 对方可算是动手了,白璐久违的觉得心情不错,毕竟不怕对方动手,就怕对方蛰伏待机,一直不动手!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回复对方一句话,【给一下地址,我现在过来。】 对方也没含糊,立刻发了一个定位给白璐。 白璐回复对方一句收到,便开始火速收拾东西,各种符纸,朱砂,甘露,桃木统统收进袖里乾坤,因为这次是要与对方斗法,所以那把手枪法器白璐就留在了家中,反而是将供奉在师祖画像前的铜钱剑带上。 “对方动手了,我现在赶过去钱康盛家里,你留着看家。”白璐一边穿鞋,一边同站在自己身旁的盛洛说道。 “大佬,你不带我吗?”盛洛有些难过,明明上一次还带自己过去的,为什么这次就不让自己一起去了? 白璐穿好鞋,把衣服上的兜帽往头上戴,然后又压上一顶鸭舌帽,坐在玄关的板凳上抬头看盛洛,“你想一起去?” 盛洛点点头,“《咒术大集》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绝对会拖后腿的,说不定还能帮到大佬呢?” 白璐低下头,声音低了半个度,带着些自己也说不情的情绪,“可你毕竟只是个灵体,就算附身在旗布上,也不是真人,我怕斗法到时候对你有什么伤害……” “不会的!”盛洛立刻出声打断白璐,“大佬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而且我也仔细研究过了,斗法的那些道具,对我是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的,否则,我不早就被师祖前面的铜钱剑弄死了嘛。” 白璐抿抿唇,“行吧,那你和我一起。”顿了顿,抬眼认真的看着他,“斗法的时候有任何不适都告诉我,要是有一点隐瞒,被我查出来之后,以后我都不会再带你出去了。” 盛洛笑着点点头,“大佬放心,难道我还会嫌弃自己鬼命长吗?” 白璐重新低下头没说话,抬手压了压脑袋上的鸭舌帽,“叫的车到楼下了,时间不等人,走吧。”盛洛点点头,乖巧的跟在白璐身后。 钱康盛毕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宅院也是在京城着名的富人小区里,车子在门口就将两人放下,白璐在岗亭里做了登记,安保人员又打电话同钱康盛确认之后,才开着小车将白璐同盛洛送到钱康盛家门口。 安保打过电话之后,钱康盛就亲自站在门口等白璐,看到她之后,立刻迎了上去,“白大师,你可来了!” 白璐点点头,双眼微眯看了看四周,“我们不要站在外面,先进去吧。” “啊,好好!白大师快请进!”钱康盛点头,将两人迎进家门,佣人随后关上大门。 大门关闭之后,门外的花丛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个黑影从花丛中窜出,消失在夜色中。 xs7.com 人鬼情未了(47) 和钱康盛一起进到屋子,白璐掏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 “屋子里所有门和窗都贴上,除了你,其他人都呆屋子里不要出来。”白璐掏出一大摞符纸,递给钱盛康,又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把金色的小剪刀,对钱盛康说道,“现在我要拿一些你的须发和指甲,待会儿斗法的时候用。” 钱盛康将手中的符纸递给身后的佣人,“按照大师说的做。”吩咐完后,又主动拿过白璐手中的剪刀,“白大师,我自己来吧,要多少?” “头发和指甲都越多越好。”白璐拿出一张硫磺纸,“放在这儿就行。” “好的,大师。”钱盛康接过硫磺纸,对着玄关门口的镜子开始剪头发。 白璐则是拿出罗盘,同上次在影视城的时候一样,根据罗盘上显示的方位,在房间的八个极致方位插上红色的小旗子。 接着,根据罗盘找到宅院的中位,以中位为圆心,往外边撒了一圈朱砂,接着,在中位上束起一个半人高的红色旗子。 “白大师,这些够了吗?”钱康盛把手中的硫磺纸递给白璐,上面是十指的指甲盖,和一撮掌心大小的碎发。 “可以了。”白璐接过硫磺纸,叠成一个小三角,压在旗子底下。 “大佬,你和对方斗法,为什么要指甲这些?”盛洛站在一旁,看着白璐前前后后的忙碌,忍不住问。 白璐将带出来的铜钱剑插到旗子旁,看着罗盘对盛洛说道,“上次和你说的,是最简单的两种破咒方法,但都是在知道施咒者身份的情况下才能用。 虽然我们能够大概推测出对钱康盛不利的人是哪些,但到底没找出那个人,没办法按照《咒术大集》上写的办法拿到对方的须发做反打咒。 所以我今天的斗法,并不是打算直接破咒,而是打算用另一种诅咒来对付钱康盛身上的转命咒。” 盛洛抿嘴看了看白璐,又低头研究白璐的布下的那个法阵,过来好一会儿才开口,“大佬这个是,聚福财临阵?” “看出来了?”白璐挑眉,看来这一个多月的书的确没白看,“对方既然想从钱康盛身上转运改命,那我就索性把他的命格做到极致,想继续借运?那也要有那个命。” 盛洛有点懵,“有那个命?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定命格,能有多少福报,财富,都是有一个阈值。若是你得到的福报,财富超过那个阈值,天道自然不会放任。”白璐手上说完,手上不停的变换结印,一道金色的光电从白璐的指尖飘出,融入那道贴在红旗上的符纸中。 白璐揭下那张符纸,折成一个小三角,放在红旗顶端,拔出把柄铜钱剑,在上面贴了一张聚灵符,符纸瞬间燃烧,白璐剑尖挑着那张燃烧的符纸,在那圈朱砂上空绕了一圈,红色的朱砂立刻变黑,然后风化成沙飘散在钱盛康周围。 “白大师!这……”钱盛康毕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慌乱。 白璐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没过一会儿,那些黑色朱砂就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光,融入钱盛康身体里。 人鬼情未了(48) 钱康盛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白、白大师,这是?” “你不要紧张,这些金光都是补足你之前失去的气运福报。”白璐安抚的对钱康盛笑了笑,“聚福财临阵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等着对方的咒法师的反噬效果。” 盛洛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大佬,这就完成了?” “当然没有,阵法摆好之后,启动并不难。”白璐站在原地,手上不停的对着放在旗上折成三角的符咒结印,“现在就是和对方拼修为的时候了,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那大佬,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嘛?”盛洛站在一旁,看着白璐手上不停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有些着急和心疼。 白璐手上动作不停,偏头看了盛洛一眼,心里有些莫名的喜悦,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你要实在想帮忙,就帮我擦擦汗吧。” 盛洛愣了一下,笑弯了他的桃花眼,脆生生的应了声“好!”,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璐身边,抬起手握着衣袖替白璐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白璐俏俏的抬眼看了盛洛一眼,没想到正对上盛洛的眼神,一颗小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白皙的脸颊上也腾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大佬,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热了?”盛洛一脸好奇,抬起手帮白璐扇风降温。 “……没事。”白璐摆正脸色,眼神无比认真的看着那张符咒,控制自己冷淡的说道。 “哦……”盛洛呐呐是点头,收回手,站在一旁。 白璐手里不停结印,脑子里却全是刚才与盛洛的对视,心里的那头老鹿还在不停乱撞,越撞白璐手上的动作就越快,没一会,就听到‘呲!’的一声,旗上的符咒突然不受控制的开始自燃。 白璐立刻摆正脸色,手上加快速度,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燃烧的符咒,面色眼熟的对身旁的盛洛说道,“对方的咒术师已经发现我了,盛洛你让开!” “好的,大佬!大佬加油!”盛洛十分乖巧的退到一旁,顺便拉着站在旁边还是处于迷茫搞不清楚状况的钱康盛一起站到角落。 白璐手里拿着那柄铜钱剑,划破掌心让鲜血沾染到每一枚铜钱上,不过一瞬间,鲜血就被铜钱稀释,那张燃烧的符纸化作灰烬落在铜钱剑上。 铜钱剑瞬间脱离白璐的手掌,飞扬在半空中,在半空中飞速旋转,然后发出‘嗡’的一声响动,穿破房门直接飞了出去。 白璐也不犹豫,直接跟着铜钱剑的方向往前走。 “大佬……”盛洛站在一旁,不太明白白璐这是要去哪里,忍不住出声。 白璐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柄铜钱剑上,完全没听到盛洛的声音,盛洛不放心白璐一个人过去,便跟了上去。 铜钱剑在这个小区上空徘徊飞驰,最终停在了一栋距离钱康盛家并不算远的宅院门口。 白璐看着哪栋宅院,眼神里冒着光,“就是这儿了么。” 盛洛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白璐身后,扶着树干气喘吁吁,“大、大佬,这是哪儿啊,为什么铜钱剑会停在这儿?” 人鬼情未了(49) “那就是对钱康盛下诅咒的咒术师在的地方。”白璐对一旁还在喘气平复自己气息的盛洛说道,嘴角勾起,没想到对方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找到了,心情那是相当的愉悦。 纤长白皙的手伸起打开,徘徊在空中的铜钱剑便飞回白璐的手中,白璐手里握着铜钱剑,正想往那个院子走,却被盛洛拦住。 “大、大佬,你就这么进去了吗?不怕对方有埋伏?”盛洛拉着白璐的手,自己的气还没喘匀呢,却还在担心白璐的安全。 “放心。”白璐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安心,“他刚才和我斗法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否则拿张符咒不会变成灰烬。现在进去,不过是顺手帮钱康盛找出罪魁祸首罢了。”说完,手里握着铜钱剑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子。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白璐掏出一张符纸扔到墙上,瞬间便将正玄关照亮。 同钱康盛的宅院差不多的格局,不过钱康盛家的玄关灯火通明,还有一面硕大的镜子可以让人整理衣冠,这件屋子则满是阴暗的味道,玄关的墙壁上都画着一些繁复的纹路,白璐双眼微眯,这纹路,似乎有些眼熟? “咦?”悄无声息跟在白璐身后进到屋子的盛洛同样看到了墙上的纹路,立刻认出了这是什么,忍不住发出声。 “怎么了?”白璐扭头看他,“发现什么了?” “这纹路……”盛洛走上前,手指抚上那些纹路,“好像和装着我手臂的盒子是一样的。” 白璐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那股既视感是从哪里来的,这不就是之前在那个木盒子上看到的那个聚阴聚邪的咒法纹路么? “你在这儿能感觉到什么吗?”白璐怀疑这里可能藏着盛洛的一截残肢。 盛洛头微歪,闭眼仔细的感受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举起自己的右手,“我觉得右手有点麻麻的感觉,这算吗?” “……”白璐很想给他个白眼,想想还是算了,将铜钱剑背到身后,拿出罗盘。 断肢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那个施咒的人抓起来。 罗盘的指针疯狂的转动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大门正对着的一个房间门口,白璐收起罗盘,然后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之前在家的时候使用的小纸人,对着小纸人吹了口气,瞬间纸人就变成了白璐的模样。 “主人主人,你好久没找小甲了~小甲好想你啊~”小甲变成人形后,立刻抱着了白璐,在她怀里撒娇。 盛洛看着那张同白璐一模一样的脸抱着白璐在怀中蹭来蹭去的撒娇,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拼命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小甲抱着白璐,恨恨的看了一眼盛洛,心里满是不忿的怒嚎,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人,主人大宝贝都已经很久没叫我了!这个坏人!破坏我和主人感情的第三者! “好了,别闹了,今天找你出来是有正事。”白璐拍了拍小甲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中拉出来。 “主人是有什么事要小甲去做吗?小甲一定完美完成任务!”小甲站直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璐,等候她的下一步指令。 人鬼情未了(50) “不是什么难事儿,”白璐指了指正对的那扇门,“门里的人已经被我重伤了,不过以防对方有诈,我待在门口随时准备出手,小甲你去帮我开门。” “好哒主人!你就等着吧!”小甲握拳向白璐保证,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大门口,毫不犹豫‘啪’的一声打开门。 门里是一个不算小的房间,房间的各个方位如同白璐一样,根据八卦的方位放置着物品,只不过白璐放置的是红色的小旗子,而里面的人放的却是一盏又一盏永不燃尽的红烛。 阵法中位上坐着一个人,头发用发蜡梳的整整齐齐,身上穿着白色的棉麻长衫,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金刚菩提,从背影看,有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 对方就静静的坐在阵法的中位上没有动,白璐一直准备的符咒自然也就没有使出去,对站在门边的小甲使了个眼神,小甲立刻蹦跶着跑回白璐身边,还特意站在了盛洛同她之间,隔开两人的距离。 白璐手里握着铜钱剑走上前,站在那人背后,问道,“是你对钱康盛使用的转命咒吗?” “是我没错。”背影明明是一个无比仙风道骨的人,没想到一开口,声音却是如八十岁老朽一般。 那人慢慢的转过身子,白璐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可能是因为施法失败的原因,这人一半脸同二十岁的青年一般稚嫩,另一半却同八十岁的老朽一般苍老,看着白璐的眼神平静无波,完全不像是会给人下转命咒的阴毒之人。 白璐仔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是玄门中人吧,难道不知道普通人施展这种咒术会有什么后果吗?” “嗤。”那人轻蔑一笑,“只要能让他家破人亡,我什么都不怕。” 白璐双眼微眯,这人真是有些执迷不悟,“这个转命咒是谁教你的?凭你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催动这个诅咒。还有,玄关处的那些纹路,又是谁交给你的?” 那人抬头看了白璐一眼,脸上的表情极具嘲讽,一半年轻一半苍老的脸庞看着分外渗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一个中年男人教给你的,对吗?”白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满是笃定,“除了这个转命咒和纹路,他应该还有交个你一样东西吧。” 那人这时候才真的认认真真看着白璐,“就算你说对了又怎么样?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你根本没法拿我怎么样。” “我是没法拿你怎么样,也不用拿你怎样。”成功诈出对方的话,白璐嘴角勾起,手中的铜钱剑在空中抡了一圈,那八盏蜡烛顿时拦腰断裂,跌落在地上,火苗颤抖了几下,便熄灭了,而蜡油则是低落在地面,汇成一滩。 “你非玄门中人,却用转命咒这种阴毒的诅咒害人,我是没办法将你彻底治罪,但是抹去你身上的修为,这样的小事也还是能做到的。”白璐说完,也不等那人反应,手中的铜钱剑便从那人的天灵盖刺下去。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后,灵骨便被铜钱剑带出了体内,白璐单手结印,灵骨化作一枚指盖大小的金球,白璐手掌一挥,便将金球收入袖里乾坤。 人鬼情未了(51) 一直乖巧的站在门口的盛洛看里面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这菜小跑着拍到白璐身边。 “大佬,解决了吗?”盛洛低下头,眼神毫无波澜的看着疼的在地上打滚的那人,等抬起头看白璐时,已经笑弯了桃花眼。 “差不多了。盛洛,等会这人你就帮我扭了带去钱康盛面前,让他认认看这人到底是谁。”白璐把手中的铜钱剑收进袖里乾坤,又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站在一旁的小甲重新变回纸人模样,迈着小短腿跑到白璐身旁,抱着她的小腿往上爬,自己蹦跶回袖里乾坤。 走到墙边打开房间里的灯,果不其然,房间的墙壁上也刻满了和玄关处一样的纹路。 站在那人面前的盛洛眼神突然失去焦距,不自觉的看向房间内的某一个角落,鬼使神差的走到那个角落前,抬手对着墙壁敲了三下。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墙壁后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白璐站在原地,看着盛洛的这番操作,双眼微眯。 “你来过这里?”白璐面带微笑看着盛洛,手背在身后,准备在对方有任何奇怪的举动之后,立刻用符咒制服他。 “我……”盛洛这才猛然回过神,站在暗格面前,然后有些迷茫的回过头,看着白璐,“我刚刚这是怎么了……” 白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副迷茫的表情的确不像是假装出来的,不过双手还是戒备的背在身后,走到那个暗格前。 暗格顶部安装着一盏小灯,连接着外部电源照亮暗格里的东西,一个和装着盛洛左手一模一样的木盒,盒子上的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白璐这才放下手,刚才他的失常,应该就是盒子里的身体指引的吧。 抬手将那个盒子抱出来,用万能钥匙打开盒子上的锁,里面赫然是另一只手臂。 “这是你的……右手?”白璐比对了下手指的方向,扭头问盛洛。 “嗯。”盛洛依旧一脸迷茫,右手不自觉的抚上盒子里的那只断肢,嘴里轻声呢喃,“难怪我的右手一直有种麻麻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已经感觉到它在这儿了吗。” 白璐‘啪’的一声将盒子关上,收进袖里乾坤,“好了,剩下的回家再怀念吧,先把这家伙带回钱康盛家再说。” “好~”兴许是找回了自己的一段身体,盛洛的心情那是相当好,一双眼睛笑的看不见缝,笑容灿烂的让白璐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小鹿乱撞。 “……走吧。”白璐抿了抿嘴,又偷偷抬眼看了盛洛一眼,扭回头大步流星的往钱康盛的宅院走去,盛洛紧紧抓着那人的胳膊跟在白璐身后。 钱康盛从白璐追着铜钱剑出去之后,就一直等在门口,这会儿看到白璐回来,立刻迎了上去,“白大师,怎么样?解决了吗?” “解决了,下咒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说完,白璐扭头看了盛洛一眼。 盛洛机灵的拉着那人上前,将他推到钱康盛面前。 “居然真的是你!”钱康盛看着那人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恨意,下一秒又重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绕过那人,对白璐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这次多谢白大师了。” 白璐摆摆手,又从袖里乾坤掏出三张辟邪符递给他,“这三张符纸,烧成灰喂你的儿女喝下,他们身上的咒自然就能解。” xs7.com 人鬼情未了(52) “多谢白大师。”钱康盛双手恭敬地结果那三张符纸,宝贝似的握在手里。 白璐对钱康盛点点头,又透过他看了眼垂着头站在那儿的那人,“那之后的事儿,你自己解决吧,我先回去了,之后还有什么需要,再联系。” “好的好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这附近不太容易打到车,不如我让司机送白大师你们回去?”钱康盛点点头,然后看了眼时间,语气谦逊的问白璐。 “那就麻烦了。”白璐想了想,这个时候的确是不太好打车,便没有拒绝。 司机开着钱康盛的雅科仕送白璐和盛洛回去,将她们送到单元楼底下之后便离开了。 “大佬,你把那个人抓住送过去之后,就不管了?”进到电梯,盛洛按下楼层按钮之后,问站在一旁的白璐。 “我只负责驱邪,剩下的事情都不归我管。”白璐靠在电梯墙壁上,揉着脖子。 盛洛立刻靠过去,自觉的抬手帮白璐按捏脖颈,“那你不怕钱康盛因为以前的情谊放那人一马,然后他回来找你复仇?” “当然不怕,往左边点。”白璐闭着眼睛享受盛洛的服侍,顺便提示他挪挪手掐中地方,“他的灵骨已经被我剔除了,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在修炼了,想要报复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啊。”盛洛帮白璐按着肩膀,忍不住出声感叹。 ‘叮!’电梯的到达楼层,盛洛松开白璐的肩膀,同她一起走出电梯。 白璐拿出钥匙打开门,手按住门口的开灯,‘啪’的一声,房间灯光应声亮起。 “surprise!”尚泽语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从门口跳出来,一把将白璐抱住。 白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的身子抖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拍了拍紧紧搂住自己的胳膊,“我数三声,你不放开我就动手了。一……二……” “好啦好啦,大佬你这人真的是太无趣了。”白璐快数到三的时候,尚泽语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一米八大个的他这才看见白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一秒变严肃,把白璐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十分不善的对盛洛问道,“你谁啊?和大佬什么关系,你跟在她后边。” 盛洛摸不清尚泽语和白璐的关系,看他们俩都抱在一起了,应该是很亲密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下意识的不愿意主动说出自己和白璐的师徒关系,只好定定的看着白璐,让她自己解释。 “他……”白璐被盛洛的桃花眼盯的有些莫名心虚,舔了舔嘴想开口,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只好转移话题,“你不是在拍戏吗,怎么突然回来,杀青了?” 尚泽语那可是心思相当玲珑的人,一瞬间就从白璐的脸上看出了猫腻,但知道自己估计硬逼也问不出什么,便深呼吸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恢复以往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可不是,我刚毅杀青就回来找你了,结果没想到,大佬你居然学会了金屋藏娇!”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才金屋藏娇呢。”白璐翻了个白眼,把一直站在门外的盛洛拉进来,然后关上房门,对尚泽语摆了摆手,“你先找地方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人鬼情未了(53) 白璐刚往厨房的方向走,盛洛就拉住了她,“你去陪客人吧,倒水的事我来就好。”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没再称呼白璐为大佬,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看着白璐,生怕她拒绝自己。 “……”默默咽了口唾沫,白璐已经放弃了调整自己那乱撞的老鹿和疯狂蹦跶的心脏,点了点头,“行吧。”说完,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尚泽语。 尚泽语正在给师祖的画像上香,将三柱线香插入香炉之后,伸头看了在厨房忙碌的盛洛一眼,拉着白璐到阳台。 “大佬,那人是谁啊?底细你清楚吗?你们相处多久了?你怎么就把男人带回家了!”关上阳台的落地窗,尚泽语噼里啪啦就对白璐一阵询问,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 白璐作为一个振金直女,当然是没能听出尚泽语语气里的酸,反而是对他上来的这一番询问有些不悦,“你问那么多,我到底要回答哪一个?” “……”尚泽语一噎,看出白璐有些不悦,赶忙讨好,“大佬,你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嘛,现在的社会,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很容易被人骗的。” 白璐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觉得,一般人有胆子骗我?” “……”尚泽语又是一噎,想起白璐的那些符咒,各种功效各种款式都有,还真没人能骗住她的,刚刚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呢。 “我之前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看到尚泽语吃瘪,白璐的心情立刻变好,想起自己之前找他查的东西,到现在还没个结果,挑眉问道。 “大佬吩咐的事儿,哪儿敢怠慢啊,我这不就是来送资料的嘛。”尚泽语指了指自己放在餐桌上的一个公文包,“里面都是根据你给的信息找的资料,因为只有个名字,所以找的时间久了点。” “嗯,谢啦。”白璐拍了拍尚泽语的肩膀,对他笑了笑。 “嗐,我和大佬什么关系,你再说谢可就见外了。”尚泽语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 “茶泡好了,进来尝尝吧。”盛洛在房间里看两人聊的差不多了,才打开落地窗,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请尚泽语进来。 尚泽语眼睛微眯,看着盛洛,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亲近,跟着白璐坐到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大佬,你不是从来不喝茶的嘛?转性了?” 白璐捧着茶杯盘腿坐在沙发上,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喝了一开口,才说道,“上次生理疼之后开始喝的,多多少少对身体好嘛。” 白璐的话明显就是向着盛洛,尚泽语顿时觉得心里不对味了,自己大半夜的一下飞机就来找她,她不关心自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帮着外人说话,手里的茶顿时也变得格外碍眼。 将手里的茶杯放回茶几,偷偷推远了一些,尚泽语靠在沙发上看着白璐,“大佬,都这个点了,我今晚上就住你这儿了。” “那就住呗,你上次带来的衣服还留在次卧,你自己上去吧。”白璐喝着茶,头也不抬的回道。 尚泽语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抬眼无比挑衅的看了盛洛一眼,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起身上楼,“那我就回房间了,大佬晚安~” 人鬼情未了(55) “那我这样,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盛洛立刻转了转身子,让自己的余光可以看到白璐,但白璐不会看到自己。 “嗯。”白璐应了一声。 “以后我还叫你大佬吗?还是换个称呼?璐儿,小白,璐璐?”盛洛余光看着白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问道。 “……随你啦,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白璐这时才终于感觉好一点,等心脏和呼吸都恢复平静之后,立刻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你、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也不等盛洛的回应,自己踩着拖鞋‘噔噔蹬蹬’的跑上楼。 盛洛看着白璐的背影,笑容暖暖,“晚安。” 白璐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靠着门就滑了下去,坐到地上之后,双手捧着脸蛋,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啊,白璐,你出息了啊!你的良心呢!人家可是比你小的啊!”捧着脸蛋,白璐忍不住开始批斗自己,之前不过是想想,偶尔忍不住对盛洛那优秀的脸蛋心动,现在居然真的对人家下手了!!! 虽然,可能……是对方先动的手……但这并不能成为白璐替自己解释的说辞,毕竟,盛洛问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拒绝…… “啊……明天要怎么面对他……”白璐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盛洛给自己表白了,那现在这个情况算是,两情相悦? 白璐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面对他,直到天空开始发白,才朦朦胧胧的睡过去。 “大佬!起床了!人生短暂,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在睡觉上呢!大佬!” 白璐感觉自己才刚睡下没多久,尚泽语就在自己的门外边疯狂的言语输出,似乎不把白璐吵醒就不会罢休。 “尚先生,璐璐还在睡觉,你可以不要打扰她吗?” 在白璐快要受不了起床给尚泽语来一张噤声符的时候,盛洛走上楼梯,十分客气的劝尚泽语别再敲门。 “你谁啊,有什么资格管我敲门,还有,谁让你叫她璐璐的!”白璐不在眼前,尚泽语对盛洛那是连稍微客气一点都不想装,说话的语气要多横有多横。 盛洛脸色立马变黑,看着心里那是相当的不得劲,但脑海里立马闪过昨天晚上同白璐相处的画面,心情立刻阴转晴,脸上的笑容带着别样的胜利意味,“现在才八点,璐璐一直有睡懒觉的习惯,更何况昨天晚上出去干活,耗费了不少体力和灵力,希望尚先生能够体谅一下,别打扰她睡觉。” “……”盛洛都说道这份上了,尚泽语要还是继续敲门,那就真有点讨人嫌的感觉了,只好狠狠的瞪了盛洛一眼,回到自己房间,免得在楼下看见他,惹自己心烦。 白璐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听的一清二楚,知道是盛洛制止了尚泽语,心里忍不住一甜,在床上滚了两圈,又把脸埋在被子里傻傻的笑了几声,这才心满意足的闭眼继续睡觉。 人鬼情未了(56) 等白璐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抬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满满的都是尚泽语给自己发来的信息,从开始的询问起床,逐渐变成对盛洛单方面的批斗大会。 白璐咂咂嘴,把这些‘垃圾’信息全部看完,然后一键删除,放下手机去洗漱。 清清爽爽的洗了个澡,白璐还特地擦了一个水润一些的唇膏,脑袋上搭着一根毛巾,一边擦着还在滴水的短发一边下楼。 “璐璐,你醒啦。”听到下楼的声音,盛洛立刻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汤勺,笑颜如花的看着白璐。 “嗯。”白璐擦头发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对上盛洛的脸,笑容里带了点害羞,扯下头上的毛巾,半趴在扶栏上看着盛洛,“你在厨房干嘛?” 盛洛对白璐扬了扬手中的汤勺,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在给你熬鸡汤补身体呢。” “鸡汤?”白璐走下楼梯,拐进厨房,燃气灶上果然有一锅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鸡汤,白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味道好香啊,我可以尝尝吗?” “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行,璐璐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儿吧,等鸡汤好了,我给你端过去。”盛洛抬手拒绝了白璐想要拿碗盛汤的动作,握住白璐的肩膀将她推出厨房。 “好吧。”白璐耸耸肩,那自己就等一会儿好了。 客厅里,尚泽语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家居服,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地上正在连着电视大屏打游戏,看到白璐坐到自己身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哎呦,大佬,终于舍分点时间来找我了?” 白璐躺倒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刷信息,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尚泽语立刻不开心了,手中的游戏手柄放地上一放,手撑着地板原地旋转180°,面对白璐,鼓着腮帮子抱手,“大佬!你变了!” “啊?”白璐刷页面的手一顿,偏过头看着尚泽语,满脸问号。 “你以前从来不对我这样的!你以前很关心我的!但你现在只关心那个小白脸!你还让他叫你璐璐!”尚泽语眼神那叫一个哀怨,仿若职责丈夫出轨的妻子一般。 “人家叫盛洛,什么小白脸小白脸的。”白璐淡淡的看了尚泽语一眼,又收回目光,顺便指正出他对盛洛称呼的错误。 “你居然还向着他!”白璐这么一指正,尚泽语感觉更气了,心里头的那股劲一阵一阵往上涌,“大佬,他和你什么关系?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都没叫你璐璐,他凭什么可以叫!” 白璐想了想,坐起身,“我和你顶多就算发小,但盛洛是我喜欢的人。”说到这儿,白璐顿了一下,脸上的笑突然变得甜分过浓,“而我也是他喜欢的人,我们俩是属于,两情相悦,他自然可以叫我璐璐。” 尚泽语一瞬间觉得自己仿若遭遇了晴天霹雳!明明自己昨天晚上上楼前两人还啥关系都没有呢,怎么睡一觉这个世界就变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早知道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啊! 人鬼情未了(57) 尚泽语看着白璐,又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厨房里的盛洛,双手紧握。 “大佬,如果我现在和你说,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你会接受吗?”尚泽语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抬起头无比严肃的看着白璐。 “我们不可能的。”白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尚泽语。 “为什么?!”尚泽语忍不住站起身,大声询问,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说白璐和自己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凭我这脸蛋,这身段!正常女孩子谁会拒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几岁尿床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感觉。”白璐无比无辜的眨眨眼,说出的话却仿若一把利剑插穿尚泽语那颗脆弱的少男心。 “我……”尚泽语唇角不住的抽搐,想到自己小时候干的那些蠢事,一时间竟然觉得白璐说的话让人有些无法反驳,‘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有些泄气的跌坐回地上。 白璐歪头,无辜的眨眨眼,然后拍了拍尚泽语的肩膀,“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谊,绝对是别人比不过的。” 尚泽语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白璐,“那你以后谈恋爱了,会因为避嫌疏远我吗?” “我们平时难道有很亲近吗?”白璐忍不住挑眉反问。 “……”尚泽语又是一噎,的确,除了要找自己查东西,白璐从来不会主动找自己,两人之间完全不存在疏远不疏远这种行为啊! “你这次要呆多久?”看着尚泽语吃瘪的样子,白璐觉得自己的心情相当愉悦,重新躺回沙发上,主动问他。 尚泽语转回身子,拿起放在地上的游戏手柄,一边打游戏一边回答,“上一部戏杀青之后,雅姐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暂时这半个月里都不会再接通告了。” “这半个月你都要呆这儿?”白璐微微皱眉,那岂不是自己和盛洛相处的时候,身边都有一个巨辐灯泡呆着。 “差不多吧,我爸不在家,回去也没意思,不如在你这儿,住的安心又安全。”尚泽语说话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应当,白璐甚至找不到能反驳的理由。 这时,一直呆在厨房没有出现的盛洛从墙角冒出一个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温泉?”白璐有些疑惑,从沙发上坐起身子,看着盛洛,“怎么突然想要去泡温泉了?” “我刚刚抽奖,抽到了一份温泉山谷四天三晚的旅游券,上面说,最多可同行三人,我们三个刚刚好,要去吗?”盛洛走到白璐旁边坐下,对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盛洛你手气挺欧的啊,这种特等奖都被你抽到了。”白璐拿过盛洛的手机,点开那张旅游券,看着上面的说明。 “嘿嘿,运气,运气,都是师祖保佑。”盛洛挠挠头,看着白璐的眼神深情又专注,“之前出这个抽奖预告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抽到了温泉,就带璐璐你去好好泡一泡,感受下自然,顺便调理下身子。” “我不去!”尚泽语手里握着游戏手柄一阵猛按,非常幼稚的大吼了一声。 人鬼情未了(58) 白璐才不理他,这温泉山谷是盛洛为了自己抽的,自己是一定要去的,“既然尚泽语不去,那就我两个去就行。” “好……” “我反悔了!我也要去!”盛洛的一声‘好’还没说完,尚泽语又十分幼稚的大喊自己也要去。 “……那就三个人,确定了我就联系温泉那边了。”盛洛对尚泽语这十分小学鸡的行为并不在意,只是专注的看着白璐,声音无比温柔的说道。 “嗯呢,辛苦了。”白璐笑眯眯的看着盛洛。 “鸡汤快好了,我给你端过来。”盛洛站起身就想往厨房走,白璐立刻跟着起身,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两人一起往厨房走,“我跟你一起吧。” 坐在地上的尚泽语一抬头正对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中那股劲又冒上来了恨不得能呕出血来,咬牙启齿的握着游戏手柄。 盛洛的办事效率挺高的,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同温泉那边联系好了,也不知道是对方太过热情还是担心白璐他们会放鸽子,温泉酒店竟然还问了盛洛的住址,派专车过来接送。 白璐看着面前的这辆有些年头甚至可以和破败勾上边的金杯汽车,忍不住眨了眨眼,自己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嫌弃!只是对于对方金杯车做酒店接驳车有些惊讶而已。 惊讶归惊讶,三人还是提着行李上了车,来接他们的司机性格蛮开朗的,一路上都在和白璐他们唠着磕。 “这位先生在车里穿那么严实,不怕热吗?”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自己身后位置的尚泽语。 “咳咳,我这朋友因为工作原因,所以在外边一般不露面的。”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盛洛甲乙咳嗽了两声,回答司机。 “哦~这样啊~”司机了然的点点头,“我以前经常接人到我们酒店的,不过包的那么严实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怎么,师傅你现在不经常出来接人了吗?”盛洛注意到他话语中的‘以前’两个字,有些疑惑。 大概是因为盛洛看着年轻又健谈,司机也没隐瞒,直接说了出来,“是啊,本来我们那儿离城区近,地理位置不错,一直都生意挺好的,结果不知道今年怎么是怎么回事,来酒店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的遇到怪事。 做我们这行的,本来就是特别注重口碑和服务,这遇到的事儿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给顾客的体验总归是不太好,时间一久啊,就没什么客人了,老板做的那个抽奖的活动,本来也只是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稍微带来点客流。” 一直在后排闭目养神的白璐听到司机说遇到怪事儿,立刻来兴趣了,睁开眼坐直身子,“师傅,你说的那些客人遇到的怪事儿,能说的再具体点吗?” “哎呦,你这可就问倒我了,那些客人啊,一个比一个精,就口口声声说遇到怪事,但到底遇到些什么他们又说不出来,所以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啊。”司机摸着自己的板寸头,语气里满是惆怅,看来酒店的人也是一筹莫展。 白璐重新靠回椅背上,唇角微勾,看来这次的温泉之旅,会很有趣了。 人鬼情未了(59) 温泉山谷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开车走高速,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附近,这次盛洛抽中的酒店,建造山谷视野最好的位置,整体装修都偏向东瀛风,还没到酒店呢,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个酒店的建筑屹立在哪儿。 “师傅,怎么这一路走过来,都感觉那么荒凉啊。”盛洛摇下车窗,看着开设在路边没什么人光顾的温泉旅店,忍不住发问。 “就我刚刚说的那个情况啊,不止是我们家有,店面大一些的,还能用以前的存款撑一撑,但剩下的小店啊,基本都开不下去了。”司机也扭头看了眼盛洛窗户那边的旅店,叹口气,“在这么下去啊,这温泉山谷迟早要被其他投资商收购了。” 白璐也摇下车窗,手杵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那些店铺,一整条街上的店铺基本都关门歇业了,看起来的确是不太乐观。 又开了十多分钟,终于到酒店门口了,盛洛率先下车,帮白璐打开车门,又帮着司机把放在后备箱里的行李拿下来,尚泽语则是带着口罩墨镜站在白璐旁边,抱手看着盛洛前后忙活,时不时还冷哼一下,以此来表达对他这种殷勤行为的不屑。 白璐、盛洛、尚泽语各自拖着行李箱,刚准备走进去,满是东瀛风味的推拉大门就从里边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喇叭花图案和式浴衣,踩着木屐,挽着发包头戴布制绢花的中年妇人从里面走出来,双手交叉置于小腹,对三人微微弯腰,脸上的笑容恬静,温婉,“三位就是中奖的客人吧。” 盛洛往前一步,“昨天就是我打的电话,你是老板娘吧。” 老板娘点点头,“三位舟车劳顿辛苦了,赶紧进去吧。”说完就率先转过身,将大门拉的更开了一些,将三人迎进去。 大厅处灯火通明,推拉大门旁分别靠墙安置着两排横凳。 “三位客人先换鞋吧。”老板娘示意三人坐到凳子上,自己则是从横凳下的柜子里拿出三双崭新的棉拖鞋,分别放到三人面前,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在酒店里行走的时候,穿棉拖鞋就行,温泉浴室里有新的塑料拖鞋,客人如果想泡温泉,只要换上就可以了。” “好的,麻烦老板娘了。”白璐换上棉拖鞋,站起身对老板娘道了声谢。 三人换好鞋,前台突然走出来一个和老板娘穿着同样浴衣,同样发饰,甚至连脸都一摸一样的中年女人,面瘫着一张脸,拿出三个带着数字的夹子分别夹在鞋子上,又将写着同样数字的手牌递给三人,一言不发的将三人的鞋子拿到存鞋处。 “这位是?”盛洛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毕竟如此相像的双胞胎,平时也很难见到。 “她是我的姐姐,为人有些严肃,不太爱笑,也不爱说话,这家酒店是我们姐妹俩一起经营的,本来还有几个服务员的,后来因为生意不好,也给辞退了。 不过三位客人不用担心,客房我们已经重新打扫过了,吃食也是赶着早市买了新鲜的食材备好的,几个温泉池也已经放水消毒重新洗过一次,绝对干净。”老板娘从前台拿出一个专门运送行李的推车,将三人的行李放到上面,一边推着走,一边对三人说着。 人鬼情未了(60) 三人跟在老板娘的身后朝着客房的方向走,白璐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立马转身回头,但整个大厅空荡荡的,除了那明亮的吊灯,连只苍蝇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白璐重新转回身子,有些怀疑的歪头,但凭自己的五感,不应该会出现错觉啊。 “璐璐,怎么了?”察觉到白璐的动作,盛洛特意落后几步,走到白璐身边,问道。 白璐摇摇头,“刚刚感觉有人在看我们,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可能是你今天起太早了,等会儿到房间,你先睡一会儿吧,到吃饭的时候我再过去叫你。”盛洛抬手揉了揉白璐的脑袋,眼神温柔似水。 “嗯。”白璐抓了抓头发,感觉被他的手揉过的脑袋烫烫的,麻麻的,脸不争气的开始泛红。 “咳!咳!”突然,一旁传来一阵非常煞风景的重咳声。 “这是公共场合,麻烦二位注意一点!特别是你!把你放大佬脑袋上的爪子给我拿开!”尚泽语仿若怨妇附体,以一种极其哀怨的目光看着白璐,然后又扭头狠狠的瞪着盛洛,抬手就把他揉着白璐脑袋的手拉开,然后拉着白璐的胳膊往前走,“大佬你要是累了,就赶紧去客房,在那儿磨磨唧唧的,这么娘们的事情是你能做的吗!” 白璐:??????和自己喜欢的人冒粉色的泡泡是娘们的事情? “……”白璐翻了个白眼,挣脱尚泽语拉着自己的手,甩了甩被拽的有些疼的手臂,没好气的看了尚泽语一眼,“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说完,就不再理尚泽语,大步流星的跟上老板娘的步伐。 原本以为酒店最多也就给他们配两个房间,女生单独一间,两个男生一间,没想到居然给他们一人配了一间房,老板娘把三张房卡交给他们,然后又帮他们把行李放进房间,便离开去给三人准备午餐。 房间的装修布置也都配合着建筑的整体风格,是非常东瀛风的榻榻米地板,只是盥洗室是瓷砖地板,墙上有一个壁橱,被子和枕头都放在里面,壁橱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液晶电视,旁边还放置了一台一体机电脑,阳台和房间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隔开,阳台上放置着一把藤椅和一个圆桌。 白璐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打开阳台看了下外边的景色,对这个酒店的环境和准备的房间还是颇为满意的。 从箱子里拿出带着的睡衣换上,把被子和枕头从壁橱里拿出来,拉上窗帘,白璐躺在榻榻米上,享受自己舒服的回笼觉。 刚睡下没多久,白璐突然感觉自己身上重重的,呼吸也有点困难,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趴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哪怕白璐醒过来了,也毫不害怕,继续压在白璐身上。 白璐的起床气瞬间爆发,单手结印,一道金光就从指尖发出,映入那黑漆漆人影的眉心,不过一瞬间,那黑影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有,白璐起身打开房间的灯,在自己刚才睡的地方仔细看了好几遍,还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难道自己的爆发能够瞬间把鬼怪打的魂飞魄散? 怎么可能! 白璐眯了眯眼睛,那刚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人鬼情未了(61) “叩叩。” “璐璐,我是盛洛,差不多起来吃午饭了。”盛洛在白璐房门外说道。 白璐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赤脚踩在地上,给盛洛开了门。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盛洛推开门走进来,看见白璐小脸煞白,表情严肃,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白璐摇摇头,握住盛洛试探自己的额头的手,“我去洗个脸,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转身去到盥洗室。 “等等!”盛洛叫住白璐,然后蹲下身,拿过她放在墙边的拖鞋,握住白璐的脚踝帮她穿上,“把鞋穿上,别着凉了。” 白璐瞬间脸蛋爆红!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不停乱跳!我的天啊,这种王子替灰姑娘穿水晶鞋的既视感是什么回事!盛洛这小子未免太会撩了吧。 两只鞋都穿好,盛洛站起身,抬手就将白璐紧紧拥入怀中,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声音有些闷,“明明只是分开了一小会儿,为什么我就那么想你呢?” 白璐抿嘴窃笑,抬手回抱住盛洛,然后松开自己的手臂,拍了拍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乖啦,先松手,让我去洗脸。” 盛洛又在白璐的肩窝里猛蹭了几下,这才脸蛋泛红的松开白璐,“你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白璐进到盥洗室,用清水洗了把脸,扯过架子上的毛巾,对着镜子擦脸,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就摸上刚才盛洛靠着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盛洛这孩子,有时候真的是粘人的可爱。 洗完脸,白璐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短发,又拿出唇膏抹了抹,这才走出盥洗室。 “走吧,去吃饭。”白璐主动走上前,牵住盛洛的手,对天天的笑了笑。 盛洛看了看白璐,又看了看被她牵着的手,整个人笑的活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再笑我就松手了!”白璐之间食指轻轻刮过盛洛的掌心,语气里满是少女的娇羞。 “咳咳。”盛洛捂嘴咳嗽了几下,以此来克制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嘴角,“走吧,再晚估计菜就凉了。” “嗯呢。”白璐抿嘴笑了笑,任由盛洛牵着自己朝饭厅的方向走去。 饭厅也是极具东瀛风格的榻榻米式装修,地上放置着三个蒲团坐垫和三个矮茶几。 尚泽语正坐在蒲团上抱着手机打游戏呢,听见有人走进来,就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上,顿时气的手指滑动放错大招,手机屏幕上,队友频道里不断有人骂着他,他也不在意,直接退出游戏,放下手机,站起身朝着两人走过去。 “大佬,刚刚休息的怎样,睡的还好吧!”尚泽语往两人中间一挤,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挤开,紧紧靠在白璐旁边,不给盛洛任何靠近白璐的机会。 白璐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递给尚泽语,“这个辟邪符你和我给你的护身符放一起。” “大佬,怎么突然给这个,难不成这酒店有问题?”尚泽语乖乖的接过符咒,从脖子的红线上扯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打开锦囊将那张辟邪符折了放进去,又把锦囊重新收紧塞回衣服里,看着白璐说道,“我绕着这个酒店走了一圈了,什么也没见到啊,大佬,不会是那你看错了吧。” 人鬼情未了(62) “刚刚我睡觉的时候,身上突然就趴上来一个东西,虽然立马就被制服了,但是我并没有能看出那东西的本体是什么,总之,你们还是小心一些。”白璐盘腿坐到蒲团坐垫上,对两人说道。 “璐璐,那东西没伤害你吧!怎么刚才我问你,你不说实话呢?”盛洛赶忙坐到白璐身旁,眼神里带了些不赞同。 “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白璐安抚的拍了拍盛洛的手。 “下次这种事,你别瞒着我,不然过后我才之后,会觉得难受。”盛洛皱着眉头,声音里带了些委屈。 “嗤,你又不是大佬的爸妈,干嘛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尚泽语在白璐的另一边坐下,语气里的嘲讽和酸味都要冲破屋顶了。 白璐抿了抿唇,对盛洛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而对尚泽语,则是采取完全不理会的态度。 尚泽语还想开口说什么,老板娘就推着餐车走了加进来,在每个人面前的小茶几上都摆上三荤两素一汤一甜品之后,对三人微微弯腰,“三位客人,这些菜都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请慢慢享用。” 说完就推着已经抬空了的餐车退出了饭厅。 白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下,出乎意料的,这鱼肉鲜嫩爽滑又不带腥味,可以说是相当好吃了,又尝了尝其他几道菜,也是一样的美味,看来这个酒店,不仅装修环境挺好,食物也意外的好吃啊。 显然其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一顿饭吃完,三人的菜碗都相当的干净,显然这大厨是连饭量都进行过计算的,每个人的菜都不算多,哪怕全部吃完也不会撑到。 “璐璐,我们去散步消消食吧。”盛洛平躺在榻榻米上,无比舒畅的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着白璐。 白璐摸了摸自己因为许久未运动,稍稍有些突出的小腹,点了点头,“走吧,我也运动运动。” 说罢,两人就从榻榻米上起身,而尚泽语还一副咸鱼的样子躺在榻榻米上,白璐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散步,你去不去?” “不去,你们俩去吧。饭饱神虚,我回房间睡会儿午觉。”尚泽语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白璐也就没有再勉强,和盛洛两人手拉手出去散步。 酒店的构造其实十分独特,顺着山上的地形建造,客房都是建造在山腰上,让所有入住的客人既能看到山上的景色,又能看到山下的景色,而温泉池则是在靠近山脚的位置,客房和温泉池之间建了一条专门让客人走的宽阔长廊,长廊的地面铺的是结实的大理石地砖,两边都是落地的钢化玻璃,还有扶手和座椅,客人走在长廊上,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走累了也能坐一会儿,除了这条长廊,直接穿过大厅,也能到达温泉池。 白璐同盛洛两人手牵手从饭厅一路散步走到长廊,然后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看着外边的风景,此时刚过下午一点,太阳光洒在绿油油的树叶上,听着树林中的鸟叫声,让人觉得格外宁静。 “盛洛。”白璐头靠在盛洛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把你的身体找齐了,你会离开我吗?” 人鬼情未了(63) 盛洛握着白璐的手突然握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盛洛垂下眼眸,眼神中满是落寞和无措,“我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找回身体之后,我的记忆也会恢复,但是现在的我,真的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白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既然这样,那这个问题,就等你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后,再回答我好了。”说完,紧紧握住盛洛的手,眼神无比的认真,“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放手,我就永远不会放手。” “嗯。”盛洛笑笑,桃花眼中满是星光。 “散步散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白璐拉着盛洛的手站起身,开始往回走。 才走了没几步,连板凳都还没越过呢,就看到前方出现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中,脑袋扬起看着天花板,在回廊口的墙壁上来回飘荡,每次撞到墙上,都会发出一声沉重有力的‘咚!’‘咚!’“咚!”的声响,似乎还有鲜红色的液体喷溅出来。 白璐赶忙拉住盛洛,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眼神警惕的看着回廊口。 两人的动作似乎惊扰了回廊口的人影,人影停住自己的动作不再撞墙,身子就这么吊在半空中转了个面,一双空荡荡没有眼珠的眼眶看着白璐和盛洛,嘴角咧开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弧度,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冲着两人冲了过来。 “临兵斗者皆正列在前,诛邪!”白璐面不改色,双手结印,口中念着九字真言,诛邪阵从指尖发出,正对上朝着两人冲过来的人影。 诛邪阵撞上黑影,发出一道异常耀眼的白光,‘啪’的一声,诛邪阵和人影都消失在回廊中。 “璐璐,刚才那是?”盛洛走到白璐身旁,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白璐摇摇头,拉着盛洛走到发出白光的地方,同早上自己回笼觉的时候一样,周围一点痕迹也没有,干净的可以。 “这个地方,实在太蹊跷了。”白璐松开盛洛的手,从袖里乾坤中拿出罗盘,但罗中的指针却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璐璐,你吃饭前,也是遇到这个情况吗?”盛洛看了看回廊口的位置,又扭头看向白璐,问道。 “和这个有点相似,我遇到的是鬼压床,发现之后我就立刻打散了那个东西,但和刚刚一样,什么痕迹也没有。”白璐收起罗盘,走到回廊口,之前那喷洒血液的地方,此时干干净净,墙面雪白的甚至连个鞋印都没有。 盛洛跟在白璐身后,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没鬼怪是好事,至少说明,闹得再大也不会出人命。” 白璐沉默,没有回答,现在自己大概是知道为什么这个温泉山谷明明地理位置挺好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差。 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放松的,结果还总是遇到这些惊悚的事情,恐怕任谁心情都不会变好吧。 白璐突然想起独自一人回房午睡的尚泽语,这些东西找上自己和盛洛,说不定也会找上尚泽语,即便他身上带着护身符和辟邪符,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人鬼情未了(64) “尚泽语的房间在哪里,你知道吗?”白璐扭头问盛洛。 “就在我的房间对面,璐璐是担心他出事吗?”盛洛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有快速压制下去。 “嗯。”白璐点头,“尚泽语的体制本来就很特殊,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还没弄清楚,我怕给他的符咒根本压不住那些东西。” 盛洛垂眸,遮住双眼中的思绪,“既然担心,就去看看吧。” 白璐敏锐的察觉到盛洛的情绪不太对,抬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就去看一眼,确认他的安全就行。” 盛洛抬手抚上白璐的脸颊,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心里头一次觉得尚泽语这个人,着实碍眼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走吧,我带你去。” 酒店为三人准备的房间分布相当奇怪,白璐的房间位于客房最顶头,而尚泽语和盛洛,则是客房最尾端面对面的两间房。 走到尚泽语的房门前,白璐按下墙上的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空旷的走道上显的格外清晰,门铃声停止后,房间内却毫无动静,白璐以为尚泽语睡的太沉了,索性重新又按了一边,但当第二次门铃声都停止,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时,白璐心中暗道不妙,赶忙从袖里乾坤掏出万能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的,而尚泽语正被一个高挑的黑影掐住脖子,双手双脚在半空中不停的扑腾,去发不出任何声音,看到白璐他们进来,手脚扑腾的更厉害了,拼命眨眼向他们释放救命信号。 白璐也不含糊,立刻双手结印,诛邪阵从指间发出,然后同那个高挑的黑影撞到一起,一阵白光过后,又是毫无痕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黑影消失之后,掐住尚泽语的那股力量跟着消失,尚泽语跌落到地上,捂着脖子不住的咳嗽。 “你没事吧。”白璐赶忙上前,将他扶起,一只手在他后背帮他顺气。 “咳咳……没……没事……”尚泽语咳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气来,对白璐摇了摇手,又挤出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示意她自己没事,“刚才那东西是什么?鬼魅吗?” “暂时还不清楚。”白璐面色凝重的摇头,“和我说一下,你是这么遇上那个东西的。” 尚泽语靠在墙上,摸着自己还有些疼的脖子,回忆道,“之前在饭厅,你俩不是去散步了嘛,饭煲神虚,我就自己会屋子里睡觉了,本来还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感觉有人在我耳朵和脖子后面吹冷风,还不停的有磨牙的声音,我实在有些恼,就醒了。 醒过来之后才想起来,我们三个是一人一间,我房间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才对!这时候,突然有双手顺着我的背脊往上,磨牙的声音也到了我耳后! 大佬,我跟你说,我吓的整个人都僵住了!都没敢回头啊!结果那东西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提起来了!还好大佬你来了,不然,我今儿可能就要折在这儿了!” “你看清那东西的样貌了吗?”白璐皱眉问道。 “没有……”尚泽语摇摇头,“当时窗帘都拉着,黑漆漆的,也没开灯,没看清那东西的相貌。” 人鬼情未了(65) 白璐低头,手摸着下巴,忍不住开始琢磨这个事情。 “璐璐,要不,我们不泡温泉了,回去吧。”盛洛站到白璐身后,握住她的手,眼神有些担心。 “回去?”白璐扭头看着盛洛,“哪有术士被鬼魅吓回家的,说出去太丢人了。” “就是就是,凭大佬的本事,肯定能把这些东西搞定!大佬,你看我战斗力那么弱,不然,今天晚上你就让我和你睡一屋好了,你能保护我!”尚泽语不等盛洛开口反驳,身子立马倒向白璐,一副无比柔弱的模样靠在白璐身上。 白璐用食指抵着尚泽语,将他靠在自己肩膀的头挪开,然后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行……” “你来和我住吧,璐璐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你和她住一间,难免会有人说闲话,你放心,我和璐璐学过一些咒法,应该能保护你。”眼看着白璐就要答应尚泽语的要求,盛洛赶忙走上前,拉开尚泽语,脸上带着无比‘亲切’的微笑对着他说。 “也可以,盛洛的咒术学的挺好的,晚上睡之前我再给你们房间布置个结节,应该没问题。”白璐点头,同意了盛洛的建议。 “大佬……”尚泽语手臂被盛洛死死箍住,有些哀怨的看着白璐,奈何白璐并不理会他。 “我去探探这块儿地的风水,你们俩改干嘛干嘛去吧。”白璐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摞符纸递给尚泽语,“这些你先拿着,要是再遇到哪些东西,直接丢上去就行。”说完,又拿出一摞递给盛洛。 “我不用。”盛洛摇摇头,“璐璐,我陪你一起吧,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白璐想了想,然后处于某些不可说的小心思,答应了下来,“行,那你和我一起吧。” 尚泽语手里拿着那摞符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起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气的想把手中的符纸直接丢在地上,但又因为是大佬给的,心里有些舍不得,只好一边咬牙一边宝贝的将符纸揣兜里, 白璐走出房间之后,就拿出自己的宝贝罗盘,嘴里细细碎碎的念叨着咒语,然后跟着罗盘的指示开始绕着酒店走。 酒店的面积还是挺大的,客房区,温泉区,休息区,饭厅,白璐和盛洛顺着全部走了一遍,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全部走完。 走回到大厅,白璐收起罗盘,坐到推拉门旁的凳子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开始思索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璐璐。”盛洛坐到白璐身旁,拿着一张纸帮白璐擦额头上的细汗。 白璐抬手按住盛洛的手,抽过他手中的纸巾,自己擦拭额头的细汗,“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哦。”盛洛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睛,声音低低的。 白璐抿抿嘴,开口,“你不是我的式神或者小厮,不用特意为我做这些,擦汗这样的小事,我还是可以自己来的。” 盛洛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 白璐抬手挑起他的下巴,“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盛洛摇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重新低下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帮你弄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现在连擦汗都做不好……” 白璐转过身,双手捧着他的脸,“你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够了。”说完,就抬手紧紧的抱住他。 人鬼情未了(66) “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遇到危险,都只能躲在你的身后,根本帮不到你。”盛洛回抱住白璐,整个人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声音里满是失落。 白璐抬手摸上他的脑袋,声音无比温柔的安慰道,“你只要能够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我就很满足了。按照我的修为,一般的小鬼魅近不了身,能够对上面的,都是你打不过的,所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嘛?” 盛洛觉得有些扎心,白璐说的这些话真的事,真实且扎心,越听越觉得自己没用,只好抱紧白璐不说话。 白璐就这么静静的摸着他的脑袋,无声的安慰。 两人这么抱了一会儿,白璐突然发现之前都没仔细看过酒店前台背后的柜子里陈列了些什么东西,这时候才看清。 柜台只是简单的三层,钉在墙上,用玻璃外壳封住,一层摆放着精致的碗碟瓷器,一层放在极具东瀛特色的天狗面具和鬼魅面具,最顶上的一层,放置着一个用蓝红格子布包着的长条盒状的东西。 白璐眼睛不自觉的眯起,突然有些好奇那个长条盒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被放在最顶端,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盛洛的手充肩膀移到腰肢,抱着白璐的小蛮腰,在她的肩窝蹭了蹭,然后松开她,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璐璐,我们去泡温泉吧,泡完温泉在休息一会儿,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 一提到吃晚饭,白璐就想起中午那顿色香味俱全的午餐,毫不犹豫的站起身,牵着盛洛朝着客房的方向走,“走吧,去泡温泉!” 其实客房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干净的浴巾,洗漱用的洗发露沐浴露,那些温泉区都有,白璐最后也只是拿了换洗的贴身衣服和手机,然后就在大厅等盛洛。 也没等很久,盛洛就拿着干净的衣服出来了,只不过不止他一人,尚泽语也跟在他身后,看到坐在大厅里的白璐,立刻笑嘻嘻的跑上前。 “大佬,走吧,我们一起泡温泉!泡一个池!给你鉴赏一下我完美的八块腹肌!”说着,就想挽上白璐的手把她拉走。 白璐身子灵敏的往旁边挪了挪,抱着衣裳看着尚泽语眨巴了下眼睛,“你不知道吗?这里的温泉,男女是分开泡的。” 尚泽语瞬间呆在原地,手脚尴尬的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假装若无其事的背在身后,看向前台的那个陈列柜,“哎呀,这些碗碟真好看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嗤。”白璐被他这反应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赶忙握拳捂嘴掩饰住自己的笑,抱着东西站起身,“走吧。” 盛洛看了尚泽语一眼,跟在白璐的身后不说话,尚泽语尴尬的挠了挠头,跟在两人身后。 进入温泉池,就有一个巨大的标识将男女分开。 “我往这边走,等会儿泡完大厅见。”白璐指了指右手边女士的方向,对两人摆了摆手,进到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是一排排的木架,放了好几个,一个木架上是竹编的框篓,用来放脱下的衣物,一个木架上是干净的毛巾,有大的可以包身子的,还有小的可以擦头发的,剩下的一个木架上是干净的浴衣,旁边是一个矮一些的木架,上面放着可以着水的塑料拖鞋。 人鬼情未了(67) 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放进衣篓,白璐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了块大毛巾裹在身上,又把脚上的棉拖鞋换成塑料拖鞋,拿着手机按着身上的浴巾走向温泉池。 温泉池和更衣间由一道推拉门隔开,白璐拉开推拉门,一股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温泉独有的,淡淡的硫磺味道,地面铺的是能够防滑的地砖,温泉池和地面的交界处,镶嵌着一层被打磨光滑的鹅卵石。 温泉池朝大门的一半由顶棚覆盖,而另一边则是完全露天,周围种植着郁郁葱葱的竹子,一阵风刮过,沙沙作响。 白璐从门边拿了个小托盘,把手机放在上面,然后把小托盘放置到水面上,小托盘立刻浮了起来,白璐脱下拖鞋,裹着浴巾慢慢走近温泉池。 不知道是地热的原因还是什么,温泉水有些微烫,白璐刚下脚的时候觉得居然有些烫,过了一会儿适应了这个温度之后,忍不住舒适的长吁出一口气。 “唉……”趴在圆润的鹅卵石上,白璐感受着温暖的池水慢慢将自己包围,身心都逐渐放松下来,这种看云卷云舒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开始有些打瞌睡。 “大佬?大佬!你在那边吗?大佬!你听见了就应我一声啊!” 白璐刚闭上眼睛,就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尚泽语的叫喊声,有些不悦的睁开眼,在温泉池看了半天,却都没找到尚泽语的声音从哪儿传来的。 “大佬?大佬你不会睡着了吧!大佬!你回我一声啊!” 尚泽语的声音又传过来,白璐这才发现,自己以为是墙体装饰的一面竹子编制的有三米高的那个围墙,另一边居然就是尚泽语和盛洛在的地方。 “干嘛?”白璐背靠着池壁,双手搭在鹅卵石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诶~大佬,你真的在那边啊!”得到了白璐的回复,尚泽语的声音听起来更兴奋了,凑到竹墙边,脸上的表情仿若地主家的傻儿子,“大佬你看,最后我们不还是泡了同一个池!” 白璐眼睛撇了一眼那个竹墙下面无比惹眼的水泥墙,忍不住嘴角勾起,脑子里冒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你真的很想和我泡同一个池吗?”白璐挑眉,看向竹墙的方向。 尚泽语仿佛感受到白璐的注视一般,脸蛋红红,挠了挠自己的鼻尖,“也、也没有说很想啦,只是一般想而已……”说话的声音那是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噤声。 “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泡啊~”白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对着尚泽语的方向玩味的摇头。 “真的吗!”尚泽语声音瞬间拔高。 “可是……”白璐彻底笑开怀,“很遗憾,我们两个池子,不!互!通!” “啊、啊?”尚泽语顿在原地,这时才发现隐藏在竹墙下面的水泥墙,整个人顿时僵住,过了还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然后一头猛扎进温泉池中。 天啊,尚泽语!你也太智障了吧!你今天到底咋回事!这都第二次犯蠢了! 白璐则是整个人在温泉池里笑弯了腰,不得不说,时不时的逗一逗尚泽语,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人鬼情未了(68) 泡温泉虽然的确挺放松的,但泡久了人容易晕,白璐逗完尚泽语之后,又在温泉池里呆了十分钟然后到一旁的淋浴区洗头洗澡。 二十分钟后,白璐穿着架子上准备的浴衣,手里拿着衣篓,脑袋上搭着一块毛,走出了更衣区。 盛洛和尚泽语两人也换上了同款浴衣,抱着衣篓站在门口等白璐。 “大佬,你出来啦~”看到白璐,尚泽语立马笑着迎上去,还没靠近,就看到白璐挑眉笑看着他,脚步立刻顿住,站在原地尴尬的挠鼻尖。 盛洛把自己手里的衣篓放到地上,走到白璐身后,握住她脑袋上的毛巾,轻轻帮她擦着头发,“怎么不吹干就出来了。” “我不想嘛。”白璐身子后倒靠在盛洛身上,仰着小脸看他。 “这个点风大,头发不吹干,小心感冒。”盛洛不赞同的看了白璐一眼,手却很诚实的继续帮她擦头发。 “咳咳!”看着两人逐渐你侬我侬,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将自己同她们两人隔开,尚泽语非常不高兴的猛咳了两声。 白璐这才看了他一眼,“怎么,刚刚的温泉冷到你了?” “……”尚泽语又是一噎,哀怨的看了白璐一眼,然后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扭头朝大厅走。 结果还没走几步呢,尚泽语就站在原地,似乎还有些哆嗦。 “怎么了?你站着不走。”白璐享受双眼微眯,享受着盛洛给自己的服务,但看到尚泽语就站在哪里不动,忍不住开口。 “大、大、大、大佬……”尚泽语无比僵硬且机械的转过自己的脑袋,对白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前方,“你、你看……” 白璐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酒店大厅里,似乎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的拍在地上。 “什么东西?”白璐拉住盛洛擦头的手,牵着他往前走。 走到尚泽语身旁,才看清大厅那人手里抱着什么——赫然是一个滴血的人头。 大厅里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和白璐他们同款的浴衣,但是领口往上,除了一个光滑的脖颈,什么都没有,而原本应该在脖子上的脑袋,此时正被双手一下一下拍球一样的拍在地上,发出‘咚’‘咚’‘咚’‘咚’的闷响声。 白璐皱眉,这已经是自己今天第三次遇到这东西了,甚至忍不住觉得,有点烦人啊。 突然,那个一直被拍在地上的人头被那人抱住,只见那人头缓缓地转过,对着白璐他们三人,原本面无表情鲜血直流的脸上露出一个格外渗人的笑容,“嘿嘿嘿,你们要陪我玩吗?” 尚泽语已经彻底僵在了原地,眼泪汪汪的看着白璐,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盛洛则是谨记白璐的吩咐——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握着白璐的手站在她身后。 “你在玩自己吗?”白璐看着那个血淋淋的人头,内心的洁癖突然发作,面上忍不住的有些嫌弃。 “爹爹送了我一个皮球,但是我把皮球弄丢了,娘亲就让我自己玩自己……”那个人头有些失落的说到,似乎还有血泪从眼角流出,“可是自己玩自己好无聊啊……你们要陪我玩吗?” 人鬼情未了(69) “不、不了吧……”尚泽语这时候似乎才找回来一点身体的掌控权,哆哆嗦嗦的回答。 “你们不愿意吗?”人头眼里的悲伤更加浓郁了,血泪顺着抱她的手掌滴落在地上,‘啪’‘啪’‘啪’‘啪’,声音格外清脆。 “嗯,不愿意。”白璐看着眼前的场景,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不管不管不管!我就要你们陪我玩!我就要!就要!”