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仙缘》 第1章 仙途末路 荒山,寂岭,一抹残阳被远山遮挡大半,归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掺杂着几声野狐狸的惨叫。我奔走在野路上,三个时辰前筑基成功的气血激荡还未过去,此时我薄衣滚烫,附身几张低阶神行符时效已过半,我一刻也不敢停歇,若非我刚刚筑基成功,这身百岁的躯体绝经不起我这般折腾,我就这样跑啊跑,离我去年自建的简易传送阵越来越远…… 我的目的地是两座小山间的一片浅滩,那地方有山间小溪流下,溪水如泥水般浑浊不堪,量少加上这里常年晴空万里大日头毒晒着,溪水难存却聚集大量淤泥,形成了如沼泽般的一片死泥潭。 三年前,我行商途经附近小道,寻觅土属性精元时偶有感应,发现了这片异常的死泥潭,这片泥潭位于两山之间,不过一里见方,却分别占据着一山之阳面和另一山之阴面,可两边占据的地方都草木稀疏,到泥潭中心处更无活物,仔细端详,泥潭中随处可见半遮半掩的各种如干柴般的骨头,不知有没有人的,很可能内有玄机,以我当时练气后期的实力,看不出门道,也不敢冒然探险,只得先做个标记,待筑基以后再来看看能否探险吧。 因为我筑基在即…… 因为,我那时已经九十七岁了,低阶驳杂的灵根让我蹉跎百年才看到筑基的希望,即使常年练气,可到了快一百岁,我知道我已时日无多,我不敢冒一点风险,一点也不敢。先做个标记吧,像这样存在未知危险的地点,天南海北我做过十一个,而这个是里面最危险的一个。 当今天下,人族大兴,国家间的拉锯征战、不同姓氏政权的更替对于求仙修道的修士而言无足轻重,自两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后,仙人们的传说离凡人越来越远,但凡尘中人求仙问道之心依然不减。 我便是芸芸众生中渴望成为仙人的一个。我六岁那年,一云游方士化缘到出云国的桃源村,看我一眼便说“此子有慧根、有仙缘,将来必可得道成仙!”现在回想起来,我便是为这句话蹉跎这许多岁月!还记得当时我那穷酸书生父亲王秀才已经年过半百,仕途失意意志消沉,半醉半醒间哈哈大笑“这小子除了能吃能睡是既愚且鲁,老夫老来得子,不指望他有仙缘,能送老夫升天便是缘啦!”虽然除了我之外无人将方士的话放在心上,但方士拿到食物和盘缠后给的一本功法老父还是出于客套收下了,也不管方士还在跟前便玩味大笑着递给我:“哈哈!其灼!臭小子收好了!” 我十岁那年父母双双死于瘟疫,一个小镇上活下来的人不多,只不知我是因为吃得多长的壮,还是因为我偷偷练着方士留下的功法“五灵筑基诀”。老父弥留之际对我言说:“傻小子,那假和尚骗人的把戏你竟练了这许多年,圣贤书你看不进去,小小年纪妄想求仙问道……唉,也罢,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父给你指条明路,你去碰碰运气,若无仙资趁早断了念想,人生苦短,除了求仙,人一辈子还有很多能让自己欢喜的事……这柄小剑带好,滴一滴血在上面,为父为你在桃山上的归心道馆请牛道人做的,出门在外,此剑可以安魂醒脑、驱邪避凶……”我看着这如同枯木一节的桃木小剑,绝不相信那个常年跟父亲喝的大醉的牛道士有这本事,但念及父亲的临终关心,含泪照做后将这皱皱巴巴的桃木小剑挂脖子上。 父亲给我起名叫做王其灼,只因我出生时桃山上漫山桃花盛开,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据说他那天跟山上道观的牛道人斗酒喝的大醉,好不快活。印象中这个老穷酸秀才父亲对他唯一的儿子并不怎么上心,并不像大多书香门第那样为了功名而悉心培养研读圣贤文章,他反而不顾母亲眉头紧锁的劝阻,乐见我因在义学堂受了欺负整日舞枪弄棒打熬筋骨,也不知他少年时受过什么挫折,醉醺醺的臭嘴中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及时行乐!”,只偶有几次清醒时将我叫到身边言道:“傻小子,虽不指望你考功名最起码读书识字不能荒废,只有读书方可明理……”想不到弥留之际反而跟我婆婆妈妈起来。 我当然不会及时行乐,也记不住他如何读书明理的话,少不更事的我被方士临走时耍了几招隔空取物、制符生火的把戏深深的迷住了,对“五灵筑基诀”奉若天书,沉迷练习不可自拔。 当我确定方士耍的不是仙术是把戏的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 十三岁,我守孝三年后变卖家产,按父亲临终前的指点一路西行,到出云国之外去寻找父亲口中传说的一处仙凡杂居之地—“草湖乡”。 在沙漠边缘雪山脚下,我终于在十五岁那年找到了那个地方,雪山融水在沙漠边缘汇聚成湖,湖中芦苇丰满随风飘荡,湖岸浅地大片大片雪白的盐碱地在烈日下隐隐发光,仿佛雪山眉间的积雪散落于此。人族散居在草湖四面,那里果然有仙有凡,很多修真门派在此开商互市。 可惜接踵而来的噩耗让十五岁时的我无心观赏这异域风情。我参加多个门派的入门测试,照灵境前发现自己真的有灵根,可尚未欣喜却得知我是杂灵根,各个门派的入门管事说的都一样“小伙子,你这天生五灵根五行都有,而且灵阶都很低没有一个突出的,杂的不能再杂了,命数使然,不可强求啊”。 也不知十五岁的我为何那么执着,我几乎求遍了草湖乡所有的修真门派,大小不论,终于凭着身强体壮被一个小门派勉强收录在门下—大力金刚门。 我做大力金刚门的外门弟子已经八十多年了,这大力金刚门似乎是佛门旁支,修的功法倒也常见,门派主要功法是金刚降魔拳和金钟罩衣决,好在这两样功法不挑资质不挑修为,从入门弟子到掌门,从练气期到掌门的金丹期都能修习,只是威力有强有弱罢了,我虽不时怀疑门派骨干另有仙法,但一直没有见过。小门小派也没有太多规矩,也不禁止门人修习其他功法,门规十来条主要讲的是驱恶向善之类的意思。 至于方士所赠的“五灵筑基诀”,入门不久我就发现,内容一模一样的一本“五灵筑基诀”竟躺在门派供外门弟子随意取用的杂物房内,和角落里的其他杂书一起落满灰尘,似乎多年无人翻阅了,慢慢的我才知道,这五灵筑基诀在草湖乡这里已经很少有人修习了,此功法在修仙门派里最是常见,因为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让只有低阶灵根的人,只要是五行属性之一,习之便有望筑基,但此功法没有攻击法术,据说若以此功法作为进阶心法筑基,结丹以前都不能更换进阶心法,而后面进阶只会更难且缺少自保能力,仿佛此功法就是筑基用的,但凡先天灵根有一点修仙希望,谁也不会修这种只为筑基的功法作为进阶心法,除了没办法的我,在门派内已经很久没有人修习了,听说一般两种情况下才有人修习此法,一是繁盛一时的大门大派亦或大的修仙世家,这些势力门人众多,需要大量人员去辅助门派事务,于是广招弟子,其中资质差的总是多数,还愿意在门派修行的可选择此功法筑基,以便长时间的服务门派,这些人俗称“仙仆”,大都如我这般执着于修仙不肯放过一丝机会而选择了这功法;二是红尘繁华世界来的凡人怀着延年益寿的目的多有修习。 还记得我是四十九岁那年进入了练气后期,那年我在一次门派大比中凭借五花八门的五行各系低阶功法、甚至夹杂着一些擒拿格斗类的体术技巧接连越级击败了三个筑基初期的师弟,一时轰动门派。 唉,驳杂弱小的灵根让我没有太多增强实力的选择,入门后不久我也慢慢知道了一些修仙界的常识:神州大地灵气充足,人族先贤由一部无字天书开创了修仙一途。人族自封万物灵长,大多数人天生就有灵根可供修习相应法术。人的灵根有七种合称“人族七脉”,既五行金木水火土以及阴和阳。阴脉阳脉玄奇稀少暂且不表,五行灵根最为常见,先闲又把灵根的强度从弱到强定为一到九阶,修士灵根的强弱决定着其获得灵气的速度和炼化灵气的效率,对修士的的影响贯穿修仙一途的始终,可谓是修仙路上基础中的基础。另外先天灵根的多寡也在修行中影响巨大,大多数人先天灵根有一到三个,结丹前选择培养其中最高的一个,搭配同属性的合适功法方能事半功倍,从而快速筑基直到结丹期。另外,暂时舍弃的灵根不但对快速筑基毫无帮助,反而会迟滞主灵根属性方向的修炼,就如同在一个花盆里养树苗,只有一根树苗最好不过,若是有两三根,即使你想先养大最高的那根,但同在一个盆里,修炼吸收的灵气就好比养料,你是很难控制它不被其他的矮苗干扰的。要知道人的一生百八十年,而修仙之路越往后期越难,百年光阴在仙道一途不过弹指一挥,若一开始不追求效率赶在前面,后面的仙路哪有时间走下去? 我这灵根属性就有点开玩笑了,在门派的照灵镜前发呆过无数次,金木水火土全套,还都不高,其中最高的火灵根和木灵根都是两阶,其他金、水、土灵根都是一阶,灵根低阶不说,还杂,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通过师门功法筑基肯定是不可能了,师门的金刚伏魔拳和金钟罩衣诀倒是不挑先天灵根,可就算我没有其他灵根干扰,两个都是二阶的灵根也难有作为,最后还是要练“五灵筑基诀”。我经过长期研读此功法发现,这五灵筑基诀功法虽然低微,但创出此项功法的前辈当真是天才!按此功法的说法,借助外力,可将修者的低阶灵根提升一到三阶!我的任何一种先天灵根加上三都能提升为四到五阶,理论上我筑基的可能大大提高了!