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奴不嫁狼》 楔子 【楔子】 飞机缓缓地升空,在平流层安稳地飞行,头等舱内的空姐们也忙碌了起来,一下子递上昂贵的购物型录,一下子送来美酒咖啡。能坐在这里的乘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个个绷紧了神经,要求自己务必做到最完美、最周到的服务。 只有一个男人,他淡淡地谢绝了空姐送来的饮料与秋波,将头微仰靠着椅背,戴上耳机闭上了眼,摆明了不希望别人吵他。 因为什么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那画中的倩影。 这件事说起来很蠢,但却真真实实的在平峻宇身上发生——他,对一幅古画中的古代仕女一见锺情了!而且这情感之猛烈,甚至让他飞了好几万英哩至欧亚大陆另一端的英国伦敦,花了几十万美金将这幅画买下来。 平峻宇,三十三岁,拥有机械、化学的双料博士,在中研院及另一个国际级的研究所中,都有他主持的几项研究,也在大学兼课,学术名声响誉全球。这样事业有成又外表出众的高富帅,自然吸引了众家美女,但她们的热情总被他若有似无的距离阻挡下来,多年来,他不知粉碎了多少少女心。 慢慢地,大家开始怀疑荤腥不沾的他是否是个同性恋,连他自己对女色如此免疫都开始有些困扰时,突然让他在一本伦敦拍卖会的图录上,看到了一幅古画。 没有人知道,他除了专业技能杰出,私底下对国画不但很有研究也很精通,甚至还开过个人小型画展。 他看中的古画距今约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绘者不详,但上头栩栩如生地画着一名古代仕女,身着惹眼的红衣,五官精致秀丽,青丝宛然,手持利剑,舞动之间衣衫飘扬,轻盈跃动,犹如九天仙女。且这幅图的画工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古代有哪名大家,能画得出这么深刻的神韵。 光是那幅画的翻拍图,就让他看得痴了,要是得到了真迹…… 他要她! 一股莫名的冲动,令他马上订了飞往伦敦的机票,接下来的学术研讨会也全推掉了,就为了能够在拍卖会上买下那幅画,成全心目中对画中女子的憧憬与爱慕。 而这幅画,如今就在他托运的行李中,随着他一同飞回家。他拒绝了所有空姐的殷勤服务,闭眼沉思,脑中浮想联翩的都是那宛如仙女的画中女子,他总觉得,那幅画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在呼唤着他。 半梦半醒之间,飞机突然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引起众人一阵惊呼。 「飞机目前正遭遇到乱流,请乘客系好安全带,听从空中小姐的指挥,切勿惊慌……」头顶传来机长的广播,原是要安定人心的,但忽然间飞机又狠狠地上下晃动起来,灯光也跟着忽明忽灭的。 平峻宇霍然惊醒,他还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只觉得飞机骤然下降,压力的落差令他由耳朵至头顶产生剧痛。他看向同样面露惊慌的空姐们,她们别说想控制情况了,根本连站都站不稳,而飞机的广播系统似乎在此时故障,发出尖锐的嗡嗡声,与旅客们的惊声尖叫混合成了危机的前奏。 飞机要坠毁了!这是平峻宇脑海闪过的最后一丝想法,他还来不及去想手中那几个尚未完成的研究、来不及去与亲朋好友道别,更来不及……翻开那幅古画,看画中女子最后一眼。 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随着爆炸声,在他的眼前一闪,接着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更或许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长久时间,平峻宇呻吟了一声,皱着眉,微微张开了眼。 他的头仍然很痛,身体也软弱无力,但他仍藉由钻进眼缝的那一丝光亮,意识到自己位于户外,而不是想像中的医院。 同时四周传来嘈杂之声,时不时还有金属交击声响,刺激得他虚弱的精神更加痛苦。辛苦地侧过头用力看,四周人影飞快地来来去去,还凶猛地彼此呼喝着,令他完全摸不着头绪自己究竟身在什么鬼地方。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飞机失事了,而且还是整架引爆,他杂乱地思索着自己似乎命大活了下来,又觉得四周传来的动静很是古怪,一点都不像空难现场。 微微张口,平峻宇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是……哪里?」 他这一出声,整个身体便一阵晃动,他才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张软榻上,而软榻是用担架支撑,由两个人抬着,当他与其中一个抬着他的人四目相交时,他差点失去素有的冷静惊呼出声。 因为眼前这家伙穿着一袭古代的武士服,头上还绑着髻,在他的印象中,连他高龄一百一十岁才往生的曾曾祖父,打扮都没有这么古老。 「少主?少主醒了,少主醒了!」 「少主,您观战到一半突然昏迷,差点吓死属下。」 「醒了就好,快让少主服药!」 少主?在叫谁? 平峻宇纳闷地迎视四周突然围过来、那些关怀又带着些畏惧的目光,才确认这群人口中的「少主」,叫的似乎就是他。 「你们……」他满子的谜团,却不知从何问起。 此时另一名身着古代僮仆服饰的十六、七岁青少年,伶俐地窜了过来,拿着一颗黑溜溜的丸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少主,您看上的那个女人挺悍的,但在我们平家武师团的围剿下,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青少年说道。 什么女人?什么平家武师团?我还平家醒狮团哩!平峻宇在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同时感觉到药丸入口的微微苦味,却一下子就融化流进了喉头,他觉得胸腹之间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但头却更晕了。 「少主,青山寨大势已定,那女人也逃不了了,您服了药就好好休息一下,不必硬撑着精神看。」青少年又十分关怀地替他盖上一条厚毯。 他究竟在说什么?这里究竟又在干什么?平峻宇只觉得莫名其妙,目光随着青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心头一惊,气息忍不住一屏。 不远处一群古代武师正围攻着一名身着红衣裙的女子,女子的长相可谓倾国倾城,气质柔弱纤细,剑法却相当精妙,舞得滴水不漏,衣袂翻飞之间英风飒飒,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更重要的,她就是他拍卖得来那幅古画上的女子!在买画之前,他对着图录朝思暮想了好几日,得手后又不忍释卷地看了好几天,他绝对不会搞错! 他绝对不会让她走了,他绝对要留住她…… 精神已经透支到极点的平峻宇,突然受到这一冲击,整个人快要昏厥过去,不过他在倒下去前,嘴里还喃喃地说道:「我要她!」 他不知道,从这句话开始,结下了他与红衣女雁丹的不解之缘。 第一章 平氏家族是一个以铸冶锻造手艺闻名的大家族,上至宝剑利刃,下至犁锄锅鼎皆有制作,甚至拥有自己的矿脉与武师团,平家铸造坊的分店也广设各州郡,口碑享誉天下,数百年不衰。 上一代家族族长平天龙,铸冶手艺高超,性子勇敢果决,使得平氏家族齐聚一心,辉煌了好几十年。然而平天龙的独子平守之却体弱多病,资质平庸,兼之个性跋扈轻浮,因此在平天龙死后,家族大长老平言开代执族长,迄今已数年,仍不敢让平守之继位。 当然,这是怕平守之无能振兴家族,又怕他虚弱的身子若操劳于族长大事,可能立马就挂了,平氏家族一定会陷入大乱。 然而依平言开的能力虽能守成,却无法如平天龙般大刀阔斧地拓展生意版图,再加上他大长老的地位超然,又是平天龙的父执辈,不应代理族长的位置太久,所以家族内已经传出异声,希望让平守之同辈的其他年轻一代英杰,也能加入争夺族长人选的行列。 外界自然也对平家的现状知之甚详,这么一个百年传承的大家族,又有精良的铸造冶炼技术,再加上家族根据地位在边陲关键之处,自然成了朝廷、外族、武林同道等等各大势力的肥羊,每股势力如今都蠢蠢欲动,想从逐渐没落的平家分一杯羹。 所以现在的平氏家族,可说是内忧外患纷至沓来,处在危急存亡之秋,要不是自家武师团的实力还算雄厚,说不定早被人灭了几百次。 这些关于平家的消息,平峻宇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慢慢消化完毕。 当他再次从昏迷中苏醒,被仆人扶着沐浴时,他发现自己竟是一副瘦弱苍白的身子骨,不由得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而当他无力地让人为他着衣,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时,魂都吓飞了一半。 镜子里的人瘦得只剩皮包骨,若依他在现代的精壮体魄,他的手臂都比这瘦皮猴的大腿粗,而瘦皮猴的五官称得上清俊,但配上凹陷的脸颊就显得有些寒,身体又虚弱不堪,浑身乏力,简单说就是只破病鸡,还是随时可能嗝屁的那种。 幸好他个性够冷静,并没有因为饱受冲击而崩溃。 他按捺住想疯狂发泄的冲动,安安静静地听人摆布躺了几天,在下人的风言风语中,终于稍微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这个平家的虚实,以及眼前这一切奇怪又复古的情景是怎么回事。 他平峻宇,经历了那次空难后,灵魂似乎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古时候——一个不存在他记忆中的朝代,附身在平家少主平守之身上。 而这个平守之,天生身体虚弱,所以他醒来后的不适,压根和空难的后遗症没什么关系,是这副身子骨本来就差。当他试着站起来时,数次都软倒在地,还得奴仆来伺候他吃喝拉撒,连他都忍不住替自己哀悼。 科幻电影他看了不少,奇闻轶事也常有听说,但怎么别人有这等穿越时空的奇遇,都是附身在有钱有势的帅哥身上,而他灵魂的宿主平守之,虽也勉强称得上是有钱有势的帅哥,但这帅哥也未免弱得太悲催了吧! 这几天,平峻宇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既来之则安之,上帝让现代的他在最辉煌灿烂的年纪拥有了一切,却孤独了一辈子;这辈子他成了平守之,虽然起点是糟了些,但他知道平守之还很年轻,才二十三、四岁,有得是时间可以改变现状,而且最重要的,他觉得他牵挂不已的画中红衣女子,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可没忘了,在他昏迷之前,还有人直嚷嚷着那女人是平守之看上的,必须将她手到擒来云云。他虽然还不知道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画中的她一定存在! 休息了这些天,平峻宇终于可以自己站起来了。看来这平守之只是体弱,四肢倒没什么问题,只要他用些现代人的方式调养,未尝不会强壮起来。 趁着有精神,他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守在寝房外的护卫一见到他推门出来,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其中一个还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少主出门了!快迎接!快迎接……」 由于这人就在平峻宇的耳边叫,嗡嗡的声音令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他不由得皱眉道:「你可以小声点……」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也自认语气平和,态度和蔼,但喊叫的护卫却脸色大变,瞬间双腿一弯跪了下来,边认错边搧着自己巴掌,「少主,是属下不对,请少主责罚属下一个人就好了,不要诛连属下的家人……」 「等等、等等……」平峻宇听得茫然,「你在说什么,诛连你的家人?」 护卫抬起被自己掴得红肿的脸,虎目浮出泪花道:「少主不是说,下人在你的院子里犯了错,不仅要赶出平家,下人所有的家人都要受一样的责罚?扰了少主清静,是五十大板,但属下母亲年事已高,受不得这种酷刑啊……」 原来平家的奴仆护卫们都可以将家人带入平家领地中居住,这也是为了凝聚平家下人们的向心力,然而这项福利到了平守之这里,却成了他施行连坐的恶法,因此在平守之院落服侍的下人们,无不胆颤心惊。 想通了这层道理,平峻宇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条。平守之平时究竟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作威作福,连这种变态的刑罚都想得到? 他平峻宇可是个讲求公平正义的现代人,以前对于他研究麾下的人员及学生,也都恩威并施,人人心悦诚服为他做事,因此他很清楚,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这里的人对平守之的看法,未来他所顶替的平守之,安身立命的资本就会越来越少。 要知道物极必反,万一以后平家是别人当上族长,平守之式微,凭他这副弱鸡的身子,别人一只手指就能戳死他。 想到这里,平峻宇正想说些什么,一名年轻人领着两名侍女急急忙忙的出现,一看到他,全都白着脸连忙下跪,但来势一时收不住,三个人几乎是跪着滑到他面前。 看到这三个人也举起手似是要打自己巴掌,他都忍不住叹气了,再一次在心里痛骂着平守之的无良。 「先别打。」他抬起手,目光犀利地扫了一圈,一种长期指导别人而形成的威仪淡淡地散发出来,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少主在大病一场又安静了几天之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大夥儿内心惴惴地想着。 「以后看到我,不用跪了。」平峻宇挥了挥手,但一看到众人眼中的惊恐,心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内心苦笑着改口道:「只要问安就好,至于那什么诛连全家的连坐法,就废了吧!」 几个人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望着平峻宇好半晌,才感动地全磕起头来。 「谢谢少主,谢谢少主……」 平峻宇只觉一阵无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用磕头了,全站起来。」 数人全拘谨地站了起来,整齐地立在一旁。 平峻宇虽不习惯这种奴隶制度,却也知道在古代这是免不了的,只好慢慢让自己适应了。 「你……跟我来。」平峻宇指着那个年轻人道。 这个年轻人就是他附身到平守之身上第一天,喂了他一颗药丸的那个人,在这几天的相处里,他也知道他是平守之的亲信,名字叫平信。 当初听到平信这名字,他忍不住一个失神,差点以为自己来到邮局呢! 信步走到无人的小花园里,直到平峻宇停步了,平信才恭敬垂首道:「少主这次召唤平信,是要平信学狗叫吗?还是学猪?」 平峻宇听清了他的话,差点又没闭过气去。「什么?」 而平信以为他这样的反应是同意了,便汪汪叫了两声,还趴了下去,居然用四肢在庭院里跑了起来。 「停住停住!」平峻宇连忙制住他。学狗?学猪?平守之究竟是变态到什么程度啊,连这种花招都想得出来?「我常叫你做这些事吗?」 「少主收下属下,不就是要让少主耍乐子玩吗?每回少主心情不好,看到属下学动物,都会很开心的。」平信仍趴在地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 竟有人投主是为了心甘情愿做这些?平峻宇真不知该佩服平守之驭下有术,还是佩服平信忠贞不二。 瞧着主子脸色阴晴不定,平信以为自己忠贞见疑,连忙翻起身又成跪姿,俯首道:「少主当年救了平信的命,要平信为少主赴汤蹈火,平信都愿意。」 平守之会救人?估计是闲着无聊,或是误打误撞吧?如今平峻宇已在心里将平守之这人的品德鄙视到了极点,便对着平信道:「我刚刚才说,见了我不用跪,更不用磕头,现在你两条都犯了。」 平信一惊,连忙跳了起来,就怕主子会诛连家人,想掴自己巴掌,又想到刚才主子才说不能打自己,连坐法也废了,便尴尬地僵在当场,不知所措。 其实平峻宇是想询问平信那名红衣女子的下落,但他对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仍没有头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被荼毒习惯的平信见主子一脸为难,完全想歪到天边去,一心只想为主子分忧解劳,便试探地问:「还是少主想不出要玩什么,不如平信拿刀让少主戳戳看?少主说过想知道哪里戳下去比较痛、哪里会流比较多血,如今正好试试……」 这是能试的吗?不小心就往生了啊!平峻宇的头不禁越来越痛,总觉得再对话下去,他这少主简直成了个人渣了。 「以后也不准你拿刀戳自己……拿什么都不行!」 「那少主是要平信当靶子,让少主射着玩?」 「以后也不准你当靶让人射!」 「要不平信背少主在后山跑一圈?少主曾说想到后山抓鹿的!」 「你……也不需要再背着我跑……」平峻宇傻眼到都快掉泪了。平守之也算奇葩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多整人的把戏,他的下人们平时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啊?他要这么一条条的反驳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那……平信也不知道少主还能玩什么了。」平信心虚地直觑着他,「不知少主想要平信做什么?」 「你早这么问不就得了?以后我没叫你做的事,你不要主动去做,尤其是会伤害自己的事,知道吗?」 免得不知道哪天他一起床,就发现平信拿刀将自己捅死了。 看着他感动的目光,平峻宇忍住叹息的冲动,乾脆直问道:「那天……我病倒之前,那个红衣少女她……」 「原来少主是想玩女人了!」平信一听,眼睛瞬间一亮,自以为机灵地拔腿而去。「她已经关了好几天了,平信立刻将人带来!」 「喂!喂!你……」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误解飞奔离开,平峻宇伸出手,却已经叫不到人了。 玩女人?就凭这副外乾中乾的身子?平峻宇这下体认到平守之不仅是个变态,似乎还是个淫魔,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第二章 在平信前去带来那名红衣女子时,平峻宇已从护卫那里打听明白,他第一天见到那名红衣女子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平氏家族在边境的苍松山上发现了铁矿脉,而这处铁矿脉附近,却有一座势力不小的青山寨。为了占领矿脉,平氏家族几乎精锐尽出,派出了家族的武师团前往围剿,反正这些绿林汉子平日烧杀掳掠,灭了他们也不会有损平家名头。 而平守之,该说是平峻宇附身前的平守之,虽是缠绵病榻,却也难忍好奇想去瞧瞧打仗是怎么回事,拗不过他任性地以死相逼,家族的人只好将他抬到山上,让他旁观战场,再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他。 看到一半时,平守之见到了顽强抵抗的雁丹,一时惊为天人,太过兴奋而昏死了过去,家族的人也被吓得二佛生天。 平峻宇猜测这个时候平守之应该已经死了,因为他就是在这时不知怎地穿越了时空,附身到平守之身上,才会不久后又醒了,还见到了画中女子本人。 所以他更坚定了信心,自己与那仙女般的女子因一幅画结缘,穿越百年而来,就是为了见她! 在他搞清楚一切之后,平信也将人带到了。 即使在现代他几乎是在得到那幅古画之后就时时盯着,画中人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刻的印在心里,但仍没有直接看到本人那么震撼。 出自于一种莫名的信心,甚至可以说是灵觉,平峻宇就是知道画中人就是眼前人,而且眼前人的双眼更妩媚,脸蛋更柔美,身段更窈窕,姿态更优雅,原本他以为那幅古画的画工已经达到极致,但见到本人才明白,那画根本没有把她的绝美与灵动表达出百分之一。 此时的他,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心中千头万绪,不知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她如此冰清玉洁,如此气质过人,不管和她说什么,似乎都是一种亵渎…… 「你们关了老娘好几天了,现在可以说究竟要干什么了吧?」雁丹柳眉一拧,突然开了口。 饶是平峻宇心性沉稳,听到画中仙女一开口便来个老娘,也不禁张口结舌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平复。 一旁的平信因为与雁丹接触过几次,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但听到貌美如花的佳人说话如此粗俗,还是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 雁丹不喜地瞪着两人,像妖怪被人一直盯着看,任谁都不会开心的。她顺手拨了拨头发,举手投足间展露的娇媚,又让两个男人看直了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这两个兔崽子的眼睛挖出来!」 然而这娇媚之间,又来了一句恐吓,震得两个男人哑口无言。 「……」平峻宇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忽视她言行不一所造成的强烈落差,好半晌,他才能从震惊中恢复,平静地说了第一句话,「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老娘叫雁丹。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挑眉觑着眼前的弱男子,一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的模样,雁丹甚至觉得,她不必动手,吹一口气他就倒了。 「在下平峻……平守之——」 平峻宇还没说完,便被雁丹不客气地打断。 「喔,你就是下人口中那个平家的废物嘛!我知道了,你不用自我介绍了。」她摆了摆手道。这阵子她在平家并没有受到什么亏待,听说就是这平守之的原因,也多多少少从下人口中听到对平守之弱不禁风的评语。 用这种形象让她认识,平峻宇还真是笑不出来,只能微抽搐着脸道:「既然姑娘知道在下的身分,就知道在下必须问清楚你的身分。想必姑娘被关在平家堡,应该也闷了吧?」 「想问什么你就问,不要一直在下在下的,你这人瘦不拉几的已经够寒碜了,别再加个穷酸之气!」雁丹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她仍显风情万种,以他如今虚弱的身子,光是心跳快一点就让他有些受不了了,他连忙顺了顺气,在平信担忧的目光下,开始打听他心目中女神,虽然是有点「落漆」的女神的八卦。 「好吧,那我就直问了。敢问姑娘在山寨里是什么身分?」他们山寨被平家毁了,她却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这令平峻宇很是不解。 他必须确定他的家族没有杀了她老爸老妈结下大仇,才能更顺利地进行他的计划。 「老娘在山寨里没身分。」雁丹的回答很乾脆,却也很古怪。「如果硬要说,就是个拖油瓶吧。」 「拖油瓶?」平峻宇更迷糊了。 提到这个,她秀丽的容颜上出现一抹无奈,不过平峻宇的态度一直都很平和,不让她反感,所以她也就很坦然地说了,「我的家,也是被山寨毁掉的。当年老娘五、六岁吧,老娘的娘带着老娘被山寨里的人掳了,老娘的娘成了压寨夫人,老娘因为成了寨主的义女,也学了些武艺,因此老娘娘儿俩就留了下来,只不过老娘的娘没两年就病死了,所以老娘说老娘是个拖油瓶。」 老娘,老娘的娘,老娘的娘带着老娘……平峻宇听得头都痛了。亏她还说得如此流利,不过这也难怪,她从小在山寨长大,言语粗俗似乎也是正常的,他如今终于知道十二年国教的重要了。 说着说着,雁丹的语气突然硬了起来,「不过那山寨的寨主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成天色迷迷地盯着老娘,还以为老娘不知道,死了活该!」 听到这里,换平信张大了眼,差点没学她骂一句娘,忍不住插口道:「你既与那寨主有仇,那咱们平家攻打青山寨时,你还打什么打,直接投降不就好了?还害我们伤了好几个武师!」 雁丹用看着白痴的表情看他。「开什么玩笑你这只呆鸟,别人要抓老娘老娘还不还手,又不是傻了,谁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要老娘投降,绝不可能!」 「你别太嚣张了,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平家的地盘上!」平信想不到她居然这么悍,枉费还长得花容月貌,本能的就顶了回去。 不过她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压根不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你平家的烤鸡做得还算好吃,老娘早杀出去了,还在这里听你废话?」 「你这婆娘……」从来没见过踏进平家的人有哪个像她这么嚣张的,平信气不过,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冲上去。 武功高强的雁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深浅,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不服气咱们两个也来打一场!反正你这破地方,老娘也不想待了。」 平信还真的往前踏了一步,准备和她拚命,只不过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止住了他的冲动。 「平信!」听到她有离去之意,平峻宇终于开口制止。 她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虽然理想和现实有点落差,但也不是不能改变的,她虽然说话粗鲁了点,直率的个性倒是很令人欣赏,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留在他身边。 「姑娘,老实说,姑娘的武艺我很欣赏,我身边正好缺个护卫,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恰好他这副软弱的身子骨需要一个保镳,而这保镳在他全然掌握平家之前,无法由平家人之中选出,他想留她,这是最好的方法。 「不愿意!」他话还没说,就被雁丹打断了。「你的意思,就是要当老娘的老大嘛!要当老娘的老大,必须让老娘服气才行,瞧你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当你护卫还真弱了老娘的名头。」 「你这婆娘还有什么名头……」平信双眼一红,又抡起了拳头。 「平信!」平峻宇再一次喝止,不过心知平信是为他出头,并没有多加苛责。「姑娘,如果我可以让你服气呢?」 他有自信,靠着自己在现代的专业知识,以及古人所没有的数百年历史经验,要做几件大事吓唬吓唬这些古人,还是办得到的,更别说他在现代可是众人称羡的天才。 「就凭你?」她很怀疑。 「没错,三个月内,我必定让你服气,而且不是依靠武艺,否则你不仅可以自由从平家离开,平家还会送你一大笔金钱,让你日后生活无忧。」 言下之意,就是她若答应了赌约,便要先留在平家三个月,这三个月,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雁丹哑然失笑。这家伙果然有病,不只身子有病,脑子更有病!打这种必输无疑的赌,三个月之后服不服气,还不是她说了算?而且,她也正在为日后的生计苦恼,若能从平家得到援助,她留下来三个月也无妨…… 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打量着平峻宇,最后她嫣然一笑。 「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说。」 「这三个月内,一天至少要有一只烤鸡。」以前在山寨里,烤鸡可是她最喜欢吃的,但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分到一小只腿,现在有机会吃,还不大敲特敲,免得以后吃不到! 「可以。」平峻宇有些哭笑不得地答应。原以为会是什么刁难挖苦,或三个月内奉为上宾之类的,想不到竟然简单得令人无言,看来她对烤鸡的执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那么,也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你可以不要自称老娘吗?」 「……可以,看在烤鸡的分上,他娘的我答应你!」 「少主,你要喝药吗?」这是平信今天第十次说这句话。 「先放在旁边吧!先说我要你调查的事。」平峻宇又是四两拨千金的想跳过喝药这件事。不是他要说,古代的汤药比起西药苦了十倍不止,实在难以入口。 「是。启禀少主,今年由于朝廷税收不足,边防的将军又换了一个眼高手低的蠢才刘廷煜,以贪得无厌出名,这回交给朝廷边军那批兵械,都拖半年了,银两还没付呢,就怕刘廷煜上任后,这笔银两平家会拿不回来!」平信将药放到一边,立在平峻宇的面前,恭敬地向他报告。 他下令平信去打听平家最近的情势,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为平守之这个少主,若不振作起来,未来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只会更加艰难。 时入盛夏,在现代吹惯冷气的平峻宇在屋里待不住了,便到庭院里的凉亭中乘凉,眼前摆着各式瓜果以及冰镇过的凉茶,他半倚在特别为平守之设计的移动式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比他以前的生活还惬意万分,尤其一旁还有无聊至极的雁丹陪伴。 雁丹之前与平家是敌对的,平家大多数人都对她有敌意,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只能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更令他有些乐不思蜀了,似乎来到这个古怪的朝代,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刘廷煜吗?继续打听他的背景,再来向我禀报。」平峻宇淡淡回道。 平信应了声,「是,少主。」 他如今对少主是更加心悦诚服了,因为少主最近对他好了许多,不会再乱发脾气也不会再故意羞辱他,甚至叫他做的事都表现出少主力图振作的倾向,如何不教他鞠躬尽瘁? 「另外,家族刚得到的那座矿脉,北方的黑狼族耶律氏也蠢蠢欲动,尤其家族的武师团刚与青山寨交战,死伤惨重,黑狼族还不时派些小规模的军队过来试探,据小的所知,大长老……就是代执族长对此很是头痛呢!」 「一样,替我打听黑狼族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第三章 平峻宇深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可是做研究出身的,捜集情报和资料可是科学研究的首要步骤,至于平氏家族的内忧外患,他自信只要有足够的分析,这些都不会是挡在他面前的阻碍! 这对主仆一个忠心耿耿,一个信心满满,但一旁的雁丹听得柳眉都快打结了。 「喂!你们平家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以前山寨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比起平家面临的杂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还想我跟着你当你护卫,不会明儿个起床平家就垮了吧?」 「呸呸呸,你雁家才垮了呢!」平信听不下去,站在主子面前顶了回去。 「我雁家是垮了啊。」雁丹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由于父亲早逝,母亲又将她带进山寨那个鬼地方还改嫁了,没几年也跟着过世,也没什么教养过她,她对双亲基本上没什么感情,所以说得很轻松。 平信可是哑口无言,依他对平守之的愚忠,以及对平氏家族的向心力,完全无法明白她怎么将家族垮了这样的大事,说得像昨天的烤鸡忘了撒胡椒那么简单。 雁丹才懒得理他,将注意力转回意态悠闲的平峻宇身上。「喂,你别光读书喝茶,你不是平家未来的族长吗?听到这些,你不生气?」 平峻宇将手上的书放在桌上,又喝了一口凉茶。「放心吧,我有办法。」 「这么复杂的问题,你会有办法?」她怀疑地盯着他。 「如果这些小事就把我难倒了,如何让你对我服气?」 这一瞬间,平峻宇浑身散发出了自信的光采,他的那一抹微笑,令雁丹的心跳岔了一拍,随即她暗骂自己一定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眼前的病鸡在这一刻展露的气势,居然有些迷人。 