人头的血泪流的更凶了,嘴里还不断发出尖啸声,那些落到地上的鲜血仿佛受到某种召唤,慢慢的聚到一起,仿佛一滩能够自由活动的液体,朝着白璐他们三人就冲了过来。 这一次白璐没再用诛邪阵,而是眼疾手快的在自己以及另外两人身上贴了张净化符和辟邪符,等那滩移动的液体来到三人面前,还没碰到三人的身体呢,就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隔绝在外面。 “你们站着不要动,我过去看看。”白璐按住两人的手臂,自己绕过那滩移动液体走到人头面前。 大概是察觉了危险的气息,移动液体不再和盛洛、尚泽语纠缠,而且快速挪动回来,挡在人头前面。 白璐微微弯腰,看着人头,研究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要干嘛……”人头被白璐看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抱着她的身子微微转了转,避开白璐的视线。 “不干嘛,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白璐摸着下巴,仔细的研究到底这些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不像鬼魅,如果是鬼魅,应该没有那个胆量大白天就出来晃悠,但看起来也不像精怪,毕竟精怪都还是蛮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屑于装神弄鬼吓唬人,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人头被白璐盯的越缩越紧,整个头都要埋进浴衣里了,白璐上前一步,直接揪着人头的头发将她整个拎起。 “哎呦!轻点!轻点!疼!这是脑袋,不是皮球!”被白璐揪住命运的头发,人头忍不住开始叫唤,双手抬起就想将人头抢回,被白璐‘啪’一下贴了张定身符,定在了原地。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璐揪着人头,歪着脑袋问她。 人头那刚止住的血泪又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流,偏偏现在没手能接住,全部‘啪嗒’‘啪嗒’的落地上,有些还溅到白璐的脚背上,还好有净化符隔着,不然白璐觉得自己恐怕会相当恼火。 “哭什么哭,赶紧说。”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弄的白璐实在是有些烦,语气不自觉就凶了一些。 “唔……你凶我!!!”正在哭泣的人头立马噎住,然后流着血泪的眼睛瞬间睁大,满是不可思议和委屈的看着白璐,哭的更大声了。 白璐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电梯里的谢星蕊,那也是个爱哭的姑娘,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白璐看着手中的人头,‘啪’的贴上一张噤声符,果然,下一秒钟,世界重归安静祥和。 白璐面对此情此景,心里忍不住的想,历史果然都是惊人的相似的啊,面对这些爱哭的东西(?)只有噤声符能够还我清净。 人鬼情未了(70) “……”眼见自己的哭声攻势也失去用途,人头默默的闭上嘴,停止了自己的血泪。 “还哭吗?”白璐面无表情的看着人头,问道。 人头看着‘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白璐,怂怂的摇了摇头。 “还闹吗?”白璐接着问道, 人头很陈恳的看着白璐,猛摇头。 “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吗?”白璐唇角勾起,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人头有些犹豫了,眼神四处乱瞟,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白璐抬手揭掉贴在她头上的噤声符,又对一直站的远远的尚泽语和盛洛一个手势让他们过来,把人头丢给她自己的身体抱着,自己坐到大厅休息的沙发上。 “大、大佬,搞定了?”尚泽语快步走到白璐旁边,一屁股坐下,声音带了些颤抖的问。 “还没。”白璐摇摇头。 相比尚泽语的焦急,盛洛则是淡定多了,默默走到白璐另一边,坐到沙发扶手上,握住白璐的手,轻轻问,“怎么样,她没伤害你吧。” 白璐顿时心中一暖,回握住盛洛的手,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我没事儿,她还伤不了我。” “嗯,我相信你。”盛洛听到白璐说没事,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白璐握着盛洛的手没放开,对人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刚刚问她的东西。 人头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白璐,又看了看一旁的盛洛和尚泽语,除了中间那个修为巨高的大佬碰不得,剩下的两个,随便抓住谁,都能换来自己的自由…… “要是不想消失,就别动那些歪脑经。”白璐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垂眸,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人头立马收回自己的小心思,无比乖巧的站在白璐面前,“大佬想知道些什么?”语气里和之前尖啸时的刺耳疯狂不同,里面满是谄媚的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温泉山谷的,你的同伴有多少,有没有害过人,一个一个说吧。”白璐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一股老大爷的气势瞬间扑面而来。 “天地可鉴啊,我只是吓唬吓唬人,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来历,这……”人头犹豫了一下,“大佬,不瞒你说,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就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我们就出现在这个地方了,来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也才半年多一年不到而已。 至于同伴,我知道的同我一样的,也不过四五个的样子,不过只是这个地方的数量,听说好像其他地方也有我们的伙伴。”经过白璐的严厉警告,人头现在是十分的识趣,白璐问的问题,一个不落,全部回答出来了。 “我发现你们似乎和普通的鬼魅不太一样。”白璐看着人头,问道。 “普通的鬼魅是什么样?我再这里那么久了,没见过其他的什么人,不过,和大佬你差不多的,我到时见过一次。”人头晃了晃自己,扬声回答道, “和我差不多的?”白璐呢喃,脑中瞬间灵光一闪,“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修为颇高的中年男子?” 人头听了白璐的话,立刻猛点头,“是啊是啊,诶,大佬,你认识那个人?” 人鬼情未了(71) 白璐陷入沉默,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次三番自己遇到的这些奇怪的事情,似乎都和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有关系,而只要那个中年男子去过的地方…… 白璐抬头看向一旁的盛洛,心里不禁一紧,只要那个中年男子去过的地方,都会有盛洛的身体,从水库的左手,到给钱康盛施咒人那儿的右手。 不知道这次又会是那个部位。 “除了见过那个中年男子,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白璐没有和他们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且重新问人头。 人头歪躺在自己的手掌中,眼珠子不停乱转,转了半天之后,摇了摇头,“没了。除了吓人,我们啥事儿也做不了,人少之后,更是连吓人的事儿都没了。”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可惜? 白璐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个人头没有明白过来,之所以这个温泉山谷的生意会越来越差,就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东西吓唬人啊! “好了,没什么想问的了,你可以消失了。”白璐对人头摆了摆手,不再想搭理她。 “是是是,多谢大佬不灭之恩!”听到自己可以离开这个白璐这个大魔王,人头瞬间喜极而泣,两行血泪飚的老远了,撒腿就想跑。 “等等。”白璐却有立刻叫住她。 准备撒欢的脚丫子瞬间停在了原地,人头怂巴巴的转过身子,看着白璐,“大、大佬,你还有什么吩咐?” “我还要继续呆四天三夜,我不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还有不长眼的东西出来打搅我度假的兴致。”说着,白璐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异常犀利的看向人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明白?” 人头身子控制不住的就是一阵哆嗦,结结巴巴的开口,“明、明白!大佬放心,我一定会告诫他们,不让我们扫了大佬你的兴致!” “嗯。”对人头这无比狗腿的回答,白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松开盛洛的手,从袖里乾坤掏出一把小巧的铜钱匕首,不给人头任何反应的机会,手起刀落! 取下她头上的一小簇秀发。 “这头发就给我用来做研究了,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将那簇秀发用符纸小心的包好放进袖里乾坤,白璐对人头摆了摆手。 这次人头什么话都没说,麻溜的撒开脚丫离开了白璐的视线。 “大佬,她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尚泽语坐在盛洛的旁边,全程围观,直到人头消失了,才站起身问白璐。 “暂时还不能确定。”白璐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浴衣,随口回答。 “那他们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尚泽语望着人头消失的方向,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的双臂。 “应该吧,不过也不排除会有不怕死的。”白璐重新走回去拿起自己放下的衣篓,然后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别担心,待会儿我去给你和盛洛的房间布个护阵,至少这几天之内,他们都不会再房间里骚扰你。” 尚泽语听到白璐会给自己布阵,立刻安心的拍了拍胸脯,“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啊。” “我们有结界,那你呢?”盛洛默默走到白璐身旁,扭头看她,眼神里面是关切。 “放心吧,他们在我眼里还不够看,伤害不了我的。”白璐轻轻拍了拍盛洛的脸蛋,笑着安慰道。 人鬼情未了(72) 大概是因为下午接二连三遇到那些东西,白璐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尚泽语和盛洛便也没打扰她,到了饭点,盛洛才去敲白璐的门,叫她吃饭, 晚上的饭菜比中午的还丰盛,虽然同样是四荤三素一汤一甜品,但分量比中午的多了好多!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哪怕是白璐,胃口都瞬间变的极好,而一直谨记自己是名当红偶像,需要好好管理身材的尚泽语忍不住吃了三大碗饭,菜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盛洛再次邀请白璐去散步消食,却被白璐以‘太累,想休息’这样的理由回绝了,三人吃完后在饭厅坐了大半个小时之后,白璐去到尚泽语和盛洛的房间,给他们布下一个守护阵之后,才原地解散,回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白璐立刻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都插上一面蓝色的小旗子,然后拉上窗帘,自己站在房间的最中央,口中默念着咒语,没一会,所有插着旗子的地方都升起一阵淡蓝色的光,然后慢慢覆盖整个房间,所有蓝光都汇聚到一起之后,一个结界就完成了。 白璐原地盘腿坐下,从袖里乾坤中把之前找到的那个刻着繁复纹路装着盛洛右手的木盒子拿出来,小心的打开盒子,将那只右手取出,装进一个绣满了符咒的袋子里,然后将之前从人头上割下的头发拿出来,放到木盒子里。 关上木盒子,白璐又将罗盘拿出来,调试好之后放在木盒旁边,闭上眼手指不停的变换结印,嘴里还不停的念着繁复的咒语。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根红色的线从盒子里飘出来,悬浮在空中,而一旁罗盘上的指针也开始疯狂的转动,最终停在了正南的方向,原本停在空中的红线,也慢慢的朝着正南方向延长。 白璐回忆了一下,今天自己拿着罗盘在整个酒店都逛了一圈,没有任何问题,而正南方向,没记错的话,自己下午同盛洛散步的时候,在长廊上风景时正对的那大片山林就是正南方向。 那片山林绿植覆盖率极高,树木长的也挺好的,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像容易埋东西的地方。 白璐抬手将那根还在不断延长的红线扯断,绑在罗盘上,然后将罗盘和木盒子都收进袖里乾坤,抬起手‘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原本覆盖住房间的结界瞬间消失。 那些插在角落上的旗子白璐并且有收起来,而是站在原地,口中默念另一个咒语,瞬间,莹白色的光升起来,同刚才一样,逐渐覆盖住整个房间,白璐这才安心的从壁橱里抱出被子和褥子,平整的铺在地上,舒服的升了个懒腰,关灯爬进被子。 明天吃完午饭之后,就去那片山林里看看有什么线索好了,那些东西的来源必须查清楚才行。 想到午饭,白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摸着上面的一层肉肉,心里感叹:好像知道明天中午吃什么啊。 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查清楚那些东西的来源是什么,毕竟,这里的饭菜那么好吃,要是真的被其他地方收购了,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人鬼情未了(73) 白璐对自己的睡眠还是有一个相当正面的认知,而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盛洛,对她那也是相当的了解,等白璐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饭的时间了。 “叩叩。” “璐璐,你起了吗?”这时候盛洛刚好来敲门。 “嗯……起了……”白璐坐在褥子上醒神,懒洋洋的回答。 “差不多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哦。”盛洛也没着急让白璐给自己开门,而是站在门外温温柔柔的说道。 午饭! 听到这个词,白璐仿佛被打开了身体开关一样,马上精神,“好!你等我先洗漱一下。” “那我过会儿再来找你哦。” “嗯,好。”白璐站起身,拉开窗帘,一边应声一边叠地上的被子和褥子。 在盥洗池里对着镜子刷牙,白璐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的起床动力是因为美食,驱邪动力也是因为美食,所以,美食才是自己的最爱吗。 吐掉口中的牙膏沫,白璐看着镜子里明显大了一圈的自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握着牙刷,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再坚持坚持,吃完吃几天,我们就减肥。” 等盛洛和尚泽语一起叫白璐去饭厅的时候,白璐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宽松的上衣和沙滩裤,乍一看和男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两人也是看惯了她这样的打扮,什么也没说,就去了饭厅。 中午的午饭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好吃,风卷残云之后,三人‘大’字型的躺倒在榻榻米上。 “散步吗?”盛洛望着天花板,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有昨天被拒绝的经历,他这一次可以说是问的相当谨慎了。 “去。”白璐坐起身,然后拿出自己的罗盘,“不过我们今天不在酒店里散步,去外边。”说着,指了指罗盘上的红线和指针指着的正南方向。 盛洛凑到白璐身旁,看着那个指针的方向,“正南方向有什么吗?” 白璐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也许是尚泽语在旁边的原因,白璐没说实话。 “应该是和那些东西有点联系。”白璐选择了一个比较模棱两可的回答。 “大佬大佬,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对那东西也蛮好奇的,又不是鬼魅,又不是精怪,但偏偏喜欢吓人!这吓人的手法虽然有点早古,还有点都市传说的味道。 但仔细想想,她的招数其实蛮老套的,现在很多国内的恐怖片都不屑用这些招了。”听到白璐他们要出去调查,瘫在地上咸鱼的尚泽语立马来精神了,坐起身高举手臂示意自己想要参与,同时还对昨天的人头记性了一顿学术上的批评。 白璐上下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出一句话,“再老套,昨天不也把你吓的不敢动了吗。” “……”尚泽语瞬间语塞,一张俊脸瞬间憋的通红,嘴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又颓废的重新倒回地上。 “你要一起去也行,提前说好,不许捣乱。”白璐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肚子,然后站起身对尚泽语说到。 “好嘞!我就知道大佬你最疼我了!”尚泽语瞬间多云转晴,满血复活,笑嘻嘻的说着,说完还无比挑衅的看了盛洛一眼,似乎在炫耀白璐对自己的态度。 人鬼情未了(74) 盛洛才懒得理他这小学生一样的行为,站起身牵起白璐的手,看都没看尚泽语,温柔的对白璐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白璐点点头,回握住盛洛的手,跟着他走。 大概酒店的人也考虑到有些爱(ai)冒(zuo)险(si)的人,看到酒店周围的山林会按耐不住ta们那躁动的心,所以还特意修了个楼梯可以让酒店里的人去到山林中,不过也为了客人的安全考虑,楼梯口设置了一道铁门,上面明确的贴着铁门的开启时间和关闭时间。 大概是因为酒店最近都没什么客人,所以老板娘把那倒铁门锁起来了,盛洛立刻去找老板娘开锁,白璐和尚泽语则是留在原地。 “他对你挺好的。”尚泽语突然开口,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白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指谁。 “他真的很好。”想到盛洛,白璐嘴角就忍不住勾起,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幸福的味道。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怎么认识的。”问出这个问题,尚泽语就忍不住鼻头有些酸,赶忙别开头不去看白璐,毕竟刚才那句话,已经是在变相承认盛洛的存在,实在是有些丢脸,不想让心里喜欢的女孩子看到这么丢脸的一面。 “也不算太久吧。”白璐双手插兜,看着窗外的山林,“那次从影视城回来之后认识的。” “嗯。”尚泽语喉头滚动,眼睛有些微红,赶忙转过身,看着外面的山林,“啊,大佬,你说那么大片树林,到底线索会在哪儿那?我们能不能找到呢?” 白璐扭头,看到尚泽语的背影,突然就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孤独感,忍不住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不管我和谁在一起,你都是我最好的哥哥。” 尚泽语听着那句‘哥哥’,鼻头微微有些泛酸,眼眶都有些微红,但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假装无所谓的大笑,“哈哈,能做大佬的哥哥,也不错嘛!” “璐璐。” 白璐一抬头,就看到盛洛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莫名有些心虚,赶紧放开抱着尚泽语的手,而老板娘手里拿着钥匙站在盛洛旁边,纤纤玉手轻抚红唇,笑眯眯的看着白璐和尚泽语。 “我、我……”白璐‘我’了半天,也没想好自己要怎么说,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没事,我知道你只把他当哥哥。”盛洛走下台阶,脸上扬起一抹轻笑,揉了揉白璐的脑袋,安抚她的无措。 老板娘看了三人一眼,聪明的什么也没说,拿着钥匙打开铁门,然后嘱咐三人,“吃晚膳以前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三人纷纷点头,盛洛对老板娘乖巧一笑,“我们知道了,麻烦老板娘了。”说完,看着老板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拉着白璐的手往里走。 盛洛的步伐很快,白璐有些跟不上,手被扯的有点疼,忍不住开口,“你弄疼我了。” 盛洛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忙放开白璐,然后小心的抬起她的手,在被捏红的手腕上轻轻吹着气,有些无措和落败的低下头,“对不起,璐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到你抱着尚泽语,心里难受。” 人鬼情未了(75) 白璐看着盛洛那副模样,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上前紧紧拥抱了他一下,“这样可以了吧,一比一,扯平了。” 盛洛的俊脸立刻变的通红,抬手回抱了白璐一下,然后火速摊开,眼睛看向一边,有点别扭又有点可爱的点点头,“嗯。” “那我们走吧,早点查完,早点离开。”白璐主动上前牵住盛洛的手,同他一起往山林里走。 “你们等等我啊!”尚泽语这时候才匆匆追上两人,扶着旁边的树喘气。 “你该锻炼了。”白璐回头牵着盛洛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无比亲切的嘲讽了一下。 尚泽语再次愣住,看着白璐,无比傲娇的哼了一声,越过两人超前走。 “你要往哪儿去?”白璐叫住尚泽语,然后从袖里乾坤拿出罗盘,那根红线还绑在罗盘上,当白璐打开罗盘的时候,红线立刻漂浮起来,罗盘上的指针也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了正南的方向。 白璐牵着盛洛的手,跟着罗盘上指针的方向往前走,尚泽语就跟在两人身后,眼神无比幽怨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一路走一路聊,大概在山林里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指针开始疯狂的打转,白璐知道,大概就在这附近了。 松开盛洛的手,扯下罗盘上的那根红线,白璐将红线绑在一张追踪符上,口中默念咒语,追踪符慢慢从白璐的手中漂浮到空中,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在周围的树丛间不停环绕,最终‘啪’一声贴在其中一颗树上。 “好了,就这儿了。”白璐走到那颗树下,从袖里乾坤掏出两个铁锹,分别递给盛洛和尚泽语,对他们抬了抬下巴,微微一笑,“挖吧。” “挖?什么?”尚泽语懵懵的接过铁锹,然后才反应过来,啥玩意? “挖地啊。”白璐指了指那颗贴了符咒的树,“范围已经给你们缩小了,就在这棵树周围挖就行。” “哦。”尚泽语和盛洛听话的拿着铁锹开始挖树周围的土,挖了两下之后,才再次反应过来,“不对,大佬,我们要挖什么?” 白璐又掏出一根小板凳,放在一边,自己坐下,抱着手看着勤劳挖地的两人,“挖到你就知道了。” “……”尚泽语语塞了,不再询问,乖巧的开始挖地。 又挖了几铲子之后,尚泽语又一次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看着一边已经挖出来的小土堆,问道,“大佬,这片山林,可以随便挖吗?” 抱着手坐在小凳子上的白璐,出现了片刻的僵硬,“这个……没事,等会儿找到东西了,我们再把土填回去就行。” 尚泽语看看一旁的土堆,深吸一口气,然后认命的开始继续铲土。 工具人盛洛和尚泽语绕着树挖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突然听到‘嘭’的一声,似乎是铁锹碰到了什么硬物。 “有了!璐璐!你过来看看!”盛洛拿着手中的铁锹又敲了两下,果然听到清脆的‘嘭’声,赶忙把那东西周围的土挖开,对着白璐兴奋的喊了一声。 “来了。”白璐站起身,看着坑里的盛洛和尚泽语,果断的跳下去,抬手握着衣袖给盛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尚泽语,“辛苦你们了。” 人鬼情未了(76)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尚泽语撑着铁锹站在那里喘气,接过白璐的纸巾,擦掉脑袋上的汗,眯着眼睛问白璐。 白璐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把那个被麻布裹住的东西提出来,然后轻轻拍掉上面的灰。 在一旁杵着铁锹休息的盛洛突然觉得自己的左腿隐隐有些麻,看着白璐手中的包裹,眼神不停的变换,抿了抿唇,开口,“璐璐,这个是不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他相信白璐知道他说的什么。 “现在还不确定。”白璐没敢肯定的回答,不过还是抬头看了盛洛一眼,“但我有80%的几率能够确定。” 盛洛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 “什么,什么?大佬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别不告诉我啊!”尚泽语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咱们关系都那么好了,你们怎么还有事儿瞒着我啊,太不地道了吧!” 盛洛扭头看了尚泽语一眼,没说话,毕竟,这件事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什么开口。 “这事儿有点复杂,等回头有机会了我和你细说。”白璐抱着那个包裹,抿唇绕开这个话题。 “……行吧。”尚泽语看出白璐似乎有些为难,也没在问。 白璐抱着包裹爬上坑,然后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那些被挖出来的土,“这土,是你们弄进去,还是怎么说?” 尚泽语爬上坑,杵着铁锹看着白璐,瞧瞧翻了个白眼,“那不然,大佬你来?” “辛苦你们了。”白璐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对他们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盛洛和尚泽语两人在那边填土,白璐则是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白璐总觉得这个包裹的尺寸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打开包裹,果然里边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刻着繁复纹路的木盒,白璐悄悄抬头看了盛洛一眼,然后将木盒掉了个头,将锁的方向对准自己,从袖里乾坤拿出万能钥匙打开盒子上的锁,轻轻打开盒子。 和白璐想的没错,里面果然是盛洛的身体部位,对比了下,应该是左腿。 那边在正在填土的盛洛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白璐。 “是这里吗?”说着手指了指自己的那一直有些发麻的左腿。 白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盛洛也沉默了,随后笑了笑,站在那里握着铁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故意,自从水库里第一次发现盛洛的身体之后,才不过半年,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找到了盛洛的左手,右手和左腿。 白璐有一种感觉,那个一直出现的神秘中年男人和接二连三出现的盛洛的身体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再加上装着分肢的那个刻着繁复纹路的木盒子,其中可能涉及了某种神秘的仪式。 仔细回忆一下,三个部位放置的位置分别是正北、正西、正南,分别对应五行中的水、金、火,对上盛洛剩下的部位,应该还有一个右手和上肢,对应木和土,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仪式,白璐还有些摸不到头脑。 人鬼情未了(77) “诶,那个谁,赶紧的,别聊天的,先填土!”那边不停工作的工具人尚泽语看着盛洛握着铁锹发呆,瞬间就不开心了,停下手中的工作,擦了把脑袋上的汗,对着盛洛喊叫。 盛洛抬眼看了尚泽语一眼,桃花眼微微眯起,没说话,拿着手上的铁锹继续工作。 尚泽语不知道为什么,被盛洛那一眼看的有些发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握着铁锹继续工作,嘴里小声的念叨,“不就是叫你干活吗,凶什么凶。” 两人填了大概十五分钟,终于把挖出来的坑全部填好。 尚泽语‘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铁锹丢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书上不停的喘气,“不是来度假的吗!为什么我居然在这里做这种体力活!” 白璐笑了笑,“就当做是我昨天救你的报仇吧,放心,就今天这一次。” 尚泽语喘着气看着白璐,撇了撇嘴,没说话,点点头摆摆手,表示自己了解。 等盛洛和尚泽语不喘气了,白璐把那个木盒丢进袖里乾坤,收起地上的铁锹和小凳子,“走吧,回去。” “嗯。”盛洛率先站起身,走到白璐身旁。 白璐重新拿出一张纸巾,抬手帮盛洛擦了擦脸上汗,“回去再去泡个温泉洗个澡吧,刚刚挖坑,一身汗,再换身衣服,上边儿都是泥了。” “嗯。”盛洛把自己的脸往白璐的方向伸了伸,让她更方便帮自己擦汗,脸上满是甜蜜笑容的应了一声。 “咳咳。”尚·行走的灯泡·泽·东亚小醋王·语,看着两人又是一副你侬我侬冒粉色泡泡的模样,扶着树站起身,死命的咳嗽了两声,然后走到白璐面前,“大佬,我也要你帮我擦汗!我也干活了!你不能厚此薄彼。” 白璐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破坏气氛的尚泽语,重新抽出一张纸巾,十分粗糙的帮他抹了一把脸。 “噗,大佬!你刚刚可不是这么帮他擦脸的!”白璐那股手劲让尚泽语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抬头揉揉自己那被白璐擦红的脸,一脸幽怨的看着白璐。 “别贫了,赶紧回去吧。”白璐没在理尚泽语,直接牵上盛洛的手,两人手拉手往回走。 回到酒店,三人分别回到房间拿换洗的衣裳,白璐提前拿好,然后在大厅等他们。 坐在长凳上,白璐一扭头看到了前台展示柜最顶上的那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猛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自己在山林里让盛洛和尚泽语挖到的东西,可不就是和展示柜上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吗!仔细看,包裹的布好像都是同一个纹路的。 白璐双眼微眯,走到前台,“叩叩”敲了下前台的桌子。 “有什么事吗?”老板娘的双胞胎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到白璐的身后,在她身后出声。 白璐被她这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身子微微抖了一抖,然后转过身,看着她那张面瘫的脸,十分礼貌的开口,“你好。” “有什么事吗?”双胞胎姐妹走进前台,站在前台看着白璐,开口重复刚才的问题。 白璐指了指那个展示柜最顶上的东西,“我可以问下,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人鬼情未了(78) 双胞胎姐妹猛的抬头,同老板娘长的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满是严肃,“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璐立刻笑了笑,“没什么,就好奇。”说完,就转身继续回到凳子上等盛洛和尚泽语,精神却时刻的注意这柜台那边的动向。 “璐璐,走吧。”没一会儿,盛洛就抱着换洗衣服走出来,尚泽语打着哈欠跟在两人身后。 白璐抱着自己的东西,从凳子上起身,朝盛洛伸出手,盛洛自然的握住白璐的手,两人又是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朝着温泉池走,而尚泽语则是累的眼皮都有些睁不开,连做电灯泡破坏气氛的心情都没有。 三人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上更衣室里的浴衣,这次回房间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蹦出来打扰他们,真的是好好的享受了一下度假该有的舒适生活。 回到客房区的时候,白璐把换下的衣物放到自己房间里,就转道去了盛洛和尚泽语的房间。 出来开门的是盛洛,白璐看了看房间里边,没看到尚泽语的身影。 “人呢?”白璐说的尚泽语。 “说累了,去睡了。怎么了?”为了不打扰到里边正在睡觉的尚泽语,盛洛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白璐拉着盛洛回到自己房里,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早上还没拆下插在角落里的那些旗子瞬间升起一个结界。 “璐璐是要和我说什么吗?”盛洛盘腿原地坐下,看着白璐。 白璐面对盛洛,同样原地坐下,然后从袖里乾坤把之前自己用符咒袋装着的右手和今天下午在山林里挖出来的木盒子都拿出来,放到盛洛面前。 “这些都是你的身体。”说着,白璐把东西往盛洛面前推了推。 盛洛则是对白璐摇了摇头,将东西给她推了回去,“璐璐,你现在给我也没用,不如你先收起来,安全一些。” 白璐想了想,现在找到的都是一些散装的四肢,的确是没什么用,便也没推辞,把东西重新放回袖里乾坤。 “那你有想起什么东西吗?”白璐将东西收好之后,看着盛洛,问道。 盛洛想了想,脑袋里似乎有了些模糊看不太清楚的画面,“脑子里是多了些东西,但是,我现在还没发看清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对不起,璐璐……” 白璐也没想着逼盛洛回忆什么,上前抱住盛洛,轻轻拍着他的肩,“没事,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总会想起来的嘛,只是现在我有点怕。” “怕什么?”盛洛回抱住白璐,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慵懒。 “最近这些事情都太古怪了,我怕之后遇到的事情会更古怪,也怕找全身体后,你死前的故事太残忍。”白璐的声音有些低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的敏感。 “没事,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盛洛拥抱白璐的手收紧了一些,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嗯,我相信你。”说着,白璐闭上眼,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之后,白璐松开自己的双手,“在去温泉之前,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嗯?什么?”盛洛握着白璐的手轻轻把玩。 “还记得那个前台的展示柜吗?我发现最顶上的那个展示品,和装左腿的盒子有点像。”白璐看着盛洛,开口说道。 人鬼情未了(79) 盛洛有些惊讶,“真的?” “嗯。”白璐点头,“但我问老板娘的姐妹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我就没在接着问了。”白璐顿了顿,“我打算今天晚上去看看那个里边到底是什么,我感觉可能和这里出现的那些东西有关系。” “那就去看看吧,要我一起吗?”盛洛依旧把玩着白璐的手,抬头温柔的问。 白璐摇摇头,“两个人目标太大,我自己去就行,等看了是什么情况,我回来告诉你。” “好,那你小心些。”盛洛对着白璐温柔的笑了笑。 两人拉着手在那边说了老半天的情话,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叩叩。” “大佬,那个谁,你们俩是不是在里面?”尚泽语扶着墙,打了个哈欠,在白璐的房间门外叫唤。 “去开门。”白璐抬了抬下巴,笑眯眯的看着盛洛,指示他去给尚泽语开门。 盛洛笑了笑,没推脱,松开白璐的手站起身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尚泽语就顺着门缝溜进来,“大佬,你们小两口未免太过分了!就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你俩搁这说情话!万一那房里出现什么妖魔鬼怪,我这小命岂不是保不住了!” 尚泽语说完,双手抱在xiong前,气鼓鼓的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白璐。 “你放心。”白璐身子往后倒,双手杵在身后,“妖魔鬼怪才懒得对你下手呢。” “……”尚泽语嘴角抽搐,他算是发现了,大佬以前对自己就不算温柔,自从和盛洛那小子在一起之后,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变本加厉的狠,时常怼的自己无言以对。 “我们确定了安全,才出来的。”盛洛怕尚泽语真的伤心,关好门之后,一边解释一边坐到白璐身边。 “哼!”尚泽语无比傲娇的冷哼一声,然后也和他们一样盘膝坐下,“大佬,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嗯?什么?”白璐挑眉,假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今天在山林里挖到的那个大包袱啊!当时你俩就在打哑谜,说是等有机会和我细说。喏,我现在主动给你送机会了,大佬,你说吧,别想瞒着我!”尚泽语手杵着榻榻米,身子往前挪了挪,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白璐。 “你真想知道?”白璐歪头,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当然了!不然你俩说什么我都不知道,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尚泽语疯狂点头,脸上是满满的求知欲。 白璐抬头看了盛洛一眼,毕竟,这个事情他是当事人,要不要告诉尚泽语,自己还是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的。 “璐璐,没事,你告诉他吧。”盛洛牵住白璐的手,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让她说。 白璐抿了抿唇,开口,“其实,盛洛不是人。” “什么!”尚泽语身子立刻坐直,然后默默向后退了退,上下来回的看着盛洛,“他不是人是什么?鬼魅?冤魂?不对啊!那些东西不是不能再太阳底下行动的吗!” “应该算鬼魅吧,他能在太阳底下出现,是因为我的法术。”白璐扭头,温柔的看着盛洛,紧紧握着他的手,“最开始他的出现,是因为你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木盒。” 人鬼情未了(80) “木、木盒?”尚泽语愣住,开始头脑搜索白璐说的是啥木盒,“外边纹路特别多的那个?” 白璐点点头,“那个就是他的身体。” 尚泽语看着盛洛,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揽住他的肩膀,语气那是异常的沉重,“哥们,你实惨啊。” “……”盛洛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多谢夸奖? “咳咳!”白璐掩嘴假咳了两声,然后把尚泽语的手从盛洛的肩膀上拿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尚泽语撇撇嘴,默默收回自己被嫌弃的手,“诶,大佬,你之前让我查的,不就是关于盛洛这小子的资料吗,我那天拿给你的,你看了吗?” 白璐这才想起来,那叠文件,自己好像是,随手放在电脑旁边了? “嗯……资料这个暂时不着急,我对盛洛的身份暂时还没什么好奇的。”白璐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岔开话题。 “那意思,咱们今天在山林里找到的那个盒子,就是盛洛的身体?”尚泽语又看了盛洛好几眼,砸了砸嘴,一副看某种珍贵展览品的感觉。 “嗯,左腿。”白璐点头。 “兄弟,你这是得罪谁了啊,居然被分尸,太惨了。”尚泽语抱着手,对着盛洛不停的咂嘴,语气里满是好奇和幸灾乐祸,搞的白璐特别想动手打人。 白璐握着的手不停的收紧,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想打他的冲动,揉了揉眉角,“好了,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哦。”尚泽语习惯性的乖巧答应,抱着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之后反应过来,“诶,不对呀,大佬,你赶我走干嘛!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 听到吃饭两个字,白璐立刻来精神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居然已经到饭点了啊!走吧,去吃饭吧!饿到可就不好了!” 盛洛和尚泽语看着白璐脸上的表情相当的……一言难尽。 幸福的吃完一顿晚饭,白璐因为晚上还要出去活动,早早的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回房歇息了。 凌晨12点,白璐手机中的闹铃准时响起,白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望着被子发呆,过了一会儿,才灵魂归为。 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白璐打开房间门,找到走廊里的摄像头,‘啪’一声往上面贴了张静止符,自己贴着那张隐身符大摇大摆的走到大厅。 此时的大厅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人,老板娘和她的姐妹应该都已经去休息了,推拉大门被紧紧锁起,吊灯也关的差不多,只留了几盏小夜灯,白璐抬手对着大厅里的几个监控摄像头如法炮制的贴上静止符,然后走到柜台里面。 白璐看着那个嵌在墙上的玻璃展示架,顺着边摸了一下,终于在其中一个边角处找到非常小巧的钥匙孔,拿出万能钥匙对准锁孔,‘咔嗒’一声脆响,玻璃展柜应声而开。 看了看那个比自己高很多的最顶的展架,白璐静止了两秒钟,然后果断的拖了个椅子过来,站在椅子上去拿最上面的包裹。 包裹看着个头挺大的,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重量,白璐勾着边边,就把那个包裹从展示柜上拿了下来。 人鬼情未了(81) 白璐抱着包裹从凳子上下来,然后把包裹放到地上,将包在外面的那个布打开。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和装着盛洛左腿的盒子一模一样的木盒,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木盒外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而这个,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木盒子罢了,但白璐敢肯定,包起这个盒子的人,和将盛洛的身体分开埋藏的人之间一定有着目中联系。 用万能钥匙打开木盒上的小金锁,白璐屏息打开盖子,却看见里面空落落的放着一本书,拿起来一看,封皮上是两个大字,《言咒》。 白璐皱眉,自己学习玄门书法这么多年了,但这个《言咒》自己却是第一次听说,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温泉山谷里出现的东西,可能就是自己手里这本《言咒》的成果。 思索再三之后,白璐把这本《言咒》放到自己的袖里乾坤,打算今天晚上带回去好好研究,然后将木盒重新锁好,用布重新包好,踩着凳子重新放回到展示柜最顶上,把玻璃柜合上,一切恢复原样之后,白璐回到自己的房间,撕下身上的隐身符。 白璐从袖里乾坤拿出那本《言咒》,开始快速翻阅,书并不厚,不过一个小时,白璐就全部看完了。 《言咒》其实算是一种新的咒法,只不过它并不是通过术士的修为来实施,而是根据你的意念和信念,当你相信某一件事或某一样东西是真实存在,并将这件事不停不停的重复,那么这件事情或那个东西,就可能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可以真是的看到,甚至触碰到通过言咒出现的东西。 至于解开言咒的方法,这本书里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白璐微微眯眼,心里已经明白,这个温泉山谷里出现的东西,肯定就是这个《言咒》的产物,不知道谁把那些故事散播出去,令人深信不疑,口口相传,所以才让人头那样的东西越变越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璐总觉得这个《言咒》似乎哪里不太对,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言咒的触发都是不合理的,要是人类可以单凭语言就创造出某个东西,那这个天地的平衡就会破坏,而维护天地平衡的天道就一定会出手干预或斩断这个破坏的存在。 在者,如果这个言咒真的没问题,为什么这个温泉山谷里成型的都是一些吓人的惊悚鬼魅?怎么地也应该会有些其他东西吧,但事实却是,除了那些吓人的东西,这个温泉山谷里就没其他东西了。 而且神奇的是,这个言咒只在这个温泉山谷内产生了效果。 白璐觉得,与其说是温泉山谷里的居民运用言咒制造出了那些东西,不如说是有人在温泉山谷布下某种法咒或阵法,让住在温泉山谷里的人,可以自由的实施‘言咒’。 白璐将书合上,然后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隐身符,和刚才的一样的操作,把那本《言咒》重新放回盒子里,然后重新回到房间。 “叩叩。”突然间,房门被人叩响,在以为大家都已经睡下的这个安静的晚上,着实有些突兀,吓了白璐一跳。 “谁?”白璐皱眉,打开房间里的灯,开口问。 “叩叩。”外面的人没有应声,只是依旧在哪里有规律的敲着门。 人鬼情未了(82) “谁在敲门?”白璐又问了一声,同时小心谨慎的掏出自己的法器防身。 门外的人没有应声,只是敲门的动作挺顿了一下,但只是很短的一下,便又继续,‘叩叩’‘叩叩’‘叩叩’一下又一下,无比的规律。 白璐静悄悄的走到门边,离开猫眼一段距离向外看去,只见老板娘脸上挂着那个不变的笑容站在门外,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白璐的房门,似乎是发现了白璐正在透过猫眼看自己,老板娘猛的抬起头,然后身体往前整个人凑到猫眼前,眼睛贴在猫眼上往里看。 这反常又惊悚的动作吓的白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直觉觉得眼前的老板娘,不太对劲。 “谁啊!大晚上的敲门!有病吗!”尚泽语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又充满了怒气的在走廊里大吼,应该是已经睡熟了,但被老板娘的敲门声吵醒。 “咦?老板娘?你那么晚了还不睡觉,敲大佬的房门干嘛?”尚泽语走进了一些,看清敲门的人是酒店的老板娘之后,揉着眼睛问道。 “客人,你们动过前台的东西吧?”老板娘笑眯眯的看着尚泽语,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非常笃定,那笑容在昏暗的走廊灯映照下,显的分外渗人。 “啊?前台的什么东西?”白璐晚上要去打开展示柜的事情并没有和尚泽语说过,所以尚泽语听着老板娘的问话,那是一脸的懵逼。 “明明你们只要乖乖呆着就行,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呢。”老板娘垂下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低声呢喃,“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尚泽语抬手挠了挠头,被人吵醒脑袋还不是很清楚的往前迈了一步,“老板娘,你说什么呢?”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说完,老板娘那笑嘻嘻的脸蛋突然开始扭曲,同时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成千上万的惨叫声,吵的尚泽语不自觉捂住耳朵。 老板娘的脸开始扭曲,同时四肢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皮肤上不停的开始冒泡,紧接着,整个身体开始冒泡扭曲,而尖啸声和惨叫声也越来越严重。 突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老板娘的身体也停止了冒泡。 ‘啪’!‘啪啪’!‘啪啪’! 随着一声声泡泡的破裂声,无数只手脚从老板娘的身体上长出来,交相缠绕,仿佛一个被随意缝合起来的怪物一般,看着尚泽语的眼神凶狠又激动,仿佛盯上食物的豺狼。 尚泽语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呆了,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变身的老板娘。 ‘滴答’‘滴答’‘滴答’ 白色的唾液从老板娘的口中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老板娘趴在地上,无数的手脚一起爬动,张着嘴留着口水朝着尚泽语扑过去。 “大佬!” “啪!” 在老板娘冲过来的瞬间,尚泽语下意识的抱住自己,大喊了一句。 而一直在门口的白璐,则是在门上贴了一张噤声符,然后将房门悄悄打开,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在变身后的老板娘冲向尚泽语的同时,打开门,一枪搭在老板娘的脑袋上。 老板娘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尚泽语身上,自然是没有发现白璐的动作,直到自己的脑袋被打穿,整个人跌落在地上,都没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些手脚都在不住的抽搐,没过一会儿,就彻底没了声息。 人鬼情未了(83) 尚泽语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颤颤巍巍的扶着墙想要起身,试了好几次,却都失败了,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大佬,老板娘,这个妖怪,是老板娘吗?” “你没事吧。”白璐上前,扶着尚泽语的手臂,把他拉起来,让他能够靠墙站好。 “没、没事,就是刚才被那些手脚吓的有点恶心。”尚泽语觉得自己有些腿软,赶忙把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墙上,这才勉强站直了身子,脸色惨白的对白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见尚泽语自己能够站好,白璐便没再管他,上前开始翻看老板娘的尸体。 死后的老板娘维持着那副变身后的样子,睁着一双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睛,眉心是被符咒子弹打穿后的弹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璐伸手摸了摸,入手的触感有些神奇,不像真人皮肤那么光滑,反而有点糙糙的,看起来应该不是精怪,毕竟如果是精怪,被白璐的符咒子弹打穿之后,应该会显出原形,绝对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大佬,你看出什么东西了吗?”尚泽语见白璐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璐摇摇头,实在是有些看不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这个样子是她的原形,那平时自己同盛洛、尚泽语看到的老板娘,肯定就是经过伪装的了,那么,她用来伪装的灵力是从哪里来的呢?白璐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莫非,就是那本《言咒》? 想到《言咒》,白璐的思绪瞬间豁然开朗。 记得人头曾经说过,她们每天能干的事情,就是‘吓人’,老板娘可以通过实时言咒,让那些都市传说里的恐怖人物具象化出现在世界中,然后通过他们去吓人,以此来积攒自己的能量。 但这并不是一个长久的方法,人类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在一个应该用来度假的地方遇到恐怖的事情,恐怕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老板娘这就是一个涸泽而渔的操作啊。 白璐想了想,给老板娘的尸体上贴了张保持新鲜度的符纸,然后用乾坤袋将尸体装进去,等着带回家去找点文献好好研究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尚泽语大概是刚才的那股劲缓过来了,扶着墙慢慢走到白璐身边,“大佬,老板、这东西怎么突然间就发疯现原形了啊?” “大概是因为,我发现了她展示柜顶上的盒子的秘密吧。”白璐把老板娘的尸体收拾好,拍了拍手站起身。 “展示柜?”尚泽语脑袋突然当即,然后关机重启,“合着不是我引起的啊!” 白璐歪头,看着他,笑容异常的和蔼,“感谢你突如其来的肉盾。” 尚泽语撇撇嘴,满脸的委屈,“我这招谁惹谁了啊。” “这件事情教育我们,以后睡觉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管,你看人盛洛不就在房间里好好的呆着么。”白璐语重心长的说着,上前拍了拍尚泽语的肩膀,话语里隐隐有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尚泽语再次语塞,抬头望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的抬手挥开白璐的手,声音极大的‘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人鬼情未了(84)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又是隐身翻木盒,又是消灭老板娘,费力又费神,所以白璐这一觉睡的很沉,第二天中午,盛洛来敲了两次门,白璐都没听见。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白璐是被肚子给饿醒的,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提醒着白璐时间已经不早了,揉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然后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才坐起身,抱着被子开始醒神。 “璐璐,你醒了吗?”盛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璐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打开门上的锁链,给盛洛开门。 已经离开白璐房间门口的盛洛听到开门的声音,赶忙折回去,看到白璐那睡眼朦胧的样子,瞬间被她的模样给可爱到了,推开门就将她抱紧怀里。 “要是困了就再睡会儿。”关上门,盛洛抱着白璐靠在门上,充当她的人型抱枕,手指一下又一下穿过她的短发,帮她打理着头发。 白璐闭着眼睛,脑袋搁在他胸口蹭了蹭,嘴里不停的哼哼。 “怎么了?”盛洛低头,声音无比温柔的问。 脑袋整个埋在盛洛怀里的白璐抬手揪住盛洛的衣袖,小声开口,“饿了。” 盛洛嘴角勾起,对她这难得的撒娇异常受用,“不知道你睡到什么时候才会醒,所以我让老板娘把你的份留下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听着盛洛的话,白璐顿时清醒了。 老板娘?不是昨天晚上已经化身成妖怪,被自己给打死了吗,怎么可能会再出现。 “你让老板娘给我留饭了?”白璐从盛洛的怀里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就那个笑眯眯的老板娘?” “是啊。”摸着白璐的头发,盛洛没有犹豫,肯定的回答。 “可是,昨天晚上,我和尚泽语亲眼看到老板娘死掉的啊。”白璐从盛洛的怀中退开来,眉头微微皱起,满是疑问,“有没有可能,是老板娘的双胞胎姐妹?” 盛洛摇摇头,“应该不会,我吃完饭散步的时候,还听到老板娘和她的姐妹聊天呢。” 白璐抿唇,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解决的思绪,白璐选择放弃。 “哼……”一头扎进盛洛的怀中,蹭了蹭,又哼唧了两声,白璐推开盛洛温暖的怀抱,换成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盛洛看着还有些双眼朦胧的白璐,身子一弯将她拦腰抱起,“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帮你把吃的拿过来就行。” 被盛洛放到被子上,白璐在被子上滚了两圈,抱住被子蹭了蹭,然后动作利落的钻进去,拉起被子遮住脸,只露出自己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之后,娘不兮兮的开口,“那麻烦你啦。” 盛洛蹲下身子又揉了揉白璐的脑袋,在上面‘吧唧’亲了一口,在自己彻底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之前,拿着白璐的房卡离开了房间。 白璐闭上眼,立马睡了过去,朦朦胧胧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盛洛端着热腾腾的饭回到房间。 “璐璐,起来吃点东西。”盛洛把盛着饭的托盘放到一旁,轻轻的推了推还在睡着的白璐。 “嗯……”白璐闭着眼睛抱着被子哼了两声,然后才坐起身,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镜,开启灵魂出窍模式下的进食。 情未了(85) 吃完饭,白璐又一次‘大’字形的躺在地上,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发呆,盛洛躺在她身边,也和她一起发呆。 突然,白璐感觉自己摊开的手被人握住,一扭头,就看到盛洛正眼中含情的看着自己,脸蛋瞬间不争气的爆红。 “干嘛?”白璐扭回头不看他,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惊慌。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盛洛干脆身子侧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璐。 白璐垂下眼眸,心中的老鹿又开始乱七八糟狂跳,另一只手放在身侧紧紧握拳。 但盛洛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炙热,白璐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侧过身子,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遮住盛洛的眼睛,贝齿轻咬红唇,“你别那么看我……” 盛洛嘴角勾起,抬手握住白璐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然后笑看着白璐,不说话。 “盛洛……”白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挣扎了半天,选择放弃抵抗,闭上眼任由他看,“你看吧,随便看。” “噗嗤。”盛洛笑出声,身子往前挪,一把将白璐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既然你害羞,那我不看了,就抱一会儿。” 白璐躺在盛洛怀中,脸蛋红红的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享受两人之间的静谧,想一想,自从到了这个温泉酒店,自己同盛洛之间的亲密值就直线上升,毕竟是已经互相诉说过对彼此的好感,心中的喜欢也没有必要再隐藏,想要和对方更亲密一些,接触多一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彼此,天南地北的聊着天,不知道不觉就睡了过去。 “盛洛!盛洛你小子给我出来!你别想晚上赖在房间里!你给我出来!” 房门被狠狠的敲响,尚泽语在门外气急败坏的喊叫着,成功将已经睡着的白璐和盛洛吵醒。 “唉……”盛洛叹了口气,松开拥抱着白璐的手臂,揉了揉有些麻的肩膀,叹了口气,心中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尚泽语一起过来。 “盛洛!你出来!赶紧的!跟我回房睡觉!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孤男寡女的,你怎么好意思留在大佬的房间里!”尚泽语在房门外的叫嚣声那是越来越大,吵的白璐忍不住开始揉额角。 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难怪尚泽语会那么着急,不过,两个人都已经成年,有一个还是非人类,尚泽语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璐身子往前,紧紧抱了盛洛一下,然后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盛洛,“我已经充电完毕了,你回去吧。” “嗯。”盛洛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帮白璐理了理头发,“明天吃过午饭,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差不过该回去了。” “好~”白璐甜甜的应了一声,乖巧的点头,然后起身送盛洛出门。 “盛洛!你出来啊!别装作没听见!赶紧的!麻溜的!”尚泽语整个人趴在门上叫嚣着,白璐一打开门,他就惯性的往前倒,被眼疾手快的盛洛扶住。 “再吵,小心我贴你!”看见尚泽语,白璐一秒切面瘫,手指做出贴符咒的姿势威胁他。 尚泽语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但又没那个胆子凶白璐,所以只好转移自己的目标,恨恨的瞪着盛洛。 人鬼情未了(86) 尚泽语拉起盛洛的手就把他往他们客房的方向走,“盛洛!回房!下次那么晚还不回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盛洛看着气鼓鼓的尚泽语,非常好心情的容忍他的小脾气,回头对白璐挥了挥手,然后任由尚泽语一路放着狠话拉自己回房。 白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觉得尚泽语那种窝里横的样子,还是可爱的不行,锁好门,白璐重新扑倒在床上,继续进入梦乡。 因为前一天睡的很足,所以白璐难得一大清早自然醒,清清爽爽的洗漱一番之后,白璐换了身宽松的衣服,脚踩着棉拖鞋在酒店里到处晃悠。 晃悠到玻璃长廊的位置,白璐坐到椅子上,看着玻璃墙外的风景开始神游发呆。 在白璐神游的时候,老板娘的姐妹突然安静的出现在白璐身边。 “是你把她带走的吧。”姐妹突然开口,说的话里满是笃定,但又有些模糊朦胧。 白璐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的景象,完全不为她所动。 “你能把她留给我吗?”姐妹看着白璐,眼神异常的真挚。 白璐收回眼光,垂下眸子,依旧不搭话。 “她只是走错路而已,如今她也付出代价了,你可以把她的尸体留给我吗?”姐妹站起身,说完,对白璐深深鞠了一躬。 白璐从袖里乾坤把那个乾坤袋拿出来,递到她面前,在她伸手接过乾坤袋的时候,又收回手。 “她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白璐隐隐觉得,面前的人,能够解开自己对老板娘的疑问。 姐妹转身走到玻璃墙前,抬手轻抚上玻璃,似乎是在看外面的景色,又似乎在透过玻璃看其他的东西,“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白璐皱眉,静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叙述。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妹转过身,看着白璐,轻笑一声,“你应该看过《言咒》了吧,那是一本,我们家族里一直流传的一本禁书。言咒能够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出现,它甚至不需要你直接说出来,哪怕只是一个想法,都能实现,她,就是我的言咒。” 白璐曈昽猛然一缩,“你的意思是,她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老板娘的姐妹,不,现在应该说是老板娘的本体才对,本体摇了摇头,“以前的她的确不是真实存在,但自从那个人来之后,她就变了,变的像一个人了。” “那个人?”白璐轻声重复,“是一个会玄门术法的中年男子吗?” 本体点点头,“那个人教会她如何通过言咒来维持自己,但不知道什么开始,她就走偏了,制造出一个有一个恐怖的言咒,用人们恐惧来充实自己,最后整个温泉山谷都慢慢变萧条。但是,我肯定,她从来没有害过人,哪怕她可能有过这个念头,但她从来没有真的害过。” 白璐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是沉默的将手中的乾坤袋放到本体面前,说了一句和这件事毫无关联的话,回到自己的房间。 本体手里拿着乾坤袋,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满是白璐走前的那句话。 “只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饭菜。” 人鬼情未了(87) 弄清楚了这个温泉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会变身的老板娘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白璐对这个地方的兴趣就彻底消失了,原本还有能够抓住自己胃的美食,但因为这些过于复杂的事情和人心,就连美食都没办法再吸引白璐了。 回到房间把行李收拾好,白璐同盛洛、尚泽语一起由司机送回公寓。 “璐璐,发生什么了吗?看你今天心情都不太好。”返回的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尚泽语这次带着帽子口罩做到了前排副驾驶,白璐同盛洛两人座在后排,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白璐,盛洛握住的她的手,温柔的开口。 白璐扭头看着盛洛,对他抿嘴摇了摇头,“没,只是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是没睡好吗?还是吃坏东西了?”盛洛有些紧张的抬手抚上白璐的额头,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那是肚子难受吗?” “没事,应该过会儿就好了。”白璐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嗯?大佬?你不舒服吗?我这里有胃药,你要吗?”坐在前排玩手机的尚泽语听着两人的对话,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自己的背包。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白璐身子往前,按住尚泽语翻包的手。 “哦,好吧,那大佬你要是实在难受想吃药,就告诉我。”白璐的态度非常坚决,尚泽语也就没再坚持,重新坐好。 从温泉山谷里出来,就是一段九连弯的盘山公路,司机也是老手了,哪怕是转弯都开的非常平稳,白璐手杵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象,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白璐刚闭上也没一会儿,司机突然间不受控制的在最后一个弯道上突然踩下刹车,因为惯性,车子立刻侧翻在公路上,向前滑行了一段,‘嘭’的一声装在护栏上,随着‘咔’的一声,护栏被撞开,车子的半边悬在空中,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整个掉下去。 司机此时已经陷入昏迷,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额头上是被撞碎的挡风玻璃划开的口子,鲜血往下滴到了方向盘上。 刹车的时候,白璐整个人脑袋撞上驾驶座上,有些昏昏沉沉的,接着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副驾驶坐上的尚泽语可能因为系了安全带,又带了帽子,脸上只有被玻璃滑破的小伤口,整个人没什么大碍。 “大佬!盛洛!你们没事吧!”车子挂在路边摇摇晃晃,尚泽语坐在副驾驶座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破坏了车子的平衡,只能死死的抓着身上的安全带,开口询问。 “我没事,但璐璐好像有些受伤。”盛洛毕竟不是人类,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将昏迷的白璐护在怀里,避免她再受伤。 “大佬没事吧!伤的重不重!”听到白璐受伤了,尚泽语整个人着急的转过身,车子立刻开始摇晃,他只能重新坐回去,不敢在动。 盛洛撩开白璐额前的短发,确认刚刚撞的情况,“放心,不重,可能是撞的有些狠了。” 尚泽语这才松开一口气,“现在我们怎么办,这里又没信号,根本没法打电话求救。” “你等我想一想。”温泉山谷已经冷清了很久,盘山公路也很难有人会路过,又没法打电话求救,又等不到有车经过,这情况实在是有些难。 人鬼情未了(88)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在盛洛和尚泽语先入困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在安静的盘山公路中回荡,两人顺着脚步声看过去,却因为车辆的侧翻,只能看到一双尖头皮鞋和笔挺的西装裤脚。 突然,那人扶着车门弯下腰,带了些沧桑感的脸庞笑眯眯的看着车里清醒的两人,“二位,下午好。” 盛洛看着车外的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逐渐笼罩住自己,四肢都有些隐隐作痛,慢慢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这位先生,我们遇到意外,可以帮忙打一下急救电话,让人来救我们吗?”尚泽语依旧握着安全带,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扭头看着车外的人,无比礼貌的开口。 “噗嗤。”车外的那人轻笑一声,搭在车门上的手指无比轻快的有节奏的敲打着车门,“救你们?那我安排的这些不就是白费功夫。” 尚泽语握着安全带的手猛的收紧,看着那人,眼中满是警惕。 车外的那人也没在同尚泽语啰嗦,一双鹰眸满是暗色的看着盛洛,嘴角勾起,“逃了那么久,可算让我找到了。” 盛洛抱着白璐的手不自觉地一紧,本能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你是谁?” 车外的那人没回答,视线从盛洛的脸上转到了他怀中的白璐身上,语气中带了些危险,“就是她吧,一直在破坏我的部署。” “你想干嘛!”感觉到那人对白璐不怀好意,盛洛立刻警觉起来,厉声呵斥。 “呵。”那人轻蔑的冷笑一声,“才不过离开一阵子,都学会吼主人了。”说完,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挂番,单手捏咒。 盛洛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人不断的撕扯着,从骨子里开始疼,额头的冷汗不断冒出,顺着精致的下颚滴落到白璐的脸上,抱着她的双手也开始控制不住的轻颤。 “盛洛,盛洛你没事吧!”坐在副驾驶的尚泽语虽然看不到盛洛的样子,但从他不断从齿缝里泄露出的痛呼,猜到他似乎正在承受某种折磨。 “嗯?”车外的人见盛洛老半天都没能回到挂番,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眯着一双鹰眼盯着盛洛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副了然的表情,轻笑出声,“呵,能用这种方法给你做肉身,也算个天才。”接着话峰一转,“只是可惜了,不过雕虫小技。” 说着,那人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上面用鲜红的朱砂画着盛洛没见过的符咒,手一样,黑色的符纸便贴到了盛洛的额头。 盛洛觉得自己被符纸贴住的地方,仿佛有无数根钢针,顺着那个地方扎入身体的四肢百骸,痛的他甚至抱不住怀中的白璐。 “啊!”随着一声惨叫,盛洛化作一道红光,飞进了车外那人手中的挂番里,而原本白璐替他做的那个人型布条,在半空中自燃,化作了一把灰烬消散在空中。 “盛洛!盛洛!”尚泽语感觉到一阵红光飞出窗外,接着车子失去平衡在半空不断的摇晃,一回头,后座只有白璐一个人的声音,厉声呵斥,“你做了什么!你把盛洛弄哪儿去了!” 车外的那人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完全不在意撤离尚泽语的吼叫,唇角微勾,抬脚轻轻踢了车一脚,本就摇摇晃晃的车,瞬间向后倒去,滚下山坡。 人鬼情未了(89) 好在因为是九连弯的最后一个弯道,距离山底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车子顺着山坡滚了几圈之后,就停了下来。 司机和尚泽语因为有安全带,在车子滚下山坡的时候,并没有再受伤,车后座的白璐却因为没有了盛洛的保护,在车子滚下坡的时候,脑袋不停的撞击在玻璃上,昏迷的程度越来越深。 大概是幸运女神光顾,车子停下的时候,是司机的那一面在地上,尚泽语确认了一下自己这边车门的情况,毫不犹豫的解开安全带,打开门爬了出去,然后又打开后座的车门,爬进去将陷入昏迷,额头上满是鲜血的白璐拖出来,放到旁边安全的地方,然后又爬回去,把驾驶座上陷入昏迷的司机搬出来。 把两人都搬出来之后,尚泽语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看来自己真的是要勤加锻炼才行了,掏出已经屏幕龟裂的手机,发现这个鬼地方居然有一个信号,赶紧拨通急救电话,然后又挨个和自己的父亲、经纪人打电话说现在的情况。 毕竟不是离京城太远的距离,加上有尚泽语父亲的人员一起寻找,不到两个小时,救援队就找到了在山底的尚泽语三人,一拨人留下来处理现场,剩下的人和急救车带着三人去医院。 白璐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里,心中一直萦绕着不安和急躁,梦里也不停的重复梦到盛洛离开自己。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 “大佬!大佬你醒了!”守在白璐身旁的尚泽语正在削苹果,一抬头却发现白璐居然睁开了眼睛,惊喜的放下手中的苹果,一把抱住白璐。 “放开……”被突然抱住的白璐有点懵逼,但还是皱着眉让尚泽语松手。 “大佬,你终于醒了。还好,你醒了……”即便是被白璐呵斥了,尚泽语也没有放开手,反而是抱的更紧了一些,说话的声音里,还带了些哽咽。 白璐费力的抬起手,拍了拍尚泽语的胳膊,“好了,放手吧。” 尚泽语这才松开手,然后立马转过身,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多久?”白璐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撑着床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呆站着干嘛,来搭把手。” “哦。”听到白璐叫自己,尚泽语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过身,扶着白璐坐起来,然后又给她腰后面垫了个枕头。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睡了多久了?还有,盛洛呢?怎么没见他人?”白璐看着尚泽语,问道。 “大佬,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月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尚泽语握住白璐的手,眼中满是关切。 白璐看在他那么关心自己的份上,便也没甩开手,环顾了一圈病房,重新看向尚泽语,问,“盛洛呢?你怎么不回答我他在哪儿。” “盛洛他……”提到盛洛,尚泽语便松开了白璐的手,垂下眼眸,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璐觉得自己梦中的那股不安和急躁再一次出现,语气带了些急切,“你说啊!他人呢?” “他……”尚泽语抿唇,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白璐,“他被人带走了。” 人鬼情未了(90) 白璐抓着被子的手猛的收紧,嘴角颤抖的勾起一个弧度,“尚泽语,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带走?他一个小孤魂,谁会带走他。” “大佬,白璐。”尚泽语的表情十分严肃,上前握住白璐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当时车子发生意外之后,就出现一个男的,用挂番带走了盛洛,而且看样子,他们以前就认识。” “以前就认识……以前……”白璐低头皱眉沉思,以前,可是自己对盛洛的曾经,一无所知。 “之前你给我的那份盛洛的资料,还在吗?”