所谓借助外力当然也不是找什么前辈大能帮助,而是以五行精元辅助,这世界大多数实物都是五行属性,有些属性浓郁汇聚一体的便称为精,如俗世常见的名刀宝剑,都是以精铁为基础锻造的,精铁便含有大量的金属性精元,勉强能算是金精了。我还发现,父亲临终时我挂在胸前的桃木小剑竟含有浓郁的木属性精元,竟是一块木精! 五灵筑基决除了和其他低阶功法类似的锻体术和归灵术之外,另有一个独立的篇章。锻体术顾名思义,打熬筋骨、强健体魄,任何修行在一开始莫不是以身体为基的,甚至很多修仙流派认为身体才是最顶级的法宝,他们持续不断的淬炼体魄,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威力惊人;归灵术也是一切修行的开始,吸纳天地灵气于自身,并通过修炼化为己用,与大多练气期功法大同小异。一般功法到这基本就能通过修炼筑基,但那是建立在优秀的先天灵根的基础上的,一般先天单灵根至少到四阶,只要修炼得法勤修不辍,二十年内筑基的人不算少数。而五灵筑基诀接下来的内容就解决了先天低阶灵根筑基的问题,那便是“附灵术”,又分为五篇,分别对应五行五种先天灵根。可以通过附灵术炼化对应的精元,使修士可以借助精元之力强化修行中吸纳和炼化灵气的效果,根据精元的纯度一般可使修炼效果在十二个时辰内达到相当于先天灵根阶数增加一到三阶的效果,如此一来,即使是低阶先天灵根的人也筑基有望! 从那次门派大比后,我得到了这外门执事弟子的身份至今。所谓外门执事弟子,也就是处理一些师门杂事外,负责门派的一些商路经营,各个地方经常跑。有了些许便利,我一边为门派奔走于各地,一边继续深耕五灵筑基诀,没办法,这功法我练着实在是太吃力了…… 接触附灵术不久我就发现,我的灵根太杂了,修行时相互干扰的厉害,即使通过高纯度的木精元或火精元将自身先天灵根提升到五阶修炼效果也不好,或许其他灵根的灵阶加起来也是五阶,修习起来可谓是事倍功半,我不管以那种属性的灵根修炼,吸收的灵气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不相干属性的灵气无法炼化,只能眼睁睁看其重归于天地,为之奈何。我若是单灵根或者灵根种类少一点,有了五灵筑基决何愁筑基?眼见筑基无望,在三十岁那年,我不顾同门及师长的告诫开始冒险尝试同时运转五个属性的附灵术之后再修炼归元术,因为同时涌来大量五行灵气,气海差点撑爆,每天最多只能修习三个时辰的归灵术,再多则痛苦不堪,随时有自爆风险,每每修炼总是如履薄冰紧张异常,坚持到极限算是完成了一天的量,无不是汗流浃背、虚弱至极,要知道修仙一途随着修为的精深,任何功法都是越修越强,每多一个周天的修行虽不能立竿见影,但神清气爽、生机勃勃的状态总是能感觉到的。我虽然也知道这样不妥,可除此之外我并没有找到其他的办法,想着至少气海在不断反复的自爆边缘徘徊下似乎慢慢大了起来,总算有点效果,只要还能坚持,索性就这么一天天撑下去了。三个时辰之外的时间除了必要的准备,我只能把收集到的所有属性的低阶功法都练一练,期望自身实力能提高一点是一点吧!门派的金钟罩衣决对我最为有用,这门功法不挑属性,走的是强化体魄的路线,我时常修习,希望强大的体魄能使我在修习五灵同修的五灵筑基诀时能多撑一会。 直到我八十岁那年,附灵术的五种属性早已同时练过无数遍,但是我如自虐般的修炼归元术却没有产生质的变化,一般功法修习后气海充盈的同时,气海内灵气不再如刚刚吸纳时的松散稀薄,而是越练越凝炼,终于如水般质变,方是筑基之征兆。而我这五灵筑基决或许是修习的不得法,数十年下来只觉气海充盈似乎扩大不少,但内中灵气却还如初炼般松散稀薄,这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有一天,我在修炼五灵筑基决时出现了异象,当灵气充满气海后原本混乱无序的各色灵气只会在气海中横冲直撞很快把气海“充满”直至“自爆”的边缘,可那天我发现原本随时“自爆”的感觉一直没有出现,气海内各色灵气有序的归纳起来——金木水火土各自集中在一起,将气海平均占据为五份!同样是充盈的气海,却没有一丝痛苦,我见状不舍得停下体悟,继续修炼起来,心想反正还没出现不得不停下的异常,就算巧合也是对我有利的巧合,何不趁此机会一直练下去!我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节朽木,浑不管若灵气再次混乱,以当前连续吸纳的量,到时非爆体而亡不可! 我一刻不停的炼,充盈的气海一时也没有其他反应,正当我纳闷归元术吸纳的灵气去哪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气海中的五行灵气由慢到快转了起来!好似之前的五行各灵气的集中排列竟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序列!竟是如此!随着五行灵气越转越快,我感觉吸纳灵气的速度大增,或许如此坚持不懈,气海内灵气就能如其他筑基功法那般,将灵气凝炼如水筑基成功! 我一刻也不想停,生怕此时玄妙的状态一旦中断,再次修炼就找不到此时的状态了!可是虽然我多年刻苦修炼,但身体也只是强于常人罢了,十二个时辰以后,精疲力尽的我不得不中断了修炼,此时的我虽然身体柔弱不堪没有一丝气力,精神却亢奋饱满,对外界的感知从未如此清晰!我连忙补充一点食物后思索了起来,不久,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次修炼时因为五行精元中木属性和火属性的损耗,使得我施展附灵术后五行灵根的灵阶都是提升到四阶的效果,这真是个幸运的巧合!每次修炼归元术之前都需要将附灵术修习一遍,附灵术所需的各属性精元随着不停的修练,慢慢会有损耗,原本能增加三阶的精元随着修炼次数的增加,慢慢的效果会减弱,若是持续使用,不出月余将会损耗殆尽,正因如此,修炼五灵筑基诀以来,我在门派所得的微薄的灵石几乎全部耗费到收集各种精元上面,好在精元并不贵,提炼虽费点功夫也不难,我几乎一直按照附灵术最高提升三阶的程度修炼,另外,当发现了精元会消耗殆尽的问题时,我就很少使用桃木小剑当做木精元修炼了,除非手里一时没有合适的木属性精元,毕竟这节枯木是老爹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了。好巧不巧,这次修炼开始不久木属性和火属性精元因为损耗,辅助效果同时降了一阶,导致当时所有的灵根灵阶第一次一致了!这才有后面异状,事后,我因为想到气海内各五行灵气分布非常平均,突然想起对应的灵根灵阶,跑照灵境前一看,果然如此!第二天我找到新精元反复试炼更加确认了这一点。至于五行灵气在气海中充满后为什么会有旋转的感觉,我一直没找到原因,但如此修炼,气海内灵气开始凝炼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眼见筑基有望,我哪还管什么原因,八十岁的人没有时间再去管修炼之外的事情了,人说“朝闻道,夕可死”,可我一点也不想死。 除了必要的生活事项,我拼了命的修炼,门派对于我一个大龄外门执事说要闭关并不相信,念在我年龄大了可能想歇一阵子也不为难,我五年后出现在人们面前时还是练气后期,隐隐有突破筑基之势,八十五岁还是练气后期的外门弟子在这样的小门派中也不多见,我身怀低阶五行灵根的事门派无人不知,这次闭关也是徒增谈资罢了,谁又真的关心谁呢?他们只当是我无聊了又想做事了…… 我又为门派跑了十几年商路,毕竟还要赚取灵石收集精元,发现了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秘密后五行精元的消耗也快了起来,以前半年都不用换的精元一个月就要换三批,精元再不值钱也经不起我一个外门弟子这般挥霍……哎,没想到八十岁之前阻碍我筑基的是功法,八十岁之后阻碍我的竟是灵石!我需要时间,什么都不能耽误我时间! 我站在死泥潭前出神,这具身体是老迈不堪了,筑基成功的亢奋一过,接踵而来的不是筑基修士应有的活力,而是深深的疲倦。也是,百岁筑基,说出来谁信?筑基期也不过比练气期多出三五十年寿元,可并不能改变我已经一百岁的事实,哪怕再给我百年,以我这具身体,还能坚持几年?不到结丹期是阻止不了衰老的。近几年我时长在想,若是我一早就发现五灵筑基诀可以这样修炼该多好?要是八十岁那年的巧合提早一些该多好!回顾我这一生,或许还是过于求稳了,进取不足啊!哎! 三天前,我与门派道了别,我跟不知换了几届的总管外门事务的内门小师弟说,“我筑基在望了,但不知能否成功,走了……”小师弟掩饰不住的讪笑道:“好的师兄”,然后麻利的给了十块灵石……草湖乡一片的修真门派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岁数大了筑基无望的弟子大都会选择离开,或联系俗家或去繁华尘世游览一番,听说还有人在小国当了几年国师……总之,是不会老死在门派内的,我不知怎会有这般习俗,宛如老狗一般。我一直记得小师弟脸上的讪笑,我知道他不相信我一个低阶杂灵根的百岁老头能筑基,我只觉莫名愤怒。 老了,真是老了,一不留神又陷入了回忆,我平复了旅途的疲惫强打起精神,不,我的精神状态好着呢,只是身体不太好使唤了,毕竟百岁高龄跑了这么远的路,我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把提前准备好的活力丹,大口囫囵下去,不做停留的一步步朝泥潭中心一个冒泡的气口走去,我一辈子做事先易后难,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就从这个最危险的死泥潭开始吧! 