而一直盯着她的平峻宇,因她不自然的表情,那抹微笑更有深意了。 他在现代看多了仰慕他的女人,怎么会不明了她这一瞬的反常代表着什么?不过最高明的暧昧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当然不会揭破。 雁丹总觉得他的目光带着些打趣意味,不禁更加不自在,索性拿起他方才放在桌上的书,假意看了起来。 「雁姑娘,你书拿反了。」 「呃……我只是拿起来提凉,我觉得有些热了,喝点凉水好了……」 「雁姑娘,那个杯子是我的。」 「噗……你、你杯子放我前面做什么?算了,我走了。」 「雁姑娘……」 「你又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能请你将书留下来吗?那是我爹留下来的铸造手札,只有未来的平家媳妇才能随意拿走。」 「……」 末了,一本书扔到了平峻宇身上,雁丹完全不敢回头,连忙快步离开。 平信祟拜地看着自家少主,连连发出惊叹,「少主,那女人又凶又悍,还真只有你能用几句话就让她狼狈逃走啊……」 「我要的可不是她逃走。」而是正好相反。 平峻宇望着雁丹远去的方向,意在言外地笑着,同时暗自想着她脸上的表情应该颇精彩。 「那少主你可以喝药了吗?」近侍不愧是近侍,虽然话题已经被拉到天边了,平信还是能拉回来,他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想到那苦到不行的药汁,平峻宇的笑容垮了下来。 除了要尽快补充这个时代的知识,平峻宇知道自己面对的另一个难题,就是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平守之这药罐子的身子调养得好一些。 现在平家情势内忧外患波涛汹涌,他虽有他的办法,但总不能在运筹帷幄的时候突然吐口血昏过去吧? 然而大夫开给他的药,实在是苦得令人发指,他试了很多次,最后都是全吐了出来,因此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除了食补之外,就是运动了。 不过平守之这副破烂身子,一下子也办不到什么标枪铁饼马拉松,幸好他大学时曾加入过太极拳社,底子还算不错,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打起太极拳来应该不会太离谱。 于是,每天清早,他便在院子里打起太极,试了几天之后,感觉身体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好,也不会像刚醒来那几天一样,走几步路就头昏气喘了。 自然,药也可以吃少一点。 不过,这情况看在雁丹眼中,就纳闷了。 「喂,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打这什么慢吞吞的拳啊?」看着他软绵绵的拳力,她实在很想叫他闪开,让有实力的来。 「这叫太极。」平峻宇使出一记云手,「这套拳路,可是集古代无极生阴阳等相生相合的哲学概念……」 「你说的字我每个都懂,但合起来全听不懂。」雁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柳眉一挑道:「总之,这样打拳怎么能伤到人呢?等你姿势摆好,已经被人打趴在地上了。」 她来到一棵小树前,「我教你好了。」 摆出了一个类似云手的动作,但她突然一蓄劲,用完全不同的方式对树干劈了一记手刀,便见小树落叶缤纷,接着轰然倒下。 他看得傻眼,心忖若是依平守之这破烂身子使出这一招,树还没倒人应该先倒下。 「还有还有,你刚有一招大鹏展翅,对吧?那招应该要有这样的威力。」雁丹同样学着他方才的动作,身子一个跃起,玉足飞踢而出,接着她身旁的假山居然被她踢飞了山头,砸到一旁凉亭的亭柱上,碎落一地。 「差不多像这样子,你做一次看看。」 平峻宇无言地看着被铲平的假山,心忖方才他打出的拳路叫白鹤亮翅,且要是真像她这么一踢,他的腿不断才奇怪,不由得苦笑不止。 「雁丹,我这是养生功,不是用来伤敌的。你的招式……别说踢假山了,我连跳都跳不起来啊。」 说的也是!雁丹忍不住皱起眉。「但你遇到敌人怎么办?」 他对她很不错,而且身上有一种难言的独特气质,偶尔还会让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差,让她觉得好似跟他更亲近,不过她还理不清这种心态的转变代表什么,却已影响了她对他的态度,慢慢地将他视为自己人。 「不是有你吗?」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雁丹没听出他的试探,直觉便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没错!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烦,老……呃,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平峻宇哭笑不得。他理想中的女神换了个时代,竟是如此的豪迈不羁,即使他已和她接触了这么久,还是很难习惯啊,但这并不会让他对她的倾心打一点折扣,因为她在鲁莽下的善良,展现在对他无私的关心,他都清楚地感受到了。 「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了?」他望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些暖意。 「我……」雁丹被他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来两人的三月之约,当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像着了魔似的会想帮他,便嫌哼一声,「噢!对,老娘怎么会忘了,你还没让老娘服气呢!」 「你又忘了——」平峻宇只能再次苦笑摇头。她似乎也忘了,一句老娘可是抵一只烤鸡啊! 可他的提醒还没说出,一个不长眼的人影突然靠过来,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还有些傲慢—— 「守之,你居然能站起来了?」说话的是平守之的堂兄平叙伦,他在讶异于平守之恢复速度如此快之余,更对雁丹这个意外出现的娇客感到惊艳。 「这位姑娘是……」 「堂少爷。」平信一看到来者立即喊人。 「她是我的人。」平峻宇只是淡淡地回覆,并不想多介绍。 他早从平信那里知道堂少爷平叙伦是二长老平言阖的孙子,身为平氏的青年才俊,骄傲自大,常被人说要不是投错胎,平叙伦才该是族长的继承人,因此他对平守之很是不服,常私底下欺负平守之。 「你的人?喔……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你从山寨带回来的女人雁丹吗?果真是国色天香,气质高雅。」平叙伦朝着她直献殷勤,压根不把平峻宇放在眼里。 平峻宇乍听到国色天香这个形容时,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气质高雅,表情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古怪,像是在拚命忍耐着什么似的。至于雁丹听了则是花容微变,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平叙伦没有漏看他的表情,误以为自己找到了他的罩门,更得意扬扬地道:「雁姑娘此天仙之色,难怪守之你都被迷倒了,还昏了好几天呢!为兄的差点还以为你这辈子站不起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这句话的名堂可多了,可喜可贺?是喜他还醒得过来,还是贺他站不起来了? 不过他没被平叙伦激怒,只是淡淡地回道:「堂兄你都还站着,我怎么会倒呢?」 「哼哼,是吗?为兄倒觉得你摇摇欲坠呢,不是还得这个姑娘帮衬着?下回你再倒下去,平氏的未来族长,可能就要换人了。」平叙伦冷笑着。 「堂兄你放心,族长之位,没那个能力还坐不上去。」平峻宇刻意在此时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无能之人是谁,不说自明。 讵料平叙伦张狂地笑了起来。「你认为我没能力?家族三届的射箭比试,都是由我夺冠;这次占领矿脉我也出了大力,受到大长老的奖励,比起你还昏死在战场上,我可是强得多了!」 他讲得越激动,就显得平峻宇越淡定。事实上,平峻宇根本没把他的呛声听在耳里。 「或许堂兄箭术百步穿杨,又或许堂兄战功无数,但是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平叙伦皱眉。 「你爹不是平天龙。」平峻宇说得简洁有力,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有再大的功勋,只要不是大家认可的继承人,说再多都没用。 平叙伦脸色一变,笑容顿时也撑不住了。 「你就好好看着吧!不要到时候族长位置没保住,连命都没了,到时候这位姑娘为兄会替你照顾的,毕竟她配你也是糟蹋了,至少要是个玉树临风的俊杰才配得上雁姑娘啊!」 只看她外表柔情似水,就以为她弱不禁风,随时手到擒来?平峻宇突然笑了,笑得自信满满。 「堂兄尽可试试。」若他会这么容易被干掉,那他就不叫平峻宇了,小看他的人可是要吃亏的。 「想要江山又要美人,可不是靠夸赞自己玉树临风就能赢得的,何况……呵呵,像为弟就从不觉得自己玉树临风,也不需要强调什么功勋,甚至为弟也承认自己像堂兄说的摇摇欲坠,不过即使如此,为弟只要知道,美人已站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正是未来的族长就好了。」 瞧着平峻宇那瘦弱的身子,竟能散发出这种凌人霸气,平叙伦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势整个被压倒,还被他三两句话就点出名不正言不顺,反倒让他成了只虚张声势的丧家之犬,他不由得恼羞成怒。 「哼!」嘴上占不了什么便宜,平叙伦转身拂袖而去。 平峻宇与雁丹见平叙伦忽然来了又走,仿佛只是为了讨一个没趣,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堂兄很讨人厌。」雁丹皱着眉,下了结论。她方才不说话,可不是装什么小家碧玉,而是她根本不想和一个用色迷迷目光直打量她的男人说话。 第四章 此时与平叙伦比起来,在她心目中,平守之的地位一下子拉得很高,平守之想留她,至少还尊重地询问过她,就算是打赌也没有对她不公平,更没有用淫秽的眼光看过她,但那平叙伦,简直就当她是个货物,想要就要、想拿就拿。 要真有那么一天这平守之倒下了,她雁丹i给平叙伦一刀,算他祖坟冒青烟了。 「我也这么觉得。」平峻宇认同地点点头。 「管他什么百步穿杨、玉树临风的,下回老娘再看他欺负弱小,就见一次打一次。」雁丹可看不过他那张扬的样子。 欺负弱小……平峻宇顿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的心很显然的倾向他这边,这情况令他欣喜,但一直被人瞧扁的感觉可不好受。 「唉,雁丹,我该怎么说你呢……」 「不用说,老娘知道你感激我。」雁丹居然得意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又自称老娘了,今天你的烤鸡被没收了!」 一句老娘换一只烤鸡,雁丹只觉得自己亏大了。 昨天的晚膳被平守之扣了一道菜,到现在她还腹内空虚,又气闷又无奈,所以即使他又在练那慢吞吞的拳法,让她看得手痒脚痒直想冲上去帮他打一轮拳,但仍 在赌气的她,只是站得远远的,附近的花木都成了她泄愤的犠牲品。 但在这个时候,一个不识相的人却走了过来,还自以为很俊帅地朝着她笑了一笑。 「雁姑娘,终于又见到你了。一日不见你,教小生只觉如隔三秋啊!」平叙伦趁着平守之不在她身边,连忙献殷勤来了。 不过他昨日才惹得她厌烦,今日又用这种她最讨厌的文诌诌方式出现,她真想一脚踢飞他,不过看在平守之说平家内部混乱,叫她尽量不要惹事的分上,她忍了下来,别过头不理他。 「雁姑娘可是无聊?不如让小生带雁姑娘游湖吧!这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正好衬托姑娘这倾国倾城的美貌。」平叙伦仿佛没见到她的不耐,又迎到她的正而说道。 雁丹吸了口气,又回过身去,她拚命在心里告诉自己,揍了这个人就没烤鸡吃了,不能揍,绝对不能揍…… 平叙伦只当她是害羞,心忖她虽秀丽绝伦,但肯定没有受过他这般美男子的追求,自信心顿增不少,行为也更加热烈了起来。 「还是姑娘赏光,请姑娘至临江榭一叙,用些精美的茶点……」 两人正在交谈时,平峻宇已然发现这方的动静,不过他很认真地继续打着太极拳,并没有过来打探两人谈话的内容。 倒是平信深知主子对雁丹那粗鲁的女人相当看重,有些紧张地道:「少主,您不过去看看吗?堂少爷恐怕不怀好心……」 「稍安勿躁,你等着看好戏吧。」平峻宇信心满满,一般男人,可驾驭不了像她这么特别的女人。 听主子这么说,平信好像也不担心了,乖乖地听从主子的话,等着看戏。 平叙伦仍兀自卖弄着他的潇洒与大气,「姑娘可喜欢花?在下知道一个赏花之处,百花盛开,人比花娇……」 终于,雁丹爆了。「你他妈的可以闭嘴吗?」那双如水的美阵顺便恶狠狠地瞪着他。 平叙伦一句话说到一半,却是张口结舌,怀疑自己可能昨天被平守之气到,才会产生幻觉听错了。 她……说粗话吗?他摇了摇头。这般模样气质,不可能,不可能…… 不过她倒是很乾脆地击碎了他的美梦,又补了一句,「你要再继续罗唆下去,害老娘破戒揍你又吃不到烤鸡,老娘就把你踹到湖里,让你自己赏个够!」 平叙伦难以置信的瞪着她,脑海里她的美貌与她的粗鲁相互冲击着,让他受到不小的打击,这感觉可比被打到内伤还难过。 平信看到都快笑出来,第一次觉得这女人顺眼起来。 平峻宇这时才缓缓收功,微微一笑道:「走吧,换我们上场了。」 主仆两人在雁丹就快忍不住要出手将人打飞时,适时地来到现场。 平峻宇意味深远地朝着平叙伦一笑。「堂兄,记不记得为弟曾经说过,要得到美人,可不是靠夸赞自己玉树临风就能赢得的。」 他只差没明白地说:你这只会吹牛的男人根本压不住这女人,况且这个女人……可是我平峻宇的。 平叙伦顿时一把火气又升了上来。「你……是你指使的吗?雁姑娘怎么可能这么粗俗……」 平峻宇只是淡淡一笑,把注意力转向了雁丹。「雁丹,我刚才在远处好像听到你说了老什么……」 「没有!我可什么都没说!」雁丹忙不迭地摇摇头,为了今晚的烤鸡,怎样都要否认。 「哦?是吗?也没有威胁说要把谁踹到湖里之类的?」 「当然没有!我是站在这里……赏花。」她完全睁眼说瞎话,无视被她摧残满地的花木,正视着一旁脸色忽青忽白的平叙伦。 「平公子的邀约,老……姑娘我没空,你要赏花喝茶,自己去吧!」 闻言,平峻宇很满意地笑了笑。「雁丹,既然你今天没事,等会儿我们一起用膳吧……我会叫人准备你最喜欢的菜!」 雁丹听得双目发亮,笑意嫣然,那股子娇媚差点炫花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眼。 「好,没问题,我一定去!」说完,她一扫方才的阴霾,喜孜孜地率先走向屋内。 待她离开,平峻宇朝着平叙伦耸耸肩,一副她不鸟你不干老子事的模样。这很显然已经下了他的面子,还彰显出他连追求女人都输给了平守之,教他如何能服气? 「平守之!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还沉迷女色,不思长进,下个月的家族会议,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叫我爷爷撤了你族长继承人的位置!」说完,平叙伦又如昨日一般,含恨而去。 他豁出去了,其实这议题在平守之卧病时已酝酿许久,但平守之康复后就没人再提,现在有了欲加之罪的好理由,加上他爷爷是家族里非常有地位的二长老,他非将平守之扳下台不可! 平信则是忧虑地望着自家主子。「少主,堂少爷万一在二长老面前造谣……」 平峻宇举起一手,胜券在握似的深深一笑道:「他有后盾,我就没有吗?别忘了我才是少主。现在……咱们先用膳去吧,否则让雁丹等久了,下一个被踹飞到湖里的,可能就是你了。」 平氏家族每个月一次的家族大会,都在月初由族长召集各长老及平氏商家在各地主事者,讨论家族内的大小事务。 而今年比较特别的是,因为族长接任人选的平守之始终让人有疑虑,再加上内外风波不断,因此每个月的家族大会,都显得十分紧张。 这个月的家族大会,因二长老平言阖提出的案子,更是张力十足,火花四射。 「……守之那孩子病弱,又个性乖张,众所皆知,前一阵子矿山之战时,守之更从山寨掳回一名貌美女子,如今成天沉溺女色,浑沌度日,比起以前更加不如。如今我平家诸事纷扰,亟需确立族长人选,以聚家族向心力。因此,老夫认为应当废除守之少主之位,尽快改立新的继承人。」 「哗!果然提出来了!」 「二长老为了他的孙儿,果然很积极啊!」 「但那也是少主太令人失望了……」 长期隐而不宣的敏感议题如今被掀了开来,一下子便引起众人议论纷纷。 代执族长大长老平言开见场面一阵混乱,心中却反而一明,不由得回想起昨晚平守之突然秘密夜访他一事。 习惯早睡的平言开,昨夜晚膳后就早早回房了,在他更衣准备就寝前,居然来了个他想都想不到的访客。 「大长老打扰了,守之心知您近日被诸多琐事所困,特来贡献一点心力。」平守之淡然而恬适的态度,有一种莫名的魄力,让人直想听他把话说下去。 「喔?」果然,平言开被吸引了,示意他在面前坐下,正视着这个一直被众人瞧不起的未来继承人。 「简单的说,家族主要面临的难题有两个,第一个是刘廷煜将军的任官,使得我平家军械的银两收不回来,另一个就是黑狼族对矿山的觊觎。」平峻宇一下子点出重点,连平言开看他的眼光都忍不住变了。「如果守之大胆地说,我有办法一次解决这两个问题呢?」 「你真有办法?」平言开心中一跳。「军械的银两收不回来还是其次,要守矿山,光凭我们的武师团已经不足,要聘外人来帮忙守卫,又是更大的花费,恐怕家族无法同时承担这些支出,家族内已商讨过无数次,却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然,要解决问题,家族不可能没有损失的,但守之能保证将家族的损失降到最低,只是恕守之无法先说明具体做法,不久后,守之定会证明给大长老看。」 因为说出来,他的底牌就没了呀!如何能影响平言开在家族大会上力保自己的位置呢?想到这儿,平峻宇忍不住轻笑着。 「只不过,目前守之需要大长老的配合,刘将军肯定会提早来到平家,守之希望大长老能预先做准备。」 接下来平峻宇提到的布置,令平言开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算无遗策的人,会是家族里公认的废物。平守之那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展现的睿智与自信,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被平守之的气势狠狠震住的感觉。他相信平守之改变了,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能够展现这么惊人的说服力,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眼下家族大会的情况也让他更明白,平守之早料到今日会有撤换他的声音,因此昨夜的夜访绝不是偶然,想通了这一点,平守之所展现的洞察机先及深谋远虑,更令他对他又多了一丝信心。 于是平言开清咳了几声,镇住了场上嘈杂的交谈,直到场面恢复肃静了,他才缓缓地道:「若是去了守之继承人的资格,各位认为,年轻的一辈里有谁适合接任呢?」 「自然是平叙伦了!他文武兼备,自小就是家族里的天才……」平言阖当然大言不惭地先推荐自家孙儿,他今日引起这一场风波,可都是为了孙子。 平言开深深地看着平言阖,微微摇了摇头。「二长老,叙伦这孩子虽好,但他可是你的亲孙儿,你该避讳才是。其他人有什么意见吗?」 平言闓没想到会被质疑,噤口不语,但目光却殷切地扫过场上众人一眼,其中有一些他早就打过招呼了,当然心领神会,二附和起来—— 「平叙伦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三届家族射箭比赛的冠军都是他,有谁能比他英武呢?」第一个接口的是三长老平天鹰,他是上任族长平天龙的义弟,因为没有平家血缘无法接任族长,只好成为长老,平时笑口常开与人交好,故说话也很有分理。 「是啊!叙伦这孩子从小就饱读诗书,要不是因为忙家族事,他若是上京,说不定都考个功名回来了!」 「叙伦少爷真的很不错……」 第五章 听到连三长老都开口了,其他人也知机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起平叙伦,反而更让平言开摇头不已。 「二长老,你口口声声称守之沉迷女色,他如今有何劣绩吗?」 「这……」平言阖一时却说不出来。 「还有,我们因守之体弱,便忽略了他是否有其他才华,根本没有给过他表现的机会,就认为他没有接任族长的能力。如今若在家族大会上,武断地便撤除他继承人的位置,他会服气吗?今日家族大会也只提到平叙伦一人适任,是否有内定之虞?其他有资格接任的年轻一辈,是否又会服气?」 平言出一连串疑,让所有人都接不下话。确实,今日的家族大会气氛 诡异,很有内定之疑,身为代执族长,他必须阻止如此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更不用说,若能让平守之这嫡传的继承人顺利接任,对平言开这死忠派的长老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大家都没有话说,不如我们给守之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三个月内他仍浑浑噩噩,毫无寸进,那么我们再来讨论族长接位的新人选吧!」 就这样,在平言开的力保之下,平守之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的难关。 草草散会后,平言开忍不住望向少主府邸的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守之,我已为你挣得了这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不到一个月,刘廷煜将军突然来平家拜访了。 听到手下的禀报时,平言开心中既震惊又欣慰。 震惊的是,刘廷煜才到任没多久,竟在点阅军容都还没完全完成之时,便急匆匆地跑来;欣慰的是,平守之的预测如此准确,幸好他听了平守之的话预先做好准备,不怕刘廷煜为难,至少军械的银两应该收得回来。 代执族长亲自到大门迎接刘廷煜,给了新任的将军莫大的面子,等刘将军入内时,厅里已备好精致的酒菜,欢迎刘廷煜的到来。 待刘廷煜一入座,看到桌面上的菜色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百蔬烩熊掌?鲍鱼鱼翅羹?这些都是连在京师也不一定能吃得到的好菜啊!还有这道……这道难道是……」 「是的,这道便是药炖猴脑,是由十数种珍贵的药材,配上一岁之内的幼猴猴脑,炖制十二个时辰而成,入口香嫩滑顺,滋味馥郁无穷,是敝府特地为刘将军准备的。」平言开笑吟吟地介绍着。 炖十二个时辰?特地为他准备?这老儿又怎么知道他今日会到?刘廷煜惊疑交杂地想着,随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却在酒汁入口时,差点给吓得喷了出来。 「这是……龙泉酒?」不可能吧?刘廷煜难以置信。 这龙泉酒是由塞外每年朝贡给朝廷的酒,一年也只得十壶,他过去也只是沾着父亲是户部侍郎的光,喝过那么一小杯,就怀念至今,没想到今日在平家,竟让他喝到了魂牵梦萦的味道? 「的确是龙泉酒。敝府知道将军曾在宫中对此酒赞不绝口,敝府便动用了点关系,向朝贡的外族讨了一点来,希望将军喜欢。」平言开仍是态度自然地解释着,完全看不出当初要拿到这瓶酒有多么艰难。 当然这些酒菜和礼数全是平言开自作主张准备的,也相当有自信刘廷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必定对于想要赖掉军械的帐一事难以启口。况且平守之都已经事先提醒他了,如果他还搞不定一个刘廷煜,那他这个代执族长也未免太没用了。 确实,直到目前为止.平言开表现得无懈可击,原本想来吹毛求疵找找碴刘廷煜被堵得哑口无言,重点是,平家简直将他调查得一清二楚,连一点小事也不放过。 刘廷煜因此起了疑心,对平家更加提防,所以他没有享用那些精致的酒菜,反而放下了酒杯,直接道明了来意,「平族长,本将军今天来,主要为了什么事,相信你也心知肚明。」 他摆足了官架子,边说边暗自观察平言开的反应。「近年来边军与黑狼军争战不断,军械急缺,辎重不足,京师又迟迟无法补足军资,致兵员生活困难,战事越见刻苦艰难。身为这国家的一分子,你平家也该尽尽心力。如今本将军新上任,发现你平家售予边军的军械,只有少数未付款,本将军以为,平家不如免了这尾款,想必平氏家大业大,也不介意这么一点银雨……」 说完,刘廷煜拿出了一张纸,这张纸自然是他所伪造的购武契约,不仅数量不对,金额短少,还是他刘廷煜亲手落的款。 只要平家吃下这亏认了帐,就成了他的军功,而朝廷之后拨下来的军饷……嘿嘿,自然落入了他的口袋。 「刘将军所言差矣。当初平家与边军签的契约,似乎不是刘将军手上这张。」 平言开拿出了一大叠纸,「这些,才是边军陆陆续续与敝府签的契约,最近半年已点交的军械,共计五万五千多两黄金,全数未支付,且有前边防将军李云的落款,并非刘将军所说的,只有少数尾款未付。这笔钱若敝府收不回来,没有钱铸造新武器,可是会大大影响未来的交货啊……」 平言开早已准备齐全,不管是文件证据一应俱全,末了还倒打一耙,用未交的武器来威胁刘廷煜。其实他知道边军虽缺钱,但朝廷总会拨款下来,他平家还是拿得到钱,只是要迟些时间,至于刘廷煜只是想赖了这笔银两,中饱私囊罢了。 「平族长真是这么认为吗?我告诉你,如果你接受本将军手中这份新的契约,朝廷拨款下来时,你平家至少还能拿到一些尾款,若是不与本将军合作,本将军怕你不仅一毛钱都拿不到,本将军说不得还要启奏朝廷,更换边军武器的供应商,届时平家可是得不偿失啊!」刘廷煜心忖他真不识好歹,索性直接威胁。 讵料,平言开又命人送上另一份纸卷,缓缓地在刘廷煜面前摊开。 「刘将军,军械的供应商可不是您说换就能换的,朝廷在数年前已明令封我平家为军械的专属工匠,何况,我平家自信无论刘将军想将供应商换成谁,都没有人可以接这么大笔订单,也没有人做得比我平家好!」 平言开有自信,刘廷煜必会被他驳因为如此充分的证据,根本无可动摇平家供应商的地位。 可惜他低估了刘廷煜的无耻,后者听了他的话,竟是冷笑不止,大言不惭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刘尊,当今的户部侍郎!我只要告诉我爹一声,军械的供应商想换谁就能是谁!你这些文件证明算什么?我爹随时可下令,甚至是向皇上奏求一份圣旨,指定新的铸冶世家来做这,你们平家算什么?!」 随着他的话,平言开的脸色微变。他以为自己可以压倒刘廷煌,想不到刘廷煌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竟不论轻重、不讲道理也要威胁换掉平家,似乎是不认这个亏不行了……这时,他突然想到平守之曾充满自信地告诉他可以解决这一切,但他完全想不到平守之能用什么办法,让这盘死棋再活过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怒目相对之时,平家的下人又前来通传,「族长,少主求见。」 来得这么刚巧?已经招数使尽的平言开心头一喜。「快请。」 平峻宇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领路的小厮已将刘廷煜的来意说明了十之八九,听得他冷笑连连。 刘廷煜比他想像的更无赖,而平言开果然也如他所料,搞不定这件事,所以他来了,不仅是要解决问题,还要藉此重新拾起家族对他的信心,同时也要让雁丹知道,她觉得复杂无比的事,他不必靠蛮力,靠脑子就能让她心服口服! 待平峻宇进门,拜见族长后,便朝刘廷煜行了一礼。 「这位是平家少主?果然如传言般羸弱啊!」刘廷煜轻视的目光打量着这像是只用皮包骨撑着衣服的平氏未来族长。 「刘将军说笑了。在下虽然貌不惊人,却能彻彻底底解决将军的问题。」平峻宇淡笑着道。 「你可以?」刘廷煜压根不相信,平家的事他多少也有耳闻,这位少主可是向来以无能出名的。 「当然,而且在下忝为平家少主,提出的条件同样代表平家,平族长必会全力支持。」平峻宇若有所思地看了平言开一眼。 这是在逼平言开表态了,究竟他敢不敢完全信任平守之能解决这一切? 平峻宇泰然自若地等他的答应。他知道平言开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赌注压在他身上,赌这一把,而他要的就是平言开的全力支持,之后当他成 功搞定刘廷煜,必然能夺回族人对平守之继任族长的信心。 而雁丹那小妞……在那一刻,他要她对他刮目相看! 平言开如平峻宇所想的,在心里挣扎了好半晌,才硬着头皮道:「是,少主的话,同样代表着平家,老夫全力支持!」 「那好。」刘廷煜带着几分怀疑与不解地看着平峻宇,「平守之,你说吧,这事要怎么解决?」 「很简单。刘将军手上的契约,恕平家不能承认。」他说得云淡风轻。 「你……」刘廷煜脸色一变,就要发难。 平峻宇不待他说话,便又悠然道:「因为平家不是尾款未收取,而是一半的款项未收取。」 「你的意思是……」刘廷煜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闻言,平言开的脸色也变了。 平峻宇缓缓解释,「平家为了未来的发展,军械款项也不能短收太多,因此我决定收取一半,另一半就如刘将军所说,算贡献朝廷吧!」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一半的军械款项任由刘廷煜中饱私囊,平家不会过问。 「这样刘将军也好交代,不用烦恼着更换军械的供应商,不知刘将军是否接受?」 刘廷煜沉吟了一会儿,不由得嘲讽地一笑。「你这小子倒是聪明。」 此话便代表着他接受这一半的回扣,总比平家坚持要收全额,硬是跟他杠上要好,说实话,他要和父亲开口换供应商,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这私相授受却让平言开一张老脸几乎全黑了。只收一半军械的银两?这就是平守之所谓的解决方法? 「但为了更快地制作更精美的军械供给边军,在下有一事,希望刘将军能帮个小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平峻宇星目中精光流转,不知在计算些什么。 「说说看。」 「在下希望,边军每日练兵之处,可以改到苍松山下的隘口。刘将军也知道平家刚为朝廷剿灭了山上的一座山寨,那里边防正空虚,再加上该地地形奇特,正适合军队训练,若边军能拨下一部分兵力驻守利用该处,等于让国家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平峻宇说得冠冕堂皇,丝毫找不出破绽。 听着听着,平言开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苍松山下的隘口,是黑狼族若要进攻矿山必经的路线,边军在那儿练兵,等于平家不用钱的守卫,对黑狼族有强烈的恫吓作用。 第六章 由此衡量起来,虽然平家少了一半的军械款项拿不到,却能省下更大笔聘请外来武装守卫的钱,平家确实有损失,但远远不及协商中所得到的好处,这种一石二鸟的方法,果真让平守之给想出来了。 平言开神色复杂地看向平峻宇。他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突然变得有智有谋,难道他过去的无能,都是装的吗?如果是装的,那他的深沉就更令人心头发寒了。 至于刘廷煜,暗自估量着自己至少还有一半的军械款项可用,换个地方练兵也不算什么,何况平守之说的有道理,便爽快地答应了。 两件烦恼着平氏家族的大事,竟让平峻宇四两拨千金地暂时解决了,而这一着棋,如传奇般在家族间传颂着,而平守之的声誉一时间水涨船高,少主的地位似乎更不可动摇了。 「你都不知道,少主那日在刘将军面前有多威风啊!」平信恍如亲见一般,得意扬扬地向雁丹炫耀平峻宇一言定局势的睿智表现。 「刘将军摆明了要赖帐,那么多黄金,可以让咱们平家再炼出多少好武器、请多少好武师,你知不知道?刘将军还挟着他父亲是户部侍郎来威胁我们,弄得大长老一点办法也没有,差点就要屈服了!」 「真的?那你少主说了什么?」雁丹被他勾起了兴趣。 「少主适时出现,他只轻轻咳了一声,全场便鸦雀无声,连苍蝇都不敢乱飞,连刘将军都忍不住腿软了一下,这要多有气势才办得到?」平信说得口沫横飞,自然没有注意到一旁正默默读书的平峻宇清俊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少主就提出了条件,咱们平家大气,只收一半钱,不过他刘将军要把边军移一部分到苍松山替咱们守矿山。我家少主英明神武,刘将军便唯唯诺诺地称是,根本不敢违抗。」 「所以那刘廷煜真的拨了兵马到了苍松山下?」雁丹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只凭平守之一句话,连边军都调得动? 「刘将军哪敢延误?当时他人还没回去,就已经先快马传书,让副将领着兵马出发,估计这几日就会抵达苍松山。而少主早就命人做好了准备,让咱们自家的武师团缩小防守范围,让边军驻紮山下,若有战事便能替平家打头阵。瞧瞧!这是多么一举两得的安排!」平信慎重地点头。 雁丹惊艳的目光不断飘向淡定的平峻宇,又连忙问:「黑狼族的反应呢?」 「哼!他们一知道我们平家竟能调动边防大军,便由苍松山麓退兵百里,先前少主已推测出黑狼军撤退路线,早就派出精锐武师,在他们退路上布下重重陷阱,他们慌忙撤军损伤不少,我们平家却是毫发无伤。估计在少主智计高远的布局下,黑狼军短期内不可能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平信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看得平峻宇暗自好笑。