白璐脑海中白光闪过,抬手抓住尚泽语的衣袖,眼神分外炙热。 尚泽语轻笑一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白璐的脑袋,安慰她,“你以为你语哥是干嘛的,在大佬你昏迷的这一个月里,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说完,尚泽语松开白璐,从放在椅子上的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一个月里,我和老爸一起找了很多资料,也找了很多玄门术士,但最后也只找到了盛洛的一只右腿,里面放着这张纸。” 白璐抿唇,接过那张纸打开,上面却只是一个地址——祥瑞街95号。 “祥瑞街?”白璐看向尚泽语,眼里有疑问。 “我查过了,那里原本是京三中的主校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废弃了。”尚泽语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个已经氧化的苹果和刀,继续削皮。 “盛洛生前是那个学校?”白璐握着纸,身子往后躺倒,望着天花板问尚泽语。 ‘咔嚓’ 尚泽语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口咬下手中的苹果,‘咔吧’‘咔吧’嚼了两口,然后看着白璐,“京三中的,高二(4)班,三年前突然失踪,他失踪之后,主校区就废止了。” 白璐抿唇,心里明白,对方这是故意给自己地址,让自己过去。 “你打算怎么办?”尚泽语吃完手中的苹果,抬手一个三分投篮动作,准确的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看着白璐,问。 “我要去把盛洛找回来。”白璐扶着床沿重新躺下,望着天花板,然后扭头看向尚泽语。 尚泽语又恢复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站起身,“我就知道大佬会这么说。”上前帮白璐掖了掖被角,“想要去把盛洛接回来,那就先好好休息!大佬你昏迷了这么久,身子一定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行。” 白璐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嗯,放心交给我吧,大佬!”尚泽语笑了笑,“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粥。” 白璐没说话,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睡觉。 尚泽语看白璐乖乖睡觉了,站起身,关灯离开。 ‘咔嗒’! 白璐在大门被关上的瞬间睁开眼睛,从袖里乾坤拿出一瓶元气丹,倒出两颗喂进嘴里,过了两个呼吸,就感觉手脚渐渐开始有了力气,撑着床沿站起身,从袖里乾坤拿出一套日常的衣服,到厕所里换上,然后静悄悄的离开医院。 当尚泽语端着买好的粥回到病房,打开灯,却只看到掀起的被子,还以为白璐在厕所里,把手里的粥放到桌子上之后,过去敲了敲厕所的门,“大佬,你在里面吗?我粥买好了,出来吃吧。” 厕所里半天没有声音,尚泽语这才发现不对劲,打开厕所门,里面空空如也,白璐早已经离开。 人鬼情未了(91) 白璐离开医院之后,立刻打车回了一趟公寓,给祖师爷的画像上了三炷香,然后郑重的磕了三个大头,取下放在架子上的,盛洛的那只左手,之前用过的铜钱剑,以及祖师爷传下来的拂尘,离开了公寓,打车前往祥瑞街95号。 司机把白璐带到了祥瑞街口,就再往里开,哪怕白璐表示可以加钱,也不愿意开进去,坚决让白璐在街口下车,白璐便也没再难为人家,下车自己走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京三中主校区废弃还是什么原因,整个祥瑞街都异常萧条,别说铺面了,连辆破旧的共享单车都没有,街边只有几盏光线非常暗的路灯,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垃圾和树叶,再加上看不见的角落里,鸟发出的叫声,异常的渗人。 等计程车司机彻底离开视线,白璐从袖里乾坤掏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那把左轮手枪,绑在左腿大腿上,然后手里握着祖师爷传下来的拂尘,踏进祥瑞街。 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动,白璐走到祥瑞街95号,京三中门口,学校大门的护栏破破烂烂的,打开一道能够让一个人进去的口子,从护栏望过去,操场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白璐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搭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小心谨慎的走进学校。 双脚踏入校园的瞬间,地面泛起一阵红光将白璐整个人圈住,白璐想要从袖里乾坤拿出些护身的东西,却都有些来不及,只能任由拿到红光融入自己身体,然后逐渐失去意识。 “喂,喂!别睡了,走去吃饭!” 耳边有人在不停的说话,白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对方是一个剃着寸头穿着蓝色运动校服的男生,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长的很开,望着白璐露出自己的一口大白牙。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睡那么死,我都叫了你好几次了,赶紧的啊,再不去,糖醋小排就没了!”男生双手撑在课桌上,语气很急,拉着白璐就往外走。 白璐现在还处在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态,被动的被男生这么拉走,下楼梯时路过贴在墙上的镜子,一扭头看见镜子里的人,白璐瞬间愣在原地。 镜子里的人,大概一米七八,穿着蓝色运动校服,身型笔体带着些消瘦,棱角分明的脸上,惹眼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 白璐甩开拉着自己的手,慢慢走进镜子,看着上面映出的盛洛的脸,手不自觉地的抬起抚了上去。 突然!镜子中盛洛的脸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与白璐抚上镜子的手相对应的那只手,猛然伸出镜面,一把抓住白璐的手,将她拖入镜中的世界。 白璐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盛洛的脸,就被镜中人给拉了进去。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白璐的神智慢慢恢复清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大’字型的绑在地上,脖子和四肢分别被绳子拴住,定在一旁的木桩上,周围一片昏暗,只有角落里点着几盏蜡烛,卑微的提供一点点光亮。 白璐试图动一动,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下了咒,限制了行动,身子想动一动都做不到。 ‘嗒嗒’‘嗒嗒’‘嗒嗒’ 从黑暗中走出一人,精致的皮鞋,笔筒的西装裤,熨烫的一丝不苟的风衣,一双鹰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着被绑在地上的人儿。 人鬼情未了(92) 那人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划过地上那具充满活力的身体,嘴角的笑意里满是疯狂。 突然,那人站起身,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折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的骸骨。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婴儿骸骨,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白璐却没法听见。 过了一会儿,那人小心点把手中的婴儿骸骨放到地上,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柄桃木剑。 看到桃木剑的瞬间,白璐瞳孔一缩,这柄剑可是玄门内一位大能的本命法宝,用千年桃树的树心做成,光是剑气就能够让普通鬼魅魂飞魄散!难道抓自己来的人,是那位大能? 在白璐疑惑的时候,那人用手中的桃木剑在地上划出一个异常复杂的符阵,符阵的结尾处连在了地上那副婴儿骸骨在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之后,那人手握着桃木剑,跨站在地上的人面前,鹰眼看着地上的人,分外冷漠,口中念着白璐听不到的咒语,举起桃木剑,对着心脏的位置狠狠刺下。 白璐身子不停的颤抖,被刺破的心脏疼的白璐双手不自觉地的握紧,紧接着,开始有些呼吸困难,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搐。 那人面无表情的拔出刺入身体里的桃木剑,冷漠的看着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地上的符阵慢慢流向那副婴儿骨骸。 流到婴儿骨骸身下的血液,慢慢被骨骸所吸收,周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随着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婴儿骨骸身上的红光也越来越盛。 此时的白璐已经慢慢的失去痛觉,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几次想要聚焦却都失败了,因为失血过多,甚至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胸口心脏处血液流出的速度开始减慢,那人看了眼旁边开始长出血肉的骸骨,脸上的笑容更加疯狂了一些,思索了一番后,抬起手中的桃木剑,顺着骨肉相连的部分,将白璐的手脚四肢分离开来。 温热的血液顺着四肢被分离开的部分喷涌而出,同心脏流出的血液汇合在一起,融成一股手臂粗的血溪流向婴儿骸骨。 随着更多的血液喷涌向骸骨,血肉的生长速度也越来越快,没一会儿,就长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 那人这时候才终于放开对白璐的折磨,收起手中的桃木剑,奔向那个婴儿,脸上的笑容异常慈祥,口中不停的念着白璐听不到的咒语,然后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团金色的光,让光进入婴儿的身体里。 没一会儿,原本一动不动的婴儿开始出现小小的呼吸起伏,双手蜷起,缩在那人的怀抱中安稳的沉睡。 那人怀中抱着婴儿,一副为人父的慈祥模样,摇晃着身子轻哄着怀里的孩子,谁能想到,他刚刚才方干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鲜血呢? 白璐觉得自己死了,应该是已经死去了吧,毕竟被放了那么多血,但是为什么自己还有意识呢? 那人抱着婴儿走到白璐面前,慈父一般的脸上冷漠的看着地上的白璐,抱着婴儿的手快速结印,一束红色的光融进白璐的身体里,随后,白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只见穿着蓝色运动校服的盛洛双眼无神的从地上的身体里脱离出来,面无表情毫无神智的跟在那人的身边。 那人看着盛洛,脸上的笑容加深,“这么好的八字,魂体可别浪费了。”说完,带着盛洛的魂体和手中的婴儿,离开了。 人鬼情未了(93) 白璐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是当初盛洛所经历的,很明显,那人是用了盛洛的血液来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复活了那个婴儿骸骨。 没有手和脚,即便白璐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她也没办法移动,只能这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有人走过来,依旧是那个人,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抱着婴儿,而是推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了是六个刻着繁复纹路的木盒子。 对,就是装着盛洛身体的那些木盒子。 白璐的视角突然改变,似乎是从地上的身体里脱离出来,漂浮在空中,就这么看着那人将盛洛的双手双脚分别装好,然后拿出那把桃木剑,将头颅和身体分开,分别装进木盒子里,然后用小推车推着这六个盒子离开。 白璐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一路看着那人,看着他将装有左手的木盒子交给酒店经理,看着他把装有右手的木盒子交给那个施咒人,看着他把装有左腿的木盒子交给温泉酒店的老板娘,看着他将装有右腿的木盒子埋在发生了连环车祸的公路旁,看着他将装有上身的盒子埋进了已经废弃的京三中树林,最后,看着他将装有盛洛头颅的木盒子带回家中,放在供台上。 ‘啪’看着心爱之人的身体被那人一个一个分离,白璐早已经泪流满面,心中对盛洛,满是疼惜,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有庆幸还好盛洛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这段痛苦的回忆。 “大佬!大佬!” 突然,白璐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一声又一声,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是尚泽语吧。 “大佬!大佬你醒醒啊!” 尚泽语不停的呼唤着白璐,接着,白璐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光,似乎在指引着自己离开的道路,白璐没有犹豫,朝着那道白光跑去。 跑到白光的尽头,白璐被刺眼的光亮笼罩,接着,现实中的白璐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咳咳……咳咳咳……”白璐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手中的拂尘掉在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土。 “大佬!你没事吧!你身体还没好,那么着急出来干嘛!”尚泽语一边帮白璐顺气,一边忍不住开始指责白璐,心里实在是气得不行。 白璐摆摆手,让他放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缓过气来,忘着尚泽语,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大、大佬,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就是太生气了,你、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你别哭!”这是尚泽语第一次看白璐落泪,瞬间整个人就慌了,也不管自己的衣袖是干净的还是脏的,就抬起来帮白璐擦眼泪,嘴里不住的道歉。 白璐的眼泪却流的更凶了,甚至有些哭的喘不上气来。 尚泽语整个人都十分无措,没法,只好将白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大佬你哭吧,我把肩膀借给你,哭一场,然后我们回去,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去把盛洛接回来,好吗?” 白璐点点头,然后整个人埋在尚泽语的怀中,呜呜的哭着,将他肩膀上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人鬼情未了(94) 哭了好一会儿,白璐从尚泽语的怀中退出来,擦了擦眼泪,语气有些哽咽,“我刚刚,同感到了盛洛当初经历的一切……” 尚泽语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璐是见到了盛洛被分尸的情况,所以情绪才如此失控吧。 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无比的温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把盛洛接回来。大佬,你才刚醒,身体还没回复好,我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好嘛?” 白璐摇摇头,抬手擦干脸上的眼泪,抓着尚泽语的衣袖,“先等一等,我们先把盛洛的上身带走,他就被埋在京三中这里。” 尚泽语看着白璐,知道如果今天不把盛洛的身体带走,白璐是不会乖乖和自己离开的,叹了口气,妥协,“那我叫人来帮忙吧,人多也找到快一些。” “嗯。”白璐点头,剩下的事情就让尚泽语安排。 尚泽语扶着白璐做到一旁的花坛上,然后站在旁边开始打电话,没一会儿,有就四五辆车开到祥瑞街,哗啦啦从车上下来好多人,站成一排,对尚泽语和白璐弯腰行礼,语气异常恭敬,异口同声,“少爷,白小姐。” 尚泽语对他们摆了摆手,然后让负责医护的人员先过来照顾白璐,然后看向白璐,“大佬,你告诉他们,埋东西的地方吧。” “东西就在后边的树林里,一个刻着纹路的木盒子,你们动作一定要小心些。”白璐抬手让私人医生给自己注射点滴,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身上的毛毯,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是!白小姐!” 接到白璐的命令,众人立刻散开,拿上各自的工具,到树林去挖木盒。 尚泽语就呆在白璐身边,看着私人医生帮她检查身体,一步都不离开。 “谢谢。”白璐看着尚泽语,抿唇,轻声开口。 “噗嗤!”尚泽语笑出声,抬手摸了摸白璐的脑袋,“我们俩谁跟谁啊,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说谢,大佬,你未免太见外了。” 白璐将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些,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嗯,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尚泽语。” 尚泽语脸蛋有些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别开头不看她,“大佬,你这么肉麻干嘛啦……” 一瓶点滴很快就打完了,白璐从袖里乾坤里又拿出两颗元气丹服下,裹着身上的毛毯等待挖东西的消息。 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迷迷糊糊的,白璐靠着尚泽语的肩膀睡了过去。 “少爷,白小姐,东西挖到了。” 天色开始蒙蒙亮的时候,那些挖东西的人终于抱着木盒子回来。 尚泽语轻轻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白璐,将她叫醒,“大佬,醒醒,东西挖到了。” 听到东西挖到了,白璐便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接过那个刻着繁复纹路的木盒,用万能钥匙打开锁,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盛洛的上身。 白璐手指轻轻拂过那已经支离破碎的上身,鼻头又开始泛酸,在眼泪落下之前,‘啪’的一声合上盖子,看向一旁的尚泽语,“右腿在你那儿,对吗?” 尚泽语点头,“东西我放在你公寓我的房间里,回去我就拿给你,我还准备了一幅棺钵,到时候,把盛洛的身体都放里边吧,你老带在身上,也不是个事儿。” “嗯,好。”白璐笑着点头,抱着装有身体的木盒,同尚泽语一起离开了京三中。 人鬼情未了(95) 白璐同尚泽语回到公寓,把放在他房间里的盛洛的右腿带上,一起回了尚泽语自己的家。 车子驶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中,将白璐同尚泽语放下,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看到白璐同尚泽语之后,恭敬的弯腰,“少爷,白姐,老爷在书房等你们。” 白璐点点头,打开门直接进屋,尚泽语在门口和管家交代了些事情,便跟上白璐,和她一起进到书房。 书房里,尚爸爸正低头看着文件,听到开门声,看到来人是白璐,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璐璐,你来了。” “爸,你早知道我要来吗?”白璐上前,给尚爸爸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开口问道。 因为尚爸爸从看着白璐长大,又是白璐的干爹,所以白璐一直称呼他为爸爸。 “泽语那子把事情都和我了,爸爸也已经派人出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璐璐,你别担心,人总会找到的。”尚爸爸慈父一般的拍了拍白璐的脑袋,语气里满是安慰。 白璐心中一暖,脸上的笑容放松了一些。 “泽语给你那个朋友准备了棺钵,就在后面的玻璃花房里,你去看看吧。”尚爸爸看着白璐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告诉她棺钵的位置之后,便重新味道位置上看公司文件。 白璐便没有打扰,同尚爸爸打了声招呼,离开了书房。 刚关上书房的门,就撞倒了一个人身上,吓的白璐身子不自觉的一抖,回头一看,尚泽语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白璐心里顿时有些火气,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找死啊!吓我!” “哈哈。”尚泽语笑容相当爽朗,看着白璐脸上的表情,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果然还是老爸比较有法子,大佬你看来心情好多了啊。” 白璐给了尚泽语一个白眼,“别贫嘴了,不是给盛洛准备了棺钵吗?”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事儿。”尚泽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给白璐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后院,“走吧,大佬,我带你过去,看看我给兄弟准备的东西!” 白璐听着他语气里那莫名的自豪和自信,心里对他准备的棺钵突然有些忐忑,这家伙,不会因为自己同盛洛的关系,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吧? 等白璐跟在尚泽语身后来到玻璃花房,看着安静躺在花房中央,被无数玫瑰、蔷薇、百合等鲜花围绕的水晶棺钵,整个人表情仿若地铁老头看手机,满头的问号。 “尚泽语,你是把盛洛当白雪公主了吗?又是水晶棺又是鲜花的,过于少女了。”白璐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个水晶棺,一步都不愿走进。 “会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尚泽语走到白璐身边,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个水晶棺,一脸满意,“大佬你看,盛洛像不像童话里的王子,被恶龙掳走,然后你就是个英勇的公主,穿着铠甲,骑着白马去把他救回来!” 白璐:???????这孩子怕不是脑子瓦特了? “既然是王子,配水晶棺那是一点都违和,配一脸好吗!”尚泽语越越激动,脸上的表情异常激动,看着水晶棺,眼神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白璐现在百分百肯定,这水晶棺绝对是尚泽语故意的!! 人鬼情未了(96) 吐槽归吐槽,白璐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尚泽语精心准备的这个水晶棺。 走进之后发现,水晶棺里已经有一个人型的凹槽,上面铺面了高级质感的红色金丝绒布料,在灯光的折射下,映出一道道波光粼粼的纹路。 白璐从袖里乾坤拿出盛洛的肢体,按照找到他身体的顺序,将左手、右手、左腿、右腿、上身,一个一个放进凹槽郑 看着静静躺在水晶棺里的尸体,无比熟悉的身型上,独独缺少了头颅,白璐鼻头右手一酸,握着盛洛的手,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尚泽语站在她身后,看到白璐握着盛洛尸体的手默默的哭泣,心里很不是滋味,走上前轻轻揽住白璐的肩膀,“大佬,别哭了,兄弟要是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 白璐这才放开握着的手,擦干眼泪,将水晶棺的棺盖合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大佬!你要去哪儿!”尚泽语赶忙追上白璐,拉住她的手,怕她又一次一声不吭的独自离开。 “我去找那个杀人凶手!”白璐挣脱开尚泽语的手,了一句,转身继续往外走。 尚泽语赶忙追上去,走到白璐前方拦住她,“你知道谁是凶手吗,就去找人。” “当然。”白璐站在尚泽语面前,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笑容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尚泽语看着白璐,舔了舔唇,语气难得的正经严肃,语重心长,“大佬,盛洛被带走的那,我也在,虽然我不是玄门中人,不懂什么玄门法术,但我也不是傻子,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你就这么冲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白璐垂下头,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我打不过。” “那你还去送死!”尚泽语的语气分外焦急,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时候,白璐抬起头,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尚泽语,“如果被带走的人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尚泽语瞬间愣住,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连假设都没有,但他知道,如果那个被带走的人是白璐,自己恐怕……也是毫不犹豫的去送死吧。 想到这儿,尚泽语拦住白璐的手抬不住了,慢慢的落下,然后看着白璐,眼角有些泛红还有些晶莹闪过,声音带了些哽咽,“……那、大佬,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盛洛那家伙不回来都没事,你一定要平安回来!”あ < 白璐笑了,知道面前的大男孩并不会再阻拦自己,心中涌起无限暖意,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尚泽语,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盛洛平安回来!等我!”白璐紧紧抱住尚泽语,靠在他的胸口,对他承诺,同时也向自己承诺。 “嗯……”尚泽语抬手紧紧回抱住白璐,然后立刻松开,转过身不再看她,“车子就在外面,你让司机送你过去……”话还没完,尚泽语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似乎再呆上多一秒钟,自己的情绪就会彻底失控。 白璐深呼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庄园,门口果然已经停了一辆车,白璐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对着司机出自己要去的那个地址。 “去锦鲤路18号。” 人鬼情未了(97) 在白璐所在的这个世界中,玄门是整个世界除执政者外最大的一个群体,玄门中人平时的身份可能各不相同,有家庭煮夫,有当红艺人,有公司经理,有路边摊老板。 玄门有一个专门给玄门术士提供情报和线索的网站,也就是平时白璐会登录的那个网址,除此之外,每一个登记在案的玄门术士,都有一个专属的玄门账号,除了用开登录网址,还可以接受平凡麻瓜的驱魔委停 在当代玄门中,有三个公认实力最好的术士,这三人被称为当代玄门的花板,但是这三冉底是谁,却因为信息保密度太高,至今无人知晓。 别人不清楚,白璐却是知道的,因为白璐的师父就是这三个花板之一,所以对于另外两饶底细,那是相当清楚。 三个玄门花板用的法器分别铜钱剑,千年桃木剑和神乐铃,铜钱剑就是自己师父所用的法器,在他驾鹤归西之后,传给了白璐;神乐铃的主人是一个常年住在深山里修行的女巫,已经避世不出很久了;而千年桃木剑的主人,白璐的师父生前和他关系很好,死前曾经交代白璐,如果遇到解决不聊事情,就去锦鲤路18号找那人。 在盛洛身体里的时候,白璐第一眼看到那个千年桃木剑,就知道对方是一个自己根本打不过的大能,但即便是刀山火海,自己也一定要闯一闯,把盛洛从他手中带回来! 白璐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车就开到锦鲤路。 “白姐,到了。”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白璐,语气恭敬的开口。 白璐睁开眼睛,点零头,“嗯,我下车之后,你就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司机有些犹豫,一时之间不知道改怎么回答。首发 “回去如果少爷问起来,你就是我吩咐的就好。”白璐看出了他的犹豫,一边,一边开门下车。 “好的,白姐。”得了白璐的准话,司机在白璐下车后,便掉头离开。 白璐依旧是之前去京三中时的打扮,本命法宝左轮手枪还摆在大腿上,只是把拂尘和铜钱剑收进了袖里乾坤,白璐取出一件长风衣穿上,遮住自己绑在大腿上的左轮手枪。 锦鲤路18号,是一个不算大的铺面,外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何氏医馆。 大门口是一扇玻璃门,上面对称的贴着店铺的名字,但四个字都已经有些斑驳脱落,附带了满满的年代福 叮铃! 白璐推开大门,门后挂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正对的柜台后边是一排排摆放着药材的柜子,柜前是一个玻璃台,里面放着一些用牛皮纸包住的药材,玻璃台上,一个带着眼睛,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 听到铃铛声,正在看书的男子抬起头,鼻梁上的眼镜巧妙的遮住了他那双锐气逼饶鹰眸,看着白璐,脸上的笑容亲切和蔼,“女士晚上好,看病还是抓药?” 白璐面色不变,走到那人面前,“你是大夫?还是老板?” 那人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鹰眸看着白璐,微微一眯,觉得眼前的这人有些眼熟,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姓何,是这家何氏医馆的老板,也是看诊的大夫。” 人鬼情未了(98) 白璐微微一笑,抬起手腕放到桌子上,“那麻烦大夫,帮我看一下。”! 何大夫点头,从玻璃台下拿出一个垫子,握住白璐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垫子上,三指并拢,刚准备打上去诊脉,却停在了距离手腕半公分的位置。 “这位女士,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要对我下咒?”何大夫收回手,定定的看着白璐,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 “何大夫什么呢,我听不懂。”白璐歪头,一副真无邪的做派,假装不知道对方在什么。 “呵。”何大夫发出一声轻笑,任何又若无其事的三指并拢,搭在白璐的手腕上,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在认真把脉。 “噗!”不过两个呼吸,白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控制不住的晃了晃,看着何大夫的眼神有些忌惮。 “这位女士,你这是忧思过重,导致心血不足,没什么大问题,开两幅药就好。”何大夫收回自己搭在白璐手腕上的指头,然后收起垫在手腕下的垫子,脸上的笑容满是一股医者仁心的味道。 白璐不断深呼吸,控制住自己喉咙里翻涌而上的铁锈味,对方不愧是玄门三大花板之一,不过是三指轻搭手腕,就能将自己的咒术加倍反弹。 “我想问问,何大夫这里,可又一种药。”白璐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双手背在身后握成拳,面上努力扬起笑容。 “女士,你想要什么药?”何大夫摸清楚对方的修为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抱手靠在身后的药柜上。 “一种能让婴儿骸骨重新长出血肉,恢复生命的药。”白璐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何大夫,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变化。 何大夫鹰眸猛的一缩,站起身,看着白璐,整个饶表情瞬间变暗,阴恻恻的开口,“你从哪儿听的。” 白璐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准备好随时从袖里乾坤中掏出铜钱剑护身,面上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弱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哼。”何大夫冷笑一声,双手悄悄结印,嘴上却和无挂的东西,“你到底是谁,来我店里有什么目的。” 白璐也不再同他周旋,开门见山的,“把盛洛还给我。” “呵,黄口儿,不自量力!”话音一落,何大夫双手结印完成,一阵红色的光阵快速飞向白璐。 白璐一直在防备对方,看到光阵飞出的瞬间,从袖里乾坤拔出铜钱剑,抬手将光阵斩破。 “这剑……”何大夫看着白璐手中的铜钱剑,双眼微眯,“原来你是那老匹夫的徒儿。你师父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世上,我是最不能惹的术士吗?” 白璐握剑挡在身前,表情严肃,“家师的确交代过,但前辈带走了我的爱人,就请恕晚辈无礼冒犯了!” “爱人?”何大夫思索,这才终于想起来,眼前的人,不正是当初盛洛抱在怀中护着的人么,“你的爱人,是那个被我放血的子?” 白璐咬唇,眼神里含着悲愤,“没错。前辈既然是玄门大能,又为何还要用这种邪恶的咒术来残害无辜。” 何大夫挑眉看着白璐,没有回答,抬手一挥,白璐便被赶出了医馆,他的声音在白璐脑海中回荡,“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我饶你一命。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人鬼情未了(99) “咳咳……咳咳……”白璐跪倒在地上,捂着xing口咳嗽,鲜血从指缝里滴落下来。 应该,何大夫不愧是玄门的花板,不过是挥手就将自己从屋子里赶出来,还打成重伤。 白璐有些绝望,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去救盛洛。 嘭!白璐气愤的握拳垂在地上,白嫩的双手瞬间被地上的石子滑破,鲜血流出,滴落进袖里乾坤。 突然袖里乾坤散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瞬间将白璐笼罩。 白光褪去,白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是无意间打开了什么秘境,周围仙气飘飘,灵气浓郁,深处似乎还有个人影。 白璐走上前去,发现深处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道袍,无风自起,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 感觉到白璐走进,那人转过身,上下仔细打量着白璐。 “祖、祖师爷?”白璐惊叫出声,眼前这人,不正是自己每日上香的画像中的人么! “你是第几任弟子?”祖师爷看着白璐点点头,开口问道。 白璐顿时态度十分恭敬,微微低头回答,“回祖师爷的话,弟子白璐,是星枢门第七十六代弟子。” 祖师爷挑眉,“七十六代?资质上等,不错,不错。” “多谢祖师爷夸奖。”被自己崇拜的人夸奖了,白璐嘴角勾起,忍不住有点开心。 “能进到这个秘境,也算我俩有缘。”祖师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白璐,表情变得有些和蔼可亲,“你有何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白璐心头一跳,自己这是,被祖师爷钦点许愿了? 抿了抿唇,白璐跪下磕头,“弟子请求祖师爷帮我救人。” “嗯?”祖师爷挑眉,“你要用这个愿望,救人?” “是,还请祖师爷成全。”白璐依旧低着头,语气分外恳牵 “那人和你什么关系,你要救他。”祖师爷站在原地,没帮,也没不帮,就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白璐,开口。あ < “他、他是我爱之人。” 祖师爷眉头皱起,“你师父没和你过,本门弟子,必须清心寡欲吗?” 白璐:??????师父!!!你没! “师父,并未同弟子过。”白璐依旧跪在原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修习本门法术,必须保持寡欲,淡化自己的感情,你师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祖师爷的表情有些严肃,似乎白璐做了什么不得聊错事一般。 白璐慌了,生怕祖师爷因为这个就收回之前的那个愿望,“弟子确实不知,还请祖师爷恕罪。” “哼!”祖师爷冷哼一身,狠狠甩了一下衣袖,转过身去。 “还请祖师爷成全!”白璐嘭的一声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断恳求着。 祖师爷却并不为她所动,背过手不看白璐,听着她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心中毫无波澜。 “若是祖师爷能够救出那人,待弟子完成承诺,送他往生,弟子便发誓此生再不动情,专心修炼,光大门派。”白璐头抵在地上,一边,眼泪一边不停的流。 祖师爷这才转过身,手往上轻轻一托,白璐便从地上站起,“光大门派就不用了,你只要记住你的,此生不再动情,可千万别再破坏门中的规矩。” “是,祖师爷。” 人鬼情未了(100) 白璐站起身,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对祖师爷拱手,“请祖师爷赐福。” 看着白璐那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祖师爷挑眉,眼中带上了些赞赏,抬手轻轻点在白璐额头上,“既然你是救人,那我便赐你无上修为。” “多谢祖师爷。”白璐瞬间感觉到从祖师爷轻点的地方传入一阵温润舒适的修为,渐渐充斥全身。 “你别高心太早。”见白璐要下跪谢礼,祖师爷赶紧摆了摆手,“这股修为我下了禁咒,当你救饶心愿完成之后,这股修为就会消散,以防修为再身,为祸人间。” 白璐只要能够就出盛洛,就已经满足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修为,白璐根本不在乎。 “是,弟子谨遵祖师指示。”白璐还是对祖师爷拱手行礼。 “好了,这些虚招就免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可以离去了。”祖师爷转过身,脚踩着祥云飘然而去,空中飘荡着他最后一句话,“那柄拂尘,就赠与你了。” 突然,白璐感觉有些旋地转,紧接着,她就回到了街上,依旧是趴在地上,但xing口明显感觉不再疼痛,手上被石子划破的伤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璐微微张开五指,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心中默念咒语,抬指弹向街边的大树,一颗碗口大的树瞬间被拦腰斩断。 居然不是梦…… 白璐收回手,看着那被斩断的树,心虚的咂了咂嘴,然后念出另一个复原咒,让大树回复原状。全网 . 盘腿坐直身子,运气几个周之后,白璐感觉到祖师爷赐福的修为充斥自己的全身,白璐现在有信心,从何大夫手里抢回盛洛了! 深呼吸几口气,白璐站起身从袖里乾坤掏出祖师爷的拂尘搭在手上,再次推开了何氏医馆的大门。 叮铃又是一声清脆的铃声,在玻璃柜里收拾东西准备打烊的何大夫抬起头,看见白璐,剑眉瞬间皱起。 “我过了,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你又何必再来送死呢。”何大夫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深深的看了白璐一眼,语气里满是惋惜。 “把盛洛交出来。”白璐手里握着拂尘,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已经不想再他周全。 何大夫把手里的东西整齐的放进玻璃柜,啪的一声合上柜门,用钥匙锁上,站起身,看着白璐,眼神分外桀骜,“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你。” 白璐握着拂尘指向何大夫,“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我今就要替行道!把盛洛从你手中带走!” “呵,不自量力。”何大夫冷笑一声,口中快速的念着咒语,手上结印,一道鲜红色的法印朝着白璐飞驰而来。 白璐也不怯场,手上的拂尘轻轻一挥,就将那个红色的法印彻底打散。 何大夫看着白璐,微微眯眼,这才不到半时的时间,她的修为怎么会涨的如此厉害,眼神中满是探究。 白璐也不含糊,立刻握着拂尘对何大夫发起攻击。 拂尘直击何大夫的面门,何大夫腿一弯便立刻避开了这一击,白璐也没含糊,直接握着拂尘向下劈去,何大夫抬腿用膝盖将白璐的拂尘踢了回去。 白璐一只手握着拂尘攻击何大夫,另一只手单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没一会儿,一个禁锢咒就趁何大夫不注意打入他体内。 人鬼情未了(101) 还在躲避的何大夫突然感觉身体被定住,明白自己这是着了白璐的道了,心中默念口诀想要冲破咒语,却发现白璐此时的修为自己根本比不过,想要冲破她下的咒语,实在是有些困难。 白璐也不含糊,禁锢住何大夫之后,有立马用掏出符咒,啪啪啪啪四张符咒贴在他身上,加固定在他身上的法术。 白璐这时候切实的感觉到了玄门内修为的压制性,想想之前何大夫压制的自己无力反抗,如今有了祖师爷的修为加持,自己才能够压的何大夫无力反抗,真是……令人感觉有些无法形容啊。 将拂尘挂在手臂上,白璐从修炼乾坤掏出罗盘,调试好之后,口中默念咒语,罗盘中央的指针飞快的转动,最终停在了医馆后堂。 “你想去哪儿!”看出白璐似乎是要进后堂,何大夫嗓音立马提高,保持着自己被定住的动作,看着白璐的眼神异常危险。 白璐一点也不怕他,看了眼定在那里的何大夫,掀开门帘直接去了后堂。 “回来!不许你进去!出来!”何大夫看着白璐就这么进了后堂,立刻气急败坏的大吼,却完全无法阻止白璐的脚步。 有些出乎意料的,后堂的布置异常温馨,就仿佛一个普通的有孩儿家庭一般,到处都是孩子的玩具,防止孩撞到的防护措施。 白璐顺着指针的指引,去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打开,里面是一个一人高的供台,供台上放着瓜果,香炉,还有一个刻着繁复纹路的正方形盒子,白璐想伸手去拿过那个木盒,但不为何,心里又有些害怕,害怕看见里面的东西。 “你是谁?”突然,白璐身后传来一个孩儿的声音。 白璐转过头,看着那个趴在门框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儿,没有开口。 “你是谁?是爸爸的朋友吗?”孩儿身子往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白璐。 白璐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儿,应该就是当初何大夫用盛洛的鲜血复活的那个婴儿骸骨吧。 “你是谁呢?”白璐蹲下身子,保持和那个孩儿平视的高度开口,语气也不自觉温柔了一些。 “爸爸我叫乔乔。”孩儿走进屋子,身上穿着一套有些考究的西装,蹑手蹑脚的走到白璐面前。 “原来你叫乔乔啊。”白璐对乔乔笑了笑,笑容非常的温柔,毕竟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自己没必要把何大夫的所作所为迁怒于他。 “大哥哥,你叫什么,为什么到乔乔家来?”乔乔手指对手指,有着婴儿肥的脸蛋上,一双乌溜溜的葡萄眼看着白璐。 白璐撇嘴,纠正,“是大姐姐,不是大哥哥哦” 乔乔歪头看着白璐,“可你明明就是大哥哥啊,和盛洛哥哥一样好看的大哥哥。” “你知道盛洛!他在哪里?!”听到盛洛的名字,白璐身子往前,握着乔乔的肩膀,表情有些急切的问。 “痛……”乔乔皱眉,扭着身子想要避开白璐握着自己肩膀的手。 白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手劲大了一些,赶忙松开乔乔,“对不起乔乔,是姐姐太用力了。乔乔,你的那个盛洛哥哥,他现在在哪里呢?” 人鬼情未了(102) 乔乔咬着手指看着白璐,“爸爸,乔乔不许出盛洛哥哥在哪里……” “姐姐是专门来找盛洛哥哥的,乔乔,你可以帮帮姐姐吗?”白璐轻轻握住乔乔的手,脸上的笑容,满是真挚。 乔乔看了看白璐,又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纠结了一会儿之后,重重点头,“乔乔想要告诉姐姐,乔乔想帮姐姐。” 白璐这才放下心,长吁一口气,将乔乔抱起,“那乔乔带姐姐去找盛洛哥哥,好嘛?” 大概是第一次被爸爸之外的人抱,乔乔有些许害羞和别扭,在白璐的怀抱里扭了好几下,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白璐肩膀上,软软的嗯了一声。 根据乔乔的语音导航,白璐打开了何氏中医馆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是一个和上边物资一模一样的房间,房间顶头也放着一张供桌,桌上是一些同样的瓜果和香炉,甚至连那个正方形的木盒都一模一样。あ < 白璐抱着乔乔走上前,看着那个木盒子,有些不解,为什么何中医要弄一个一摸一样的供台在上边的房间。 “爹爹,这些都是非常厉害的宝贝,必须藏深一些才校”似乎是看出了白璐的疑惑,乔乔奶声奶气的回答。 白璐这次没有迟疑,将乔乔放到地上,毫不犹豫的上线,打开木盒,里面装着的果然就是盛洛头颅。 “盛洛,盛洛,我终于找到你了。”白璐抬手轻轻抚上那颗头颅,鼻头不停的泛酸。 “璐、璐璐?”盛洛的声音突然在白璐身后响起,白璐一扭头,看着站在乔乔身边恢复灵体模式的盛洛,眼泪没忍住,就这么掉了下来。 盛洛飘到白璐面前,抬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泪,却没想到灵体模式的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到白璐,只有黯然的收回手。 “盛洛……”白璐有些哽咽,一时之间竟然不出话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即便碰不到白璐,盛洛还是抬手不停的帮白璐擦拭脸上的泪。 “我……”白璐张了张嘴,又顿住,深呼吸好几口气之后,才开口,“我去了京三中,知道了你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都知道啦。”盛洛此时突然低下头,不想也不敢看白璐,深怕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白璐却不在意,虚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送你往生。” “谢谢璐璐。”盛洛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让白璐的心都要化了。 然而没想到,盛洛的画风立刻一转,“璐璐,我不想去往生了。” 白璐顿住,看着盛洛,“为什么?”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直至死神将你带离我身边。”盛洛的眼神无比滴真挚,里面是他对白璐深深的爱, “……”白璐瞬间垂下眸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脑海中不停回放着自己对祖师爷许下的诺言。 “尚泽语给你准备了棺钵,我们把你的身体都放在哪个里面,现在就差头了,我今就把头带回去。”然后进行往生超度。 这后半句话,白璐并没有出来。 “尚泽语有心了。”盛洛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白璐没再接话,将供台上的木盒子装进袖里乾坤,然后虚握着盛洛的手准备离开。 “姐姐……”一旁的乔乔见白璐想要带着盛洛离开,赶忙开口,“你们要去哪儿?” 人鬼情未了(103) 盛洛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的白璐,然后转身蹲下身子,和乔乔同高,“乔乔,哥哥要走了。” “盛洛哥哥要去哪里?可以带乔乔一起吗?”乔乔含着手指歪着头,一脸懵懂的看着盛洛和白璐。 盛洛抬起手,揉了揉乔乔的脑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明明盛洛是魂体,无法触碰白璐,却能够碰到乔乔。 “哥哥要和姐姐一起生活,没办法带乔乔一起,不过哥哥抱枕,一定会回来看乔乔。”盛洛上前,给了乔乔一个拥抱。 “那乔乔在这里等哥哥。”乔乔乖巧点头,然后抬起短手,回抱住盛洛。 盛洛轻轻拍了拍乔乔的肩膀,松开她,走回白璐身旁,“走吧。” “嗯。”白璐点头,然后和盛洛一起离开后堂,乔乔咬着手指,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想要目送两人离开。 走出内堂,何大夫还在玻璃台后边,维持着被白璐定住的姿势,看到白璐牵着盛洛走出来,鹰眸顿时一黯,咬着后槽牙看着白璐,在看到跟着两人一起走出来的乔乔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乔乔,你怎么出来了?”何大夫维持着那个态度,看着乔乔的身影,话的声音却无比温柔。 “爸爸,你在干嘛?是在玩木头饶游戏吗?”乔乔睁着乌溜溜的葡萄眼看着何大夫的姿势,歪着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疑惑。 “乔乔,听话,回去,爸爸等会儿进去陪你。”何大夫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乔乔,轻声细语的道。 乔乔看了看玻璃台里的何大夫,又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盛洛和白璐,纠结的咬着手。 “爸爸,乔乔想和哥哥告别。”乔乔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着些许的晶莹,嘴巴撅起,脸上满是委屈。 何大夫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用余光看向门口的白璐和盛洛,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十分温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乔乔听话。” 乔乔撇了撇嘴,金豆豆就这么落了下来,一边抹泪,一边回到后堂。 叮铃拉开门,就准备离开。 “等等!”何大夫叫住两人,却因为禁制的原因身子没法动,只能用余光看两人。 白璐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的盛洛,转过身,看着何大夫没有话。 “离开之前,先把我身上的咒术解开。”何大夫语气十分平静,似乎是已经接受了白璐将盛洛带走这件事,毕竟,白璐一招就能将自己制住,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白璐听到何大夫叫住自己是想要让自己解开禁锢咒,立刻转回身子,虚握住盛洛的手,头也不会的,“过两个时辰,禁锢咒自然会解开。”完,不再犹豫,拉着盛洛的手离开的何氏医馆。 既然盛洛的头颅已经到手,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到尚泽语家的玻璃花房中,将头颅放入水晶棺,然后让盛洛往生。 想到即将永远的送走盛洛,白璐就觉得自己的左心房痛的发紧,忍不住抬手揪住衣裳。 “璐璐,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盛洛看白璐捂着xing口,瞬间有些紧张,生怕白璐因为刚才和何大夫的打斗受伤。 “没事,只是有些……呼吸不顺。”白璐对盛洛笑了笑,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 人鬼情未了(104) 白璐突然有些不想回去,哪怕,再多呆一会儿也校 “我们……散散步吧。”白璐深呼吸一口气,扭头看着一旁的盛洛。 “散步?”盛洛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白璐的这个散步,实在有些突然,“这个时候,散步?” 白璐对他嫣然一笑,“对,我们一起散步吧,” 盛洛看着白璐,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但还是宠溺的勾起唇角,抬手,没有实体的摸了摸白璐的脑袋,“好,我们去散步。” 白璐就这么虚握着盛洛的手,两人沐浴着月色,在锦鲤路上慢慢的走着。 夜深人静,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街上没有其他行人,白璐就这么和盛洛两人,一边走,一边,回忆着他们的相遇,曾经的甜蜜相处,两人过去的一点一滴,白璐那不断抽痛的心脏,慢慢被这些甜蜜的回忆抚平。 空开始泛白的时候,气温骤降,穿的有些单薄的白璐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 “冷吗?”盛洛偏头问她。 “嗯,有点,”白璐搓了搓手臂,对他勾唇浅笑。^ 盛洛的表情却有些落寞,“抱歉,我没有提前发现。” 白璐摇摇头,双手抚上他那无法切实触碰到的脸颊,“没关系,马上太阳就出来了。” 盛洛眼神里还是有些落寞,抬手覆上白璐那自己摸不到的手,看着眼前的白璐,喉头微动,俯下身子。 两张根本无法触碰到对方的双唇,就这样重叠在一起,白璐心头猛的一酸,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同盛洛第一次亲密接触,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而且……自己马上就要将他送走。 白璐的眼泪越来越凶,最后蹲下身子,抱住膝盖,把脸埋进膝盖,就这么无声的哭起来。 “璐、璐璐……”盛洛看着抱着自己哭泣的白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此刻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浓厚的无力感,自己心爱的女孩就在面前哭泣,自己却连抱住她安慰一下都做不到,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揪心又无力。 白璐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对盛洛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里带着浓浓哭腔的开口,“没事,我只是,突然有些难过,哭出来就好了。” 盛洛眼神里满是心疼,想抬手抱一抱白璐,却因为没办法碰到她的身体,沮丧的垂下。 “我们回去吧。”这一夜的相处,白璐已经觉得满足了,自己除了有盛洛送给自己的en,还有无数可以回忆的甜蜜往昔,哪怕以后,盛洛真的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自己也能一点点适应,用这些回忆,度过一生。 盛洛仔细观察着白璐的脸部表情,见她似乎是恢复了精神,一直高高挂起的心,稍微放下一些,点头,“嗯走吧。” 白璐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找了附近最近的车,坐回尚泽语家。 庄园大门的保安不认识司机,在门口将车拦了下来,白璐便在庄园门口下车,保安见下车的白璐,立刻恭敬的要哇,“原来是白姐回来了,我们送您进去吧。” “不用。”白璐摇头,拒绝了保安送自己的意见,和其他人看不见的盛洛一起,在庄园里逛了起来。 人鬼情未了(105) 这个庄园的面积还是挺大的,前边是一个巨大的花园迷宫,房屋前设立了一个巨大的喷泉水池,三层高的房屋装修的富丽堂皇又不失大气,房屋后边是一块巨大的草坪和一个玻璃花房。 白璐配合盛洛在庄园里闲逛,给他介绍庄园的一切,和他叙述着自己在这里长大的曾经,慢慢的走向后面的玻璃花房。 “尚泽语准备的棺钵,是在里面吗?”盛洛同白璐站在玻璃花房外面,看着里面被精心呵护的花朵,突然出声。 “你感觉到了吗?”白璐心跳突然加速,看着玻璃房,眼神闪烁。 “嗯。”盛洛点头,然后仿若受到某种指引一般,走进花房,走到水晶棺前。 看着水晶棺里已经拼凑在一起只缺头颅的身体,心中有些莫名的思绪不断翻涌。 白璐跟着走进花房,站在门口,看着盛洛与水晶棺里的身体站在一起,双手紧紧握拳,修剪圆润的指甲刺破掌心,白璐却丝毫没有察觉。 深呼吸一口气,在盛洛发现不对劲之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白璐走上前,从袖里乾坤掏出装有盛洛头颅的木盒,然后打开水晶棺棺盖,把盛洛的头颅放进棺材。 看着彻底完整的盛洛,白璐长吁一口气,自己答应帮他找回身体,如今,做到了。 “你要躺回去试试吗?”白璐趴在水晶棺旁,笑脸盈盈的看着盛洛。 盛洛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看了看白璐,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我试试。”着,盛洛的灵体飘到空中,然后飞到身体上方,转成同身体一样的姿势,慢慢下沉,和身下的身体融为一体。 魂体与身体彻底相融的瞬间,水晶棺内发出一阵白色的亮光,紧接着,盛洛被分离开身体开始重新连接。 在身体连接恢复原样的瞬间,白璐立刻掏出一张定身符贴到盛洛的脑门上,双手结印,口中不停默念着往生咒语。 “璐璐!你做什么!”被困在身体里无法离开的盛洛,看着白璐手上的结印,认出这是送鬼魅前去往生的结印,瞬间心中一凉。首发 听到盛洛的声音,白璐心口一疼,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璐璐!璐璐……别送我走,求你了……别让我离开你……”眼看着往生阵即将完成,盛洛的声音里满是哀求,不明白白璐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送自己离开。 白璐手上的动作结束,瞬间从花房顶端投下一束金光照在盛洛身上,一片片金箔从顺着金光洒落下来,落到盛洛的身体上。 盛洛的魂体这才从身体里脱离出来,想要去触碰白璐,却发现自己被这束金光束缚,没有办法离开金光的范围,只好这么隔着金光同白璐对望。 “璐璐,为什么?”盛洛不明白,刚才两人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要将自己送走? 白璐脸上带着笑,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想要抬手去触碰盛洛,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嘴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盛洛,我们不能在一起,人鬼殊途,我不能害了你。” “害我?我们彼此相爱,在一起经地义,怎么会是害我!”盛洛对白璐大声吼道,对她这冠冕堂皇的蹩脚理由,那是一点都不相信。 白璐沉默,看着盛洛,口中不停的重复,“我们不能在一起。” 人鬼情未了(106) “我要听原因,真正的原因,你别想骗我。”盛洛隔着金光,眼神异常的认真。 白璐抿唇,心口一阵阵绞痛,嘴张了好几次,却都没能开口。 “璐璐。”盛洛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白璐的名字,哀求着她别将自己送走。 “我已经向祖师爷起誓,只要能够救你出来,今生今世,不再动情,潜心修炼。”白璐看着盛洛,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盛洛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语气里满是苦涩,“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你没有救我。” 白璐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往生,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盛洛趴在金光边,深深的看着白璐,似乎是要将她映入自己的灵魂里,“璐璐,你有问过我,这是我想要的选择吗?” “……”白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什么,他的没错,自己从来没想过,这还不是他想要的,“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盛洛看着白璐,抬起手似乎在描绘她的轮廓,垂下眼眸,好半才开口,声音里带了些嘶哑,“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既然你想要我往生,那我就去往生。” 到这儿,盛洛手搭在金光上,“下辈子,我一定还会来找你。” 白璐的眼泪彻底兜不住了,脚步踉跄的跑到金光前,隔着金光同盛洛十指相触,笑中带泪的开口,“好,我等你。” 看着白璐不停落下的眼泪,盛洛抬手想去擦拭,那本来禁锢着他的金光,此时仿佛听懂了他的心声,不再困住他。 盛洛一只手捧起白璐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擦拭白璐不断落下的眼泪,身体前倾,一个轻柔的en落在唇上,一双桃花眼中满含深情的看着白璐,“下辈子,等我,好嘛?” 白璐抿唇,不住的点头,“好,我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 盛洛依依不舍的松开白璐,顺从那道金光的指引,成功往生。 当那束金光消失在玻璃花房之后,白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尚泽语找到花房的时候,只看到瘫坐在地上流泪的白璐,以及水晶棺里已经恢复原状的盛洛,赶忙拿出纸巾,帮白璐擦眼泪,“大佬,发生什么了,你干嘛坐在这里哭,盛洛那子呢,去哪儿了?” 白璐哭的有些肿的眼睛看向盛洛,嘶哑着声音开口,“他走了。” “走?走去哪儿?大佬你还在这儿,他身体也在这儿,他能走去哪儿。”尚泽语把白璐脸上泪水擦干,觉得白璐的话有些好笑。 “我把他送走了,送去往生了。”白璐扶着水晶棺站起身,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尸体,哽咽着开口。 “往、往生?”尚泽语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大佬,你送他去往生干嘛?你们俩口不是在谈恋爱吗!” “你别问了……求求你,别再问了……”白璐闭上眼,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不愿再多。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尚泽语看着白璐的背影,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她那么脆弱的样子,便不再问他们两饶事情,扶着此时似乎无比脆弱的白璐离开了花房。 情未了(完) 盛洛离开后,白璐彻底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痊愈,接着又陆陆续续的调养了半年,才彻底恢复。 恢复健康之后,白璐开始潜心修炼,性格却变的比之前更加冷漠,除了尚泽语和尚爸爸,白璐对待其他人都像一滩死水,平静无波。 但因为白璐出类拔萃的玄门术法,即便她的脾气是远近闻名的冷漠,却还是有络绎不绝的富翁商人高价请白璐出山为自己驱邪赐福。 日子就这样在修行与驱邪中一度过,当初跟在白璐身边不断大蜡大蜡叫着的盛洛,也在自己三十岁的时候,遇到了真命女,然后火速结婚生子。 “大佬,你要来看看你侄子吗?”尚泽语在视频电话里大吼着,手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 “侄子?”白璐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白色的修士服,一头五黑的长发盘在头顶,露出精致的五官,看些尚泽语怀里的婴儿,微微挑眉,脸上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些变化。 “不是吧大佬,你修炼修傻了吗?你侄子都快满月了啊!热搜都上了几次了!你这网断的太彻底了吧!”尚泽语对着镜头满脸气愤。 “是吗?名字取好了吗?”白璐看着尚泽语的气急败坏,嘴角微微勾起。 “取好了。”尚泽语笑了笑,看着怀里的宝宝,笑容里满是怀念,“叫尚洛。” 白璐心头一动,“尚洛……” “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我就已经定下孩子的名字了,不管男女,都叫尚洛。”尚泽语透过电话看着白璐,“大佬,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是个好名字。”白璐浅笑,没有回应尚泽语。 “行吧行吧,随你。”尚泽语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白璐了,摆摆手,岔开话题,“大佬,赶紧的,啥时候来看你侄子!顺便看看给他看看八字,赐赐福。” 白璐微微垂眸,掐指算了算,“下周二,宜出行,赐福。” “好嘞,那大佬,下周二,等你啊!”完,尚泽语便挂掉了白璐的电话。 白璐抬指仔细掐算了一番,抬头看向祖师爷的画像,心里想起盛洛和自己那个下辈子的誓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情绪的剧烈波动,双手握紧,唇角勾起,等待与盛洛的再次相遇。 白璐睁开眼睛,手中的拂尘换了个方向,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恭迎仙子。”门童站在白璐身后,脸上笑嘻嘻的,一脸喜气。 “结果如何?”白璐看向紧闭的门扉,问一旁的门童。 “回仙子的话,主子吩咐过,仙子若能帮助世界之子找回身体,便算通过选自考核。”门童深深的鞠了一躬,将白璐的黑色铭牌递给她,“恭喜仙子重获考核资格。” 白璐深呼吸一口气,摸了摸手里的拂尘,微微挑眉,脸上的表情同玄门术士时的白璐,重叠在了一起,“这个拂尘是他故意放进去的吧。” 门童笑了笑,没搭话。首发 白璐抚摸着拂尘,重新走进姻缘堂。 堂内依旧是那副模样,竹简还是自己离开前的那个模样,只不过,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栏。 仙名:白璐 月老等级:丙级一等 考喝级:乙级二等 任务提示:泪痣 任务评定:末 二次评定:未知 塞下曲(1) 白璐睁开眼睛,看着床顶雕刻的兰花图案,后脑勺上仿佛有个锤头,一下一下不停的敲打,忍不住痛呼出声,“唔,疼!” “囡囡,你可算醒了,头可还疼?”曹慕梅手里拿着团扇,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在白璐头顶上扇着,帮她去暑气。 “娘、娘亲……”白璐看着曹慕梅,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流了下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可是头疼的厉害?”白璐眼泪落下,曹慕梅赶忙刚下手上的团扇,将小小的白璐抱入怀中,轻轻帮她揉着后脑勺上的大包。 白璐躺在曹慕梅怀里,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嘤嘤的哭着。 曹慕梅一边揉后脑勺上的大包,一边轻轻晃着怀中的白璐,轻声哄,“乖乖,不哭不哭,娘亲帮你揉揉。” 许是怀抱晃悠的太舒服了,白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白璐看到全家搬去了另一个地方,住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院中,爹爹每日早出晚归,娘亲一直陪在自己身旁,教自己弹琴,作诗;突然有一天,一群人闯进了家中,带走了爹爹,还把自己同娘亲关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有人告诉自己,爹爹死了,跟着,娘亲也死了;自己被人拷着手链,不知道要带去哪里,接着自己住到了一艘画舫里,好像还遇到了一个男子;男子的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但眼角下的那一点泪痣却分外清晰惹眼,自己同男子,似乎是恩爱过一段时日,但不知为何,梦境的最后,自己却是回到了那艘画舫,葬身在熊熊烈火之中。 白璐最后是被吓醒的,抱着被子,扯开嗓子就开始大哭。 旁边屋子里已经睡下的白明熙和曹慕梅被白璐的哭声惊醒,披了件外衫鞋都没来得及穿,急匆匆的拿了盏油灯跑到白璐房间。 打开房门,房间里整整齐齐没有其他人闯入的迹象,白璐小小的一只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哭的撕心裂肺。 曹慕梅赶忙上前,抱住白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囡囡乖,不哭不哭,你哭的娘亲心都要碎了。” “璐儿告诉爹爹,怎么哭那么伤心,是做噩梦了吗?”白明熙站在曹慕梅身后,抬手擦掉白璐脸上的泪,开口问道。 “唔……”白璐趴在曹慕梅肩膀上,哭的一抽一抽的,乌溜溜的葡萄眼看着白明熙,“璐、璐儿梦到爹爹带我们住到大房子里,然后,有一群人把爹爹带走,把娘亲和璐儿关了起来……然后、然后……哇!!!” 白璐一回想起梦里爹爹和娘亲的画面,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的一声比一声大。 曹慕梅转身狠狠瞪了白明熙一眼,抱着白璐起身,“囡囡乖,不哭了,今晚同娘亲一起睡吧,娘亲给你讲故事,可好?” 听到可以和娘亲一起睡,还有故事可以听,白璐的眼泪立刻止住了,咬着小手,眨巴着眼睛看着曹慕梅,抽抽搭搭的开口,“璐、璐儿想同娘亲睡……想听娘、娘亲说故事。” “好,那我们回去说故事。”曹慕梅抱着白璐回到自己的房间,白明熙就跟在她身后,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安静的看自己夫人哄闺女入睡。 等白璐彻底睡熟之后,曹慕梅看着白明熙,语气有些忐忑,“你调任的圣旨才下来,璐儿就做噩梦,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儿吧。” 白明熙提曹慕梅整理了一下被白璐弄乱的头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是调去长河做知县,又不是什么大官,能出什么事儿,放心吧,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嗯。”曹慕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还是点点头,吹灭了一旁的油灯,躺下。 塞下曲(2) 白明熙调去长河做知县的消息,不到两个时辰就在这个小镇上传开了,镇上的乡亲们,纷纷自发到县衙门口,为白知县送行。 县衙门口停着三驾马车,以及无数前来送行,祝贺白明熙高升的乡亲,白璐被曹慕梅牵着手走出县衙的时候,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吓的立刻躲到曹慕梅身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安的看着下面那帮人。 “恭喜白知县高升!”“白知县,恭喜啊!”“以后也记得常来我们镇上看看啊!”“是啊是啊,白知县,以后也要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啊!” 白明熙看着来给自己送别的乡亲,眼眶不禁有些温热,抬手对着众人拱手深深鞠下一躬,“我白某也要多谢诸位乡亲这些年的帮扶了,以后,一定会常回来看看的。”曹慕梅拉着白璐,跟着白明熙一起,对乡亲屈膝行礼。 接受了乡亲们的祝福,白明熙扶着曹慕梅上了马车,又将白璐抱上马车递给她,对乡亲们拱手,自己也上了马车。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三辆马车有序的在前往长河的官道上行驶着,白璐趴在车窗边,掀起窗帘,看着外边驶过的景色。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白璐还不知道他们这是要搬去长河的知县府内,只以为是爹爹和娘亲带自己出去踏青。 曹慕梅一把将白璐抱起,放到自己腿上,一边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髻,一边开口,“咱们这是要去长河县呢,囡囡喜欢长河县吗?” “长河县?去干吗,看灯会吗?”在白璐的印象里,只有去看灯会的时候,才回去长河县。 “呵呵。”曹慕梅抬手掩唇轻笑,然后抬手轻轻点了点白璐的脑袋,“你这丫头呀,脑子里只记得灯会。” 白璐摸着被娘亲手指点到的地方,揉了一下,然后‘嘿嘿’的傻笑了一声。 “这孩子真是,也不知道瞎乐什么。”曹慕梅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帮她整理发髻。 白明熙坐在一旁,听着母女俩的对话,白净俊俏的一张脸上满是笑意,身子往她们那边挪了挪,抬手将曹慕梅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满足的吁出一口气。 曹慕梅抱紧怀里的白璐,不让她掉下去,静静的靠在白明熙的怀中,享受这独属于一家人的静谧时光。 小镇距离长河县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再加上除了白明熙三人座的这辆马车,剩下的两辆马车里都是装的需要搬过去的细软,和签了卖身契的仆人,行走的速度比以前要慢的多。 “我们大概多久能到?”曹慕梅将躺在自己怀中昏昏欲睡的白璐换了个抱的姿势,掀开窗帘看了眼外边,又重新放下,抬头问道。 “明日午时之前应该就能到了。”白明熙算了算路程,一只手把玩着曹慕梅垂下来的头发,一边回答。 “那还好,我怕赶的路太远,璐儿受不了。”曹慕梅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着白璐,让她能够睡的安心。 三辆马车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在官道上走着,路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最后一辆马车后边,传来新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慢慢跟在白明熙三人的马车后边。 塞下曲(3) 天色渐渐暗下来,白明熙掀开车帘,同赶车的小厮吩咐道,“时辰不早了,找个地方歇脚,天亮再继续赶路吧。” “好嘞,老爷。”小厮朗声应道,想到不用抹黑赶路,脸上露出了笑意。 又架着马车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小厮就找到了适合落脚的地方,将马车靠边停下之后,小厮跳下马车,同后面两辆马车里的人汇合。 马车停下后,白明熙同曹慕梅在车厢里说了会儿私房话,然后率先掀开车帘下车,然后从跟着走出来的曹慕梅怀中接过睡的香甜的白璐,走到仆人们升起的火堆旁。 “老爷,晚上吃臊子面可以吗?”专门负责准备吃食的厨子从马车上拿下吃食,扭头问白明熙。 “可以,你看着做就行。”毕竟还在赶路,白明熙对于吃食没有什么要求,摆了摆手,让厨子自己决定。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直跟在白明熙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停在了距离白明熙他们不远的地方,穿着有些破旧的小厮坐在车辙上啃着干粮,马车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并不打算下车。 白璐在白明熙怀里睡的正香呢,一股食物的喷香就飘进了鼻腔,白璐吸了吸鼻子,睁开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抬手抱住爹爹的手臂,“爹爹,好香的味道啊,李叔在做什么好吃的?” 白明熙拿着书的手被白璐挂上,抬起另一只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李叔在做噪子面,过一会儿就能吃了。” “嗯~”白璐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后从白明熙身上爬下,迈着小短腿跑到正在炒制噪子的李叔旁。 “呦,小姐,睡醒了啊~”手里拿着大勺的李叔看到白璐咬着手指站在自己身旁,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没办法,谁让自家小姐粉雕玉琢的,实在长的太可爱了! “李叔,还有多久能吃啊,我饿了……”看着锅里喷香的肉粒,白璐咬着手指咂了咂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姐别急,还要一会儿呢!小姐去夫人那边玩吧。”李叔看着白璐那副谗样,忍不住大笑出声,然后抬手轻轻把白璐往曹慕梅的方向推了推,以免她被油点溅到。 白璐乖巧的点头,看着那锅噪子的眼神,依依不舍,走两步回一步的慢慢挪到曹慕梅的身边。 “囡囡可是饿了?”曹慕梅将白璐抱入怀中,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一边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一边开口。 “嗯……”白璐眨巴了下眼睛,嘟着嘴点头。 曹慕梅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蜜饯,拿出一颗喂到白璐嘴里,“那囡囡先吃点蜜饯吧,你李叔叔那儿还要一会儿呢。” 蜜饯的甜味渐渐在口中扩散,白璐立刻笑眯了眼,点点头,然后抱住曹慕梅的脖子,窝在她的颈窝里撒娇。 “母亲,孩儿饿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小孩儿的声音。 “……赋儿再忍忍,明日到了你祖母家,就有吃的了。”紧跟着传出的,是一个有些温婉的女声,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吃东西。 曹慕梅同白明熙自然都听到了那车里的对话,走上这条官道的,都是要去长河县的,大家也算是顺路。 “夫君……”曹慕梅抱着白璐,刚开口,白明熙就打断了她。 “相逢就是有缘,你去请那位夫人吧,我去让李叔再多准备点吃食。”白明熙对曹慕梅温柔的笑了笑,夫妻两之间,心有灵犀,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塞下曲(4) 曹慕梅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白璐扒下来,牵着她的手上前,笑脸盈盈的看着那个再啃干粮的小厮,“请问,你们可是也要去长河县。” 