第2章 沙蝎惊魂 越接近泥潭中心处越是难走,若非我使用了土系低阶功法“浮土术”和水系低阶功法“避水术”,我恐怕早已身陷泥中动弹不得。我亦步亦趋的往泥潭中心处走去,回头一看全不见足迹,这泥潭淤泥似乎特别细腻,真是古怪。“气口”处的气息并不强,若非偶尔翻动的泥泡还真不易察觉,我忽然发现脚下淤泥越来越浅,脚底仿佛踩在粗细不一的木材上,临到气口处半干的淤泥更加稀薄,我随意挥袖扫出一击,元气带出的强风将浮泥掀去,这才发现,这哪是干柴呀,全是骨头!人的还不少呢!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时气口处喷出的气息飘来,一阵香臭兼有的淡淡味道似一片软毛草拨弄我的嗅觉,想起脚下这么多的骨头,我心中一阵恶心……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从气口传来,正欲运功抵挡,可瞬间感觉气海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灵气,不及细想已被吸了进去! 死泥潭表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没有人来过。而我被吸进去才发现,原来泥潭下面是个宽敞的地洞,地洞上面的泥潭似乎是某种阵法。我一下来就第一时间运功调动气海的灵气,片刻阻碍后竟恢复正常,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看这地洞里的陈设再加上上面的阵法,这里定是某位修士所为,我略微安心,往地洞深处走去,边走边言道:“后进修士王其灼误入宝地,望此间前辈不要为难!”我虽已百岁,可实力低微,百年间向无数实力比我高的年轻人喊过“前辈”,修仙界实力为尊,我在修仙门派中对这种规矩早已根深蒂固,比我天才的人太多了,百年间早已磨灭了最初的羞耻心……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不知道有没有的“前辈”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听安慰自己一下罢了,可谁知,我话音刚落,识海中一个中年声音回应道:“老哥,莫要声张,里面两个大家伙正在死斗,你先潜到附近不要暴露……”“唉?你怎么回事,先别运功啊!”“金钟罩?佛门?石肤术?嚯!毒蔓藤盾术?寒冰罩?离火咒?啧啧,道友你花样不少啊!”“嗯,老哥,冒昧问一下,你是五行宗之人么?”“别紧张啊,说句话啊,被这土河困水阵吸进来还能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来,说两句,说两句!” 我将所会的防御功法施个遍后仍惊疑不定,但识海深处那个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正待开口询问,那个声音又传来:“不用开口,想就行,我听得到。” 我巡视目光所及之地,未见人影,连灵力波动的痕迹都没有,索性选了个隐蔽的角落,与那个声音交流起来。 “前辈您是?现在何处?”那个声音虽然比我年轻,但以我筑基初期的实力……嗯,喊声前辈不会错。 “嗨!将死之人,一言难尽,我不在你识海,只是特殊功法罢了,别怕别怕!” “这地穴有何玄机?您可有破解之法?” “没啥玄机,阵法是我当年退敌所摆,本没甚稀奇,只是跑进来个大虫子把这当成了自己家,我确是无能为力……” “敢问是何怪物,晚辈或可出力!” “倒也没什么……当心!它发现你了”“让你别运功你不听……左面!” 我一听招呼极速向右侧闪去,几乎同时左面原先的土墙突然钻出一只庞大的黑色夹子,若我不躲,怕是会被其一夹两段!紧接着一只浑身黝黑头顶悬着一条血色尾钩的巨大蝎子朝我扑来! “哟~老哥反应不慢嘛!喔,原来是提前施过轻身法诀呀!哈!还不止一种!敢问道友,你到底是不是五行宗的人啊?” 我一面闪躲巨蝎的攻击,一边心道:“晚辈在草湖乡大力金刚门修行近百年,刚刚筑基不久,惭愧!” “刚刚筑基?你还在演!道友至少同时施展五、六种法术,就算都是低阶功法也不是筑基期能承受的……看来道友还是未对我放心,也罢,先解决这只讨厌的大虫子再说吧。” 我边打边躲蝎子的攻击,心道“前辈,这蝎子力大无比,外壳又坚硬异常,我会的功法等级都太低,破不了防啊!” “啧啧啧,道友,莫非你在拿我寻开心不成,我见你操作各系法术如此纯熟,灵力又如此深厚,没有百年之功是不可能的,鬼才信你筑基期,哼!”这声音似乎不高兴了,这句话后便没了声响。 “前辈……”我来不及解释,巨蝎的攻击越来越急促,我腾挪闪躲,能出手的机会是越来越少,看着这蝎子强硬的躯体,我不禁后悔若是门派的金刚降魔拳我能好好修习今日或可一拼,可惜在五灵筑基决外,我修习的不是防御辅助功法就是远程对敌法术,可现在如“冰刃”、“火球”这样的法术打在这大虫子身上大部分都没什么效果,真没有想到会遇到今日这般处境……一边想对策一边躲闪的我,不知不觉挪到了地穴深处,余光瞄见一处水坑边境还躺着一只通体红绿斑块的大蛤蟆,不禁吓的汗毛直立,应付一只已经捉襟见肘,这居然还一只!这可如何是好!我不禁琢磨起怎么离开这个险地的办法。慢慢的我发现这大蛤蟆一动不动,躯体上也有几处长长的伤口,忽然想起刚进来时“前辈”的话,这才明白,这只大蛤蟆就是刚刚与蝎子相斗的“大家伙”。 至少不用一对二了,我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注意力集中在追我的蝎子身上,我的法术打在它身上大部分无效,只有偶尔的几下这蝎子挨了发出刺耳的嘶啸,似乎情绪也暴躁起来,那里或许就是它的命门弱点之类,只是它浑身黢黑行动迅速,我一时没能看清楚这些弱点的位置,只记得大概腹部一处,背部偏左一处,还一处好像在两眼之间,或许这些是与大蛤蟆相斗时受的伤…… “往大蛤蟆背对的方向去,五十步,注意,大蛤蟆还有一口气!”这时“前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及多想,以护体功法硬抗蝎子两记横扫钳子后借力快速向“前辈”指的地方躲去。当我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巨蝎明显暴躁起来,想必此处有什么它惧怕之类的东西,我确定它不敢越界后,观察了一下四周,未发现阵法之类的灵力波动,正疑惑时忽然看到一处洼地里似乎躺着一具骸骨,人的骸骨!我忽然想到进入此地前上面泥潭覆盖的无数骸骨,怎么地穴内如此“干净”,我走近这具唯一的骸骨仔细端详起来,这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具干尸,大概能辨认出是一个男子,服饰多年不腐,应是某个修仙门派的衣服,一柄短杖还握在手中,短杖顶端镶嵌的孔雀石还发着暗暗绿光,许是我为修炼五灵筑基决多年收集五行精元的缘故,我从这柄短杖上感受到浓浓的木属性灵力,比我见过的都浓郁!想必此人是主修木属性功法吧,他手上没有戒指和手镯,只有腰间系着一个暗黄色乾坤袋,虽比我带的两个都要好,想必他的修为也有限,至少不是门派精英弟子,所以没有储物手镯和储物戒指。我经过观察未发现危险,心里道了声得罪,将这人的装备收入囊中,连他头上不甚珍贵的木属性发簪也没有放过,穷日子过多了,得罪得罪…… “啧啧啧啧,不至于吧老哥,危机还没解除,你却在翻尸?” 我一阵尴尬,正待解释,“前辈”接着道:“别磨叽了,快去看场好戏,嘿嘿” 我回神寻找巨蝎所在的位置,这才发现它正在大蛤蟆身边似乎正要结果了这只巨蛙。只见大蝎子黢黑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大蛤蟆,嘴里发出嘶嘶的怪声,大蛤蟆则一动不动,我明明感觉它还活着,看来这大蛤蟆必有反扑一击,难怪“前辈”说要看戏。 只见接近的蝎子毫不犹豫的用两只大钳子牢牢锁住了大蛤蟆的脖子和后腿,直接下嘴了!蛤蟆承受着撕咬的痛苦,浑身痉挛起来……怎么回事?这都不反抗?我边纳闷边运功积蓄力量,正想趁蝎子在逞凶之机给它一下,“前辈”的声音忽然传来:“稍安勿躁,马上开始了”,我虽看不出大蛤蟆还有什么脱身之法,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突然!只见大蝎子之前一直没动静的螯钩突然伸出,自上而下向蛤蟆猛扎下去!这时原本奄奄一息的大蛤蟆猛然双目紧瞪,嘴巴微张,鲜红的舌头迅速伸出卷住了螯钩,局面顿时陷入僵持,大蝎子似乎并不以为意,继续撕咬着大蛤蟆的身体,不过片刻后,大蝎子开始暴躁起来,原来这大蛤蟆皮肤慢慢变得凹凸不平,全身大片大片的凸起令人头皮发麻的疙瘩,疙瘩上渗出的粘液如沸水般不断冒着白泡,一看便知其毒性极强,大蝎子痛苦的松开粘满粘液的钳子和嘴,只见覆盖粘液的地方嘶嘶作响冒起了白烟,此刻它只想远离,但没走几步便发现,大蛤蟆鲜红的长舌紧紧的卷住了蝎子的螯钩,并慢慢回收,似要把蝎子拉近继续施毒。“这只碧火蟾蜍还是弱了些,若再有三、五十年,这只沙蝎必死无疑,唉!”