要是换到现代,不给他一个平家发言人的公关职务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平守之这少主必须在短期内闯出大成绩来,这也是平峻宇刻意要让雁丹看到的,因此不管平信怎么吹嘘,只要事实不会太离谱,他也不会阻止。 雁丹听得娇躯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美目放光地盯着平峻宇,不敢相信这瘦弱的男子竟只凭着几句话,让两大军队都身不由己的照着他的话做,还保全了家族。 「你简直太厉害了!说两句话比老……比我打三天三夜的架还有用啊!」她有些激动地道。 她那绝美的容颜泛起微微的绯红,让两个男人看得心都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 平峻宇知道,在她面前,他要塑造出的是一种莫测高深的形象,才能让她心服口服,因此刻意云淡风轻地加码道:「其实,我的布置远不只于此。这次我不只要攘外,更要安内!」 这关子卖得如此明显,雁丹的好奇可想而知,然而正常的情况下,直问也就是了,但平峻宇显然低估了她的行动力,只见她又惊又喜地扑向他,双臂紧紧搂着他的手臂摇着,像个小女孩似地撒娇道:「还有什么布置,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却浑然未觉胸前的饱满正因这样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顶着他的手臂。 在资讯爆炸的现代,平峻宇连无数美女脱光光都看过,此时却仍有种想喷鼻血的感觉。 平信来不及阻止她,却也被她投怀送抱的动作惊得一愣一愣的,转个头,发现一向表情淡定的主子,在这一刹那展露出几许茫然,不由得心头一阵明悟,暧昧地笑了起来。 他退了几步,机灵地道:「呃,少主,小的去拿点点心来。」说完,他还表情淫贱地朝着主子眨了眨眼才离开。 见状,平峻宇只觉好气又好笑,方才被雁丹惹起的邪火,-下子平息不少。 此时,他眼角余光恰好瞥见远处避在树丛里一抹青衣人影,令他起了些提防,而且他发现那青衣人影的目光,绝大部分是落在雁丹身上,似乎对于她与他的亲近很是不喜。 终于来了吗?平峻宇在心里冷笑。 雁丹武艺高强,当然也知道那儿站了个人,而且她还比平峻宇先发现,只是这里是平家,人来来去去,她才懒得管是谁站在那里。 她迟迟等不到平峻宇的回答,不满地又扯了扯他的手。「你快说呀!你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他在心里大喊吃不消,连忙将注意力拉回她身上。「你以后就会知道了。」雁丹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双手也放了下来。 平峻宇顿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她抱着也不对,不抱着也不对,身为男人,这会儿的心情还真不是普通的纠结。 「雁丹,我问你。」他表情有些古怪地问道:「你只要一兴奋,都习惯这么对人……搂搂抱抱吗?」 「搂搂抱抱?」她不明白他的意思,直言回道:「我很惊讶嘛!抓你一下又怎么了?」 「抓我一下?你们这时代……我是说,你完全不在意男女授受不亲?」他记得古代女人不是被陌生男人碰一下就寻死寻活吗,怎么就她这么反常? 「男女授受不亲?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好像有提到,说这很重要,但她很早就过世了,也没来得及解释……」她很认真地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她根本一点男女之防的概念都没有?平峻宇定定地望着她,余光瞥了眼远处的平叙伦,突然露出了一抹诡笑。 他大手一伸,忽尔拉住雁丹的玉手,她的手上虽有练武留下的老茧,却不失柔软,令他摸着摸着,竟是爱不释手。 这是他对平叙伦的试探,也是对她的试探,要是她一掌将他打飞出去,他也认了,就当树立一个牡丹花下死的典范吧! 可是雁丹只是更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抓她的手摸个不停究竟想干什么,不过这么被他抓着,心里头有种怪怪的感觉就是了。 所以她真的不在意?平峻宇又试着搂住她的肩,屏息等着她会不会反抗,余光也若有似无地注意着平叙伦。 平叙伦虽是更往树丛里躲了躲,但射来的目光却更加鋭利。 这一次,雁丹不仅没有推开他,还迷惘地朝他眨了眨眼,甚至还自己加码,也回搂着他的肩膀。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亲近,她心头那股异样就越发强烈,她忍不住想试试,如果自己也做跟他一样的动作,那抹奇异的感受会不会平息一些。 男女之间试探性的搭肩,被她弄得好像哥儿们一样,令平峻宇有些啼笑皆非,而平叙伦的态度也让他心里有数了。 最后,他把心一横,侧身过去搂住她,那瞬间冲入鼻头的幽香,令他忍不住沉醉了,想不到她居然也学着他回搂着他,两人拥抱在一起,像是一对难分难舍的情侣。 至于平叙伦一则是狠狠地折了一段树枝,又泄愤似地扔在地上。 「你究竟在干什么?」她按捺着胸口的鼓动,埋在他肩头不解地问。 「我在表达对你的亲近啊!」他面不改色地道,「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比初识时亲近一点是很正常的。」 「是吗?」雁丹将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一脸恍然大悟地道:「所以我也可以去和平信表达我的亲近,免得他老爱和我吵架……」 「不行!」平峻宇大喝一声,让她吓了一跳,连忙离开他的怀抱,他见她既委 屈又茫然,不由得心一软:「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让别人对你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就是女人只能接受第一个触碰她的男人。」他知道这么说很无耻,但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使出一些手段。「所以只有我能和你这么亲近,你娘说过这很重要的,不是吗?」 「好像是这个样子……」雁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见他一脸信誓旦旦,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有别人这么对你做过吗?」平峻宇低下头,故作镇静地问,其实心里酸到不行。 「印象中好像没有……」她迷惑地看着这张靠她极近的脸,「其实也只有你让我不讨厌,其他的男人我连碰都不想碰他们,他们要是靠我近一点,应该就会被我打飞了吧?」 此时的雁丹由于陷入迷惑,失了那股剽悍之气,看起来完完全全如她外貌般,像个温柔似水的倾城佳人,偏偏她的表现又有些傻气,让平峻宇的心都快化了,手臂一揽,再次将她拥入怀里。 心头的异样感好不容易稍好一些的雁丹,心跳又因他的拥抱而急促了起来。 「难道你不会觉得……这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吗?」她比了比自己的心口,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身为一名武者却不能精准的控制自己身体,让她不太习惯。「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这番话完完全全击中平峻宇的内心,让他的男性优越感膨胀到了极点。她虽然鲁莽、虽然大而化之,但内心却是纯洁得如一张白纸,他心目中的女神,完全颠覆了他的想像,走的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路线,却用另一种毫无心机的方式更接触到他的心。 女神毕竟只是想像,真实世界的她,可爱得让他放不了手啊! 「这种感觉不差吧?」 「是不差……有点痒痒的,心慌慌的,可是又有点雀跃……」 「所以我才说男女授受不亲,只有我可以给你这种感觉!」他自信地道。 「只有你?」雁丹似懂非懂,被他这么靠近的注视着,呼吸的热气都吹到她脸上了,让她越来越不知所措。 「可是我总不能每回见你都这么着,这会让我……让我不知该怎么办,都不像我了。」 「放心吧,以后你只要常和我这么亲近,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会慢慢消失了。至于其他男人,你理都不用理他们,因为他们只会给你糟糕的感觉,知道吗?」平峻宇深沉一笑。 从现在开始,他可是能光明正大接触他的女神了。 远处的平叙伦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只留下一地的残枝落叶,证明着他的愤怒。 平守之的声势在边军抵达苍松山时沸腾了起来,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赞美他,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雁丹,这些赞美听久了,对他这个人都看高了好几分,对他的态度也不太相同,显得更加亲近。 第七章 相形之下,过去族人们口中常提到的青年才俊平叙伦,像被彻底遗忘了一样,再没人认为他有机会成为下任族长,比起平峻宇只说几句话便解决了族中大事,他纵使文武双全,但却没有什么实际作为,显然逊色许多。 而平守之原本令人担心的身体状况,在平峻宇开始打太极拳调养后,也比过去红润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健康不少,再加上他那嚣张跋扈的脾气似乎收敛许多,以前被他虐待着玩的下人,现在都对他感恩爱戴不已。 这或许也是平峻宇他料想不到的收获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族人间开始传言在下次家族大会时,就要让平守之正式接任族长,而这一切一切的变化,也让雁丹开始认真的考虑是否留在他身边当护卫这件事。 这日天气大好,平峻宇便以视察矿山为由,带着雁丹和平信到苍松山上一游。 照理来说,平守之那么弱的身子,以前从不可能让他只带少少几个人就独自出巡,而且还是到苍松山这么荒凉的地方,可是这一次,大长老居然答应了,这更令族人坚信,少主真的要继位了,所以大长老才会愿意让他行族长之权。 「少主,您身子冷吗,要不要加件披风?」平信直瞧着被人背上山的平峻宇,紧张兮兮地问道。 难得一次上山竟是被人背着,平峻宇虽然感到新鲜,但却是因为他体力无法负荷,不由得暗自苦笑。 「平信,现在是盛夏,应该还不需要用到披风。」 「但山上风大啊!还是少主您歇歇,喝杯茶?」平信难掩担忧,直怕主子下一刻就昏了过去。 平峻宇只觉啼笑皆非。「又不是我在走,歇什么?」 雁丹可没这么好的耐性,不耐烦地回道:「平信,你罗唆完了吗?整路就听你一人唠叨不停,你少主不烦,我都烦死了!」 「你不知道,上回少主光是上苍松山的路途,就昏了三次,那时还是用软榻,不是用背椅啊!还有,即使是夏日,少主也总是手脚冰冷,保暖是很重要的,免得寒症上身,连嘴唇都会变成紫色的……」 闻言,雁丹也忍不住狐疑地打量起平峻宇,心忖这家伙该不会一转眼就昏倒滚下山去吧? 「平信,我很好,大夫不也看过我的身子,认为我健康了很多,才让我上山的吗?」平峻宇只能苦笑。 一群人穿过一片树林后,恰好走到了山腰上的一处平台,平峻宇便要众人稍事休息。 这个地方被树林围成一圈,自成一格很是隐密,是上次平氏武师团偷袭山寨时的据点。平峻宇选这地方停下,一方面是想堵平信的嘴,另一方面一直让人背着上山,他都对这些脚夫不好意思了。 况且这一方小天地里,有他这次上山来最重要的布置! 几名脚夫在一旁喝着水,平信则急忙替平峻宇系上披风,唯独雁丹,她始终皱着柳眉,表情迟疑地望着树林外。 「怎么了?」平峻宇问道。 「我总觉得这一路有人跟着我们……」雁丹是名武者,感觉比一般人敏感,但她沿路不断观察,却也瞧不出什么不对。 平峻宇带的人少,听她这么说是该担心的,但他却笃定地一笑。「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雁丹还来不及回话,一旁的树林突然起了骚动,之后跳出一群蒙面黑衣人,为首的持着弓箭,一语不发地用弓指着平峻宇,似乎在说明这次的攻击目标就是他。 原本在歇脚的平家脚夫、武师以及仆人等,立刻机警地站了起来,面朝外站成一圈,将平峻宇和雁丹保护在里头。 其他黑衣人抡起刀,准备要冲过来,持弓箭的首领也架起了弓对准平峻宇,想不到平峻宇不仅处变不惊,还十分有种地朗笑起来,让黑衣人的动作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平叙伦,你以为蒙了脸,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平家人全倒抽了口气,而为首的黑衣人则是缓缓地拉下脸罩,露出平叙伦那张冰冷的俊脸。 「你怎么会知道是我?」平叙伦自信必成的暗杀,竟不知哪里出了破绽,被正主儿知道了,他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我等了你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族人越称赞我,我的危险就越大,不快些将这些风险去除,我如何能安心?我很清楚你要什么,江山和美人,只要你全部失去,就会露出马脚了。」平峻宇嘲讽地一笑,接着拍了拍手。 响亮的两声一落,一群平家的精锐武师同样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不知道他们原本究竟藏在哪里。 这可是典型的反包围战术,在现代当兵时,平峻宇当的可是政战兵,这些东西他可是熟到不行。 平叙伦思考着他话中隐含之意,突然瞪大了眼。「你……难道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想引我出来?难怪我一直觉得族人即使赞美你,家族大会也不可能这么决就拱你继任族长,这群武师团是大长老的人,难怪他会答应让你独自上山,这根本是你和他串通好的!还有你与雁丹在短短的日子里就那么亲近了,该不会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雁丹神情诡异地望向平峻宇,内心既佩服又惊叹。他那瘦弱的身子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什么时候他默默做了这么多计划和布置?似乎连她都在他的计划里轧了一角,她却完全不知道。 在她的世界中,对于阴谋诡计是极为不屑的,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绝对优势的武力下,来一双杀一双就是了。然而这阵子跟着平峻宇,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深谋远虑,光用脑就能解决一堆敌人,这是她拍马也难追的。 不再和平叙伦罗唆,对峙的两方很快便战了起来。 平峻宇冷眼看着战局,目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一令他有点不满的,平叙伦因为是二长老的孙子,因此平家武师即使知道平叙伦叛变,也不敢将他就地格杀,只敢和他游斗着,企图将他生擒。 看来,他这少主的威望还是不够啊,明知平叙伦此人留着只是给自己找麻烦,但目前的时势,确实也不容许他直下将平叙伦杀死的命令。 最后,那些由外头聘请来的亡命之徒全被平家武师解决了,平叙伦寡不敌众,终于放下了弓箭投降。 「将他绑起来。」平峻宇对他可没有那么放心。 武师们正要动手时,平叙伦却退了一步闪开,狰狞着脸低吼道:「平守之,你敢!我才是族里最杰出最优秀的,你敢叫人绑我?凭什么我要输给你?我不服,我绝对不服......」 突然间,平叙伦由袖中翻出一项黑溜溜的东西,徒手就向平峻宇掷去。 「少主小心!这是天女散花!」 天女散花是平家最新研发出来的暗器,一圆球中装着火药及钢针,掷出后会爆开,钢针便四射飞去,适合大范围的伤人,歹毒非常。 平峻宇最近研读了许多平家武器的资料,自然清楚这一项新发明,然而知道归知道,他仍是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身骨,根本不可能逃掉,其他武师又离他有段距离,也来不及救援。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站在平峻宇身旁的雁丹突然出手了,她反应极快地拉开他的披风,在天女散花的暗器爆开后,同时拿起披风往前一卷,替他挡関了大部分的暗器,也让平叙伦的最后一击功亏一簧。 武师们都松了一口气,连忙押下平叙伦,对雁丹道谢不迭。 雁丹一向被平家人所不喜,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热烈的感谢,一下子竟有些不习惯。 这一次的暗杀事件终于落慕了,平叙伦被打昏五花大绑带回去,而虽然还没走到矿山,平峻宇也当机立断地结束了这一次的视察,毕竟他这次的目的只是要引蛇出洞。 回程,雁丹数度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平叙伦所说的那一些,真的都是你的计谋?」 「那当然,我还不想那么快就接任族长呢!」至少在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诚服之前,接任族长只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无奈地笑道:「不过今日之后,我保证平家的人不会再排挤你,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再决定如何回覆我们的赌约。」 所以他的意思是,接任族长的风声,是他自己放出去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出平叙伦? 她记得他在解决刘廷煜以及黑狼军的问题时,就同时在做攘外及安内的准备了啊!如果说安内指的是平叙伦,不代表他早就算到了今天? 而引出平叙伦的同时,他刻意带着她,就是看准了她不会见死不救,紧要时刻她的建树,有这么多平家人看到,必定能成功扭转平家人对她的偏见,只要少了平家人的排斥,确实她有很大的希望,会答应他的要求。 雁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她真的相信,自己看到了一个妖怪。 由苍松山回来后,家族大会立刻提前召开。 原本依平叙伦的罪名,该直接在大会中处决的,但二长老平言阖老泪纵横的替他求情,还亲手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余生都得待在后山不得离开,保证他不会再对少主平守之造成任何伤害,其他人看在二长老的面子上,只好通融答应。 自从那天以后,雁丹发觉,平家人对她的态度慢慢变了。 先是代执族长兼大长老平言开,从她被掳到平家后,他别说和她说话,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但在她救了平守之后,他特地召见她,虽然仍未称得上推心置腹,却奉她为上宾,礼数周到。 之后是家族里的其他人,对她变得客气有礼,看她的眼神额从鄙夷变为尊重,下人对她的服侍显得更勤快殷勤,厨娘天天替她加菜,至少烤鸡烤得更油亮了,连换穿的衣服质料都好了起来。 她开始喜欢这个地方。 只不过这样的待遇虽然让人飘飘然,说实话她是不太习惯的,因为她知道她拥有这一切,不是她这个人受到大家认可,只是她救了平守之。 回想起平守之的运筹帷幄,从一开始和她打赌三个月让她服气开始,每日每日他的表现都让她惊叹。她常常在想,如果今天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怎么做? 首先是刘廷煜,这人要赖她的帐,一定会被她打出门,但这样就得罪了整个边军,甚至是朝廷;再来是黑狼军,进攻她的家族,她就领人打回去,可是平氏在矿山一战后,底蕴显然不足以抵抗黑狼军,平氏大概会就此灭族;至于平叙伦,别说把他整垮了,她一开始压根没把这个人看在眼里,所以换成她是族长,大概没两天就被他暗杀掉。 可是平守之却办到了,而且几乎没有花费力气,只是动动脑筋,凭着几句话,就把这些麻烦全解决了,在她了解他全盘的布局后,她觉得眼中的他高大了不少,那是无论她武功再高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不得不摸着良心说,她真的服气了。 她的芳心盈满的都是他的身影,他自信的微笑、凌人的气势、过人的智慧,都让她忽视了他的身体是多么虚弱,体力是多么差劲。当他亲近她时,那种温暖、那种刺激、那种依恋,到现在她的指尖仿佛还会为此而颤抖。 第八章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离开他,而不想离开他的方式,只有一种。 三个月之约的结果,或许她可以提早告诉他了。 只不过这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服气,是把他当成主子,但她会留恋他的亲近,却是把他当成男人。 只身来到平守之的房前,雁丹举起玉手想敲门,挣扎了下却又放下,再举起,净扎一下又放下。 她该怎么和他说呢?不久前,她还很瞧不起他这种风一吹就倒的男人,但现在却要向他低头,等于是要承认自己先前看走眼……认错是最难的,而且她不想在他面前,弱了自己的威风。 在踌躇不定之际,门突然由里面打开了,平峻宇气定神闲地站在她面前,面露一抹淡淡的微笑。 「进来吧!」 从苍松山下来那天起,原本天天都会来找他的雁丹不再出现,他心知她或许开始思索一些事情,便没有吵她,而今日她在他门前徘徊不定的模样,他早从敞开的窗口看到了,也让他心头大定。 待她进了房,他顺手关上了门,当然,也关上了窗。 坐到桌前,他冷静自持地替两人各斟了一杯茶,静静地等她开口。 在他的想像里,她或许会尴尬地向他道歉,接着羞红着脸承认自己输了赌约,愿意做他的护卫,接着就是他表现的时候,或许安慰她一番,或许亲近她一番,此时更能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哪里知道雁丹只是僵着脸走到他身旁坐下,觑着他用力地想了一阵后,突然伸手拉住他的大手,力气之大,让他的手都痛了,脸忍不住抽搐起来,但他还来不及惨叫,她又突然搭向他的肩,只不过或许是不习惯,动作不小心粗鲁了点,他被她的手臂用力一挤,差点就喘不过气,面色都发青了,紧接着她又一个翻过身和他面对面,玉臂就搂了上去,但姿势好像有点不对,肩膀顶了下他的肺,险些让他眼前一暗就闭过气去。 幸好她的动作只维持了几秒,接着就放开了,平峻宇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地边揉心口边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表达对你的亲近啊!」她面不改色地道,「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比初识时亲近一点是很正常的。」 这不是他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吗?他只觉哭笑不得,她竟拿这个当开场白,完全顚覆他的想像。他对她的亲近,可以拉近两人距离,但她对他的亲近,可是会让他回老家,两人的距离直接拉到天堂和地狱那么远。 「既然咱们都很亲近了,你又是我男女授受不亲的第一个男人,有些话咱们就好说了。」 拉近关系再开始,这可是她想了老半天的办法,说起话来比较不尴尬吧? 雁丹没注意到他的苦相,只急着把话说完,「那个……关于咱们那三个月的约定,我觉得你实在是个人才,只是武功弱了点,像前阵子那个平叙伦的情况……」她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所以,为了怕你被人暗杀了,我决定答应当你的护卫了!」 平峻宇很想笑,却因为被她一拍,这个三宝身体受不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实在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推断的人,他若继续执迷不悟,认为她会温柔婉约、轻声细语、小鸟依人,那绝对是给自己找麻烦。 眼前这个雁丹是活生生的,不是虚无缥级的画中仙女,他一开始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如同画中一般而被吸引,但如今的他更加喜爱她,绝对是因为她是雁丹,有着独特性格的雁丹。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护卫了。」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她突然开口。 「又有条件?」平峻宇眉头微敛,「是什么?」 「身为你的客人,我能天天有一只烤鸡,但身为你的护卫,等于是你的属下,不过我还是天天要有烤鸡。」 对于烤鸡,她可是很坚持的! 又是烤鸡?每次他做好被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时,得到的答案都是烤鸡,他都不知道该夸赞她不贪心,还是该嘲笑她不聪明了。 「没问题。」平峻宇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当然也顺势说道:「我也有一个条件。」 「我现在已经很少自称老娘了,你还有什么条件?」雁丹不解地望着他。他苦笑道:「以后你想和我亲近,先告诉我,由我来做,免得我哪天就交代在你手上了!」 平峻宇知道,虽然他成功解决了家族问题,但这仍不足以让大长老安心地将族长之位交给他。 上一任平氏家族的族长,也就是平守之之父平天龙,不只武艺高超,还是家族里最杰出的铸造师,他制造研发出来的武器不仅实用且创意十足,这也是让平氏家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敌手击垮的最大原因。 依他平峻宇目前的表现,就外人看来只能说他有智慧,但要比上平天龙还差得远。 这些日子,他勤于研读平天龙留下来的手札,一方面惊叹古代工艺的精美,一方面也讶异这个冷兵器时代,平天龙竟已能利用火药的爆发力,制作出一些远程的武器,比如上回平叙伦用来暗杀他的天女散花,就是经典之作。 而他身为化学与机械双料博士,掌握了这个时代的铸炼水平后,自然能用自己的方法加以创新及修改,尤其平家的武师团目前亟需加强兵力,若能每人都配备一把新式武器,那么黑狼军在他们眼中,大概也跟蝼蚁一样。 更不用说把握了关键技术,就连朝廷对他们也要退让三分,像刘廷煜这种想赖帐的事,绝不可能再发生。 于是,平峻宇开始着手研发,改良了当代的合金技术,让合金的弹性、靭性及硬度都增强不少,同时也在有限的技术中,设计出最厉害的武器。 平家缺乏远战部队,因此他最先改良的是古代的臂弩,因为这是比较好上手的武器。经他重新设计,臂弩从每射一发就要换弩,到可连发二十支短箭,而这样的改良,也博得诸位长老大为赞赏。 有了成功的第一步,他接着利用火药设计出长枪与火炮,可说是将这时代的兵器发展大大往前拉了一大步,可惜,在他提出设计的想法时,根本没人相信他能做出如此具破坏性的东西。 于是平峻宇私下找了自家相熟的兵器师傅,制好了第一支枪和第1座炮,他还特地将后山的演武改建为试射场,且邀来三位大长老及武师团的黄粱武师们看看他这少主最近忙活的成果。 「守之,你说这火枪,可以击杀几丈外的人?」平言开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上这把长相奇特、抡起来砸人都不顺手的长枪。 「大长老,可千万别用枪口指着自己的头。」平峻宇连忙将枪拿了过来,他知道没试过,这些老人是不会相信的。「找个人试试看,大长老你就知道了。」 「平大……」平言开呼唤着远方的武师,却愕然发现少主竟把枪交给了雁丹,他不由得雏起眉,「给她?这样好吗?」 他虽然感谢雁丹救过平守之,也知平守之收她做护卫,但他心中始终对这山寨出身的女子心存质疑。 「放心,没问题的。」平峻宇淡淡地笑道。这一次,他可是想顺便解决长老们对她的猜忌,否则她怎么能安心待在他身边呢? 当他的护卫只是暂时的,她最后可是要当他老婆! 雁丹接过枪,也是一脸茫然,不过现在她是他的护卫,他叫她做的事,她是不会拒绝的。 平峻宇将她转了个方向,突然由背后环抱住她,看得身旁一堆老人眼睛都快凸出来了,而他教她将枪在胸前架好后,左手握着她的手托枪,右手教她扣扳机,脸也贴得她极近,几乎是在她耳边吹着气道:「看到这小孔吗?这叫觇孔,中间那一小支突起叫准星,你将觇孔对准准星,用单眼瞄向你要射击的目标,就是远处那个木人桩,屏气凝神扣下扳机就好了……」 温温的热气在雁丹耳边萦绕,让她耳根子痒痒的,他低沉的嗓音也像挠着她的胸腔,让她的心口痒痒的,一个不小心气息乱了,同时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这一枪射向了天空,不仅她吓到、身旁的老人们吓到,连远处的武师们都忍不住向外奔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家回来!回来!」平峻宇很无奈地唤住了逃跑的人。 「守之,这真的行得通?」平言开狐疑地打量雁丹,就不知道怀疑的是枪,还是人了。 然而,这次回话的却是雁丹,「可以的,这次让我自己来。」 她在开了一枪后,已隐然抓住使用这把枪的诀窍,又怕平守之若又亲近她,她根本无法好好射击,于是她自己举起枪,屏气凝神,瞄准了木人桩后扣动扳机——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射中了木人桩,而且将木人桩的顶端都轰掉了,创造出来的效果,令所有见到的人都瞠目结舌,久久无法自已。 「这、这太惊人了,这不可能……」平言开惊得说话都结巴了,他期待过武器的威力,却没想到结果竟会这般惊奇。 二长老平言阖也是瞪大了眼,却硬是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他孙儿因平守之而受的委屈,他还没气消呢! 至于三长老平天鹰则是笑开了脸,大喝一声好,他对于家族里年轻的一辈,是从不吝于给予鼓励的。 几位长老看向平峻宇的目光都大大改变了。平守之这个原本被称为家族废物的少主,在展现了他的智慧后,竟又展现了他武器设计上的惊人天分。 平言开特别注意到雁丹的表情,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又惊又喜,反而是有些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因此他又多放了几分精神在她身上。 「几位长老,如果我们的武师团每个人都配上这把武器,在训练出火枪阵后,你觉得会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呢?」平峻宇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淡淡地道。 听到这话的人,表情都由不可置信慢慢转变成狂喜。 是啊!如果每个人都能拿到这武器,平家武力的提升,可不是一级、两级,而是天级啊! 「接着,就是这座炮了。」平峻宇这次走到大炮边。「这座炮在填充火药后,点燃引线,就能发射了。」 当然,他设计出的大炮即使碍于资源与文明,不可能像现代大炮那样百发百中,一炮可以轰掉一座楼,但也远强于古代一开始的炮台,使用者不需要计算高抛物线也能轻易瞄准,轰掉一座墙倒不成问题。 这次,平言开却不想让雁丹试了,因为她的反应让他有所提防,可是平峻宇却问都不问,又把手上的火把交到她手里。 「这是伟大的一刻,我们一起试。」平峻守浅笑着抓住她的手,两人一起举着火把伸向引线。 平言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终于了解少主是如何宠信雁丹,心中也隐然着急起来。这女人若是全心全意辅佐保护他也就罢了,但现在很明显,她的用心不明…… 轰!远处的爆炸声响起,接着是一阵天摇地动,平言开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炮轰的那一道土墙,别说整座墙被轰得连底座都化为飞灰,炮火甚至穿透了墙,也轰倒了树林中的几棵树。 第九章 「太厉害了!」在场有幸目让一切的人都疯狂了。逭何止是 简直逆天了,在他们的想像中,根本不可能有东西能阻挡这一击。 每个人都难以止息疯狂跳动的心,看向少主的目光几乎是崇敬了。 光是这么恐怖的发明,就不知道赢过上代族长多少,即使他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大家也不在乎了,他的的确确具有接任族长的能力。 「族长!族长!族长……」众人对着少主欢呼着、尖叫着。 平峻宇只是面带浅笑,淡定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第一个目标成功了。 可是雁丹的脸色却很难看,像是完全无法融入这一片欢欣激动。 在众人的激 情慢慢平息后,平言开站到了众人的面前,肃着脸缓声道:「今日是我平氏家族的大日子,有守之这般天才在我平家,将来每个人都能共享平家的荣耀!」 「共享平家的荣耀!」所有族人、武师气势如虹地同声高喊。 「最后,我想问雁丹姑娘。」平言开的矛头突然指向雁丹,他知道要让少主无法适时维护雁丹,只有突袭公审了。 「你不是我平家人,但你成为守之的护卫,若能效忠我平家,我们也会对你公平看待。由守之让你试验新武器的用心看来,他确实把你当成自己人,但你是否真心将守之当成主子呢?」 雁丹猛地受到这种质疑,有些不悦地回道:「这是自然。」 她答应成为护卫那天,早有了这种觉悟,她不懂平言开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再问她一次。 