小厮咽下嘴里的干粮,赶忙从车上跳下来,客客气气的开口,“不知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你别误会,我家老爷是刚接到调令去长河县任职的知县,先前见你们一直跟在我们车后,便猜测也是去长河县,想问问车里的夫人,可愿与我们结伴而行,虽说路途已经不算遥远,但好歹能有个照应。”曹慕梅依旧笑脸盈盈的,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心。 “既然是知县大人的好意,那剩下的路,便一起吧。”坐在马车里的妇人自然是听到了车外曹慕梅的话,得知对方是知县一家,又诚心发出邀请,便也没拒绝,应了下来。 “家仆已经准备好吃食,不知夫人可否赏光?” 妇人有些犹豫,这不过萍水相逢,知县一家未免有些太过热情了吧…… “母亲……”听到能吃东西,孩童拉住了妇人的衣角,眼神里满含希望。 妇人抿唇,一直让孩子吃那干瘪无法下咽的干粮也不是回事儿,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没什么恶意吧…… 这样想着,妇人开口应了下来,牵着孩童的手,下了马车。 曹慕梅牵着白璐站在车外,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五官精致,带着贵气,但衣衫有些微破旧的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儿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原地,微微福身,算是见面礼,“我家老爷姓白,这位夫人称呼我为白夫人便可,这是我的女儿,白璐。” 妇人仔细打量着曹慕梅,脸蛋不算精致,但胜在有一种优雅的气质,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仿若山谷里开在月光下的兰花,恬静,优雅。 “白夫人好,这是我的儿子,范文赋,白夫人叫我杜夫人就行。”杜夫人牵着范文赋,行了一个和曹慕梅一样的礼,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身型站的笔直,开口说道。 曹慕梅不着痕迹的看了杜夫人和范文赋一眼,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两人的姓氏不同,面色不变的将杜夫人母子带去李叔摆放吃食的地方。 白璐跟在曹慕梅旁边,乌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看着被杜夫人牵着,身型挺的笔直的范文赋,对这个小哥哥有些好奇。 曹慕梅同杜夫人毕竟是女宾,不适合跟一大帮男人一起用膳,李叔便特地把吃食分成两份,女宾的份放到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 用完晚膳,杜夫人同曹慕梅闲聊,发现这知县夫人颇有些学识,聊多了之后,发现不仅是诗书,女红刺绣,烹茶焚香这些她也都精通,两人越聊越投缘,最后干脆上了白明熙的马车,秉烛夜谈。 两个大人在那边火热的聊着胭脂水粉的新鲜用法,白璐的注意力则是全都放在一旁的小哥哥上。 “小哥哥,你是叫、叫……叫什么来着?”白璐悄悄爬到范文赋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却忘记了他的名字。 “范文赋。”范文赋看着身旁这个粉雕玉琢,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小声的说道。 “哦哦,文赋哥哥,我叫白璐,你可以叫我璐儿。” “我知道,之前白夫人说过你的名字。”范文赋看着白璐,但为什么自己会一次就记住她的名字,范文赋自己也不知道。 塞下曲(5) “哇,文赋哥哥,你好聪明,璐儿我记名字这方面,最笨了。”白璐撇撇嘴,一想到自己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就忍不住有些丧气。 被夸奖了的范文赋,嘴角忍不住勾起,本就挺的笔直的身板,现在挺的更直了些。 “文赋哥哥,你这样,不累吗?”白璐靠在车壁上,对比范文赋,自己的状态那叫一个放松。 “累?”范文赋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习惯了,不累。” 白璐懵懂的眨眨眼,对他的话有些似懂非懂,意思是,他已经保持这样身子挺得笔直,保持很久了? “时辰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白夫人,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同文赋就先回去了。”一直默默注意着范文赋这边情况的杜夫人,眼见范文赋接下来可能会提到家中的事情,面不改色的岔开话题,牵起范文赋的手准备离开。 “那我也不留了,杜夫人也早点休息吧。”曹慕梅一颗七巧玲珑心,又怎么会没看出她是担心儿子说漏嘴,顺着她给的话柄,将两人送出马车。 一直在马车外溜达的白明熙见马车终于空出来了,一个翻身便进了马车里。 “哎呦!你吓死我了!”正打算抱白璐去睡觉的曹慕梅被突然翻进来的白明熙吓了一跳,捂着不停跳动的心跳,狠狠白了白明熙一眼。 白明熙眨眨眼,讪讪的挠了挠鼻尖,等曹慕梅把白璐哄睡着之后,开口,“夫人可问出些什么?” 曹慕梅摇摇头,“杜夫人还是挺谨慎的,关于自己的事一点没说,不过,她的谈吐和学识,看起来不像平常人家养出来的姑娘。” “长河县的名家世族,也只有杜家了,不过杜家唯一的长女,10年前就嫁给了国公府的嫡子……不会那么巧吧。”白明熙摸着下巴,分析自己知道的信息。 “那孩子看着应该有六岁左右,国公府嫡子常年跟随老国公出征,成亲两年后才怀上孩子,也不是不可能。”曹慕梅抱着白璐,躺在铺好绒毯的车厢里,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同白明熙一起分析那杜夫人的身份。 “若真是国公嫡子夫人,怎么会那么落魄……”白明熙躺到曹慕梅身后,覆上她的手,和她一起,轻轻拍打白璐的后背。 曹慕梅挑眉,扭头看着白明熙,“你是家中独子,自然不会明白那些权贵家中子嗣间的争权夺利,她们不过是落魄了些,但好歹还有命回长河县,这运气不好的,那可是连命都没了。” “夫人不也是家中独女么?”白明熙一脸疑惑,夫人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经历过这些门第争夺一样。 “你以为老岳丈的米铺是怎么夺下来的?”曹慕梅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语气格外的风轻云淡。 白明熙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老老实实选择闭麦,扯开毯子改在曹慕梅和白璐身上,闭眼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仆人们就一个接一个的醒来,把昨天晚上搬出来的东西重新放回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开始上路。 同白明熙估计的没错,在快到午时的时候,白明熙一行人终于进入长河县,三辆马车井然有序的在街上行驶,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衙门后门,以前安排过来的仆人已经早早的在门口候着,待马车挺稳后,快速有序的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子。 白明熙牵着曹慕梅,白璐下了马车,一抬头,发现一直跟在他们马车后面,一起上路的杜夫人母子,此刻也下了马车,从角门进入隔壁宅院。 塞下曲(6) 白璐站在爹娘中间,一只手被白明熙牵住,一只手被曹慕梅握住。 “隔壁住的是哪户人家?能住在县衙旁的,应该是个富贵人家吧。”曹慕梅牵着白璐往里走,扭头问一旁的白明熙。 白明熙停下脚步,询问跟在身后的仆人,“附近的人家可有打探清楚?” “回老爷的话,已经打探清楚了。”仆人拱手弯腰,“在这条街上,就只有两户人家,一个是咱们知县县衙,另一个,就是长河杜家;另外,长河里的富商名门,也都住在这条街附近,只不过,都还隔着一些距离。” “嗯。”白明熙点点头,接着往前走,“哪位杜夫人,看来的确是嫁到范国公的那位小姐了。” 曹慕梅微微垂眸,“既然隔壁住的是独家,待家中一切收拾妥当,我们便去拜访一下吧。” “娘亲,我们要去找文赋哥哥吗?”白璐听着爹娘的对话,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去拜访范文赋在的杜家这件事,她还是听明白了的。 “对啊,囡囡喜欢和文富哥哥一起玩吗?”曹慕梅蹲下身子,同白璐平视,笑眯眯的问。 白璐想了一会儿,撇撇嘴,摇头,“不喜欢。” “可以告诉娘亲,为什么吗?”曹慕梅有些惊讶,昨天两个小人不是还聊的挺好的吗,还以为白璐听喜欢范文赋那小家伙呢。 “文赋哥哥太严肃了,和他在一起,璐儿觉得累的慌。”白璐歪头睁着乌溜溜的眼镜看着曹慕梅。 曹慕梅抿了抿唇,站起身,牵着白璐的手继续往前走,“是吗,那既然囡囡不喜欢文赋哥哥,那咱们就不去找他了。” ———————————————— 带过来的东西不过两马车,并不多,再加上之前就已经派小厮来整理,没几天的功夫,府衙后院就彻底收拾妥当。 长河县的府衙还挺大的,除了前院的公堂以及侧院的牢房,剩下一个三进院的部分,都是供知县大人家人居住的地方,白明熙和曹慕梅、白璐自然是住在后院的主院中,白明熙同曹慕住在主卧,白璐安排在了左手边的侧卧,毕竟孩子还小,住在身旁,也方便照料,右手边的侧卧暂时空置,院里还有一个专门的小厨房,能够炖些甜汤,烧些热水。 跟着一起搬过来的仆人和小厮们都住在东厢,仆人并不多,除了专门负责吃食的李叔,就只剩下五个伺候起居,打扫院落的仆人,所以大家都是一人一间房,东厢也有一个小厨房,还有一口天井,能让仆人们自己烧水沐浴。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白明熙就开始长居在前院公堂,处理上一任知县留下来没解决的问题,曹慕梅拜访过一次杜家之后,便不再出门,整日安静的呆在屋子里绣花看书,顺便照看白璐,白璐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在后院里瞎晃悠,采采花,逗逗鸟,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在之前镇子上学的那些诗书、女红,都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夫子,暂时搁浅。 搬进知县府衙的这半个月里,每天中午白明熙都会在处理完手上的公务之后,回后院同曹慕梅母女一同用午膳。 “夫君。”用完午膳,曹慕梅端了一杯消食茶给白明熙,在他旁边坐下。 “嗯?”白明熙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轻抿一口。 曹慕梅看了眼躺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白璐,压低自己的声音,“璐儿也快五岁了,可到了长河县之后,就没再念过书,我怕这么耽搁下去,会误了读书的好岁数。” 白明熙放下手中的茶杯,握住曹慕梅的手,“夫人放心,关于璐儿读书的事情,我早已安排妥当。” “真的?”曹慕梅杏眼微瞠,有些意外白明熙居然瞒着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本想等到今晚再告诉你的,既然夫人主动提起,提前告诉你也无妨。我已经去过县里最出名的翰林书院,拜访过孔夫子,过两日,璐儿便能带璐儿去书院了。”白明熙把玩着曹慕梅修剪精致的手指,轻声说道。 这翰林书院,曹慕梅在之前的小镇上就听人提起过,这书院男女都可入学,共同教习四书五经,诗书礼乐,女子唯骑射不可学,而男子则不教女红之技。 虽说是男女都可入学,但这翰林书院也并非什么人都手,里面的学子主要有两种人构成,第一,就是向白璐这样的官宦子弟,第二,就是极具才华天赋的贫家学子,入学后,书院会统一分配着装,避免学子看衣识人。 白璐能到这翰林书院上学,曹慕梅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由学识渊博的夫子教书,总归是要更好一些的。 而那边躺在软塌上睡的正香甜的白璐,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晚膳过后,曹慕梅照顾着白璐洗漱干净,帮她掖好被角,轻轻拍着她的小肚子,开口,“囡囡,娘亲同你说件事。” “嗯?娘亲要说什么事儿啊?”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睡觉的白璐,立刻睁开眼睛。 “爹爹已经替你找好了书院,明日娘亲给你准备准备,后日便要早起去书院上学了。”曹慕梅的脸上带着笑意,毕竟,多学点东西,以后也不容易吃亏。 白璐眨巴了下眼睛,歪头,“书院?为什么要去书院啊,不能请夫子到家中吗?” “书院的夫子更厉害呀,而且还有很多小朋友一起哦。”曹慕梅贴近白璐,小声哄着。 “那,书院好玩吗?”白璐撇撇嘴,有没有其他小朋友一起学,自己才不在乎呢,但要是书院无聊,自己才不去呢! 这可把曹慕梅问住了,当初她读书的时候,附近的城镇里都还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书院,爹爹都是请了六七个夫子到家里教自己,至于书院好不好玩,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咳咳。”曹慕梅尴尬的咳了一下,开口,“囡囡,到了书院,要专心念书,别老想着玩。” 白璐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了两下,乖巧的应声,“哦。” “乖,睡吧。”曹慕梅将房间里的灯吹灭,只留下脚凳上放的一盏小油灯,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白璐,等她睡熟之后,端着那盏小油灯,离开了房间。 塞下曲(7) 说是要准备上学的东西,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可以准备的,在之前的小镇上给白璐请夫子时教授的四书五经这次都带了过来,不用另外买,文房四宝库房里也有崭新的,书院会统一发放服装,衣服也不用特地准备,唯一要准备的,好像就只有装书籍和文房四宝的箱笼了。 曹慕梅兴致勃勃的带着银钱,去了长河镇上最出名的书房,挑挑选选好半天,才选中一个浮雕图案文雅,大小适合白璐的箱笼,然后高高兴兴的顺路去买了些好看的钗环步摇,胭脂水粉,大包小包拿了一大堆之后,才高高兴兴的回家,帮白璐把东西都准备妥当,放到她的房间隔断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白璐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囡囡,乖,起床了,洗漱一下改去书院了。”曹慕梅说话的声音无比温柔,把白璐从床上挖起来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白璐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闭着眼任由曹慕梅给自己净面穿衣,时不时哼哼两声,掩饰住自己还没睡醒的事实。 毕竟是白璐第一天上学,曹慕梅同白明熙都还是挺重视的,当曹慕梅抱着白璐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白明熙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们了。 “还没睡醒呢?”看着躺在曹慕梅怀里闭着眼睛的白璐,白明熙问。 曹慕梅摇摇头,“怎么叫都叫不醒。也难怪,这才刚过卯时,璐儿可从没醒过那么早。”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了,等快到的时候,就叫醒吧,免得见到夫子,失了礼数。”白明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立刻叫醒白璐,而是让她先接着睡。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马蹄才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的清晰,小厮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架势着马车,快到翰林书院的时候,白明熙叫醒了睡在曹慕梅怀中的白璐,让她坐起身子醒会儿神,免得待会儿在夫子面前失了礼数。 白璐坐在曹慕梅身上,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俨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吁!老爷,夫人,到书院了。”小厮勒住缰绳,将马车挺稳,对着车厢里的三人说了一句,跳下马车,拿下自己刚才座的脚凳,站在马车边等车内的三人下车。 翰林书院门口,听着七八辆马车,不过先从马车里下来的,大多是给家里主子伴读的丫鬟书童,像白璐这样爹娘一起到书院的,只有白璐一人,在丫鬟书童陪伴下走进书院的孩子,年龄大的看起来已经及笄,年龄小的,便是同白璐一般,不过五六岁,刚过启蒙的年纪。 白明熙率先走进书院,曹慕梅抱着白璐跟在他的身后。 已经来过一次,白明熙驾轻就熟的找到了院士的房间,敲门获得应声之后,便推门进去。 “这位就是白大人的千金吧。”书院的院士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留着一簇长长的白须,同白明熙随便说了话,一边捋着,一边笑盈盈的看着白璐。 曹慕梅从背后推了推白璐,白璐走上前,对院士恭敬的拱手行礼,脆生生的开口,“小女白璐,见过院士。” “嗯。”院士看着白璐的礼数,满意的点点头,“马上就到夫子教课的时间了,我带令千金去学堂,二位就请回吧。” 塞下曲(8) 没想到白璐那么快就要去学堂,曹慕梅有些不放心,抬头和白明熙对视了一眼,又垂下脑袋。 “既然如此,就辛苦院士了。”白明熙虽然也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听从了院士的安排,拱手之后,便握着曹慕梅的手带她离开。 “爹爹!娘亲!”看着爹娘转身离开,似乎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原本还有些精神恍惚的白璐立刻清醒,以为他们是不要自己了,哽咽着开口,想要叫住他们。 曹慕梅听着白璐满是哭腔的叫喊,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松开白明熙的手,转身抱住眼泪汪汪的白璐,柔声安慰,“囡囡听话,乖乖和夫子去课堂,等下课了,娘亲和爹爹就来接你,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白璐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子,努力让眼泪不落下来,使劲点头,看泪水还是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落了下来,“璐儿知道了,璐儿会乖乖的。” 曹慕梅甜甜一笑,温柔的揉了揉白璐额前的碎发,起身同白明熙一起离开。 院士看着努力憋住眼泪的样子,觉得这小姑娘蛮有意思的,听话,但脾气似乎有点犟。 翰林书院分有大学,中学,小学,七岁以前的学子都被归到小学,七岁至十二岁归到中学,十二岁至十六岁归到大学,除了少部分特别出众的学子会在小学就参加乡试,其他大部分学子都是中学参加府试,考中童生之后,来年参加院士,考中秀才之后,等上三年,参加乡试,若是高中了,便前往尚锦城参加会试,考取殿试的名额。 白璐去的小学,聚集了整个翰林书院中七岁以下的学子,但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院士将白璐带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夫子正在教他们被三字经,白璐探出脑袋往里边瞅了瞅,不过才座了两排。 “进来吧。”正在同夫子说明白璐情况的院士余光看到探头出来的白璐,对她招了招手,白璐也没有,迈着小短腿拎着箱笼跑到院士身旁,“同夫子行礼吧。” 白璐看看院士,又看看手里拿着三字经的夫子,恭敬的拱手弯腰行礼,“弟子白璐,见过夫子。” 夫子大概是因为授课被打断,心情不是很好,十分冷淡的应了一声,“嗯。”握着手里的书指了指课堂最后放的位置,“暂时没有其他位置,你就先座那儿吧。” “是,夫子。”白璐乖巧的应声,拎着自己的箱笼走到夫子说的那个位置,打开箱笼,拿出文房四宝放到桌上,接着有拿出三字经,一本正经的盘腿坐在蒲团上,等着夫子继续授课。 夫子同院士说了两句之后,院士便离开了,夫子拿起手中的书,朗声,“接着念,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其他孩子纷纷跟着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朗朗的读书声在课堂上空徘徊。 白璐翻开三字经,看着夫子念的部分,有些无趣的撇撇嘴,三字经自己早就学完了,还以为书院会学些新鲜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撇嘴的动作被夫子捕捉到,顿时眉头皱起,对新来的这个弟子有些不喜,“这句话的意思,有人知道吗?” 孩子们顿时仿佛被人定住,一个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新来的那位白小姐,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课堂里其他的孩子全都扭过头看她,白璐也不杵,睁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夫子,站起身,朗盛回答,“回夫子的话,《论语》这本书共有二十篇,是孔子的弟子们,以及弟子的弟子们,记载有关孔子言论的一部书。” 见她能够一字不落的回答出来,夫子有些意外,心里对她的那点不喜,也因为这个答案而有所好转,点点头,示意白璐坐下,“嗯,答的不错。” 白璐手杵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三字经,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没想到这第一天,就被人表扬了,这书院,好像也蛮不错的嘛。 夫子又教了大概半个时辰的三字经,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钟鸣声,紧接着,一直颇为安静的书院就仿佛被人解开封印一般瞬间喧闹起来。 “今天就教到这儿,大家回去把今日教习的内容抄默一边,后日课前交予我。”夫子将手中卷起的书放好,交代了一声,离开了课堂。 夫子离开后,这间课堂也瞬间热闹起来,熟识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诶,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我怎么以前都没在长河县见过你?”突然,一个穿着粉色彩蝶服,扎着两个发包的小姑娘跑到白璐桌前,好奇的看着她。 “我才搬来没多久,你自然是没见过。”白璐歪头,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回答。 小姑娘恍然大悟,“哦~我说呢,这长河县怎么会有我不认识的姑娘!刚刚听你和夫子介绍,你姓白是吗?” “对,姓白,名璐。” “白璐?这名字真好听!我叫你璐璐怎么样!我叫杜萍思,你叫我思思就行,可千万别叫思儿,难听死了!”杜萍思说着,还一脸嫌弃,一张白嫩的小圆脸,顿时皱成一团。 “噗嗤。”白璐被杜萍思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接纳了来自杜萍思的好意,“随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恩恩!”杜萍思笑脸盈盈的点头,“璐璐,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哪家的千金啊?” “我爹是长河县的知县。”白璐眨巴着眼睛,回问,“杜家,是在知县家旁边的那个宅子吗?” “诶!璐璐你是知县的女儿?!”杜萍思一脸惊讶,没想到白璐就是自己爹娘口中那个新上任的知县家的小姐,忍不住好奇的上下打量她,“那我们两家不是离的蛮近的嘛!” 白璐想了想,之前好像听到过娘亲和爹爹说,杜府和县衙只有一墙之隔,两家算是邻居,同时,白璐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文赋哥哥是住在你们那儿吗?”想起那个连坐姿都异常端正的小哥哥,白璐忍不住觉得自己开始腰酸——挺背挺的。 “你说范文赋?”杜萍思凑近白璐,一脸疑惑,“那家伙现在同大姨一起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璐璐,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呆子啊?” 塞下曲(9) “呆子?”白璐有些不解,范文赋是有些正经过头了,但应该不至于被人说成呆子吧。 “可不是,明明是国公府的嫡孙,整个人却跟个木头一样,被杜润涵欺负了都一声不吭,不是呆子是什么?”说起范文赋,杜萍思脸上就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不过小小年纪,白璐不懂她哪儿来的那么多情绪。 “可能只是不想同你们起冲突吧。”白璐忍不住替他辩解,虽然自己不太喜欢他,但他留给自己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哼。”白璐话音刚落,就从旁边课桌上传来一声冷哼。 白璐扭头看过去,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男童,穿着一身月白色蜀锦长袍,头顶一个白玉小发冠,侧着脸,上扬的瑞凤眼看着白璐,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再次冷哼一声扭过头。 杜萍思被他这态度给惹到了,小手在课桌上重重的拍了一声,站起身,指着那个男童,“杜润涵,你干嘛啊,阴阳怪气的!这是书院,不是府里,把你那臭脾气给我收回去!” 杜润涵?那不就是刚才杜萍思说的,欺负范文赋的人嘛! “杜萍思,把你的手给我收起来,有这么指着哥哥骂的妹妹么,成何体统。”杜润涵被杜萍思吼着,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皱着眉头让她把手放下,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思思,先坐下吧,你手不疼吗?”白璐拉着杜萍思的衣袖让她坐下,看着她刚才因为拍桌子所以一片通红的掌心,关切的问。 “你不提还没感觉,这一提,还真有些疼的慌。”杜萍思一张圆脸又一次皱成一团,不停地甩手,试图减轻疼痛。 白璐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又用嘴轻轻吹着气,帮她减轻疼痛。 杜萍思另一只手撑在课桌上杵着脸看着白璐,“璐璐,你好温柔啊。”然后扭头看旁边课桌上一直盯着这边看的杜润涵,挑眉带着些别样的意味,“杜润涵,你说是不是?” “哼。”杜润涵发现自己偷看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一张白净的笑脸瞬间涨的通红,扭回视线,无比傲娇的冷哼一声,身子异常端正的看着手里拿倒的《三字经》。 白璐吹出的一口气差点给呛回去,这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的温柔啊,这情绪真是,有些复杂啊。 “萍思妹妹,萍雅姐姐让我同你说,在学堂里,还是莫要太过喧闹,丢了杜家的面子。”杜萍思一边享受着白璐给自己按手,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她说着书院里的事,说着正兴起呢,从前边走过来一个穿着杏仁白立领琵琶襟的女童,声音轻轻柔柔的同她说。 杜萍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一旁的杜润涵先开口,“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同三小姐说话。”语气里满是不屑。 那女童立刻就红了眼睛,站在原地抽抽搭搭的开始落泪。 “行了,知道了。”杜萍思对她的态度也不太好,收回手,完全不管哭的梨花带雨的女童,抬手赶忙把她打发走。 女童泪眼汪汪的看了杜萍思一眼,又看了杜瑞涵一眼,发现两人根本不在意她,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僵硬,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转身回到学堂前段,做到了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女童旁边。 “那人是谁啊?”白璐一直看着那个抽抽搭搭的女童,有些好奇的问杜萍思。 “她叫杜萍漩,算是我表姐,暂住在府里。”杜萍思说到杜萍漩,整个人的语气满是不悦,“璐璐,你可离她远点,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她的道呢。” 白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板着手指算了算,“思思,你家里有那么多人吗?” 杜萍思拿着白璐的毛笔在摊开的宣纸上胡乱的画着,心不在焉的回答,“还行吧,长河县里,我家的人丁已经不算很兴旺了,比我家人多的人家多了去了。” “哦。”白璐呐呐的点头,作为独生子女表示不太明白她们这种大家庭复杂的人际关系,“杜萍漩是你表姐,那杜润涵呢?” “杜润涵啊,他是我哥。”杜萍思画下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的毛笔,举起宣纸,“璐璐,看!我画的怎么样?” 白璐看着宣纸上不明就里的线条和圆点,陷入沉思。 “你这画的是……?”白璐想了半天都没明白那纸上画的是什么,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小桥流水啊!”杜萍思兴奋的给白璐介绍自己的画,“你看啊,这是桥,这是河里的石子,这是流水,这是岸边的草!怎么样,画的不错吧!” 白璐:??????? “丢人现眼。”坐在旁边的杜瑞涵自然也看到了杜萍思的话,听了她的解释之后,非常不给面子的吐槽了一句。 “噗嗤。”白璐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忙收敛住自己的笑。 杜萍思小脸顿时燥的通红,松开手里的画,扑倒杜瑞涵身上,开始挠他痒痒,“杜瑞涵!今天不让你给我求饶,我就不姓杜!” 两个孩子在座位上闹成一团,白璐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兄妹玩闹,心里头觉得,这书院,还真蛮有意思的。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许是这边杜瑞涵和杜萍思闹的声太大,整个学堂里都是他俩的玩闹声,坐在杜萍漩身边那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童转过身,大声喝止两人。 杜萍思松开杜瑞涵的衣襟,撇撇嘴,小声的说了句,“算你走运!”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因为玩闹所以有些凌乱的彩蝶裙,看着那个喝止他们的女童,‘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杜瑞涵则是慢悠悠的坐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拿起那本《三字经》继续看起来,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白璐忍不住有些好奇,明明两人似乎对那个女童都不太待见,但又偏偏听她的话,真是好生神奇。 小学里的孩子毕竟年岁都不大,书院给他们安排的课程也不算紧迫,辰时开始上课,酉时放课,上午学习诗书,下午学习礼乐,每堂课不到一个时辰,上完一堂课之后,会给他们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午膳由书院统一提供,然后让学子进行午休,未时继续开始下午的课程。 白璐来到书院的第一天,就在杜萍思和杜瑞涵吵吵闹闹的陪伴下度过。 塞下曲(10) 酉时,书院正式放课,白璐把自己的拿出来的那些文房四宝重新放回箱笼里,提着箱笼往外走。 “璐璐,璐璐!等等我!”杜萍思的看着白璐往外走,赶忙提着自己的箱笼追过去,白璐站在原地等杜萍思,杜瑞涵也提着自己的箱笼,不急不慢的跟在杜萍思身后。 “璐璐,你怎么回去啊?家里派马车来接你吗?”杜萍思挽着白璐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白璐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爹爹同娘亲来接我吧。” “哇,那么好!”杜萍思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惊叹,“我从到书院上学开始,就一直是和杜润涵一起座马车来回,爹爹和娘亲从来没接送过,璐璐,我好羡慕你啊。” “家里谁不是坐马车来的,有什么好羡慕的,万一爹娘真的来接你,指不定你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杜润涵跟在两人后边,听着杜萍思那羡慕的语气,忍不住开始给她泼冷水,毕竟,打击自己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快乐源泉之一。 杜萍思停下脚步,扭头一边磨牙一边狠狠地等着杜瑞涵,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小声的咬牙嘀咕,“我才不和你一般计较呢!” 刚走到书院门口,白璐就看到自家马车停在一旁,专门负责赶车的小厮看到白璐从书院里走出来,赶忙超车厢里说了句什么,接着,白明熙同曹慕梅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看到自家闺女被一个小女童挽着,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不普通的男童,曹慕梅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都的模样。 白璐看到自家娘亲,赶忙抽出被杜萍思挽住的手,拎着箱笼迈着小短腿跑向曹慕梅,然后一头扎进她的怀中,声音甜甜的撒娇,“娘亲~~~” “囡囡乖,感觉怎么样,书院好玩吗?”曹慕梅抱着白璐,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问。 “嗯!”白璐点点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对了娘亲,璐儿有交到朋友哦!”说着,从曹慕梅怀里爬出来,跑回去牵着杜萍思的手,把她带到娘亲面前。 “娘亲,这是璐儿今天交到的朋友,杜萍思,思思!” “思思你好。”曹慕梅弯下腰,同杜萍思平视,脸上笑盈盈的看着她,说话的语气分外温柔。 “伯母好。”突然被拉到曹慕梅面前,杜萍思难得有些扭捏,再加上曹慕梅那和蔼可亲的笑容,温柔的语气,脸蛋不争气的有些微红,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曹慕梅,屈膝给她行了个礼。 “真乖。”一个同自己闺女一样可爱的小女娃,曹慕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思思是杜家的姑娘吗?” “嗯。”杜萍思点点头。 “那有空,欢迎思思到我们府里找璐儿玩哦。”曹慕梅笑着开口,然后站起身,对白璐伸出手,“囡囡,时辰不早了,改回家了。” “嗯。”白璐应了一声,松开握着杜萍思的手,对她挥了挥,“思思,明天见。”说完,又朝着一直站在两人身后不说话的杜润涵挥了挥手,“杜润涵,明天见。” 杜萍思抬手,笑嘻嘻的同白璐道别,“璐璐明天见~”而杜润涵,则是看了白璐一眼,脸颊有些不自然的微红,点了点头,“明天见。” 此时,一直候在一旁的杜家小厮才走上前,给曹慕梅行了个礼,牵着杜萍思同杜润涵离开。 塞下曲(11) 曹慕梅抱着白璐上了马车,马车便摇摇晃晃的朝着县衙的方向使劲行驶。 “囡囡,你和那位杜家的小姐,很要好吗?”刚才白明熙虽然没有跟在两人身边,但小孩子说话咋咋呼呼的,多少听到了一点。 “嗯,应该算吧,今天在学堂里就认识了思思。”白璐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的躺在曹慕梅怀里,抓着她的一缕发丝自己玩的开心。 “那,今天夫子教的内容,你都听懂了吗?”白明熙俨然一副老父亲查功课的模样,生怕白璐课堂上没好好听讲,但又怕问的太过严谨,吓到她。 白璐放下手里把完的发丝,在曹慕梅怀里转了转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的回答,“还行吧,夫子现在还在教《三字经》,都是些以前我就会的东西了。”说完,抱着曹慕梅的胳膊撒娇,“娘亲,今儿早起的太早了,璐儿困了~” 曹慕梅把白璐往海里搂紧了些,拍拍她的身子,柔声道,“困了就睡会儿吧,等会让吃晚膳的时候,娘亲叫你。” “嗯~”白璐声音甜甜的应了一声,往曹慕梅的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这书院生涯的第一天就在认识杜萍思和杜润涵两人中度过了。 白璐还没来得及让杜萍思羡慕自己有爹娘接送,这第二天,迷迷糊糊间被曹慕梅从床上挖起来之后,就被自家爹娘丢给了特地派来护送她上学的小厮了。 “小姐,到书院了。”车厢外,小厮掀开车帘,看着坐在小矮凳上迷迷糊糊打瞌睡的自家小姐,忍不住掩嘴偷笑,毕竟这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叫唤了两声白璐都没清醒,小厮便上手插着白璐的胳肢窝将她抱下了马车。 “嗯?到了嘛?”落地之后,白璐才迷迷糊糊的扶着车辙,看着小厮,懵懵的开口。 “小姐,已经到了,这是你的箱笼。”小厮笑眯眯的把差点摔倒的白璐扶正,然后把箱笼递给白璐。 白璐迷迷糊糊的接过箱笼,幽魂一般的走进书院,按照昨天走过的路径,到了学堂,坐到自己昨天的座位上,放下手中的箱笼,人往桌子上一趴,就陷入‘昏迷。’ 杜萍思和杜润涵比白璐来的稍晚一些,看到趴在桌上的白璐,杜萍思拎着自己的箱笼兴冲冲地走过去。 “璐璐~你来的好早啊~”杜萍思把箱笼往自己桌子上一放,转过身,双手杵在白璐的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兴高采烈的和白璐打招呼。 “嗯……@#¥@*”白璐头搁在臂弯里补眠,听到似乎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口齿不清的应着。 “……璐璐,你这说叽里咕噜说的说什么呢?”杜萍思松开撑着下巴的手,脑袋靠近白璐,皱着眉努力分辨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识趣点吧,没见人家睡着呢。”旁边课桌的杜润涵往白璐的方向偷看了一眼,又快速的挪回自己的目光,挺直了自己的身板,一边若无其事的从箱笼里拿出文房四宝,一边制止杜萍思去打扰白璐。 杜萍思看着依旧先入昏迷的白璐,撇撇嘴,转回自己的身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没劲……” 白璐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书院,又是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学子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 “啊~”白璐坐起身,掩嘴打了个哈欠,看到坐在自己前面,正在温课的杜萍思,身子往前探,点了点她的肩膀,在她转过身子的之后,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思思,早啊~” “都快开课了,还早。”杜萍思看着白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一到学堂就看到你在补觉,这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了。” 白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书院上课的时间实在太早了,没来长河县之前,都是请夫子到家里来教习,所有我还有些不习惯。” “你家都是请夫子的吗?”杜萍思有些惊讶,毕竟,在长河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将儿女送到翰林书院,这请夫子到家中的操作,自己还是第一次听。 “嗯。”白璐点头,“爹娘以前给我请了很多夫子的,除了基本的诗书礼乐,女红,礼仪这些也要学,可累人了,还是书院好,不用学那么多。” 杜萍思看着白璐,眨了眨眼睛,然后惊叹出声,“哇哦,璐璐,这些你都学过啦,那么厉害!” “只学了不到一年而已,哪有什么厉害的。”白璐赶忙摇手,“那些夫子只用教我一人,不过是比书院的夫子同时教大家要容易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杜萍思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我光是认《三字经》里的字就已经辛苦的要死,璐璐你同时学那么多,可不是厉害吗。” 白璐眨眨眼,突然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下去,想了想,抿唇开口,“其实《三字经》我已经学完了,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哦。” “真的?!”杜萍思瞬间来精神了,这《三字经》学了好几天了,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问杜润涵,他好像同自己差不多,至于大姐姐……算了,自己才不想去找她呢! 现在有白璐愿意帮自己解惑,那可真是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作甚。”白璐歪头,笑眯眯的看着杜萍思。 “那可太好了!”杜萍思立刻笑开了花,隔着课桌伸出自己的小胖手,一把抱住白璐,在她脸上不停的蹭,“璐璐,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旁边同样在温习《三字经》的杜润涵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女娃,眼神里忍不住露出了些羡慕,但又立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扭过头,加倍用工的开始看书,毕竟,自己可不能被妹妹给比下去,不然就太丢脸了! “那璐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补习?”蹭了好一会儿,杜萍思松开白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嗯……”白璐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就放课吧,反正我们两家住的进,你同我坐一辆马车,回去的路上,哪儿不懂你告诉我,我给你讲解。” “好!说定了哦!”杜萍思同白璐再三约定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哼着小曲继续看手里的《三字经》。 塞下曲(12) xs7.com 又是一天课程过去了,书院放课之后,白璐拎着箱笼和杜萍思有说有笑的往外走,杜萍漩一身白色绣兰花对襟裙,拎着一个刻着兰花浮雕的箱笼走到她们面前。 “萍思妹妹,萍雅姐姐让我来接你一同回马车。”说着,杜萍漩抬头看了白璐一眼,然后瑟缩了一下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 杜萍思的眉头瞬间皱起,“大姐姐同我又不是座一辆马车的,叫我回去作甚。” 杜萍漩似乎是被她的语气吓到,身子抖了一下,声音越发的柔弱,眼角似乎还有些泛红,“因、因为,昨日萍思妹妹回马车时有些晚,萍雅姐姐也不过是担心你,怕你受欺负了。”说着,还抬头怯生生的看了白璐一眼。 这下,连白璐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昨天杜萍思回马车晚是因为被自己拉到娘亲面前介绍,怎么就扯到欺负人这上面去了? “杜萍漩你这话什么意思!”杜萍思脾气瞬间就上来了,看着杜萍漩的眼神里满是怒意。 “我、我……”杜萍漩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反而是那眼泪‘啪嗒’‘啪嗒’的开始往下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璐和杜萍思两人合伙欺负她呢。 “你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在我面前可不管用,想演,去大姐姐和老夫人面前演去,别我在我跟前晃悠,平白污了我的眼睛!”杜萍思才不管杜萍漩哭成什么样,翻了个白眼,拉着白璐绕开她想书院大门走去。 杜萍漩站在原地,含着泪水的双眼呆呆的看着一点不犹豫径直离开的杜萍思,抬手擦干脸上泪水,甩着袖子冷哼一声,拎着箱笼离开。 一出书院大门,白璐就看到挂着写有‘白’字灯笼的马车停在一旁,小厮正把自己垫座的脚凳放到地上,看到白璐出来,立马跑上前,结果她手里的箱笼。 “小姐,今日在书院感觉如何?”小厮将箱笼放进车厢,笑眯眯的问自家小姐。 “嗯,还行吧。”说着,白璐拿过杜萍思手里的箱笼,递给小厮放进车厢,“这位是杜府的三小姐,从今天起,放课我就同她一起回家。” 说完,白璐就在小厮的帮忙下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接着又拉住杜萍思的手帮她上马车,两人在车厢里坐定之后,白璐想起件事,又赶忙拉开车帘,“杜府就在咱们家旁边,回去的路上,先去杜府送思思回家。” “好嘞,小姐!”小厮立刻应声,然后将脚凳收起来,“小姐,你赶快坐回去吧,马车颠簸,要是磕到碰到,那可就有的疼呢。” 白璐点点头,放下车帘缩回车厢,本来坐在椅子上的杜萍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到了毯子上,拿着自己那本《三字经》,架在凳子上,双眼放光的看着白璐。 “思思,你哪儿不会?”白璐走到她旁边坐下,拿起那本《三字经》,一边翻一边随口问。 “基本全部吧……”杜萍思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觉得,有些丢人,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好多。 “……”白璐突然满脸问号,“思思,这三字经,夫子教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吧,差不多……一个月?”杜萍思大概回忆了一下。 “全都不会,那你这一个月里都学了些什么?”难道学了个寂寞吗? 塞下曲(13) 杜萍思有些心虚的挠挠头,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概,学了个认字吧。” 白璐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现在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早上自己说能给她补习的时候,她的反应那么大,感情这不是补习,完全是重头教啊! “唉……”认命的叹了口气,白璐翻开手中的《三字经》,“那我们重头开始讲吧,你可得认真听,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的!”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杜萍思连忙点头,坐直了身子,一副努力学习的模样。 于是乎,从这一天起,每天书院放课,杜萍思都会座白璐的马车回家,顺便在马车上接受来自白璐的友情补习。 不知道是因为白璐的讲解方式还是什么原因,杜萍思觉得自己之前看的非常辛苦的部分,白璐只要稍微一点,自己就能听懂,这时日长了,便也越发的赖着白璐,原本只是放课的时候坐白家的马车,一个月之后,杜萍思甚至早早的让自家车夫送自己到县衙门口,同白璐一道上学。 不过一个月,整个翰林书院小学的人都知道,杜家三小姐杜萍思同长河县县令之女玩的最要好,平时在学堂里就是形影不离,现在更是上学放课都一起回家。 其他人倒是觉得无所谓,杜萍思同他们一直都是普通交情,但杜润涵却不乐意了。 杜家这一辈总共有四个孩子,分别是七岁的大小姐杜萍雅,龙凤胎出生马上满五岁的的二少爷杜润涵,三小姐杜萍思,以及现在才刚过两岁的四少爷杜润凌,至于那位一直跟在杜萍雅身边,被杜萍思兄妹俩嫌弃的杜萍漩,不过是家道中落,没办法了,才来投靠杜家,杜老太太看在杜萍漩的姥姥是她曾经关系还不错的表姐的份上,将她留在府里,养在身边。 以前,都是杜润涵和杜萍思俩兄妹形影不离,走哪儿都一起,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但毕竟是龙凤胎,亲密度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但自从白璐答应帮杜萍思补习,然后两人同出同进形影不离,杜润涵心里那是格外的不舒服,看白璐那是哪儿哪儿都扎眼。 这天,杜润涵提着自己那雕着翠竹纹样的箱笼到学堂,发现白璐和杜萍思的位置上还空荡荡的,知道两人这时还没到呢,刚坐到位置上拿出文房四宝,就看到杜萍思挽着白璐的手臂,俩人有说有笑的进到学堂,瞬间就觉得心中一堵,抬头恨恨的瞪了白璐一眼,低下头不再理他们。 被平白瞪了一眼的白璐表示非常的不明觉厉,带着满心的疑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文房四宝放好,又从箱笼里拿出《诗经》,一点点慢慢地看着。 等学堂里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院士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板挺的笔直的小男孩儿。 兴许是太久没见到那么多人了吧,小男孩有些紧张,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咬着后槽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 院士同上次带白璐进学堂时一样,什么也没多说,就把他交给拿着书正在讲课的夫子。 夫子手里还是握着那本三字经,看了那个男童一眼,“叫什么名字?” “回夫子的话,弟子范文赋。”范文赋抬起手,动作十分规范的向夫子行礼。 夫子也是第一次在书院里见到如此规范的行礼,并拢的五指,直角板一般的弯腰弧度,心里那被打断课堂而升起的不悦顿时荡然无存,和颜悦色的开口,“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你就坐那儿吧。” “是,夫子。”范文赋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手里提着什么纹理都没有的箱笼,走到学堂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 拿出娘亲给自己准备的笔墨,又拿出一本以及卷边有些破旧的《三字经》放到桌上,范文赋动作无比规范的跪坐在席子上,一脸认真的翻开书,听着夫子讲课。 白璐在听到范文赋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手杵着下巴,看着他浑身僵硬的走到座位上,又无比认真的拿出书听课,觉得这人果真是相当的认真,好没意思,于是重新扭头看起自己手上的书。 夫子早就发现白璐看的书同自己讲的不同,但每次让她起来解释意思,她都能够对答如流,再者,发现她看的大多是四书五经,也就没再管她。 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夫子抱着自己的书离开学堂之后,孩子们立刻就活跃起来。 “喂,你怎么会来翰林书院。”坐在范文赋前一个作为的杜润涵转过身子,一把抽出范文赋认认真真的看着的《三字经》,表情和声音里都带着嫌弃。 范文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开口,“把书还我。” 杜润涵一挑眉,把范文赋的书往身后一藏,“想要?我偏不给!有本事来抢啊!”语气里是笃定范文赋不会和他动手的嚣张。 一旁看书的白璐听的眉头皱起,偏头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杜润涵,又看了看哪怕这个时候身板也挺的异常笔直的范文赋,脑子里突然就起了在马车里的那天。 “杜润涵,你幼不幼稚。”白璐放下手里的《诗经》,走到杜润涵身边,从他手里抽出那本《三字经》,丢到范文赋面前,“一本破事都能玩那么开心,你怎么那么幼不幼稚。” “璐璐……”杜萍思在身后拉了拉白璐的衣袖,不想让她卷进自家哥哥和范文赋之间。 杜润涵对白璐本来就是带了点小情绪的,明明和杜萍思关系很好,现在却帮着别人来说教自己,这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服气了。 “我同我堂哥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要你在这里假好心!”杜润涵一张白净的小脸憋的通红,咬着后槽牙恨恨的看着白璐。 “杜润涵,算了,人家本来就没招惹你……”杜萍思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站起身,拉住杜润涵,小声的劝导他,不想这话对杜润涵来说,就像火上浇油,越劝火气越大。 杜润涵抬手将杜萍思挥开,力道大的她差点滑倒,好在白璐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什么叫本来就没招惹我!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故意找茬是吧!”杜润涵双手捏拳,瑞凤眼都快要瞪出来了,里边似乎还闪着火光。 塞下曲(14) “璐、璐儿?”范文赋这时候才发现,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的人,居然就是白璐,有些惊讶也有些欢喜,有些急忙的站起身,下一秒却又开始手足无措。 “噗嗤。”白璐看着一直一本正经的他露出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文赋哥哥,你才发现是我啊,我可是在你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认出你了。” 范文赋眨眨眼,腼腆一笑,“是我的错,没能能出璐儿。” 他这么干脆的认错,白璐反而不好意思再接着调侃他,赶忙切了个话题,“那天分开之后,文赋哥哥,你过的还好吗?” 范文赋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些落寞,但又很快重新对白璐扬起笑容,“我过的挺好,璐儿你呢?”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了!”眼看着白璐和范文赋开始旁若无人的叙旧,本就处在狂暴状态的杜润涵更气了,眼角都崩的开始泛红。 白璐才不怕杜润涵,依旧笑咪咪的,“我挺好的啊,只是没想到会在书院遇到文赋哥哥,我们还真挺有缘的呀~” 范文赋愣了,嘴里不停的重复着白璐的‘有缘’两个字,来来回回念叨了好几次之后,整个人仿若雪莲融化,笑容甜甜,“是啊,璐儿,我们真是有缘。” “你!你!你们俩!简直是!岂有此理!”一直被有意无意无视掉的杜润涵彻底爆发力,咬着牙上前,一把将范文赋推到在地上,然后整个人扑上去,对着范文赋就是一通乱打。 后边的打斗声实在太大,瞬间将学堂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看到扭打在一起的杜润涵和新同学,瞬间炸开了过,整个学堂里都吵吵闹闹的。 白璐和一旁的杜萍思赶忙上前将两人分开,好在杜润涵还只是个小孩子,没多大力气,杜萍思又是个怪力女,很快就控制住了他。 “文赋哥哥,你没事吧。”白璐扶着倒在地上的范文赋坐直身子,从怀里掏出娘亲准备的帕子,帮范文赋一点一点把脸上的脏灰擦干净,又检查了下他有没有受伤。 “没、没事。”范文赋挺直的身子有些僵硬,看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认真的检查伤口,赶忙结结巴巴的开口。 “真没事儿?”好在杜润涵下手没有太重,只是脸上留下了一些淤青,没其他伤痕,但白璐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真没事。”范文赋拉下白璐的手,重新挺直身子,“我爷爷是武将,从小就教我习武,这点伤,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璐儿别担心。” 听着范文赋确认的说自己没事,一直控制着杜润涵的杜萍思松了一口气,哪怕他再落寞,也是国公府的嫡孙,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杜润涵,你冷静下来了吗?”白璐转过身,看着脸色开始恢复正常的杜润涵,开口。 “哼!”杜润涵无比傲娇的扭过头,对白璐冷哼一声。 ‘啪!’杜萍思一巴掌拍在杜润涵的肩膀上,怒瞪着他,“杜润涵,你差不多行了啊!非要闹到夫子哪里才罢休是吧!”说完,又扭头对围着他们看热闹的其他弟子说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该干嘛干嘛!” 围着两人的吃瓜群众这才不情不愿的推开,但眼睛还是不停的看向他们的方向,试图再多了解一些八卦。 人群散去之后,一直皱眉看着他们的杜萍雅和杜萍漩就露了出来。 杜萍雅端着一身大小姐的做派,走到杜润涵面前,“二弟,你这是做什么!他在怎么说也是你堂哥,你怎么可以和他动手!还闹那么大动静,杜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杜润涵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杜萍雅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噤声。 “堂弟,你没事吧。”杜萍雅蹲下身子,不着痕迹的把范文赋身旁的白璐寄走,从怀里掏出手帕,掐着兰花指,轻轻的帮他擦拭额角,又擦拭着那些明显的淤青,说话的声音和方才呵斥杜润涵比,完全判若两人,“疼吗?” ‘呕’站在杜萍雅背后的杜萍思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无声的呕吐状,然后抱着手站到杜润涵身边。“大姐姐,你别光看他呀,也看看你弟弟呗,这才是你亲弟弟。” 杜萍雅帮范文赋擦伤口的手顿时僵住,有些僵硬的收回手帕,站起身,看了看杜润涵,又看了看白璐,最后对着杜萍思说,“三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二哥的什么性子你知道,也不拦着点,平白被外人挑唆了家里人的关系。” 白璐:?????? 她这话明里暗里怎么都是在说自己的感觉啊? 白璐翻了个白眼,才懒得理杜大千金,也没再看眼巴巴等着白璐同他说话的范文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那本《诗经》,心里也越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干嘛要同情心泛滥去帮范文赋,平白惹得自己一身骚。 “还有啊,二弟,之前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这个事儿。”杜萍雅看白璐回到位置上,立刻把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生怕别人听不见,“咱们杜家在长河县,那可是有头有脸排的上名号的氏族,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同我们攀关系,三妹妹天真,容易被人骗,你可得时刻看着点,替三妹妹的交友把关才行啊。” 听完杜萍雅的话,杜润涵眉头当时就皱起来了,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交不到朋友,便也不许我们兄妹交朋友吗?” “润涵弟弟哪儿的话,萍雅姐姐也不过是担心你们罢了。”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杜萍漩突然出声,立刻将杜萍雅刚刚话归为担心,关心,若是杜润涵再反驳,那便有些长姐不敬的意味了。 “我姐妹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在这儿插嘴。”杜萍思赶在杜润涵开口之前,率先对杜萍漩讽刺了一波,“你这装好人也要挑些时候吧。” 杜萍漩也知道自己在这两兄妹这儿是讨不了好,索性站到杜萍雅身后,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开口,“萍雅姐姐,我、我没有装好人,我这说的是真心话。” “行了!”杜萍雅扭头就呵斥住杜萍漩,吓的她本来只是挂在眼眶上的泪瞬间滴落。 “这儿事就先这样,再拖下去,也不过是平白让人看了我们杜家的笑话。”说完,杜萍雅又往白璐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对杜萍思语气颇有些凌厉,“三妹妹,你最近上学放课不是座家里的马车,爹爹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从今天起,上学放课都要和我们一起,知道了吗?” 杜萍思咬牙,有些不情愿的点头,“知道了。” 塞下曲(15) 训斥完杜润涵和杜萍思,杜萍雅转过身,又恢复成了柔弱大小姐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同范文赋说话,“堂弟,二弟不懂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他给你赔礼道歉了。”说着,屈膝对着范文赋盈盈一拜,宽厚大姐姐的人设端的稳稳的。 范文赋扯扯嘴角,身子往白璐的那边挪了挪,避开她的行礼,“润涵不过和我闹着玩,杜大小姐严重了。”一句话里,亲疏立马可见。 这边还在屈膝行礼的杜萍雅动作立刻僵住,那边挽着杜润涵的杜萍思更是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噗嗤。杜润涵,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多,情?” 原本还有心里还在膈应的杜润涵心里的那点小疙瘩顿时也消了,勾起嘴角,一双瑞凤眼满是愉悦的上挑,“可不是。” 杜萍雅一双手藏在袖子里,死死握紧,指甲刺破掌心之后,才故作镇定的站起身,“堂弟,我的坐位就在学堂最前面,有什么事儿你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杜大小姐好意。”范文赋垂下眼眸,无比客套的回复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杜萍雅也不想再他这儿再多留,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杜润涵,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那小肚鸡肠的样。”杜萍思松开杜润涵,非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坐回到自己位置上,整个人趴在白璐的课桌上,有些泄气,“璐璐,以后我都不能坐你的马车回去了,那补习怎么办啊?” 白璐放下手里的《诗经》,看着杜萍思,“这一个月,你学的还是挺快的,其实现在哪怕不用我补习,你应该也能听懂了吧。” “……”杜萍思撇撇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白璐,抬手勾住她的小手指,一边晃一边撒娇,“可是人家就是想和同你一路上学放课嘛~和他们一起,多没意思啊,这一天天的,哪儿哪儿都能看到,烦的很!” 旁边心情已经恢复平静,那种墨条磨墨的杜润涵撇嘴,小声嘟囔,“你以为我愿意见你啊。” 也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明明是偷偷吐槽,偏偏声还刚好能让白璐、杜萍思两人听到,于是乎,杜萍思刚刚还在同白璐勾手撒娇的杜萍思,立马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杜润涵,“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说就说!我怕你不成!”杜润涵才不怂她,挑着眉毛故意逗弄着杜萍思,“你以为我愿意见你啊!” “你!你!”杜萍思指着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然后果断扑倒在他身上,开始挠痒痒“我今天不让你求饶,我就跟你姓!” 白璐: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白璐正抱手看着杜家两兄妹打打闹闹,范文赋就悄悄挪到她身旁。 “璐璐,你在看什么啊?”看着白璐手里的书,上面写的东西并不像是三字经的样子,范文赋问出声。 白璐扭头,看着范文赋,晃了晃手里的书,“你说这个吗?这本是《诗经》,我正自学呢。” 范文赋忍不住愣愣的点头,刚才听杜萍思的话,本以为白璐在帮她补习《三字经》已经蛮厉害了,没想到居然已经开始自学《诗经》。 不知道为什么,范文赋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想输的念头,暗暗打气,自己也要努力学习,不被落下才行呢! 塞下曲(16) 时光飞逝,有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杜萍雅早在两年前便去了中学,杜萍漩也在一年前升到了中学,没了这两个杜家兄妹嫌弃的人,他们的小学学习生活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自从杜萍雅不允许杜萍思坐白璐家的马车上下学之后,白璐同杜萍思的关系虽说没之前那么亲近,但依旧十分要好,再加上她本就是个性子热情的,同小学里的同窗关系都挺不错,而杜润涵则是同几个家境差不多的男同窗处成了一个小团伙,有事没事就找范文赋的茬。 整个翰林书院的人都知道,小学里有两大学霸,一男一女,分别是范文赋和白璐,无论是每月一次的小考,还是半年一次的大考,两人的文章都是整个小学里最出彩的,哪怕两人在夫子的课堂上,从来都不听讲,但耐不住脑子好使,可以做到自学成才,所以夫子对他们两人,那是又爱又恨,有时候还会惋惜,为何白璐不是男儿身,否则假以时日,定能金榜题名。 曹慕梅同白明熙对自家女儿是个什么状况,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没想到去了翰林书院,居然还能够独占鳌头,着实有些意外。 树大招风,这两人的优秀时不时的也会引起别人的小膈应,毕竟,谁也不愿同‘别人家的小孩儿’做同班,天天被长辈拿来做对比,时间久了,心里总会有些计较。 白璐毕竟是女子,哪怕他们不服,却也不会去为难她,毕竟,再优秀,也没法走上科举这条路不是?而至于范文赋嘛…… “姓范的,你别以为夫子夸你两句就很了不起!”回杜府的路上,范文赋,杜润涵,杜萍思三人坐在一辆马车里,杜润涵看着靠窗看书的范文赋,想着今天夫子对他的表扬,顿时心里腾起一股酸劲。 范文赋眉头都没眨一下,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杜润涵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淡定的翻过一页。 “同样是看书,人家看的是《春秋》,你看的是连环画,杜润涵,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等着回去挨骂吧。”坐在另一边窗户旁的杜萍思,手举着帘子,观望街边的小摊,顺便嘲笑一下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杜润涵。 “我、我那是另辟溪桥,寻找适合我自己的学习方式,什么叫看连环画!你不知道别瞎说!”自己的心思被杜萍思猜了个头,杜润涵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咬着牙结结巴巴的在那边辩解。 “是是是,杜二公子可真有本事,能靠连环画、啊不!是靠图画学习~真是令吾等望尘莫及啊。”杜萍思回头,同杜润涵极其相似的一双瑞凤眼满含调笑的看着他,“明儿个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璐璐,让别人也见识见识你杜二少爷独特的学习方法!” “别啊!”一听杜萍思要把自己的胡言乱语告诉白璐,杜润涵瞬间有些着急的站起身,发现自己有点过于明显之后,又赶忙重新坐会去,抱手无比傲娇的说,“你想说就说吧,我才不在乎呢!” 话是这么说,但通红的耳朵和一直点着胳膊的手指还是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杜萍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偏过头,继续看路边的风景。 一直没有反应的范文赋微微偏头,看了杜润涵一眼,又收回目光,垂眸沉思。 “噫,门口怎么那么多人?”杜萍思远远的看到平时没什么人的杜府门口此刻站满了人,疑惑的问道。 “哪儿呢?我看看!”杜润涵凑到她旁边,挤开她自己从车窗探出头去,想看看她说的人在哪儿,接着,就露出了杜萍思同款疑惑脸,“哇,门口三排人,阵仗也太大了吧。” 随着马车同杜府的距离逐渐拉近,杜润涵才发现,站在自家门口的那三排人,好像不是普通家仆,“杜萍思,你看看,他们身上的,是软甲吗?” “嗯?”听到军队的铠甲,杜萍思也把头伸出了车窗,看了一眼那堆人,然后白了杜润涵一眼,“拜托,我又没见过软甲,怎么辨认。堂哥,你家里是武将,应该见过,你看看?” 范文赋放下手里的书,脑袋从他们两人的缝隙间伸出窗外,看着那三排队列整齐的人,注意到他们衣服手臂上的刺绣,有些惊讶。 “诶,范文赋,怎么样,你认的出来吗?”杜润涵见范文赋一动不动,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 “认出来了。”范文赋回答,然后将脑袋缩回车厢里,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重新拿起那本书,却没半点能看进去的心思。 “诶,认出来了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算怎么回事!”杜润涵和杜萍思也缩回了脑袋,看到范文赋又是一副专心读书的模样,杜润涵忍不住上前一把压下他手中的书。 范文赋抬起头,眼神看着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那是范家军。” “范、范家军?”杜润涵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将手里的书还给范文赋,同杜萍思对视了一眼。 这范家军不就是国公爷的部下么,这千里迢迢的跑到长河县来,是要做什么…… 马车里的三人陷入沉默,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车夫将脚凳架好,便扶着三位小主子下车。 候在杜府门口的范家军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宝蓝色锦缎长袍的范文赋,里面好些人看着他,眼神都特别复杂,甚至还有偷偷抹泪的,搞的经过他们面前的杜润涵三人分外不自在。 进了杜府,迎面就跑过来两个小厮,结果杜萍思和杜润涵手里的箱笼,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范文赋,“范少爷,老夫人吩咐,您要是回来了,就赶紧去大厅吧。” “老夫人没叫我们吗?”杜润涵皱眉,范文赋在府里住了两年了,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可从没见老夫人主动让范文赋去前厅的,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扭头看着范文赋,“要我们陪你去吗?” 看到外面的那些范家军,范文赋心里就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心里也不担心,对杜润涵摇摇头,“不用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行吧,要是发生什么事儿,就赶紧派人到院子里去找我们……哎呀,算了算了,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杜润涵本想着,既然范文赋知道是什么事儿,那自己就不插手了,但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索性还是同他一起去了前厅。 塞下曲(17) 杜府的前厅里乌泱泱的坐了一大堆人,本来很是宽敞的前厅,居然看着有几分拥挤,里边的人看到范文赋来了,赶忙让开一条道。 人群让开后,范文赋一眼就看到了前厅里的状态。 前厅的主位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自家娘亲同杜府的大房,二房夫妻俩都在,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互相窃窃私语。 范文赋率先走进前厅,对主位上的两人行了个礼,又对自家娘亲行了个礼,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到自家娘亲身后。 杜润涵本想跟着进去,却被杜萍思给拉住了,“诶,你等等!” “干嘛?”杜润涵皱眉,不知道她拉住自己是要干嘛。 “先观望一下再说,你就这么进去,没两下就被人打发回院子了。”杜萍思小声的说着,然后拉着杜润涵,猫腰走到窗沿下,打开窗户露出一条缝,看着前厅里的情况。 “爹,现在赋儿也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母子俩现在还有什么受不住的。”杜夫人身型挺的笔直,体态举止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比刚回到杜府的时候,精神劲足了不少。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老者谈了口气,“我知道国公府给了你不少气,所以你对我这个态度,我也不怪你。这次我来杜府,主要是来办两件事的。”后半句话,是对着身旁的老妇人说的。 “国公爷,您说便是。”杜老妇人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就行。 “老夫人你也知道,北面一直都不是很太平,官家派我驻守边疆,这一去就是四年,大郎也被我带着一起去了边疆,只留文赋他们孤儿寡母两人在府里。 这四年来,家书中一直说他们母子很好,没能及时发现他们两人的情况,是我这个做公公的失职,更何况现在……”说到这儿,国公爷忍不住按了按鼻梁,只是语气似乎有些哽咽,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更何况如今,大郎战死,文赋就是我们国公府唯一的嫡孙。” “什么!”听到国公爷的话,杜夫人手里的茶杯瞬间打翻在地,发出‘啪’的一声碎响,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目光都聚焦在了杜夫人身上。 “夫君、夫君他……”杜夫人是声音有些颤抖,想要问清楚,却又不敢问。 “我已经向官家陈情,追封了大郎,还要了份圣旨,将国公府的爵位传给文赋。”国公爷说到这,偏头看了眼站在杜夫人身边,身型笔直的男孩儿,“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想问问老夫人是否同意,我将文赋母子接回国公府?” 老夫人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眼陷入震惊的杜夫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范文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当初我儿为何会千里迢迢回到长河县,国公爷不会不知道吧。” “具体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派心腹查探清楚了,这两年委屈他们母子了。”国公爷握拳,锤头叹息,“但文赋毕竟是大郎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国公府唯一的血脉,还请老夫人,三思。” 这‘国公府’唯一血脉的话说出来,拒绝的话便不再好说出口,杜老夫人垂眸,开口,“那不知我儿如何做想?” 塞下曲(18) 杜夫人似乎还沉浸在夫君战死这个消息中不可自拔,杜老夫人连问了两声,都毫无反应。 “娘亲。”站在她身后的范文赋走上前,扶住杜夫人的胳膊,开口唤了一声,杜夫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恢复神智。 “赋儿……”杜夫人抓住范文赋的手臂,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似乎有些站不住。 “吾儿,关于国公爷说的事,不知你作何打算?”主位上的杜老夫人见杜夫人回过神,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杜夫人有些犹豫,如今范文赋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孙,按理来说,是应该回国公府生活的,但……过去的日子,她是真的怕了。 “爹……不是儿媳不孝,实在是怕了。”杜夫人垂下头,紧紧握着范文赋的手。 国公爷沉默了,杜老夫人也没开口,瞬间,整个前厅都寂静无声。 “我愿意回去。”范文赋突然出声,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些不容置喙的意味。 “赋儿……”杜夫人的表情有些吃惊,自己不愿回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可都是为了他,可偏偏自己拒绝了,范文赋自己却想往火坑里跳。 “好,好!不亏是我的好孙儿。”对比杜夫人的震惊,国公爷则是一脸的欣慰,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不住的点头。 杜夫人握着范文赋的肩膀,蹲下身子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赋儿,为什么?” “娘亲,我是国公府的嫡孙,爷爷和父亲都是征战沙场的英雄,我想,那也应该是我的归宿,我应该回去。”范文赋还是同以前一样,身板挺的笔直,不过七岁的小儿,眼中却满是坚定。 杜夫人望着他,一瞬间,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夫君,眼泪控制不住就这么掉了下来,掩面啜泣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既然是你愿意,那便随你吧。” “太好了!”国公爷立刻喜笑颜开,“你若是担心我那不争气的庶子,你且放心,打探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后,我便已经将他逐出族谱,赶出尚锦城了,以后国公府,我不在,便由你们母子做主。” 杜夫人这时候是彻底惊了,没想到国公爷会那么做,刚才没有直说,恐怕还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吧。 “既如此,吾儿,你收拾收拾行囊,同国公爷回去吧,”杜老夫人率先开口,算是提范文赋母子应下了这件事。 杜夫人回娘家的原因,杜老夫人是知道的,归根究底,就是国公爷的那个庶子从中搞鬼,如今既然已经解决,那自己也不必再将她护在家里。 杜老夫人扭头看向国公爷,“国公爷舟车劳顿,不如先在府内歇息一晚,稍作调整,明日再出发回尚锦城如何?” “老夫人美意,又怎好推辞。”国公爷对杜老夫人抱了抱手,答应了下来。 范文赋扶着杜夫人走出前厅,一直在窗沿下偷听的杜润涵和杜萍思立马跑到他面前。 “你真的要走嘛?”杜润涵微微撇嘴,上挑的眼角微微泛红,自己虽然总是和范文赋作对,但他说要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舍。 “嗯。”