我到现在才知这两只巨兽的名字,听到前辈的话也暗暗点头,这只大蛤蟆已是强弩之末,沙蝎却还有余力……果然!只见巨大的沙蝎突然借拉扯之力顺势跳起,迅速靠近碧火蟾蜍后趁蝎尾一松的瞬间,螯钩扎在了碧火蟾蜍的下颚上!只片刻功夫,碧火蟾蜍无力的蹬了蹬腿,长舌也软绵绵的落在了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这只沙蝎灵智未开,它必忍不住马上进食,一会道友想办法潜到它身后,瞄好它螯钩刚才被碧火蟾蜍舌头缠住的地方,无需威力多大的法决即可斩断,没了这伤人的螯钩,以我观之,它根本破不了道友的防御!”前辈传声给我道。 “前辈,这畜牲两个大钳子似乎力大无比,我怕是顶不住它全力一夹。”我担心道。 “那钳子之前沾染了碧火蟾蜍的腐蚀粘液,已不比之前无坚不摧,短时间内难以恢复,道友只管放心。” “额,那腐蚀粘液可会伤到在下……” “蠢货!残留的那点破不了你的石肤术!哎呦我天…你你你…你如此胆量还修个什么仙!气煞我也!” 我老脸一红,默默的开启了我所会的所有防御功法,拿出了一张纸符,这是我这些年积攒收集的低阶符纸之一——化形符。施展化形符后,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了,只是表情呆滞,如木雕般纹丝不动,这近距离欺瞒修士是不可能,骗骗这只灵智未开的沙蝎是足够了。“哎呦我天……道友,我,我真,我服了……”前辈不耐烦的催促着。我待准备完毕,这才施展土行术慢慢向沙蝎尾部摸去,说是慢慢,也实在是快不起来,这土行术不过是土系低阶功法,行动慢不说,更骗不过对阵的修士,甚是鸡肋,筑基以后的潜行术五花八门,这土行术即使在练气初期也无人问津,只有我这八十岁之前一天只能修三个时辰的倒霉鬼才会把低阶功法学那么全。“哎呦我天,我,道友,你,佩服,佩服……”我在前辈的冷嘲热讽中缓缓靠近沙蝎,走近才发现这沙蝎没有继续啃食碧火蟾蜍的尸体,竟是咬出一个小口,似乎是在吸吮!巨大的碧火蟾蜍竟快被沙蝎吸干瘪了!不知这沙蝎是怎么溶解这血肉的,难道说是从它的螯钩注进去的毒液?不禁想起刚才那具干尸,以及进来前上面那些枯骨,正想着,碧火蟾蜍已经成为一具新鲜的干尸,皮包骨头,想必沙蝎的毒液只能化解血肉吧。我在地下看的清楚,沙蝎已经松开了它长满利齿的嘴,一小节如竹节似的口器缩了回去,随即蝎尾一钩一甩之间,这碧火蟾蜍的干尸被抛向地穴顶部,而顶部竟如泥潭般吞没了干尸!原来出口在上面!怪外面那么多枯骨,吃完的扔出去,这畜牲莫非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巢穴了?我看着这沙蝎又大了一圈,身上被碧火蟾蜍腐蚀粘液沾染的地方明显颜色浅了许多,呈现出一种脏脏的浅黄色,但似乎正在慢慢恢复,不能再等了!我盯着沙蝎放松的蝎尾,取出乾坤袋里一柄多年前收集金精元时得到的短刀,暗施“断金术”强化其威力,我嗖的一下从地下跳出猛地砍向螯钩前那节浅黄色的蝎尾!这柄短刀虽是俗世兵器,但凭其浓缩到极致的金精元,只从硬度上看已经胜过我练气期所掌握的所有攻击法诀,多年来一直舍不得熔炼成精元修炼。果然,蝎尾瞬间断了,如切牛油般顺滑。螯钩被切断的一瞬间,沙蝎狂暴的翻滚起来,马上就发现了我,它双目赤红,挥舞着两只大钳子向我逼来,我看着一片片浅黄色的大钳子,没了之前黑黝黝的压迫感,我运满金钟罩衣决后故意将右臂送到他钳子里,发现确如前辈所言没了之前的力道,我反手用刀挑断了巨钳的筋膜,它这只钳子立时废了……我五花八门的低阶法术不断的打在沙蝎浅色的躯体上,终于,这只大虫子安静了,只有它腹部被我数记“飞刀术”和“冰刃术”切开的大口子还在稀稀拉拉流着混浊的黄水,还就是我粗重的喘息声,活力丹的效果有限,时间到了,我在乾坤袋里终于又摸出一瓶还元丹,倒出一粒稍解疲惫……这副躯体是真不行了,莫非后面的路要靠丹药撑着不成?我不禁有些心酸。 “想不到你真是筑基期?成了,这只讨厌的大虫子终于被你搞死了,啧啧啧,还真是大开眼界呀……”前辈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颇有感触。 “多谢前辈指点!” “指点谈不上,即使没有我,道友胜它不过是时间问题。” “前辈客气了,若非前辈指点,晚辈凶多吉少,您可还有我能效劳的?晚辈时间紧迫,不便在此久留……”我已经开始盘算去下一个标记的路线了。 “时间紧迫?啧啧啧,道友说笑了,以你目前的状态,就你手里的这两样丹药,最多撑个十四五年,筑基是最多能增加三十年阳寿,啧啧啧,可老哥筑基似乎晚了些……结晶无望了,还有什么时间紧迫!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吧,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往后瞧瞧,前辈若无事,晚辈收拾收拾就告辞了。”我没功夫理会前辈的嘲笑,这样的嘲笑我百年来见多了。驻足在沙蝎尸体前,我开始琢磨哪些能用、怎么分割怎么拿的问题,我手里只有两个下品乾坤袋,百年间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快装满了,刚才捡干尸的那个乾坤袋一时还用不了,需要破除封印……唉,穷啊! “得嘞!道友,想不到你如此执着,若有此心大道可期。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能否将我的尸骸带离此处,随便找个地方扬了,我一缕魂魄被困在此阵,你将阵基一毁,我便能解脱了……我尸骸上还算有些积蓄,便作为报酬赠予道友,如何?”见我开始收集沙蝎的材料了,前辈终于忍不住道。 “多谢前辈,前辈稍等。”我一边答应,一边继续手头的活,还别说,这沙蝎尸体上还真有不少好材料,特别是被我切掉的螯钩,即使是结丹期恐怕也挡不住全力一戳!嗯,要是有内丹就好了,额,有内丹这会就没我了……我还是太弱啊! “我天…道友!咱能不能放下手头这点破烂!我的存货不比这些强万倍?!不!连内丹都没有的大虫子,完全没有可比性!道友!道友?你听到了吗?嗯?喂~”前辈似是对沙蝎材料不屑一顾,愤怒的拉长声音喊道。 “好的前辈,就好了!”我按计划将沙蝎材料整理完毕收入乾坤袋,这沙蝎身上除了螯钩能利用的主要是外壳,可惜被碧火蟾蜍腐蚀大半,特别是两个钳子本来坚硬异常,现在却几乎不能用了,还有就是沙蝎的毒囊,能将血肉溶解的神奇毒液,我不禁想起被沙蝎抛出去的碧火蟾蜍的干尸,不知它的毒囊是否还幸存,就算没有就凭它那副被沙蝎夹来夹去都没有断的巨骨,想必也是不错的材料。 收拾完这些我顺势就往洞穴里唯一的干尸走去,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便替他收个尸吧! “啧啧,老哥倒是好心……” 为防损毁阵基后造成的混乱,在前辈指点下,我先带干尸遗骸自洞穴顶部跳出,由于我刚筑基不久,对自己的实力的掌控还未完全精通,全力一跳之下竟有些用力过猛,果然是从“气口”出来的,终于出来了!高空中俯视这片死泥潭,与我进来前没有什么两样,幸亏碧火蟾蜍的干尸够大才没有完全被淤泥埋没,在气口西边百十步的地方露出一只干瘪的大脚。不过我没有立即去取,胳肢窝里还夹着一位“道友”呢! 我略作堪舆,选取了山峰阳面中段一处林木茂盛之地,刚好能看见对面山峰阴面处那条混浊小溪,也算靠山面水了,这人生前定是修习木属性功法,此地林木茂盛,想必不会不喜。 “道友,萍水相逢,得蒙遗赠,我将你葬于此地,愿你勿恋因果,好生轮回去吧!”上了三注香,这才返回泥潭处,寻找前辈的遗体。离开了地穴,前辈便不能与我在心中问答了,我依前辈所指,在泥潭西侧边缘处掘地八尺有余,忍着恶臭,终于找到了与众多白骨不同,还未腐烂的干尸,想必这就是前辈的遗体! 我以水系法决清除遗体上的污泥,以免前辈观之感伤,清洗后才发现,遗体所穿衣着光鲜亮丽,竟看不出埋没多年的痕迹,左手带有三只法戒,各个造型精致、纹路古朴,我完全看不出品级,也不知是不是储物戒指。果然我的“前辈”没叫错,以这些物件观之,前辈生前的修为已不是我能揣测的了的,想到此处,再想想将要得到的好处,我虽有百年光阴的历练,可面对天大好处,还是忍不住暗暗窃喜,这真是……穷怕了! 我又去泥潭气口附近收了碧火蟾蜍的干尸,平复一下波涛暗涌的心情,带着前辈的遗体回到了地穴内。 第3章 待人赤诚 “不错,道友老成守信,没有挟财而去,啧啧,难得,难得。”我刚入地穴,心中就传来前辈的声音。 “不敢不敢,前辈说笑了。”我心道。 “道友心智坚韧,仙途坎坷却不改初心,实在叫人敬佩,无奈天意弄人,心未老身先衰,可悲,可叹!道友今后做何打算?”前辈似是放松了许多,闲聊起来。 “像这样的险地,晚辈百年间标记了十几处,可惜晚辈资质太低,停在练气期止步不前……以前是实力不够,而今筑基已成,这便准备一一探过,期望再有奇遇,能够快速提升实力;另外,晚辈准备去北方仙林碰碰运气,寻找一些提升寿元的天材地宝……”我思索道。 “嗯……未雨绸缪,老哥还真是稳。”前辈不置可否,接着道:“凭我身上所剩的丹药,道友的寿元问题倒不是关键,只是你受资质所限修炼进度缓慢,若真是百年才筑基,怕是再有百年你也未必能结晶……” 我听后心中反而一喜,连忙道:“多谢前辈!我余生必为前辈设置牌位,日日上香,我人不亡,祭祀不绝!还请前辈名讳!”说罢,我对着前辈的遗体便跪拜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日日上香?