「可是为什么,在我们惊叹新武器的威力时,你这亲手试验的人,却是一脸不豫,神色古怪,难道你不希望看到平家振兴吗?」平言开指出了重点。 平峻宇没有替她说话,因为他相信她的回答会说服每个人。何况,这可以说是他替她创造出来,一个让大长老真心接纳她、每一个族人都信任她的机会。 雁丹只是皱起眉,莫名其妙地望着平言开说:「我只是觉得,外界知道平家有这么威力强大的武器,不会心生歹念吗?如果只是一个人、几个人,甚至是几十个人,我还有把握应付,保护得了少主,但如果是几千人、几万人呢?这些贪图新武器的人,绝不可能是小势力,少主是设计这些武器的人,更是首当其冲,我只是怕我自己保护不了他……」 听完她说的话,平言开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这种无私的心思,相形之下,质疑她的自己,简直显得卑劣了。 而其他人更是动容,他们只自私的想着这些武器可以让自己更厉害,却忘了这些武器不是拿来提升个人武艺的,而是拿来保卫家园、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的! 如果这武器的问世引来歹念,平家只会更快覆灭,他们确实高兴得太早了。 平言开深深地望着雁丹,最后终于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欣慰。 「雁丹姑娘说的对,是老夫失言竟把你当外人,其实你比我们平家人都更加忠心、更加适任!」 这个结果看在平峻宇的眼中,他也默默地朝着雁丹笑了。 她注定是他的人,跑不掉了! 最后,平言开转向众人,严厉地警告道:「大家听到雁丹姑娘的话了吗?平家的新式武器是机密,在我们自己的武师团配备及熟练这些武器之前,不准有人泄露出去,违者以叛族罪论!」 「是!」平家众人的声音响彻云霄。 平峻宇微笑地扫视众人。看来他的发明重新牵起了平家人的向心力,燃起了平家人的骄傲,更让他最心爱的女人,受到大家的认同。 新式武器试验几天之后,平氏家族的领地里,一小队人驾着五辆马车、十余匹马,十分低调地由后山绕了出去,前往祁连山的方向。 因为平言开已经决定让平守之接任族长,但是他那残破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心,所以决定在平氏家族情势相对稳定的时候,冒点险让平守之带着几名武功高强的武师,前往祁连山寻找一名隐居的神医灵隐子。 在出发之前,平言开还特地将雁丹唤去,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话。 等她出来之后,平峻宇发现她的表情有些沉重,直到现在都出了后山、远离黑狼军的势力范围了,她的心情似乎仍没有变得比较好。 「雁丹,你怎么了?」平峻宇与她搭同一部马车,平信则在外头车驾旁,他也问得没什么顾虑。 「大长老要我好好保护你。」雁丹的神情有些无奈,「因为他说……」 「他说,族里不只平叙伦一人想对我不利,可能还有其他内奸,同样也觊觎着族长的位置,对吗?」他淡然道。 她养的容颜差点没霉歪了一边。「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察觉到了,而且此人地位可能不低,否则刘廷煜怎么会提早来到我平家?光凭平叙伦,还没有资格联络到那个层级的人。」 「那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惊慌有用吗?不如静观其变,至少我们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也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见他态度泰然,她也不由得起了一种莫名的信心,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说的对。」雁丹释然了不少,态度也自然了起来。「既然如此,少主你喝药的时间到了。」 说完,她由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里头是他每天必吃、苦到不行的药汁。 听到喝药,平峻宇的脸都皱了起来。「能不吃吗?」 「不能。大长老要我好好照顾你,我想,除了帮你打架之外,盯你吃药应该也算其一。」 说完,她打开药瓶,灿亮的眼眸紧盯着也,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让他吃下去,他抗拒吃药是出了名的,万一他挣扎起来,药洒了就不好了。 平峻宇迎上她的目光,瞬间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最后,雁丹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她先亲近到他身边,单手搭上他的肩,让他不能动弹,另一手拿起药罐,就要从他嘴里灌下去。 「雁丹,你真的可以温柔点……我可以自己喝的……唔……」 就在平峻宇以为自己快要被辣手摧花时,平信的头突然由前方的车帘伸进来,看到里头的情况,不由得大吃一惊。 「喂喂喂,你是要杀了少主吗?」平信急忙移了进来,夺下她手上的药罐。 为了怕药洒了,雁丹放松了力道,让平信能把药罐拿走,不过,他的质疑让她很不爽。 「我只是想喂他吃药!」难道她还会害少主吗? 「你这是杀人吧?」平信看着主子苍白的脸色慢慢回复红润,这才放下心来。 「喂少主吃药,是我的工作,你的工作是护卫!」 这女人简直太捞过界了,害他都觉得最近自己的戏分少了不少。 「你又做得比我好了?」雁丹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她是护卫,要不是大长老交代,她也不想做这么细致的事啊,都不知道整的是谁呢! 然而她的话,简直就是对平信身为一个近侍的专业质疑,令他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我九岁时父母双亡,差点冻死在街头,是少主丢在地上的一个馒头救了我的命,我当时就发誓,我一定要服侍少主一辈子!」他自信地挺起胸膛。「所以我从小就尽心尽力服侍少主,肯定做得比你好!」 平峻宇也是第一次听到平信与平守之邂逅的往事,知道详情后也不由得哑然。 想来平守之显然没有救平信的意思,更可能只是馒头掉在地上不屑捡,没想到竟莫名其妙被平信当成了救命恩人。 平信十分熟练地由马车内的架子上抽下一块白色的布料,放在平峻宇的膝上,接着拿出一瓶蜂蜜和一只小杯子,将蜂蜜倒入药罐里,搅和了一下后,再倒在小杯子里。 「少主,请用药。」平信双手奉上杯子。 其实平峻宇还是不喜欢喝药,但看平信忙成这样,他实在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接过杯子,屏着气息,铍起眉头,一口气喝下,才灌完药,马上一杯温水接着递上,让他能冲淡口里的苦味。 平信说的没错,他的服侍是滴水不漏的。 最后,平信骄傲地看了雁丹一眼,才退出马车外。 雁丹几乎是傻眼地看着平信一丝不苟的服侍。要做到他这种程度,不如要她拿刀捅死平守之还比较容易,她相信自己再练个一百年,都不会有他半分周到。 若不是完全的信服、完全的效忠,是做不到这样的地步的,虽然平时她和平信只会斗嘴,但在这一刻,她真的钦佩他。 「其实……我满羡慕你的。」她忍不住对着平峻宇感慨道:「你有个这么忠心的属下,我却好像没什么人可以信任的。」 「你这句话就错了。」平峻宇对她深沉一笑。「你可以信任我。」 「你不一样……」雁丹的美目水蒙蒙地盯着他,像是呢喃般道。 听到自己在她内心和别人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平峻宇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尤其她氤氲的眼波,像盛满了无尽的情意,她终于有些明白自己对他异样的感情了吗?她那对男女之情有如石头般的脑袋,终于开窍一点了吗?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又瞬间让他由云端惨跌下来。 「我又不能使唤你,你当然和平信不一样!」 原来是这意思……平峻宇哑然失笑,脸上飘过一丝暗赭。他这次可真是自作多情了,幸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雁丹却没察觉他的心里小剧场,仍迳自发表着她的感叹,「我要是收了一个像平信这样的小弟,不知道有多威风……」 「你会是个好主子的。」他难得见她有些落寞的样子,不由得鼓励道。 闻言,她感觉自己受到认同,眉宇都飞扬了起来。 「那当然。我会教他每天紮一个时辰的马步,练两个时辰的铁板桥,打三个时辰的拳法,等他做我试火枪的靶子还能逃得掉时,这武功也大成了。」 「……我开始同情他了。」原来她收个小弟,是这样虐待他的?平峻宇忍不住苦笑起来。 「不这么练,怎么和我一起保护你呢?」雁丹这才说出她真正的用意,表情坦然无伪。 「唉!大长老一直跟我说,你的敌人,未来可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呢……」 这一刻,平峻宇也不禁动容了。她对男女之情的无知,让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变化,但其实她的喜怒哀乐,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全心向着他了,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她无私的关怀,若不是心里有了他,一向直率不拘小节,又对自己武艺很有自信的她,何苦去钻牛角尖,担忧自己实力不够呢? 第一次,他开始觉得以让她做自己护卫这样的方式接近她,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这么做,反而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他希望她在他身边是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雁丹……」他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话声也变得温柔。「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才刚说完话,马车突然轻磕了一下,可能是车轮辗到了石子,车厢一阵摇晃,令刚喝完药的平峻宇脸色突然翻白。 「你真的没事吗?可是你吐了耶……」 第十章 这时候雁丹才知道平信放在他膝上那块布是做什么用的。看来真正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差得远呢! 神医灵隐子,是一个奇人。 传说他年轻时便拥有一手玄黄妙术,医人无数,因此得到神医之名。然而因为一次的好心医治却被人陷害,导致他对天下苍生灰心,远走祁连山隐居。 这几十年间,当然不是没有特地寻来求医之人,但成功得治的人百里挑一。先不说偌大的祁连山,不见得能找得到人,就算找到了人,或许是长久独居的日子让他变得孤僻古怪,他老大常常一句无缘就不医了,让祁连山上平添了不少阴魂。 因此,平家的人来祁连山也只是碰碰运气,若是得灵隐子青睐得受医治,那是最好,最不济就当让平守之出门旅游一趟,毕竟平言开也觉得平守之虽才智高绝,但从小体弱没出过几次家门,缺乏历练。 平峻宇自从灵魂附身在平守之身上后,对外面的世界也是兴致勃勃,有这次的好机会,他自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何况,他心知平家内部的那颗毒瘤埋得很深,他这个未来族长只带一队人就出门,对方不会没有准备的。 进入祁连山,马车便换成了软轿,由武师们轮流扛着,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少主自从大病一场后,像是换了个人,对武师们也特别照顾,还替他们设计了很多练功的玩意儿,比起以前那个什么木人巷、梅花桩的有效又有趣多了,大夥儿最近练功都相当起劲,也更佩服少主了。 顺着山下村民指的路径,加上参考了一些过去前来求过医的人的经验,他们花了三天登上半山腰一处广大的草原,隔日又穿过一座森林,跨过乾涸的土原,惊呼了数次山上天工造物的瑰丽风景,才终于抵达一座山谷。 「听说神医就在这附近了。」千辛万苦地来到这儿,平信感动得都要痛哭流涕了,他有些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的主子,安慰道:「少主您再撑一下,我们就要找到神医了。」 平峻宇扯了扯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了口。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是有些高山症,不若看起来那么恐怖,可是平信的脑海中已经深植了他就是枝弱柳的印象,不小心就被风摧折了,来到气候地形这么险峻的地方,自然更加担心。 平信的紧张也感染了雁丹,让她不只紧黏着平峻宇,偶尔还会伸手摸摸他的头脸,按按他紧绷的肌肉,或者输点真气给他。 这一路被美人儿摸摸揉揉的也挺舒服,因此平峻宇索性继续装病。 只不过一到这山谷,平峻宇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应,不由得疑惑地指着山谷中的一个坳处。 「我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带我过去看看。」 「是。」武师们抬起轿,朝着少主所说的地方走去。 雁丹自然也是亦步亦趋,一点也没落下。 转过了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像是到了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一样,广谷鸟语花香,清静雅致,还有一间小竹屋,就立在一座青绿色、犹如镜子的湖旁。 「到了。」在众人被美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时,只有平峻宇平静地道。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灵隐子在里头,而且在等着他。 众人一靠近竹屋,里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让他一个人进来,你们全退下。」 神医让少主进去了?众人又惊又喜的互看着,但一见软轿上的少主,又担忧他一个软趴趴的病人要如何自己进去。 尤其是雁丹,她甚至直勾勾地打量起平峻宇,似乎在考虑着要用多大的力气''去他进去,他才不会受伤。 「他能走的,叫他走过来。」屋里的灵隐子又道。 平峻宇心里一惊。他为了享受美女服侍,可是装病了一整路,这神医连看都没看到他,就知道他没事? 果然神啊! 「你真的可以?」雁丹怀疑地看着他。 「我当然可以。」平峻宇点了点头,这下再装也没意思了。 「……要不要我抱你过去?」她立刻伸出双手。 他看了看她的姿势,似乎真想来个公主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要是让她公主抱了,那还是个男人吗?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说完,他还真怕她要强抱他,坏了他的男性尊严,他自动下了轿,虽然动作有些缓慢,但确实没有弱不禁风到站都站不稳,接着他踏着平稳的脚步,慢慢地步入灵隐子的竹屋里。 屋内只有很简单的家具,同样是竹制的,而竹桌前坐着一名白须白发却满面红光的老者,要不是平峻宇很确定自己身处在古代,他会以为自己看到东方牌的圣诞老公公。 灵隐子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最后点点头,露出了笑容。「老夫近日卜卦,算出有缘人将至,果然让我等到了。」 「有缘人?」平峻宇被他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不错,所谓有缘人就是……咳咳。姑娘,请不要在门口偷看。」灵隐子手一伸,平峻宇没关上的门便自动关上,遮住了雁丹在外打探的眼光。 平峻宇一方面讶异灵隐子高深的武功,另一方面也对雁丹的举动感到好笑又贴心,不过这两件事都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仍维持着平淡无波的表情,走到了灵隐子身前。 「平守之拜见前辈。」平峻宇有礼地施了一揖。先不管这名老者医术如何,光是他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值得一礼。 灵隐子示意他坐下,直言道:「老夫以为,你的到来,将解决老夫长久以来的疑惑。」 「在下不知能为前辈解决什么疑惑?」平峻宇心忖,医术他没学过,打架大概也打不过这位老伯,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平守之,能为一名神医做些什么? 灵隐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无妨。既然你来了,老夫就先替你看看病吧。」 他伸出手,替平峻之把起脉来,在把脉的过程中,只见他的白眉挑呀挑的,笑容也微妙起来。 诊脉完毕后,他若有所思地道:「老夫观你气色及脉象,发现你半年之前早已病症入骨,气血不调,十有八九活不过今年,然而不知为什么,如今你的病症大部分却已缓解,气血也调顺了,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老夫估计阁下半年前必有奇遇,而且必然有些特殊的吐纳导引的方式,活络气血,养精蓄锐。」 这老头只差没直说他就是在半年前附至平守之身上,平时也有打太极拳的习惯了。 平峻宇看他的眼光越发崇敬。这古代有些游方术士果然高深莫测,不是用现代人的常理可以推断的。 「所以,老夫的推断是……姑娘,老夫这窗纸是特制的,你用口水可是蘸不破的。」灵隐子拂了把自己的白胡,目光瞥了窗户一下,笑容也有些无奈。 窗外的雁丹只能郁闷地收回食指,远离了窗户。她就快要听到关键之处,竟又被这老头给发现了! 平峻宇简直都要被雁丹逗笑了。外头的每一个人,对于他要一个人进到这神秘的地方,都感到很不安、很担忧,但真正会付诸行动偷看偷听的,估计也只有雁丹这傻妞,对于她的关切与鲁莽,他实在不知道要开心还是难过。 与老人家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下,平峻宇把话转回正题,「实不相瞒,灵隐子前辈,在下也觉得自己没有病,甚至也有把握把身体养好,只不过这一趟前来,却是能顺便解决在下家族的一些琐事,贯客斗胆打扰。」 只要见到了神医,他这副破身子等于有了专家认证死不了,族里对于他接任族长的杂音,就会更小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开副药方给你,毕竟你虽然没病,但体质孱弱,确实需要好好调养。老夫这副药,保证比你过去所吃过的任何药都要有效,你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完,灵隐子便取来纸笔,然而正要下笔时,他突然脸色微变,傻眼地抬头望向房顶。「姑娘,别踩上了老夫的屋顶,老夫的屋顶可不是很坚固……」 可已经来不及了,雁丹一脚踩下之后,屋顶当下破了一个大洞,而她就这么由屋顶上跌了下来,姿势可称不上美妙。 「啊……」她忍不住惊叫一声。 「小心!」平峻宇一下忘了自己这一指就倒的身体,本能的想冲过去接住她,却是差了一步。 而只差这一步,雁丹却直直落在墙边的柜子上,还将柜子上的一样东西给撞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沉响,接着是灵隐子的惨叫声,「哎呀!我的药鼎!」 「怎么了?怎么了?少主怎么了?」外头的平家武师们听到屋内的异响,纷纷急问,仿佛下一瞬就要冲进来。 「你们别进来。」平峻宇看出灵隐子的不悦,当机立断地喝止道,接着急忙蹲下扶起雁丹。 「你没事吧?」 「没事。」撞了柜子一下是有点痛,不过她从小练功,倒是没造成什么损伤。 「只是我好像碰倒了神医的什么东西……」这次她真的糗大了,不由得尴尬道。 待她起身站定,平峻宇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两人一起望向了灵隐子。 只见灵隐子手中托着一个像大西瓜那么大的鼎,左顾右盼后,方道:「还好还好,没坏没坏,老夫这药鼎还算坚固,只不过姑娘你还真厉害,简直是势如破竹地掉下来,老夫这鼎怕不也有个几十斤重,居然也能被你碰掉了……」 即使是雁丹这么大而化之的人,听到这番打趣之语,也是粉脸微红。 美人的这番风情,让平峻宇差点看直了眼,而灵隐子这也才注意到她的绝代风华,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 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彼此担心的程度……不单纯啊!灵隐子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浅笑不语。 平峻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灵隐子手中的药鼎,不禁眉头微皱。「前辈,你说,这是你的药鼎?」 「确是。此药鼎是由老夫的师父代代相传,到老夫手上已经是第十代了,无数灵丹妙药皆是由此鼎炼出。只可惜老夫不熟炼丹之法,这药鼎的传承到老夫这代,却是断了呀!」说到这师传宝物,灵隐子不禁可惜地愧叹。 平峻宇却是摇了摇头。「幸好前辈您没有用这鼎炼丹,否则必然伤人伤己,得不偿失啊!」 「怎么说?」灵隐子心中一动。 「在下来自平家,对冶炼铸造最有心得,前辈你须信我一言。」 当然,平峻宇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化学机械双料博士,这鼎的材质他一看就知道不对,只好搬出平家铸造世家的名头。 「此鼎为铜锡铅合金,其中铅是为剧毒,而且以此鼎的色泽看来,铅的含量必然不低,如果经高温烧灼,里头的铅毒熔出,久而久之,炼出的丹药可能会影响脑部病变……」 平峻宇不知道这番现代话的解释他们能听懂多少,但他又不知道用古代人文诌诌的方式要怎么表达,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 第十一章 自然,雁丹是听得满头问号,每个字她都不懂,而灵隐子虽然也是一知半解,却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指,这只师传药鼎因为铸造材料的关系,炼出来的丹药会有毒,而且毒症还是与脑子有关?」 灵隐子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思索了一番后,却立刻接受了平峻宇的说法。 「难怪……难怪家师与几位师叔祖,甚至是前几代的祖师们,都活不过不惑之年,甚至到后来还有癫狂之症,还以为是炼丹成狂了,也不敢去检查家师的遗体,怕亵渎先人,原来竟是药鼎会释出毒性,老夫因为炼丹不得法,却是免去了这一劫,才能幸存至今……」说到后来,他都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叹了。 过了半晌,灵隐子将药鼎放到一旁,正了正脸色后,换他向平峻宇一揖。 「果然解决了老夫长久的疑惑。此次老夫受益匪浅,先谢过了。」先前卜的那一卦果然应验了,此人果然是有缘人啊! 「不敢。」平峻宇回了一礼。 「小兄弟这回帮了老夫一个大忙,老夫便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必当奉还。」灵隐子对他的称呼不知什么时候也突然变得亲热了,因为他心知此小子腹中包罗万象,必非池中之物,故有心亲近。 「老夫对观相之术略有心得,便给小兄弟你一个劝告,暂时权充感谢吧!」 「前辈请说。」 「这位姑娘与小兄弟之间缘分甚深啊!」灵隐子先是对着雁丹一笑,才语带深意地道:「小姑娘在某方面悟性未开,但小兄弟你却已知之甚详。我见小兄弟你谋远智深,但有时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地方,需知成也谋略,败也谋略,凡事要适可而止。」 这又像长辈、又像好友的劝告,平峻宇自然是有礼地收下,不过依他的自信,能听进去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平峻宇在祁连山上待了半月余,这些日子,灵隐子为了感谢他为药鼎释疑,甚至还帮他制作了很多小器物,让他辗药、磨药、制药都更加方便,便十分用心地替他调养身体,开出的药引甚至还有几百年的灵药。 平峻宇要离开时,果然容光焕发,判若两人,甚至可以自己走路下山了。 当然,平峻宇不会笨到以为自己在山上养好了身体,接下来就可以一路太平的回家接下族长大位,相反的,他知道这趟回家的路程肯定不轻松,甚至所有人都可能半路被狙杀。 即使他们当初再低调,现在所有平家的仇敌应该都知道平守之出了平家。因为他的崛起太快了,这样的天才如果出现在自己家,那当然是当成宝贝一样培养,但如果出现在敌对的家族里,那么就要趁他还不成气候时,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平峻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几十名护送的武师分成两批,一批人抬着空轿,趁夜出发走原路回平家,他们都是平家的死士,原本就是以前的战犯或是敌寇,平家当时留他们一条命,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 另一批人包含平峻宇自己,则是由另一条林道下山。这条林道并不好走,若是以他之前的身体状况,是绝对没法走的。 如此一来,虽然武力消减了一半,但同样也引开了敌人的注意力。 拜别了灵隐子,在抬轿的那批人马离开约一个时辰后,平峻宇等人也趁夜下山了。 他们辛辛苦苦地花了快十天的工夫,才走出祁连山,平峻宇却是脸色如常,脚步稳健,不由得让人钦佩起神医的妙手回春。 接着他们也不敢走官道,一路上专挑小路或是荒林走,竟也顺利地让他们度过了陕西,直达一条广阔的河岸。 河岸两旁都是树丛,夹着一块小平地,河水从中渥潺而过,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平峻宇命众人在此稍作休息,与几名亲信商量起来—— 「这里不是航道,没有渡船,少主,咱们得想个办法过去。」平信苦恼地望着宽度绝对有好几十丈的水面。 平峻宇先是皱了皱眉,看了看四周环境,又测了测风向,最后笑了笑。「这个容易。」 说完,他捡了一根比较长的树枝,开始在地上画起设计图,「瞧,你们就按照这个样子,建一艘木筏,砍下来的木头大小尽量均匀,先泡在水里,制作时不要紧排……」 他说着说着,每个人的眼都瞪大了起来。少主的才能简直惊人! 虽说在外头跑跳过的几个武师,也懂一些制造临时船筏的方法,但平峻宇的方式显然高明许多,造型看起来也相当稳定,不易被风吹翻。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十几个人啊!他只用最少的木头,却能造出两、三艘把所有人都载过江的船筏,而且还是临时想出来的,光凭这一手,大夥儿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希望他赶紧接任族长。 他一说完,大家就开始行动了,但连一棵树都还没砍下来,却听到不远的林子里传来鼓掌的声音。 「厉害厉害,我耶律峰听说平家的废物原来是个天才,如今一听平少主你造筏的方式,果然名不虚传。」 树林里突然走出一名身着灰衣、胸口绣了一只黑狼头的俊伟男子,而他身后也跟出了几十名灰衣人,光是人数就几乎是平峻宇这方人马的一倍有余。 「耶律峰?」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了,但平峻宇同时也知道,麻烦来了。 「黑狼族少主?」 「不错。想不到真让我逮到你了,平守之。」耶律峰露齿一笑,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逮到?耶律峰,你认为就凭你这些人,留得下我们全部?」平峻宇也没弱了气势,背脊挺得老直,虽然身子板单薄,却有另一番风骨。 仿佛他在说笑一样,耶律峰哼笑道:「怎么不行?我知道你的人有一半走另一条路,只可惜他们全留在祁连山了,难道你还能从这条河里生出几个人不成?」 「所以,你先遇到我们官道的人马了。」平峻宇点了点头,他得到了他要的资讯。 「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境,黑狼军不可能派太多人来,你解决了我们另一批人马之后才继续追我们,这代表着也不会有其他人马来和你会合,眼前就是你全部兵力了。」 「那又如何?我一人就可以杀了你十人,区区几名武师,我耶律峰还不看在眼里。」耶律峰突然往前一步,威胁十足地举起了刀。 「平守之,今日你命丧在此,就因为你太聪明了,怨不了我!」 此时,雁丹突然凛着脸站出来,挡在了平峻宇前头。 耶律峰这时才看清原来一直待在平峻宇身后的女人,竟长得如此水灵标致,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平守之,你果然窝囊,还需要个女人保护?这么漂亮的女人,你无福消受了。」 雁丹懒得理他,由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与他对峙着。 「这位姑娘,我看你不如就从了我,我保证,给你的荣华富贵,绝不会比平守之给你的少,你还是把剑放下来,免得割到自己的手啊!」耶律峰大笑起来,压根就不把她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个学了两三个把式,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蠢富家千金。 他这话激怒了雁丹,她俏脸一凝,脆生生地回道:「去你娘的,你到底打不打?」 这、这是……耶律峰傻眼地望着她,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而-旁所有听到美人说话的黑狼军,也都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美若天仙的娇弱女子,一开口竟比她的外貌还惊为天人。 平峻宇有些头疼地抚着额。他这阵子对她的谆谆教诲外加烤鸡教育,看来是完全失败。 看耶律峰还傻着,雁丹失去耐性了。「你不打,老娘打了!」 说完,她立刻举剑杀去,姿态优美如画,但眼光中的杀气迸出,威势很是吓人。 平峻宇根本来不及唤住她,他虽然让她当护卫,却不是要她为他拚命的。 耶律峰见她真的杀了过来,双目发亮,也举刀迎上。 一时间刀光剑影,灰衣红衣纷飞,都快分不清两个人的影子了。 平峻宇表面平静,但袖子里的手不禁紧握成拳,最后只听到铿的一声,两人分别倒飞而出,回到原来站的地方。 「雁丹,你没事吧?」平峻宇连忙察看她有无受伤,幸好她只是微喘,还有空摇头,他的心也放下不少。 「好!好剑法!你这女人又悍又觏,还有一身好功夫,完全配得上我耶律峰!你叫雁丹是吧?雁丹,平守之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跟着他?」没有占到上风, 但耶律峰却是开心得哈哈大笑,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炽热,也更誓在必得了。 雁丹冷冷地盯着他,想了一下,只是淡淡回答,「在平家,我每日可有一只烤鸡吃。」 好像听到猪在天上飞之类的消息,耶律峰又是一阵错愕,他今日吃惊的次数,估计比这一年加起来都还多。 平峻宇则是脸色古怪。她会留下的原因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现在应该有多点其他的什么了吧? 「既然只是烤鸡,我耶律峰也能给你!我还能多给你烤猪烤牛烤山羊,只要你想吃,我都烤给你!」耶律峰拍胸脯保证。 雁丹皱起眉,居然看向了平峻宇,仿佛还真的考虑了起来。 平峻宇并没有干涉她的思考。虽说两人有赌约在,但她若做了其他选择,只代表他努力不够,不足以得到她的心。 「老娘只吃平守之给我的烤鸡。」最后,她冷哼一声,完全不再理会耶律峰。 相较于脸色全黑的耶律峰,平峻宇却是薄唇一弯,心里乐得都快飞上天了。这丫头并不知道,她这句话无异回应了他的心意,这一刻,没有一句话比得上她口中的老娘动听啊! 「好了,耶律峰,我想雁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就不必强加纠缠。」平峻宇正了正脸色。 身为雁丹的主子,以后还可能是她的男人,也该替她警告一下心怀不轨的人。 「等我将你灭了,大有时间让她回心转意!」耶律峰突然脸色狰狞地高举着大刀,仿佛他只要一挥下,身后的黑狼军就会全冲上前扑杀敌人。 「你以为我敢只带着这十几个人就上路,会没有准备吗?」 平峻宇一个弹指,所有的武师们突然由身后的长包袱里掏出一支长枪,十数人围成半圈挡在平峻宇身前,其他人甚至绕到黑狼军后头,成包围之势。这几把枪还是平峻宇特别制造的,包在包袱里绝对看不出是什么,就是为了这次出行而准备。 不得不说,自从想通了平家还有内奸,平峻宇就很清楚不管来拦截的是谁,必然要死在他的枪下。 只不过他没料到来的竟是黑狼军,看来平家的内奸居然还与外族勾结,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狼军在耶律峰一声令下冲过来了,但是一阵整齐的枪声过后,跑在最前头的黑狼军突然全倒了下来,令其余的黑狼军人吃一惊,全定下了脚步,投鼠忌器般不敢靠过来。 「这是什么?你们用的是什么武器?」耶律峰脸色难看地指着其中一把枪。 「你没命知道了。」