范文赋点了点头,看着杜润涵,他自然是知道,杜润涵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杜润涵眼角红的更厉害了,嘴巴疯狂的颤抖,眼泪在眼眶边,似乎下一秒就能掉下来,赶忙转过身,抬手一把擦干眼泪,“谁要你看了!”声音虽大,但里面的那股哭腔却完全掩盖不了。 “你要走,告诉白璐了吗?”杜萍思倒是没杜润涵反应那么大,毕竟自己对这个堂哥,一直都感觉还行,要不是因为白璐同他关系好,自己同他恐怕也说不上太多话。 “白璐……”想到白璐,范文赋顿时就沉默了,当时只想着,作为国公府嫡孙应该承担的责任,完全没想到自己要走的话,要怎么同白璐说。 “反正她家就在隔壁,不然我去叫她来一趟?怎么说大家也是两年同窗,道个别也是应该的!”杜萍思见范文赋似乎没有想好这个问题,便直接建议把白璐叫过来。 范文赋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这一走,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心里莫名涩涩的,无法形容的感觉,便点头应下了她的提议,“我先送娘亲回房,待会儿我去你们院子找你们。” “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杜萍思点头,等范文赋扶着杜夫人走远,就立刻撒开丫子的跑向县衙。 杜萍思找来的时候,白璐正在书房里画画呢,见到她来,便放下了手中的笔。 “思思,怎么了,突然来找我。”白璐踩着脚凳用铜盆里的清水洗手,擦干手之后走到杜萍思身边问道。 “范文赋要走了,我来叫你去同他道别。”杜萍思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一口饮下,舒服的叹出一口气后,不紧不慢的说。 “他要走?去哪儿?”白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在凳子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问。 杜萍思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瑞凤眼盯着白璐,一眨不眨。 “干嘛啊,这样看我。”白璐有点莫名其妙,放下茶杯,抬手遮住杜萍思的视线。 杜萍思咂咂嘴,试探性的开口,“范文赋要走,你就没啥其他的感觉?” “没有啊。”白璐摇摇头,“我应该要有什么感觉吗?” “可你平时和他不是蛮亲近的嘛,我还以为,他要走,至少你会难过一些呢。”杜萍思有些泄气,白璐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令她费解。 “为什么要难过,他不过是离开,又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白璐是真的有的莫名了,自己也离开了生活了五年的小镇,也没见谁很难过,范文赋不过是离开,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何必难过呢。 “……”杜萍思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白璐什么好,总觉得她说的话没错,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那你去不去嘛!万一这一走,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呢!” 白璐眨眨眼,不明白杜萍思似乎对自己去见范文赋这件事,非常的急切? “那好吧,毕竟也做了两年的同窗。”白璐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已经卷边有些破旧的《论语》。 杜萍思有些疑惑,“你拿这个干吗?” “这本书上有很多他人的标注和见解,带过去,就当是临别礼物吧。”白璐用锦布将书包好,看着杜萍思,“走吧。” 塞下曲(19) 杜萍思带着白璐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范文赋还没过来,杜润涵一个人在院子里,一下一下拍着廊下的柱子撒气。 “这柱子怎么惹你了,你打那么狠。”杜萍思刚跨进远门,就大声的嘲笑杜润涵,本来正在打柱子的杜润涵赶紧收手,却因为动作太急失去平衡,差点摔到地上。 “你、你们怎么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啊!想要吓死我嘛!”杜润涵悄悄看了白璐一眼,然后等着杜萍思,恶人先告状,拔高了声音质问,但红红的耳朵却早已暴露他对自己蠢事被发现的羞燥。 杜萍思懒的搭理他,撇了撇嘴,直接拉着白璐往自己房间走,“璐璐,走,去我房里。” “嗯。”白璐应声,任由杜萍思拉着自己往前走,路过杜润涵的时候,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想到他刚刚打柱子的傻动作,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杜润涵的脸彻底红了个头顶,恨不得地上出现条缝,自己赶紧钻进去算了!在廊下呆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去了杜萍思的闺房。 三人在房间里坐着喝茶聊天,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范文赋才找过来。 因为杜萍思的房间他不方便进,便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侧卧在软榻上的白璐,“璐璐。” “文赋哥哥。”白璐站起身,走到范文赋面前,“听思思说,你要走了?” 范文赋一双桃花眼看着白璐,一瞬也不愿放过,点点头,“嗯,我爷爷来接我,所以我要回去了。” “你爷爷?那你这次也是要回爷爷家吗?”白璐歪头,看着他。 “嗯,爷爷家在尚锦城,离这儿,有点远。”想到尚锦城同长河座马车也要三个月的遥远路程,范文赋有些丧气,“回去了,可能就很少会再回来了。” “尚锦城?那挺好的呀。”尚锦城可是辕朝的都城,在没有比哪儿更繁华的地方了,白璐由衷的替他开心。 “璐璐,我走了,你会想我吗?”范文赋拳头握紧又放,握紧又放,好几次之后,才终于提起气开口问。 白璐没有一点犹豫,点点头,“当然会啊。” “真的?”范文赋有些惊喜,心里似乎有小礼炮在炸响。 “当然了。”白璐笑笑,然后拿出那本自己包好的书递给他,“这是我送给文赋哥哥你的临别礼物。” 范文赋一脸欣喜的接过包裹,然后小心谨慎的放进自己的怀中,“璐璐你送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白璐只是对他笑了笑,没说话。 一直在房间里注意着外面情况的杜萍思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谈了口气,摇了摇头,真不明白,白璐读书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那么呆呢! 屋外的两人陷入了沉默,一个满心欢喜的摸着自己怀中的包裹,一个神游思考接下来自己要看那本书,愣是一句话都不说,站了老半天,还是杜萍思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出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堂哥,你们离开的时辰定了吗?”杜萍思坐在软榻上,伸长了脖子朝着外边问道。 范文赋扭头,脸上还挂着拿到包裹后那有些憨傻的笑容,“定了,明日巳时便出发。” “那巳时,我再来送文赋哥哥吧。”白璐想了想,开口。 范文赋望着白璐没说话,脸上笑更浓了。 塞下曲(20) 约好了第二天巳时在杜府门口给范文赋送别之后,白璐便回了县衙。 “囡囡,去哪儿了,这时候才回来。”白璐刚回房间,曹慕梅就端着一碗甜汤进来。 “娘亲~”见着曹慕梅,白璐立刻小跑上前,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刚才去杜府了,文赋哥哥明天回尚锦城,我去给他送临别礼物。” 曹慕梅端起甜羹,试了试温度,递给白璐,“范家小郎要走?” “嗯。”白璐喝着甜汤,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他爷爷来接他,所以就回去了。” 曹慕梅微微挑眉,这国公爷到长河县接自己的孙子,居然悄无声息,一点阵仗都没有。 “对了娘亲,明天帮我同书院请个假吧。”白璐喝完甜汤,将碗放回托盘上,用丝帕擦了擦嘴,说道。 “怎么了?要同书院请假,明天是有什么事儿吗?”曹慕梅接过白璐手中的帕子,一边帮她擦嘴,一边问。 白璐仰着小脸任由曹慕梅帮自己,闭着眼睛有些随意的开口,“明儿巳时出发,我再去送一趟。” “送一送也好。”曹慕梅低声呢喃,随后将那根帕子放到托盘上,端着往外走,“我派人去书院给你请假,早点休息,别看书看太晚明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白璐无奈的摇摇头,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家娘亲那么爱唠叨呢。 第二天白璐难得睡了个自然醒,但因为多年的早起上学,生物钟早已养成,睡醒的时候,天也才刚亮没一会儿,白璐寻思着,这时辰还早,便起床洗漱,然后拿了本书做到软榻上看起来。 快到巳时时,有小厮前来敲门,“小姐,杜小姐派人来问,小姐什么时候到杜府门口送范公子。” 白璐这时候才发现,居然已经到时辰了,赶忙放下手里的书,“我现在就去,你也不用再回禀了,我跟着那人过去就行。” “好嘞。”小厮得令,便退了下去。 “范文赋,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最少一年一回!不!一年三回!”白璐到杜府门口,就见着杜润涵拉着范文赋的手,眼泪不停往下掉,语气奶凶奶凶的,毫无威慑力。 “拜托,堂哥一来一回就是六个月,一年一次已经很不错了好么。”站在旁边的杜萍思看着杜润涵泪眼汪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吐槽。 “你管我!杜萍思,你这时候了还要杠我是吧!”杜润涵扭头,对着杜萍思就是一顿狂吼,然后猛然发现,白璐不知道啥时候到的,正看着自己,那眼泪瞬间就给全部憋回去了,立马松开范文赋的手,退到一边,用袖子擦干眼泪,假装无事发生。 范文赋也看到白璐了,有些惊喜的迎上去,“璐璐,你来啦!” “嗯。”白璐点头,“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范文赋看着白璐,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的,“东西我打开了,很喜欢,谢谢你送的书。” 白璐摆摆手,“你喜欢就好。” 范文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白璐,“璐璐,这是送你的。” “送我?”白璐有些疑惑,不明白他送自己东西干嘛,“为什么要送我?” “……就是、是、”范文赋开始有些结巴,脑袋了开始疯狂的想理由,“是你送我书的回礼!” 塞下曲(21) 既然范文赋说是回礼,白璐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一直推脱反而先的小家子气,索性大方的从范文赋手里接过那个小盒子,对他粲然一笑,“那我就收下了。” “嗯。”范文赋勾唇,笑的有些腼腆,见白璐直接往自己袖袋里揣,开口,“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白璐还真没想现在就打开来,不过看范文赋一脸期待的表情,似乎很想知道白璐打开盒子时的表情,便将已经放进袖袋的盒子重新拿出来,“那就看看吧。” 打开盒子,一个蝴蝶纹样的掐丝法兰手镯静静的躺在红色的丝绸布上。 “这、这太贵重了。”这掐丝珐琅不管是从纹路还是着色,都给人一种价值不菲的感觉,白璐一脸惊讶,赶忙把盒子盖上,塞到范文赋怀里,“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哪怕是做送书的回礼也不行。” 范文赋原以为白璐看到手镯会高兴,没想到她却将东西还给了自己,一时间有些无措,“璐、璐璐……” “送你的那本书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不值得你用那么贵重的东西来回礼,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璐抿了抿嘴,看范文赋拿着盒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赶忙开口解释。 范文赋心里知道白璐并不是不喜欢这个镯子,但东西被退回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会儿,将盒子又递回到白璐面前,“璐璐,这里面包含的,不光是我的回礼……” 白璐张口想要再次拒绝,但范文赋的眼神太过认真,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里含着的东西,让白璐根本无法开口拒绝,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璐都无法忘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璐璐,不要拒绝,好嘛?”范文赋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带了些微不可觉的颤抖,牵起白璐的手,摊开,把盒子放到掌心。 面对这样的范文赋,白璐真的不忍心拒绝,握住那个盒子点点头,“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 看着白璐将那个盒子重新放进袖袋,范文赋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赋儿。”马车上的杜夫人掀开车窗帘,见范文赋和白知县家的女儿似乎颇为亲近,心中升起一丝不喜,开口将范文赋叫回马车。 范文赋回过头,正对上杜夫人那有些严厉的眼神,双手捏紧,然后又松开,扭头看着白璐,“璐璐,我该出发了。” “路上小心。”白璐点点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同他道别。 范文赋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璐,将她的模样印到心里,她的笑容,她眉眼弯弯的杏眼,全部都记到心里。 “范文赋,回到了尚锦城,就算你不回来看我,也一定要给我写信知道嘛!”杜·气氛破坏者·润·长河小醋王·涵挣脱开束缚着自己的杜萍思,一个闪身插到白璐和范文赋中间,说话的声音巨大,一双瑞凤眼满含醋意的看着他。 范文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好,我一定会写信的。” “堂哥,你别忘了也给我写信啊!”杜萍思也过来,一把将杜润涵从两人中间拉开,死死的扣着杜润涵的胳膊不让他捣乱,一脸笑眯眯还带了些别样意味的加了一句,“还有!也要给璐璐写信!” “嗯,我会的。”范文赋笑的腼腆,对三人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清脆的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声音格外响亮,三辆马车由范家军护卫,浩浩荡荡的出了长河县。 塞下曲(22) 五年后,翰林书院中学女生学堂中。 “璐璐,今天杜润涵考完乡试,娘亲说要给他摆桌酒席庆祝一下,你要不要来啊?”已经出落的标致可人的杜萍思趴在桌子上,看着一身月白色锦衣看书的白璐,开口问。 白璐翻过一页书,杏眼微眨,从一旁的果盘里摘了颗葡萄喂进嘴里,抬手的时候衣袖下滑,露出了雪白纤细的手臂上带着的掐丝珐琅手镯,“不是才考完,还没确定高中么,你娘就这么摆酒庆祝,不怕别人说闲话?” 杜萍思坐起身子,手杵下巴,伸手也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可能是手气不好吧,葡萄酸的她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嘶,好酸。” 抬手揉了好一会儿腮帮子,那股酸劲儿才过去,“呼……”杜萍思舒了口气,端起白璐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杜润涵去考试之前就说了,这次他稳重,不用看结果,等他回来直接办宴席。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听稳重一人,偏偏今儿个还真就听了杜润涵的话,吩咐厨子办酒席。” “估计是,不想扫你哥的志气吧。”白璐说着,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 “哼,要我说啊,他应该要谢谢老天爷才对。要不是璐璐你不能参加科举,哪儿还有他什么事儿啊。”杜萍思趴在桌子上,语气里满是不服气,“璐璐你都不知道他那人有多讨厌,在院子里一天天的就知道膈应我,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你玩的那么好,聪明才智没学到,倒是学会了撒泼打诨!要不是他现在个头比我高,我早拧断他脖子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噗嗤。”原本专心看书的白璐,愣是被杜萍思声色并茂的描述给逗乐了。 “璐璐你还笑话我!信不信我不理你了!”杜萍思一张樱桃红唇噘的都能挂油瓶了,瑞凤眼带了些不自觉的魅衣,瞪着白璐。 “我不是故意的,思思,你莫要生气。”白璐放下手里的书,纤纤玉指拉住杜萍思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语气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杜萍思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再加上,白璐的撒娇仿佛对自己有种致命攻击,白生生的俏脸透着些绯红,拉回自己的衣袖,“这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松手!”说完,又娇嗔的瞪了白璐一眼。 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好像说不出来的样子。 白璐摘了颗葡萄喂到杜萍思嘴边,“啊,张口。” 杜萍思努努嘴,心里想着拒绝,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吃下了那颗葡萄,一口咬下,甜甜的葡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杜萍思眉眼忍不住弯起。 “你们的家宴,我去参加,恐怕有些不妥,容易引起闲话。”哄好了杜萍思,白璐重新拿起书,气定神闲的看下去。 “我看谁敢胡说八道!”杜萍思‘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大的让学堂里的其他姑娘都忍不住投过目光。 白璐放下书,微微抬眸,其他姑娘赶忙转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大姐姐她们估计也要参加吧,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徒生是非。”白璐想到杜萍雅,眉头就忍不住簇起。 杜萍雅作为杜家的大小姐,在翰林书院里一直都是给自己塑造一种温柔大方的大家闺秀形象,特别是在她长开之后,容貌在整个长河县,都能说是绝对拔尖,翰林书院中学和大学里的男弟子,有一大半人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只等她及笄,就去杜府提亲。 而白璐在小学的时候,就是整个翰林书院学生都知道的学霸存在,上到中学后,哪怕男女弟子分开教习,每次书院的小考,她都是牢牢霸占着第一的位置,而第二,则是从以前的范文赋,变成了现在的杜润涵。 如果白璐只是脑袋生的好,杜萍雅可能还不会针对她,但偏偏随着白璐一年又一年的长大,之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逐渐成为了拥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妙龄少女,聪明的头脑加上绝色的容貌,让白璐瞬间成为了翰林书院男弟子心中‘红袖添香榜’第一位!那些拜倒在杜萍雅石榴裙下的弟子,几乎全都转战去粉白璐了,这让杜萍雅怎么可能不记恨! 这人只要嫉妒心一作祟,就很容易理智下线,做出很多没什么脑子的低智商操作,白璐虽然不在意,但次数多之后,真的感觉很烦人啊! “她现在搬去老夫人院子里,端茶倒水伺候着,就盼着老夫人能在她及笄之前,就给她牵一门好婚事,哪儿有空理我们啊。”哪怕是同一个娘亲,杜萍思对杜萍雅这个姐姐还是没什么好感,说话自然也是有些不客气,“以她杜府大小姐的身份,那些主动上门提亲的,没点家底身份,管家能放他们进来?再说了,爹爹和娘亲自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她的婚事,不知道她紧张个什么劲。” 白璐微微偏头,杜萍雅马上就十四岁了,但杜家似乎还没有给她定亲的打算,只是这撇开自己爹娘去讨好杜老夫人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既然她不在,去了也无妨。”既然杜萍雅不在,自己去参加也无妨,就当是,提前给杜润涵祝贺了。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璐璐你一定会答应的!”杜萍思满脸笑意,绕到桌子后边,一把挽住白璐的手臂,“那我晚上放课,就坐你的马车回去了,免得还要看杜萍雅和杜萍漩那俩人。” 白璐抬手摸摸杜萍思的脑袋,“那就一起吧,到时候顺便去一趟食味坊,杜润涵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嘛。” 杜萍思眉梢微微一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溜溜的味道,“璐璐,你干嘛突然要给杜润涵买桂花糕?我喜欢吃桃酥,都没见你给我买过!” “就当做是高中的祝贺,应应景嘛,总不能空手去吧。”白璐歪头疑惑,自己应该这么想,应该没错吧。 杜萍思眨眨眼睛,然后突然凑近,“真的?真的只是祝贺应景,没其他的了?” 随着她的靠近,白璐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了啊,还能有什么?” “唉,没劲。”杜萍思叹口气,撤开身子,一边叹气,一边吃葡萄。 塞下曲(23) 快到放课的时辰,杜萍思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箱笼,收拾完自己的,又十分勤快的把白璐的箱笼也收拾好,等放课的钟声一响,立刻抽走白璐手里的书,丢进箱笼,然后拎着箱笼拉着白璐往外走。 “要那么着急的吗?”白璐被杜萍思生拉硬拽的往外走,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的站不稳。 杜萍思脚步没停,甚至头都不回的回答,“赶紧赶紧,要是走慢了,杜萍雅她们又要盯着我和她们同一辆马车了。” 白璐微微翻了个白眼,恐怕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要和自己座一辆马车的吧。 小厮早就架着马车等在书院门口,看见白璐从里面出来,立刻掀开摆好脚凳掀开车帘,杜萍思率先拎着箱笼进到车厢,将箱笼放好后,又折出来,伸出手将白璐拉上马车。 “璐璐,还是坐你的马车舒服啊。”杜萍思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一副神态松弛的模样。 “我们俩家的马车不是在一个车坊做的吗?”白璐疑惑,两家的马车都差不多,也不知道杜萍思搁着感慨啥,“今天我去杜府吃宴席,你把我们送到杜府门口就行,路上绕去一趟食味坊。” “是,小姐。”小厮应了一声,马车立刻摇摇晃晃的行驶起来。 杜萍思睁开眼,颇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璐璐,你没和她们坐过马车,你是不知道,自从杜润涵去考试,我开始和她们一起回府,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像是在渡劫。” “噗嗤。”白璐不地道的笑出声,“有那么痛苦吗,怎么渡劫都出来了。” 说到这个,杜萍思立刻来精神了,坐起身,挺直身板,微收下颚,脸上挂着弧度刚好的笑容,把杜萍雅的样子学了个惟妙惟肖,掐着嗓子轻声细语的说,“三妹妹,你今天在书院,可学到些什么?没学到不要紧,你同大姐姐说,大姐姐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大姐姐虽然平时没和你说过,但想必你也知道,大姐姐我当初在中学,那也是所有女弟子里拔尖的,你现在学的东西,大姐姐以前也是有学过的,定能够帮到你。 三妹妹,大姐姐同你是一母同胞,应该彼此亲近才对,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同大姐姐说,大姐姐也是很想和你好好交流交流的。” 学完,杜萍思自己都被恶心的打了个哆嗦,身子往后重新倒在软榻上,“她每天都在马车上说这些话,杜萍漩还在旁边‘三妹妹,大姐姐都是为了你好。’‘三妹妹,大姐姐都是在替你着想。’‘三妹妹,大姐姐的良苦用心你感觉到了吗?’拜托!娘亲都不问我功课,要你们俩来管!” 白璐想了想那个画面,忍不住对杜萍思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那的确是挺受罪的。” 摇摇晃晃中,到了食味坊,白璐下车买了一包刚出炉的桂花糕,又买了一盒桃酥,回到马车就将桃酥递给杜萍思,“喏,你喜欢的桃酥。以后可别再说我从来没给你买过桃酥这种话了!” 杜萍思接过桃酥,对白璐讨好的笑了笑,“就知道咱们璐璐,人美心善,这桃酥里包含了咱俩多年的情谊,我一定会用心品尝的!” 白璐无奈的摇摇头,“吃你的桃酥吧,还贫嘴。” 杜萍思嘿嘿一笑,打开盒子,开开心心的吃桃酥。 塞下曲(24)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杜府门口,小厮跳下车辕,放好脚凳,替白璐和杜萍思拉开车帘,依旧是杜萍思先拎着箱笼下车,然后伸手将白璐扶下来。 “你回去吧,同爹娘说一声,这边宴席结束了,我回自己回去的。”白璐手里提着桂花糕吩咐小厮,然后拎着裙角,跟着杜萍思进到杜府。 杜萍思刚进门,就有仆人跑上前,“三小姐回来了,二少爷也刚从考场回来,和老爷夫人正在前厅里说话呢。” “知道了。”杜萍思将手里的箱笼递给仆人,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该干嘛干嘛,拉着白璐往前厅走。 前厅里闹哄哄的,除了杜润涵和杜老爷杜太太,好像还有别人在。 “爹,娘,说什么呢那么高兴!”杜萍思拉着白璐,笑嘻嘻的进了前厅。 杜太太看到白璐,立刻站起身,亲切的握住白璐的手,“璐璐也来了啊,一定是思思那小妮子拉着你来的吧。” “娘~”杜萍思看着这家娘亲就这么挽着白璐不理自己,满是醋意的撅起嘴。 “听说杜润涵今日出考场,所以特地来祝贺一下。”白璐笑着同杜太太解释,坐在右首座上的杜润涵也立刻站起了身。 听着这话,杜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好,璐璐有心了。” 同白璐一样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杜润涵眼睛跟黏在白璐身上似的,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璐璐,你能来,我很高兴。” 杜太太看了看自家儿子,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松开白璐的手,自己回到主位上坐下。 “桂花糕,送你的,提前祝贺你高中。”白璐抬手,将抱着桂花糕的牛皮纸包递给杜润涵。 杜润涵有些懵,站了老半天也没动作,白璐就一直这么举着,手臂开始隐隐泛酸。 “行了,杜润涵,赶紧收下吧,璐璐都没给我买过糕点呢,你还想怎样?”看不过去自家哥哥的呆愣,杜萍思接过桂花糕塞到杜润涵怀里。 不知道杜萍思的那句话戳到了杜润涵的点,一个即将参加会试的人,愣是举着一包桂花糕笑一脸傻样。 “对了,思思,快来给你文赋堂哥打个招呼。”杜太太握着茶杯,一边轻抿一边观察着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互动,然后放下茶杯,抬起下巴点了点左首座上的人。 “文赋堂哥?”杜萍思眨了眨眼,突然大脑短路,想了老半天才一脸惊讶,“范文赋?!” “思思!没大没小的!要叫堂哥!”杜太太瞪了杜萍思一眼,然后带了些歉意对范文赋笑了笑,“文赋啊,思思就是有些没大没小的,你别同他一般计较。” “萍思堂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直爽,这是好事儿,我又怎会计较呢。”范文赋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眼角的那颗泪痣都散发着愉悦的味道,站起身,对杜萍思点头,“堂妹,好久不见。” 不过五年的功夫,范文赋却好像脱胎换骨一样,白净又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桃花眼满含笑意,嘴角微勾,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端的是一股子温润如玉的感觉,但异常笔挺的身型又给他带来了些别样的味道,不过十二岁的儿郎,就已经能够看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范、堂哥好。”这突然的到访,实在让杜萍思有些猝不及防,结结巴巴的开口。 范文赋也不在意,只分给了她一点点注意力,剩下的全都放在了白璐身上,看着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选一身玄色的长袍,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她的手腕,衣袖里的掐丝珐琅手镯露出了一个角。 “璐璐,好久不见。”明明是同一句话,范文赋这次却是带了些别的味道,似乎有些深情,又似乎有些感慨。 白璐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抬手抚上那个镯子,微微低头,避开他那复杂到自己读不懂的目光,“文赋哥哥,好久不见。” 杜太太敏锐的察觉到白璐和范文赋之间那有些不太一样的气氛,又看了看那边握着桂花糕脸色微微有些泛灰的自家儿子,赶忙开口打破白璐那边的气氛,“既然人差不多了,我们就去花厅吧,厨子应该已经备好菜,过去就能开席了。” 前厅里的众人便都转战往花厅的方向走,杜太太故意慢别人几步,落在后面,叫住了杜润涵,把他拉到角落里。 “儿啊,你去考试的这段时间,一直有媒婆往咱家里跑,娘亲相信你是肯定能够高中的,但人这一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这立业你已经在努力了,这成家也差不过该提上日程,所以娘亲想问问,关于这方面,你是怎么想的?”杜太太说话的时候,非常的和颜悦色,看着杜润涵不放过他的任何一点表情。 “娘,现在说这个事情是不是太早了。”杜润涵微微皱眉,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个事情似乎还有些遥远。 “你这孩子,真是死脑经!不早点打算,好姑娘可就都被别人带走了!就拿璐璐来说吧,整个长河县都知道她文采出众,长相惊觉,等她及笄,求亲的人一定多的踏破门槛,到时候,哪儿还轮得到你。”杜太太没好气的看着自家儿子,恨恨的留了一句话,快步往花厅走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杜太太都已经走远,杜润涵还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她那句‘哪儿还轮得到你’,心里忍不住开始泛酸,还有些突如其来的心慌,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握紧拳头,似乎是下定决心,朝着花厅走去。 花厅里,除了还没到的杜润涵,其他人都已经坐好,杜老爷和杜太太坐在主位,杜老爷右手边的位置空置,那是为杜润涵留的,然后旁边坐着范文赋,范文赋的右手边是白璐,白璐身旁是杜萍思,杜萍思坐在杜太太的左手边。 杜润涵走进花厅,就看见白璐同范文赋似乎在聊着什么,眉眼弯弯笑的很开心的样子,心口一滞,脸色有些难看,深呼吸调整好自己,杜润涵坐到位置上,心里的那个决定越发坚定。 杜太太一直注意着杜润涵的表情,看他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安心的勾唇笑了笑,侧身吩咐仆人,“开席吧。” 塞下曲(25) 杜太太今天这桌酒席,其实是有两个目的的,第一就是给考完试的杜润涵添添喜气,第二就是给远道而来的范文赋接风洗尘,席面都是由杜府里手艺最好的大师傅掌勺,六个人的一桌酒席,两个凉菜,两荤两素,两汤两甜品,一个圆桌摆的满满当当的,从长河菜到尚锦菜,兼顾了所有人的口味,一顿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用完席面,六人又走回前厅,坐定之后,仆人立刻奉上消食茶,白璐坐在杜萍思身边,两人走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璐璐。”主位上的杜太太看着和杜萍思聊的开心的白璐,心里对她是越发的喜欢。 “杜姨。”白璐抬起头,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却,晃花了旁边两位少年的眼。 杜太太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杜润涵和范文赋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白璐,“你也马上及笄了,你娘可有和你说结亲的事?” 白璐有些懵,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辈问起自己的婚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只好摇摇头,“娘亲暂时还没提过结亲的事。” “是嘛?这许配人家,可是件大事,回头我可得和白夫人好好聊聊,咱们璐璐那么标志的一个姑娘,断不能轻易许给别人咯。”说罢,杜太太抬眼看着杜润涵,愣是让杜润涵闹了个大脸红。 “那我回去便和娘亲说,让她提前准备好,免得杜姨过去了,什么都没准备,失了礼数。”白璐依旧笑盈盈的,脆声应了下来。 一旁的杜萍思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那边红着脸眼神飘忽,就差傻笑出声的杜润涵,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他们打了什么心思,在扭头看看自己身旁笑眯眯完全没听懂人家意思的白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可是文赋堂弟来了?” 前厅里的众人正在说笑呢,外边长廊传来一声询问,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杜萍雅穿着嫣红色妆花散花广陵暗花长衣,逶迤拖地湖绿色缕金百合裙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坐在杜润涵旁边,一身玄色长袍,容貌俊朗的范文赋,杜萍雅心思立刻就开始活络了,快步走到他面前,柔柔一笑,“文赋堂弟,好久不见,你可还好?还记得我吗?” 范文赋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杜萍雅,脸上那因为陌生所以有些错愕的表情异常明显,愣是半天都没能认出杜萍雅,看的杜萍思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咳咳,大姐姐,爹娘还在上面坐着呢。”杜润涵垂眸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对杜萍雅这种主动凑到人家跟前的行为异常不齿,更何况人家还想不起你是谁,简直是太丢杜家的脸了。 杜萍雅这时候似乎才发现前厅里座了好些人,心头一跳,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杜老爷杜太太面前,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雅儿见过爹爹,娘亲。” “嗯。”杜老爷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 杜太太垂眸,原本笑眯眯的脸上此刻一点表情也没有,神色无比冷淡的嗯了一声,“起来吧。” “是,娘亲。”杜萍雅站起身子,自觉的走到杜太太伸手,轻轻的揉捏着她的肩膀,一副孝顺的模样,“娘亲,你今日睡的可还好?” 塞下曲(26) 杜太太手指握着杯盖,一下一下的划拉这上面的茶叶,享受着杜萍雅的按摩,但脸色依旧是十分冷淡,“嗯,还行吧。” 一直注意着杜萍雅全程行为的杜萍思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了,偏过头捂嘴,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白璐看着她,无奈的摇头,心里不明白,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她那么爱看杜萍雅的笑话。 “思思,什么事儿让你乐成这样,都快抽过去了。”杜太太看着杜萍思那一抽一抽的肩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抿嘴,“好了,别捏了,知道你的孝心了。” 杜萍雅收回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站到一边,“是,娘亲。” 白璐扭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站起身,“杜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杜太太立刻一脸担忧,“你一个姑娘家,哪怕咱们两个府邸离的再近,自己一个人回去恐怕还是有些不妥,我让人送你吧。” “我送你。” “我送你。” 杜润涵和范文赋同时站起身,看着白璐,异口同声。 整个前厅顿时陷入寂静,范文赋和杜润涵看着彼此,对视的眼神里似乎有火花擦碰,杜老爷气定神闲的坐在位置上,喝着自己的消食茶,对这些小辈之间的斗争,完全不参与。 杜太太看着自家儿子,默默的给他打气;杜萍思看着范文赋,默默点头,不愧是自己堂哥,对白璐那是一如既往的深情;杜萍雅双手握拳,指甲都块掰断了,看着白璐,一张脸气的铁青。 白璐却似乎对这些暗潮汹涌并无察觉眨巴了下眼睛,点头,“那好啊,你们俩一起送我吧,刚好回来的时候有个伴,你们也安全。” “璐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杜萍思看着白璐,陷入思考,在这种命运二选一的情况下,居然能够波澜不惊的选择全部拿下,该说,真不愧是白璐嘛? 杜太太松了口气,重新恢复那副带笑的模样,“那也行,两个人送你,我也放心。璐璐,回去了记得和你娘亲说,我过两日就上门拜访。” “知道了,杜姨,我会转告娘亲的。”白璐笑笑,屈膝行了个礼,“那我就先告辞了。” “去吧,涵儿,文赋,你们俩,早去早回。”杜太太摆摆手让三个小人离去。 范文赋走了,杜萍雅也不想再呆在前厅,只觉得膈应的慌,屈膝给杜老爷杜太太行了个礼,“老夫人院子里还煎着药呢,爹爹,娘亲,雅儿先退下了。” 杜太太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她这幅急于离开的行为,实在有些凉心,偏过头摆了摆手,“下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儿,别到前院来了。” 杜萍雅没料到杜太太会突然这么说,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娘亲……” “老夫人那儿还要你的伺候,以后你就住老夫人院里吧,你屋子里的东西,我会派人帮你全部搬过去。”说完,也不给杜萍雅反驳的机会,站起身对杜萍思伸手,“思思,陪我回房里说说话吧。” “是,娘亲。”杜萍思上前握住杜太太的手,攀着她的胳膊笑脸盈盈的和她一起离开前厅。 杜萍雅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吸了吸鼻子,看向唯一还没离开的杜老爷,“爹……” “老夫人确实需要人照顾,雅儿你做事一向细心,爹爹相信你可以做好。”杜老爷站起身,打断杜萍雅的话,鼓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前厅。 塞下曲(27) 杜府里是个什么情况,离开的三人才不管呢,范文赋毕竟小时候再杜府里住过,哪怕离开了五年,对杜府的路也还是一样的熟悉。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白璐两边,一路上却都一言不发,弄的整个气氛莫名的沉重。 “你们俩个,有过节?”白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歪头问道。 范文赋和杜润涵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常默契的大‘哼’一声,扭头不看对方。 “看来是有了。”白璐顿时来兴趣了,“你们五年没见了,还能结怨那么深,到底是什么事啊,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杜润涵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的那股劲儿又上来了,看着白璐,上挑的瑞凤眼里带了些责备,“白璐,你是不是故意的!” “……?”白璐有些莫名,这怎么突然战火就对准自己了。 “璐璐,他那人有病,你是知道的,别管他。”范文赋眼中精光一闪,拉过白璐的手,轻轻拍打安慰她,顺便抹黑一下范文赋。 “嗯,的确是挺有病的。”白璐一脸严肃,表情十分严肃的点头,对他这话,非常的认可! 杜润涵还想说什么,正对上范文赋那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忍了又忍,气愤的甩了下袖子,“范文赋,算你狠!” “多谢夸奖。”对于杜润涵的所有夸奖,范文赋都却之不恭,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白璐撇撇嘴,不想扯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迈开步子准备继续往前,这才发现范文赋还握着自己的手呢。 “你送我的书,我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范文赋脸上的笑容异常温柔,那双桃花眼里似乎装了一个醉人的酒泉,白璐觉得自己差点溺死在里面。 “你、你喜欢就好。”在自己彻底迷失在他的眼眸中前,白璐提前移开了目光,结结巴巴的回复,脸颊不自觉的腾起两抹红晕。 白璐一开目光的动作,和脸颊的红晕,都表示出,她并不是真的像她表现的那样对一切都无所察觉,范文赋眼神忍不住更加温柔,轻轻搭到她的手腕上,隔着衣裳摸索那个掐丝珐琅手镯,“我送你的礼物呢,璐璐,你喜欢吗?” 白璐觉得自己恐怕是生病了,否则心脏怎么会跳的那么厉害,还有些喘不过气,被范文赋摸索的手腕仿佛有火在烧,从哪个地方,一直烫到心里。 “呵,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范文赋轻笑,抬起白璐的手,桃花眼望着她,薄唇轻轻印上手背。 白璐彻底呆住了,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呆呆的看着范文赋,沉醉在他那双桃花源中,最终放弃抵抗。 “咳咳,还有人在这儿呢!”杜润涵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就差互表情谊的样子,一阵阵的心塞,走上前直接从范文赋手中抽出白璐的手,握着她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男女授受不亲,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嘛!” 范文赋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对杜润涵这种,搞破坏的幼稚行为,非常不齿。 “行了行了。”白璐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拉开和他们两人的距离,心里忍不住后悔刚才干嘛要让他们送自己,真的是平白给自己找事儿,“这里离县衙不远,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你们回去吧。”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自己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塞下曲(28) 县衙门口两着两盏灯笼,一名小厮靠在柱子上打瞌睡。 “咳咳。”白璐小声咳嗽了一声,立马将小厮惊醒。 “小姐,你回来了。”小厮揉揉眼睛,强忍住困意站直了身体,给白璐开门。 “时辰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我回来了就不用守门了。”白璐看他那么困,索性放他下去休息。 “多谢小姐!”小厮得了吩咐,能提前下去休息,把手里的灯笼递给白璐,点头哈腰的送白璐进门,然后自己绕到角门,回了院子歇息。 县衙的前院已经熄火,看来白明熙已经处理完公务回院子了,白璐手里提着灯笼,顺着石板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小姐,你回来了。”专门负责伺候白璐的婢女在一旁的偏房呆着,听到开门的声音,赶忙跑出来,刚好看到白璐推门进去。 “嗯。”白璐点头,进了房间,将手里的灯笼放到桌上。 婢女跟着她的脚步进了房间,把整个房间的灯都点亮,随后问道,“夫人给小姐顿了甜汤,在小厨房的灶火上温着呢,小姐要喝吗?” 白璐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取头上的绢花,“暂时不用,先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是,小姐。”婢女屈膝应了一声,小跑着出门去给白璐准备热水。 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个掐丝珐琅手镯,白璐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但似乎镯子上还残留着范文赋的手指温度,烫的白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指。 白璐抿唇,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而这‘奇怪’的根源,就是自己手上的这个镯子,便干脆的将镯子取下,装回那个小盒子里,放回到首饰架上。 婢女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热水就准备妥当,白璐将自己乌黑的长发盘在头顶,脱下身上的衣裳做到木桶里。 温热的水包裹住身子,白璐放松的靠在木桶壁上,双眼看着房梁逐渐失焦,眼前不自觉的又出现了范文赋的眼睛,那双自带风情,望着自己时满含深情的桃花眼。 ‘哗啦’! 白璐拘了一捧水浇在脸上,自己好不容易花了四年时间才把他那双眼睛从自己的梦里剔除,现在,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叩叩’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打断了白璐的思绪。 “谁啊?”白璐坐起身子,扯过搭在一旁的毛巾掩在身前,微微探出身,朝着房门的方向开口。 “囡囡,在干嘛呢?”曹慕梅那温柔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白璐这才重新放松,不过这个时辰了,除了娘亲,好像也没别人回来找自己了吧。 “娘亲,你等一下。”白璐一边从浴桶里起身,一边大声朝着外面说道。 曹慕梅听到里面传来水声,明白白璐正在沐浴,便没再催,转身去了小厨房,看见自己晚上送过来的甜汤果然这时候还在炉上温着呢,取了个托盘,将甜汤放上面一起带过去。 “娘亲。”白璐开门的时候,曹慕梅刚好走到门口,白璐身子微侧,曹慕梅便拿着托盘进了房间。 曹慕梅坐到软榻上,将手上的托盘放到矮几上,“今儿怎么那么突然就去杜府了,还是小厮架着空马车回来了,我和你爹爹才知道的。” “今天杜润涵考试回来,杜姨说要给他办桌酒席,攒攒喜气,我就去了。”白璐将盘在脑袋上的头发解开,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般落下,似乎还带了些丝绸般的光泽。 曹慕梅将那碗甜汤往白璐的方向推了推,“涵儿我也算看着长大的,今年的乡试应该是十拿九稳,只不过,这还没放榜就祝贺,不怕招人闲话么。” “没事。”白璐握着调羹,小口小口的喝着甜汤,“说是办酒席,不过就是家宴,除了想给杜润涵攒喜气,还有帮别人接风洗尘……”说到这儿,白璐突然停顿了一下,舀甜汤的手抖了一下。 “嗯?杜府里来客人了?”曹慕梅有些好奇,忍不住挑眉。 “嗯……”白璐点头,“文赋哥哥回来了。” 曹慕梅有些吃惊,这国公爷的嫡孙,五年前走之后,就再没来过长河县,现在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 虽然惊讶,但她还是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这宴席上,你杜姨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说道这个,娘亲,杜姨有件事让我和你说。”白璐放下手中的甜汤,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杜姨今天说,我马上就要及笄了,这嫁娶的事儿还是早日定了好,过几日她会到府里一趟,同你说说这个事儿。” 曹慕梅眉头微皱,白璐话音一落,她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杜太太这是打算来给自己儿子提亲了。 杜府在长河县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贵族了,否则嫡女又如何能够嫁给国公府嫡子做正妻,现在的杜府,当家做主的是杜府大老爷,也就是杜润涵和杜萍思的爹,后院说是交由杜太太负责,但实际下决策的,还是杜老夫人,说实话,杜家家室是挺好的,但耐不住人员太过复杂,自己的宝贝闺女,恐怕应付不过来。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是个什么态度。 “囡囡,你对涵儿这孩子,感觉如何?”曹慕梅温柔的笑了笑,轻声开口,找了个,比较委婉但又不会容易回答的问题。 白璐歪头想了想,“还行吧,杜润涵除了有时候脾气是爆了点,但人不坏。” 曹慕梅垂眸,“这样啊。”从白璐的话里,是差不多明白了,这就是,没什么感觉的意思了。 “时辰也不早了,娘亲先回去了,囡囡你也早点休息,别看书了,晚上看书,伤眼睛。”曹慕梅心里又了计较,站起身,摸了摸白璐的脑袋,离开了房间。 白璐眨眨眼睛,对自家娘亲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呆,怎么感觉,今天晚上大家都怪怪的。 想到这儿,白璐的手不自觉的抚上手腕,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衣袖,突然间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又笑了笑,不止他们,自己不也变的奇怪么。 “唉。”白璐叹了口气,从软榻上起身,吹灭蜡烛,只留着床边的那一盏,拉下隔断的帷幔,带着纷杂的思绪进入梦乡。 塞下曲(29) 在乡试放榜之前,长河县迎来了一个大消息,那就是长河县的知县老爷白明熙,升官了!以前叫白知县,现在要改口叫知府了。 升职的圣旨由钦差送到长河县衙之后,长河县中,不管是平日里和白明熙交好的,还是和白明熙井水不犯河水的,像是约好了似的,一波一波的到府衙里祝贺,每个人的手里还都带着不小的礼物,吓的白明熙赶忙将县衙大门关上,并贴上谢绝访客的字样。 原本打算上门拜访顺便给自己儿子提亲的杜太太也因为这个事儿,被拒之门外,但因着人家不是只拒绝了她们家,便觉得没什么好气的,给看门的小厮留了个口信,让他转达给曹慕梅,自己下次再来拜访,便离开了。 翰林书院这边。 因着白璐的容貌,本就已经是芳名远扬,如今她从知县千金变成了知府千金,大家也不过反应平平,毕竟,人家本来就已经很优秀,这名头对她不过是锦上添花,已经没法掀起大家心中的波澜了。 “璐璐。”杜萍思手里握着毛笔,坐在白璐身旁,趴在桌子上正认真的画画,画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看向一旁的白璐。 “嗯?”白璐正在点香,便没抬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杜萍思抿抿嘴,凑近了一些,“杜润涵考试回来那天,我娘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呀。”白璐应着,手上动作无比小心的将隔片搭在碳火上。 杜萍思怀疑的看着她,“真明白假明白?你明白,那你和我说说,是什么意思。” 白璐将隔片放好,小心的将切好的檀木香放到隔片上,“杜姨这是关心小辈,所以要和我娘亲面谈,让她一定不能随便就将我嫁出去了。” 杜萍思撇撇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就没听出来,我娘是打算上门提亲吗?” ‘提亲’这两个字一出来,正在调整隔片的白璐手一抖,上面的檀木香掉到香灰上,原本已经垒好的香灰瞬间散塌,将里面的碳火埋住。 白璐放下手中的工具,脸上明显不开心的样子,“什么提亲,思思你别乱说。” “璐璐,我偷偷告诉你吧,我娘亲做梦都希望你做她儿媳妇呢!”杜萍思放下手上的毛笔,转过身子看着白璐,“璐璐,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妹,才问你的。” “嗯,你说。”白璐被她这阵仗弄的有些懵,忍不住也跟着认真。 “虽然我很想你当我嫂子,但我更在你的幸福,你告诉我,范文赋和杜润涵,如果让你在这两个人里面选,你会选谁?”杜萍思表情格外的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盯着白璐,注意她的反应。 “我……”白璐张了张口,本想说,两个都不选,但杜萍思那么认真,这种自己都觉得敷衍的话,顿时有些说不出口。 垂眸沉思,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范文赋那双满汉深情的桃花眼,白璐忍不住又摸向手腕,但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选,杜润涵吧。”白璐红唇轻启,说道。 “璐儿!”杜润涵突然出现在学堂口,一脸惊喜的看着白璐,快步走到白璐面前,当着学堂里所有人的面,将白璐揽入怀中,“璐儿,我好高兴!今天回去,我就让娘亲去县衙提亲!” 白璐倒在杜润涵怀里,透过他的肩膀,对上学堂口范文赋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开口,范文赋便转身离开。 那双原本满是深情的桃花眼中,此刻一片荒芜。 塞下曲(30) 望着范文赋离开的背影,白璐觉得,自己的心房有些抽痛。 “放开。”白璐垂眸开口。 杜润涵这时候也发现自己抱住她的动作有些逾越,赶忙松开,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白璐,“璐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激动了……” “没事。”白璐摇摇头,努力忽略自己心里那点不舒服。 杜萍思看看白璐和杜润涵,又伸头去看那边离开的范文赋,眼神不停在三人身上来回转,等瓜吃的差不多了,才站起身,瑞凤眼颇有些凌厉的扫了那些朝着这边张望的少女们。 接触到杜萍思的眼神,众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事情。 “杜润涵,这边是女学堂,你过来干嘛?”杜萍思上千将白璐拉到自己身后,隔开两人的距离。 杜润涵眼神一直看着白璐,完全没注意杜萍思说了什么。 他这反应,让杜萍思有些恼,“杜润涵!” “娘亲让我来请璐璐到府上做客。”杜润涵收回眼神,抿了抿嘴,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今天?”白璐疑问出声,最近因为升官的事情,爹娘对宴席这方面都特别谨慎,白璐没想到,杜太太会请自己。 杜润涵点头,“对,娘亲还派人去县衙送了请帖,白大人已经回复说会去,所以娘亲让我来接你和杜萍思一起回去。” “知道了。”杜萍思点头,“这里全是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呆在这儿不太合适,我和璐璐放课之后会去找你的,现在你先回去吧。”说着,杜萍思就推着杜润涵,将他推出学堂。 白璐回到位置坐下,看着自己那个弄废掉的香炉,还有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眼神,眼前浮现了范文赋离开的背影,心绪莫名的开始有些烦躁。 “璐璐!”杜萍思将杜润涵撵出学堂之后,立刻回到白璐旁边,突然出声,吓了白璐一跳。 白璐抬头,就这么看着杜萍思,也没开口。 “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杜萍思皱眉,白璐对杜润涵和范文赋,那可完全是两个态度,算一算,自己同白璐认识也有七年了,自诩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对杜润涵虽然不讨厌,但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白璐垂眸,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索性这么沉默下去,不说话,开始安静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算了,那你自己以后不后悔就行。”杜萍思看着白璐那副样子,心里忍不住开始生闷气,索性不理她,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 白璐心里自然知道杜萍思是为自己好,但是,她的问题自己真的答不出来,不管是对杜润涵的感觉,还是对范文赋的心意,答不出来,也想不通,即便是想通了,以后的事情也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 “思思,答案真的那么重要吗。”白璐将桌上的书和香道的工具收进箱笼,盖上盖子之后,轻声开口。 杜萍思扭头看着白璐,突然发现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白璐能选杜润涵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她也知道杜润涵不是白璐心中那个人;但如果白璐选择了范文赋,杜萍思又说不准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杜润涵而和白璐满满生疏。 无论哪个答案,最终都是一条死路,那么答案,的确不那么重要。 塞下曲(31) 回去的路上,白璐和杜萍思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提那件事,就让它忘在彼此的心底里。 “杜姨可有说,这次宴席是为了什么事儿?”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白璐靠在车窗上,一边享受着车外吹来的屡屡凉风,一边开口问道。 杜润涵抬眸看着她,眼底的思绪有些涌动,嘴角微微勾起,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知道,娘亲没和我说。” “切,假惺惺。”看破一切的杜萍思对杜润涵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白璐突然想起了学堂里杜萍思同自己说的,杜姨帮杜润涵给自己提亲的事情,一颗心突然就吊起来了。 若真的是因为这个,那可怎么办? 白璐有些慌张,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但再过一条街就到杜府了,哪怕她现在想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杜萍思看出了白璐的紧张,起身坐到她身旁,轻轻握住白璐的手,“放轻松,万一我娘只是想给你爹娘祝贺呢?毕竟当知府也是一件大喜事,咱们俩家做邻居那么多年了,祝贺一下也是应该的。” 白璐看着杜萍思,眼神有些不安,但杜萍思的话,似乎还是有起到一些作用,白璐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马车停在了杜府门口,车夫麻溜的将脚凳放好,杜润涵率先下车,接着杜萍思也下了马车,白璐拎着箱笼掀开车帘准备下车的时候,面前伸出了两只手,白璐愣了一下,将手搭在了杜萍思的手上,借着她的搀扶下了马车。 “谢谢思思。”站稳身子之后,白璐对杜萍思柔柔一笑。 “小事而已,走吧,我们进去~”杜萍思笑笑,上前挽住白璐的臂弯,拉着她往府里走,遇到迎门的小厮之后,将自己和白璐的箱笼递给他们。 站在马车边的杜润涵有些落寞的收回手,握了握自己那空荡荡的手,轻抿唇,心里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等会儿的宴席,整个人又重新恢复明媚,脸上带着笑意进入杜府。 杜萍思直接拉着白璐去了前厅,里面蛮热闹的,白明熙他那个曹慕梅已经坐在里面,和杜老爷杜太太相谈甚欢,看见手挽着手走进来的两个小姐妹,曹慕梅和杜太太都笑弯了眼。 “思思,璐璐,你们回来了。”杜太太笑的一脸温婉,声音无比温柔,望着白璐的眼神里满是高兴。 “杜姨。”白璐内心打了个突突,但还是鼓着劲扬了个笑容。 “涵儿呢?没和你们一起?”杜太太发现只有她们两个人进来,偏头往她们身后看了看。 杜润涵这是才拎着长袍进到前厅,脸上隐隐带了些喜色,“娘亲,你找我?” “好了好了,人齐了,走吧,去花厅。”人来齐了,杜太太站起身,招呼众人一起去花厅。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范文赋站起身,对四位长辈行礼,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的样子,“舅舅,舅母,白大人,白夫人,文赋有些身体不适,想先行回房。” 杜太太微微蹙眉,“赋儿身体不适的话,需要我帮你请个大夫看一下吗?” 范文赋摇摇头,“只是有些头痛,兴许休息一晚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你去休息吧。”杜老爷率先出声,让范文赋离开,毕竟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总不能被范文赋给耽误了。 “文赋告退。”范文赋对四位长辈又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白璐一直注意着范文赋,但直到离开,范文赋都没给白璐任何一个眼神。 “走吧。”杜萍思玩着白璐的手腕,两人一起去花厅。 整个宴席,白璐都处于神游的状态,完全没注意四位长辈们在说什么,直到她们开口问白璐,她是什么想法,她才回过神。 抬头发现大家的都在看着她,杜老爷和白明熙的眼神十分平静,杜太太有些隐隐的激动,曹慕梅则是微皱眉头,杜润涵有些紧张,而杜萍思则是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白璐想开口问他们刚才说什么,但还没开口,杜萍思就提前开口,语气里带了些撒娇,“娘亲你偏心,我同杜润涵明明一样大,都没想过要替我寻夫家,现在还要把我最好的姐妹娶进门给杜润涵做娘子,太偏心了吧~” “思思,说正经事儿呢,别捣乱。”杜太太瞪了杜萍思一眼,然后又重新看着白璐,“璐璐啊,你也算是杜姨我看着长大的,我们家涵儿,学识在整个长河县,那也都是出类拔萃的,更可况仪表堂堂,我们杜家虽然说不是什么特别显赫的家族,但在这个长河县里,说话也是能有些分量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呢?” 白璐懵住了,知道是一回事,被当面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家娘亲,张了张嘴,却有些说不出话。 “璐儿毕竟是姑娘家,这做人儿媳妇的事儿,哪儿能那么没羞没燥的说出来,杜太太,你说是吧。”曹慕梅开口,替白璐回答,“再说,这谈婚论嫁毕竟是人生大事,不如我回去和老爷详谈之后,再另说如何?” 杜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在打太极,没有当面回应,这恐怕就是不愿意的意思了吧。 “今儿这桌宴席,主要也是为了祝贺白大人升官,涵儿和璐璐的婚事,也不过是顺嘴一提,既然白夫人这么说,那我们便静候佳音了。”杜太太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语气却淡了很多。 宴席上的气氛有些微妙,之后,杜太太都不在提嫁娶的事儿,曹慕梅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等到宴席散去,也没再留,到府门口将白知府一家三人送走,回到前厅。 “娘亲。”杜润涵端着茶递给杜太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杜太太接过茶,轻轻吹了一口上面的茶沫,“不是娘亲不说,而是人家恐怕看不上什么杜家,以后这件事,莫要再提起。” 喝了一口茶,杜太太放下茶杯,对杜润涵摆了摆手,“好了,我乏,没事的话,涵儿你就先退下吧。” 杜润涵还想说什么,但看杜太太一脸不太高兴地样子,便没有再开口。 塞下曲(32) 杜润涵一直等着白家的回复,但直到乡试放榜,白家都没再给出回复,杜太太对于白家的态度自然是了然于心,但心中总是忍不住有些埋怨的,连带着的,也不再请白璐到家中玩耍。 “璐璐,我娘这回恐怕真的是记恨上了。”杜萍思坐在白璐房间的软榻上,一手拿着桃酥,一手端着茶杯,看着在书桌上画画的白璐。 “记恨?为什么?因为提亲的事儿?”白璐手上动作不停,蘸了些桃粉色颜料,染在花瓣上。 杜萍思一口咬下手里的桃酥,又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可不是么,这几天,连带着我和杜润涵都不愿意见了,整天就呆在房间里。昨天我炖了甜汤给她送过去,不过是顺嘴提了句那你的名字,她就把我给赶出来了,爹爹知道了,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璐放下手中的画笔,将那副睡莲荷花图平铺在书桌上,用镇纸压住,走到软榻上坐下,捻起一块桃酥吃下,“这事儿毕竟强求不来,除了等杜姨自己想通,没其他的办法了。” “唉。”杜萍思轻叹口气,“今晚我就住你这儿了,要是回去,指不定又做什么事平白惹娘亲生气,烦的慌。” 白璐望着杜萍思,笑笑,“想住便住下。” 自打提亲的事情黄了之后,县衙同杜府之间的关系,便不像曾经那样亲密。 一年后的某日,白璐正在书房里练字呢,曹慕梅突然带着几个丫鬟进到屋内。 “囡囡,先别看了,赶紧梳洗更衣,同娘亲到前院去。”曹慕梅火急火燎的抽走白璐手上的毛笔,推着她进到里屋。 早已经端着衣服候着的丫鬟们连忙上前,将白璐身上的衣服脱下,一名丫鬟帮她净面梳妆,一名丫鬟换衣,一名丫鬟盘反,三个人一起手脚利落的伺候白璐,不到半个时辰,白璐就已经打扮整齐被曹慕梅拉着去了前院。 白明熙穿着官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曹慕梅带着白璐站在他身后,没一会儿,就听到县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锣鼓声,接着县衙大门被人打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县衙,站到白明熙面前。 领头人举着一份圣旨,洋洋洒洒的不停绕弯,白璐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官家下旨,将自家爹爹调去尚锦城任职了! 白明熙一脸恭敬,感恩戴德的结果圣旨,态度客气但并不奉承的将宣旨的钦差送走,便立刻吩咐曹慕梅准备准备,前往尚锦城。 全家即将搬去尚景城,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情,但白璐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做的那个梦,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和忐忑,仔细想想,如今爹爹的升迁似乎和梦中的时间相吻合,唯一不同的,便是梦中爹爹的升迁是因为和右相接洽,而如今爹爹的升迁,是因为踏踏实实的政绩。 也许,小时候的梦,不过是一场梦,并不会成真吧。 白璐这样想着,同杜萍思告别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同白明熙,曹慕梅一起,前往尚锦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塞下曲(33) 在接到圣旨之后,曹慕梅就给自己的爹爹寄去了一封家书,当白璐一家三口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了不到半个月,曹父派来传话的人便追上了白璐他们,递给了她一个包裹之后,策马离开。 曹慕梅也没有遮掩,回到车厢里,便打开了那个包裹,里面是几十张百两面额的银票,以及一份尚锦城宅院的地契。 白家一行人坐着马车,身后跟着四辆装着家当细软,安置小厮仆人的马车,五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尚锦城的方向行进。 五辆马车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从长河县出发的不够才刚过中秋,等到了尚锦城,却已经是白雪飘飘。 好在提前知道尚锦城的冬天比长河县冷上不少,过冬的衣裳特意多准备了些,这才没冻出病来。 行驶到城门口,卡关检查的士兵拦下马车,白明熙将自己的官贴递给他们,看过时候,士兵便放行让他们一行人进城。 刚过城门,就听到沸沸扬扬的人声,各种说话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的不行,坐在窗边的白璐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 “呼~”一阵刮着脸疼的寒风便顺着车帘吹进来。 白璐赶忙放下车帘,抖了个哆嗦,将身上的斗篷裹的更紧了些。 “以后住在尚锦城里,能看的时候多着了,你现在急个什么劲。”曹慕梅上前,将手中捂手的汤婆子塞到白璐怀里,帮她把身上的斗篷裹紧,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我就是好奇嘛,这么冷的天,外面怎么还那么热闹。”白璐缩了缩脖子,抿唇对曹慕梅笑了笑。 白明熙看着妻女,笑的一脸温柔,牵过曹慕梅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她,“外面这么热闹,孩子也不过是好奇心重了些。” 曹慕梅偏头恁了白明熙一眼,坐回他身边,说话的声音里带了些埋怨和撒娇,“这尚锦城不比长河,你就知道惯着她。” 白璐脖子往斗篷里缩了缩,眉眼弯弯,那双乌溜溜的杏眼望着自家爹爹和娘亲,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路过闹哄哄的市场,马车晃悠悠的走到了尚锦城东边的住宅区,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口。 “老爷,夫人,小姐,到了。”马夫停下车,放好脚凳,掀起车帘用挂钩钩住,然后爬到宅子门口,握住大门上的铜环,‘啪啪’拍了两下。 白明熙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握着曹慕梅的手将她扶下马车,接着又扶白璐下马车。 大门没一会儿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灰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看到白明熙三人,立刻提着衣衫角跑出来。 “可是白姑爷?”中年男子对白明熙拱手作揖,客客气气的问。 “没错。”白明熙点头。 “那这位一定就是小姐了。”中年男子看向曹慕梅,又是一个作揖行礼,“曹老爷买下这座宅院之后,便一直让我等看护,吩咐说,等白姑爷和小姐到了,便将宅院库房的钥匙交予二位。”说着,中年男子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铜钥匙,递到白明熙面前。 “梅儿,钥匙你拿着吧。”白明熙没接,侧开身子让曹慕梅接过钥匙。 “劳烦了。”曹慕梅将钥匙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接着问,“父亲可还有吩咐其他?” 中年男子摇摇头,“曹老爷并未吩咐其他,既然钥匙已经交到了,那老奴就先告退了。”给白明熙和曹慕梅行了个礼,中年男人便直接往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塞下曲(34) 白明熙吩咐仆人们先将马车从后门驶进院子,然后进行修整,自己则是牵着曹慕梅,带着白璐从正门进了宅子,顺着往里,一边走,一边参观。 曹父对自己这个唯一的闺女那可是万分的疼爱,之前送的那些银票这一路上基本没怎么动过,如今这买好的宅院里还给留了个库房,甚至白明熙同曹慕梅住的住院里,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配套齐全,用的都是上等的红木,做工精致又有质感。 “原本在长河县,父亲就已经给我们备好了宅子,只不过我们一过去就住到了县衙里,那宅子他便没再提,这回可算是合了他的心意,住进他准备的宅子里了。”曹慕梅一边打量着主卧里的家具,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白明熙微微垂眸,声音有些为不可查的低沉,“劳烦岳父操心了。” 曹慕梅是个心细的,立刻就察觉到了白明熙情绪的转变,“父亲待你可比待我好多了,这书架上的孤本,我出阁之前求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舍得给我,现在居然送到尚锦城给你,也太偏心了。” “梅儿若是喜欢,平日里也能看啊。”白明熙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那突如其来的不适挥走,上前拦住曹慕梅,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裹着斗篷的白璐抿抿嘴,看来爹娘已经完全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摇摇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出乎意料,白璐发现这个宅子还是蛮大的,从主院出来,绕好一会儿,招待客人的东西厢房和专门给仆人休息的后院都绕遍了,才终于找到自己的住的那个小院落。 曹父对自己这个外孙女那也是格外的喜欢,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便会给她送去各种首饰衣裳做礼物,如今能够给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准备房间,自然也是给她备了许多好东西的。 白璐在主卧里走了一圈,这房间比她在县衙时候的大上了两倍还多,进门便是一个硕大的红木圆桌,桌上放着成套的紫砂壶茶具,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放着了一个紫檀木软塌,软塌上垫着绣了牡丹花的软垫,上面还放置着一个同样材质的矮几。 再往里,是一个鸡翅木做的书案,书案上放着崭新的狼毫笔和一个还未用过的墨盘,书案后面靠墙放着一排书架,上边不仅有四书五经,还有许多的怪志杂谈,可能是为了不让白璐无聊吧,居然还准备了不少时下闺女少女们爱看的话本。 房间的右边,被两层厚厚的纱幔隔开,白璐掀开纱幔走进去,靠窗放置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鸡翅木的盆架上挂着三根大小不一的干净毛巾,窗户对面,是一个杉木做的梳妆台,上面嵌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镜,桌面上放置着大小不同的盒子,白璐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些胭脂水粉,和做工精细的钗环首饰。 再往里走,便被一个绣着山河图样的屏风隔开,绕过屏风,最里面是一张楠木大床,上面挂着白色的帷幔,窗下并排放置着三个斗柜,窗户旁边是一个比白璐高出半个人的衣柜,打开来,里面都是曹父派人给白璐购置的各种款式的衣裳,窗户对面又是一个屏风,屏风后面便是一个干净的浴桶。 看完自己的房间,白璐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杂谈,斜靠在软榻上,悠哉的看了起来。 塞下曲(35) 在尚锦城的日子比在长河县的时候还要无趣。 虽然翰林书院的中学和大学不用每天都去书院,但至少还有些事情可以做,自从来了尚锦城,白璐每天就是呆在房间里看书,不然就是同曹慕梅说说话,实在是闷的慌。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两个月,白璐实在是有些待不住了,便偷偷换上婢女的衣裳,带了些碎银子,从后院的角门溜出府去。 曹父买的这个宅子,距离尚锦城最热闹的街道并不远,白璐穿着婢女那厚厚的冬装走了三条街便到了。 明明已经是深冬,这街上却还异常的热闹,能够容纳四辆马车同行的街道两边全是装修不菲的商铺,卖成衣的,卖胭脂的,还有供人宴请宾客的各种酒楼,商铺前边还有些百姓自己支起来的小摊,上面买的都是些不算贵重但样式还算新鲜的物件。 算起来,这还是白璐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出来上街,不免有些兴奋,两边不管是小摊还是商铺,见到合眼缘的都忍不住想进去看看。 明明是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婢女装,但那精绝的容貌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尚锦城最有名的酒楼里,二楼靠窗的包房中坐着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这些都是被工部尚书之子请来喝酒聊天的,里面身份最为贵重的,便是左相之子景文赋了。 “景兄,看什么呢?”请客的公子见景文赋倚在床边,一边喝酒一边注释着下边的街道,忍不住凑过去,正好看见白璐在对面街道的首饰店里试发钗,顿时来了兴趣,“诶,那小丫头长的还真不错啊。” 景文赋抿了口杯中的酒,眼神幽幽的注视着下面的白璐,没应声。 “那模样和气度,应该不会是个奴婢,指不定是哪家小姐自己偷偷换了婢女的衣裳出来玩呢。”那公子毕竟是在尚锦城的人精堆里长大,一双眼睛毒着呢,眯着眼仔细的看着白璐,过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这尚锦城里的高官贵女我基本都认识,怎么下边的这位,看着那么眼生呢。” “今日尚锦城内可有新官员?”景文赋一口饮下杯中的酒,咂了咂嘴,抬眼看向那名公子。 “我想想啊。”那公子依旧搭在景文赋的肩上,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还真有,前不久长河县的知府被官家下圣旨进了京,听说是打算接任礼部侍郎的。” “哦?”景文赋挑眉,随后抖了抖肩膀将上面的手甩下,放下手中的酒杯,离开了包房。 “景兄!你去哪儿啊?”那公子赶忙追上去叫住景文赋,但景文赋却并不理他,径直走下楼梯,离开了酒楼。 还在店里试首饰的白璐不自己觉得的打了个哆嗦,手上的发钗一抖,戳到了头皮,让她忍不住‘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一秒,自己拿着发钗的手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动作温柔的将发钗插进发髻。 “这发钗配姑娘,似乎有些不搭。”