祭祀不绝?好一个祭祀不绝!”前辈竟有些癫狂起来,好在他狂笑片刻后平复了情绪,道:“来吧,将我带到阵眼附近,待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然后毁了此阵,你便继续你的仙路去吧……”前辈的话中有些萧索情绪一如我站在死泥潭前时的心情,而我此时却难以感同身受了,因为我的内心已被希望占据,我坎坷的仙路终于要迎来曙光!我忍不住喜形于色,抱起前辈遗体便往前辈所指处奔去。 这个位置竟然是之前我躲避沙蝎的位置附近,那时沙蝎不敢靠近,我也没在此地发现什么阵法之类的痕迹,看来是我修为低微的缘故,想到此处我对前辈高深莫测的修为更敬畏了,一想到我将承其遗泽,心中波涛汹涌,我竟有些慌乱起来。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前辈道:“其灼道友,你可知我陨落此地时的修为几何?”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教诲!” “哈哈哈哈哈!老夫三十岁结丹,纵横天下五百年,怎奈渡劫之时被宵小暗算,靠一口真气逃到此地,机关算尽却被一只虫子撞破,无端挨了三百年寂寞!今日终于可让我的威名重现天日!好!好!好得很!”随着心底前辈的狂笑,一旁地上的前辈遗体竟睁开了混浊的双目,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不觉间前辈的声音已从我识海中消失,前辈遗体无声的笑容渐渐有了声音,只是这声音与表情全然不搭,狂放的笑声配上这僵硬的微笑,诡异的场景让我汗毛直立!我长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打断道:“前辈?” 笑声戛然而止,前辈遗体如木偶般忽然坐起,“到我面前来”,此时我终于确定,前辈已经“回去”了,忙照做。 “道友,你可知闫如鱼的名号?” “晚辈不知,莫非就是前辈?” “不知?不可能!’换心丹王’你总听过吧?” “额,晚辈资质低微,百年间费尽心力只为筑基,门派所在仙凡杂居之地,对仙界人事不甚了解……” “罢了,罢了……大道无情,八百年了,渡劫修士也难留其名啊!” “前辈勿要感伤,您既已回归,以您渡劫期的神通,重出仙界想必不难!” “重出仙界么……”前辈喃喃道,忽然他右臂微抬,掌心向上,洞穴内一手掌大小的土块飞入掌心,这土块并无稀奇之处,我定睛细看,只见土块须臾间变成一个巴掌大的海螺,奇的是海螺似亮非亮,颜色却是不停变换,此宝定非凡品!“能在你在识海中发声凭的就是这件百宝螺,若一会你收拾局面,还请将我的衣冠冢内存放此物,此宝是我年少时一位故人相赠,只有一些为出行方便准备的功用,与斗法攻防并无用处,是一件真正的纪念物,还望道友成全……而我这具骸骨,被那沙蝎糟践的如此丑陋,哼!除去衣物,即可点燃,尽可化为飞灰……”前辈似乎心事重重,半响不做声,我试探道:“衣冠冢?闫前辈?我观您已回归本体,以您渡劫期的修为,即使一时恢复不了还会毫无办法不成?” “哈哈哈,道友年纪不小却是天真,我这肉身早已生机全无,若非这身衣服,就会和你在外面看到的那些腐臭白骨一样……而我这元神嘛,三百年的损耗已经弱不禁风了,非但出不去这地穴,经过刚才的折腾,恐怕再有三四个时辰便要魂归天地,也不知还有没有轮回的机会。”前辈似是放下了心事,淡定笑道。 不待我出言相询,前辈继续道:“闲话修提,其灼道友,我有一法,或许可解我此时之困,不知道友可愿成全?” “请前辈直言,但凡晚辈能做到的,绝不推辞!”我对坐在地上的“干尸前辈”拱手道。 谁知前辈却为我谋划起来,“其灼道友,你百岁筑基,阳寿已是不多,我一个渡劫期修士的存货,即使你是结丹修士,我身上也并无几样能给你用的宝物和功法,对你此时的提升并不大,再按照你的计划,即使你从接下来标记的几处险地平安收获,对你的提升也是有限的紧。北方仙林危险重重,随便一个灵兽没有结晶修为的修士都不能说稳赢,除非全部绕着走。依我看,你想在三十年内进入结晶期,绝无可能,况且以你现在的年纪,还有几个十年都是问题。” 前辈一番话让我刚刚见到的曙光瞬间熄灭,偏偏我无从辩驳,我绝望道:“我记得,前辈您刚才说过,寿元问题似是您有办法……” “有的,但你做不到,需要我来。”前辈淡淡道。 “晚辈……晚辈不明白。”我不解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道友!终于进入正题了!”“干尸前辈”嘴角上扬,微笑的表情却发出癫狂的笑声,浑浊的双目明明看不见眼神,却好似盯住我一般,一字一句道:“就是说,你这具身体,需由我来操纵才行!” “晚辈,晚辈还是,还是没听懂……”我仍是不解,只是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夺舍大法你总知道吧,修士不管修为高低,总该知道这个,啧啧啧……”前辈的声音戏谑起来。 我闻之一惊!我虽实力低微,但夺舍大法的名号自我修仙前就知晓了!俗世的鬼神小说里就有!想到小说里夺舍的种种,不禁背脊发凉,我仍怀着一丝侥幸问道:“晚辈,实力低微,只在,闲书中看过……前辈的意思,可是,可是施展夺舍大法,控制,控制我的身体,然后,然后帮,我解决阳,阳寿不足的问题?” “嘿嘿,没错。”前辈淡淡道。 “额,那……那之后呢?”我小心翼翼问道。 “之后?之后王其灼便会吃下两颗闫如鱼练的丹药,一颗唤作归元还胎丸,元婴期以上服之可白骨生肉、重铸肉身,亦可返老还童、择龄而化,但元婴期以下服之则会不受控的一息还童,两息还胎,三息必亡!而另一颗唤作还神散气丹,服之可安抚元神、散尽真元,本是应对深度走火入魔的状况,只因王其灼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对丹道一途又一无所知,而丹王闫如鱼对自家丹药了然于胸,定能把握好服用第二颗丹药的时机,再辅以特殊功法,既能平添寿元返老还童,亦可避免还胎而亡的下场。”前辈怪异而细致的讲解,我越听越疑惑,不知说什么是好,便继续小心问:“然后?” “然后?然后王其灼会在闫如鱼的操作下,快速提升修为,纵横宇内,仙界留名!最终得成大道,飞升仙界!哈哈哈,道友还有问题么?”前辈笑问。 我忽感昏昏沉沉,强打精神继续问道:“之后还是王其灼么?” “啧啧啧!当然是啦!只不过百岁的王其灼变成年轻的王其灼,可能三四十岁也可能十七八九……”前辈的语气阴阳怪气起来。 突然,我终于发现问题所在:“王其灼,还是我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道友可见过一具身体两个灵魂?王其灼不再是你了!而我也不是闫如鱼了,我将是王其灼!”前辈大笑道。 “我,我,那我,我哪去了?”我惊叫道。 “你?哈哈!没有你了,世上只剩下王其灼了,只剩王其灼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啊~”直到此时我方才醒悟这前辈的意思,这真是要夺我的身体灭我的灵魂!之前我被巨大的好处诱惑,居然还心存一丝侥幸,我真是愚不可及!恼羞成怒下,我慌不择言,再也没有了体面,我不断大喊道:“骗子!骗子!我不会同意的!不会!你你你,你这个死鬼!死鬼!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仙途!我能不能成功能走多远都是我的造化!你凭什么!凭什么!”我边喊便退,面前的“干尸前辈”越发恐怖,我要逃! 可是,我刚退三步,竟发现身体不受控制起来,我汗流浃背,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我全力挪动双腿,除了疯狂的打着摆子仍是寸步难离!我惊叫道:“你,你对我,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啧啧啧啧,我本以为老哥百年修行应是老成持重,谁料遇事还这般慌乱,道友,心态一崩道心便散了,一切便真的完了,嘿嘿,看来这生死大事道友还是经历的少了,难怪你蹉跎百年方才筑基。”闫如鱼冷冷说道。 “我百年来一日不懈!求道之心坚决如铁!不用你这个死鬼说三道四!咳,快放开我!放开!咳!”我大口喘着粗气呵道。 “哈哈哈哈!你以为就你这老迈躯体筑基修为能入我的法眼?哼!老夫已没有选择。”闫如鱼傲然道。 惊慌失措的失态慢慢带走了我年迈躯体的体力,我喘着气,虚脱般不再挣扎,疲惫反而让我重新冷静下来。我缓缓道:“咳!你没的选我还有,我选择我还是我。老鬼!咳,咳!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在算计我,你莫要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咳咳!” “冠冕堂皇?可别拿什么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和我做比,哼!道友,老夫与你说这么多,不过是让你死个明白,也不全是看在你帮了老夫的份上。咱们接触虽不长,老夫也能看出你是心智坚韧之辈,想必你先天灵阶低下,所以修为低微,谨慎有余进取不足,但能坚持百年也算是不枉你修行一场。”