平峻宇早有把所有看到新武器的黑狼军都留下的打算,否则也不会亮枪了,新武器的秘密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 第十二章 话音方落,又_几声枪响,枪阵在良好的搭配下,收割了数十条人命,黑狼军想逃都没办法,唯独耶律峰卑鄙地躲在其他人身后,竟然只伤了胳膊。 突然间,耶律峰像是不要命了,突然锁定一个方向冲过去,而站在那个方向的武师像是被他吓了一大跳,往地上胡射一通,竟被他一掌击中,突破了包围网。 「拦住他!」 平峻宇很快地反应过来,但却来不及了,耶律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已经不可能追上了。 「你!」平峻宇怒瞪向那名失职的武师。他明明做了多次演练,居然在最重要的时候给他落漆? 后者惊慌地蹲下。「请少主降罪!小的有负三长老所托,竟让贼人跑了!」眯眼望着他,平峻宇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这个人毕竟是三长老的人,也把三长老都扛出来了,而且平天鹰对他也算不错,他要是真的降罪,只是徒失人心罢了。 不过……跑了一个人,接下来的问题可就大条了。 他看向耶律峰逃命的方向,叹了口气。 不知耶律峰是被他们打怕了还是怎么样,接下来的路程,都没有再遇到其他突击,平峻宇等人顺利地来到了平顶城。 平顶城位于边塞的枢纽,人来人往,相当热闹,且市集集中,与住宅区分开,里头核桃、板栗、大枣等特产十分吸引人,还有许多少见的皮毛。此外,平顶城还设有平家铸造坊,同时也是联络站,因此来到这里,等于平峻宇一行人的安全已无虞。 在铸造坊里落脚后,平峻宇只带了平信与雁丹,便到大街上逛逛。他来古代后都关在家里,对这种大街上的风景还不多见,令他感到新奇。 走了一小段路,宋到市集口,却见到一群人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地f知住看些什么,平信见少主多看了两眼,便机灵地上前替他将人群挡开一个小洞让他看清里头的状况。 原来是一名年约十二、三岁、衣着褴褛的男童,跪在地上猛磕头,身前放着一块牌子,写着卖身葬父。 平峻宇有些慨叹。不管在什么时代,穷人总是社会最弱势的一群,这孩子年纪还这么小,竟就没了父亲。然而他正往怀里掏钱,想多少救济一下,却见身后伸出一只玉手,一大块银子就这么放到了男童膝前。 平峻宇意外地回头,却见到行此义举的雁丹仍是面无表情,仿佛自己没做过这件事一样,但他知道她必然是看了这可怜的男童心有所感,才会出手相助。 「啊?谢谢仙女姐姐,谢谢仙女姐姐……」男童见到银子,再抬起头看到雁丹时,头磕得更勤快了。 平峻宇摇了摇头,带着雁丹与平信便走。这样的人该是政府的责任,但这个时代的政府显然还管不到这么细,他只能尽力帮忙,这个孩子的未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三人走没几步路,却发现那男孩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还像怕触怒他们似的,离了一段距离。 然而这一阵子的担心受怕,却令平信变得很敏感,他往回走到男童的面前,呛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男童急忙低下头去,害怕地回道:「我、我只是没看过像仙女姐姐这么漂亮的人……」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平信没好气地说。 「我、我……」男孩自知要被赶走了,突然往前冲到雁丹身前,身子一矮就跪了下去,又开始做起磕头虫。 「仙女姐姐!你今日助我葬父,我已家破人亡,无牵无挂,可否留在姐姐身边,侍奉姐姐一辈子?」 「你、你不用向我磕头……」雁丹神色复杂的看着男童,她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这男童的举动不知为什么,触动了她心头某一处柔软的部分。 「不需要!我家下人还会少了去吗?何况她也不需要人家侍奉……」平信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伸手粗鲁地拉扯男童。 「平信,这是我的事,要你多嘴!」雁丹看不过,轻轻一挥手就让平信碰不到那男童。「我看他长得聪明伶俐,收来做小弟应该不错。」 当然,如果说她有百分之十的心思想收这个男童做小弟,那另外百分之九十九是为了反对平信。 「现在少主情况特别,你怎么擅自收一个外人……」平信不敢相信她还真的动念了。 「平信!」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平峻宇只好介入。 他一出面,雁丹与平信同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无奈一笑后,转向还跪在地上的男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武呆!」男童抬起头,目光晶亮有神,令人心生好感。 「武呆?」念起来就像在骂自己似的,平峻宇感觉被阴了一记。但人家就是这个名字,能怪他吗? 「听你的谈吐,你念过书?」 「小时候跟着父亲念过一些。」武呆有条不紊地回答。 「这代表你父亲也是个读书人,这样的人会将儿子取名叫武呆?」平峻宇立刻发现了矛盾之处,脸色也沉了一分。 「因为咱们乡下名字取得越蠢笨,就越好养,不管有没有读书,都是这么取名的。小的隔壁家的儿子,还取名周驴蛋呢!」武呆原本有些好笑地说道,但一见平峻宇表情不对,又吓得脸色发白,头连忙垂了下来。 「小的也知道武呆这名字不中听,请少主赐名。」 这么机灵,已经会叫少主了?平峻宇心忖这孩子聪明灵慧,收下他不是大好就是大坏,便嘱咐平信道:「平信!派个人去查查武呆的身分。」 而后,他看向神色一直不定的雁丹。「雁丹,你真的想收他?」 「我……」雁丹目光复杂的望着武呆。 她原本还没收小弟的心思,但一听到武呆也失去亲人,不由得起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再加上平信的刺激,让她气不过,想着乾脆收个小弟和他抗衡,且她心中隐然有种期待,如果武呆对她能像平信对平守之那般忠实,那就好了。 平峻宇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他可没忘了她一直很羡慕他有平信这么忠诚的小弟,于是他很乾脆地转向了武呆。 「你的仙女姐姐叫雁丹,你就先跟着她,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我观察几天,等你的背景查清了,就让你入我平家。」 「呃……谢谢仙女姐姐,谢谢少主!」武呆欣喜地又想磕头,但头才抬到一半便迟疑地停了下来,看向了平峻宇。「少主,那武呆的名字......」 平峻宇看向雁丹,后者却是一脸茫然,还耸了耸肩,他只好自己思索起来,余光瞥到身旁一脸不豫的平信,突然起了丝恶趣味。 「既然我的小弟叫平信,你……就叫挂号吧! 挂号在平峻宇与雁丹身边待了三天,由于有平信这个超级忠仆,聪明伶俐的挂号很快地学会了怎么服侍人,有时甚至做得比平信还好,还曾经受到平峻宇与雁丹的赞美。 这如何令人不酸溜溜的? 在等待平家派人来支援时,平峻宇与雁丹好好地逛了一番平顶城,自然平信与挂号两人都待在身边,最前面还有个武功不俗的向导。虽说平顶城安全无虞,但平家铸造坊的负责人仍是坚持少主一定要带着几个人。 也就是说,这几个电灯泡,平峻宇甩都甩不掉。 这平顶城里有一座圆头山,由山上可以俯瞰全城,那里就是平峻宇今天的目的地,他想带雁丹来赏雪。不过一路上平信与挂号吵吵闹闹的,他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无奈。 向导将众人带上了山顶的一处平地,这处离山道有一段距离,是观赏城景视野最好的地方,静僻又不虞有人打扰,接着他便识相地走到远处守卫去了。 「少主,入冬了,山顶寒气较重,您要不要多加一件衣服……」 在平信说这句话时,一旁的挂号已经为雁丹送上一件白色毛氅-这还是昨天平峻宇见毛色漂亮,特地买来送给她的。 纯白的毛氅穿在雁丹身上,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娇艳动人,平峻宇心里一动,忍不住说道:「雁丹,你真美。」 雁丹则是对自己的美丽没什么感觉,因为她所追求的是武道,不过听到他的赞美,她仍觉得心痒痒的,胸口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她转过身来,正要与他说些什么,却让人插了话—— 「是啊是啊,我的雁主子要称第二美,这平顶城可没人敢称第一!」挂号得意地说道。跟上这么美丽的主子,他可是与有荣焉。 「马屁精!」平信忍不住咕哝,低下头看看手上的披风,连忙为少主系上,但慢了这一拍,总觉得自己好像差挂号一截似的。 对于这两个破坏气氛的家伙,平峻宇只能无奈地摇头。 此时平信打开手中的食篮,正要閜主子想释么时,挂号的收居然伸进了篮子里,拿出还有些热气的烤饼,恭敬地端到平峻宇与雁丹面前。 「少主,雁主子,请用。」 平峻宇淡笑着拿起一块饼,递到雁丹嘴边,雁丹不知是和他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居然本能地张口就咬了下去,而平峻宇在她吃完后,竟又把饼拿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雁丹有些讶异地望着他。他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感觉好亲密,好像他一口直接咬在她唇上似的,感觉唇边都热了起来…… 两人正在眉来眼去暧昧不止,一旁的平信与挂号也同样眉来眼去,却是火花四射。 连送食物的活儿都被抢了,平信可是火冒三丈。「喂!服侍少主是我的工作,你会不会捞过界了?!」 「平信哥你冤枉我了,少主与雁主子站在一起,我总不能只拿给雁主子……」 「那你的手就不应该伸过来!」 「可是你又不会拿给雁主子……」 大好气氛再次宣告崩解,平峻宇最近好不容易养出些肉的脸不禁抽搐了两下,他不悦地指着向导所在的地方,命令道:「你们两个,到那边去,没叫你们不准过来!」 平信与挂号见少主生气了,顿时噤声,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终于,只剩他与雁丹两人了。 两人并立欣赏着山下美景,平顶城的城池由城墙包着,墙外便是荒地,再远一点则是无际的大草原,远远还能看到长城的城墙,带着一点荒凉之感,风景十分独特。 平峻宇的手很自然地揽着雁丹,而她也没推开他,还顺势靠在他身上。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不过既然他是她男女授受不亲的第一个男人,这样应该很正常吧? 「越过长城,就是黑狼族的地盘了。」雁丹突地心生感慨,指着远处,「不知道为什么这平顶城却很少战乱,哪像我们青山寨都已经躲进苍松山了,不仅要躲黑狼军,最后还被你平家灭了……」 「我们平家也不是很安稳啊,如果不是武师团训练有素,不是成了朝廷边军的驿站,就是被黑狼军给吞了吧。」平峻宇也知道这是个问题,平家光靠几种新式武器要对抗那么多外侮,还是远远不够的。 「平顶城胜在城墙坚固,而且背山自守,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逃上山。」 「那平家也盖一座城墙好了。」雁丹说得理所当然。 「平家要盖城墙,或许也挡不住……」等等!被她这么一提醒,他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第十三章 平家要盖城墙,如果是以这时代的工艺技术,确实挡不了黑狼族或是其他外敌几回,但他可是个现代人啊,还是双料博士,他不仅可以替平家的族地设计坚固的城墙,用火炮都轰不倒,说不定若让他找到了适合的材料,小型飞行器都能让他搞出来,届时陆空一起防御,平家族地岂不是固若金汤?若是把火炮再改良一下……哈哈哈,来个飞弹防御系统都不是没有可能啊! 「雁丹,你真是太聪明了!」平峻宇一个心喜,竟忘形地捧着她的小脸,亲了她的樱桃小口一下。 这一下,令雁丹犹如雷击,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亲你。」说完,他更放肆的搂住她的纤腰,低头来了记深吻。 这记吻不仅仅是唇舌交流,他将自己对她的感情与恋慕,都小心翼翼地传递了过去。 而雁丹第一次有这种亲密行为,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半晌,平峻宇终于放开了她。她的甜美比他想像的还撼动人心,真让他眷恋不已,虽说欺她不解人事很卑鄙,但在他心中,她迟早是他的人,有些步骤提前一点也无所谓。 「你……」她看着他,目光中居然露出一丝犹豫,推开他,退了一大步。「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不能亲啊!」 平峻宇脸色一僵,一股闷气让他差点没闭过气去。这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他教她的,想不到她竟聪明到按着字面解释,所以现在是只能摸,不能亲吗? 「雁丹。」他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再做一次大野狼。「因为我是第一个与你亲近的男人,自然也可以亲你。那句话的意思是,别的男人就不行!」 「是这样啊……」雁丹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答案,「所以我也可以亲你喽?」 「当然可以。」他朝她伸出双手。 她很喜欢与他亲吻的感觉,这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方才她太过紧张,没有好好感受,这次她肯定要把握机会。 于是她上前一步又回到他怀里,这次学着他,主动奉上香吻。 在两人的身影又渐渐地合在一起、亲密难当的时候,平峻宇突然叫了一声,雁丹连忙从他身上退开。 他抚着唇,一脸苦笑。「雁丹,不能用咬的啊!我再慢慢教你……」 然而,他这番话还没说完,两道影子飞快冲到他面前,还同时向他伸出手,各自递出了一个瓶子。 那是平信与挂号,两名克尽己职的忠仆,无论任何情况下都要竞争,如今少主被咬伤,自然要赶紧送上灵药。 平峻宇看着递到眼前的金创药与归元膏,气极反笑。他到底养了什么天兵,会在这时候打岔? 「谁教你们偷看的!」平峻宇沉下脸道。 「少主,你只叫我们去那边,没叫我们不准看啊。」平信与挂号这时候又有默契了,居然异口同声的回答。 就在平峻宇准备教训两人什么叫非礼勿视时,向导突然也走了过来,还带着另外一个铸造坊里的学徒,不过两人脸色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学徒见到平峻宇,连施礼都来不及,便急忙递了封信给他,而后低声道:「少主,大长老急信,好像是跟新武器的泄露有关。」 平峻宇连忙拆开信件,越看脸色就越沉。「该死的耶律峰……我们回去!」 耶律峰并不蠢,在差点死在平守之的新武器之下后,他马上联想到,对黑狼族来说,这么恐怖的武器将是多么大的威胁,于是他没有叫族里再多派兵力潜进中原刺杀,因为遇上平守之的人马,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他想了一个嫁祸的方式。 他将新武器的出现,辗转传入了中原,准备让朝廷官方来对平家施压,境内有了这样毁灭性的武器,对执掌政权的人来说,始终是一大忧患。 没多久,朝廷便透过边军传旨,刘廷煜又到平家耀武扬威了一次,要求平家交出新武器的设计图,若拒绝,平家就是叛变,朝廷必让边军灭了平家。 平言开在送走刘廷煜后,立刻知道这不是他的智慧能解决的问题,便派人快马传信至平顶城,询问平守之的意见。 平峻宇一接到消息,立刻推断出这必然是耶律峰的阴谋,因为只有这样,他们黑狼族才能渔翁得利。只是,他会用黄雀在后这一招,难道他平峻宇就不会吗?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他平峻宇可从来不受人威胁的! 以前曾经有家美商砸重金想要挖角他,还威胁他若不答应,便断了他的研究之路,结果他只是简单地拒绝将自己具有专利权的几项机器售予美商使用,便让美商俯首投降,从此以后见到他都跟狗一样。 只要从他脑子里想出来的东西,都是摇钱的金鸡母,甚至还有许多是高科技制程中的核心技术仪器,要是不给用,无疑是瘫痪了所有的生产线。 没有人能惹他,也没有人惹得起他! 「传信回去给大长老,尽可以把设计图交给朝廷,另外告诉他说我不回去了,会直接到京城解决这件事。」平峻宇朝信使丢下话后,便带着雁丹与平信等人返回铸造坊收拾包袱。 他既然敢这么说,就绝对有自信,他那落后的「现代尖端科技产品」,就算把设计图交出去,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得出来。 十天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京城,在一间雅致的酒楼里落了脚。 雁丹好几天没有吃到烤鸡,脸色都有点臭了,平峻宇便带着她、平信及挂号三人,先至酒楼的食堂用餐。 然而四人一进入食堂,雁丹的美丽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平峻宇经过这阵子的调养与历练,也没有以前那么弱不禁风,原本平守之的脸蛋就称得上俊俏,加上他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穿起青衫来甚至还有些飘逸之感。 只不过雁丹总觉得有股视线特别凌厉、特别热切,但她环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瞧那姑娘……我朱老四活了这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名食客忍不住赞叹。 「唉!人家都有对象了,你没见她身旁的年轻人,衣着虽不显眼,但可都是上等布料,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贵气,咱们是比不上的!」说话这人显然很有眼光,一眼就瞧出平峻宇的不同。 「是啊是啊,就连人家的仆人都生得一副聪明伶俐、唇红齿白的样子……」 听到这些赞美,平信与挂号两人的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然而平峻宇与雁丹却充耳不闻,迳自选了一个窗边的位置,点了几样菜,当然还包含了雁丹的烤鸡,便等着吃饭。 店小二心知这两位客人住天字房,还有一群武师在酒楼后头,足见非富即贵,故也十分殷勤地服务,没两下菜就上了满桌。 可惜的是,四个人筷子都还没拿起来,已经有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了。 「这位姑娘,在下见姑娘姿容不凡,犹如天仙,实在是惊为天人,不知姑娘是否初到京城?在下可为姑娘好好介绍一番,不知姑娘可否至在下那桌一叙?」 一名身穿绫罗绸缎、身材微胖的富贵公子涎着笑脸前来,指着另一桌也坐了数位同是富家公子的桌子,每个人都饥渴地望着雁丹,丝毫不把同桌的平峻宇放在眼里。 不过平峻宇并没有插手,仍是悠闲地喝着茶,因为他知道她自己能解决,就算她解决的方式会带来其他的麻烦''他也会帮她解决。 她瞪着眼前的烤鸡,馋到都快流口水了,但却有个猪八戒在这时候打扰她,真是天杀的讨厌啊! 「滚!」雁丹冷冷地道。 富家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不相信在京城这个地盘,有人敢这么给他难看。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雁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不知道你爹是谁,不会回去问你娘?」 平峻宇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妮子的回答真是绝了!而平信与挂号更是不客气地直接喷笑,引得四周人都跟着窃笑起来。 富家少爷不禁气得满脸通红。「我告诉你,我是胡元斌,我爹可是兵部尚书胡耀光,邀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闻言,平峻宇灵光一闪,立刻低声在平信耳边吩咐几句,平信也知机地离开,偷偷找来店小二交代了一些话。 雁丹并没有注意到平峻宇的小动作,她烦闷地横了这个叫胡什么玩意儿的一眼说道:「所以你还是知道你爹是谁的嘛,刚才还说不知道,你这人脑子有病,是不是?」话语方落,就要出手。 胡元斌见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软剑,吓得倒退了一步,此时店小二突然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微变,忌惮地瞪了平峻宇一眼。 「你……你好!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给我等着!」胡元斌冷哼一声,撂下狠话后便面上无光地离开了酒楼,连同桌友人都不顾了,而他的狐群狗党见他走人,也草草地收拾了东西急忙跟了上去。 少了这群纨绔子弟,酒楼顿时之间清静不少。 胡元斌走得这么突然,雁丹也难掩好奇,居然不急着吃烤鸡了,而是眨巴着灵动的双眼问道:「少主,你做了什么?」 平峻宇蓦然一笑。「我只是叫店小二告诉他,我们还有一群武师在后头,顺便加油添醋地说,真要打起来他人太少,他肯定吃亏的。」 「但他好像去搬救兵了?」雁丹心知胡元斌并没有走远,只是不敢留在酒楼,怕被人围起来揍,所以在外头等着自己的人叫人来。 「我还怕他不搬救兵呢!」平峻宇突然低声咕哝。他设的局,自然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又有什么计谋了,对不对?」雁丹也小声地问,兴致勃勃地想参与,这是她当他护卫最大的乐趣了。 「这解释起来话就长了,你看着,准有好戏,况且这戏还需要一个人配合。」平峻宇突然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四周的人,「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耶律峰。他想要算计我,自然会一路跟着我们,看我们如何应变,再不济,也会派人盯着我们,我得先引出这个人……」 「原来是耶律峰的人……」雁丹突然皱眉小小声地道,「左边角落那桌,那个大胡子的汉子,他一直用奇怪的视线看着我,八成就是你说的人。」 「哦?」平峻宇故作惊讶。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了? 接着他用余光看向她所说的方向,一见那汉子虽然面容陌生,但体型却有些熟悉,他的唇畔不由得弯了起来,突然按住她的玉手,执起来至唇边吻了一口。 雁丹没料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亲近,虽然她觉得怪怪的,却也没抗拒,仿佛这一切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当然,这在众人眼光之中,她也未免太过不矜持,而平峻宇要的,就是她的这份不矜持。 所有见到这画面的食客都面露惊诧,有的还开始窃窃私语,而那胡子大汉则是一脸阴鸶,这更令平峻宇满意。 哦,是耶律峰本尊来了啊……平峻宇笑得更得意了,甚至将雁丹的手揉呀揉的,爱不释手得都快忘了自己是在演戏。 第十四章 胡子大汉见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酒楼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众人或许正觉得奇怪,这小俩口明知胡元斌必会回来报复却不快逃,还继续留在这儿调情,简直反常至极。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阵子,平峻宇终于由窗口看到胡元斌撂人来了,于是他朗声道:「耶律峰,既然来了何不大方现身,与我平守之一叙?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胡子大汉一听自己的伪装被识破,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大变,桌子一掀就要逃跑。 然而他却来不及了,才走到门口,正好被胡元斌带着的大批人马堵个正着。 「全都该死的不准走!」胡元斌见到耶律峰还继续朝他冲来,不由得大怒。 他方才在所有人的面前丢了脸,现在一个都不准走,每个人都得看到他找回场子才算数! 他的话声一落,身旁的护卫立刻出手,却被耶律峰给一掌打飞。 「你又是谁?」胡元斌惊愕地看着他。 「哼!」耶律峰没有回答,硬着头皮想冲过胡元斌的封锁。 此时,平峻宇又开口了,「耶律峰,快退,这是兵书尚书的儿子胡远斌!你今日敢约我平守之在此,我就可以保住你!」他的蒸威?还带了丝云,演得恰到好处。 「我什么时候约了——」 耶律峰话还没说完,已然被一脸惊讶的胡元斌打断,「耶律峰……你是黑狼族少主耶律峰?还有你……你是平氏铸造的少主平守之?」 耶律峰和平守之可是最近朝廷谈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位大人物,胡元斌就算再纨裤,有个兵部尚书的父亲,也不可能没听闻过。 「你们两人约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们想合谋什么?不行!我-定要告诉我父亲!」胡元斌的表情渐渐露出狂喜。 黑狼军与平守之会面代表着什么?只要抓起这些人,那可是大功劳啊! 耶律峰似乎有些明白平守之在做什么了,他是在掀起黑狼军与朝廷的矛盾,这样平家才能从中获利,然而现在不管他说什么,胡元斌也不会信了,总之这个闷亏他无论如何都得吞下去。 「嘿嘿嘿,今日你们不管是谁,都插翅也难飞了!」胡元斌得意地上前一脚踢翻平守之他们的桌子,幸亏众人见机得快,早离开了桌边,否则不被溅得满脸菜汤才怪。 不过他这动作,却结结实实地惹火了一个人。 「你他娘的砸了老娘的烤鸡……」雁丹咬牙瞪着胡元斌,但他身边诸多护卫,却让她难以报仇,冷眼观察了下情势,她突然朗声道:「耶律峰,你不是说你讨厌这个胡元斌,要亲手解决他?那他身边的爪牙,就让我来解决好了。」 什么?耶律峰莫名其妙地望向她,此时胡元斌身边的护卫早就戒备起来,换了保护的方向只针对耶律峰,连胡元斌也转了过去,侧边却是露了个空没人保护,而雁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疾身冲出,对着胡元斌的大屁股就是一踹。 砰!偌大的身体飞出,直接扫飞了好几张桌子上的酒菜,最后砸在墙壁上。 「雁丹,可别打死了他,此人我有大用。」平峻宇心知阻止不了她,让她出出气也好,这胡元斌确实太嚣张了。 「放心,他死不了。」雁丹解了气,拍拍手又回到平峻宇身边。 所有人傻眼地看着这一幕,完全反应不过来。 胡元斌趴在墙边,好不容易才被护卫们扶了起来,他又惊又气地先赏了护卫们好几巴掌,才捂着痛得火烫的屁股,怒火熊熊地对雁丹道:「你、你不是说……只打我旁边的爪牙?」 雁丹毫不心虚地看着他。「我骗你的,不行吗?」 「你……」胡元斌简直气疯了,抖着手指着她与她身边所有人,包含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耶律峰。「还不快给我打!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你们这群笨蛋还在等什么!」 他带来的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平峻宇和耶律峰等人冲杀上去,而待命已久的平家武师们,也全从后头冲了出来,一群人拚杀成一团。 耶律峰气急败坏地在众人之间拚杀,他知道自己今天彻底被算计了,挽救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尤其是兵部尚书的儿子胡蠢猪! 可是边打,他慢慢发现自己杀往胡元斌的方向,却被许多平家武师有意无意地挡了起来,他根本碰不到胡元斌一根寒毛。 至于胡元斌完全没想到会打得这么激烈,也想不到平家武师团这么剽悍,几乎是一个打十个,在刀光剑影之中,他带来的护卫竟被解决了一大半。 不行!这样下去恐怕会输,死了几个护卫没关系,但他胡元斌的命可宝贵,他还得带着耶律峰私会平守之这样的大秘密回去给父亲呢! 想着想着,他慢慢地往外头移动,而身旁的平家武师杀来杀去,却像没看到他似的,让他很轻易地就跑了。 耶律峰自然也看到了胡元斌被人特地给放了,不由得怒喝一声,「平守之!」 「耶律兄,可不是我出的手。」平峻宇说得轻松。若非桌子被掀了,他还想坐下来边吃酒菜边观赏呢! 耶律峰见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拚斗,自己却不得不帮平峻宇打人,简直气炸了。由于不想被人当成刀子使,他冷哼一声,一个虚招晃开几人,居然也跳窗逃离了。 尚书府的护卫有一半追了出去,剩下一半的人,自然很轻易的就被平家武师解决了,不过在平峻宇的命令下,断手断脚的有,但人倒是没死一个。 最后,那群人全都狼狈地回到了尚书府,更增添了今日耶律峰与平守之私会的话题性与戏剧性。 只是酒楼老板就惨了,他苦哈哈地看着一片狼藉,却又没胆向谁要钱去。 「今日我平守之心情好,不仅砸坏的东西我赔,其他客人的帐也算我头上!」平峻宇淡笑着说道,他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一般百姓吃亏。 闻言,酒楼老板这下可开心了。 但还是有以个人不开心。 「雁丹,怎么了?」平峻宇瞧出她脸色阴沉。 「老娘的烤鸡……」话一出口,雁丹便知不好,迎视着他质疑的眼神,她反应很快地指着地上道:「你说一句老娘抵一只烤鸡,刚才那句已经抵了地上这只,但你答应我今天会让我吃到的,所以我还有一只!」 照理说,跑了胡元斌和耶律峰,平峻宇应该很紧张,要赶紧带人跟着跑才对,想不到用完膳,他带着大夥儿悠哉悠哉地又回到酒楼后院的房间内,还一副准备在这里过一晚的模样。 见雁丹连忙跟了进去,平信与挂号反而不敢进去了,只敢远远的守在外面,怕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你说你说,你今天陷害耶律峰,究竟有什么用意?」她好奇好久了,只是无法当场问,只好事后问。 平峻宇轻轻地笑了笑。他去过的国家很多,眼界也宽,经历的斗争更是不胜枚举,但最后他还是能走到高位,就代表他也有他的手段。 而这些古人,也许阴谋论计不输现代人,但有一项致命伤,就是限于科技水平与教育水准,他们比较好骗。 比如今日设计耶律峰与胡元斌的计谋,其实仔细推敲起来破绽百出,但明知道有破绽,只要平守之与耶律峰确实有见面,朝廷便一定有所忌惮,他的手段就是硬要他们把这个阴谋吃下去! 于是,他简单地解释道:「朝廷才知道我平家研发出新武器,还拿走了我们的设计图,如果知道我与耶律峰私会,他们会怎么想?自然是以为黑狼军想和我们买武器,所以我才放了胡元斌,让他回家和胡耀光报信。 「朝廷怕黑狼军拿到新武器,便会加紧脚步进攻黑狼军,而耶律峰同样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定会抢在朝廷攻打黑狼军前先杀进中原,让边军措手不及,所以他们两边很快就会交战,没有人有空也没有人有余力来扰我平家,如此一来,我平家才能有幸免之机,而且还能从中获利。」 「万一朝廷在黑狼军进攻前,先进攻我们平家……」雁丹突然想到。 「不可能。因为朝廷觊觎新武器,但朝廷就算有设计图,也做不出来,所以他们暂时不可能对平家不利。」平峻宇冷笑地说。 他大大方方给设计图,就是这个用意,那可是平家保命的基础。他对这时代的朝廷可没有什么效忠的情感,何况朝廷也根本没有帮过他平家。 「而且,我已经先派人回报大长老,朝廷边军面临黑狼军的威胁,只能放低姿态来求我平家制作新武器,否则把我逼急了,万一我破釜沉舟把武器卖给黑狼军,他们就得不偿失了!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开个高价,而且先付钱才交货。这次,我要坑死刘廷煜!」 她听得目瞪口呆,这计划一石好几鸟,根本不是她这种简单脑袋可以理解的,他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可以想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啊!可是如果胡耀光认为你与耶律峰勾结,他们不就很快就会派人来抓我们了?」雁丹突然紧张起来。 「我就是要他来抓,否则,我要透过什么管道与朝廷对话呢?没有人可以威胁我平家,就算是朝廷也不行!谁敢威胁我,我就敢威胁回去!」平峻宇语气平淡,但话却说得霸气,一股王者气势顿生。 「你好厉害!」 一直定定望着他的雁丹,心弦被深深触动了。第一次有个人不用武力,却让她有被征服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崇拜、好仰慕眼前这个男人,好想和他亲近,更好想好想和他做比亲近还要更亲近的事…… 她毫无预警地扑上前抱住他,很笨拙地将唇贴上他的。 不过这一次,她记着不要咬他了,她轻轻的吸吮、轻轻的舔吻,仿佛只有这样还不够,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觉得浑身发热,直想往他身上磨蹭。 平峻宇几乎立刻就被她点燃了。这女人一身红衣,果然就真的热情如火,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积极,但他很享受与她耳鬓厮磨的感觉,便搂紧了她,热切地回吻着。 好半晌,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平峻宇望着她因激 情而绯红的脸,还有那渴望的眼神,一股慾望也席卷而来。