一个温柔又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璐顺着铜镜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双帮自己插发钗的手,没能看到那人的样貌。 那人松开手,去一旁选择手艺和图样更加精细的发钗,白璐立刻拔下头上的发钗,转身看向那人。 塞下曲(36) 一席偏偏白衣的少年转过身,手里握着一根玉兰嵌玛瑙步摇,俊朗的脸庞上一双眸子温柔似水,眼角的泪痣让白璐觉得有些眼熟。 景文赋将手中的步摇递给白璐,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刚才的那支发钗花样有些俗套,与姑娘的花容并不匹配,不若试试这支?” 白璐有些犹豫,自己同眼前这人素未谋面,发钗这类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接的好,于是,微微摇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礼貌的笑了笑,“多谢公子好意。”说完便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那知道外面刚好有人往里走,白璐脚步匆匆的转身,便于那人撞到了一起,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哎呦!”被白璐撞到的那人被白璐压在身下,哪怕白璐并不重,却还是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谁啊!不要命了!往姑奶奶身上撞!” 白璐赶忙起身,然后将那名姑娘也扶起来,“对不起,我刚刚有些急,没注意,可有摔到哪儿?” 那姑娘揉着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腰,抬手甩开白璐扶着自己的手,“你这人长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都不……看……”那姑娘满脸怒意,一扭头对上白璐满含关切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她的容貌给镇住了,原本准备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站直了身子摆摆手,“没事没事!不过是撞了一下,哪儿那么脆弱啊!” 白璐舒了一口气,“没事便好,实在抱歉。” “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我以前在尚锦城都没见过你?”那姑娘一双眼睛就跟黏在白璐身上似的,一下都不愿离开,一边抬手暗暗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柔声询问。 白璐没回答,心里忍不住觉得,这尚锦城的人还真有些奇怪,有一见面就帮自己挑发钗的,还有一见面就问自己来自哪家的,真的是奇怪的很啊。 “郡主,好久不见。”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景文赋这时候走出来,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对那姑娘拱手。 那姑娘挑眉,说话的语气也颇有些随意,“呦,这不是景公子么。怎么,今儿不陪映梦姑娘了?” 白璐见二人似乎是认识的样子,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些,“既然姑娘没事,那我就告辞了。”说着,抬步就想往外走。 “诶,别走啊!我问的话你还没答呢。”那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白璐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俨然一副白璐不说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景文赋对白璐的身份虽然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想听她自己亲口说,便也没阻止那姑娘。 那姑娘转了圈眼珠,“呐,你要是担心我不怀好意,那我先告诉你我是谁,你再告诉我你是谁,这样可好?” 白璐抿唇,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便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我是镇南将军府的大小姐,管家赐封的安宁郡主,郜玄彤,你呢?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姑娘啊?”郜玄彤嘴角勾起,像一只找到玩具的猫咪一般,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味道。 “郡、郡主……”白璐有些懵,这拉着自己不放的,居然是一个郡主? “害,说是郡主,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赶紧告诉我的,你是谁家的姑娘,再不说我可要急了!”郜玄彤圆圆的杏眼看着白璐,微微噘嘴,似乎真的要生气的样子。 “我是……白府的小姐,白璐。”白璐抿了抿唇,没有选择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塞下曲(37) “姓白?”郜玄彤歪头看着白璐,“啊~看来你爹就是那个新晋的白大人了吧,我听我爹提过。” “既然郡主无事,我就先行告退了。”白璐勾唇,笑的有些敷衍,心里只想赶紧离开。 景文赋立马上前,脸上的笑容显的有些殷勤,“白姑娘一个人回去,恐怕不安全,不如我送姑娘吧。” 郜玄彤扭头看了景文赋一眼,脸上的笑容带了些别样意味,“也是,这尚锦城虽然是国都,但这每年莫名失去踪迹的人可不是少数,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是让人送你回去的好。” 白璐有些犹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便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公子了。” “不会,能够护送姑娘是我的荣幸。”景文赋眉眼弯弯,同郜玄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带着白璐离开首饰店。 “啧啧。”郜玄彤砸着嘴摇头,“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可惜了,被景文赋看上。”语气里带了些惋惜,直接走进首饰店的内堂,“掌柜呢?不是说进了一批新首饰么?给本郡主拿上来。” 这边,景文赋走在白璐右侧,和她保持着半个手臂的距离,既不会离的太远,又不会唐突到佳人。 “白小姐才刚到尚锦城没多久吧。”景文赋率先开口,玉骨折扇一下一下的点在左手掌心上,笑脸盈盈的,让人不自觉就会放松警惕。 “我是随家父一起来的。”白璐微微低头回答,避开景文赋的眼神。 景文赋微微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扩大,“白姑娘之前可是认识我?” 白璐摇摇头,“未曾。” “那白姑娘以前来过尚锦城?”景文赋接着问。 “未曾,我也是,第一次到尚锦城。”白璐再次摇头,这次有些忍不住扭过头看了景文赋一眼,正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眸子,赶忙又收回视线。 ‘啪’的一声,景文赋抖开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摇着,折扇上文竹的图画加上题词,显的他越发的翩翩君子,“那为何感觉,白姑娘似乎有些怕景某?” 白璐脚步一顿,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但随即自己也有些疑惑,为何今日才第一次见这位公子,自己就忍不住的有些排斥,这的确是,有些没道理。 “公子误会了,毕竟男女有别。”白璐找了个借口将这件事绕过去。 景文赋笑笑,“姑娘说是,便是吧。” 好在白璐虽然是偷溜出去的,一路上都有注意宅院附近好认的标识,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宅院的位置。 “我到了,多谢公子相送。”白璐站在角门外,对景文赋福身行礼。 景文赋看了看周围的小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角门,“姑娘回府不走正门么?” 白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是偷跑出去的,走正门难免惊动爹娘……” “在下明白。”景文赋眉眼弯弯,看着白璐那张脸,心里越发喜欢。 “那,公子慢走。”白璐行礼起身,转身就打算推开角门进去。 “白姑娘!”景文赋出声叫住白璐,“在下还没告诉你名字呢。” 白璐抿唇,虽然有些不想理会,但人家好歹也是送自己回家,便转过身,看着景文赋等他开口。 “在下姓景,名文赋,是当朝左相家的公子。”说着,景文赋从自己袖带里掏出一枚莲花玉佩递给白璐,“说出来可能有些唐突,这枚玉佩送给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推辞。” “为何要送我?”白璐皱眉,这人既然是官宦子弟,那更应该恪守礼数,已经知道这送玉佩是一件有些唐突的事情,为何还要送自己? 景文赋望着白璐,突然一开目光,脸上带了些少年郎的淡淡羞涩,“不瞒姑娘,方才在首饰店,只不过一眼,在下的心便已被姑娘夺去,故而上前与姑娘说话。”说着,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这玉佩,若姑娘不愿收下也无事,只求以后遇见,姑娘能同在下说几句话,莫要装作不相识的样子……” 这算是白璐听过最动人心的情话了,一颗少女的怀春之心不自觉的开始狂跳,脸颊也升起了淡淡红晕,双手握紧,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姑娘不说,那我便当姑娘愿意手下这枚玉佩了。”景文赋看着白璐,眼底似乎有些莫名的火光,灼的白璐无法与之对视,迷迷糊糊的就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个莲花玉佩放入袖带。 “玉佩也手下了,时辰也不早了,公子请回吧。”莲花玉佩那有些冰凉的手感将白璐的心神都给刺激了回来,白璐抿了抿唇,同景文赋告别之后,便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小跑着打开角门回到院内。 景文赋看着那紧闭的角门,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起白璐方才脸颊坨红的样子,笑容越发的温柔似水,‘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一边扇着,一边朝长街的方向走去。 回到宅子,白璐一路小心的观察四周,避开了来往的婢女小厮,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囡囡,你去哪儿了?” 白璐刚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曹慕梅便拉开帷幔从内室走出来,眼神里满是担忧,“你这、穿着婢女的衣服,去哪儿了?我派人在府里找遍了都没找到你。” “我……”这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让白璐有些心慌,手指不自觉的开始绕衣角,脑袋里开始疯狂的想借口,一抬头,对上曹慕梅担忧的眼神,那些想好的借口又全都抛之脑后,明知曹慕梅听了一定会非常生气,却还是实话实说,“娘亲,我换了婢女的衣裳,上街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曹慕梅的柳眉便皱到了一起,“囡囡,娘亲不是和你说了,乖乖呆在府里吗?这是尚锦城,不比长河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白璐低头,嘴巴委屈的微撅,“可整天呆在府里,都快闷死了……” 曹慕梅张张嘴,想要继续责备,但看着白璐那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数落的话重新咽回肚子,“总之,囡囡你要记住,这里是尚锦城,不是长河县,在这里,一定要万事小心,别给你爹爹找麻烦,知道了吗?” 白璐点点头,“知道了,娘亲。” “知道了就行,快到晚膳的时候了,你赶紧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我先去前厅找你爹爹。”曹慕梅吩咐了一句,便提着裙角离开了房间。 塞下曲(38) 兴许是因为抓到了白璐的现行,曹慕梅便特意在宅子的几个出口处都派遣了小厮看守,生怕白璐又偷跑出去。 于是,白璐又继续了之前,看书,弹琴,画画的无聊日子。 “小姐,前厅有人找。” 这天,白璐正在坐在软榻上看话本来呢,婢女敲门进来传话。 “找我?”白璐有些疑惑,自己在这尚锦城里可谁都不认识,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 女婢点点头,“是的,那人指明了说是来找小姐的。” 白璐放下手中的书,微微偏头,“那人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是一位身穿红色锦缎对襟裙的姑娘,在院外就嚷嚷着是来找小姐的,要见小姐。”婢女回忆着刚才的情景,说给白璐听。 穿红衣的姑娘…… 白璐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下巴,开始思索会是谁来找自己? 自己认识的姑娘,几乎全都是翰林书院里女学堂里的学生,但她们都是家中定居在长河县,不太可能到尚锦城来,难道是杜萍思太想自己了,所以到尚锦城来看自己? 不对不对,如果是杜萍思,小厮婢女不会不认识才对,那会是谁呢? 白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那天在首饰店自己撞到的那名女子,名字好像是叫……郜玄彤? “难道是她?”白璐轻声呢喃。 “小姐,要出去见见那人吗?”婢女看着白璐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开口。 白璐放下手中的话本,套上搁置在脚踏上的不鞋,站起身,“既然人家是来见我的,自然是要见一见才行。” 婢女带着白璐来到前厅,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郜玄彤的声音,“这茶好啊,应该是大红袍,入口微涩,后有回甜,不错不错,是好茶。” “郡主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小厮拿些给你带回去可好?”白璐提着裙角跨进前厅,眉眼弯弯的开口。 郜玄彤也不客气,笑嘻嘻的应下,“那感情好,我和我爹都是爱茶的,难得见到那么好的茶,白璐,那我就不客气啦。” 白璐脸上带着笑,扭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婢女,“去,把库房里的好茶都包上一些,让郡主带回去。” “是,小姐。”婢女应声,重二人行礼个礼,便退了下去。 白璐坐到郜玄彤身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往她杯子里续了点茶,“郡主今天怎么会突然拜访,可是有什么事?” 郜玄彤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细细品味了一番,放下茶杯,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画着桃花纹样的帖子,“这是我们府上桃花宴的请帖,时间就在十天之后,我是特意来给白璐你送帖子的。” 请帖? 白璐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收到这种话本里高门贵女们才会收到的请帖,有些惊讶,“请我?” “当然是请你了,若是其他人,我还不愿意亲自送帖子呢!”郜玄彤将帖子放到桌子上,拍了拍白璐的肩膀,起身离开,“帖子送到了,我也该走了,白璐,记得那天穿好看些啊~” 说完,郜玄彤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刚好那个包茶叶的婢女朝着她迎面走来,郜玄彤拿过她手里抱着茶叶的油纸包,白璐扬了扬,“白璐,谢谢你的茶叶!等桃花宴我再好好招待你。” 宅院门口停着一辆两架的马车,郜玄彤拎着茶叶上了车厢,马车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宅院门口。 “帖子我送到了,这回你可欠我一个人情。”郜玄彤捻起马车矮几上放的点心,轻咬一口,偏头看了眼坐在窗边的景文赋,眼睛里满是狡黠。 景文赋抬眉,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清点在掌心,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食言。” “哼,那就好,景文赋,你可得记住了你说的话。”郜玄彤背靠在马车壁,微眯着双眼,嘴角勾起,无比慵懒的模样。 景文赋挑开窗帘看了看车外,“劳烦郡主捎我去长街,文赋感激不尽。” “不去。”郜玄彤无比干脆的拒绝,“那种地方,去了简直是脏我们镇南将军府的马蹄,要去你自己过去,别想蹭我家的车。” 景文赋一脸的可惜,放下窗帘,对郜玄彤抱手,“那就劳烦郡主让马夫停车,在下自己走过去便可。”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稍事歇息的郜玄彤立马睁开了眼睛,一双圆眼不可思议的卡着景文赋,“你不是打算追求白璐么,还去那种地方干嘛?” “这郡主就不懂了。”景文赋打开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郜玄彤闭上眼睛,不耐烦的对他挥了挥手,“行了,我不懂,也不想懂,反正你拜托的事儿我已经做好了,回头记得兑现你的承诺就行。” “那是自然。”马车缓缓停下,景文赋用折扇挑开车帘,跳下马车,“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一边摇扇子,一边走进长街。 白璐这边,坐在团踏上,手里拿着那个请帖眉头紧皱。 先不说这桃花宴是做什么的,自己在这尚锦城谁也不认识,贸贸然去参加这个宴席,不出什么事儿还好,万一出事,那可怎么办。 ‘叩叩’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接着曹慕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囡囡,你在房间里吗?” “娘亲,我在。”白璐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请柬压到话本下边,站起身去给曹慕梅开门。 曹慕梅手里端着一份甜汤,走进屋子,将甜汤放到那张圆桌上,“最近天气虽然开始回暖,但到底还有些冷,我见你昨天似乎有些咳嗽,吩咐李叔给你炖了冰糖雪梨。” “谢谢娘亲。”白璐坐下,端起那碗冰糖雪梨,小口小口的喝着。 曹慕梅看着白璐喝甜汤,也没说话,等她放下空碗,才一边收一边开口,“听说今日有位姑娘到府里找你?所为何事?” 白璐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将软塌矮几上,压在话本下面的那张请贴递给曹慕梅,“那是镇南将军的女儿,安宁郡主郜玄彤,今天是来送请贴的。” 曹慕梅打开请帖,上面‘桃花宴’三个字格外惹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她请你去参加桃花宴?” “娘亲,你知道这个桃花宴是什么?”白璐看她的表情,似乎知道些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塞下曲(39) 曹慕梅将请帖放到桌上,推回到白璐面前。 “之前在长河县的时候,有听别人提过,说镇南将军府以前是一个富商的宅院,富商的妻子酷爱桃花,便专门辟出一块院子种满了桃花,后来这富商离开尚锦城,那院子就被官家赏给了老镇南将军。 老将军夫人见那桃花春日里开的甚是烂漫,便会请一些交好的夫人去赏花,那些夫人也会带自己的女儿前去,时间久了,这桃花宴便成了一个尚锦城才子佳人的相亲集会。”曹慕梅望着白璐,将她滑落到唇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这桃花宴的请帖在尚锦城那是千金难求,这安宁郡主为何会送与你……” 白璐抿唇,摇摇头,她自己也纳闷,为什么郜玄彤会给自己送请帖。 “也罢,既然人家亲自送来的,便收着吧,明日娘亲陪你去选一身衣裳,这宴席上贵人应该不少,莫要因为衣裳失了礼数。”曹慕梅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看着白璐开口道。 白璐虽然心理不太想去,害怕会有事情发生,但娘亲都这么说了,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用过午膳,曹慕梅就吩咐小厮准备马车,自己同白璐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成衣铺驶去。 到了成衣铺门口,小厮将马车停下,白璐同曹慕梅一起下车进到店里。 “二位想看些什么?布料还是成衣?我们这儿的布料那可是全尚锦城最好的,丞相夫人都是在我们这儿定的布料做的衣裳呢!”两人刚进店,一个穿着玫红色半袖长裙身材微胖,挽着流光髻插着玛瑙流苏钗的中年女人从柜台里走出来,一双眼睛在母女俩的身上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立马变的亲切,语气也十分热络。 曹慕梅点点头,看都没看那些摆在台上的布料,开口,“想看看成衣,这些料子的你就别拿来我眼前了。” “那是那是,贵人自然是不会用这些布料的,二位请随我来。”说着,老板娘掀开门帘,将白璐二人引进了里间。 同外面那些铺开来的布料相比,里间的布料明显就高档了不少,不用上手,光是布料在阳光下的光泽感,便是外面那些比不了的,曹慕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眼挑中一块鹅黄色的织锦,扯了一小段摸了摸手感。 “这布料颜色不错,可有做出的成衣?”曹慕梅放下那块织锦,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看了眼曹慕梅刚才拿的那块布,瞬间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有有有,二位运气可真好,今儿早上刚好绣娘送来一件同样布料做的衣裳,这还在屋子里放着没拿出来呢,二位稍等,我现在就去拿!” “那就劳烦了。”曹慕梅小的一脸温婉,同老板娘点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二位贵客稍等。”说完,老板娘便从另一道帘子进到内院。 白璐对布料没什么研究,便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欣赏这些被精心摆放展示的布料和成衣。 没一会儿,老板娘手里就端着一个鸡翅木的托盘回来,托盘上是一件粉白色的广袖长裙。 “贵人请看,这边是我说的那件衣裳,虽然同你看中的那件颜色不一样,但布料是由同一个料场出来的,做衣裳的绣娘那手艺也是整个尚锦城出了名的。”老板娘笑眯眯的将托盘放到曹慕梅面前,捏着肩线的部分将衣裳提起来,仔仔细细的同二人介绍。 曹慕梅抬手摸了摸衣裳的布料,的确是织锦没错了,有仔细的看了看衣裳上的针脚,细密均匀,可以说是手艺极佳,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衣裳上暗绣着白色的兰花,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白璐,“囡囡,你觉得这裙子怎么样?” “娘亲决定便好。”白璐对衣裳没什么追求,便只是淡淡的微笑,将决定权交给曹慕梅。 “那到时候便穿这件衣裳吧。”曹慕梅满意的将衣裳放回托盘上,“老板娘,这衣裳多少钱?” 老板娘也是难得见到那么爽快的客人,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线,“这一套成衣用的布料,加上绣娘的费用,一定是三十二两银子,不过既然二位那么爽快,三十两卖给二位了。” 曹慕梅点点头,这衣裳的确是值这个价,便也没犹豫,从怀里掏出荷包,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老板娘。 “贵人您坐着稍等一下,我去给您找钱,来人呐!给二位贵客奉茶!”老板娘接过银票,殷勤但并不令人讨厌的将白璐和曹慕梅引到里屋的椅子上坐下,对着内院的方向高声呼喊了一句,便拿着银子去了柜面。 老板娘刚过去没一会儿,便从内室出来个小丫头,手里穿着两杯茶,毕恭毕敬的放到白璐和曹慕梅的手边,行了个礼又退了下去。 “这衣裳有了,接下来就该挑首饰了。”曹慕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那嫁妆里倒是有几件不错的收拾,但和那衣裳似乎不太配,囡囡,等会儿我们再去趟首饰铺看看。” 白璐放下手中的茶杯,“娘亲,不过是个宴会,这又是衣裳又是首饰的,会不会太隆重了。” 曹慕梅微瞪了她一眼,“这桃花宴上的,可是尚锦城里的达官贵人,若是穿的太过寻常,未免太不入流了,到时候平白让人家看轻了你。” “但也不用那么隆重吧。”白璐垂眸,微微噘嘴,心里有些小不乐意,觉得为了个桃花宴,又是买衣裳又是买首饰的,太折腾了。 曹慕梅看看白璐,伸手握住她,“囡囡,自从到了这尚锦城,娘亲一直把你关在府里不让你出去,一是因为你爹刚刚升迁,完事均需小心,第二便是担心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发生个什么事情,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如今,这安宁郡主愿意亲自送贴给你,让你去参加宴会,娘亲自然是想要我家囡囡能够打扮的更加标志。” 白璐看着曹慕梅,没想到娘亲是这么给自己打算的,沉默的抿了抿唇,妥协的点点头。 这时候,老板娘刚好拿着找给曹慕梅的七十两银子进来,笑眯眯的将银子交给曹慕梅,又成套的衣服妥帖的放入木盒中,交给白璐。 于是,曹慕梅面带微笑,白璐手捧木盒,两人离开了成衣铺,重新回到马车上。 “去首饰铺。”曹慕梅吩咐了一句,马夫一扬缰绳,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重新行驶。 塞下曲(40) 大概女人天生就是喜欢买东西的吧,在给白璐买完衣裳之后,曹慕梅接着又去了首饰铺,给白璐买了些耳坠和几个样式别致做工精细的珠花步摇。 然后又去了趟胭脂店,给白璐和她自己分别买了盒胭脂,最后又去了趟鞋铺,给白明熙买了双靴子,给白璐买了双月白色的软底鞋,回府的路上路过点心铺的时候,叫停了马车,下去买了些蜜饯果子。 白璐看着马车里摞的有小半人高的礼盒,忍不住对自家娘亲的购买力发出惊叹。 日子过的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桃花宴举办的日子。 一大早,曹慕梅便带着丫鬟一起将还在床上熟睡的白璐挖起来,给她洗漱更衣,换上买的那件粉白色广袖长裙,挽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双花髻,插上两个玉兰纹样的珠花和镶嵌白玉的步摇,用细毛笔沾着胭脂在眉心画出一个半开莲花的图案,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将还有些迷糊的白璐送上马车。 摇摇晃晃的不知道过了过久,马车停下来,车夫提醒车厢里的白璐到镇南将军府了之后,便跳下马下等她下车。 白璐轻眼红唇打了个哈欠,瞬间杏眼中便添了几分湿润,一只手握着给郜玄彤带的上等茶叶,一只手拿着一把坠着淡粉色璎珞,绣着荷塘月色图样的圆扇下了马车。 “我也不知道这宴席何时结束,你先回去吧。”白璐对着车夫说道。 车夫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在外面等小姐吧。” 白璐歪头想了想,这样也行,便点点头同意了,让车夫自己找一个阴凉地地方等着便好。 车夫带着马车找停车的地方,白璐提着裙角往镇南将军府走,估计是因为桃花宴的原因,大门敞开,只是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带着配刀的士兵,大门右边还有个小厮摆着一个桌子似乎在核对着什么。 看到白璐上前,小厮立刻站起身,眉眼弯弯,“这儿姑娘可是参加今日桃花宴的?” “是的。”白璐点头。 “那烦请姑娘出示下请帖。”小厮拱手行了个礼,伸手准备接过白璐的请帖。 白璐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又摸了摸自己的袖袋,然后尴尬的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将请帖放到身上,只好看着那个小厮,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这请帖,我似乎忘在府里了。” 小厮看白璐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带了些轻蔑的味道,似乎还带了些不屑,哪怕语气同刚才并没有半分不同,“抱歉,这位姑娘,没有请柬的话,是没办法参加桃花宴的,若是姑娘忘记了,派人回去将请柬拿来便可。” 白璐皱眉,察觉到这小厮态度的转变,心里有些不喜,什么也没说转身便打算离开。 “这位白姑娘的请帖可是你们家小姐亲自送的,要是被她知道你这么怠慢她的客人,仔细你的皮。”景文赋的声音突然出现,算是帮白璐解了这没带请帖的尴尬。 “景公子。”小厮脸上的表情有些诚惶诚恐,“还请公子莫要将此事告诉小姐,留小人一条贱命吧。”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景文赋和白璐面前。 白璐身子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那小厮的跪拜,望着景文赋,“他也是职责所在,这是就算了吧。” “今儿算你运气好,白姑娘给你求情,否则,有你好受的!”景文赋对着小厮重重甩了下袖子,三两步走到白璐面前,“白姑娘,你我一同进去吧。” 白璐点头,同景文赋一起进到镇南将军府。 自己没带请柬,万一之后又遇到有人问,好歹景文赋能替自己解释。 景文赋对镇南将军府似乎格外熟悉,带着白璐往桃花宴举办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都熟门熟路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让白璐忍不住疑惑。 “景公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白璐问。 景文赋慢下脚步,看着白璐,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最和煦的风,“镇南王妃同我母亲是姐妹,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来镇南王府。” “哦,这样啊。”白璐点头,“那你同安宁郡主,是堂兄妹?” “郡主是我堂妹。”景文赋手中的扇子轻摇,说话的声音低沉又轻柔。 白璐同景文赋二人到的似乎早了些,桃花园中除了不断穿梭摆放吃食的婢女小厮,似乎还没有其他客人。 “看来是我们来早了。”景文赋站在桃花园门口,语气似乎有些头疼。 白璐点头,“看来的确是早了一些,不若我们先逛逛院子吧,这时候赏桃花,也安静一些。” 景文赋没想到白璐会主动邀约,有些惊喜,唇角上翘,丹凤眼望着白璐,点了点头应下。 然而,景文赋毕竟是左相之子,又是安宁郡主的堂兄,他一到镇南将军府,就有小厮前去禀报郜玄彤,所以白璐同景文赋刚在桃花林中观赏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郜玄彤就到了桃花园。 “景公子,今日这桃花宴怎地来那么早?”郜玄彤远远的看见景文赋的身影,大声嚷嚷着,然后朝着他小跑过来,脸上的笑容明媚又迷人。 到景文赋跟前的时候才发现,白璐居然也在,有些惊讶,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你们是,一起约着来的?” “我在将军府门口遇到景公子,景公子便带我进来了。”白璐脸上的笑容落落大方,反而没法让人往其他方面去想。 “这样啊,那你们二位还真是有缘啊~”郜玄彤对上景文赋的视线,脸上的笑容满含深意。 白璐不知道郜玄彤和景文赋之间的视线,抬手将准备好的茶叶递给郜玄彤,“郡主,这是给你准备的小礼物。” “哦?我看看。”郜玄彤挑眉,兴致勃勃的接过茶叶,拆开其中一个纸包,“这味道,是龙井?” 白璐笑的眉眼弯弯,“郡主果然是个懂行的。” 被夸奖了的郜玄彤瞬间笑开,圆眼瞬间变的亮晶晶的,拉着白璐的手就往前走,也不管一旁的景文赋。 白璐被她拉着到了桃花林中的一个小亭子里,亭子四周挂着帷幔,里面放置着一整套茶具,郜玄彤松开白璐的手,自己坐到茶台后面,一边拆茶包,一边招呼白璐,“白璐,坐吧,别客气!” 塞下曲(41) 白璐跪坐在郜玄彤对面,看着她手法娴熟的洗茶泡茶,没一会儿,一杯泡好的龙井就沏入了白璐面前的杯中。 “景公子,你也进来座吧。”郜玄彤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一口,扭头发现景文赋站在亭子外面,便开口让他进来。 景文赋掀开纱幔进入亭子,坐在距离白璐一个拳头的位置,对白璐颔首,然后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郜玄彤,“多谢郡主。” 郜玄彤从杯盘里捏了个干净的杯子放到景文赋面前,给他也沏了一杯,三人在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没一会儿,桃花园便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桃花园瞬间喧闹了起来,穿着桃粉色衣裳的婢女手里端着各色茶点在园中不断的穿梭,招待着前来的客人。 对比起外面的喧嚣,这被纱幔围挡住的亭子就显的格外清幽。 白璐握着茶杯,手指轻轻摸索着杯壁,看了眼外面,扭头看向郜玄彤,“郡主,这桃花宴,我还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宴席主要是做些什么?” “也就是弹弹琴,对对诗之类的,没劲透了。”郜玄彤手杵着桌面拖着下巴,望着外面那些一小堆一小堆围在一起的人,眼神里满是无趣。 景文赋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看了郜玄彤一眼,看着白璐,“郡主从小就参加这桃花宴,自然觉得无趣,白姑娘这是第一次来,不如好好逛逛,听她们弹琴赏桃花,也是一种乐趣。” 这满园的桃花,刚才就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再怎么看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也难怪郜玄彤会觉得无趣。 白璐垂眸,没有开口,总感觉自己不管说什么,景文赋似乎都能接上话,借着话头邀自己出去赏花,所以,还是不说话好了。 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亭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同外面的喧嚣对比的愈发明显。 在白璐快承受不住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时,一名穿着淡蓝色衣裳的婢女掀开纱幔走进来,单膝跪在郜玄彤面前,“小姐,范公子到了。” 听到‘范公子’三个字,郜玄彤眼睛立刻就亮了,放下手中的茶杯,丢下一句‘你们自便’,提着衣裙跟在婢女身后出了亭子。 瞬间,亭子里就只剩下白璐和景文赋两人。 白璐对那个让郜玄彤如此激动的‘范公子’升起了一些好奇心,忍不住抬头朝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踏入桃花园,帷幔便落了下来,挡住了视线。 “白姑娘在看什么?”景文赋一直注意着白璐,顺着她的眼神朝外看去,却只见到落下的纱幔。 白璐摇摇头,“没看什么,就是有些好奇,那位范公子是何等人物,能让郡主亲自去迎接。” “白姑娘很好奇吗?”景文赋‘啪’的一声挥开手中的玉骨折扇,一下一下轻轻的扇着,微风将他鬓边垂下的发丝轻轻吹起。 白璐点点头,自己的确是蛮好奇的,但随后突然想起来,在这尚锦城里,姓范的人,自己好像也认识一个。 景文赋站起身,轻轻握着白璐的手腕将她拉起来,用折扇挑开纱幔,让白璐能够看到那个另她好奇的人。 亭外,桃花树下,郜玄彤一身红衣,像一团充满活力的火焰一般,脸上带着少女的羞涩,望着对面那人的眼睛里似乎含了水。 站在她对面的男子,一身墨色长袍,黑色的头发高高束在头顶,用一根碧玉簪子插住,桃花眼里似乎带来些不耐,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颜色越发的浓郁。 “文赋?”白璐看着那个‘范公子’,脸上有些惊讶,自己都没注意,一不留神就叫出了声。 景文赋同亭外的范文赋都听到了白璐的这一生叫唤,同时看向了她。 “白姑娘是在叫在下吗?”景文赋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喜,笑容里都多了些诚意。 “璐璐?”范文赋脸上的表情也是同样的满含惊喜,没想到,居然会在尚锦城见到白璐,心思立刻扑倒了她身上,完全忘记站在自己身边的郜玄彤,快步走到白璐面前,“璐璐,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着范文赋那亲昵的称呼,景文赋心里立刻就觉得不舒服了,剑眉微敛,身子微微往后撤了些,“你们二位,认识?” 白璐此时眼中只有范文赋,那颗平静如死水的心,似乎又稍微恢复了些活力,开始蓬勃有力的跳动。 “我在长河县的时候,同白璐在一个书院念书,算是有些交情。”范文赋这时才注意到,白璐同景文赋二人是在亭中,心里那股见到白璐的欣喜敢顿时去了大半,垂眸看了看白璐的手腕,那上面只有一个白玉镯子,瞳孔便是一缩,说话的语气也冷漠生疏了起来。 “原来白璐你同范公子认识啊。”方才被范文赋忽视的郜玄彤一直注意着两人,听到范文赋这么说,那没来由吊起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 白璐的双手垂在身侧,心里因为范文赋那刻意的疏离有些淡淡的苦涩,轻轻‘嗯’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范文赋看着白璐那有些失落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握紧,还是放缓了声音,“你不是要同杜润涵定亲了吗,怎么会在尚锦城里?”语气比起刚才那故作冷漠,不知道温柔了多少。 “我没有!”白璐猛的抬头,“我并未同杜润涵定亲,至今都还未定亲……”说着,杏眼含羞带怯的看了范文赋一眼,又很快别开目光。 眼看着白璐同范文赋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景文赋微微眯眼,脸上的笑意让人辨不出真假,“既然大家都认识,那正好一起作伴赏花,也免得大家独自看花,太过寂寞了。” “是啊,我已经吩咐婢女去准备酒水点心了,不如我们去厅里坐下,一边赏花一边聊如何?”一直有些插不上话的郜玄彤立刻接上景文赋的话头,上前一把拉住白璐的胳膊,将她往亭子里带。 本打算待一会儿就离开的范文赋看着白璐风姿绰约的背影,抿了抿唇,跟着进来亭子,景文赋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脸上表情有些阴郁,但又很快调整好自己,跟着进了亭子。 塞下曲(42) 亭子里的原本放着的郜玄彤沏茶的长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张四方形的矮几,白璐四人一人一个方向,围着矮几坐下,候在外面的婢女立刻将准备好的酒水点心端上来,放在矮几上。 “璐璐,你如今住在何处?”范文赋坐在白璐右手边的位置,微微侧头,低声问。 白璐身子凑近了些,抬起袖子掩住自己半张脸,同样小声的回答,“如今我同爹娘,还有从长河县跟着一起来的李叔他们住在我外公购置的宅子里,那宅子就在甜井胡同。” 范文赋点点头,接着问,“你到尚锦城多久了?这么都不去国公府找我?派人送个口信也可以啊。” 白璐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自从到了这尚锦城,自己就再没出过门,唯一一次还是偷溜出去的,当时只想着看看这尚锦城是什么样子,哪里还会记得范文赋住的国公府也是在尚锦城里。 不过也要感谢那次偷溜,否则,自己怎么会认识郜玄彤,在这桃花宴上再见到范文赋呢。 “文赋,你最近,还好吗?”白璐双眸轻抬,看着范文赋,似乎他的棱角比上次在长河县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线条分明了,眉宇间的英气也更浓了。 范文赋知道白璐这是关心自己,心里忍不住就有些开心,嘴角克制不住的开始上扬,“我挺好的。” “嗯。”白璐点点头,能知道他好,自己便觉得安心许多。 “范公子,听说,官家下旨让你同老国公一起去边疆?”眼看着那边白璐同范文赋似乎是越聊越开心,景文赋再一次承担起破坏二人气氛的工作,开口将二人的注意力一并吸引了过来。 郜玄彤有些吃惊,自己可从没听自己的父亲提过要让国公爷去边疆的事情,“范公子,此事可当真?” 范文赋一双桃花眼扫过景文赋,与他那双上挑的丹凤眼相对视,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在飞溅,同是男人,范文赋立刻就从景文赋的眼神中看出他在打白璐的注意,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脸上带笑的回答,“确有此事,开春之后,关外的游牧一直不停的骚扰边境,官家便打算让爷爷去镇守边疆一段时间,我也跟着一起去。” “可是,范公子,你以前可从未去过边疆,万一受不了……”郜玄彤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 “男儿保家卫国是应当的,又会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范文赋打断郜玄彤的话,觉得她实在有些太看轻自己,心里有些不悦。 “文赋从前就十分钟爱兵法,国公爷是战场出身,虎父无犬子,我等你凯旋归来。”白璐看着范文赋,心中对他的能力那是非常信任的,一双杏眼里闪着光,温柔又坚定。 范文赋心中一阵悸动,自从官家有意让自己同爷爷一起去边疆,周围的人虽有人都在担心他适应不了,他会拖爷爷的后腿,给范家蒙羞,但只有白璐相信他可以,等他凯旋而归,这份情,终究是没有错付。 亭外的男男女女们或弹琴,或吟诗,而亭内的四人看着是挺其乐融融的样子,但却都各怀心思。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留下用晚膳之前,白璐率先同郜玄彤辞行,在她离开桃花园之后,范文赋也跟着离开了。 ‘哗啦’! 范文赋走出桃花园,郜玄彤立刻站起身,满含怒意的将那个矮几掀翻在地,矮几上的杯碟果盘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都是你!要不是你让我把白璐请过来,范文赋怎么会把只看着白璐,看都不看我一眼!”郜玄彤咬着后槽牙,手指着景文赋,气的脸都红了。 景文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本来自己让白璐参加桃花宴,是打算看桃花培养下两人的感情,开始一切都还挺顺利的,但一个范文赋,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景文赋不说话,郜玄彤就在那边不依不饶的一直叫唤着,那一声声数落实在是令人心烦,“看不住自己喜欢的人,还要来怪我,郡主真是好大的脾气啊。”说完,将手中的玉骨折扇一收,狠狠的甩了甩袖子,离开了亭子。 “啊!!!”郜玄彤站在一片狼藉的亭子里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声,“白璐,你想和我抢范文赋,门都没有!” 白璐这边,出了镇南将军府的大门,一直候在府外的车夫便将马车赶了过来,白璐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车夫刚准备扬鞭,范文赋就追了上来,“璐璐!” 白璐掀开窗帘,探出头看着范文赋,“文赋?” “璐璐,你……你要回府了吗?”范文赋张了张嘴,说了句废话。 “噗嗤。”白璐忍不住掩嘴笑出声,“自然是要回府了,文赋难道不回吗?” 范文赋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紧张的握紧,“回,但车夫已经回去了。璐璐,你可愿送我一程?” 白璐莞尔一笑,“乐意至极。” 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行使,白璐同范文赋坐在车厢内,双眼含情的看着对方,却都没有说话。 “璐璐。”还是范文赋率先开口。 白璐眨眨眼,“嗯?” “等我从边疆回来,便去府上提亲可好。”范文赋握住白璐的手,桃花眼里含的东西分外真挚。 白璐反握住范文赋,“我等你。” 两人就这么执手相望,直到车夫将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才松开彼此。 范文赋下了马车,白璐便掀开窗帘看着他,觉得两人重逢的时间如此短暂,就要再次分别,心里有些不舍。 “等我。”范文赋看着白璐,笑的温柔又坚定。 白璐点点头,“我会等你的。”说完,依依不舍的放下车帘,车夫扬起马鞭,马车晃晃悠悠的重新行驶起来。 范文赋目送着马车离开,直到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进入国公府。 等白璐回到宅院,天已经彻底黑了,廊下已经挂上了灯笼,白璐下了马车,心情很好的回到自己的院落,哼着小曲拆卸脑袋上的首饰,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首饰箱底部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将里面那个掐丝珐琅手镯重新带回手腕上。 “发生了什么事儿,囡囡你心情那么好。”曹慕梅突然在白璐身后出声,吓的白璐一跳,手一抖,被换下来的那个白玉镯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塞下曲(43) “呀!”白璐惊叫出声,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玉镯。 玉镯断开的部分有些锋利,曹慕梅赶忙出声提醒,“小心!”但白璐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已经被玉镯划破,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曹慕梅赶忙抽出手绢,裹住白璐流血的手指,“那么大的人了,做事还那么不小心,伤口疼吗?” “不疼的,娘亲你别生气。”白璐握住抱着手指的手绢,垂眸语气带了些委屈的同道歉。 “来人。”曹慕梅也不是真的要责怪她,便只是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身离开房间让婢女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玉镯。 白璐同曹慕梅两人坐在软榻上,曹慕梅用站了水的丝帕仔细的清理白璐手指上的伤口,生怕有碎渣留在上面,彻底弄好之后,将丝帕收好,看着白璐,“囡囡,你刚刚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白璐嘴角勾起,笑容里带了几分狡黠,“娘亲,你猜,我在桃花宴上遇到谁了?” “我们在尚锦城里认识的人并不多,你遇到谁了,让你那么开心。”曹慕梅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白璐都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开口。 “我遇到文赋了。”提到范文赋,白璐脸上的笑容就明媚了许多,曹慕梅挑眉,看着自家女儿这反应,心中了然。 放下手中的茶杯,曹慕梅脸上的神色故作平淡,“文赋?那个文赋?哦~范公子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国公府也是在这尚锦城里的。不过囡囡你同他不过是少时同窗过两年的交情,怎地看起来如此开心?” 白璐有些羞涩的抿唇,一副少女怀春羞涩的模样,手指有些紧张的绞着衣角,“文赋说,等他从边疆回来,便来府上提亲……”白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整个人的脸都变的通红。 “可真?”曹慕梅惊讶,原以为只是自己女儿对范文赋不过是有些少女怀春的心思,没想到,居然他们居然是两情相悦? 白璐点点头,“我相信文赋,他是不会骗我的。” 曹慕梅认认真真的看着白璐,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娘亲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同你父亲说的。”喝了口茶,又开口,“你说范公子即将去边疆,那他可有同你说何时出发,何时回来?” “官家的圣旨还没下来,所以出发的时间还未定下。”白璐歪头想了想,回答。 曹慕梅站起身,“等出发的圣旨定下之后,我同你父亲去国公府拜访一趟吧,若范公子真想提亲,这事儿还是早些定下的好。” “娘亲~”白璐站起身,拉住曹慕梅的衣角,小声的撒着娇。 “我的囡囡长大了,也到定亲的年纪了。”曹慕梅摸了摸白璐的头发,眼神里有些感慨,又带了些欣慰,“娘亲先回去了,囡囡你也早些休息。” 白璐挽着曹慕梅的手臂,将她送出了院子,回到房间,吩咐在院子里伺候的婢女准备热水。 沐浴之后,熄灭房间里的灯,白璐躺在床上,手指轻轻的摸索着手腕上那个掐丝珐琅手镯,脸上的泛起甜甜的笑意,如今,只是想到范文赋这个人,心里就是一阵止不住的欢喜,翻了个身,白璐裹进身上的被子,脸上挂着那分笑,进入梦乡。 塞下曲(44) 官家的圣旨下达的很快,桃花宴之后,不过才过了三天,便有宦官将圣旨送去国公府,没过多久,整个尚锦城的人都知道国公爷和他的嫡孙将在半个月之后率领范家军前往边疆驻守平乱。 曹慕梅在桃花宴的当晚便将范文赋凯旋后来会来府上提亲的事情告诉了白明熙,言语里的意思,是想白明熙在下了早朝之后,同国公爷聊一聊,看看对方的意思,若这只是范文赋这孩子一人的意思,那这件婚事便暂时搁置,若是国公爷和杜夫人也有这个意思,那这定亲的事还是在范文赋出征前办了,免得两个小孩儿彼此挂心。 白明熙想了一晚上,同意了曹慕梅的说法,第二天下朝,便在国公爷回到自家马车之前拦下了他。 之前去长河县接范文赋母子回国公府的时候,国公爷便见过这位当时的长河知县,对他的为人处世还是颇为欣赏,被拦下之后,便也没生气,两人客客气气的在马车前说话,聊了大概半盏茶之后,白明熙才切入正题,将两位小辈在桃花宴上重逢,后又座同一辆马车的事情告诉他。 国公爷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离开长河县的时候,自家孙儿除了同他那些堂兄妹们告别,似乎还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说了很久的话,哪怕之后上了马车,也一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但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自己的孙儿如今都是可以和自己一起上战场的年纪了,对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是个什么态度,还真说不准。 想到这儿,国公爷便委婉的同白明熙说,待回去询问下自己孙儿,若是如今对那小女娃的心思依旧,在出征前定下这门亲,也是一件喜事。 国公爷同白明熙两人,也算是暂时达成了一个共识,只等回去之后询问范文赋的意见,便可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白明熙想国公爷拱手辞别,两人各自上了马车,出了宫门,马车一左一右朝着两个方向各自行驶。 回到宅院,早已在房间内等候的曹慕梅立刻迎上前,“夫君,国公爷那边怎么说?”曹慕梅一边询问,一边帮白明熙换下身上的官服。 白明熙站在衣架前,张开双臂任由曹慕梅服侍自己,“范小公爷恐怕还没将此事告诉老国公,我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他并不知情,说回去询问了范小公爷,再派人给我回话。” “那也好,还是问问的好。”曹慕梅替白明熙换上一件湖蓝色长袍,一边整理佩挂的玉佩香囊,一边点头回答。 白明熙双臂一收,将曹慕梅抱了个满怀,“让娘子费心了,璐儿毕竟是咱们唯一的女儿,终身大事,多考虑考虑,也是好的。” “嗯。”曹慕梅叹了口气,回抱住白明熙,脑袋埋在他怀里,点头。 在国公府接到出征圣旨的当天,一直在宅院里等待消息的曹慕梅收到了国公府派人送来的拜帖。 曹慕梅打开拜帖,上面写着三日后,国公爷会带着儿媳杜夫人以及孙儿范文赋亲自登门,同白明熙和曹慕梅二人商议给两位小辈定亲的事情。 “等老爷回来,立刻派人通知我!”曹慕梅脸上带着笑意,拿着拜帖的手不断收紧,提起裙角快步朝着白璐的院子走去。 塞下曲(45) “囡囡!”曹慕梅推开白璐的房门,在房间里准备白璐的身影。 白璐盘腿坐在软榻上,盖着一根薄薄的毯子,手里拿着本杂谈,听到曹慕梅的呼唤,放下手里的书应声,“娘亲,我在这儿。” 曹慕梅快步走到软塌前,脸上带笑,抬手抱住白璐,轻轻摸着她的脑袋,“我的好囡囡,终于要许人家了。” 被抱住的白璐还有点懵,没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自己娘亲那么激动,抬手拉了拉曹慕梅的衣裳,“娘亲,怎么了?” 放开白璐,曹慕梅将手中的拜帖递给白璐,“过几日,国公爷就会来府上谈提亲的事儿,你同文赋那孩子,也算是敲定了!” 白璐呆呆的拿着拜帖,大脑出现了片刻的当机,看看曹慕梅,又看看拜帖,眨眨眼,没说话。 “文赋那孩子,娘亲小时候看着只觉得有些呆板,没想到,这一眨眼,就要将我们家乖囡囡迎娶回家了。”曹慕梅把白璐落在唇边的发丝轻拢到耳后,语气里有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和感慨。 “娘亲~什么迎娶回家啊,不过只是定亲罢了……”曹慕梅的话让白璐忍不住露出娇羞的表情,脸颊红红的,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向自己娘亲,声音里满是娇羞。 三天后,老国公带着杜夫人和范文赋以及由二十个小厮抬着的十箱聘礼来到白府门口,白明熙和曹慕梅在门口将几人迎了进来,五个人在前厅其乐融融的交谈。 定亲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顺利,本身白璐同范文赋两个小辈就是两厢情愿的状态,再加上杜夫人在长河县同白明熙和曹慕梅也是有过些接触,国公爷对白明熙官场上正直不阿的作风也颇为欣赏,这桩婚事也可以说是两家人都十分满意。 于是,定亲之后的第二天,国公府的小公爷范文赋同新晋的礼部侍郎之女白璐结秦晋之好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尚锦城,大家都忍不住好奇,这白大人的女儿到底长的什么模样,才会让尚锦城里出了名不近女色的小公爷下聘定亲。 ‘哗啦’‘啪’‘碰’ “贱人!贱人!”郜玄彤钗环散乱,原本娇俏的脸上表情异常阴郁,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她摔碎的花瓶茶杯,碎片落了一地。 将军夫人,也就是郜玄彤的娘亲站在门口,一身华服皱着眉看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郜玄彤,“抬头将军府大小姐,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 郜玄彤见到自己娘亲,立刻扑了上去,整个人埋在将军夫人的怀中嘤嘤的哭起来,“娘亲,范文赋要成亲了,为什么?为什么是白璐那个贱人?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他的,凭什么她能嫁给范文赋!娘亲!彤儿心里好难受……” 将军夫人看着自己扑在自己怀中,平时像一个小太阳,此时却哭成个泪人的女儿,抬手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彤儿乖,不哭不哭,范文赋他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小公爷,尚锦城里青年才俊多的是,你可是我们镇南将军府的大小姐,难道还怕没有好人家?” “我不!我不!我就要范文赋!我就要他!其他谁的我都不要!”郜玄彤从将军夫人怀中退出来,一边流泪一边摇头,言语间,就是一副非范文赋不嫁的架势。 “好好好,依你,依你行了吧。”将军夫人语气里满是宠溺,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笑容异常温柔,说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不过一个尚书之女,想要除去还不简单。” 塞下曲(46) 距离范文赋出征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范文赋给白府送了张拜帖,坐着马车来到白府。 白明熙去礼部了不在附中,便只有曹慕梅出来接待他。 曹慕梅也是年轻过的人,从范文赋那时不时向前厅外张望的神态中,明白他这次来,恐怕是想见见自家闺女,便找了个让他帮忙送甜汤的借口,放他去找白璐。 此时的白璐,正坐在窗边,一边感受徐徐吹来的春风,一边给手中的香囊锁边。 ‘叩叩’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叩响,白璐只以为是婢女,头都没抬,说了声‘进来’。 范文赋端着甜汤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在窗下的白璐,自己都没发觉他自己的脸上扬起了笑容,眼神也温柔了不少。 将手中的甜汤放到圆桌上,范文赋静悄悄的走到白璐身后,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认真的给手里的香囊锁边。 绣好最后一针,打好结,白璐用剪刀将线剪断,然后对着窗外仔细检查自己手里的香囊,确认一切完美之后,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 转过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范文赋,被吓了一跳,脚后跟绊到椅子,整个人开始向后倒。 “小心!”范文赋眼疾手快的拉住白璐的手腕,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带她脚步站稳之后,才松开她,眼神有些紧张,“璐璐,没事吧,可有撞到?” 白璐脸颊和耳朵都红红的,垂下头不好意思看范文赋,“文赋你拉的及时,我没事。” “没事就好。”确认她没受伤,范文赋才松了口气,主动牵住白璐的手,将她带到软榻上坐下。 白璐看看自己那被范文赋紧紧握住的手,含羞带怯的抬眼看了范文赋,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自觉的脸颊一红,抿唇,语气里带了些女儿家的撒娇,“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马上就要去边疆了,我想多看看璐璐,好将你印到我心里。”范文赋满含深情,说着让白璐脸红心跳的情话。 白璐缓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一颗上蹿下跳的心,扭头看着范文赋,“文赋,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马上要去边疆了,就想在离开前,再看看你。”范文赋将白璐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一边说,一边把玩着白璐纤细的手指。 白璐抿抿唇,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我有个东西送你。”走到窗边,从针线篓里拿出自己刚刚绣好的香囊,“这个香囊送你。” 范文赋接过香囊,看着上面绣的飞鹰的花样,将香囊放到鼻尖闻了闻,“嗯?这似乎不是香粉的味道?” “你是个男儿郎,怎么能用香粉呢。这里面是我根据古籍上的记载,找的一些能止血疗伤,气味也不难闻的药草,你到战场,难免会受伤,带些伤药在身上,我也放心些。”白璐从范文赋手中拿过那个香囊,将它系在他的腰带上,眉眼含笑。 范文赋看着白璐低眉含笑的模样,一颗心不停的跳动,在白璐将香囊系好之后,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托起,桃花眼里闪烁着有些危险的光芒,轻轻开口,“璐璐……” “嗯?”白璐抬手覆上范文赋的手,眉眼上满是甜甜的笑意,应声。 范文赋身子前倾,双唇一触既分。 白璐眨了眨眼,呼吸停滞,本就泛着些淡红的脸蛋瞬间爆红,身子后撤退离开范文赋的手掌,心跳如雷。 得到佳人的香吻,范文赋那一双桃花眼笑的连缝都看不到,站起身,轻轻将白璐抱入怀中,“就把刚刚那个当做你送我的临别礼物吧。” 白璐趴在范文赋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不自觉的抬手抚上双唇,点了点头,“好。” “璐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就成亲。”范文赋下巴搁在白璐的头顶,闭上眼睛,享受这充满温情的时刻。 “嗯,我会等着你,一直一直等着你。”白璐嘴角勾起,脸上的笑容温暖又幸福。 塞下曲(47) 范文赋出征那天,白璐特意换了身显眼好看的衣裳,带了个遮住自己大半个身子的斗笠,悄悄的溜出府去,在范文赋出征时会经过的主街道上,找个茶楼,给了掌柜的一张银票,要了他们茶楼二楼最显眼的位置。 茶楼的设计也比较独特,二楼临街的包厢都是互相隔开的,白璐进了掌柜安排的位置最好的那个包厢之后,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范文赋他们出征的军队从皇宫出来。 好在白璐并没有等太久,不过才刚过一个时辰,远远的就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身朝着城门口这边走来,白璐忍不住站起身,双手握着扶栏,隔着斗笠望过去。 本就十分热闹的街道瞬间变的更加喧闹,各种巷子胡同里不断有人跑出来,站在街边等着看一眼传闻中的范家军。 ‘哒’‘哒’‘哒’‘哒’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璐取下投上的斗笠,那被斗笠挽起的乌黑长发瞬间落下,散落在淡蓝色的衣裙上,泛着淡淡的光泽,为了在送范文赋出征时,让他能够看到最美的自己,白璐那本就精致的脸庞略施粉黛,眉毛化成淡淡的柳叶状,眼角用桃红的胭脂微微晕染,同脸颊的腮红连成一片,眉间是用赤色胭脂勾勒出的莲花纹路,淡雅,却又不是端庄,粉嫩的薄唇上也是扫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显的越发娇艳欲滴。 范家军逐渐出现在白璐的视野里,但放眼望去,都是穿着铠甲握着兵器的步兵,白璐仔细辨别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看到范文赋的身影,只好身子微微向外探出,试图看一看后面的队伍里会不会有范文赋的身影。 果不其然,步兵阵队后面跟着的,便是由老国公爷率领的范家军,老国公身披铠甲,手握佩刀,哪怕胡须已经发白,那一身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后跟着的范家军,马鞍似乎都有着和其他士兵不同的标志,只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白璐仔细在骑兵里寻找,终于在老国公后的那一排骑兵中,看到了身穿铠甲一脸肃杀气息的范文赋。 兴许是恋人之间某种人的感应吧,原本一脸严肃骑着骏马的范文赋,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向了白璐锁在的方向,那蓝色的身影和出尘的精绝容貌瞬间俘获了他的眼球,一双桃花眼望着白璐,目不转睛。 察觉到范文赋看向自己,白璐从怀中抽出丝帕,对他挥了挥,坐在马上的范文赋便也抬手对她挥了挥,隔着冲冲的围观人海,两人深情凝望着彼此,露出笑容。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白璐收回手,摸了自己手腕上的掐丝珐琅手镯,喃喃自语。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似乎是听到了白璐的呢喃,范文赋轻声说着。 尚锦城的城门为了方便军队的出行,已经全部打开,哪怕白璐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范文赋,等骑兵出了城门,白璐还是觉得心里满满的不舍。 出征的军队全部离开之后,城门被守城的士兵重新关了起来,只留下平时让人进出盘查的那个通道,街道边围观的群众们也悉数散去,接到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那种喧闹,白璐将斗笠重新带上,遮住自己的容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茶楼,往白府的方向走。 塞下曲(48) 心里有些担心自己偷溜出来的事情被曹慕梅发现,白璐回去的时候,忍不住加快步伐,快到后院角门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 “白姑娘。”景文赋从角落里走出来,拦住了赶回府的白璐的脚步。 白璐有些意外,景文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自己都已经带着斗笠了,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景公子。”白璐抬手压低自己脑袋上的斗笠,身子向后退了退,拉开两人的距离,“景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景文赋看着白璐,双眼微眯,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思绪,“在下是特意来找白姑娘的。” “找我?”白璐疑惑,不明白他找自己干嘛。 “之前白姑娘同范小公爷定亲,在下因为家中有事,未能前来道喜,这次特意来给白姑娘送贺礼的。”景文赋手中那把从不离手的玉骨折扇轻轻拍打着掌心,一下又一下,明明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白璐觉得心中有些不寒而栗。 “……多谢景公子关心了,道喜我收下了,至于这贺礼,景公子还是收回吧。”白璐在斗笠里脑袋微微颔首,福身给景文赋行了个礼,算是对他这道贺的回礼。 景文赋握着玉骨折扇的手收紧,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丹凤眼紧紧的盯着白璐,“这份贺礼可是十分贵重的,白姑娘……当真不要?” “多谢景公子美意了。”白璐还是没有接受,语气有些委婉,但表情却是异常的坚定。 “行吧,既然白姑娘不收,那边算是我枉做小人好了。”景文赋脸上的笑对比刚才明显淡了许多,丹凤眼看着白璐,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留着这么一句话,转身便打算离开。 “景公子!”看着景文赋的背影,白璐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出声叫住了他。 景文赋站定,没有转身,但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欣喜还是暴露了他被白璐叫住后的喜悦,“白姑娘叫住在下有何事?” 白璐三两步走到景文赋面前,从袖袋里掏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景文赋送个自己的那个玉佩,递给他,“这是景公子送给我的玉佩,如今我已经许配了人家,这东西再留在身边,难免落人口舌,还请景公子收回。” “你……”景文赋看着那枚静静躺在白璐白皙掌心上的莲花玉佩,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怒气,想要开口,但始终还是没忍心骂出口,只是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我景文赋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再拿回来的到底,这玉佩你若是不想要,扔了或者砸了,随便你!”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离开。 白璐握着手上的玉佩,心里有些犯难,这东西看起来做工不菲,若是就这么丢了,似乎也有些不妥当,叹了口气,还是将那玉佩装回到袖袋中,心里忍不住嘀咕景文赋说要送自己贺礼,但看他两手空空,不像是带了礼物的样子。 随后又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排除脑外,趁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从角门溜回后院。 曹慕梅其实早就发现白璐偷溜出去,但想着今天是范文赋出征的日子,若是不让她亲眼看着范文赋离开,恐怕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心安,便也没阻止,只是派人盯着白璐的院子,等白璐安全回到房中,便将盯梢的人撤下。 塞下曲(49) 自从范文赋出征,白璐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看书,便是望着边疆的方向,看着天空的云朵发呆。 从尚锦城到边疆,行军再快也要一个月,白璐便每日对着地图算着日子,只等大军到了边疆,便给他写信。 范文赋估摸着和白璐有着同样的想法,在大军到达边疆,彻底整顿好之后,便以寄家书的名义,让驿站的人将自己写给白璐的书信送回尚锦城,在白璐收到他信笺的时候,他的手里也收到了白璐写给他的信。 彼此相爱的两人,隔着千山万水,便依托着那小小的书信来诉说自己心中的思念之情,白璐会同她说自己在尚锦城里遇到的趣事,范文赋则是同她说边疆那广阔无垠的草原;白璐会告诉他自己又读了那些书,知晓了那些可以运用在兵法上的计策,范文赋便会告诉她,自己跟随者爷爷打了那些仗,运用了什么计谋;白璐会紧张的信里询问他身体可好,可有受伤,范文赋就会在信里诉说自己香囊不离身,每日睹物思人。 两人间的信笺往来,维持了一年,就连边疆驿站的差使,都知道这范家军的小将领在尚锦城中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但最近连续两个月,范文赋都没再从差使哪儿拿到从尚锦城送来的信笺,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隔上几天便会去驿站问一问,弄的驿站里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对这事儿上心。 这天,范文赋刚从演武场操练完,换下身上的铠甲,便来到驿站。 “呦,范小将军,您今儿个又来啦。”驿站里的差使看到范文赋,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抬头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范文赋点点头,走到他面前,“今天有信吗?” “有有有!本来还说今儿您要是不来,我就去军营里给您送一趟。”差使弯腰从自己的特意分出来的那一堆信笺里找到署名范文赋的信,满脸笑意的递给他,“喏,范小将军,就是这封,从尚锦城送过来的,这回您可以安心了。” 范文赋那经历战场打磨,带了些硬汉味道的脸庞忍不住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差使手中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的确是写给自己的没错,小心翼翼的收到怀中,同还是打了声招呼,火急火燎的赶回自己的营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范文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信拿出来,拆开,眉眼中满含笑意的看着着手中的信,不过才看了几行,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 看完整封信,范文赋二话不说便拿着信去了老国公的营帐。 “爷爷!”范文赋握着信冲进营帐,正在看兵书的老国公忍不住皱眉,放下手中的书,指责,“说了多少次了,在军中要叫我大帅!发生什么事了,你那么着急。” 范文赋走上前,将手中的信笺交给老国公。 老国公看了自己孙儿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信笺,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完最后一行字之后,放下手中的信,先入沉思。 “你现在打算如何?”过了好一会儿老国公才开口,抬头看着自己孙儿,想听听看他的打算。 “白大人任职长河县知县那么多年,一直都是清廉公正。收受贿赂这等事,恐怕有待考究。”范文赋望着老国公,将自己心中的思量说出来。 “嗯。”老国公点头,“白明熙这人,聪明不市侩,有自己的一套出事方法,再加上妻子本就是当地的大米商之女,这行贿的事情,是说不通的。但你娘亲的信上说,证据确凿,官家已经亲自下旨定罪,白府众人也已经悉数抄家入狱,即便你现在回去,也是无力回天。” 范文赋低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孙儿知道此事恐怕无力回天,但还是想回去试试,哪怕,只是保下她一人也好。” 老国公鹰眸微眯,望着自己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儿,心中满是欣慰,捋着自己的胡须,点点头,“既然你想,便去做吧。” “孙儿多谢爷爷。”范文赋有些惊喜,单膝跪地抱拳对老公爷行了个礼,起身快步离开了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带上随身物品和几件衣物,骑上自己的坐骑,朝着尚锦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尚锦城,天牢。 白璐穿着灰色的囚服,怀中抱着陷入高烧昏迷不醒的曹慕梅,原本乌黑柔顺的秀发此刻散乱的披在身后,杏眼中没有任何光芒,还透着隐隐的死气。 “这是我找大夫重新开的药,虽说不一定有用,但好歹还是给她喝一些。”一名穿着藏蓝色官府的衙役打开门,将装着药的碗递到白璐面前。 白璐抬头,哪怕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洗漱,脸上的脏污也掩盖不住那精致的眉眼,衙役心口狂跳,握着汤药的手有些颤抖。 “多谢。”白璐垂眸,从衙役手中接过汤药,扶着迷迷糊糊的曹慕梅,小口小口的将汤药喂进她的口中,等那一整碗药都喝下去之后,白璐将汤碗递回那个衙役,嘴角勾起,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那本来仿佛一潭死水般的人儿,好像瞬间又火了过来。 衙役结果汤碗,眼神痴迷的看着白璐,被她脸上笑容给彻底俘获,脸上带着有些呆傻的笑容,离开了牢房。 白璐抱着似乎已经没那么难受了的曹慕梅,将脸埋在她肩窝处,眼泪克制不住的留下。 “娘亲……”白璐带着哭腔小声的呼唤,似乎这样,心中的难过就能稍微舒缓一些。 她不明白,不过一夜之间,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自己的爹爹从一个清廉公正的好官,变成了贪污受贿的奸贼,本来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瞬间锒铛入狱,还连累府里那十多个小厮婢女也跟着入狱。 天牢的环境并不好,不到半个月,娘亲就病倒了,高烧反复,哪怕清醒,也不过是一会儿,便又再次昏迷,若不是因为那个看上自己容貌的衙役隔三差五就送药过来,恐怕娘亲早就离开了。 白璐口中忍不住泛苦,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有些悲凉,以前自己从来不觉得有副好样貌会如何,没想到现在,却是这幅容貌替自己给娘亲续命。 恍惚间,白璐又想起了小时候做的那个梦,忍不住怀疑,也许那根本不是梦,也许那就是自己的前世?或者自己的未来?否则为何,如今自己还是沦落到梦境里的地步? 塞下曲(50) 在天牢的日子并不好过,白家虽然算不上非常富裕,但因为有曹父的原因,平时的衣食住行都还是比较考究的,如今在这天牢里,身上是半个月都没换过的衣裳,地上的透着阴冷潮气的地面,铁质的牢门根本没法阻挡外面寒风的吹入,要不是因为那个差役给白璐悄悄塞了床棉被,恐怕白璐自己也会撑不住病倒。 又断断续续的过了半个月,曹慕梅的病才渐渐好转,连白璐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天牢里的生活,吃带了些味道的饭菜也能面不改色,躺在枯草堆上也可以睡着,偶尔看到乱窜的老鼠蟑螂,也能面不改色的将他们赶出自己在的牢房。 在天牢这种阴冷的环境下,曹慕梅的病想要彻底治好是不可能了,但总算是不再发烧,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咳嗽也没断过,白璐看着不到两个月,就瘦的不成人样的娘亲,想着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音讯的父亲,夜里总是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等天亮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照顾曹慕梅。 “白姑娘,有人找。” 这天,白璐正在给睡着的曹慕梅编发,那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差役小跑着进来,同她说了一句,便又小跑着离开。 白璐还在疑惑会是谁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就听到一串铁链被人打开的声音,接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哼,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精神嘛。”郜玄彤一身火红色的骑马装,黑色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上面插着一根通体透明的玉簪,抬着下巴眼神十分高傲的看着白璐。 “郡主怎么会来看我。”白璐垂眸,将已经帮曹慕梅编好的头发松开,把那层薄被盖在她身上,站起身看着郜玄彤。 郜玄彤嘴角崩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白璐,满是不屑和幸灾乐祸,“哼,你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再过不久,就会流放边疆,永生为奴,我愿意屈尊来看你,你应该感激才对。” “如果郡主只是想说这些,那就请回吧。”白璐唇角微勾,对她那毫无理由的敌意和满含嘲讽的贬低并不在意,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打算坐回墙角。 郜玄彤气的忍不住抬手指着白璐,“你!”但指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璐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和自己预期里的失魂落魄大相径庭,不仅如此,以前她对自己还算有几分恭敬和客气,如今却是连客气都没有。 但只要一想到,她以后的处境,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又顺了,抬手弹了弹衣袖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郜玄彤双手背在身后,挑眉看着她,“白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吗?” 白璐盘腿坐回墙角,闭眼不再看郜玄彤,“郡主刚才不是说了么,流放边疆,永生为奴。” “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郜玄彤双眼微眯,走进牢笼,小脸上带着阴毒的笑容。 白璐搭在身前的手握紧,哪怕心里再怎么告诉自己,她不过是想看你的笑话,想要落井下石罢了,最终还是忍不住睁开眼,扭头看她,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不在意嘛。”