闫如鱼气定神闲般评论起来,“道友,从我元神归位你站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没的选,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老夫敬你百年苦修,才把前因后果与你明言,我对你也算一片赤诚,道友还有何未了心愿,只要不太麻烦老夫也会为你尝试一二……” “我呸!咳咳,一片赤诚?那你方才还说什么衣冠冢身后事!分明是在耍我!咳咳!你这老鬼咳!咳咳!”我听着老鬼信口胡说赤诚的话怒道,全然未听他后面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道友!你还是修为太低见识不够!你可知这夺舍大法奇功虽神,却任你天大神通也不是十成把握成功,一旦失败,宿主被旧主所灭,在修仙界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干尸”闫如鱼呆板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混浊的双目似能望穿我的内心。他说的轻松,似乎对谁身死、谁道消都无所谓般。 “当真?”我如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恐惧的盯着干尸丑陋的面颊,一瞬间“赤诚”二字似乎在我心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只听闫如鱼接着淡淡道:“老夫虽是渡劫期修士,可肉身陨落已有三百年,元神长时间离体得不到给养,已是奄奄一息;而道友虽有百年苦修,可实力不过刚刚筑基,百岁残躯也是风烛残年,未经修炼的元神量也强不到哪去。嗯,这点上你我也算半斤八两……” 我听到此处悬着的心稍感安慰,而老鬼闫如鱼的干尸开始动了起来,似乎他终于能控制双腿了,只见他艰难的盘腿而坐,双手笨拙的捏着我没见过的法指,忽然,我身体不受控制的悬在他的面前,我如木偶般被他摆弄成盘腿而坐双臂环抱的姿势坐定在他面前,我尽力克服恐惧听他继续道:“我研习夺舍大法多年,有过多次毁人元神控其肉身的经历,而道友筑基修为,怕是还没有接触过涉及元神方面的功法,对夺舍大法的了解更是来自闲书杜撰,我只需将你元神挤出本体,道友便立时烟消云散了,如此来算,老夫大概还有九成八的把握,虽不完美,也可勉强接受……” 我耐心听到此处如被踩住尾巴的野猫般,用尽最后的力气对面前的干尸大叫道:“死鬼!咳咳!你这,这狗东西!耍我!耍我!咳咳!我做鬼,也不会,也不会放过你!啊……” 我的喊叫没有改变任何事,只见他混浊的双目刹时变得赤红,淡然的一声“知到了”后,我立时没了声响,陷入了无边的混沌之中,百年来出现的人和事无边向我涌来…… 万籁俱寂,记忆飘荡…… “夫君,其灼这孩子整日舞枪弄棒无心功名,这可如何是好?” “娘子不必忧虑,家中还有薄田三亩,一亩种桃,两亩种稻,只要不听那狗屁县丞全种桃子去拍上面的马屁,可保一世平安喜乐!” “一世?那之后呢?” “我儿不痴不傻,兼有武艺傍身,自有他的办法!” “不傻么?我总担心……” “比起老子来是差点,那也比常人强上不少!嘿嘿!” “去去去,小声些,离这么近别把灼儿吵醒了!就你聪明,老不正经……” “小施主,这五灵筑基决乃是修仙无上密法,勤加练习必有仙缘!” “其灼我儿,你可知为何要读书识字?” “是为了考取功名,然后,然后,做县丞!” “哈哈哈哈哈!你也讨厌县丞么?那要做县令才行呢?哈哈!” “我儿记住,读书识字不是为了蝇营狗苟,而是为了明事理、知荣辱。” “阿爹,什么是蝇营狗苟?那明……理还有知什么有什么用?” “哈!为父讲的有些早了……嗯,蝇营狗苟以后你自会明白,至于有什么用……明事理可以让你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被别人伤害,知荣辱么,可以让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嗝~额,牛鼻子,我那痴儿非要求求仙,嗝,这额,这可如何是好?手中没有半半两金,拿什么供奉,额,这个神仙?” “老穷酸!莫要,莫要诋毁仙人,额,谁说,谁说仙人都要额,供供奉?” “谁说,国师,国师说的,陛下年年额,年年言听计从,嗝~” “我呸!呸呸呸!什么国额,国师,嗝~,我那,师兄,猪油额蒙了心了,跑来凡间,嗝,吆五喝六,偏偏师傅那老东,老人家,糊糊,糊涂了,还打发我,我来种桃,嗝~早晚,早晚完,完蛋!” “嗝~看不出,看不出你这,你这糟老道额,竟是,竟是国,师的同门!” “哈哈哈!贫道,贫道也没看出,老穷酸你,你还去过,去过京城嗝,呢!莫要闲话!啊喝,喝酒!喝酒!” “孽畜!竟敢坏我大事!” “牛道长!我姐妹三人并非这瘟疫之源,都是天意。” “天灾自是天意,尔等换我良药,使无辜百姓枉死,其行可灭,其心可诛!” “臭道士!我姐姐好言好语,你别不知好歹,青桃圣母就在桃山,容不得你乱来!” “二妹莫要胡言!牛道长,凡人依山栽桃采果打枝,扰我等清修也就罢了,可近来凡人贪心不足,竟进山伐树妄想移我古木,我那些族人百年苦修,化形在即却遭此横祸,岂非人祸?我妹妹略施手段,以示惩戒,又有何不可?” “哼!我与青桃圣母早有明言,不得擅自夺人性命、伤及无辜,尔等明知故犯,却还强词夺理!贪心者寥寥数人,而现在无数人因尔等所为死于非命,贫道这便收了尔等,自不怕青桃圣母来理论!” “姐姐,我们错了!我当初不该不听姐姐的话……连累姐姐!” “二妹三妹莫要多言,今日有死而已!” “贫道相信你妹妹最后的话,你既非首恶,我也不会像你们一样殃及无辜,念你修行不易……” “闭嘴!要杀便杀,我们技不如人,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呵,好,好好好!你倒是偷看了不少书,也罢,这便成全你们!” “咳咳,牛鼻子,我这最后一点名声也没有了,咳,你给的药不管用啊,这瘟疫不但没有消减,反而咳,咳咳!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老弟,贫道惭愧,想不到我出门一趟竟让你们遭遇这等祸事!贫道查清楚了,我给你的良药被几只桃妖掉了包,实在可恨!贫道已结果了这几只小妖!只是王老弟,贫道修为低微,你目前的状况,我是无能为力了…唉!” “咳咳咳!你没诓我就好,就好……我妻已去,我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只是我那孩儿,咳咳,半大不小,还未能让我放心,不知……” “王老弟,你的意思我明白,其灼那孩子我看过多次,灵根倒是有,只是嘛,太杂,真不适合修行,即使勉强入我师门,还不是做一世仙仆供门派驱使,那有个什么意思?老弟听我一句劝,还是早些断了他的念想,干点什么不行。” “这样吗?唉……咳咳,咳咳,可他,他……我已打听好一处地方,想让他去试试,这孩子,不自己试试,怕是不会死心啊,唉!” “何地?” “咳咳,草湖乡。” “嗯,我曾去过,仙凡杂居之地……倒也是个办法,即使进不了门派,也能有个生计,出去看看也好,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桃山脚下。” “咳,只是那地方山高水远,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样吧,我就用那桃妖的本命精木给他做个护身符吧,一路上也好养养精神,驱邪避凶。” “咳咳,咳,我就知道你牛鼻子有真本事!多谢了,咳咳。” “我儿,人生苦短,除了修仙,还有许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小兄弟,你这五行灵根灵阶都太低了!天意弄人,莫要强求。” “五灵同附到底行不行?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到底有没有用?” “为什么!为什么我直到八十岁才摸到路!为什么!” “我筑基在望了,但不知能否成功,走了” “好的师兄” …… 百年光阴缓缓而过,我的意识如识海中的一叶小舟,随风浪飘荡,托起小舟的不是水,是漫山娇艳的桃花,是掺着花香酒气的山风,是母亲舒展不开的眉头,是穷酸秀才沾酒欲滴的胡茬,是云游方士戏法般的法术,是照灵境里五行全有的低阶灵根,是小师弟挂在脸上的假笑,是气海内充盈欲裂的混乱真气…… 百年似也不长,我却困在记忆里,画面越来越清晰,对话越来越声动,有些画面我十分熟悉,但有些我确是第一次见,我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识海,不知道自己还是否存在,但我还能想,或许,我还在。 第4章 丹王复生 地穴中,“王其灼”长舒一口气,此刻他满头大汗,疲惫的脸上挂着笑容——终于成了! “哈哈哈哈哈!我闫如鱼终于回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垃圾!”随意的将王其灼积攒百年的三个乾坤袋丢在地上,闫如鱼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已戴在手上的三只碎星乾坤戒自己根本用不了,这三只戒指是自己前世最贵重的宝物之一,是渡劫中期得到的,自己平生绝大多数宝物都存在里面,没想到这会却因为新身体修为太低,竟使用不了!