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他甚至怀疑自己就是为了她而来到古代,当她这么看着他的时候,教他如何能忍? 胡耀光的护卫打不过平家武师,要集结足够的京军来酒楼捉拿他,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了。 「雁丹,你爱我吗?」他终于直接问了。 「什么是爱?」雁丹迷蒙着眼问。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是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甚至胜过于自己,几乎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平峻宇只能用直白的言语来形容所谓的爱,但事实上他对她的感觉,远远超过他所说的。 「那你爱我吗?」她秋水般的眼眸直盯着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爱。」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我也爱你。」雁丹倾身上前抱住他,这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失去他的体温,他的拥抱。 「既然我爱你,你也爱我,那么就让我教你一些『现代化的相爱』方法吧!」平峻宇带着她到床边,并膝坐下。 「在我们『现代化的相爱』之后,你便永远是我的人了,不后悔吗?」 「不后悔。」她坚决地道。 第十五章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像是要吞噬了她,又像穿透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那赤裸裸的慾望,令她不只浑身发热,娇躯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腹间兴起一股她也说不上来的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他对她做什么,可是她却忍到身子都有点紧绷疼痛了。 平峻宇再一次吻上了她,这个吻不若之前的轻怜疼惜-而是激烈火热,而他的手也不熟练地解着她身上的衣带与衣扣,直到除去那件碍事的火红色兜衣。 他几乎是惊艳、崇敬地看着雁丹完美的身躯,玲珑浮突,穠纤合度,如玉般滑腻,如雪般洁莹,他小心翼翼地亲吻她每一寸肌肤,以他知道的所有方式取悦她,而她玉体上的幽香与潮红,她的轻吟与需索,更像在向他展开缠绵的讯息。 终于,他精瘦的体魄覆上了她,连结了两人一辈子的缘分。 果然只过了一个时辰,甚至还等不到平峻宇与雁丹起床,朝廷京军已经包围了酒楼,接着一批精兵杀入。 令他们错愕的是,平家武师团没有任何抵抗就投降了,而主犯平峻宇竟还慢吞吞地要朝廷派来的京军等一下,在房间里与雁丹洗了个鸳鸯浴,才泰然自若地走出来。 那从容的气度,哪里像是一个待审的人犯啊!只见得京军统领气得牙痒痒的,但还来不及骂,就被平峻宇给堵了一句—— 「不是要带我们回尚书府?我已经等很久了,你们动作真慢。」 作贼的还喊抓贼,京军统领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最后在他阴沉的脸色下,平峻宇像大爷似的,与雁丹坐上了舒适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被送至尚书府。 因为平峻宇知道,兵部尚书胡耀光在还没弄清楚情况前,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他平家铸造天下第一的名头摆在那儿,朝廷也需要平家的武器,他这个少主还是有相当的重要性的。 果然,来到尚书府之后,平峻宇与雁丹立刻被软禁起来,在胡耀光得意扬扬的要来审问时,平峻宇只说了一句话—— 「耶律峰逃出城了,你还不知道吗?」 就是这句话,让胡耀光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出了府,而平峻宇则与雁丹在胡府舒爽地度过了一晚,毕竟尚书没有交代,没有人敢虐待这两名囚犯。 直到三天后,胡耀光才回府。 胡元斌早知父亲今日回来,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一见到父亲,急忙面露喜色,凑上去道:「爹,我们已经关了那平守之三天了,孩儿试着审问他,他却什么都没说,还在我胡府享受地住了三天。现在爹回来了,总可以刑求他了吧?孩儿已经将平守之送到囚室,现在只等行刑……」 他这三天只见到平守之与雁丹你侬我侬,还被讽刺了几句,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早就憋到满肚子火了。 讵料胡耀光面露惊慌,立刻一掌往儿子的后脑杓招呼过去。「你这蠢孩子!平守之是我们可以动的吗?快叫人把他放出来……不,把他请出来到我这里!」 胡元斌被打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敢违抗父亲。 于是,平峻宇不到一个时辰的牢狱之灾,瞬间就结束了,平峻宇还不忘去房里带上雁丹,因为他在被带至囚室前,曾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一定不会有事,而且等一下他一定让胡元斌跪在她面前向她道歉。 两人来到胡耀光面前后,堂堂的兵部尚书,竟然也客气有加。 「这个……平少主,抱歉,老夫回来晚了……这个……其实——」 平峻宇淡淡地打断了他的支吾,「黑狼军准备出兵了吧?」 胡耀光闻言大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真的和耶律峰……」 「你想说我真的与耶律峰勾结了吧?其实我与耶律峰勾不勾结,还得看朝廷对我平家的态度,若朝廷对我平家不仁,我何必付出忠诚?」平峻宇冷笑地瞪着这个老人,态度十分坚定。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朝廷这次敢在他平峻宇面前卖弄奸巧心机,那么平家也有可能豁出去和黑狼军交易,反过来与朝廷作对,而这些资讯,以胡耀光的精明,不可能听不出来。 果然,胡耀光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不过平峻宇可是很懂得胡萝卜与棒子的外交方式,他随即又微笑道:「尚书大人何必紧张呢?如果朝廷公平待我平家,一切就不会有问题了,不是吗?至于黑狼族的动静,不是推测一下就能知道吗?你入宫三天不回,到今日才有空见我,若还想不出是黑狼军那儿出问题,那我就是傻子了。」 听到平峻宇不是一直与黑狼军的耶律峰有联系,这让胡耀光的心里好过了些,也苦笑着道:「没错,黑狼军已经在边境集结,似乎要大举入侵了。」 平峻宇挥了挥手。「你也不用太紧张,耶律峰三天前还在京师,虽然出逃,但无法这么快就赶回去,所以领兵的绝对不是他。」 他至目前为止展露出来的心机,让胡耀光相当心惊,也对他更忌惮了几分,所以在自己的气势被他完全压下来之前,急忙提道:「平少主说的是,我们兵部也是这么判断的。不过,前阵子平家交给朝廷的新武器设计图,其实、其实……碍于宫里似乎手艺受限,而且很多东西宫里的工匠都看不懂,所以暂时还做不出来……」 「但你们急着用了,所以想来找我买,是吗?」终于来了,平峻宇脸上仍是维持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平少主果然聪明……」 「先不必戴高帽子。之前刘廷煜将军赖了我平家的帐,我们吞了下去,这次朝廷又要向我平家买武器,可教人胆颤心惊啊……」要敲竹杠之前,还是得先把上次的帐给拿回来。 「当然当然,我立刻报请朝廷批了那笔军饷,立刻归还平家,也保证这次绝对不会赖帐!」 胡耀光哪里不知道刘廷煜贪了不少,连带其父户部侍郎刘尊也大赚一笔,不过这一次就算按死了刘尊,他也得叫刘尊吐出这笔钱。 「很好,如果朝廷真的要武器,我可以请大长老提供,不过胡尚书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个是朝廷得先付钱才能拿货……」 「当然当然……」胡耀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早知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平峻宇面色如常地续道:「第二个条件,我平家位于边陲,边军若与黑狼军交战,平家恐受波及,不过我看边军也没有余力帮我平家守卫,因此我希望朝廷给予平家一些资源,让平家的武师团也能有自保之力,说不定还能共同协防黑狼军呢!」 这不等于朝廷提供钱粮让私人家族建构武力?胡耀光顿时为难起来。「这……老夫恐怕不能答应……」 「唉!尚书大人若是再犹豫下去,我平家的武器,怕是没办法及时做出来,其实耶律峰也想和我平家买武器呢!」平峻宇说得云淡风轻,「如果皇上知道最近平家的武器给了黑狼军,还是因为胡尚书你的犹豫……」 胡耀光的脸几乎要全黑了,一旁的胡元斌见父亲一直被压着打,终于受不了跳了出来。 「平守之!你够了!不准再威胁我爹!」 平峻宇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而你还扣留我这个平家少主,你儿子还对我施以虐待,导致平家翻脸,届时投靠了黑狼军,不知尚书怎么向皇上交代……」 「元斌!你给我闭嘴!」胡耀光冷汗流了满身。要是让平守之四处乱讲,他胡家父子还不被他搞死? 「平少主,是我教子无方,我叫他马上滚!」 「哼哼,胡公子还十分觊觎我夫人的美貌呢,不仅派人前来抢夺,甚至还想杀人夺妻……」平峻宇得理不饶人地顺便告了胡元斌一状。 「孽子!你给我跪下!」胡耀光气得一把抓住胡元斌,将他按到地上。「你给我向平少主与少夫人道歉,否则家法伺候,再将你关进祠堂一年!」 这个笨孩子!难道不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平守之吗? 「平少主、平少夫人……」胡元斌即使气得脸色发白,然形势没人强,他只能低头,咬牙切齿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贪图平少夫人的美色。」 胡元斌果然向她跪下道歉了……雁丹现在已经对平峻宇说到做到的惊人手段惊讶到麻木了,如今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她也十分庆幸,与她「男女授受不亲」的第一个男人,是他,至于胡元斌,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既然如此,我原谅你。」平峻宇也不想花精力在胡元斌的身上,这种纨绔子弟,教训一下就算了,何况胡元斌在他身上一点好处都没占到,被揍了之后还要向他道歉,倒还挺可怜的。「胡尚书,至于刚才我提到朝廷对我平家的协助……」 「当然没问题,老夫一定会向朝廷争取。」胡耀光虽然也愤怒在心里,却只能全吞了下去,表面上还要保持微笑。「所以平少主是否现在要启程,回平家族地布置一切……」 现在,他对于把平守之抓来这件事后悔不已,一心只想赶快把瘟神送走,免得祸害了他胡家。 「我现在走得了吗?」平峻宇冷笑,他的计划可不只如此。 「耶律峰在外头等不到我,肯定知道我会卖武器给朝廷,胡尚书,我们夫妻可要靠尚书府的护卫保护了,否则我平守之被剌杀死在你胡府,不仅朝廷拿不到武器,我平氏家族的怒火,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啊!」 朝廷边军与黑狼军开战了。 平峻宇与雁丹留在尚书府没有离开,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者他在等什么,反正胡耀光把他们侍奉得像太皇上似的,深怕他们少了一根毛,他胡家立刻要倒大楣。 平家的精英武师们全都被平峻宇遣回了平家族地,边境开战,平家的安稳也只是暂时的。 几天过去,边境的战事形成了僵持之势,尚书府中外弛内张的情势似乎缓和了一些,大家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平峻宇与雁丹正在尚书府的花圜里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平信奉命去捧了只烤鸡和一壶酒来,脸色却有些不悦。「少主,挂号不知跑去哪里了,要叫他帮忙端个东西也找不到人。我问过府中的家丁,都没人见到他。」 「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挂号却不见了……」平峻宇沉吟着,心头起了一丝明悟。 「哼!那小子说不定是怕死,跑了!」平信忍不住诽谤了一句。 因为挂号来了之后不仅天天与他抢事做,还表现得比他机灵,巴结雁丹都巴结到天上去了,要不是少主信任,说不定他平信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雁丹因为视挂号为小弟,人又是她救的,听到平信说的话,柳眉一皱,忍不住反驳,「挂号怎么可能怕死?要是怕死,当初胡元斌派人围住酒楼时,我们势单力薄,他怎么不跑?就算是之后打走了胡元斌,我们继续留在酒楼里等胡耀光时,他怎么不跑?挂号应该是去办事了……」 「那家伙年纪小小,能办什么事?」平信却是一百个不信,「说不定挂号就是个内应,故意留到现在才走,就是想知道我们之后的布置,现在少主留在尚书府,他自然要去报信啦……」越说,平信却相信自己的推测,「对!他一定就是内应!更别说他是自己送上门的,根本就来路不明!」 第十六章 「放屁!」一句句都在暗示她雁丹看错了人,收了一个内应当小弟,这股气教她如何能忍? 「挂号确实落籍在平顶城,原名武呆,父亲身亡,已入土为安,他的背景还是你们平家查的,难道你也怀疑你们平家探子的能力?」 平信被说得有些语塞,却仍不服输地回道:「那你说挂号是去哪里了?平时他都是抢着巴结你和少主的,现在他不见了,根本就不合理!」 雁丹脸色有些难看。她确实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但她心里是愿意信任挂号的,因为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收一个小弟,像平信对平守之那般的忠实,如果连挂号也背叛她的话,她不敢想自己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吵架的两人同时望向了平峻宇,只有他能说句公道话了。 平时平信与雁丹斗嘴,平峻宇总是淡淡的一句话就化解了,但今日他们吵到都出了真火了,他却仍一语不发,只是若有深意地望着雁丹好一会儿,才轻轻一叹,「雁丹,你本着善心是很好,但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什么意思?」雁丹的表情沉下来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不站在她这边? 「挂号这孩子太聪明了,聪明到几乎不自然。」他只是简单的点出几个疑点, 「他是平顶城人,父亲身亡,但母亲还在,既然他孝顺到可以卖身葬父,怎么没听他提过母亲?再者,我所有计谋都是隐而不显的,有时候甚至是出险招,连平信都会忍不住问一下,挂号这么年轻,却能沉稳到忍住从来不问?最后,就如平信锁说,他要逃,多得是机会,为什么偏挑这时候不见?此时可是最敏感的时机……」 雁丹从未注意到这些。她一旦相信一个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相信,她不懂哪里有那么多棱棱角角?可如今听他这么说,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同时对于自己被诱导着往他所说的方向思考感到不可思议。 平峻宇知道她似乎有些想通了,便坦白道:「当初让你收下挂号,就是想磨练你的心性,让你多一点看人的经验。」她可是他内定的族长夫人,这样的能力是一定要训练的。 「不过事到如今,你或许真是错看挂号了……」 她心性直率骄傲,哪受得了他这么说她?再加上他想用挂号这件来磨练她,所以他在算计别人时,也把她算计进去了?就算他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她也真心待他,为什么他可以随便玩弄她的心意? 更何况,事情还没到最后,说不定挂号等一会儿就出现了,凭什么他们主仆几句话,就判定了她雁丹蠢到看错了人? 一股怒气与不甘瞬间爆发出来,她自从当护卫以来,第一次直接顶撞他,「你们一个个都说我不对,万一我对了呢?万一挂号回来了呢?」 平峻宇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时时刻刻都在私下监视挂号,那小子出现的时机太巧,身上太多古怪,所以他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平信见主子这次站在自己这边,底气更是足了,难得有机会讽刺一下雁丹这个嚣张的女人,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地道:「你到现在还这么说!宁可去相信一个可疑的人,分明是把少主的安危置之度外,你还有什么资格当少主的护卫?」 雁丹被这么一激,气得都站了起来,依她平时的个性,有人对她这么说话,她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但她却只是瞪着他们主仆半晌,倏然转身负气离去。 平信这才想起她的狠劲,不由得后怕不已。「少主,你瞧瞧她的态度……」 平峻宇这次却没有附和他,只是冷冷地道:「平信,你该知道雁丹在我心中的地位,有些话,不是你能对她说的。」 闻言,平信忍不住冷汗直流,自知这次似乎是太过头了,但他也不愧是跟在主子身边最久的人,立刻知机地道:「平信知错,回府后会自己领罚。」 平峻宇挥了挥手,没再多纠结于这件事情上。他知道平信自己知道分寸,万一哪天雁丹成了族长夫人,光是今天平信的态度,就足够让他死一万次了,虽然雁丹不是个会记仇的人,但此事可一不可二,也算是一种提醒。 至于雁丹……平峻宇望着那火红身影消失的地方,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挂号究竟是不是内应,很快就会揭晓了,这一次,注定她要难过一阵子了,不过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只希望他的计划,能让她未来成熟一点。 平峻宇已经两日没有见到雁丹了,而这两天,挂号也没有回来。 不知她是否仍在赌气,抑或挂号背叛的事让她羞于见人,总之,她没有主动找他,而他也刻意不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 因为他知道,更大的风暴很快就来了,她不和他在一起反而安全,而且她也要沉淀得够久,才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这一晚,月黑风高,胡府的守卫刚巡逻完第一更交班,正是注意力最松散的时候,十几道黑影由墙外悄悄翻了进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便遁入了黑暗之中。 不多时,他们出现在平峻宇的房外,一名黑衣蒙面人无声无息地用刀挑开了门栓,推开门潜入,见到床上熟睡的人,突然面露凶光,挥刀便劈了下去。 但出乎黑衣人意料的是,床上的人突然反身就是一刀,破去了他的攻势,就在他心知不妙、要招呼同夥退出之际,从衣柜里、床底下、屋梁上等等地方突然跳进了许多持刀大汉,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 中计了!黑衣人双目一凝。 还没开打,已经推开的房门突然大大方方地走进两个人,一个是神色自若的平峻宇,另一个,则是表情铁青的雁丹。 直到平峻宇控制住了场面,尚书府的护卫才匆忙赶到,同样围住了房间,也分了一些人保护平少主,而最后跟来的,则是衣冠不整、一脸尴尬的胡耀光。 黑衣人压根没理会房子真正的主人,只是对着平峻宇沙哑地道:「想不到我们做得如此隐密,仍被你发现了,这些人是你遣回的平家武师吧?」 平峻宇定定地望着他。「没错,我等的就是你黑狼军!」 「我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黑衣人沉着地问道。 「这还用问吗?」平峻宇拍了拍手,两个平家武师由屋外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孩子带了进来,赫然便是失踪了好几天的挂号。 「你出卖我们?」黑衣人瞪向挂号,面露杀机。 「他没有出卖你们,是我的人跟了他好几天,等他把事情向你们交代完毕,才暗中绑他回来的。」平峻宇语气平淡,目光却有些复杂地望向了雁丹。 这些事,他完全没有告诉她,因为她个性鲁莽,如果事先知道了,依挂号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雁丹自然知道自己被排挤了。所有人都知道的计划,唯独她被蒙在鼓里,就像个傻瓜似的,亏她之前还据理力争地跟平守之吵架,原来大家都把她当猴子,耍猴戏呢! 不过该是她大发雷霆的时候,她却反常地冷静了下来,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着被五花大绑的挂号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挂号目光复杂地望向雁丹,但看到一向大而化之的她,眼中竟对他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不由得惭愧地低下头道:「耶律峰抓了我母亲,要我想办法混进少主身边卧底,他告诉我少主与雁主子的背景,还指明你们会由平顶城经过,我心知雁主子和我一样自小失怙,便刻意摆了一个卖身葬父的牌子,看看你们会不会主动过来,果然最后雁主子你注意到我了……」 雁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她原本还想,有个人能忠心的对她呢,想不到自己只是当了一回傻子,连个孩子都能骗到她,她一时间失去了自信,她确实如平信所说的,根本没有资格当个护卫。 再放远一点想,她在嚐过男女情爱后,也想着有个人是真心爱她的,结果这个人也把她当傻子…… 苦笑,苦得都快化成泪了。 平峻宇朝着挂号摇头叹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很沉得住气,撒下漫天大谎却脸不红气不喘,实在是做大事的人才,难怪会被耶律峰看上,只可惜挂号遇到的是个几百年后穿越而来的天才博士,什么阴谋诡计都难逃他的计算。 先把挂号的事搁到一边,平峻宇再次看向黑衣人,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同时成竹在胸地说:「这次你们黑狼军布下挂号这个内线想在尚书府将我暗杀,却不是耶律峰亲自来,我是不是能猜测你们边境的军队其实出师不利,情况危急,所以急着想造成平家与朝廷的矛盾,替耶律峰拖延时间?」 黑衣人只是冷冷一笑。「你知道得太多了!」 说完,他不管屋里还有平家武师及尚书府的护卫,大喝一声便朝他出手。 其他黑衣人见状,也动了起来,横竖他们就是黑狼军派来的死士,这一次来了就没想过要回去。 不过雁丹怎会让黑衣人这么轻易就得手,她早已恨极这些人,也恨极自己的愚蠢无用,更恨极她被所有人瞧不起的事实,自然是软剑一出便含恨出手,一下子就和黑衣人战成一团。 一时间,屋子里刀光剑影,几名尚书府护卫忙围着平少主退到一旁去,免受波及。 平峻宇一向保护雁丹,即使她身为护卫也甚少让她出手,然而这一次她显然足带着情绪亟需发泄,所以他即使想阻止她,也吞下了所有的话,默然观战。 然而,就在黑衣人节节败退、似乎就要不敌之时,一名站在平峻宇身旁的尚书府护卫却突然发难,刀势极快的杀死左右护卫后,竟是转身一刀砍向了背后的平峻宇。 众人脸色大变,连胡耀光也惊叫了一声,没人料到护卫里竟藏了个内奸。 就在刀子快要劈中平峻宇时,一抹剑光突然射来,接着火红色的身影竟不顾一切地扑向他,挡在了刀势与他之间。 「雁丹!」平峻宇意外地被她护住,还是紧紧地抱着,像是深怕他受一点伤,他手上原本藏了把特制的短火枪,却是来不及击发,不由得惊吼了一声。 那内奸若是一刀下去,雁丹自是香消玉损,不过那人一见是雁丹,却是中途变招,刀势一偏,只划伤了她的后肩,另一手却挥出一掌,往她背心击下。 噗!雁丹喷了一口血,却仍鼓足内气想化去这一掌的余威,因为她知道若不这么做,被她抱着的平守之必受影响。 「耶律峰!你该死!」平峻宇悲愤地瞪着假扮成护卫的耶律峰。 他做足了万全准备,甚至都以自身为诱饵要射杀耶律峰了,千算万算却漏算了雁丹对他的深情与责任感。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真的惭愧,为什么自己没有听灵隐子的话,机关算尽连雁丹对他的感情都利用了,还自以为对她好,什么都没告诉她,如此自作聪明却伤了她。 有时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地方,尤其是爱情匕啊!他为了她,追随百年而来,难道她竟要死在他的自以为是之下?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有多痛,那几乎把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疼痛,比起他体弱时病发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第十七章 耶律峰心知没有得手,当机立断地破窗而去,而仍留在屋内的族人,他已顾不到了。 雁丹脸色苍白、嘴角带血地软倒在平峻宇的怀抱里。她方才受了一掌后,强自运功,心知自己内伤太重,说不定这一晕过去,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焦急,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心疼,甚至,看到他红了眼眶……无论如何,她都是他最爱的女人吧?在生命的最后能看到他对她的真情流露,她也不那么遗憾了。 「雁主子!雁主子!」突然间,一声哀凄的哭叫传来,挂号的手腕脚踝都被綑绑着他的绳子给磨破皮了,他仍像毛毛虫般在地上蠕动着想靠过来,情绪激动的哭喊道:「雁主子,挂号错了,你不能死,该死的是我,你不能死啊……」 此情此景,看得众人一片欷吁,连胡耀光这般功利的人都触动不已。至于平信则是泪流满面,他虽然不喜欢雁丹,也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尤其她还是少主最爱的女人。 雁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抚上平峻宇的脸庞,像是想把他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里,下辈子也要记得。 终于,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雁丹没死,但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要不是她尚有微弱的气息,平峻宇几乎都要疯狂了,所以天还没亮,他便雇了一辆马车,由平家武师开路,飞奔赶往祁连山找灵隐子,希望能有办法救她。 这时候他不知有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是学医,这样他就可以救她,不必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这一路上,服侍雁丹的事他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不管是替她洗涤换衣、喂她喝流质食物,他全一手包办,那痴情的模样,每个人看了都是心酸。 在马车经过平顶城的时候,终于暂停了一下,因为他们自己的马儿以及尚书府的马儿都太疲累,不堪用了,必须先在这里换马,同时购买一些日常用品,以便接下来继续赶路。 平峻宇当然不会离开马车,那些琐事自然有下人去办,他要紧紧守在她身边,不能让她出一点问题。 或许是他的爱感动了上天,一路昏睡的雁丹,竟然无预警地嘤咛了一声,幽幽转醒。 闻声,平峻宇顿时心一惊,发现她居然缓缓张开了眼睛,光是这么小的动作,都令他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雁丹、雁丹,你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雁丹呆滞地盯着车顶,好半晌才像想起什么,眼神慢慢地转到他脸上,虚弱地道:「这是……哪里?」 「平顶城!我带你去找灵隐子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身上的伤。」他心疼地替她理了理滑到脸上的发丝。 这刚强的女子啊,现在居然连这么小的动作都做不了,如何让他不难过? 或许现在她的柔弱形象,才是他看到那幅古画时所想像的,然而他现在却十分了解,娇弱似水只是她的外表,英气勃勃,大而化之,三不五时还会来句粗话的,才是真正的雁丹,而他很明白自己以前只是对她绝美外貌的憧憬,现在,他是真真实实爱上了她。 所以他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她复原的。因为他知道,只有恢复随心所欲,她才会开心,就算侥幸保住一命,却要病弱一生,她或许宁可死去。 更不用说,这一切起因还是他的自以为是! 雁丹乱糟糟的脑子,花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清晰。她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后悔,撇开两人亲密的关系不说,她是他的护卫,为他死都是应该的,何况她要证明,自己是有资格做他的护卫的。 思绪至此,她想起了那个令她失望的挂号,也反应过来他说这里是平顶城,不由自主的问道:「挂号呢?」 平峻宇眉头微皱,却仍是回答:「我放了他。」 雁丹眼中出现一丝讶异,因为她知道以他的个性,不可能放过一个叛徒。 知道她在想什么,平峻宇淡淡一笑。「因为我知道你虽然对他失望,但却不希望他因此被我杀了,他可是你第一次认的小弟啊!」 她笑了,笑得那么柔美,那么无邪,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了解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宠溺。原来这就是被一个男人全心爱着的感觉,比起这些,以往他算计她、隐瞒她的那些,她都可以不计较了。 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车厢里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平峻宇轻轻搂着她,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雁丹叹息一声,突然轻声道:「我记得上次来平顶城,我们上了圆顶山,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 说到那次的经验,平峻宇心头兴起一股暖意,他开始诉说自己未来的规划,如今的他,绝对不会再对她隐瞒任何事了。 「我还记得你的一句话启发了我,让我决定将平家族地建设成一个最安全、最坚固的堡垒,每个人住在里面,都不需要担心战争发生,不需要担心有人入侵,只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好。」 「会有那么好的一天吗?」她也不禁有所向往,眼神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从小颠沛流离的她,多么希望能有平稳度日的一天。 「当然,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做得出这时代最顶尖武器的人。」平峻宇自信地笑了笑,「我要做出最坚固的城墙,火炮都打不穿,做出最好的设施,让每个族人生活都方便,做出最好的机器,让我们平家铸造品变得更精密……」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丝低哑,听在雁丹的耳中觉得好舒服,原本精神就不济的她,几乎要被他的声音给催眠了…… 车帘外,突然传来了平信的声音,让差点昏睡过去的雁丹突然又睁开了眼。「少主,东西准备好了,还有你说的丝被,也买回来了。」 「送进来。」平峻宇回道。丝被是他怕上了祁连山之后,雁丹原本盖的被子会不够暖和,特地又加买的。 平信掀开帘子,不经意见到雁丹竟是张着眼,不由得惊喜道:「雁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雁丹只是浅浅一笑,她察觉了平信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敌意了。 她猜得没错,平信在放好被子后,脸色尴尬,有些迟疑地道:「雁姑娘,我要向你道歉,之前我说你没资格做少主的护卫,事实上,你舍命救少主,才是真正有资格保护少主的人,而且我也知道,挂号的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误会了。」 这句话,不只解去了雁丹的心结,也缓和了平信与她一向剑拔弩张的关系。 「没关系。」她难得大度,让平信心头一喜,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只要等我病好后,陪我打一架,我就原谅你。」 「噗……」平峻宇听到这里,再看到平信那张苦瓜脸,不由得噗哧一笑。 