郜玄彤眉眼弯弯,脸上满是一副计谋得逞的笑容。 “若是郡主知道缘由,还望告知。”白璐看着她,语气里终于带了上了几分客气。 郜玄彤却站起身,眼神里带了些别样的东西,“想要我告诉你也行,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 白璐皱眉,自己现在都已经在天牢里呆着了,还能帮这个郡主什么事。 “你放心,这件事不难,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只要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就行。”说着,郜玄彤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好的信,丢到白璐面前。 白璐站起身,捡起地上的信打开,顺着信上的内容看下去,白璐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看完后,将那封信原封不动的折好,递回给郜玄彤,“让郡主失望了,这信,我不能写。” “这不过是件小事,你可要想清楚了,不写,可就没机会弄清楚你们家到底为何入狱。”郜玄彤并没有抬手接过信,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些高傲的看着白璐。 “郡主,你想让我在这封信上落款,然后将这封信作何处理?派人送给文赋?还是送去国公府?如今哪怕我深陷牢狱之灾,却也还是国公府小公爷的未婚妻,杜夫人也未曾派人来狱中与我退婚。” 白璐顿了顿,杏眼中带了些凌厉,“若是这封信到了他们手上,我同范文赋的婚约便会就此作罢。郡主,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莫不是,郡主你其实心悦文赋,只等着我同文赋婚约接触,你好乘虚而入!” 被白璐当面戳穿自己内里的心思,郜玄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死命的握紧,从白璐抽中将那封信夺过来,恨恨的看着她,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就是喜欢范文赋,怎么了?你不过是个礼部尚书的女儿,如此低贱的身份,也配和我争?我真想不通范文赋怎么会同你成亲,难道就因为你那张脸吗!” 白璐垂眸,没有开口,这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过是在激化她的情绪罢了,与其这样,不如不说。 “你以为,取消你和范文赋的婚约,我就只有这一种方法吗?”对着白璐一同怒吼之后,郜玄彤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抬起下巴,看着白璐的眉眼中满是嘲讽,“我不过是看在你送的那些茶叶的份上,给你选个体面点的方法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了。” 说完,郜玄彤看着白璐阴恻恻的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信撕的粉碎,抬手洒在空中,接着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天牢。 白璐突然心里一阵打鼓,看着郜玄彤消失在拐角处的火红身影,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抬手摸上自己手腕的位置,但身上饰物早已在押送的时候被差役收走,原本掐丝珐琅的位置,如今空荡荡一片,让本就不安的白璐,内心的担忧又加了一层。 “文赋……”望着自己那空落落的手腕,白璐轻声呢喃,突然好想好想范文赋,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他。 塞下曲(51) 郜玄彤那天拿番意味不明的话之后,白璐的一颗心就没再放下过,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带上几分警惕,除了那一直对自己有好感的差役,对其他人,白璐甚至连个微笑都不会给到。 即便白璐已经如此的小心了,却还是防不住有心人对她动手。 在郜玄彤离开后的第七天晚上,子时。 天牢里除了一个还在巡视的差役,其他差役和犯人都已经睡下,本已经早早睡下的白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发慌,接着就从睡梦中惊醒。 从枯草堆里起身,看了看自己身旁盖着薄被睡的香甜的曹慕梅,白璐长吁一口气,将滑落的薄被盖好,重新躺回枯草堆中。 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到似乎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而且距离自己所在的牢房越来越近,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假装还在入睡。 “是她吗?”“看模样,是她。” 听声音,是两个男子,在两句无比简单的交谈之后,白璐感觉自己脖颈一痛,意识开始便的模模糊糊,朦胧中感觉到自己被人像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动作十分粗鲁,腹部撞击肩膀的感觉让白璐一阵心翻。 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曹慕梅躺在枯草堆上,盖着薄被睡的正香,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并没有对曹慕梅下手后,心里松了口气,意识彻底模糊。 白璐不知道自己被带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意识回笼,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隐约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透进来的阳光。 后脖颈隐隐作痛,白璐想要抬手揉揉,却发现自己手脚被人绑住,完全动弹不得,想要出声求救,但不知道嗓子发生了什么,完全说不出话。 白璐就这么维持着刚醒时的姿势,开始思考是谁带走了自己,将自己带来这个地方,是要干嘛?把自己绑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是来救自己的,那么这些人又是图个什么呢?要知道,劫天牢可不是小罪,被抓到,那便是抄家砍头的事情。 “人带来了吗?”在白璐努力思考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这声音的主人,白璐并不陌生。 “带来了,整个天牢就这么一个漂亮娘儿们,保准不会抓错!”回话的是昨天抓走自己的其中一个人。 “那就行,我的要求你也知道了,并不难,只要你办成这事儿,除了之前付给你们的银子,我还会另外在给你们双倍的银子。”郜玄彤望着紧闭的木门,似乎能透过木门看到里面被五花大绑的白璐。 “这人都帮你从天牢里劫出来了,你还不信我们吗?”抓走白璐的另一人撇撇嘴,小声的嘀咕。 “记着,事情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郜玄彤也不想和这些人掰扯,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白璐听着外面的动静,看见两个人影逐渐靠近房门,赶忙闭上眼睛装昏迷。 ‘吱呀’房门被人打开。 “大哥,你说那姑娘看着衣着也不便宜,怎么心思那么毒,花钱让我们来干这种事儿啊。”说话的人似乎很是不解。 ‘大哥’却并不在意他纠结的问题,“你管呢,人家付钱,我们办事,趁着人还没醒,赶紧办了,不然等会儿人醒了更麻烦。” 白璐还没明白他们口中说的‘办事’指的什么,就感觉似乎有人抹上了自己的手臂。 “这娘们穿着囚服都还那么好看,肯定也是个富家养出来的,平时咱们哥俩哪能玩到这种货色,这次的活虽然冒险了点,但也不算亏。”被唤作‘大哥’的人轻轻fu摸着白璐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满是猥琐。 “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另一人有些犹豫,看着穿着囚服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白璐突然有些不忍心。 ‘大哥’站起身,忍不住大声的数落那人,“瞧你这出息!这天牢也闯了,人也劫来了,你现在说算了!你tm找死啊……” “可这小姑娘年纪看着也不大,进了天牢,就算以后出来也是要入奴籍的,我们再这么糟蹋人家,大哥,我真怕以后会有报应啊。”那人被‘大哥’数落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打鼓。 “行!你怕有报应,我不怕!你要不愿意,你去外面守着,这事儿,我来!” 那人看了看自己‘大哥’,又看看地上躺着的白璐,想到已经收下的几百两银子,咬咬牙,转身出了房间,一边关门,一边忍不住唠叨一句,“那大哥你快点啊!” “滚滚滚!”‘大哥’烦躁的挥手,等大门关好之后,不屑的对着门外啐了口唾沫,“呸!孬种,成不了大事的东西!” 接着,低头看向乖巧躺在地上‘昏迷’的白璐,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小美人,别担心,他不愿意上你,哥哥我愿意~”说着,栖身上前,宽大粗糙的手掌抹上了白璐的脸蛋。 白璐看准时机,睁开眼一个头槌撞在‘大哥’的鼻梁上。 “啊!”巨大的力道以及白璐坚硬的头盖骨,成功让‘大哥’的鼻梁断裂,鲜血顺着鼻孔留下,‘大哥’发出一声惨叫。 白璐赶忙手脚并用,贴着墙角站起身,蹦蹦跳跳的朝着房门的方向逃去。 “你xx的,居然敢撞老子!老子今天不x了你,老子不信x!”鼻梁的那阵剧痛稍缓之后,‘大哥’发现了试图逃跑的白璐,顿时明白过来她那是早就醒了,就等机会偷袭自己,心中顿时大怒,三两步上前,抓住白璐的衣领,将她丢到地上。 被‘大哥’甩到地上的白璐发出一声闷哼,手上的皮肤被粗糙的地面磨开一层皮,有点点鲜血向外渗出。 “逃啊!你接着逃啊!老子现在就办了你!那你还怎么逃!”‘大哥’将白璐压在自己身下,一只手压住她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衣裳。 白璐想要大声求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的扭动身子来阻止那解开自己衣襟的手,眼泪早已经止不住的流下。 当外衫的衣袋被解开,露出白璐精致的锁骨和肚兜绳的时候,白璐的心中满是绝望,咬住舌头打算玉石俱焚,压在她身上的‘大哥’却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还带着那副即将风流快活的猥琐笑容,僵硬的倒向一边,殷红的血液慢慢渗透他胸口的衣裳。 “璐璐!”白璐似乎听到了范文赋的声音,接着,自己就被人紧紧抱入怀中,但方才的经历还在心头,白璐使劲挣扎着,想要逃离那个怀抱。 “别怕,璐璐,是我,我来了,没事了。”范文赋依旧紧紧抱住白璐,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声音无比温柔的安慰着。 “……”白璐怯生生的抬起头,已经哭的红肿的杏眼看着范文赋,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便只能无声的叫着他的名字,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做梦,是范文赋救了自己之后,白璐紧绷的神经这时候才彻底放松,双眼一闭,昏倒在范文赋怀中。 塞下曲(52) 范文赋抱紧怀中昏迷的白璐,剑眉紧紧皱起。 “少爷,抓住了。”一名穿着黑色短打的男子拎着一个有些矮胖的男人进了屋子,将他丢到范文赋面前。 “大哥!”那个有些矮胖的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哥’,惊叫出声,本就肥胖的身子抖的跟筛子一样。 范文赋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裹住白璐,抱着她站起身,看都没看那个矮胖的男子,对着黑衣男子吩咐,“尸体剁成泥,喂狗。” “是,少爷。”男子点头,又偏头看了看那个神魂落魄坐在地上的矮胖男子,“少爷,这个呢?” 范文赋这时候才舍得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人,桃花眼微微眯,里面满是厌恶,“带回去审,审出的东西有用,就留一条贱命,没用,也剁了喂狗。” “是。”男子得令,提着矮胖男子的衣领,将他拽出了房间。 范文赋抱着白璐翻身上马,直接策马回了国公府。 因为回来的之前,并没有派人先来通知杜夫人,看门的小厮看到范文赋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范文赋没回答,抱着白璐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坐骑留在府门口交个看门小厮照料,便径直进了府里,回到自己的院内。 将还在昏迷的白璐放到床榻上,范文赋坐在床边,握着白璐的手,眼神中满是怜爱,不过才一年没见,却感觉仿佛隔了好几十年,记忆里那个一身蓝衣站在茶楼上望着自己浅笑的姑娘,如今变得消瘦,忧愁,紧皱的眉头和不安滚动的眼皮,都预兆着她心中的不安。 范文赋心里懊恼又庆幸,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知道白家的事情,却又庆幸还好自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否则…… 一想到刚才打开房门时所看到的,白璐被人压在身下撕扯衣裳的景象,范文赋就觉得心中有一股戾气止不住的上涌,甚至觉得剁成肉酱喂狗都太过便宜那个人了。 “不要……不要……你走开……别过来……文赋!救我……文赋……”昏迷中的白璐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被范文赋握住的手不住的挣扎,整个身子似乎在抗拒着什么,疯狂的扭动着,口中不住的呼喊,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眶落到玉枕上。 范文赋心中又是一紧,将白璐抱入自己怀中,双臂箍住她乱动的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我在!璐璐我是文赋,我来救你了,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他那轻柔满是怜惜的声音似乎传到了白璐的梦中,原本死命挣扎的白璐渐渐恢复平静,眼角带泪的躺在他怀中,口中不停的呢喃,“文赋……文赋……” “我在!璐璐,我是文赋,我就在你身边,以后都不会再和你分开了……”范文赋抱着白璐,一声又一声的回应着她的呼唤,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里,是令旁人听了就忍不住面红耳赤的深情。 等白璐彻底安静,似乎已经沉沉睡去,范文赋才动作小心的将白璐放回床上,起身出了房间,找来自己院子里伺候的小厮,让他去准备两件姑娘家的衣裳,再烧好热水,等白璐醒过来之后沐浴。 吩咐好这些事情,范文赋这才抬步往杜夫人的院子走去。 杜夫人似乎早就知道范文赋会来找自己,房间的门开着,自己站在书桌前,手里捏着笔,正在画窗外的风景。 “赋儿给娘亲请安。”面对杜夫人,范文赋将自己身上的那些戾气尽数收敛,似乎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拱手给杜夫人请安。 “璐儿那孩子情况如何?”杜夫人微微弯腰,一只手握着自己的衣袖,另一只手小心的自己画上的绿叶上色。 “她……不太好。”范文赋垂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但说话时那明显低沉了许多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杜夫人将叶片的最后一笔勾好,放下手中的毛笔,直起身子看着范文赋,“天牢那地方,莫说璐儿这个女娃,便是换做男儿,呆上两个月恐怕情况都不会好。既然你已经将她带回来,便派人仔细将养着,但切记,莫要让旁人知道她在我们府中,否则恐有杀生之祸。” 范文赋抬眸,看着杜夫人,又重新垂下,“孩儿知道。” “嗯。”杜夫人点点头,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坐到软榻上,倒了两杯茶,“白家的事,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查明真相,还白大人一个清白。”范文赋一脸认真,语气里满是坚定。 “真相自然是要查的,但若是没有线索,你又从何查起?”杜夫人垂眸,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抬眸问道。 范文赋微微抿唇,“孩儿并不是毫无线索。” “哦?”杜夫人挑眉。 “孩儿刚到尚锦城,便被一名差役拦下,告知孩儿璐璐被人从天牢劫走的事,还给了说了绑匪的窝点,孩儿想,这次的劫天牢,以及这个拦路的差役,便是白大人这起案子的突破口。”范文赋仔细搜索着自己的回忆,从种种事件间寻找关联。 杜夫人点头,“你想,便去做吧,璐儿那孩子,我会替你照顾好,只是这事儿要尽快,否则圣旨下达,即便找到证据,也无力回天。” “孩儿明白。”范文赋眸色一沉,明白自己必须要加快动作,否则即便找到了线索,也无法替白明熙脱罪,同杜夫人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杜夫人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踏进门,刚刚得了差事的小厮手里托着两件衣裳小跑到范文赋面前,“少爷,您要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也已经烧好,在小厨房的灶上温着呢。” “嗯。”范文赋应了一声,拿过他手中的托盘,“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说完,就拿着托盘进了房间。 将手中的装着衣裳的托盘放在案台上,范文赋走到内室,想看看白璐醒了没有,拉开隔断的帷幔,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被子被人掀开,白璐人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紧接着,就听到脑后响起一阵风声,范文赋脚跟一转,转过身子,抬手钳制住偷袭自己的人。 “璐璐?你这是干嘛?”看清偷袭自己的人是白璐之后,范文赋赶忙松手。 白璐手中的瓷瓶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几瓣,眼泪夺眶而出,扑倒范文赋的怀中,紧紧抱着他,“文赋……文赋……” 塞下曲(53) 范文赋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轻柔的用手臂环住白璐,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是我,没事了,没事了。” 白璐在范文赋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从他怀中抬起头,红肿的杏眼里含着水汽,“我是在做梦吗?那这个梦也太美好了吧,文赋,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范文赋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语气温柔,满含怜惜,“这是国公府,我把你带回来了,我娘亲也知道你在我这里。我吩咐的人烧了热水,璐璐乖,我们先沐浴,之后吃点东西再聊,好嘛?” 白璐眼睛一瞬都没离开范文赋,无比乖巧的点头,然后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范文赋身后,半寸也不离开。 将浴桶灌满,范文赋伸手试了试水温,没问题之后,放下手中的木桶,“热水弄好了,我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我就在门外。” “嗯。”白璐低垂着头,应声,但当范文赋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不安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范文赋停下脚步,转身握住白璐的手,“怎么了?” 白璐依旧低垂着头,抿唇,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范文赋有些犯难,白璐这明显缺乏安全感的样子让他的心疼的紧,但男女有别,就算两人有婚约,但是始终还未成婚,白璐沐浴,自己还是要离开才行,否则对她的名声不好,哪怕没人知道她这时候就在自己屋里,那也不好, “……”白璐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刚才下意识拉住他衣角的行为有些不妥,但现在,只有范文赋呆在自己身边,自己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因为不安而有些颤抖的手,白璐抬手轻轻推了推范文赋,“没、没事,文赋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范文赋握着白璐的手,带着鼓励意味的捏了捏,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就在门外面,一步都不会离开。” “嗯……”白璐点头,在范文赋转身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伸出手,又立刻缩了回来,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脱下身上已经有些发黑的囚服,跨入木桶。 许是因为好久都没有洗这么一个干净的澡,被温水包围之后,白璐一直紧绷不安的心,渐渐沉下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白璐穿着范文赋准备的衣裳,打开了房门,一直守在门口的范文赋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身。 “怎么头发还没擦干就出来了,快进去快进去,你现在身子弱,要是吹风病了怎么办。”看见白璐那还有些滴水的头发,范文赋忍不住皱眉,拥着白璐就将她带回屋里,将她按到软榻上做好,拿了快干毛巾,仔细的擦拭她头发上的水渍。 白璐闭眼,感受着范文赋的动作,嘴角微勾,脑海中突然出现盖着薄被躺在枯草堆里的曹慕梅,白璐转过身,抓住范文赋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担忧,“文赋,我娘亲还在天牢里呢,还有我爹爹……” “我知道,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他们的,你放心,一切有我,你只要在府里安心养神身子,其他的事,都交给我,好嘛?”范文赋将滑落到脸颊上的秀发挽到耳后,柔声的安慰着。 有了范文赋这些话,白璐心里的担忧才渐渐褪去,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整个人便扑进范文赋的怀中,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心跳,和他身上香囊散发出的淡淡药香,陷入沉睡。 “璐璐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还白大人一个清白。”范文赋搂紧怀中的白璐,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眼神中满是坚定。 自此以后,白璐就住在了国公府中,国公府中的众人只知道小公爷的院子里似乎来了位居客,但从来没出过院子,就连杜夫人都是亲自去院子里见那人。 府里的管家是跟了国公爷几十年的老人了,范文赋便也没隐瞒他,但也只将此事告诉了他一人,嘱咐他告诉府里其他人,若是有任何一些关于哪位居客的闲言碎语,别怪他不留情面。 所以即便众人对那名居客再怎么好奇,却都没敢去一探究竟,全都将此事烂在彼此的肚子里,半分也没传出府外。 而范文赋则是吩咐过官家之后,便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白璐呆在他的房间里,每天就这么等着他回来,还好杜夫人偶尔会到院子里来陪她说说话,同她说一些府外的趣事,告诉她天牢里曹慕梅和白明熙的近况,这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半个月之后,范文赋拿着找到的证据,连同左相和右相,在早朝上向龙椅上的皇帝递出奏折,希望能够重审礼部尚书白明熙收受贿赂一案。 左相同右相本是分庭抗争的两大势力,对于白明熙的案件,彼此心中都是有些数的,原本并不想插手,但范文赋带着对他们来说颇有些威胁信的东西上门,却只要求他们在早朝上出声,让皇帝同意重审,这种买卖,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原本打算下发的将白明熙秋后处斩的圣旨就这么被拦了下来,已经拍板定案的事情,重新拿出来再审。 镇南将军府。 “啪!”前厅响起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郜玄彤捂着自己的脸倒在桌子上。 将军夫人赶忙上前扶住郜玄彤,看着她脸上那个鲜艳的巴掌印,满是心疼,“老爷!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手!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忍心下手!” “就是因为你这个好娘亲,一直这么纵着她,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镇南将军满脸戾气,浓眉紧皱,手指着郜玄彤,“我迟早会被你这个逆女害死!” “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能不能说清楚些!”将军夫人一双圆眼瞪着镇南将军,将郜玄彤护在自己怀里,不让镇南将军再动手。 镇南将军狠狠甩了甩衣袖,“今日,范小公爷在早朝上向官家提出再审礼部尚书白大人的事情,所拿出的用来翻案的证据里,可有好些都是我手下的兵擅长的手法,这事儿若不是范小公爷有意栽赃,那就只能是这个逆女派人去做的了! 你现在还护着她,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别说我不过是个镇南将军,哪怕我是镇南王都逃不了死罪!” 将军夫人身子猛的一僵,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怎会那么严重,不过是一个小官……” 塞下曲(54) “什么叫不过是一个小官!那可是范小公爷的岳丈!”镇南将军脸上的表情更怒了,大声打断自己夫人的话。 郜玄彤捂着自己的脸,眼神带着些恨意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是我做的又怎么有?白璐那个贱人和抢范文赋,她就该死!” 镇南将军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觉得她这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明明是自己养育出来的女儿,自己却从来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 “老爷!彤儿她只是一时想茬了,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可以想办法救救她啊!”将军夫人似乎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镇南将军跌座在椅子上,满含戾气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疲惫,带着老茧的大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非常的低沉,“出去。” “老爷……” “出去!” 将军夫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镇南将军大声克制住,穿着华服的身子止不住的一抖,随后颤巍巍的福身,“是……”,拉着郜玄彤就出了前厅。 白璐这边,自从知道官家同意重审案件之后,心情就一直不错,杜夫人怕她无聊,特意去制衣坊买了两批大红色的布料,交给白璐,让她自己绣制自己的嫁衣,也算找点事情做。 于是,白璐除了每天晚上等范文赋回来,其他的时间,都窝在软榻上绣那件嫁衣,又因为一些女儿家的心思,在范文赋过来的时候,就将这些布料藏起来,也许是害羞,也许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白璐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范文赋在早朝上提出重审案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洗清白明熙罪名的证据已经找的七七八八,但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范文赋却始终没有头绪,这件事情,若是不能抓到幕后黑手,那便不算了结。 白璐每天看着范文赋为自己的事情奔波,有些心疼,又有些止不住的甜蜜。 这天,将近子时范文赋才回到府中,进入院子的脚步非常轻,担心白璐已经睡着,自己的动静打扰了她。 小心的推开房间门,到衣柜里拿了件新袍子,打算去旁边的角房里冲个凉水澡,也许是因为衣柜已经有些年头了,哪怕范文赋再小心,打开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声音,本就因为担心范文赋而睡的很浅的白璐立刻被吵醒。 “文赋?”白璐揉着自己的眼睛,撑着床边坐起身,望着衣柜的方向问。 “嗯,是我。我来拿件衣裳,时间不早了,璐璐,你继续睡吧。”白璐已经醒了,范文赋索性大方的关上门,手里拿着衣裳来到白璐床边,看着她那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开始上扬,原本有些疲倦的身体,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所治愈。 “嗯……”白璐还有些迷糊,掩嘴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起身,“我给你做了宵夜,就在小厨房里,你先吃一点吧。” 也许是因为还没完全醒神,刚下地,白璐就脚步一软,身子往前,眼看就要跌倒地上,范文赋赶忙上前拉住她,将她抱在怀中。 “困的话就继续睡,我自己去小厨房拿吃的就行。”范文赋抱着白璐,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神经不自觉的开始放松。 白璐抱着范文赋的腰肢,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没事,我也醒的差不多了,还是看你吃了东西之后我再睡,这样我才能安心。” “那好吧。”范文赋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桃花眼里满是宠爱。 白璐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抬头,撤离他温暖的怀抱,离开房间去小厨房拿宵夜。 因为白璐现在住在范文赋的主卧,所以范文赋一直都是睡到右边的厢房里,白璐端着热好的宵夜,直接推开了房间门。 范文赋在房间里快速的冲了个冷水澡,刚准备换上拿来的衣裳,房门就被白璐打开。 哪怕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白璐还是看到了范文赋那白皙的有些泛光的后背,已经那背上交错凌乱的疤痕,小脸立刻就红了,慌慌张张的退出去。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换衣裳。”白璐端着宵夜推出房间,背过身去,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努力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不停跳动的心脏。 范文赋苏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未慌张,慢条斯理的系好身上的衣带,披上一件外衫,走出房门从白璐手中接过宵夜托盘,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但又似乎带了些别的味道。 “没事,不怪你,是我没闩门。”范文赋一边说着,一边回房,明显是不忍心自己心尖上的姑娘因为这个事情害羞,给她找楼梯呢。 “嗯……”白璐还是一副脸蛋红红的样子,转身,杏眼水汪汪的,有些不安和害羞的看了范文赋一眼,又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眼神。 范文赋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白璐的宵夜,一口一个的吃着里面的馄饨,白璐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坐到他旁边,视线却老是忍不住飘向他的后背。 “璐璐很想再看一次我的后背吗?”范文赋微微挑眉,将已经吃光的宵夜放到桌上,抬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汤渍,望着白璐的眼神有些幽暗深邃。 “谁要看了……”白璐赶忙别过脸,无比傲娇的说道,但通红的耳朵和不安转动的眼睛完全暴露了她。 “你后背的那些伤是怎么回事?”白璐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在他后背看到的那些斑驳的伤痕,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可从来没在信里说过你还受过伤!你故意瞒着我,是不是?” 范文赋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后轻叹一口气,握住白璐的手,“若是我告诉你了,璐璐,难道你能不担心吗?” 白璐抿唇,小声呢喃,“我自然是会担心的……” “这便是我不愿告诉你的原因,我不愿意你在尚锦城里等着我,还要为我担惊受怕,我舍不得。”说着,范文赋抬手抚上白璐的脸颊,温柔的话语如同一汪温泉,注入白璐的心中,让她忍不住眼神迷离。 情到浓时,不可自制。 范文赋身子微微前倾,双唇覆上白璐,一触及分,白璐忍不住想起在白府的时候,似乎他也是这样。 塞下曲(55) 自从宵夜那天之后,白璐和范文赋之间的感情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每天晚上,白璐都会做好各种不同的宵夜,放在小厨房里,等范文赋回来之后,送去给他,接着,两人就说一些小两口之间的情话,感受一下爱人之间那种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再各自晚安回房睡觉。 有一个月过去了,白明熙的案件基本已经落定,范文赋将调查到的所有事情经过,以及能够证明白明熙清白的证据都写在奏折里交给官家。 幕后动手的人,收尾工作做的非常干净,哪怕是范文赋,也没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但知道范文赋能够证明自己老岳丈的清白,现将白璐的爹娘从天牢里放出来,以免两位长辈在天牢里继续受罪,白璐在外面担惊受怕。 奏折上表三天后,官家下旨将白明熙放出天牢,不仅官复原职,还加升一级,同时,将抄没的白家家产尽数归还,除了之前曹父买的那栋宅子外,再另外赐了一座府邸给他,算作是对他这场牢狱之灾的抚慰。 也许是知道范文赋同白明熙的女儿有婚约,官家赏的这栋宅子和国公府之间只隔了一条街,距离那是相当近。 至于被人劫出天牢的白璐,范文赋自然也是将她的情况也一并写在折子里,官家也懒得为难一个小姑娘,便不再追究。 白明熙从天牢出来那天,白璐早早的就在天牢外等候着,过了午时,才看到自己娘亲扶着爹爹,两人穿着灰色的棉麻衣裳从天牢里出来。 “爹爹……”白璐的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原本记忆中,意气风发,风姿绰约的白明熙,在天牢里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折磨,瘦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脚踝上,还有明显遮掩遮掩不住的鞭痕。 白明熙看到白璐,满是疲惫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囡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接着,和曹慕梅互相搀扶走到白璐面前,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范文赋,点点头,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分外的语重心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贤婿。” 这还是范文赋第一次听白明熙叫自己女婿,心里忍不住有些开心,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查案,也算是有所回报了,“岳父大人受苦了,岳母大人受苦了。” 曹慕梅也仿佛老了十多岁,两鬓已经隐隐有白发在其中,搀扶着白明熙,眼神在白璐和范文赋之间来回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爹,娘,孩儿不孝,爹娘还在牢中受苦,自己却独享清闲……”白璐看着沧桑了不少的爹娘,眼泪流的更凶了,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白明熙和曹慕梅面前。 “囡囡,你这是干嘛,起来,快起来!乖,爹娘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平安,爹娘开心还来不得呢,怎么会怪你呢。”白璐这一跪,曹慕梅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酸,赶忙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已经略显粗糙的手抚着她的脸庞。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我们先上马车,有什么事,等回了国公府再说吧。”范文赋上前,从曹慕梅手中接过白璐,轻揽在怀中,说话的声音温柔,却不容置喙。 “嗯,也好。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吧。”白明熙点头,接着在范文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等所有人都坐稳之后,马夫一样手中的马鞭,一声清脆的鞭响之后,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行驶。 在天牢外的一个巷口,郜玄彤带着黑色的斗笠,远远的看着那边被范文赋揽在怀里的白璐,和如获重生一般的白明熙夫妇,手中的锦帕被撕成了碎片,直到马车离开了她的视线,才转身离开。 国公府门口,杜夫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在大门口张望着,就等着范文赋的马车出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才到街口,就有小厮跑回来,“夫人,回来了,少爷他们回来了!” “快,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呢,备好了吗?”杜夫人扭头询问管家。 “夫人,已经备好,就在旁边的角房里放着呢。”管家拱手回答。 杜夫人点点头,脸上带了些喜意,“赶紧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放好了,不准出半点差错,知道吗?” 管家闻言,道了声‘是’,便招呼着院子里的婢女小厮将角房里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国公府门口,范文赋率先掀开车帘下车,接着便是白明熙同曹慕梅,白璐跟在他们身后也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就见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杜夫人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两人,门槛前放了两个火盆,边上还有两个婢女,手里端着一个碗,离太远没能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曹慕梅对着阵仗有些一头雾水,忍不住和白明熙对视了一眼。 “这是我娘亲为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准备的,火盆是寓意着褪去二位身上的煤气,那碗里是小葱拌豆腐,代表着二位清清白白。”范文赋脸上眉眼弯弯,一边带着三人往前走,一边说着杜夫人的安排。 曹慕梅眼眶瞬间就红了,走到门槛的火盆前,有些百感交集。 一旁的婢女将手中的小葱拌豆腐递给白明熙和曹慕梅,两人吃了几口之后,便将碗递回给婢女,接着,二人手牵手,十指相扣,跨过那烧的有些旺盛的火盆。 “亲家母,麻烦你了,还为我们费心。”曹慕梅眼眶红红,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这有什么的,定了亲,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帮自己人,哪儿能算麻烦呢。”杜夫人心中自是记得当初出在长河县外,同白璐一家看出自己的窘迫后,给自己的帮助,心中也念着这份情,自然是不会觉得麻烦。 “我给二位准备了休息的院落,刚出来,恐怕还有些疲惫,先洗漱一番,换件衣裳,有什么我们之后在花厅聊。”杜夫人对着管家挥挥手,示意他将门口的东西收拾好,自己一边带着白明熙他们进府,一边说着。 “那就多有打扰了。”白明熙挽着曹慕梅,看着杜夫人,微微颔首,然后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了杜夫人安排的院落。 塞下曲(56) 虽说白明熙和曹慕梅已经下旨免罪,官家还赐了一座府邸做补偿,但到底不是立马就能回到府中居住,被抄没的家产悉数归还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白明熙和曹慕梅便听从杜夫人的安排,住在了国公府内。 白明熙和曹慕梅搬到杜夫人安排的院落中居住之后,白璐开始犯难了。 按理,自己还未正式过门,哪怕和范文赋并不是住在同一个房间,但到底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如今自己的爹娘住过来,自己也应该搬过去和他们住一个院落才是,但这段时间和范文赋的朝夕相处,白璐已经习惯了范文赋的存在,突然要离开,心里有些不舍和不适。 范文赋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自然是看出了白璐的犹豫,等白明熙同曹慕梅跟着小厮去了院落之后,范文赋牵着白璐的手回到自己的院子。 “璐璐。”范文赋拉着白璐的手,坐在软榻上,眼神温柔,轻声细语。 “嗯。”白璐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范文赋拉了拉她的手,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嗯?怎么了?”白璐抬头,一双杏眼看着范文赋。 “璐璐是在担心岳父岳母不同意你住在我的院子里吗?”范文赋盯着白璐,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白璐抿唇,点了点头,“嗯,我还没告诉他们,我如今住在你的院子里。” “别担心,若是岳父岳母不同意,我去其他院落便可,璐璐你安心在这个房间住下,别想其他的,知道了吗?”范文赋拇指摸索着白璐的后背,话语里都是为白璐的盘算。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这么本是你的房间,要搬,也应该是我去其他住处才是。”白璐微微皱眉,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 范文赋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心吧,这国公府毕竟是我的家,别的院落自然也有准备我的房间,你安心住吧。” 白璐看着范文赋,见他并没有想要改变想法的样子,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璐璐……”范文赋心里想着某件事,说话间突然就有些犹豫。 “文赋,你说。”心里的事情解决了,白璐便也不再烦心,杵着下巴看着范文赋,眉眼弯弯脸上带笑。 “如今岳父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也从边疆回来,不如,找个机会,我让娘亲去同岳父岳母说一下,我们把婚事办了吧。”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范文赋说话的时候,手心有些不安的出汗。 白璐的脸颊上瞬间飘起一坨红晕,有些含羞带怯的看了范文赋一眼,低头,小声的回答,“你安排就好。”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亲口听到白璐回答,范文赋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澎湃,起身抱住白璐。 房中的两人紧紧相拥,两颗心彼此贴近。 从自己的院落里出来,范文赋便直接去了杜夫人的院子。 “孩儿给娘亲请安。”范文赋进到杜夫人的院子,给杜夫人行了个礼。 “起来吧,怎么突然到我这儿来,你岳父岳母他们都安排妥当了吗?”杜夫人有些惊讶范文赋会来找自己,本在内室整理礼物,听到声音,赶忙掀开帷幔出来。 “孩儿有事想同娘亲商量。”范文赋脊背挺的笔直,眼神有颇有些严肃。 杜夫人拉着范文赋在凳子上坐下,“是什么大事?看你这表情严肃的。” 被杜夫人调笑了一番,范文赋表情才稍微放松一些,“娘亲,我想趁还没回边疆之前,把和璐璐的婚事办了。” “哦?”杜夫人挑眉,对他突然和自己说这个事情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若是不来找自己,反而有些奇怪,“你可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这辈子,孩儿都认定璐璐了,在长河县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范文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心中一件一直挂念的事情终于可以了断,带了些轻松。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娘亲去找亲家一趟便是。”杜夫人嘴角带笑,抬起衣袖捂着嘴唇,看着范文赋,答应了他说的事。 “那一切,就拜托娘亲了。”范文赋再次站起身,给杜夫人行了个礼,便退下。 杜夫人也没耽搁,直接去了给白明熙和曹慕梅准备的院落,同他们商量这婚事提前的事情。 曹慕梅本没想那么早就将白璐嫁出去,但自从经历了白明熙被诬陷的这个事情,想到若是白璐嫁为人妇,以后哪怕府里再出什么事儿,白璐都不会再受到牵连,一想到这点,便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答应了杜夫人的提议。 两家长辈协商婚事的过程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且和谐了,因为白明熙和曹慕梅暂时还回不来府邸,所以,只是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回府的日子,定下成亲的吉日,之后便是确认白璐出阁是从哪儿走,花轿是去曹父买的宅院接人,还是去官家赏的府邸接人。 几经考虑之后,还是决定从曹父购置的那个宅院出阁,范文赋和花轿都到那个宅院去迎亲。 定好了出阁的路线之后,便是商议邀请来宾的事情了,这一项上,两家人自然也是没什么冲突,通过这次的牢狱之灾,到底什么人是真心为他们,什么人不过是须臾奉承,白明熙和曹慕梅已经彻底看清,宾客的名单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所以结婚的具体事宜,杜夫人和白明熙,曹慕梅,三人商讨了近半个月,才彻底定下来。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范文赋一直在调查到底是谁陷害的白明熙,调查途中,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带给了他一个有些令人意外的消息,原本一筹莫展的案情,立刻有了新的突破口,范文赋甚至已经锁定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是,能够定罪的证据,他却始终没能找到。 ‘不速之客’发现了范文赋的烦恼之后,友情提供了一个能够引出幕后黑手的计谋,范文赋听后,心中虽然‘不速之客’始终保持警惕,但几经思考,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当天晚上回到院落,范文赋便去了白璐的房间,吃完她准备的宵夜之后,拉着她的手,两人在软塌上耳语了好一阵。 白璐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游移,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的话。 塞下曲(57) 八月初七,尚锦城里迎来了一件大喜事,那就是国公府家的范小公爷和洗清冤屈的白大人之女白璐的婚事,就在这一天。 一大早,国公府门口便热闹非凡,挂满了红绸缎,红灯笼的府门口,四名小厮拿着挑着鞭炮的竹竿,一脸喜气的两两站在府门口。 随着一声‘吉时到!’手中的挂鞭被人点燃,四川鞭炮‘噼啪’作响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 接着,一对足有二十多人的迎亲队伍从国公府中走出来,前边的人吹奏者喜悦,范文赋骑着自己的坐骑在队伍中央,身穿红衣满脸喜气。 等迎亲队伍全都离开了国公府,刚才拿着挂鞭的那四名小厮又再次跑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兜栏,嘴里边喊着‘拿了洗钱,沾沾喜气’一边抓着兜栏里的铜钱往外撒,原本只是站在一旁围观的群众,立刻一哄而上,开始抢地上的铜钱。 没人注意的巷口,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接着,便是纷乱的马蹄声消失在巷子里。 迎亲队伍声势浩大,喧闹的喜乐响彻了大半个尚锦城的上空,在国公府里等着接新娘子回来拜堂的杜萍思靠在大门边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对身旁的杜润涵说话,“杜润涵,你说,咱们长河县里也有成亲的,但好像都没范文赋那么嚣张吧,难道说,这尚锦城里成亲的,都这样?” 杜润涵脸色有些苍白,眼底还有两个深深的无情,明显就是还没休息好,抬头冷冷的撇了杜萍思一眼,没回答。 “我说,这都多久了,少说也有两三年了,难不成你心里还惦记着璐璐?”杜萍思一边嗑瓜子,一边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着杜润涵。 “……别乱说。”杜润涵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落寞,但很快就将眼底的落寞整理好,看了一眼外面哄闹的人群,自己转身回到厢房中。 “没劲……”杜润涵走了,杜萍思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撇了撇嘴,抱着自己剩下还没吃完的瓜子,跟着杜润涵离开。 在说回迎亲队伍这边,范文赋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朝着官家赏赐的府邸前行。 因为两个府邸之间离的有些近,就很过去肯定不行,于是整个迎亲队伍绕着走了半个尚锦城,才来到府邸门口。 府邸门口自然也是围满了人,一旁围观的群众都伸长脖子看着新郎官这边,负责堵门的那些白璐的表兄弟堂兄弟们,也跟着一起伸长脖子观望。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府邸门口,队伍停下,吹奏的喜乐也跟着停了下来,范文赋动作帅气利落的翻身下马,手里拿着红绸,满面喜色的就往府里走,至于那些堵门的兄弟,并没有谁能够和范文赋对打的。 扶着白璐拜别了坐在主位上的白明熙和曹慕梅,范文赋紧紧握着白璐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紧张吗?”将白璐送上花轿,范文赋掀开轿帘,轻声询问。 “有你在,我不怕。”白璐语气中满是信任,握着苹果的手没有任何颤抖。 范文赋看着盖着红盖头的白璐,温柔一笑,放下帘子往外走。 时间回到范文赋同白璐耳语那天。 那天晚上,范文赋告诉白璐,有一个办法可以引出陷害白明熙的幕后黑手,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 白璐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只要能将陷害自己爹爹的人抓出来,再危险她都不怕。 之前那个‘不速之客’曾经告诉范文赋,幕后黑手之所以会对白明熙下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白璐和他之间定下了婚约,对这个婚约不满的人,才会下这样的死手,彻底断了两人的姻缘。 白璐这时候才将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一件事告诉范文赋,那就是当初自己被那对兄弟从天牢里劫走,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在房间外说话的郜玄彤的声音。 范文赋听了这件事,原本有些就紧皱的眉头反而松开了,郜玄彤,便是他之前心中一直怀疑的对象,如今有了白璐这话,心中的那个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郜玄彤对范文赋有着有些痴狂的心思,当初既然能够想到冤枉白明熙这样的招数来拆散两人,如今两人的婚礼真正举行,她心中断不会愿意这场婚礼平安顺利,一定会出手。 在迎亲和拜堂的地方,范文赋都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主要郜玄彤那边一有动作,便立刻拿下,到时候人赃并获,她再想逃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白璐听了这个计划,心里有些感慨,想着当初在首饰店的初次相遇,她还不过是一个有些娇蛮的大小姐,如今居然可以为了一个男人,下手陷害别人,若不是有范文赋,恐怕爹爹被处斩了,自己沦落奴籍发配边疆,都还对这一切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白璐忍不住有些唏嘘,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个计划,原本定下的,迎亲的地点,便也就从哪个小巷子里的宅院,换到了热闹大街上官家上次的府邸。 回到花轿这边,白璐穿着自己绣制的嫁衣,盖着红盖头,眉眼低垂,身子随着轿子的行走而微微晃动,街道两边围观的人群,哪怕白璐不掀开车帘,都能感受到那股热闹劲。 随着和国公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白璐内心忍不住有些紧张,突然感觉脚腕似乎有些隐隐作痛,忍不住弯下腰轻轻揉捏脚腕。 ‘咻!’的一声,一只利剑破开轿帘钉在了轿壁上,若不是白璐刚好弯腰揉脚,此刻恐怕已经被一箭穿心。 “在哪儿呢!”随着一声高喊,热闹的人群突然开始慌乱,早已经埋伏在周围的人手紧盯着那个射箭的人,没一会儿,就将那人抓住。 “璐璐!”坐在马背上的范文赋眼看着那支利剑射入花轿,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立刻拉住缰绳停下,利落的翻身下马跑向花轿。 掀开轿帘,发现白璐靠在花轿边,似乎那支箭并没有伤到她,立刻松了一口气,“璐璐,你没事吧。” 白璐手里依旧握着那个苹果,没有掀开抬头,但还是能看出她抬头的动作,“我没事,人抓住了吗?” 范文赋笑了笑,走进花轿,将白璐抱入怀中,“放心吧,抓住了,一切都结束了。” “嗯。”白璐安静的靠在范文赋怀中,闭上眼,点头轻声回应。 xs7.com 如同范文赋说的那样,一切都结束了,抓住幕后黑手的过程非常顺利,对方似乎也知道无力回天,并没有做太多的抵抗。 同国公府喧闹的喜宴相比,地牢里显的格外冷清,除了一个看守的仆人,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少爷。”仆人本来正在打瞌睡,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抬起头,发现本该在前厅拜堂的范文赋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 “下去吧。”范文赋看着仆人,十分冷淡的交代了一声。 “是。”仆人应声,离开了地牢。 范文赋走到牢房前,看着里面一身黑衣的郜玄彤,一双桃花眼里毫无波澜。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吗?”郜玄彤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此时已经有些松散。 范文赋没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当初动手的时候,我就没后悔过,白璐那个贱人被救走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会有这么一天。”郜玄彤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望着眼前一身英姿飒爽的范文赋,眼神满是痴迷。 “为什么要这么做。”范文赋知道这个问题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还是问出了口。 郜玄彤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牢门,隔着牢门抬手轻轻描绘着范文赋的脸颊纹路,说话的声音有些飘忽,“你知道的。” 范文赋眉头紧皱,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眼底带了些嫌恶,别开头不去看她,“你这一次实在做的太过分了,污蔑朝廷命官,哪怕你是安宁郡主,也逃不了重则。” “无所谓。”郜玄彤被他的动作给刺伤,深呼吸一开口气,将心脏的绞痛遗忘,满不在乎的开口,“看着你娶别的女人,我宁愿一死。” 范文赋重新扭头看她,良久,摇了摇头,“你简直无可救药。”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是她!尚锦城里那么多女子,高官贵女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从乡野小镇里来的丫头!”眼看着范文赋的身影越走越远,郜玄彤有些激动的抓着牢门,吼道。 范文赋站定身子,却没有转身,过了良久,才悠悠的说来一句,“我也是从你口中那个‘乡野小镇’来的,你不知道吗?” 郜玄彤怔住,过了良久,眼泪止不住的流淌,顺着脸庞的低落,整个人似乎也被人抽干了力气,顺着牢门缓缓滑落。 范文赋走出地牢,一身红衣的白璐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立刻上前,“……她怎么样?” “等明天,我就将她带去吏部。”范文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握住白璐的手,脸上带着只有面对白璐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温柔笑容,拉着她往自己的院落走。 白璐抿唇,明白范文赋这是不太想告诉自己,便没有再问,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任由他拉着自己。 第二天,范文赋便带着郜玄彤和抓到的刺客去了趟吏部,吏部尚书早就得了官家的圣旨,知道范文赋会将陷害白大人的凶手带过来,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的幕后黑手,居然是安宁郡主。 吏部尚书有些震惊又带了些唯唯诺诺的从范文赋手中接过郜玄彤等人之后,范文赋便离开了。 吏部门外,景文赋依旧一席白衣,手中拿着那柄玉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晃着,“小公爷,事情可处理完了。” “拖景公子的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范文赋虽然心中并不是很喜欢景文赋,但这次能够抓住郜玄彤,全靠他的出谋划策和通风报信,哪怕心中再不喜,面上也都还是客客气气的。 “既如此,那在下便可功成身退了。”景文赋摇晃着自己手中的扇子,对范文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范文赋双眼微眯,望着景文赋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过了良久才转身回到自家的马车上,“回府。” 一声喝令,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行进。 景文赋这边,在吏部门口同范文赋告别之后,便摇摇晃晃的去了秦楼。 秦楼,花魁尤映梦房中。 景文赋站在窗户边,望着平静的淮江江面,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 “今日楼里新来了些毛尖,我泡了一壶,公子可要品尝?”尤映梦一边沏茶一边抬眼观察着景文赋,等手中的茶沏好后,站起身,声音轻柔的开口。 “嗯?”景文赋这时似乎才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一副笑眯眯的纨绔公子模样,收起手上的折扇,走到尤映梦身边,无比自然的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梦儿沏的茶,我自然是要品尝的。” 尤映梦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巧妙的挣脱开范文赋的手,重新坐回茶台前,端起其中一个茶杯,“公子请。” 景文赋笑眯眯的接过,仔细的品尝。 “公子可是有心事?”尤映梦手上依旧是在沏茶的动作,眉眼微抬,看着景文赋。 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景文赋顿时觉得口中的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放下茶杯,对尤映梦笑了笑,站起身,“今日娘亲吩咐要早些回去。” 尤映梦放下手中的茶盏,提着裙子站起身,“那奴家送送公子。” “不用。”景文赋摆了摆手,“你继续沏茶吧,我自己能走。” 既然景文赋都这么说了,尤映梦也没法反驳,只好点点头,看着范文赋离开,心中暗恼自己刚才为何丢的分寸,平白惹了公子生气。 景文赋方才的话也并非借口,左相夫人的确让他最近都早些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景文赋便让小厮搬了几坛酒到自己房中,一边的想着心事,一边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那些烈酒。 直到月上柳梢头,景文赋将那几坛子酒全都喝完,整个人才开始变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趴在窗子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寂寞。 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之前自己送给白璐,后来又被她还给自己的莲花玉佩,动作无比轻柔又珍惜的摸索着上面的纹路,似乎这样,自己就能感受到白璐带给玉佩的文赋。 迷蒙间,景文赋醉倒在地上,手里依旧紧握着那块玉佩,嘴里断断续续的呢喃着一个名字,那个他以后都不能再叫的名字。 塞下曲(完) 同范文赋成亲之后,白璐觉得自己似乎是苦尽甘来了? 既不用千里之外在边疆的范文赋,忍受那无法言喻的相思之苦,也不用再为爹娘担惊受怕,害怕天牢那样的环境熬坏他们的身体。 每日都在范文赋的怀中醒来,同他说着这世间最亲昵的情话,然后服侍他起身更衣洗漱,杜夫人也是个多觉的人,不愿有人一大早就去打扰自己,于是这早起请安的事情便不用做,两人吃过早餐,便正式开始这黏黏糊糊的一天。 官家也不知道是在考虑什么,三个月过去了,也没催范文赋回边疆,上早朝的时候,也只是偶尔问一下,杜夫人不放心老国公爷自己一个人在边疆,便时不时的就催范文赋回去,有时候也会去寺庙里给老国公以及战场上的范家军祈福。 时光飞快,又是半年过去,尚锦城迎来了三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科举。 杜润涵早早的便从长河县出发,来到尚锦城,住在国公府内准备考试,虽说因为之前拒婚的事情,白璐同他的关系有些尴尬,但现在毕竟已经是他的堂嫂,再加上两人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杜润涵在国公府的这段时间还是被照顾的非常周到。 放榜那天,一队人停在国公府门口,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杜润涵考中状元的事情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到国公府,然后又从国公府传遍整个尚锦城。 如今,国公府可以说是整个尚锦城最热门的场所,毕竟本届状元就在里面,希望能够和状元郎搭上一些关系的人,便一波又一波的来到国公府。 开始的时候,杜夫人还愿意稍微对付一下,但随着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杜夫人觉得着实有些心烦,便直接关闭大门,不再接待任何客人。 杜润涵作为今科状元,由官家钦点,去往礼部,跟在范文赋的手下办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明熙和曹慕梅都忍不住沉默,当初拒婚的时候,那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居然会有和杜润涵共事的一天。 时光荏苒,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白璐正一边喝酸梅汤一边看杂谈,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翻,手中的汤碗没握稳,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白璐便捂着嘴冲向茅房。 “呕……呕……咳咳……”抱着痰盂吐了好半天,白璐觉得自己胆汁都要出来了,那阵心翻感才勉强褪去,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清水,漱了漱口,脸色苍白的靠在软榻上。 范文赋满脸的心疼,用帕子帮她擦干净唇边的水渍,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吐那么厉害,难道是吃坏什么了?” 白璐脸色苍白的摇摇手,现在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娇俏的脸蛋上满是可怜。 “璐璐你休息一会儿,我去请大夫过来。”范文赋最见不得的,就是在白璐的脸上出现任何不好的情绪,丢下一句话,便火急火燎的出去找大夫。 大夫来的速度也很快,因为这是白璐嫁过来之后第一次请大夫,杜夫人都特地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望着白璐那张惨败的小脸,心里也有些心疼。 “璐璐这是怎么了,小脸白长这样。”杜夫人走到范文赋身边低声问道。 “孩儿也不知道,下午好好的喝着汤呢,突然就不舒服吐了。”范文赋眉头紧皱,脸上那紧张的表情就没放松过。 杜夫人听了他的话,则是心头一跳,脑子里立刻就有了大致的猜测,心里忍不住一喜,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大夫闭着眼给白璐诊脉,诊了老半天了,却半点动静也没有,范文赋忍不住有些急躁的开口,“大夫,我娘子这是怎么了?是病了吗?还是怎么了?” 老大夫老神在在的睁开眼,慢悠悠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没什么大碍。” 范文赋听到这句话,心里那口气才松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这之后的日子,要多注意饮食和调养。”老大夫抬头看了范文赋一眼,看这小子的表情,明显是还没反应过来,等东西全都收好,背起自己的药箱,对杜夫人拱手,“夫人,恭喜了。” 得了老大夫这句话,杜夫人心里的想法算是彻底肯定了,脸上止不住的扬起笑意,“这以后啊,估计还有好多事儿要麻烦大夫呢。” 老大夫摆摆手,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离开,“无碍无碍。” 送走了老大夫,杜夫人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白璐的手,满脸欣慰,“好,真是太好了。” 白璐这时候和范文赋处于同一个脑电波状态,不明白自己这都难受到吐了,怎么婆婆还说好呢,“娘,我这病,没什么大问题吧。” “哎呦,你这孩子啊,脑子怎么就喘不过弯呢。”杜夫人没好气的瞪了白璐一眼,手抚上她小腹的位置,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开心,“你这是有喜啦!” 白璐脑袋瞬间空白,有喜?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范文赋,范文赋也同样处于的大脑放空的状态,好半天才回过神,脸上带着傻呵呵的笑容,在屋子里绕圈,一边绕,嘴里一边念叨,“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白璐怀孕的消息,杜夫人也没私藏,立刻派人去告诉住在府邸里的白明熙和曹慕梅,当天晚上,两人便坐着马车来到国公府,四个人围着白璐,脸上都带着傻呵呵的笑容。 尚锦城另一端的左相府中,知道白璐怀孕的景文赋,又是一夜宿醉。 自从确定了自己怀孕,白璐便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极具上升,基本可以等同于一个传家宝,杜夫人本就对自己不错,现在更是每天都要在自己的屋子里带上四五个时辰,曹慕梅则是每隔两三天就带着一份高汤到国公府。 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白璐就觉得自己的被喂胖了三圈,但因为这些他们投食的东西对宝宝都挺好,白璐便也没再拒绝。 六个月后的某一天,范文赋扶着肚子老大行走困难的白璐散步,白璐突然就感觉腹部一阵疼痛,接着,整个国公府便开始了兵荒马乱的一天。 在破晓的时候,白璐终于顺利生下一名大胖小子,在范文赋细心的照料下,带着甜甜的微笑,进入梦乡。 塞下曲(番外) 在那片粉色的迷雾中,白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次没有主动上前取下竹简。 同最刚开始考核的时候轻松不同,白璐觉得心里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似乎被人绑上了一个秤砣一样,重的慌。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瞬间似乎有好多一直埋在脑海深处的东西都迸发了出来,令白璐忍不住弯下腰抱住脑袋,过了好一会儿,那种乱糟糟的感觉才过去,心里那骨子沉重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白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自己,这一次脱离的太快,记忆和情感还没来得及删除,所以才那么难受么。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结论,白璐索性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迈开步伐走上前,抬手拿下那个竹简。 因为上次的失败,白璐突然有点害怕看到上面的结果,她突然间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犹豫了好久,才动作非常缓慢的打开竹简。 末尾一个【优】字终于让白璐松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转身便离开了姻缘堂。 很难得的,姻缘堂外居然不止白璐一个人,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片,和当初宣布月老考试开始时的阵仗有些相似。 白璐虽然有些疑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因为和这些人都不熟,便也没上前,手里的拂尘换了一边,握着铭牌绕过那些人,走到两个门童面前。 “仙子安。”站在门边仿若两座雕塑的门童在看到白璐的瞬间露出了笑容,恭恭敬敬的弯腰给白璐行了个礼。 “嗯。”白璐点点头,将手里的铭牌递给那个一直负责传消息的门童。 拿了铭牌,门童又行了一个礼,转身进入门内,身后的那些人见此,立刻开始窃窃私语,白璐微微皱眉,绝佳的听力让她听出后面这些人议论的焦点似乎就是自己,心里有些别扭。 “他们这是在等什么吗?”白璐身子微微向前,弯下腰问留下的那个门童。 门童抬起自己肉嘟嘟的脸蛋看着白璐,眨了眨他那笑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仙子不用在意,他们不过是一些落选的仙子,不远承认结果,想逼主子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了。” 白璐微微蹙眉,若是自己这次任务失败,恐怕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他们在这儿有多久了?你家主子不管管?”白璐扭头看了看后面那些人,又扭过头看向门童。 门童歪过身子,看了看那些落选却又心有不甘的仙子,笑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有好一阵子了吧,仙子你进去还没多久,第一个人就来了,这有了第一个,第二、第三也就接二连三的跟着过来了。” 白璐抿唇,没再说话,重新站直了身子,等着另一个门童出来,将铭牌给自己。 这次进去的时间比起之前,要慢上许多,白璐在门口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门童才从里面出来,恭恭敬敬的将铭牌递给白璐。 白璐接过自己的铭牌,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失败却还在负隅顽抗的同僚,垂眸,脚步坚定的跨入姻缘堂。 没有任何犹豫,白璐直接上前摘下竹简。 仙名:白璐 月老等级:乙级二等 考核等级:乙级一等 任务提示:蝴蝶 任务评定:【待定】 此生不渝(1) 落花有意谷深处,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内。 一颗鹅黄色,足足有巴掌大的茧散发着淡粉色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山洞,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那颗鹅黄色的茧裂开一条细缝,接着,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茧都裂开来。 在裂开的茧中间,一名少女抱着膝盖谁的正香,一阵风吹过,少女光裸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接着,现场的睫毛微微抖动,少女睁开了眼。 似乎是因为睡了太久,少女感觉身子有些僵硬,松开抱着的膝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茧中站起身。 白皙光裸的脚掌在踏出茧的一瞬间,那些破碎落在一旁的茧碎片便化作一双白色的绣花鞋附在她的脚上,紧接着,一阵粉色的清风拂过,地上的茧化作一件鹅黄色的衣裙穿在了少女的身上。 走出山洞,阳光有些刺眼,让白璐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过了一会儿等自己适应之后,才放下手。 面前的山谷,树木苍翠,百鸟飞翔,似乎是为了迎接走出山洞的白璐一般,原本盘旋在空中的鸟儿纷纷落地,围绕在白璐周围,而山洞门口的野花,也都在那一刻绽放,随着清风摇曳。 白璐勾唇,抬起手,一只云雀便扑腾着翅膀落到她的手指上,叫了两声之后,十分亲昵的蹭了蹭手指。 “我闭关的这段时间,谷内可有人拜访。”白璐用食指轻轻抚摸着云雀的鸟背,开口,声音清脆悦耳仿若黄鹂。 “啾啾啾啾!”云雀鸟飞起身,绕着白璐飞了一圈,嘴里还不停的叫着,似乎在回答白璐的问题。 “没人来也好,你们在谷内也安全些。对了,那件事情,有进展了吗?”白璐微微点头,一边抬走往森林里走,一边开口继续问。 “啾啾!啾啾啾!啾!”云雀扑腾着翅膀围绕在白璐身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 白璐有些吃惊的掩唇,自己不过是随后一问罢了,这都过去快一百年了,自己也早就不报希望。 “我要出谷一阵子。”白璐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动物们交代了一句,随后拉住自己的一束头发,以掌做刀,阁下那束头发,手一扬,头发便化作点点星光,笼罩住整个落花有情谷。 接着,白璐轻打响指,化作一直粉色的燕尾蝴蝶,飞离了落花有情谷。 离开之后,白璐便一直朝南飞,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人界不到五十年,原本祥乐的国土早已被战火笼罩,比起那些衣着鲜亮,喝酒吃肉的贵族,为了一块馒头大打出手,才是大部分流民的生活。 越是往南,被战火波及的情况就越发的严重,饿死在街头的,因为一些吃食而被打死的,发生战争时为保护家园而去世的,这样的魂魄比比皆是,在白璐眼中,城池中的活人远不如那些死去的魂魄数量多。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情,也因为越来越糟糕的情况而一点点消失。 白璐最终停在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中,就像一只普通蝴蝶一样,落在树枝上休息,顺便观察着自己想要寻找的人儿到底在何方。 “抓住他!”“小野种站住!”“拦住他!快拦住便让他跑了!” 突然,树下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喧哗,他们似乎在围堵什么人,白璐对这些小孩子的打闹没什么兴趣,继续自己的寻找。 也许是因为人数多,那人很快就被抓住了,一帮小孩子,两个人抓着那人的手,一个人抱着腰,块儿最大的孩子手握成拳,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阴狠,一拳接一拳的打在被抓住的那个孩子小腹上。 “唔!”剧烈的疼痛让那个孩子止不住的挣扎,但奈何其他三个孩子抓的太紧,他完全没有办法逃离开来。 “你个小野种,凭什么你也配去玄门?想学法术是吧,下辈子吧!”块头最大的孩子在被抓的孩子身上一阵摸索,从他衣襟里掏出一份信封,毫不留情的撕成碎片。 “还给我!还给我!!!”看到信被撕成碎片,被抓的孩子立刻被激怒,对着那个块头最大的孩子怒吼,然后不停的用力挣扎。 