还好自己自创的丹药都在百宝螺里存放着,要不然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归元还胎丸和还神散气丹正是“换心丹王”闫如鱼自创的神丹之一,若是拿不出来,即使是渡劫后期修士的元神操纵不这百岁身躯也走不了多远…… “我天,这是什么情况?就这也能筑基?五灵筑基诀?这是哪派的仙仆?”很快闫如鱼就发现了新的问题,这老小子修习的竟是五灵筑基诀,再查看先天灵根:五行齐全,金一木二水一火二土一,不分主次全是低阶,杂的不能再杂了! 闫如鱼此刻想起了之前王其灼的话,“晚辈资质低微”“百年间无一日懈怠”“求道之心坚决如铁”,百岁筑基!现在闫如鱼真想抓住王其灼的元神问个明白,就这,给你一百年怎么能筑基?五灵筑基诀怎么修的?这气海竟比筑基后期修士还大得多,怎么做到的? 可惜王其灼元神刚被挤出就如一团薄雾般消散,未经修炼的元神连个人形都没有,片刻不能脱离本体,不像渡劫期修士的元神,虽脱离本体消耗三百年,现在也轻薄如雾,但已是人形,能说能听能看。 “这老小子有点东西啊!”闫如鱼之前说王其灼“老成”“坚韧”等等夸赞之语还是带着渡劫期对筑基期修士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评点,此时却是对其真正佩服起来,杂乱低阶的先天灵根,培养“仙仆”的普通功法,以闫如鱼渡劫后期的修为和前世五百年的经验,竟想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 “咳咳,还是先让这具身体年轻一些再做计较吧……”夺舍成功的喜悦过后是深深的疲惫,闫如鱼叹了口气,准备按计划服用归元还胎丸。 等等,这身体?老迈的躯体经过刚刚的夺舍和夺舍之前的挣扎早已被抽干气力,仿佛病入膏肓般虚弱……还是要恢复一下气力才行……我的丹药呢?闫如鱼在百宝螺里越找越焦躁,“我天,我前世作为丹道大宗师,仙界号称“换心丹王”,百宝螺中保存的丹药都是自创的得意之作,无一不是天材地宝之精华、神兽异种之内丹所炼,最平常的也要结丹期修士才能承受其药性,这老小子百岁筑基,这里面哪一颗对这具身体来说都是虎狼之药!这要是死在自己炼制的丹药上,什么丹王不丹王的真就成了笑话!” 闫如鱼无奈的思索着,忽然瞥见地上自己刚扔的垃圾乾坤袋,半晌,皱眉捡起翻找起来。 看着手里两瓶散发浓郁的分不清是香是臭气味的丹药,闫如鱼陷入了沉思……“活力丹?空了……还元丹?这个能吃?真没见过这么低级的丹药,这能比凡人炼的大力丸强多少?想不到我一代丹王还要受此侮辱!啊!咳,咳咳!”闫如鱼忍不住大喊一声发泄自己的郁闷,捏着鼻子吃下两粒“还元丹”后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也叫还元丹?我的炉灰都比这个补啊!这玩意吃多了不伤肝吗?啊?啊啊?” 一刻钟以后,闫如鱼恢复了体力,丹药虽低级,还是能管用的,闫如鱼快速拿出百宝螺内保存的丹药,看着面前的归元还胎丸和还神散气丹,闫如鱼不禁有些犹豫,“嗯,筑基期,风险有些大呀!罢了,没得选,没得选,那该死的虫子……” 换心丹王闫如鱼出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炼丹小门派,凭着自己天才的资质和刻苦的努力,最终成为正邪两道都想巴结的修士,炼丹的宗门很多,但炼丹入道达到渡劫期的修士少之又少,在他那个时代也不过三人,并称“三大丹王”……自闫如鱼渡劫时被人偷袭逃到此地以来,自知肉身生机已绝,他先是以北海蛇龙和山魁兽一水一土属性的内丹摆下了这“土河困水阵”,此阵几乎没有杀伤力,是仿照自然形成的幻阵,灵力波动极小,加之这里距离世俗村镇不远不易引起修士注意,此阵又跟此地的地形地貌完美结合,异常隐蔽。闫如鱼正是凭此阵躲过了追杀。可惜肉身陨落一时动弹不得,只得将元神藏于百宝螺中,以待来此探险的修士供自己夺舍,此地离凡人村镇不远,附近又是大片沙漠,对修士而言无利可图,加之此阵灵力波动小,闫如鱼料定能来此处的不会有结丹期以上的修士,凭借自己渡劫后期的强横元神,悄无声息的控制哪怕结丹期修士并不难,只是如果动静太大引来分神期以上的修士自己就麻烦了。 一切本按照闫如鱼的设计缓慢进行着,被引诱入阵的修士过如闫如鱼所料,可闫如鱼乃是三十岁结丹的不世天才,自是鼻孔朝天,被诱入此阵的修士大都修为不高不说还都资质平平,闫如鱼挑挑拣拣,二十年间被诱入此地的修士十数人竟一个也没瞧上,无奈的他被迫降低标准,终于在他困在此地的第二十三年,一个结晶初期四五十岁左右的修士被诱入地穴。 从此人五花八门的召唤兽可以确定他出身于某个驯兽门派,强大的御兽门派闫如鱼都认识,可此人他却看不出,看其手忙脚乱的样子想必是一些旁支末流的小门小派,此人资质倒还说得过去,小门小派出身,四五十岁达到结晶初期也算尚可。没有照灵境之类的法器,任你修为再高也看不清一个人的先天灵根资质,特别是筑基以后经过修行以及功法的加成更是别想看清,所以看一个结丹以前的修士资质如何一般只能通过其功法威力再加上年纪来判断。 本来一切挺顺利,闫如鱼的肉身因法衣月华袍的原因死后不朽,端坐在阵眼附近的闫如鱼尸身很快吸引了御兽修士的注意,闫如鱼不用说话手上的宝物碎星三戒熠熠生辉,再加上不腐的容貌,一派前辈高人形象,很容易这人就被闫如鱼吸引近身后控制,耐心耗尽的丹王不再犹豫马上施展夺舍大法,可当这结晶修士正被夺舍时,闫如鱼竟没看到在结晶修士怀里掉落出一只小虫子,虫子落地后很快变得有一人多长,正是后来那只沙蝎! 原来,这结晶修士贴身携带一只刚刚缚灵的沙蝎,或许是他功法低劣,又或沙蝎比他太过强大,竟一直没用,总之在主人将被夺舍的一瞬间,沙蝎挣脱了缚灵术,失控了! 闫如鱼一阵恶寒,夺舍大法已经启动,只有快速占据对方的身体才能制住虫子解除危险,此刻多希望这只大虫子就此逃走啊! 然而,天不随人愿,沙蝎一落地就恢复了体型,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螯钩刺入了曾经的主人!此时闫如鱼刚刚夺舍成功,根本来不及制止,只觉蝎毒猛烈,身体血肉已不受控制的快速溶解,不急多想元神匆忙离体,正准备先回到原来的躯体里时,这沙蝎对着闫如鱼的本体又是一钩子! “小畜牲!尔敢!”这个时候没人能阻止沙蝎,距离太近了,而闫如鱼元神此时又非常虚弱。 “小畜生!坏我大事!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元神对着沙蝎大骂不止,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沙蝎既非神兽也非异种,是一种沙漠常见的低阶虫子,这只一人多长的想必是御兽门派喂食了一些特殊丹药。低等就意味着无智难以交流,沙蝎绝大多数行为都是本能驱使。 闫如鱼的元神愤怒的回到本体,稍做检查便发现身体血肉也开始慢慢溶解了,全力控制身体将碎星乾坤戒中的百宝螺甩至角落,这才元神离体藏于百宝螺中。此番意外始料未及,若非这百宝螺善于隐蔽,而且有帮助元神藏匿和减损等多种功能,一代丹王就此元神寂灭,真正的身死道消。 闫如鱼的元神愤怒的盯着沙蝎的举动,只见这畜牲待主人血肉溶解后迫不及待的将其吸干,而闫如鱼的肉身也没有幸免,这畜牲吸干主人后便去吸闫如鱼的,许是“换心丹王”多年来痴迷身体改造,服用过无数天材地宝、神丹妙药,这沙蝎吸完主人的未见变化,吸完闫如鱼的血肉后却兽目血红,痛苦的在地上翻转起来,嘴里嘶嘶作响冒着白烟,本以为这畜牲这就要完了,闫如鱼稍感安慰:“该死的畜牲!让你坏我大事,撑不死你!”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让闫如鱼郁闷不已,这畜牲竟然进化了,淡黄的身体变得黢黑,只有眼睛和螯钩红的要滴出血来。“我去他妈的!”丹王已经愤怒的无以复加。 “老子平生宰过无数异兽,饮血食肉炼丹不在话下,今日却被一只灵智未开的低阶虫子进了补,难道真有天道轮回么?”闫如鱼无奈的思索,却不知接下来近三百年的事彻底让他陷入了绝望。 自这只沙蝎进化以后,短短十天时间身体增大了十倍不止,原先一人多长的大虫子已变成一个庞然巨物,这只巨兽竟不走了,似把地穴当成了它的巢穴,不停的挖土扩建下,原先一间房子大小的地穴不一会变的大如广场,总算能容纳它巨大的躯体了。 进化后的沙蝎似乎对他主人的干尸恢复了敬畏,在主人尸骸五十步之外驻足不前,而闫如鱼的干尸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沙蝎螯钩挑起一甩,扔垃圾般甩出了地穴之外。 然后这畜牲就不出门了,是的,三百年来再没出过地穴,地穴原先是闫如鱼配合“土河困水阵”所建,如嵌在阵眼处一般大小合适隐秘异常,可扩大后的地穴就没那么隐秘了,三百年间除了更低阶的修士,飞禽走兽不断被诱进来,甚至凡人武夫也偶有遭殃,无一例外,都会被沙蝎吸成干尸后抛出地穴,尸体淹没在地穴上面“土河困水阵”形成的泥潭里。 慢慢的闫如鱼才慌了,本来被诱进来的修士若是自己瞧不上,只需隐匿起来,待来人发现地穴自己预留的出路即可脱身……这畜牲可好,将自己预留的脱身路线全部挖空,来的不论禽兽仙凡一律吸干抛尸。这时间一长此地必被发现!