平信搔搔头,也明白她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自个儿也傻笑起来,连病弱的雁丹,都发出了几道轻轻的笑声。 或许这是这个哀伤的旅程上,少数令人喜悦的时刻了。 花了半个月,平峻宇再次登上祁连山,这一次他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灵隐子所在的山谷。 期间雁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顶多偶然醒来几次,说几句话,可面容却日显憔悴,他都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幸好,载着雁丹的软榻,及时地抬入了灵隐子的屋中。 灵隐子帮她把完脉后,便出了房间,脸色凝重。 「前辈,雁丹她——」 平峻宇焦急的声音,被灵隐子打断,「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因为心急,平峻宇的音量没有控制住,惊醒了原本在房里睡着的雁丹。 「她肩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不过背上那一掌却让她经脉受损,真气无法运行,她日后不仅无法持重物,一身的武艺恐怕就此断送了……」灵隐子深深一叹。 「有办法治好吗?」平峻宇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知道武艺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除了是她自保的工具,更是她自信的来源,当然,若是真的没有办法恢复,只要她活着,他用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至少他要把平家族地打造成滴水不入的铁桶,有大半是为了她。 「她经脉的伤势,需要用大补的灵药,慢慢的修复才行。但这样的灵药,随便都要千年以上,老夫也没真的看过……」灵隐子皴着眉苦思。 在厅里的两人没发现,房里的人儿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绝望的神情。 「只要有这样的东西,上天下海我也要找出来!」平峻宇握紧拳头,面色坚决地道。 「哎呀!对了,老夫似乎曾经听过,有一年南方藩国进贡的贡品里,似乎就有一株千年人蔘……」终于让他想起来了!灵隐子目光一亮。 「所以在宫里有千年的灵药吗?」平峻宇的语气热切起来,目光却冷了下去。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拿到!」 「小兄弟,你可别冲动。像这样的天材地宝,一定都藏在禁卫森严的地方,何况皇宫本身就是固若金汤,你若贸然去偷取,是不可能成功的,朝廷只要知道你有这个念头,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灭杀。」 虽然知道他的决心,但灵隐子不忍他这样的天才去犯险,不由得语气沉重地提醒。 雁丹也紧张地抓紧了被褥,极为艰难地摇了摇头。她现在身子虚弱得发不出声音,但她不希望平守之为她冒险,否则她费这么大的劲救他,他又为了她去送死,何苦来哉? 「前辈,你不用劝我了,雁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会有今天,可以说都是为了她而重生。」平峻宇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远处,「前辈曾经劝过我,有时候智慧不能用在某些事情上,直到雁丹被打了那一掌后,我才惊觉我虽爱她,但方式却错了。我自以为是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待她,却没有意识到她也许并不希望我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爱她,才会造成今日的伤害。」 他转过头,定定地望向灵隐子,「所以我要救她,不惜任何代价,我要让她变回原本的雁丹,让我重新再爱她一遍,而且是用她想要的方式。这一次,我会懂得倾听她的声音。」 房里的雁丹听到了这一番告白,已然哭成了泪人儿,只是她强咬着棉被,没有发出声音。就算她之前对他的爱有一丝怀疑,现在已全然消失,他一心为她好,她却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唉!痴情种啊痴情种,老夫劝不了你,只能答应你,如果你真能取得千年灵药,老夫必然会让雁姑娘恢复如初。」灵隐子摇了摇头。 「那就谢谢前辈了。」平峻宇长身一揖。 两人的谈话声到此为止,接下来只是无尽的沉手叹息。 然而在外头的平峻宇下定决心的同时,仍然没有人注意到,房里的人儿似乎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灵隐子不愧是神医,在他的医治下,不过十天的时间,雁丹便能够下床走动,虽然脸色仍然不是很好,但至少说话不会有气无力了。 第十八章 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了,平峻宇也开始布局他的下一个计划。 「将这封信送回平家,必然会有人来拦截,里头是边军至平家铸造坊取武器的运送路线。」在灵隐子的药园旁,平峻宇不疾不徐地将一封信递给眼前拱手的平家武师。 「是,小人一定不负所望,将信送达——」 武师话说一半,却被平峻宇打断,「信的内容虽重要,但有人要拦截的话,就让他们拿走吧!不过要做得不着痕迹,像九死一生才丢了信的样子,你懂吗?」 「是。」武师虽不懂少主的用意,但少主的判断很少有错的,所以他只要听命行事就行,其他的事不用知道太多。 他领命而去之后,就只剩下雁丹与平峻宇两人了。 他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她,也完全不避讳让她看见,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全盘计划,免得可怕的事再度重演。 在她醒来后,他每天都会想办法弄一只烤鸡给她吃,她一说闷,他甚至命人把所有的菜肴都搬到外头来,边欣赏山谷优美的景色边用膳。总之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陪在她身边,那种失去的感觉,太可怕了。 「那路线图是真的吗?」雁丹愣愣的问,她还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是真的。」平峻宇淡淡一笑。「黑狼军必会来拦截这封信,然后,他们就会依我安排的路线抢走新武器。」 「为什么要让他们抢?」 「现在边军与黑狼军呈僵持之势,边军甚至还稍胜一筹,我就是要缩短他们的差距,甚至让黑狼军有反击的机会,这样我才有底气与朝廷谈条件。」平峻宇沉着地道。 雁丹美目一睁,终于懂了他想做什么。「你是想……想帮我向皇宫要求千年人蔘?」 「没错。」他朝她宠溺一笑,「我说过,我一定治好你。」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最后是朝廷还是黑狼军打赢这场仗,一定都会反过来针对你的!」雁丹很容易就想通了。 平守之因为平家矿脉,早与黑狼军结下大仇,现在他更大发战争财威胁朝廷,一旦战事结束,首当其冲他会是被报仇的第一人,平家也可能整个赔下去。 「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平家子弟,我怕什么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有我的办法。」他加固平家族地的计划,早已暗地里传了下去,现在已经开始动作了,等到战事结束,至少他平家也有了基本防备。 他虽然这么说,她仍担心不已,经过这一次,她实在不希望他再为她冒险了。 「少主,我已经能站起来了,没死在那一掌之下,如平常人一样生活着,我很满足,不一定要恢复武功修为。」雁丹有些紧张地往前走了一步,像要证实什么似的。「虽然我没有了内力,但招式还在,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话还没说完,她像以前一样祭出腰间的软剑,但她确实高估自己的能耐了,剑才一抽出来,她便手软地让剑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别说吓人了,她连剑都拿不好。 雁丹不知道自己竟弱到了这种程度,心慢慢慌了起来,望向平峻宇,竟让她瞧出他眼中的微黯,不由得更加自责、自卑。 「剑……拿不起来就算了!」她强颜欢笑,「反正没了武功,我也不需要去打打杀杀,那剑就不要了!我……我有烤鸡吃就满足了。」 一边说,一边玉手就伸了出去,想取一只鸡腿来吃给他看,但她抓上鸡腿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将鸡腿拔起来,更别说吃了,然而她越紧张越做不好,最后甚至整只鸡被她弄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层泥灰,不能吃了。 「雁丹......」平峻宇柔柔地一唤,见她的慌张,很是心疼。 但雁丹却错怪了他的意思,更是不知所措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这么没用,否则他不会安心放弃那些危险的计划的,可是她一再的搞砸,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我、我不吃鸡了!这阵子也吃得够多了,何况像我这么吃法,也太粗鲁了,有哪个大家闺秀像我这样子的呢?」雁丹想笑脸对他,但她不知道自己慌得笑容都变形了,眼眶甚至渐渐泛红,她只能一直摇着头,掩饰悲伤。 「我决定做个大家闺秀,对,大家闺秀,我以后不吃烤鸡,也不说老娘了,你不是很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吗……」她蓦地往前走到一丛灵药草旁,刻意左顾右盼地找着,「咦?怎么没有花呢?大家闺秀都要摘花扑蝴蝶的啊……」 她故意背对着他,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竟没用到了这个程度,连装个模样瞒他都装不好。 失去武功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可是这样的心情,她却最不能让他知道,从来没有隐忍过的她,这时候怎么学得会?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只能避开他,不让他看到她的悲伤,不让他明白她的没用。 然而,她着急又微哑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情,平峻宇听了,只觉得心都碎了。 一向英气勃勃的她,那种开口闭口就是老娘的自信,竟在这一刻被击垮了,而他却只能看着她悲伤,一点办法也没有。 「雁丹!」他上前一步,从后头抱住她。「我不要你变成大家闺秀,你以后要吃多少烤鸡就吃多少,要说几次老娘就说几次,我不要你为了任何事改变,我要你变回原来的雁丹,因为那是我最爱的女人。」 雁丹娇躯一僵,突然转了过来,抱住他的腰就是一阵大哭。 她哭得那么凄惨,那么激烈,完全不加掩饰地发泄出她的伤痛,光是听她的哭声,都觉得天地像是变了顔色,平峻宇心疼得忍不住闭上眼睛,他怕自己看了她的泪水,会受不了地跟着她一起崩溃。 因为他爱她,甚于她爱她自己啊! 好一阵子后,雁丹像是终于哭累了,泪水慢慢止住了,她静静地趴在他胸前好半晌后,才幽幽地道:「那日我替你挡了一掌,看到你手里有把火枪,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好事?」 平峻宇没有回话,他心想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只是轻抚摸她的背。 「我知道,一定是我又拖累你了,结果现在害心罾去和朝廷交涉,将你自己,甚至整个平家陷入险地。」雁丹说着,又开始哽咽了起来。「我真的像平信说的一样,没有资格当你的护卫。」 「别哭,你再哭下去,我也要跟着一起哭了。」他抬起她的小脸,轻轻吻去仍挂在她颊上的泪珠。 「你相信我,我说出来的话没有做不到的,我说我要得到千年人蔘、要医好你,我一定做得到。」 泪水再一次决堤,雁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的软弱了,以后她在他面前,一定要比以前还坚强,她不能当他的累赘,绝不能! 屋子里原本正坐着喝茶的灵隐子有些忧虑地望着窗外,突然连茶也喝不下了。 「神医前辈,你也担心吗?」平信自然也很焦虑,见到灵隐子的神情,就像遇到知音一样。 「不,我是怕……」灵隐子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却又点点头,叹口气道:「我是怕那丫头,真把我植的灵草当成花给摘了下来呀!」 接下来的几天,雁丹十分安分,叫她喝药就乖乖喝,叫她吃饭就好好吃,脸色终于渐渐红润起来,身子也稍微有力一些。 这阵子,平峻宇与她都是分房睡的,知道她体弱,为了不扰她的睡眠,他只好离她远一点。 不过今天晚上不一样,明天他就要启程回平家了,他知道自己设下的计划不久后就会发酵,他要回到族地做好准备,离开之前,他想要再好好地感受一下有她在身边的充实感。 慢慢的来到雁丹的房间,他阖上了门,来到隆起的被褥旁。 「雁丹……」他翻开被子,发现被里竟是他请来专门服侍雁丹的小婢女,不知道为什么昏倒了被安置在床上,而雁丹早已不见踪影,他顿时紧张起来,拿起一杯水往婢女脸上一泼。 「给我起来!」 婢女柳眉微皱,才幽幽转醒,看到眼前脸色铁青的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啊!少主!雁姑娘她突然袭击我……」 「她去哪里了?」平峻宇沉着脸问。 「雁姑娘……不知道,她今晚说想寻点歇息,叫我离开,我才转身,就觉得后脑被打了一棒,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她跟你说过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险些爆发的脾气,他知道这时候更要冷静。 「她好像有提到,她不想成为少主的累赘……」她越说声音越小,少主极力隐忍的怒气,仍不自觉散发出来,让她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你是多久之前被雁丹袭击的?」 婢女颤抖地指着桌上的躐烛。「我来的时候,才刚换烛火,现在已经烧去一段了……」 平峻宇看了看烧去的烛火,粗估雁丹离去一个半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脚程快一点,都可以走出山谷了。 雁丹走了……他终于明白,她这几天这么乖,应该就是在酝酿这件事。她能走得无声无息,一定也是研究过平家武师守卫的漏洞。 她这么古怪的变化,他应该会发现的,但他怎么会让她从眼皮子下离开了呢? 果然,他在她面前使心机久了,她竟也学会了这一套,闷不吭声的离开了他身边,徒留遗憾。 「平信!」平峻宇突然唤道。 在外头候着的平信,一听到叫唤立刻走进房内。「少主……」 「雁丹离开了,约莫两个时辰内的脚程,她身体刚复原,应该还走不远。」平峻宇抚着额,凝重地发下一连串命令,「叫所有武师出去找,尤其是我曾经带雁丹走过的那些地方,山谷外肯定有黑狼军的人埋伏,希望雁丹别和他们遇上了。」 「是!」平信大惊,连忙下去吩咐。 平峻宇只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房里等,像尊雕像似的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件事做什么,一向智珠在握的他,终于也有失去把握的时候。 他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找,但他知道这么做,只是把自己置于险地,现在整个平家,甚至雁丹,都依靠他一个人,而这样的他,只能被动地发出一堆命令,自己却只能坐困愁城。 第一次,他什么信心都没了。 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自处?他很明白她担心什么,她的离去更表明了她的决心,她不想害他……可是换个角度看,这不也代表着其实她很在意自己没有了武功,并不像口头他说的那么洒脱,否则她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个累赘。 一种慌到了极点的落寞突然席卷了他,就算是刚穿越到这个时代,他也不曾像此刻这般无助过。 突然间,两名平家武师从敞开的房门走了进来,更令平峻宇眼睛一亮的是,他们竟拎了一个人——在京师被他放走的挂号。 「少主,我们在山谷外头遇到了这小子,是他自己冲上来的,说有事要向少主禀报……」 「说!」平峻宇虽然纳闷挂号竟敢自己又送上门来,但也难掩激动。 「少主,雁主子被黑狼军抓走了!」挂号见到他,立刻急得哭了出来。「我亲眼看到的,他们抓走了雁主子……」 第十九章 平峻宇面色一沉。「慢慢说。」 挂号擤了擤鼻子,一脸哀凄地道:「少主放了我之后,小的没有地方去,又找不到耶律峰去寻回我娘,因为觉得对不起雁主子,就一直跟在雁主子的车队后面,直到进了神医谷,小的就一直守在谷外,住在山洞里。今天晚上,小的原本要入睡了,却听到雁主子的声音,小的急忙出了山洞,却看到几个黑狼军打扮的人,将雁主子带走了。」 见少主的表情冷得都要结冰了,他急忙又道:「不过他们没有伤害雁主子,只是将她抓了去。」 听到雁丹没有受伤,平峻宇的脑子才慢慢由一片空白恢复运转。他很明白,依雁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她落到黑狼军手上,耶律峰几乎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不过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要让雁丹知道,她绝不是个累赘! 「挂号,你一直守在谷外,只是觉得对不起雁丹?」他突然问。 挂号低下头惭愧地道:「从小娘一直教导小的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小的却做不到,觉得很后悔,所以小的除了觉得对不起雁主子,还希望能弥补雁主子。」 「耶律峰神出鬼没,你自然找不到他,所以他也还不知道你的情形,更不可能知道你后来被我擒来了,甚至现在还来找我。」说到这里,平峻宇突然面色一寒。 「你若想弥补,好,我要你送一件东西到雁丹手里,这样东西能救雁丹的命,可是做起来却是九死一生,你可愿意?」 「只要能弥补雁主子,小的虽死无憾。」挂号做出一个立誓的动作。 平峻宇静静地望着这个孩子。当初就是这孩子太聪明,差点害了他与雁丹,可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我会告诉你一个办法让你回到耶律峰身边,到时你记得将这个交给雁丹。」 平峻宇纵然算无遗计策,也没料到在战事如此紧张的时刻,他还刻意用边军运送武器的路线图去引诱,耶律峰竟然没有回到边境,而是悄悄的跟着他来到了祁连山上,欲另觅良机对他不利。 耶律峰知道虽有平家武师精英在旁,平守之如今仍算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处是等到他回归平家,要针对他就难如登天了。 只不过他还没找上平守之,就先堵到暗夜离去的雁丹,平守之对她的电祝人碰皆知,而自己对她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将所有人撤出祁连山,只留几个探子负责通报,很快地出了平顶城后,确定这个地方不会被人发现了,他们在接近城外三百里的地方紮营。 耶律峰也终于有时间,来会会这个他心仪已久的美丽女子。 进到雁丹被软禁的帐幕时,他即使见多了各种风情的女人,仍不由得被她独特的风姿给震撼了。 她原本就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如今武功修为尽失,清艳的脸蛋上多了丝愁绪与苍白,更给人弱不禁风的美感。要不是留着她有用,他的自制力也不错,她可能早就成了他的禁欝了。 「雁姑娘,才刚与你相逢就一直赶路,累了姑娘真是抱歉。」瞧她眉宇之间有些疲倦,耶律峰是真的很心疼。 不过雁丹并不领情,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废话少说!假惺惺的讲一大堆,真有歉意你就把我放了!」 「当初无意打了姑娘一掌,我确实对姑娘有些歉疚,但放了却不可能。」他叹了一口气。「先不说对雁姑娘的倾慕,迫我要将姑娘留在身边,就是我与平守之之间,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更不可能让姑娘回去。」 原本前几天雁丹因为生病绝望,言语及态度都变得温柔婉约,似乎真像她所说的,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下。如今遇到耶律峰这个伪君子,对他的极度厌恶,让她 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脾气,一下子又全都爆发出来,忍不住骂道:「你这家伙简直假到天边去了,老娘见了你就恶心。你他妈的老实说,到底掳了我要干么,还不会那么让人讨厌!」 一株温婉的出尘兰花瞬间变成呛人的小辣椒,耶律峰忍不住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好!雁姑娘还是雁姑娘,如此烈性正合我耶律峰的胃口!方才你一开始轻声细语,还让我不太习惯呢!」 他的反应让雁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轻声细语不喜欢,大吼大叫才得他意,这家伙的「喜好」还真是世间少见。 她越不满,耶律峰越开心,更是肆无忌惮地道:「掳了姑娘,自然是要诱来平守之。我黑狼军与平家杠上,主因原就是因为苍松山上的矿脉,他平守之短短时间内惊才绝艳的崛起,可说他就是平氏的未来,拿这个奇才来交换平家的矿脉,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会不会笑得太得意了?他还不在你手里呢!」雁丹一眼就觉得他有病,随即有些自怜地道:「况且你要拿我诱来平守之?我应该还没那么重要。」 「姑娘错了!」耶律峰若有深意地望着她。「或许姑娘当时昏迷不醒而不知,姑娘以为在短短几十天内由京城赶往祁连山是容易的吗?先不说马匹及车辆人员的花费,沿路药材的搜集及购办,让我黑狼军所有的兵马装备全升一级都够了!」 「更不用说平守之还得避开我黑狼军的偷袭与埋伏,那种精密的计算必然是殚精竭虑,可他竟成功的办到了,将姑娘无恙地送上山,沿路还亲自服侍姑娘,我甚至没见到有任何佣仆待在姑娘的马车里。虽然我与平守之不共戴天,但他的这番用心,我确实不得不佩服!」 雁丹漠然的目光顿时动摇了一下,虽然表情仍无太大改变,但心坎儿却陡然柔软下来。她至祁连山几乎一路昏迷,虽醒过来几次,但也只知道平守之在赶路,却不知他花了这么大的心力。而她经过神医医治醒来后,也只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情绪里,都是他在安慰她、开导她,而他眼中的疲惫及困顿,她竟完全没看到。 这样的她,还妄想替他分忧解劳?一时间,她竟沉默了下来。 「所以,姑娘可以说是平守之最爱的女人了。如果雁姑娘下嫁于我,你认为平守之会不中计吗?」耶律峰冷笑地道。 「你休想我会帮你!」她脸色一变。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要让你嫁我,方法可有几百种,更别说你现在还失去了武功。你越想帮平守之,心中越爱他,只是让平守之在失去你之后越痛苦而已。」在心境的影响下,耶律峰原本还有些温和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 「我只是想换取矿脉,不会杀他的,你也想见他最后一面吧?等我得到了矿脉,也会好好待你的,我会让你忘了对他的爱。」 她真的爱他吗?当初听平守之说爱,她还似懂非懂的,只知自己全应了他所说的,只想亲近他,朝思暮想与他厮守一生,如今连耶律峰也这么说了,她好像瞬间领悟了原来自己有多么深爱平守之,就算为他丢了性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心之所属时,却要被耶律峰利用去害平守之,这教她怙以何堪? 就在这时候,营帐外传来喧闹声,接着两名黑狼军押进了一个挣扎不停、蓬头垢面的小子。 耶律峰一见这小子,不由得面露诧异,眉头也皱了起来。「武呆?」 「是我!我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了,快把我娘放了!」 「放了?」耶律峰忍不住讽笑。「你这样闯进来,怎么还以为我会放了你?你自己都顾不得了,还顾得了你娘?」 「我娘呢?」挂号心底一寒。 「你娘?我帮她回到老家了,放心,你很快也会见到她的。」耶律峰目光冷了下来。 「你……」挂号顿时疯狂起来,用力挣扎,还真的差点让他挣脱了。 「你把我娘怎么了?你杀了我娘?我要跟你拚了,你竟然不守信用……」 耶律峰哼了一声,手刀一抬,想将这个蝼蚁般的存在给灭了,想不到这时候雁丹突然开口道:「住手!」 她心里对挂号不是没有怨,但他会被迫当内奸是为了母亲,足见他是个孝子。她更想起了自己受伤那天,他眼中明明白白的悔恨与哭泣,她竟然在此时心软了。 「你不能杀他。」 「雁主子,挂号对不起你!」挂号深深地望着她,那沧桑的眼神远远超过一个十二、三岁孩童该有的稚气,更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什么。 与挂号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更何况雁丹一开始确实是与他交心的,见他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动,冷冷地望向耶律峰。 「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小弟,无论如何我不想见他死在我眼前。」 「你要留这小子一命,是要有代价的……」耶律峰突然想到一个将挂号最后的价值全用罄的方法。 雁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神一黯,沉重地道:「你说过不会杀平守之的,如果你留着挂号的命,我便配合你的计划……下嫁于你。」 一个月后,平峻宇的计划果然奏效,黑狼军劫持了边军至平家铸造坊运送的数百枪枝及弹药,这个数目不算大,但已足够让黑狼军建立一支火枪队,反将俐杜边军打退了几百里。 边军只能再退回长城内,大好形势一去不回,再次形成僵持。 平峻宇也在这期间由祁连山赶回了平家族地。他知道有些事情非得他出面,而他也在等着这个时机。 无论再怎么想念担心雁丹,他也得忍,否则两人都有可能折损在这一段。 果然,他回到平家族地十天,视察了下他规划的平家新的防护,又做了一番调整,此刻正要与几位长老开会时,族外守门武师突然传来朝廷的兵部尚书胡耀光来访的消息。 平峻宇听到,只是冷冷一笑。这朝廷倒是好算计,谁不好派派胡耀光,自然是知道只有这老家伙和他有那么一丝丝的交情,谁教他住过人家的宅邸?不过他也等了这老家伙许久了,自然不会拒而不见。 没半晌,胡耀光已坐到他面前的客座上。 「来人,奉茶。」平峻宇神态平静,如今的他虽然还没继位,但俨然是以平家族长之姿坐在首位接待客人了,连三位长老都要坐在下首。 「平少主,三位长老,不用必客气了。老夫这次来,确是有急事的。」胡耀光其实已经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来。 「少主应该也知道,前阵子边军至平家购置的枪枝,在回程全被黑狼军给劫了。」 「喔?那真是个悲惨的消息。」平峻宇不动声色,还纳闷地反问道:「那与我平家有何干系?当初是边军至我平家银货两讫的,货也是边军自己送回的。只不过这刘将军还真是该加把劲,怎么货物出了我平家门就被劫走了呢?」 胡耀光的表情有些难堪。「其实,刘将军也在此役阵亡了,现在朝廷派去接替刘将军位置的,是我胡家一位旁系子侄,叫胡元强。」 平峻宇早知道这个消息了,不过他还是故作惊讶。「刘将军阵亡了?真是令人难过。不过边军有了胡将军这般青年才俊领军,战力应该比刘将军在时更上一层楼吧?」 第二十章 胡耀光一听人家戴了他胡家一顶高帽子,本该是高兴的,此时却不由得深叹,「少主有所不知,黑狼军在夺取新武器后,建立了一支火枪队,火力之强硬是将我边军逼回长城之内,即使胡将军武力超绝,也难挡枪火啊!」 其实他知道平守之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也应该心知肚明他今天来的目的,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就算明知对方要敲竹杠,也不得不拉长了脖子让人敲啊! 「所以胡大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是……」平峻宇拉长了语气,终于提到正题。 胡耀光苦哈哈地道:「少主智计过人,老夫也就直说了。老夫这次来是想再向少主订购新的武器,而且数量要比上次更多,并希望能在最短时问内做山来。 「要做出来并不难,但是我平家势必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恐怕难以负担……」平峻宇为难地道。 终于来了!胡耀光叹气。「朝廷会先付给平家锻造一笔钱,甚至部分材料也能代为解决。不过少主也知道,朝廷的武器才刚被劫了一批,正面临战事,所以能出的银子也不多了,恐怕短期内无法达到少主的要求……」 「我也不坑你,朝廷这次与我平家购置武器的价钱,我只收七成。」平峻宇果断地道,「不过,我还须另外要求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朝廷一定拿得出来。」 「什么东西?」胡耀光一听有谱了,眼睛忍不住一亮。 其他三位平家长老也不明白他的用意,全拉长了耳朵听。 「听说,皇宫内院收藏了一株千年人蔘,只要拿这项东西与我交换另外那三成便成。」平峻宇终于说出最终目的。 千年人蔘虽是珍贵,但国难当头,一株灵药换取一堆能够打胜仗的武器,直是划算多了。胡耀光正想答应,但平家的二长老平言阖却在这时候发飙了。 「我不答应!」他气呼呼地一拍椅子把手。「守之,你糊涂了吗?一株灵药换取三成武器的价钱?那可是几千两黄金啊!」 三长老平天鹰却没有直接反对,他一向是个深思熟虑的人,只是在一旁劝道:「二长老息怒。据我所知,守之要千年人蔘,是因为他的护卫雁丹姑娘为了保护他受了伤,武功全失,要用人蔘调养才浦得冋来……」 不劝还好,这一劝,平言阖更抓狂了,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个护卫死就死了,保护主子受了伤,不是应该的吗?凭什么要用那么多钱去换一株灵药来救她?」 「但那姑娘可能是未来的族长夫人啊!」三长老语意深远地道。 「我呸!一个护卫还想当什么族长夫人?雁丹只凭自己长得美就想攀上枝头当凤凰了?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平言阖或许也有为孙儿平叙伦出气的味道,他知道平叙伦也被那雁丹迷得神魂颠倒,如今平叙伦要当族长是无望了。 但他孙儿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更别说在他心中,除了他孙儿平叙伦,别人就算表现得再杰出,山没行格常卜平家族长! 听到这样的争执,平峻宇还没说话,大老长平言开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我住嘴!胡大人还在这里,你们竟吵起家务事来了?」 平言阖与平天鹰对看一眼,同时住了嘴,前者也负气地坐下,对于大长老的权威,他们还是很尊重的。 胡耀光不愧奸臣一名,见到风波平息,心知这是个切入的大好机会,便滑溜地道:「既然少主提出了用三成购置武器价钱,交换一株千年人蔘的要求,老夫立刻将这句话带回去,保证能给少主一个好消息,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连忙向众人一揖,快步离开大厅,走路时扬起的风,还让他的胡子都歪向一边呢!外人终于走了,这件事似乎也成了定案,二长老平言阖怒哼一声,也愤然离开了大厅。 平天鹰只是摇了摇头,很是痛惜地道:「这二长老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是一样暴烈啊……」 平言开只是语重心长地对平峻宇道:「守之,二长老虽是我亲弟,但我仍要告诉你,你或许要注意一下他……」 望着厅里两位长辈关怀的眼神,平峻宇突然淡淡地笑起来。「守之会注意的,谢谢两位长老关心。」 平家的毒瘤,或许就快要现形了…… 胡耀光回京城一个月后,黑狼军竟传出了即时停战的要求,因为他们的少主即将大婚,对象便是中原第一美女雁丹姑娘。 消息一出,平家一阵譁然,所有人都知道雁丹是少主的女人,虽是护卫之名,但两人间的暧昧早掩饰不住,何况少主也根本没有要掩饰。 原本平家人还不太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鲁女子,但在她舍命救下少主后,大多数人也承认了她未来族长夫人的位置。 想不到她在祁连山竟是被耶律峰劫走,现在居然还要成亲了?所有人都愤怒不已,抢人之后还踩到人头上来了,众人皆力主一定要给黑狼军一个好看。 只有大长老平言开看出了其中端倪。这耶律峰自然是要羞辱平守之了,但这大婚的地点,竟是选在苍松山下黑狼军的大营,离平家只有数百里之遥,显然就是一个引诱平守之前去的陷阱。 