因为下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白璐索性换了个位置,围观下面发生的一切,虽然那个被抓的孩子被人打的很惨,白璐却始终没有出手。 被抓的孩子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渐渐地,负责控制住他的那三个孩子都有些力不从心。 “啊!!!!”被抓的孩子抬头发出一声怒嚎,紧接着,身体迸发出一束黄色的光芒,将身边的孩子全部震开。 随着那道光,被抓的孩子身上的伤痕逐渐痊愈,已经消失的力气也开始慢慢恢复,但那道黄光似乎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反问范围越来越大,那孩子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脸色开始苍白。 在一旁围观的白璐心头一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离开呆着的树枝,翅膀扇了两下,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裙,化为人形出现在孩子们面前。 白璐径直走进那束黄色的光圈,对着脸色苍白的小男儿额头轻轻一点,那有些失控的光圈仿佛受到指引一般,从眉心处重新回到那孩子的身体中。 光芒全部回归后,那孩子身子立刻一软,瘫倒在地上,白璐走上前,扒开他的衣裳,看了看他的肩头,赫然有着一个粉色的蝴蝶胎记,脸上扬起一抹笑。 “终于找到你了。”白璐摸了摸那孩子枯燥且有些糟乱的头发,就像抚摸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那孩子躺倒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白璐,虽然不知道她要对自己做什么,但似乎并不会伤害,于是,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醒醒,醒醒。”白璐看着昏过去的孩子,微微蹙眉,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似乎有些没控制住力道,孩子的脸没一会儿就通红一片,但即便这样,他也没醒过来,显然是虚耗过度,不睡上个三五天,是没法醒过来了。 “唉。”微微叹了口气,白璐站起身,手指一挥,地上那已经被撕成碎片的信封便自己漂浮起来,重新拼成一封完整的信回到白璐手中。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玄门的入学函,白璐挑眉将入学函塞回信封,放进那孩子的衣襟中。 此生不渝(2) 将入学函放好之后,白璐站起身,扭头看向刚才欺负人的那几个孩子,脸上表情有些不善。 虽然刚才欺负人的时候感觉很厉害,但再厉害,也不过七八岁,面对白璐这样一个成年人,哪怕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子,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害怕。 “你……你要做什么!”那个块儿头很大的孩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哆嗦,虽然很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有杀伤力一点,但还是在白璐那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以前也就算了,以后,若是在让我再看到你们欺负别人,小心你们的小命。”白璐也没放什么太过分的狠话,但眼神中的寒意,还是让那些孩子不住的打颤。 见自己的威胁似乎起了些作用,白璐转身,将那个还在昏迷的孩子抱在怀中,手一扬,随着一阵粉色的烟雾,消失在原地。 那几个孩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白璐是仙门中人!想到刚才自己的那些作为,和她刚才的拿番警告,全都忍不住腿软的坐倒在地上,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并且有太过分。 白璐这边,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之后,便没在犹豫,直接一个缩地成寸,回到落花有情谷。 将陷入还在昏迷的孩子放到自己的床榻上,白璐抬头看了看自己居住的山洞,嗯……够大够空旷,在里面一些还有一汪活泉,对于自己来说,居住是够了,但若是让这孩子住在这里,似乎就有些不太行了。 想了想,白璐唇角一勾,抬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阵粉色的烟雾从山洞缓缓飘出,逐渐包围整个花落有情谷…… 那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了一个仙女……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入眼不是熟悉的破瓦片,而是拢着白色帐幔的床顶,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恍惚,自己这是还没睡醒么? 撑着床沿下床,脚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冰冷的触感直达脊背,让他忍住打了个寒战,也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那这里是哪里呢…… 正想着呢,房门被人推开,接着,一个穿着碧绿色衣裙的小丫头端着一碗粥进屋,看到光脚站在地上的孩子,忍不住惊喜的叫出声,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上前将孩子重新邀回床上。 “哎呦的我的少爷呀,这怎么都不穿鞋就下地了,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办!”小丫头低头在床脚找了老半天,才找到给孩子准备好的鞋子,赶忙帮他穿上。 “行喽,穿好了!少爷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吧。”帮孩子穿好鞋,小丫头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小跑着去拿桌上的粥。 “少爷我和你说,这粥可是小姐亲自熬的,鹊儿跟了小姐那么多年了,都没吃过小姐亲自做的东西呢,少爷你可真好命。”叫鹊儿的下丫头一边握着调羹轻搅碗里粥,一边嘚吧嘚吧的不停说着话。 少年还是懵懵的没搞清楚状况,却还是顺从的接过鹊儿递过来的粥,握着调羹小心的尝了一口,发现挺好喝的之后,便不再拘束,握着碗开始狼吞虎咽,没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嘴角,将干净的有些反光的碗递给鹊儿。 “少爷饱了吗?若是没饱,锅里还有呢。”鹊儿似乎并不在乎孩子将碗吃的有多干净,歪着头问道。 此生不渝(3) 男孩的脸蛋有些微红,似乎是对自己吃的过于干净感到有些害羞,但腹中的饥饿感还是让他点了点头,小声又客气的说了一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等着啊”鹊儿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拿着碗转身小跑着出了房间。 男孩这是才站起身,绕着房间看了一圈,生平第一次睡在这种干净的房间里,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忐忑,因为好奇,忍不住这摸摸,那看看。 在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又赶忙跑回床边坐着,身子挺的笔直,双手攒成拳,摆在膝盖上。 门又一次被人推开,接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走进房间,看到男孩那正襟危坐的样子,眉眼弯弯的笑了。 男孩看着白璐,惊叫出声,“你是那天的那个仙子!” 白璐‘噗嗤’一下笑出声,‘仙子’这称呼,自己也几十年没听人叫过了,乍一听,还觉得有股新奇劲儿,更何况这么叫自己的人,还是他。 “你身子好些了吗?可还觉得累?我不是让鹊儿来照顾你么,她人呢?”白璐环顾了一下屋子,并没有发现鹊儿的身影。 “来了来了!小姐我在这儿呢!”似乎是听到白璐问自己的行踪,手里端着粥人还在长廊上呢,鹊儿就赶忙大声应着,生怕自家小姐以为自己在偷懒,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进屋。 “来,少爷,你的粥!趁热赶紧喝了!”鹊儿将碗递给男孩,嘴里不停的嘱咐着。 男孩抬头看了白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那碗粥,心里下意识的不想让在白璐面前丢脸。 鹊儿端着那碗粥,见他一点抬手拿粥的意思都没有,眉头轻轻皱起,“少爷,这粥你还喝不喝呀,要是不喝,鹊儿就将碗放下了,这么一直端着,可累人了。” 男孩自然是想要那碗粥的,但偏偏就是没好意思开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 ‘咕噜’ 一阵响亮的声音从男孩儿的肚子传出,白璐嘴角微勾,从鹊儿手中拿过那碗粥,握着调羹轻轻搅动稀粥,“需要我喂你吗?” 男孩赶忙摇头,巴掌大的脸微微泛红,站起身从白璐手中接过碗,“不、不用。” 也许是因为白璐就在他的面前吧,同刚才在鹊儿面前的狼吞虎咽不同,这一次他的动作可以说秀气了许多,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将那碗粥喝完。 “谢谢。”男孩脸上带着一股子满足,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将粥碗递回给鹊儿。 鹊儿接过碗,什么也没说,带着空碗离开了房间,留白璐呆房间里和他说话。 男孩独自面对白璐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身子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正襟危坐的模样,白璐自然也发现了,微微抿唇,搬了把椅子座到离他大概一米的距离。 “我将你从那个小渔村带走的时候,你在昏迷,都没来得及问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白璐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望着男孩的眼神中满是温柔。 男孩身子突然绷紧,似乎白璐的这个问题令他有些难以回答,双手握的更紧了些,垂着头也不看白璐。 “若是不愿说,不回答就好。”白璐也不勉强,自己给他找了个理由,“那你可以告诉,你叫什么吗?” 似乎这个问题也不太好回答,男孩的头还是垂的很低,但好再这次,没让那个白璐等太久,他便抬起头,“我、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野种,或者杂种……” 白璐薄唇微张,有些意外,自己似乎无意间,戳痛了男孩心底不愿提起的伤疤。 “我看到了你那张玄门的入学函,你可有想求仙问道?”白璐垂眸,不再打探关于男孩的身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想。”说起这个,男孩便双眼放光的看着白璐,但下一刻眼神又重新黯淡,“可是那张入学函已经被他们毁了。”想到当时那帮孩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男孩后槽牙咬的有些紧。 白璐能主动提起这个事情,自然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对着男孩摊开手掌,接着微微低头,对着掌心的位置吹了口气,下一秒,掌心处腾起一阵粉色的烟雾,那张在小渔村被人撕毁的信封完好无损的躺在白璐的掌心。 “这封入学函,是属于你的东西。”白璐将那封入学函递给男孩,看着他脸上的惊喜,心里是止不住的满足。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男孩抬手揉了揉眼睛,看着白璐拿给自己的信封,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抬头看了看白璐,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傻乎乎的笑了起来,然后异常珍惜的将那封信塞进自己的衣襟。 “玄门的掌门和我也算有些交情,等过几日,我便送你去玄门。到时候哪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好意思给你找一个太辣鸡的师父。”白璐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这男孩就这么留在自己这里也不是回事儿,倒不如将他送去玄门,怎么也算是有一个自己知道的去处。 男孩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看着白璐,乌溜溜的眼珠似乎有些闪光,“你要把我送走吗?” 白璐一瞬间感觉对方似乎看破了自己的那点心思,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呐呐的开口,“也不能这么说……你可以当做,是去读私塾,再说了,我又不是不会去看你。” “嗯。”男孩儿声音有些沉闷的嗯了一声,又重新低下头。 看着他那个样子,白璐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些紧,呼吸略有些困难,想了想,重新开口,“你若是不放心,我认你做弟弟如何,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将你送走,或是将你丢给其他人。” 男孩有些意外白璐的这个想法,有些惊喜的抬起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现在就可以改口叫我姐姐了。”白璐微笑,毕竟,认他做弟弟,自己从一开始就存了这个想法。 “姐、姐姐。”男孩似乎有些不适应这个叫法,开口有些结巴,但很快便调整好。 “我姓白,叫白璐,你是我弟弟,那就跟着我一起姓白,至于名字嘛……”白璐微微歪头,手指杵在太阳穴的位置,抿嘴沉思了一会,“就叫你白辰逸吧!” “白辰逸……”男孩重复的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后笑开。 此生不渝(4) “我以后就叫白辰逸。”男孩看着白璐,眼神中满是信赖,就仿佛一颗飘荡在风雨中的树苗,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安心扎根的地方。 “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叫做落花有情谷,这个谷中除了你是人类,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是还在修行的深林精怪。 整个落花有情谷目前我的法力最高,所以由我负责保护谷中草木鸟兽的安全,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鹊儿她们那些刚能化形的小妖怪。”白璐座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和白辰逸说着落花有情谷的情况。 “姐姐你是妖怪?”白辰逸有些惊讶,一双眼睛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白璐,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一遍,“若是姐姐不说,辰逸只以为姐姐也是修习法术。” 白璐挥了挥手,“这大部分妖精学会化形之后,将自己伪装成人类便是他们学的最好的法术,除非真的有很高深的道行,否则一般的修士是没办法辨别的。” “这样啊。”白辰逸衣服似懂非懂的表情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猛的抬头,“那既然这样,玄门里一定有道行高深的修士,姐姐你和我一起去,不会有危险吗?”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玄门现在的掌门和我有些矫情,他们那一辈的修士,基本都知道我的身份,放心吧,没事的。”感觉到白辰逸对自己的关心,白璐忍不住心中一喜,哪怕过了这么几十年,重新投胎之后,他还是这么喜欢关心别人。 白辰逸看着白璐,点点头,只要她说的,不管是什么,自己都会相信。 “这几天你再谷内好好休息休息吧,我要出谷一趟去拿点东西,等我回来了,我们便出发去玄门。”白璐站起身,对白辰逸笑了笑,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白辰逸乖巧的点头,然后目送白璐离开。 离开白辰逸的房间,白璐一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柄拂尘便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白璐脚尖一点,整个人便跳到拂尘上。 “去东海。”白璐对着拂尘吩咐了一句,下一秒,拂尘便拖着白璐稳稳当当的飞起上升,到达云层之后,如同一只利剑‘咻’的一声朝着东海的方向飞去。 拂尘的速度比一般的御剑飞行要快一些,就算这样,白璐也还是飞了出不多一天一夜之后,才看到东海的影子。 到达目的地之后,拂尘停在了东海上方,随着海浪浮浮沉沉,白璐从袖袋里拿出一颗避水珠,毫不犹豫的丢进水中下一秒,波光粼粼的海面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大刀割开了一条裂缝,白璐轻轻踩了踩脚下的拂尘,拂尘立刻听话的带着白璐进入那个裂缝。 等白璐整个人都进入东海,那道裂缝便自己慢慢合上,海面又恢复了方才那副波光粼粼的样子,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白璐顺着那条裂缝往里飞,没一会儿,便看到两个海马模样的小妖怪,手里拿着三叉戟守卫在裂缝口,看到来人是白璐,便立刻让出了位置,同时对白璐弯腰行礼,“见过白大仙。” “平身平身,你家少夫人在吗?”白璐摆了摆手,让两个海马士兵免礼,接着开口问道。 其中一个海马士兵回答,“少夫人同少爷出去了,现在龙宫里只有夫人和老爷在,可要小的去帮大仙通传一声?” 白璐想了想,便摇头,“我不过是来取些东西,就不叨扰你们家老爷了,回头你们家少夫人回来了,记告诉她,我来过了,埋在珊瑚树下的那一坛子酒,我带走了。” 海马士兵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不再管白璐,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作一个尽职尽责的看门员。 白璐口中说的那坛子酒,其实就是当初白璐用蟠桃配天眼泉水酿制而成,自然发酵的酒水不仅有着酒水的清甜回甘,下肚后还会有一种桃子的芬芳从胃里返回到喉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酒水。 将封在珊瑚树下的那坛子酒挖出来,用乾坤袋装好,白璐同守门的海马守卫打了个招呼,便踏着拂尘重新回到落花有情谷。 白璐这一去一回,便是四天时间过去了,白辰逸在这四天中,除了自己的那个院落,其他地方便是再没有去过,等白璐回来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拨弄花草,将花丛里的杂草全部扒光,看到突然走进院子的白璐,有些惊喜,双手随意的在身上擦了擦,迈开腿便本奔向白璐。 “姐姐!”白辰逸口中叫唤着,整个人扑进白璐怀中,也许是因为个头还小,哪怕整个人都靠在白璐身上,也并没有多少重量。 白璐抱住扑在自己身上的小不点,有些惊喜和意外,摸了摸他的脑袋,“辰逸这几天在谷内乖么?” 白辰逸扬起脑袋看着白璐,“辰逸很乖的,除了这个院子,辰逸哪儿都没去,乖乖的等着姐姐回来。” 听着他软声软语的说着自己的乖巧,白璐心头立马就是一软,“辰逸真乖!姐姐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辰逸可还有什么要收拾的,若是没有,明早我们便出发前往玄门。” “辰逸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白辰逸摇摇头,他是被白璐捡回来的,这个宅院里的东西全都是白璐的,就算她是那是给自己的,自己也不会带走。 白璐想了想,掏出自己的乾坤袋,往里面翻了好一会儿,拿出一枚戒指,套在白辰逸的手指上,“之前都没来得及给你送礼物,这是姐姐送你的法宝,别看它只是一枚戒指,他的上一个主人,可是一位已经飞神的大能!我也是无意中闯入过他留在尘世的洞府才获得的这个法宝,不过他只能男修用,所以一直在我的乾坤袋里躺着,如今可算是有用处了。” 白辰逸抬起那只带上戒指的手,仔细看了好半天,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这才宝贝似的抱着那只手,“辰逸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姐姐送的戒指的。” “乖啦,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这枚戒指是带了认主的,除非你主动舍弃,否则它是不会离开手指的。也因为这是上品法器,平时除了储物,危急时刻还能够起到防护作用,带在你身上,我也安心一些。”白璐摸了摸白辰逸的脑袋,讲解着。 此生不渝(5) 白璐同白辰逸又说了些话,说来说去也都是一些关心嘱咐的话,两人一起用完晚膳,天已经大黑,白璐说一句,让白辰逸好好休息,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白辰逸也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特别是当他依赖一个人的时候,只要是对方吩咐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去办到,白璐让他早点休息,他便自己从小院的井中挑水烧水,干干净净的沐之后,穿着白璐给他准备的新衣裳进入梦乡。 第二天,白辰逸醒的很早,几乎是天刚蒙蒙亮,他就睁开了眼睛,同昨晚上一样,自己挑水烧水,梳洗搭理的一番后,白辰逸搬了把椅子到廊下,盘腿开始打坐。 白璐过来的时候,白辰逸还在打坐中,看着他盘腿坐在那里的样子,白璐觉得有些新奇,便也不去打扰,安静的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等着白辰逸打坐结束。 “呼……”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辰逸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爬下椅子,一转身看到靠在柱子上的白璐,顿时吓了一跳,扶着椅子捂着自己那一直跳动的心,似乎还没从那股惊吓中缓过劲。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儿也没有,吓我一跳。”大概是因为心中对白璐的亲昵,白辰逸言语间带了些不自觉的亲昵和撒娇。 “我看你在打坐,就没出声。”白璐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里也是带着一份姐姐对弟弟的亲昵,“怎么突然开始打坐了?” 白辰逸像只猫儿一样的用脑袋蹭了蹭白璐的掌心,乌溜溜的眼珠看着白璐,“前几天我看到鹊儿姐姐这么做,就从她哪儿学了。” 白璐了然的点头,“那打坐时的心法,你可问过鹊儿?” 白辰逸顿时愣住,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没、没有,我只是问了鹊儿姐姐打坐的时间和规律,并知道还有心法这东西……” “没事。”白璐笑了笑,“没学心法是好事,这每个门派之间的打坐心法虽然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但这心法也是练就本门功法的基本,辰逸你马上就要去玄门了,等拜师之后,你的师父教你功法了,你搭配上心法进行打坐,那就是事半功倍了。” 白辰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雾蒙蒙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其实还是不太明白白璐的话,白璐也没生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换身衣服,拿上你收拾好的东西,我们准备准备出发吧。” “那姐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说着,白辰逸就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又迈着小短腿跑出来,将自己之前搬出来的那个意思搬回屋子,‘啪’的一声关上门。 白璐也不着急,抱着手在廊下等着白辰逸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白辰逸就换了一身鹅黄色的短打打开房门,经过鹊儿这几天的投喂,原本瘦的跟个杆子一样的小人,气色已经逐渐变好,一头乌发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看着就很精神。 白璐朝白辰逸抬手,白辰逸、小跑着上前牵住白璐的手,一边和她往外走,一边抬头看着她问,“姐姐,我们要怎么去玄门?坐马车吗?” “不是。”白璐偏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仙门本就不是容易被人找到的,更何况像玄门这样的仙家大户。他们虽然每年都会派弟子去人界进行测试,给像你这样拥有修炼天赋的孩子发放入学函,但如何找到玄门的地点,也是他们对弟子的考验之一。” “姐姐,若是找不到玄门所在,是不是这入学函就算作废了?”白辰逸听着白璐说的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问。 “自然。这修炼不仅看根基,个人的机缘也很重要,这能够找到玄门的弟子,都是在机缘这方面比别人强上许多的人,这也是为什么,玄门虽然每年发出去的入学函不少,但最终进入门派却没多少人你的原因。”白璐朝着白辰逸解释着,这也是为什么,白璐这一次一定要亲自送白辰逸去玄门的原因之一。 若是凭借白辰逸自己,恐怕等到老死都不一定能够找到玄门的位置,但若是自己带着白辰逸去,将他和落花有情谷挂上联系,机缘这方面的考验自然就能顺利通关,在加上自己同玄门这一辈长老的关系,找一个师父好好培养白辰逸,绝不是什么难事。 白璐拉着白辰逸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府门,这也是白辰逸第一次见到自己宅院之外的景色,没想到入眼的是苍翠的树林和盛开的花朵,一股来自大自然的亲和气息铺面而来,令他一瞬间通体舒畅。 “当初玄门的招生弟子给你发入学函的时候,可有告诉你,你的根基属性?”白璐看着自然而然融入鲜花森林的白辰逸,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嗯?”白辰逸歪头看着白璐,努力回忆着自己拿到入学函时那个大哥哥同自己说的话,“好像是说……说我是什么……木系单灵根。” 白璐挑眉,有些意外,却有觉得似乎有些理所当然,毕竟自己看中的人,定然是天赋异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错,木系单灵根,以后若是做炼丹师,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不顾做符咒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辰逸眨了眨眼睛,抬手握住白璐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无比乖巧贴心的说,“姐姐希望辰逸做什么,辰逸就做什么,辰逸都听姐姐的。” “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辰逸你年级还小,姐姐心中自然是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白辰逸的话让白璐忍不住心中一暖,再次觉得自己找来的这个弟弟实在是又可爱又贴心。 从乾坤袋掏出一只小木船,白璐将它放到地上。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白辰逸好奇的问道,这一小只木船能做什么?做花灯吗? 白璐没有回答,双手结印,轻轻点在木船的船头,接着一阵粉色的烟雾从小木船船底弥漫开来,渐渐笼罩住整个船身。 在迷雾中,白辰逸看见那木船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一只能够容纳十几二十人大船。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白辰逸望着船,目瞪口呆,这就是法术吗?实在太神奇了吧! 此生不渝(6) 白璐看着白辰逸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别吃惊了,等你根基稳固之后,这些都是基本的小法术,到时候我教你便是。” “真的?姐姐你真会教我?”白辰逸乌溜溜的眼睛立刻瞪大,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喜和不可思议。 “当然啦,走吧,赶紧上船吧,再这么拖下去,天又该黑了。”白璐有些无奈地扶额,抬起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拉着他上了木船。 上船后,白璐站在船头,轻轻打了个响指,木船便开始平稳的上升,飞入云层,飞到一定高度后,木船再次停在,白璐从乾坤袋掏出一个小香炉,往上面插上一株线香。 香烟升起的方向原本是笔直往上的,过了半盏茶之后,香烟的方向便发生了改变,朝着东南方向飘去,木船仿佛找到了行进的方向一边,朝着香烟跑到方向开始行使。 见木船开始自己行使,白璐便转身去了船舱。 白辰逸坐在船舱的椅子上,脸色煞白似乎有些不适应,双手紧紧握拳,看到白璐进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姐、姐姐,你来、来啦。” “辰逸,你这是第一次坐船?”白璐看着他那副难受的样子,微微皱眉。 “嗯……”白辰逸点点头,脸上还挂着那有些勉强笑容,“辰逸没、没事的,可能是有些不习惯,等、等一会儿应该就、好一些了,姐姐别、担心……” 看着他那明明一副害怕和不舒服的样子,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又是一暖,自己的弟弟果然是暖心小棉袄。 白辰逸越是贴心,白璐就越发见不得他那难受的样子,直接站起身,对着白辰逸的额头轻轻一点,一阵淡粉色的光芒瞬间融进他的眉心。 “好些了吗?”白璐问。 白辰逸小脸渐渐恢复血色,望着白璐,展颜一笑,“姐姐是对辰逸用了什么法术吗?辰逸感觉好多了!” 见白辰逸笑了,白璐便也放松了些,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些一时兴起研究的小法术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才不是什么小法术呢!”白辰逸赶忙站起身,拉住白璐的衣袖,“在辰逸心中,姐姐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白璐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脸蛋,被自己弟弟这么夸,别说,心里还真挺高兴的! 去往玄门的路程,木船都行驶的非常平稳,木船上有白璐早就准备好的吃食和衣物,一路上,白璐便都没有下船才买补给。 即便这样,等白璐到达玄门的地界,也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 距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周围的灵气便已经逐渐变得浓郁,虽然不能和自己的落花有情谷比,但对比其他的仙门,这地方也足够让人眼红了。 木船行驶到了玄门山脚,白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木船停下,等两人都下了木船,轻打响指,巨大的木船又重新变回巴掌大小,白璐将木船收进乾坤袋,拉着白辰逸的手往山上走。 和白璐他们一起上山的,还有一个穿着华服的七八岁男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白璐是手牵着白辰逸,拉着他一步步上山,而那个年轻男子,则是抱着手跟在男童后面,哪怕男童走不动路了,也不见他上前去帮一把,就这么冷漠的看着,让白璐忍不住侧目。 玄门的大门设在半山腰的位置,白璐和白辰逸到达的时候,那个男童和年轻男子也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是两名穿着蓝色衣袍,头戴抹额的手拿长剑的弟子,看到眼前的四人,恭敬有礼的上前对他们拱手行了个礼,“不知四位到我玄门,有何事?” 白璐拍了拍白辰逸的肩膀,鼓励的对他笑了笑。 白辰逸有些忐忑的看了白璐一眼,但还是鼓足勇气,上前对那两名子弟拱手回礼,“二位师兄好,在下白辰逸,是来玄门参加入学的。”说着,将衣襟里的信封拿出来,递给其中一名弟子。 “原来是入学的师弟嘛。”看门弟子有些意外,接过信封打开,确认了的确是玄门的入学函之后,将入学函放回信封,递回给白辰逸,然后让出一条路。 白璐对两名弟子点了点头,带着白辰逸进入玄门,至于身后的那个男童和年轻男子,白璐只是在路过的时候侧目看了他们一眼,便抛之脑后不再理会。 白璐径直带着白辰逸往大殿的方向走,一路上,周围都是穿着蓝色衣袍,头戴抹额的玄门弟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些人曾经见过白璐,认出之后,远远的对着白璐行礼,同时对跟在他身后的白辰逸充满好奇,而那些不认识白璐的人,则是悄悄的询问那些知道的人,白璐的来历。 兴许是因为白璐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等白璐带着白辰逸到大殿的时候,掌门和同辈的长老们早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看到白璐进来,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 “白前辈远道而来,未曾到山门口迎接,是我们玄门失礼了。”掌门率先走到白璐面前,抱拳弯腰,一副晚辈的姿态。 白璐对掌门摆了摆手,“掌门客气了,这次前来也是有些突然,没有提前给掌门送去拜帖,所以你也不用自责。” 掌门点点头,直起身,看了看白璐,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穿着一样的鹅黄色衣裳的男孩儿,开口,“不知道白前辈这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白璐转身拉过白辰逸的手,将他推到掌门面前,“这是我弟弟,也算是落花有情谷的少谷主,之前收到了你们招生弟子发给他的入学函,我便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掌门看了看白璐,又看了看白辰逸,“白前辈,不知道令弟是否同您一样?” “当然不是,辰逸同我有些渊源,我便认了他做弟弟,他是人类,拿到入学函之前已经测试过了,是木系单灵根,”白璐知道掌门是在问什么,自己毕竟是个大妖,自己的弟弟,别人自然也会以为是大妖,白璐也不怪他,耐心的同他解释。 “原来如此。”掌门捋着自己发白的胡须,了然的点头。 此生不渝(7) “掌门可要再测试一次?”白璐低头看了看面对玄门掌门似乎有些紧张的白辰逸,想了想,开口提议,虽然招生弟子有对灵根进行过测试,但如今白辰逸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孤儿的身份,而是代表了我们落花有情谷,为了让大家都安心一些,再测试一次也好。 掌门想了想,点头,“既然白前辈提了,那边再为令弟测试一次吧。”说着,便对着候在一边的弟子摆了摆手,“去,将宝库中测试灵根的宝器拿过来。” “是,掌门。”弟子得令,转身小跑着离开了大殿。 “白前辈,宝器拿过来还需要些时间,不如我们先坐下,叙叙旧如何?”掌门对白璐恭敬的伸手,邀请白璐上座。 “那就叨扰了。”白璐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跟着掌门一起上前,座到了掌门下首的一张凳子上,而白辰逸则是乖巧的站在白璐身后。 玄门掌门以及长老们同白璐都是早就认识的,虽说因为白璐的闭关,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见面,但稍一聊,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熟稔。 白璐听着掌门和长老们和自己说着这些年修仙界发生的大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白辰逸站在她身后,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白璐和别人相处的样子,有些惊奇,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自己才不过七岁,白璐的年龄似乎远超自己的想象,在自己想象不到的那些岁月里,她的故事中都没有自己,也未曾和自己提及。 这么一想,心里就涌上一股心酸,还有种闷闷的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整个人都开始有些低落。 白璐对于情绪的变化还是比较敏感的,察觉到自己身后的白辰逸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伸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到自己身前,“辰逸如今可是我花落有情谷的少谷主,之后再玄门做你们的弟子,你们可必须得帮我照顾着,若是让我知道他在你们玄门里受了委屈,你们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这段话的时候,白璐虽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带了些寒意,在座的长老和掌门都不自觉的脊背一凉,彼此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掌门率先出声,“白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令弟。”说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下首的师弟,斟酌了一下后开口,“若令弟真是木系单灵根,不若让他跟随三师弟学习炼丹?” 被掌门点名的这个‘三师弟’,是如今玄门玄丹峰的峰主元炎,玄门中,大部分火系和木系的弟子都拜在玄丹峰,主要就是负责为整个玄门炼制丹药。 元炎抬起头在被人的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掌门一眼,接收到他眼神的掌门掩嘴轻咳了一声,转身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三师弟。 “白前辈放心,若是白公子真的有意愿拜入我玄丹峰,在下必定将令弟收做关门弟子,悉心教导。”虽说心里对掌门将烫手山芋扔给自己有些不乐意,元炎还是客客气气的接上掌门的话。 白璐依旧是摆了摆手,“我知道掌门和元长老的意思,但拜师这个事情,还是让辰逸自己决定,我就不做干预了。” 听到这话,掌门和几位长老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毕竟,若是真的由白璐指定师父,无论最后定了谁,心里都是有些压力的,但若是由白辰逸自己决定,相比起来,压力也没那么大。 白辰逸就这么被她牵着手站在她身边,看着白璐那袒护自己而对他人警告,以及她在落花有情谷时就答应过让自己选择,如今看来,她并没有忘记对自己的承诺,心里的那些闷燥瞬间消失,整个人都多云转晴。 众人在大殿又聊了一阵,之前那个去宝库拿宝器的弟子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进入大殿。 “掌门,宝器拿来了。”弟子单膝跪地,恭敬的举起自己手上的托盘。 “嗯。”掌门点头,“白前辈,那我们就开始对令弟的测试吧。”说着,率先站起,走到那个跪着的弟子面前,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然后掀开托盘上的红绸。 白璐跟在掌门的身后,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玄门测试灵根的宝器呢。 只见托盘上放着一根巴掌大的瓷盘,瓷盘上分别刻着云朵和五行的图案,若不是提前知道,恐怕白璐只会把这个宝器当做一个有些漂亮的碗碟罢了。 “白公子到这边来。”掌门身子微偏,让了让位置,将白辰逸请到自己面前,“白公子将手放到这个宝器上吧,宝器自然会对白公子的灵根进行判断。” 白辰逸看着那个瓷盘,同自己之前在小渔村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心里有些忐忑和犹豫,抬起头不安的看了看白璐一眼。 “去吧,比害怕。”白璐满含鼓励的拍了拍白辰逸的肩膀,安慰着。 白辰逸抿了抿嘴,点点头,将右手放到瓷盘上。 下一秒,瓷盘就升起一阵白色的烟雾,紧接着,从五行图案上分别长出了五根不同颜色的细绳,五根细绳围着白辰逸的手绕了一圈,最终出了代表木系的绿色细绳缠绕在白辰逸的手腕上,其余的细绳都重新回到图案中。 那根缠住手腕的绿色细绳在那片白雾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冒叶,开花,结果,一个带了些鹅黄色光芒的果实坠在枝叶上,一阵风吹过,果实摇摇晃晃,接着便从枝叶上掉落,重新融入到瓷盘中,绿色的细绳渐渐的消失,白色的烟雾也跟着逐渐消失。 掌门的脸上带着笑意,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满意的点头,“不愧是白前辈的弟弟,果然是天赋异禀,令弟不仅是木灵根,而且还是极品木灵根,这样的天赋,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白璐早知道自己的弟弟优秀,所以掌门的话并没有让她的心情有太大的波动,半蹲着身子,同白辰逸同高,然后开口问,“辰逸,你可有特别想学的法术?” 这个问题似乎是把白辰逸给问到了,小脸瞬间出现了有些纠结的表情,小脑袋仔细想了好久,却都没想出什么,只好摇摇头,“姐姐,辰逸还没想好要学什么……” “既然还没想好,那不如都学一学,等你找到感兴趣的法术了,在拜师也不迟。”白璐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此生不渝(8) 白辰逸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辰逸都听姐姐的。” 白璐站起身,重新看向一旁的掌门,掌门自然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在白璐开口前,率先说出口。 “既然令弟还没想好,不如就先同其他新入学的弟子一样,接受基础的吐纳修习,等根基稳定之后,再行选择也不迟。”掌门捋着自己的胡须,脸上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白璐低头看了看白辰逸,微微摇了摇他的手,问他的意见,白辰逸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先去接受基础的教习,白璐也没其他的意见,便也点头答应了,“那就先这样吧,辰逸就同其他新弟子一起,等筑基之后,再进行拜师。” “白前辈,玄门所有的新弟子都是暂时住在外门,不知道令弟是否也要一起住过去?”既然白璐答应能够让自己的弟弟按照玄门的规矩,在筑基期之后在进行拜师,那这个住在外们的规定,应该也不会拒绝。 居住环境自然是内门环境很好,但内门中都是已经拜师,甚至已经有些修为的弟子,白辰逸不过是个只会吐纳,连心法都还没学的菜鸡,让他住在内门,若是收到欺负,恐怕都没有还手的能力。 与其住在内门,承担被同门欺负的风险,白璐当然更愿意让白辰逸住到都是新入门弟子的外门,到时候,哪怕被欺负了,也不过是菜鸡互啄。 再加上自己送给白辰逸的戒指,不管怎么,他都不会受委屈,而且,外门应该都是些和他年级差不多的弟子,年龄相近也更好相处。 想到这儿,白璐便也没拒绝,点头答应了。 “那稍后,就由弟子带白前辈和令弟去外门,将入学函进行登记之后,便会为令弟安排住宿,门派服装和心法书籍,月例丹药也会跟着送过去。”掌门对白璐拱手作揖,便让那个端着宝器的弟子将东西放回宝库,让另一个弟子带白璐和白辰逸去外门。 带路的那个弟子看到掌门和长老们对白璐那恭敬的态度,一路上自然也是无比恭敬,主动帮白辰逸把入学登记的事情办妥之后,恭敬又不显殷勤的将两人带到分配到的房间门口。 “弟子是内门后安堂的弟子,白公子以后在玄门内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便可到后安堂找弟子。”将白璐和白辰逸送到之后,那个弟子又恭敬的行了个礼,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白璐率先推开房间门,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正是之前和白璐他们一起上山的那个男童,年轻男子也在,只不过站在角落里,白璐进到房间之后才发现他的存在。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炕,那个男童正趴在炕上给自己铺床,而那个年轻男子,依旧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没动,白璐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没有询问。 整个房间除了那张大炕是连在一起的,左右两边就像中间有一面镜子一样,家具,摆设都一模一样,左边的位置自然是已经被那个男童和年轻男子给占用了,白璐便带着白辰逸开始收拾右边。 玄门毕竟是仙门,哪怕是给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也比其他的地方要干净许多,白璐和白辰逸几乎都没怎么收拾,只不过是将之前就放在乾坤袋里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好罢了。 全部收拾好之后,白璐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和白辰逸倒了杯水,眼睛的余光看着房间另一边坐在床沿晃荡着脚丫子的男童。 将手中茶杯里的水喝完,白璐站起身,对男童和年轻男子微微福身行礼,“在下落花有情谷白璐,只是我弟弟,白辰逸,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似乎是没想到白璐会主动和他们说话,男童脸上的表情带了些惊讶,随后扭头看了看站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停下晃荡的脚丫,跳下大炕,对着白璐拱手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有些奶声奶气的开口,“在下坠星谷柏凉,见过白仙子,白公子。” 白璐微微挑眉,坠星谷以占星算卜闻名整个修仙界,没想到坠星谷的人会拜入玄门,着实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白辰逸能和柏凉做同窗,未免不是一种机缘。 “能够成为同窗,也是一种缘分,以后我这弟弟,还要烤柏公子多多照顾。”白璐微微颔首,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 柏凉看了看站在白璐身后,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背影的白辰逸,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白璐回到椅子上,又絮絮叨叨的嘱咐了白辰逸好些事情,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打算启程返回花落有情谷。 刚准备转身,白璐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扭头,只见白辰逸低垂着头,小手握着白璐的衣袖不撒手。 “怎么了?”白璐转过身,半蹲下身子看着低头似乎情绪有些失落的白辰逸。 白辰逸微微抬起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努了努嘴,说话的声音异常的轻,“姐姐,你一定要走吗?” 白璐明白了,小家伙这是舍不得自己呢,“那辰逸是希望姐姐留下来吗?”、 “嗯……”白辰逸点了点头,虽然和白璐的接触不过才一个月,但这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心里已经产生了依赖,所以不想也不愿意白璐离开。 白璐抿唇,抬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若是辰逸想,姐姐当然可以留下,但是辰逸难道想做一个永远都离不开姐姐的小孩儿吗?” 白辰逸抬起头,看着白璐的眼神有些无措和惊慌,脸上的表情逐渐纠结,最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肩膀一塌,瘪着嘴声音带了些微微的哭腔,“不想……” “辰逸放心,姐姐会经常来看你的。”白璐站起身,给了白辰逸一个大大的拥抱,“姐姐答应你,是少一个月来看你可一次,可好?” 白辰逸抬起自己的小短手,抱住白璐,整个人埋在白璐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辰逸会乖乖的呆在玄门,等姐姐来看辰逸的。” 那乖巧的,努力压抑住心中不舍的模样,让白璐忍不住心中一软,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然后松开,道别之后,离开的玄门。 此生不渝(9)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便是二十年过去了。 最开始的五年中,白璐几乎每年都会去看白辰逸一次,然后在玄门小住上几天,查看一下白辰逸的修习进度,把自己为他搜罗到的宝贝交给他,与其说他是白璐的弟弟,却更像是白璐把他当儿子养大。 这样‘养儿子’的心态,一直持续到白辰逸在玄门的第六年,白璐从落花有情谷踩着自己的拂尘到了玄门,也没从山门进来,直接落到白辰逸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推开门,房间里只有柏凉和那个年轻男子在,看到白璐的时候,柏凉还有些惊讶。 “白姐姐来看辰逸么。”柏凉从书桌后走出来,把白璐迎到房间中央的桌子哪儿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甘露茶,“辰逸被一个师姐叫出去了,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回来,需要我去找他吗?” 白璐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你知道么?我自己过去吧。” 柏凉听到白璐想要自己过去找白辰逸,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给白璐指了个方向。 白璐顺着柏凉指的方向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了白辰逸那高挑的背影,算一算如今白辰逸不过才十四岁,容貌却已经是格外引人注意,加上那一身蓝色的长袍,仅仅是安静的站在哪里,便也是人群中最吸引人的那个。 若是在人间,他这般的年龄,也差不过该物色妻子了,虽说在修仙界,对比起容貌,大家更看重这个人的修为,但在这些外门弟子里,白辰逸这容貌比他的修为更加吸引那些女弟子,也难怪如今会有师姐约白辰逸到小树林说话。 白璐存了些八卦的心思,眼珠一转,化作蝴蝶本体的模样,闪着翅膀落到两人头顶的树枝上,听着下边两人的对话,来来往往,无非就是这师姐在表达对白辰逸的爱慕之情,希望能和白辰逸做双修道侣。 这师姐长的也算是周正,一双秋水眸似乎含着说不完的柔情,身段也是属于比较清瘦的类型,奈何白辰逸却半点不领人家姑娘的情,不仅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说出的拒绝的话也是无比的决绝冷漠,干净利落的切断了人家姑娘对他的念想。 看着捂着脸哭着逃走的姑娘,又看了看树枝下一脸冷漠情绪没有半分波动的白辰逸,白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扇着翅膀离开了树枝,然后在一个拐角的位置重新化为人型,装作刚从拐角出来的样子,和一脸冷漠往回走的白辰逸撞个正着。 “哎呀,辰逸,我刚问了柏凉你的位置,要去找你呢。”白璐脸上挂着笑,面不改色的扯着慌。 刚才那个面对同门师姐的爱意无比冷漠的白辰逸,在看到白璐的时候,先是有些意外,随后脸上就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快步上前,在白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住,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欣喜,“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来看辰逸的了吗?” 这还是白璐第一次被一个异性抱了个满怀,哪怕是在好久好久以前,也不曾有人这么对自己过,一时间有些呆愣,听着耳边传来的白辰逸那强壮有力的心跳,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挣扎了几下,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白璐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白辰逸的脸,微微偏头,“嗯,算一算也有快一年时间没见了,便来看看你。” “姐姐能来,辰逸好高兴。”白辰逸眼眸肆意的在白璐的脸上流连,眼底是白璐读不懂的深色,“真的好高兴。” 白璐顿时觉得背后脊背有些发凉,转过身朝着小院快步走去,“你高兴就行,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去吧。” “嗯,好。”白辰逸自然是没有拒绝,就这么跟在白璐的身后,和她一起回到小院。 白璐推开门,柏凉依旧坐在书桌后面,似乎正在看书,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年轻男子抱着手靠在窗边,听到推门的声音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白璐,然后又往她身后看了看。 看到跟在白璐身后进入屋子的白辰逸,立马收回视线。 之后的这一晚上,白璐都感觉哪里不太对,似乎有人一直在看自己,但回过头寻找的时候,那股视线又消失不见。 当天晚上,白璐住到了外门招待客人的厢房中,吹熄了房中的蜡烛,睡下之后没多久,就感觉似乎有人进到自己的房间,身上带了些清淡的花草香。 “姐姐……” 白璐心中猛然一惊,没想到白辰逸会大半夜的突袭自己的房间,若是找自己有事,直接过来就行,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是要做什么? 然而,白璐并没有疑惑太久,就感觉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被人握住,接着,一个温热又有些柔软的东西印上手背,白璐只觉得似乎有一阵淡淡的酥麻感顺着手背往上爬,脊背立刻就是一酥。 好在白辰逸并没有在房间里呆太久,摸了摸白璐的脑袋,帮她压了压被角之后,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呼……”在白辰逸彻底离开之后,白璐从床上弹起,呼出一口气,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心被白辰逸刚刚的行为弄的狂跳不止。 这孩子是怎么了…… 白璐微微皱眉,不太明白,白辰逸不是都把自己当姐姐的么,那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了一晚上,白璐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当做是,这孩子太过依赖自己,把对自己的姐弟之情和男女之情弄混了,为了避免他继续弄错,自己还是,少出现一些好了。 于是,从白辰逸到玄门的第六年开始,白璐不再每年看他,而是变成了两年、三年去一次,经常性的闭关之后,看望白辰逸的时间间隔的也越来越久,距离上一次看他,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在白辰逸到玄门的第二十年,他成为了整个玄门筑基最年轻的弟子,并且马上就要拜入内门,成为玄门的内门弟子。 白璐闭关出来的时候,刚好收到玄门掌门给自己送来的白辰逸拜师大典的帖子,白璐想了想,自己也有五年没见白辰逸了,那么多年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应该已经纠正了吧。 便也没再踌躇,收拾了行囊和准备送给白辰逸的礼物,离开了落花有情谷。 此生不渝(10) 在白璐闭关的这五年,已经二十八岁的白辰逸在整个修仙界可以说是大放异彩。 他不仅是整个玄门筑基最年轻的弟子,哪怕再修仙界,这天赋也是能够排的上名次的,在外门分配试炼任务的时候,精妙的法术加上坚实的根基,让他立刻从同辈人中脱颖而出。 而掌门给白璐送去的那个帖子,便是玄剑峰峰主景震将他收做入门弟子而举行的拜师大典。 这帖子不仅送了白璐,而是给修仙界中其他有些名气的门派都送了一份,所以当白璐到玄门山脚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虽说这修仙界中的女修并不少见,但像白璐这样,容貌姣好且独自上路的女修却是少之又少,但就因为这样,周围的人反而不敢去招惹她,毕竟,没点本事,谁敢独自上路,万一被人杀人夺宝怎么办? 白璐并不在意周围那些人的看法,气定神闲的上了山,到半山腰山门的位置,被两个十分年轻穿着蓝色衣袍的玄门弟子给拦下。 “这位仙子,冒昧了,请出示一下您的拜帖。”两名弟子虽然拦住了白璐,但语气却是万分恭敬。 白璐面色不变,摊开手掌,随着掌心弥漫的淡粉色烟雾,掌门送去给白璐的帖子正安静的躺在掌心,其中一名弟子恭敬的拿过拜帖,打开来确认之后,重新放回白璐的手心,恭敬的给她让出一条路,“仙子请。” 白璐点上点头,从他们让开的地方进入玄门,不知道为什么,白璐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似,想一想,当初自己带着白辰逸到玄门的时候,似乎也是被人拦住,然后给出入学函,才进入玄门,不过二十年,他就成长的如此迅速又优秀。 拜师大典第二天才开始,白璐便先去摆放了掌门,同掌门说了些话,问了下白辰逸这几年的情况之后,便辞别离开去了白辰逸住的院落。 依旧是那个院子,但似乎白辰逸和柏凉都不在,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白璐走到屋子的右侧,看着书架上的那些玄门书籍,猜测着未见的这五年,白辰逸都在看那些书,发现这书架上的书类型似乎还挺杂的,炼丹、制符、炼器、收兽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佛道的经文。 白璐心里有种莫名的欣慰感。 ‘吱呀’一声,原本已经被白璐关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长袍,头戴抹额,黑色长发半束在脑后的男子走进房间。 看到屋子里的白璐,有些惊讶,又似乎有些早有预料,一双眼眸微微弯起,看着白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姐姐,好久不见。” 来人便是白辰逸,五年的时间似乎他看起来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容貌也俊朗了很多。 “我不过是闭了个关,出来就收到掌门送来的拜师名帖,我们家辰逸果然是比其他孩子优秀。”白璐手里抱着一本佛道经文,微微歪头,远远的看着白辰逸,双眼带笑的说着。 “姐姐这次闭关,修为可有精进?”白辰逸走到白璐背后,将自己书桌上有些凌乱书籍合上,放回到背后的书架上,一副亲昵的样子开口问道。 白璐看着白辰逸,那乌溜溜的眼眸像是一片深海,看不到底,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嗯,还行吧,如今,只是差些机缘罢了。”白璐收回自己的视线,没再和他对视,“倒是没想到,辰逸你的修为精进的如此之快。” 白辰逸微微垂眸,看着白璐,眼波转动,嘴角的微笑带了些别样的意味,“那是因为辰逸心中有想要达到的目标,所以,才会那么努力修炼啊。” “嗯,有目标是好事。”白辰逸的话似乎有些别样的含义,白璐下意识的避开他那隐藏的含义,绕开话题。 拍了拍自己没有任何灰尘的衣袖,白璐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面镜子递给白辰逸,“这是送你的拜师礼物。” 白辰逸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还带了一些少年独有的天真意味,“真的?姐姐送我?” “当然。”白璐将那面镜子递给白辰逸,“这是无像镜,虽说不过是个中等法宝,但关键时刻,能够替你挡住致命一击,算是一个护心镜吧。” “谢谢姐姐。”白辰逸接过那面镜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镜子,然后收进自己的乾坤袋中。 白璐注意到,他的手指上,还带着自己在落花有情谷时送他的戒指,心底某一处柔软立刻被戳中,软的一塌糊涂,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明日便是你的拜师大典,等拜师大典结束后,我会多呆几天,到时候,辰逸你陪我到人间转一转吧。” 似乎有些意外白璐会主动让自己陪她,白辰逸的表情有些惊喜,眼底有一抹水光一闪而过,双手在两边紧握成拳,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免得吓到白璐,“好,只要姐姐说的话,辰逸就一定会听。” 白璐笑笑,抬手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姐姐先回厢房休息一会儿,等晚膳再来找你。” “嗯,辰逸等着姐姐。”白辰逸笑眯眯的将白璐送出房间,看着她的身影离开,逐渐变成黑点消失不见,立刻转身‘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顺着门框缓缓下落,跌座在地上,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嘴角的笑容,似癫若狂。 “白姐姐来了,计划还要继续吗?”柏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里,看着坐在地上,一脸癫狂笑容的白辰逸,微微皱眉问。 白辰逸放下自己的手臂,睁开眼睛,望着柏凉,眉眼间满是邪气,似乎还有几率黑气萦绕在周围,手一撑,从地上站起身,“当然要继续,姐姐来了更好,省的我再去单独找一趟。” “那就行,我还真怕你因为白姐姐,就把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取消了呢。”柏凉似乎送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了自己的那半边。 白辰逸躺倒在床上,从乾坤袋中掏出刚才白璐送给自己的无象镜,带着戒指的手轻轻摩挲,嘴角勾起,眼神中满是愉悦,轻声呢喃,“一天,只要再过一天,我想的,就都能实现了。” 书桌后的柏凉抬眼看了白辰逸一眼,若有所思,然后又重新收回视线,心里想些什么,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此生不渝(11) 白璐回到自己的厢房,盘腿在软榻上坐下,随后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香炉放在地上,一缕一缕白色的烟雾从香炉中缓缓升起,围绕在白璐身边,白璐屏气凝神闭眼开始打坐,那些白烟随着白璐打坐的时间,逐渐融入他的体内。 ‘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叩响,那些围绕在周围白烟瞬间四散开来,重新回到香炉内。 白璐缓缓睁开双眼,将香炉重新收回袖袋,朗声问道,“谁?” “姐姐,是我,辰逸。”白辰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温柔又富有磁性,白璐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他此刻温柔微笑的模样,赶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赶走,起身走了软塌去开门。 白璐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白辰逸果然如她想的那般,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黝黑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似乎想要将白璐溺毙其中。 “没想到已经这个时辰了。”看着外面黝黑的天空,白璐抿了抿唇,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白辰逸的房间里说过要一起用晚膳。 白辰逸见白璐没有闪身让他进去的意思,心中也不在意,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她,“晚膳的时辰都过了,姐姐你还没来,所以我就过来了。” “抱歉,我在修炼,没注意时间。”白璐垂眸,避开白辰逸的视线,开始下逐客令,“明早还要进行拜师大典,如今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姐姐。”白璐这赶人的架势,让白辰逸心中一痛,轻轻开口叫了一声。 “嗯?”白璐应声,然后抬眸看他,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白辰逸没开口,而是从白璐送他的那个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白玉镯,摊开在手心上,递到白璐面前,“这是之前门派试练的时候,我在一个小秘境里得到的,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和姐姐你很配。” 白璐看着那静静躺在他手心上的镯子,白玉独有的光泽在月色的映衬下越发的温柔,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才有动作,抬手将白辰逸的手往回推了推,然后抬头看着他,“这镯子是个不错的法器,但是以我现在的修为,并没有任何用处,你还是自己留着,日后留给心上人吧。” 白辰逸的嘴角微动,似乎有话想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握着白玉手镯的手慢慢收回背到身后,动作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喉咙声音分外低沉的应了一句,“辰逸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黑黝黝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白璐,似乎是要看着她回房了,他才会离开。 “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白璐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关上门,重新回到软塌上打坐。 望着那紧闭的门扉,白辰逸只觉得自己心口绞痛,一张俊俏的脸煞白。 只听‘啪’的一声,原本被白辰逸握在掌心的白玉镯应声断裂,碎玉扎破了掌心,鲜血落到了地上。 白辰逸抬起那只正在流血的手,无比冷漠的将手中的手镯碎片丢到一旁,另一只手往掌心上轻轻一挥,掌心的鲜血和伤痕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抬脚将地上的手镯碎片碾成粉末,又将地落在地上的鲜血清理干净,白辰逸这才离开白璐的房门口。 此生不渝(12) 毕竟是一峰之主收徒,且又是入门弟子,玄门这次可以说是办的非常声势浩大,整个修仙界,只要是有些名气的门派,掌门都送去了请帖。 仪式是在玄门的练武广场上举行的,白璐以为自己应该算是早到的了,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已经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姐姐!”站在玄剑峰峰主身边的白辰逸一直注意着入口的位置,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抹粉色终于出现,一直紧绷的嘴角立刻上扬,朗声喊道。 白辰逸如今可是修仙界的新起之秀,又是这场拜师仪式的主角,自然有人一直注意着他,顺着他的眼神,朝着白璐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上下仔细打量着从未见过的粉衣女子,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她的身份。 掌门自然也是看到了白璐,立刻从主位上起身迎了上去,拱手弯腰对白璐恭敬一拜,“昨晚便有弟子禀告说前辈已经到玄门,只是我手边的事儿太多,没来得及去拜会,还请白前辈莫要怪罪。” “掌门客气了,你是主,我是客,应该是我前去拜访才对。”白璐承了他这一拜,随后手掌轻抬,将掌门虚拖起来,这毕竟是玄门地界,边上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客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我已经为白前辈留了上座,请。”掌门站直了身子,随后将白璐带到那个给她留好的座位上。 掌门给自己的位置可以说是,非常的微妙了,在他自己的下首,却在其他所有人之上,白璐扫了一眼全场,随后手指轻捻,提起裙角坐到位置上,在这里,自己的修为是最高的,这个位置座了,也没什么问题。 白辰逸在白璐坐下之后,就悄悄地来到她身旁,“姐姐,昨夜休息的可好?” “还不错。”白璐抬眼看着白辰逸,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昨日的一身玄色衣袍已经换成了白色玄门弟子服,半蹲的时候,长长的衣袖垂在地上,隐约的露出里面的蝴蝶纹样。 白璐忍不住拿起他的衣袖,翻开来看里面的那个图样,是个蝴蝶的图样,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然后才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己的原形么,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衣袖里的花样,是你自己寻来的?”白璐松开他的衣袖,端起面前矮几上的清露茶,抿了一下,开口问道。 白辰逸从白璐拿起衣袖的时候开始,就用着一种有些莫名的眼神看着她,白璐问出那句话之后,他唇角微微勾起,将白璐散落在肩膀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身后,“还记得当初在那个小渔村,我看到了树上有只蝴蝶,当时就觉得,这蝴蝶可真好看啊,紧接着,姐姐你就出现,把我从小渔村带走,自此之后,这蝴蝶的样子,就一直烙印在我心中。” 听了白辰逸的话,白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放下手中的茶杯,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白辰逸就这么半跪在白璐身边,期待着能够从她口中听到些什么,却发现她放下茶杯后,就不再有其他动作,静静地半跪了一盏茶的功夫,白辰逸都没说话,直到有人来叫他了,才缓缓起身,再一次帮白璐捋了捋身后的头发,转身离开。 此生不渝(完) 白辰逸被人叫走后没多久,这场声势浩大的收徒仪式便正式开始了,原本还有些喧闹的现场立刻安静了不少,哪怕是还在说话的,都不自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白璐则是一直有些神游的状态,这拜师仪式的流程到底是怎样的,根本没去在意,待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厅内众人依旧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安静的只剩下白璐自己的呼吸声。 白璐心中立刻警醒起来,手握着衣袖,闭上眼眸,调整自己的呼吸,用神识扫视全场。 显然这个幻术的控制者道行还不够,白璐很快就找到了破绽,紧握着衣袖的手松开,轻轻一挥,便破开了眼前的幻阵,将隐藏在角落中的那人揪了出来。 “你是谁。”白璐五指收拢,掐住男子细白的脖颈,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穿着黑色长衫嘴角渗血的男子,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男子嘴角紧抿,盯着白璐,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恶意,却不开口。 在幻阵破开的瞬间,厅内逐渐恢复了真实的样子,原本的喧闹的人群消失不见,明亮华丽的大厅此刻残破荒凉。 白璐心中惊愕,面上却只是皱起眉头,掐住男子脖颈的手收紧,“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顿了几秒,语气中加了些冷意,“辰逸呢?辰逸在哪里?” 及时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疯狂徘徊,男子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显然,并不打算回答白璐的问题,也算准了白璐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会杀了他。 “姐姐。”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白辰逸的声音传来。 白璐偏头,透过男子看向面朝自己走来的白辰逸。 刚才那一身白色的衣衫,此刻已经换成了和男子一样的黑色长衫,隔着长长的阶梯看着白璐,脸上依旧挂着笑,却莫名让白璐心中微微发寒。 “……这些,都是你做的?”白璐抿唇,轻声问。 “是。”白辰逸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呼吸都没出现任何的变化。长腿迈开走上前,从身后拥住白璐,握住她的手将男子放下,“姐姐,你会怪我吗?” 感受着身后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白璐没有说话,看着连接在自己和白辰逸小指上的红线,吁出一口气,抬手反握住白辰逸的手。 “姐姐!”掌心的柔软让白辰逸有些惊喜,修长的手指摊开,与白璐十指相扣,心中满是柔情,俊俏的脸上带着有些傻傻的笑。 “时间差不多了。”白璐唇角勾起,松开被白辰逸握着的手,撤离他的怀抱,脚尖轻点腾空而起,看着大殿上穿着黑衣的两人。 白辰逸抬手想要抓住白璐,却只来得及握住一片衣角,“姐姐?” 白璐不再看白辰逸,双手结印,七彩的翅膀逐渐在身后显现。 大殿上方,云层逐渐聚集,闪电在啊云层间此起彼伏,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堆积的越来越厚。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白辰逸自然也听到了雷声,脸色逐渐变黑,看着半空中的白璐,眼底有暗色翻涌。 白璐的长发漂浮在空中,一双剔透的眸子望着大殿中的白辰逸,眼神有些哀伤,“白辰逸,我终究渡不了你。” 随着话音,堆积的雷电随之落下,一道接着一道劈在大殿中的三人身上。 一千零八十道天雷,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随着天雷全部落下,那堆积的厚厚云层逐渐散去,世间再无玄门,也再无白璐,白辰逸二人。 大结局 白璐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姻缘堂,眨巴了下眼睛,心中涌起一阵阵压抑不住的繁杂感,抬手一会,那原本悬在空中的竹简瞬间化为烟雾,转过身,抬步毫不犹豫的离开姻缘堂。 门口的候着的那两个小童见白璐出来,刚想弯腰行礼,看到白璐脸上的表情,那作揖的手顿在了那里。 “仙……仙子……”小童结结巴巴的,望着白璐,心里不住的打怵。 白璐甚至都没看两个小童,手中拂尘一挥,两个小童如同竹简一般,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三重天上,月老殿外,还是试炼开始的那个地方,此刻却只剩白璐一人站在那里。 望着那八十一级阶梯上朱红色的大门,白璐那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重新恢复了平静。 在台阶下呆呆的站了大概半个时辰,白璐才抬步向上走去,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台阶,每踏上一阶,就感觉身上的灵压重上一分。 踏到第七十阶时,白璐月白色的衣裳被汗濡湿,握着拂尘的手不住的颤抖,停下脚步歇息了片刻,白璐咬牙继续往上走。 走完八十一级台阶,两只脚都落到平台上的瞬间,身上的灵压骤然消失,白璐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 “吱呀……”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身穿红衣手拿酒壶的男子赤脚从门内走出,垂眸看着面前的白璐。 “到这儿了,可是想好了?”男子握着酒壶,晃了晃,仰头喝了一口,享受的咂了咂嘴,开口。 “嗯。”白璐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呼吸还有些紊乱。 男子将手中的酒壶丢给白璐,长袖一挥,身边的场景依然变换。 此刻白璐同男子一起出现在月老殿中,殿内被蜡烛照的通亮,最侧墙边一排排整齐的放置柜子,柜子里是一对又一对被红线捆绑在一起的小泥人,整个大殿,也只有那个放柜子的地方较为整洁,其余地方,随意的堆放着还未系上红线的小泥人。 男子将手中的酒壶挂到腰间,上前在大殿正中案几的香炉中插上三炷香,随后回头看了眼白璐。 明白男子的意思,白璐手杵着地板站起身,腿脚酸软的上前,按照方才男子的动作,也往香炉里插了三炷香。 “今日之后,我便不会再来,往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男子蹲下身,从众多小泥人中拿起一个,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小泥人的脸颊上不住的摩挲,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白璐抿唇,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男子。 男子动作轻柔的将那个泥人放进自己的袖袋中,然后取下腰间的酒壶,丢给白璐,又在身上摸摸搜搜的,好一会儿才掏出一块玉牌,一并丢给白璐,“这是月老的仙牌,往后这月老便是你白璐了。” 白璐握着酒壶和玉牌,眉眼低垂,过了好久,才抿唇低声问,“为了一个凡人,值吗?” 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白璐会突然发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身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温暖又柔情…… 自此之后,三重天上月老一职,便由白璐接任。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