平峻宇当然也心中雪亮,但即使知道是陷阱,他也不得不跳下去。 这一日,苍松山下,黑狼军的大营里烧了许多肉,炖了许多汤,摆了许多酒,虽然都是些男人,没有美女助兴,但仍是有人戴了花意思意思,沾点喜气。 欢唱声中,耶律峰衣着华贵,头上戴着象徵少主的羽帽,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而来,他身后的赤色骏马上,赫然是身着黑狼族嫁服的雁丹,只不过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点笑容也没有。 黑狼族有抢婚的习俗,先让新娘骑马奔出百里-新郎再开始追,如果追到了,新娘一辈子便必须全心全意,不得离弃。族人并不知道少主与雁丹有没有经过这个阶段,不过就算没有也不重要,反正这也不是这场婚礼的目的。 耶律峰来到主帐前,下了马,也牵着雁丹下马。他们的礼俗很简单,由他领着所有族人祭天,接着新人向族人敬一杯酒,就等于礼成,最后就是狂欢了。 虽然大夥儿都面带欢容,但场上的气氛总有些凝滞,或许是新娘阴沉的表情破坏了这一切,耶律峰只当没看到,牵着她就要下跪祭天时,从远处突然射来一箭。 这一箭又疾又准,却影响不了耶律峰,只见他快速挥出一刀,飞至眼前的一箭便被他打落。 惊变突然,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道淡然的话声已传了过来—— 「耶律少主大婚,怎么可以没有邀请我呢?」 平峻宇悠然走近,身边围着好几个持剑携弩的平家武师,走在最前头的,甚至还是前几天才故意被耶律峰放了的挂号。 这群武师没有带长枪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耶律峰只要用雁丹的安危威胁自家少主,不管再多的长枪都得缴出来,所以没有必要为敌人增加火力。 反正对方只有冷兵器,平峻宇有绝对的信心,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用冷兵器也不会输。 耶律峰冷冷地看着他,阴阴笑了起来。「你果然来了?」 「自然。你不就在等我吗?」平峻宇见到雁丹,即使心中激动,多么想冲上前拥抱她,把她从耶律峰身旁抢回来,表面上却冷静自持。 「倒是委屈了我的雁丹,要陪你演这场戏。」 耶律峰脸一沉,笑容却变得狰狞。「就是知道我故意诱你来,你也不得不来!否则,你舍得这样的美人儿嫁给我?」 「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放了雁丹。」平峻宇很快地与雁丹交换了一个眼神,即使转瞬即过,他们仍然感受到了彼此间深刻的爱恋。 「你作梦!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留下美人?」耶律峰冷哼一声,不屑地望着平峻宇身旁的挂号。「要不是怕你走错路听错消息,我还不想故意放了这小子,这叛徒果然带你来了?」 他当初答应雁丹放了武呆,还故意在其面前说要娶雁丹,心中早笃定武呆会再跑回去找平守之求援,如今果然被他料中。 「耶律峰,你杀了我母亲,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替她报仇!」挂号恨恨地瞪着他。「今日你逃不掉了!」 「我逃不掉?你说笑吗?」耶律峰有些可怜的望着挂号,在他心中,挂号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先背叛了雁丹,现在又背叛我,像你这样的人死有余辜,不过看在你帮我带平守之过来的分上,我可以留你个全屍。」 「你要威胁我的人还太早。」平峻宇突然冷冷一笑,手往上一扬。 突然间,不远处的草丛里冒出了上百名平家武师,由左右包夹而来,甚至还是由武功高强的二长老平天阖与三长老平天鹰带队,看来平家今天是精锐尽出了。 不过耶律峰倒是没有想像中惊慌,反而笑了起来。「看来平少主你托大了啊,只带这些人就想来破坏我的婚礼?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们长老带队,也还不够!」 他也学着他手一扬,藏在帐幕里以及沙土里的数百名黑狼军突然一跃而出,那些原本吃肉喝酒在狂欢的,也都抽出了刀来,与平家武师团成对峙之势。 如此一来情势锐变,以人数观之,黑狼军似乎还略占上风。 瞧着平峻宇脸色一变,耶律峰确定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不禁更得意了。 「你放心,今日的婚礼本来就是假的,待我用你换了平家那座矿脉后,再让你看着我与雁丹真正的婚礼,最后我会给你一个爽快,岂不快哉?」 现场形成一股张力,黑狼军在人数上是占优势的,而且他们手上有雁丹,更是压制了平少主发挥的空间,似乎只要耶律峰命令一下,在场的平家武师一个都逃不掉。 「你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你?」一片沉默之中,一直无语的雁丹,突然语气平淡地开口。 「你?」耶律峰对于她突然发难,很是不解,不过思索片刻突地恍然,他很快会改变她的看法。「不管平守之以前跟你说过什么,让你这么相信他,不过眼前的情势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不必说什么,我只需记得他曾说过的一句,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 说完,她袖里突然落下一把短火枪至她的手中,接着她眼也不眨的朝着耶律峰胸门开了一枪,快得没人能反应过来。 耶律峰只觉胸前剧痛,血水由他的胸前汩汩流下,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我告诉你,当初平家的所有新武器,第一个试验的都是我,所以,我打得最准!」雁丹哼了一声,「就算老娘剑拿不起来,扳机也不会扣不下去!」说完,还怕他死不了,多补了两枪。 耶律峰终于明白了。当初抓到她,捜身时并没有这把火枪,如今突然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武呆送来的,他当初还自作聪明放了武呆,让武呆带平守之来。 第二十一章 他以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还是被平守之算计了。 耶律峰的身子慢慢软倒在地上,他至死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一倒下,雁丹心中紧绷已久的弦终于一松,她手上的枪也掉在地上。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嘴儿一扁,立刻一个箭步冲到平峻宇身前抱住他。经过这一役,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也明白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她,更不会不要她。 平峻宇紧紧抱住了雁丹,好像世界又重新圆满了。不过这不是适合两人诉衷情的时候,他轻轻放开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最后开口道出一个令她狂喜的消息。 「雁丹,我要告诉你,你不只扣得了扳机,也一定拿得起剑,因为皇宫内院那株千年人蔘,我已经到手了!」 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 耶律峰不愧是黑狼族新一代的天才,他带领的黑狼军有战术、有组织,但他一死,黑狼军立刻失了主心骨,不仅成了一盘散沙,战力也大减,很轻易地便被各个击破。 这种情形也给了平峻宇一个警惕。他在平家也该尽快培养一些得力的助手了,否则万一他不在族里,谁来主持大局?他心目中未来固若金汤的平家族地,不管他在不在,都是要永远存续的。 平峻宇与雁丹重逢之后,便躲到三长老平天鹰及几名护卫之后,由二长老平天阖带领所有的武师负责围歼剩下的黑狼军。 黑狼军的凶焰被狠狠浇熄,在平家武师士气高张的打击下,剩下的几十个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了。 一切问题似乎都要底定了的时候,打到一半的平言阖突然一个诡异的身法穿出了战圈,居然往三长老平天鹰的护卫团这里杀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家族里尊荣无比的长老持刀向着自己,那群护卫在本能的驱使下都让了开来,最后的结果,竟是平言阖的刀一往直前的杀向了平峻宇与雁丹。 成了目标的两人脸色巨变,眼看就要躲不开了,此时平天鹰的一刀突然阻在平言阖之前,硬生生的挡住了他的攻势。 「二长老!你想造反吗?」平天鹰厉声问。 平言阖凄凉一笑。「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平守之害了我孙,难道我还不能报仇?」 「你要害少主,得先过我这一关!」平天鹰大马金刀将刀一横。 「平天鹰……我算是看清你了,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平言阖凄厉地笑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不能让你伤害少主。」平天鹰平淡地道,刀势立刻就递了出去。 刚刚让开的那些护卫,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很配合地也围攻了过来,平言阖似乎知道不敌,竟是硬拚着受了几刀,欲突围而去。 平峻宇见状,不由得前进一步喝道:「不能让二长老跑了……」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原本挡在他身前的平天鹰,突然一个回身,刀子竟也要往他杀来。 变生肘腋,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平天鹰面露狞色,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成功之际,突然砰的一声,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平天鹰发现,他像耶律峰一样中弹了,而且一样中在胸口。虽然没直中要害,但他原本一定成功的一刀,却是再也无法砍下去了。 「你……」他目眢尽裂地瞪着雁丹,不明白他明明看着她把枪扔在地上,又怎么能生出另一支枪来射他? 「看什么看?你哪只眼睛看老娘,老娘就射爆你的左脚我告诉你!」雁丹皱起眉,不悦地道。 平峻宇哭笑不得。人家哪只眼看她,不射眼,干左脚什么事?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咳了一声,正了正脸色,才凝重地对平天鹰道:「不好意思,这枪是我射的,没人规定枪只能有一支,对吧?」 「你怎么知道……」平天鹰硬撑着精神,没有弄清楚自己怎么失败的,他死不瞑目。 原本远逸的平言阖,此时竟慢慢地走回平天鹰的身前,有些怜悯又有些愠怒地道:「是少主看出了你的不对劲,前来劝我合作,演这么一出戏给你看的。天鹰,你太好高骛远了,不是你的东西始终不是你的,你没见我孙儿还在面壁吗?」 「二长老,我承诺过你会放了平叙伦,一定不会食言,你放心吧。」先是对平言阖阐明承诺,平峻宇摇了摇头,才对着平天鹰叹道:「你若是不这么急功近利,我还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只要我越杰出,内奸就越快露出马脚,但我真的很不希望是你。我父亲生前待你不薄,你在平家担任三长老,也是尽享荣华富贵,族长之位对你真这么重要?」 平峻宇之所以故意没有打中平天鹰的心脏,就是想听听他背叛平家的理由。 平天鹰也是硬气,惨然一笑道:「就当我对不起大哥吧!」接着没有说任何理由,执起自己的剑,竟然就在众人面前自刎。 一旁的武师们眼看三长老缓缓倒下,失去生机,才知道今日杀耶律峰的计谋,竟是为了同时揪出平家的内奸,这其中之扑朔迷离,根本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而做出这一切的,又是他们英明睿智的少主。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平家的悲剧,却也是平家新的开始。 一场险而又险的斗智斗力,终于划下了句点。 黑狼军因为少主耶律峰的须命,再加上边军拿到了平家的新武器,杀得他们节节败退,毅然退回了长城之外,几十年内应该没有再战之力。 虽然他们劫走皮平峻宇设计的新型火枪数百把,但没有后续的弹药补给,弹尽援绝之后也是无用,更不用说他们再怎么研究,也研究不出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是怎么做出来的。 中原朝廷也于这一战大伤元气,无力再挑起其他战火,再加上此战平家出了人力,新型武器的制作方法又捏在平家手上,因此,朝廷对平家采取的是巴结拉拢政策,即使平家俨然独立于朝廷之外自成一强,别人也无可奈何。 至于平家内部,在三长老的阴谋揭露之后,家族的人才真正见识到这个由废柴变天才的少主真正厉害在哪里。 一开始,平峻宇只是瞧出平家有内鬼,欲对家族及自己不利,估计最终目的谋夺的就是那个悬而未决的族长之位。 一开始因为平叙伦的叛变,平峻宇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二长老身上,但同样因为平叙伦,平峻宇发现平言阖是真心真意想替自己的孙儿取得族长之位,自己倒是没有多大觊觎,而且平言阖对家族的忠诚确是坚贞,因此他便开始暗中观察所有可疑分子。 一开始是平叙伦遭人挑拨对少主下手,他使用的天女散花暗器,当初只做了几枚,收在库房里,而那阵子看守库房的,却是一名外姓子弟,经平峻宇深入调查,那个外姓子弟与平天鹰入平家前是同一个村庄的人。 接下来,在平峻宇病癒下祁连山,使计围剿耶律峰时,原本设计用火枪队将其杀死,但在他精密策划下,竟还是让耶律峰跑了,突围的原因也是因为一个三长老的弟子一时紧张,露出空隙,也因此让朝廷知道了新武器的存在,衍生出后来一连串的难题。 连续两次都与三长老有关,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第三次,则是藉着耶律峰大婚诱捕平守之的计谋,反过来围歼耶律峰。平峻宇私底下先找过平言闓,问明了平天鹰确实劝说他趁乱解决少主,以还他孙儿平叙伦自由。 平峻宇心知平言阖内心在宗族大义与天伦之情间天人交战,便大方许诺他若能反间平天鹰之计,便在事后释放平叙伦,横竖平叙伦武功全失,意志消磨,对他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了。 平言阖一口答应,便在战场上演了一场戏给平天鹰看。这次平天鹰果然中计,还因平言阖故意失手,自己忍不住出手,而阴谋败露,伤于枪下,最终自刎。 这一连串的计划,同时计算了黑狼族与朝廷的矛盾,还拔除了家族的隐患,道不仅仅需要缜密的心思,更要对人性了解得通透。 于是在这一仗过后,平峻宇的声望到达了顶点,或许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要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把他当成至高无上的存在,同时也畏惧他谈笑用兵的智计及领导,他再登上族长大位,方是适当时机。 就如同他在现代主持研究计划时,每次都是先露一手,让众人佩服不已之后,带领团队时便能如臂使指。这种经验的累积,是平守之这真正的蠢材再活一百年.也学不来的。 所以,在平峻宇带队由苍松山一回平家族地,不到一天的时间,族长继位大典也如火如荼的举行了。 换上族长服饰,交接信物,再将平家的重要位置调整一下,平峻宇精神奕奕地坐在主位,意气风发,气势磅礴,哪里还有几年前那病猫纨裤的模样? 其下是平家长老及所有族人,站得厅里都装不下,还排到了大厅之外,大家都想来瞻仰新族长的风采,每个人都深深相信,平家在上一任族长平天龙过世之后沉寂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要一飞冲天了。 至于平信变成了族长的大总官,威风不可同日而语,挂号也重新入了平家门,仍是专职服侍雁丹,至于雁丹……那就是平峻宇今日准备与所有族人发表谈话的重点了。 他清了清喉咙,下头嘈杂的众人全安静了下来,等候新族长的指示。 「我今日成了平家新的族长,任重而道远,但我保证,必会带领平家迈向光明的未来。」他说到这里,台下已是欢呼声一片,于是续道:「接下来,我要宣布三件事。」 所有人又静了下来,既兴奋又期待。 「第一,我平守之从今日起,改名为平峻宇。平守之这名字代表着我个人及平家晦暗的过去,将被我挥弃,平峻宇以后便是平家的新族长。」 在他心中,他从来不是平守之,而他替平守之守住了家园-扫除了纨裤之名,也算对得起这个人了,今后这个名字,将再不存在他的记亿中,他不是死而复生的平守之,而是重新做人的平峻宇。 峻宇这个名字比起守之显得更加大气,而且平家也守得够久,该是开拓新景的时候,这样的改变自然获得众人称赞。 「第二件事……」平峻宇听到自己是以原本的名字被人接纳,不由心情大好,「我宣布未来平家的发展将独立于中原朝廷之外,成为独立的一城!这几年我会陆续加强平家的防卫工事,训练武师团成为火枪队、火炮队,甚至我承诺未来科研发小型的飞行器,让平家的空防也成为这时代的首屈一指。有了绝对的武力,没有人敢再觊觎我平家,而我平家铸冶锻造的兵器机械,也将成为冠绝天下的存在,每个势力都要来求我平家为他们做武器,日后平家将是边境的世外桃源!」 终章 此话一出,惊讶的人更多了。原来少主将城防做这么多改变,是这个原因?时间惊呼尖叫几乎要翻了屋顶,即使是早就知道这件的大长老与二长老,也忍不住激动得老泪纵横。 「最后一件事。」平峻宇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屏息以待,他原本坚毅的脸色一柔,突然向站在远处角落的雁丹伸出手。「雁丹,你愿意嫁给我吗?」 一反方才狂喜的表现,每个人都讶异地静了下来,目光落在雁丹身上。 以平峻宇的势力声望,想娶就娶了,哪里还需再问?但此举同样显示出了他的风度与尊重,若刚才还有女性族人不好意思不敢欢呼得太大声的,现在也都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雁丹没想到注意力会聚集到她的身上来,更没想到平峻宇竟当众向她求亲。她即使个性再鲁直,也知道他其实不用这么做的,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视她为平等的对象,不是护卫也不是侍婢。 「嫁给你,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吗?」在她的心里,一辈子在一起,就是爱的承诺了,这也是他教她的。 「一辈子在一起。」平峻宇沉声承诺道。 她呆呆的望着他,突然眼眶泛红,直直的往前奔起,一身红衣飘然若仙,前方挡路的人也都急忙让开。 「我愿意嫁给你!」说这话的同时,雁丹已扑向平峻宇的怀抱中。 他费尽千辛万苦,穿越百年时空,终于能真正将她拥在怀中了。 「我宣布雁丹将成为新任族长的夫人,也是唯一的一个!雁丹身为我的护卫,以身护我,没有她就没有我,下个月,我将择日迎娶雁丹!」 平峻宇话一落,所有族人皆欢欣鼓舞地拍起掌来,尤其是那些感动不已的女性族人,更是忘形的尖叫着,呼喊着族长、夫人的声音响彻云霄,这下不管雁丹是来自山寨窝还是土匪寮,他们都不在意了。 继位大典过后,就是宴席,席开至深夜仍不尽兴,大有要欢庆通宵之意。平峻宇与雁丹偷溜出了宴席,躲到少主的房间之中,终于能够独处了。 今日不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但在油灯的照耀下,她如出水芙蓉的容貌更是艳丽得教他不敢逼视,再加上那眼中明明白白的爱意,平峻宇即使喝得不多也醉了。 「雁丹,你好美。」他抱紧她,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口。「不过经过这一役,你证明了自己不仅仅是外表迷人,也兼具了智慧与勇气。」 雁丹嫣然一笑。「这样的智慧也是你给我的。我武艺全失,无法用武力与耶律峰硬拚,在他逼迫我时,挂号突然闯了进来……或许是我没收错小弟吧?我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有话要告诉我,也确定一定是你派他来的。」 「其实我也只是希望他戴罪立功,他虽然背叛过我们,但也是出自于对母亲的孝心,这样的人坏不到哪里去,而且我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爱戴的。」平峻宇微叹。 「其实他趁着耶律峰不注意,将火枪拿给我,也是担了很大的危险,如果被发现了,他一定是死路一条。」她推开他,有些埋怨地横了他一眼。他竟让一个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 不过她这一眼风情万种,平峻宇忍不住心一动,又将她揽回怀中。「别恼,挂号的成熟远超过一个孩子,否则耶律峰也不会利用他,而且我算准了耶律峰抓你只是要诱捕我,必会用他引我前去,所以他的安危倒也无虞。」 何况,替挂号取了这名字,也注定了他的坎坷要多一些,毕竟挂号的邮资比起平信可是高多了。平峻宇有些恶趣味地想。 雁丹瞪大了眼看他,好半晌才冒出一句,「你这妖怪!」 平峻宇大笑,额头抵住她的,问:「雁丹,你这回也算立下大功了,想要什么奖励?」 闻言,她柳眉一挑,心思开始动了起来。 「你未来就是族长夫人了,我的什么金银财富也都是你的,你应该也不在乎这些……」他突然起身,由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摆在她眼前。 「这叫遥控机器人,很有趣的,用的是太阳能电池,我找了很久也只找到一点点材料,电容也没办法做得很完善。你可以控制它前后转向,帮你拿东西,不会动了就拿去亮的地方放个一天,隔天就又会动了……」 雁丹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瞧她满头问号的样子,平峻宇尴尬一笑,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说不定女孩子天生就是不喜欢机械,换到古代来也一样,于是他拿出另一项东西。 「还是这个?这是我亲手制的手环,铜银合金的,不仅仅戴在手上好看,同时它也是一项暗器,为了把这几根细针摆进去,还要做隐形机括,可是花费广我很尺的力气......」 首饰形的暗器,这次雁丹就懂了,瞧他很努力地想解释,说得满头大汗,她卜由得伸出手,纤纤玉指止住了他的嘴。 「你该知道,待我吃了千年人蔘,养好伤,武艺会慢慢恢复,什么暗器还有替我拿东西的机器,我都不需要了……」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听了她的话,平峻宇有些气馁。他做出来的东西,在以前可是有一堆人抢着要跟他买,只有她嫌弃到不行。 「我拿这些东西跟你交换我真正想要的奖励,好吗?」雁丹突然靠近他耳边,调情似地道。 他几乎要被她迷倒了,本能地点了点头。 雁丹将他的东西推开,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吐气如兰地说:「我想要再试一次『现代化的相爱』啊……」 平峻宇的鼻血差点没喷出来,「什……什么?」 「『现代化的相爱』啊!你就只教了我一次,挺好玩的,我还想再一次。」她回想着他当初是怎么做的,也学他的动作,玉手伸入他的衣襟。「是这样吗?摸这里你会和我一样,觉得麻麻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清楚感觉到下腹的变化。这女人还说他是妖怪,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妖精啊! 「你还解了我的衣袋……」 雁丹也解开他的衣带,模仿他上回亲她的样子,边摸边轻啃着他的颈项,她自然做不到他的技巧,但那带着微痛的剌激感,让他几乎陷入疯狂。 「雁丹,这『现代化的相爱』,最好是等我们洞房花烛夜再做较好……」享受着她的爱抚,平峻宇迷迷糊糊间,用最后一丝意志力阻止她。 但她显然玩上瘾了,只听到她清脆的声音接着道:「对了,还有你这东西,上回你就是用这里碰我的吧?咦?它居然变硬了,还会动呢……」 在她一把抓住他傲然勃发的某处之后,平峻宇终于忍不住了,他按住她蠢动的手,听着她一派天真的言语,却又媚眼如丝,粉脸含春。如此天使与恶魔的合体,教他如何受得了? 「管他什么洞房花烛夜,老子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喔……你也说粗话了……」 雁丹的最后一句话,埋没在他炽热的吻之下,最后一起滚上了床,进行那「现代化的相爱」。 屋外的宴席仍热闹不断,但屋内的火热拚搏,也不甘示弱啊…… 尾声一 【尾声】 在平峻宇的带领下,只花了五年的时间,平家族地就盖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不仅外墙坚固,还可阻档任何攻城的武器如攀云梯、投石机等,更不用说要撞破平家城的城门,就算拿再强的冲撞车也没办法。 且平家还有比一般城池更深更广的护城河,这还是平峻宇刻意叫人挖深的,水底还有各式各样的防御工事,还有种叫鱼雷的东西甚至会射出水面,任再长再坚固的壕桥都没用。 而立在城墙上那几十座黑黝黝的大炮更是吓人,一炮可以将几十里外的树林夷为平地,要是瞄准了人,那肯定是屍横遍野。 另外,平峻宇当真研发出了小型的飞行伞,每日会不定时有几波飞行伞在空中巡视,而那些跳伞的人都受过专门训练,一见到有异状就开枪,在天空上用火枪那简直是无往不利,神来杀神,佛来灭佛。 曾经黑狼族不信邪,族长因耶律峰之死迁怒平峻宇,要灭了他平家,结果黑狼军才到平家城百里外,十万大军就被火炮轰得只剩五万,沿途还有飞行伞上的火炮兵袭击,剩下的好不容易来到平家城外几十里,枪炮齐飞之下,根本是全军覆没,连人家城门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从今以后,平家城再无人敢惹。 至于城里那更不用说了,因为平家城的兴起,有许多非平姓的人也想迁入,平峻宇采取技术移民与资金移民两种方法,资格一年比一年严格,同时落实了户籍制度,城里飞进来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同时平家铸冶锻造的技术也成了当代首屈一指的指标,每个地方都想向平家城买武器机械,甚至还有不远千里从海外而来的客人。 利用这些现代化的方式,平峻宇终于建立了他心目中的强国,不过目前还没有要扩大城池的计划,因为……他得先搞定他亲爱的老婆及孩子。 要说这平家城里有谁不怕平峻宇的,那肯定只有族长夫人雁丹,以及他们所生的龙凤胎姐弟平瑷及平邰了。 雁丹恢复了武艺之后,又变回那个意气风发的奇女子,打遍了平家武师团,还嫌人家不够厉害,不过在她的教导下,武师团的武艺确实上升了一个档次,既然是这种结果,平峻宇也由着地去凌虐……呃,激厉那些武师。 而在平瑷与平邰四岁之后,活泼好动的两个孩子简直成了雁丹的最佳跟班,成天娘前娘后的,把父亲平峻宇交代的功课扔到了天边去,还学着雁丹打拳舞剑,学得有模有样,那可爱的模样教人看了不由得失笑。 平峻宇在忙完公事后,来到了花园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邰儿,你的拳软趴趴的太没力气了,连蚱蜢都能将你打倒。」雁丹得意扬扬的在教导着儿子使拳的姿势。 平瑷也跟着打出一拳,但这一拳同样让雁丹摇摇头。 「小邰,不是姿势漂亮就行,基本功不稳,以后怎么学剑呢?」 学剑?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平邰先急匆匆地拉着母亲的袖子问道:「娘,邰儿也要学剑。」 平瑷也抓着母亲另一只手。「小瑷是姐姐,要先学!」 雁丹向两个小鬼挑了挑眉,娇笑道:「就凭你们,还早呢!娘当年学剑,可是学了十年才像个样子。」 「真的吗?要十年?」平邰皱起小脸,相当认真地扳起手指来,「十来以后邰儿几岁呢……」 平瑷则是捡起了一根树枝,不服输地乱挥。「剑术还不简单?就是这样、这样就好了……」 雁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一静一动的两个心肝宝贝,自得地道:「有你们说的简单?让娘舞一套剑式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难了……」 平峻宇看着这温馨的一慕,动容地笑了起来,但听到雁丹得意扬扬地朝着两个孩子献宝,不禁摇摇头。她就算当了娘还是一样孩子气啊! 雁丹叫两个孩儿站远一些,自个儿站到花园广场上,软剑一抽,便飞扬似的舞起剑来。 一时间红衣飘飘,轻盈跃动,美绝人寰,宛如仙女,不仅两个孩子,连平峻宇都看得痴了。 她在嫁作人妇后,一年比一年娇媚,他对她的爱也有增无减,如今久违她舞剑,气韵动人,姿态如仙,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看得他不由得心里一动。 「平信,备笔墨!我要将夫人舞剑的一幕画下来。」 「是!」平信急忙跑离,一下子便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摊在花园的石桌上。 平峻宇运笔如风,眼中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心爱的女人,一下子便将雁丹舞剑的神韵气质全画在了纸上,那笔下的风华无一不美妙,一旁观赏的平信都忍不住赞叹。 「这真是族长有史以来画得最好的一幅画!」 尾声二 雁丹最后一招使尽,平峻宇也落下最后一笔,他心满意足地拿起画观赏,但定睛一看,忍不住大为震惊。 这、这幅画…… 在现代时,他迷上了画里的人儿,不远千里飞到英国去,花了钜款将画买了下来,还在回程的飞机上遇到空难,才会穿越到这个几百年前的世界。 原来,这幅画出自他自己之手? 难怪他总觉得这幅画的画工似曾相识,他与画里的女子,也有一种説不出的缘分,甚至一向心如老僧入定的他,也为了一个画中女子疯狂,难道这一切都注定好的? 在他仍傻在当场、不能自已的时候,雁丹与两个孩子看到他了,一想到父亲交代的功课还没做好、夫君交代别让孩子一天到晚玩,三个人皆是一惊,什么软剑拳套等东西都急急忙忙收了起来,心虚乖巧地快步走向他。 「夫君,我……我可没在学习时间让孩子们打拳,我是带他们来这里……呃,读书,花园里风景秀丽,这样效果比较好。」雁丹睁眼说着瞎话。 「父亲,我……你叫我背的千字文,我有背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呃、呃,接下来是……」平瑷遇到瓶颈,连忙用小手拉了拉站在身后的弟弟的衣袖。 平邰原就个性老实,被姐姐一拉,也紧张地接着背下去,「呃,那个……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笨啊!那是诗经啦!」平瑷忍不住敲了下弟弟的头。 平邰只能无辜地摸摸头,大眼可怜兮兮地盯着父亲。 平峻宇被这三个活宝这么一搞,震惊顿时烟消云散,一股温馨的笑意袭上了心头,不由得放下手上的画,一手抱起一个孩子。 「你们两个小鬼头,真当我这爹这么好骗?读书时间不读书,跑来玩耍,还把千字文背成了诗经?你们两个今天晚上都给我重念-遍!」 平瑷与平邰可爱的小脸同时皱成了苦瓜脸,求助的目光望向母亲,但此时可恶的母亲竟左顾右盼,一副不干她的事的样子。 此时,平瑷不意瞄到桌上那幅画,不由得双眼放光。「爹!这是你画的?上头画的是娘吧?」 平邰也看了过去。「真的是娘啊!爹画得好像。」 雁丹不解地望向平峻宇,只见后者放下孩子,慢条斯理地将画拿起,幽幽地吟道:「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都敲击在雁丹的心上,就像他在跟她诉情衷似的,即使成亲多年还生了两个孩子,她仍忍不住为之意动。 「我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她双颊酡红地问道。 平瑷这人小鬼大的孩子,不解风情地一旁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兼葭苍苍就是……」 平峻宇此时伸手堵住了女儿的嘴,深深盯着媚态横生的雁丹,语带深意地道:「今天晚上,我会仔仔细细地向你娘解释的……雁丹,我们好一阵子没进行『现代化的相爱』了……」 雁丹听得心里直跳,不着痕迹地飞过去一记媚眼,由她这等级的美女使出这一招,直教平峻宇大感吃不消。 「爹,那你一起教我和姐姐吧?」平邰直率地想,今天晚上,爹不是叫他和姐姐一起去找他重念一遍千字文吗?乾脆连诗经一并学了。 「不行!今天你们两个不准来打扰我和你爹!」雁丹这时候就知道要拿出母亲的威势了。现代化的相爱多好玩啊,这两个小鬼可别扰了她的好事。 「娘!你不喜欢邰儿了……」 「爹!你不行偏心啦!小瑷也要听……」 「不行!不然娘听完再来教你们……」 「不要!娘都乱说!上回解释三字经,说什么人刚生出来,每个都姓善的,结果害我被平信叔叔和挂号叔叔笑得半死……」 母子三人又吵成了一团,平峻宇笑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爱意。 这些都是他的家人,也是他最爱的人,他的人生重新走了这一趟,即使吵吵闹闹,也算圆满了。 至于手上这张图……等会儿,他就叫人仔仔细细的将画裱褙收藏好,因为这很可能是百年之后,他回来找寻幸福的契机啊!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我在古代有个家partii之一《王妃不圆房》; 02、我在古代有个家partii之二《罪妻不下堂》; 03、我在古代有个家partii之三《宠奴不嫁狼》。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