到时引来强大修士,沙蝎死不足惜,若是发现闫如鱼这现成的元神,不被抓去炼魂才怪! 好在此地灵气稀薄,远离修仙门派,偶有路过的强大修士也不屑勘察,这畜牲又不出洞穴,这才三百年没被强大修士发现,但它害了那么多低阶修士,已是沾染了数不清的因果,被发现是早晚的事。近些年闫如鱼一方面担心被强大修士发现,一方面百宝螺虽是一件功能繁多的宝物,但品级实在不高,藏在其中的元神慢慢损耗越开越弱,好不煎熬! 幸好王其灼出现了,这老小子虽然实力不强,但准备充分事无巨细,又赶上了碧火蟾蜍的闯入,比之前那些意外闯入慌忙迎敌的哪怕结晶后期修士要幸运太多。 “道友,你便是天道为我准备的法体呀!资质低微也无妨,你都能筑基,待我重回青春,不信以我的见识找不到进阶之路!”闫如鱼不再犹豫,首先服下了归元还胎丸盘腿调息起来…… “太快了,太快了……”闫如鱼冷汗直冒,嘴里喃喃惊呼,此时“王其灼”面容骤然变化,白发瞬间变黑发,紧接着面容上胡须皆落……“来不及了!早知一起服用了!”闫如鱼赶忙服下还神散气丹,运起秘法,阻止变化过快的身体“还胎而亡”…… 片刻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盘膝而坐,身上的衣服不能适应主人的变化,宽大的如布袋一般,少年缓缓睁开眼,抖了抖落在身上的胡须,看着自己略显稚嫩的双手,长舒一口气:“还好及时止住了还胎的趋势,要是再晚一点点,变成婴孩就麻烦了,十几岁虽说有些偏小,但也还算能接受……” 一般而言,人的体力和精神的巅峰在二十到四十岁,闫如鱼本想控到这个阶段,可王其灼的肉身修为实在太低,闫如鱼即使有心里准备,还是有所偏差,险些“还胎而亡”。 闫如鱼略施功法,过大的衣服已经变得贴合身躯,“年轻就是好啊!”闫如鱼感叹道。 危机暂时解除,闫如鱼看着放在一边的百宝螺,默默的将一早带在手上的三只碎星乾坤戒取下存入百宝螺中,不禁感叹道:“阿来,若非你给我做的这件宝物,我这次是真的栽了……” 说起这百宝螺也算一件异宝,天下宝物大致分为先天至宝、变异灵宝和后天宝物。先天至宝顾名思义,传说是先于天地而生的至宝,如传说中女娲石、盘古斧等都可称神器;变异灵宝则是仙界中机缘巧合自然形成的宝物,此种宝物威力巨大且已形成器灵,修士降伏器灵之后无需炼器就能直接使用;后天宝物都是由炼器而成,分的就细了:入门的叫法器,大都由各种属性精元熔炼,内嵌阵法;然后是法宝,跟法器的思路差不多但是威力更大;接着是灵宝,一般由修士长期祭炼后,略开灵智的宝物,如剑修的飞剑大都能对危机有所感应,有些甚至能自动护主;再往上在灵宝基础上根据威力,分为人阶、地阶、天阶三级,无不是出自炼器宗师亦或绝世修士之手,天阶灵宝祭养出的器灵成熟后威力甚至强过变异灵宝。 百宝螺按一般划分只能算是一件法宝,炼制此宝的那人是闫如鱼青梅竹马的红颜——徐来,阿来跟出身炼丹宗门的闫如鱼类似,出自南海炼器世家,只是相比于闫如鱼那名不见经传的二流宗派,阿来所在的炼器世家却是庞然大物,势力滔天……所以两人也没什么结果。 少女时代的阿来已经展现出了傲人天赋,百宝螺是她用当时手头上能使用的多种材料炼制而成,其中重要的框架还是闫如鱼冒险捕捉的吞鲸螺的螺壳…… “这个叫做百宝螺,它既能像乾坤袋一样存储,还可以在百步内传音,百步内被杀意锁定还能震动预警,百步内还能破幻影见真身……对了,我还镶了一颗纳灵珠,以便快速恢复器灵的灵气!” “这还有器灵?!”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哦。” “怎么,你不相信我?” “额,没有……是多久以后?” “哼!本小姐修为一日千里,还不是早晚的事!” “哦……” “你是不是不相信!” “额不是,不是……” 回忆忽然袭来,闫如鱼抚摸着百宝螺边缘上“清风徐来”四个小字,睹物思人,竟愣了半晌。他沉默许久,感叹到:“阿来,若非你预留的纳灵珠,我早去轮回了,现在好了,咱们缘分还没断,我还想再看你一眼……” 从回忆走出的闫如鱼略显疲惫,这是服用还神散气丹的效果,此时身体的气海空空如也,还需要恢复一些灵气,想起王其灼遗留乾坤袋内的回气丹,丹王一阵恶寒,“再不吃了,绝不!” 闫如鱼决定离开这个困了他三百年的鬼地方,回忆起自己筑基时的功法打坐运功,效果甚微,他当年筑基炼的是一门叫做“水龙啸天诀”的水系功法,比什么“五灵筑基诀”不知高了几个档次,可惜这具身体的先天资质太低,收效甚微,“看来果然是结丹期前对先天灵根的依赖无法替代啊,唉~” 灵气恢复的不多,但已不影响行动了,他决定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忽然瞥见沙蝎的残骸,闫如鱼瞬间火冒三丈,“差点忘了!该死的畜牲,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闫如鱼发泄着自己这些年的怨气,将王其灼会的低阶攻击法诀使了个遍,后面估计灵气恢复慢,竟对着沙蝎残骸边踢边踩起来,直到沙蝎残骸化为齑粉方才解恨。 长舒一口胸中恶气,闫如鱼终于想起收拾局面离开此地的事。维持此阵的两颗内丹三百年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刚才被自己借助灵力控制王其灼又损耗了不少,闫如鱼一想现阶段反正也没有用,便不再理会此阵的事。他拾起自己的干尸骸骨,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两个破旧乾坤袋,想了想还是捡起来跳出了洞穴。 “我闫如鱼终于出来了!” 闫如鱼站在泥潭边远望这个小山谷,还是决定给自己做个衣冠冢,“唉,样貌已换,还是做王其灼吧,省去不少麻烦。” 约一柱香的时间,闫如鱼来到了一处新坟前,“无名修士之墓”,简单的木牌上刻着几个有力的大字,“哟,这老小子真是个秒人!此地风水不错,英雄所见略同嘛!”闫如鱼自嘲道。 除去自己干尸的外袍,看到原来自己那如柴火般的肉身,闫如鱼不禁又想起了那讨厌的沙蝎,携怒而施展的火球术击在早已干瘪脱水的干尸上,后者瞬时化为灰烬,闫如鱼大袖一挥,一阵烟尘过后,自己的前世峥嵘岁月,就此只剩回忆! 这件月华袍是前世自己在宗门被攻破后的掌门密室里找到的,本是给宗主穿的衣服,附有不少繁复的阵法,有一些防尘避雨养颜固元等等一些极尽华丽的功效,闫如鱼穿它只为羞辱他的宗门罢了,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再穿这种骚包的外套,实乃取死之道。闫如鱼就在无名修士墓旁建了个简单的衣冠冢,做一木牌,上书“丹霞宗宗主闫如玉之墓”,原来他本名闫如玉,闫如鱼是初见她时错叫的名字,这一错就是五百年……“阿来,你若能看见此墓,当知我还在世。”闫如鱼稍做感慨,见此地狭小隐蔽,山风吹过神清气爽,遂决定就在此地研究一下这具身体的修行法诀,没办法,自己前世练的功法虽强,可惜现在资质太低根本修不了啊! “五灵筑基诀”么?我到要看看到底有何玄机。别看这五灵筑基诀在修仙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研读过的修士除了修习此功法的人还真就不多,前世身为天之骄子的闫如鱼更是如此,一部大势力用于培养仙仆的法诀怎入得天才法眼? 附灵术么?这具身体灵阶最高的火灵根和木灵根都是两阶,附灵术最多能提升三阶,就是五阶,倒也凑合,这老小子的“垃圾袋”里果然有不少五行精元,这便试试…… 三个时辰后,闫如鱼无奈的停下了运功,思索道:“不行,杂灵根的干扰太大了,不管附灵术用火精元还是木精元施展,完全不能发挥五阶灵根的效果,照此法修炼,结晶绝无可能,他到底怎么筑基的?” 闫如鱼思索许久,烦躁的在王其灼的乾坤袋里翻找起来:五灵筑基诀的手抄本,各属性精元,三十三块低阶灵石,沙蝎材料,碧火蟾蜍的干尸,三本筑基期才能修炼的法诀,以及数量庞大的低阶材料,低阶丹药,低阶符纸……“全是破烂,我真没想到垃圾也能把乾坤袋装满,切!”闫如鱼烦躁的想。 闫如鱼再次细看了一遍五灵筑基诀的手本,还是没有头绪,忽然,望着五行齐全的精元,想起王其灼在地穴时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功法,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莫非……这老小子是五灵同修?对了!就是这样,要不然他准备这么全的五行精元做什么!” 闫如鱼兴奋的翻找起五行精元起来,刚才他就发现,这火精元和木精元可能是损耗过度所致,大部分都只能把先天灵阶提升两阶,刚才用木精元修炼附灵诀时,一时没找到能提满三阶的木精元,却发现带在脖子上的木制小剑含有浓郁的木属性精元,索性就用这柄小剑来当附灵术所需的木精元吧! 不一会,闫如鱼挑好了全部五行精元,此时摆在面前的都是能将先天灵根提升三阶的各属性精元,当然除了不必挑拣的木制小剑还挂在脖子上,施展附灵术,只需选用的精元在自己一丈以内即可。 “五灵同修,这便开始吧!” 第5章 我教你呀 我,王其灼,还没死! 我的元神自从被闫如鱼施展夺舍大法“挤”出身体后,我的意识一片混沌,未经修炼的元神暴露在外界确如闫如鱼所说将片刻消散,然而只一瞬,我的意识不再混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我”在这个空间里不停飘荡,不辨东西南北,不知上下左右,更别提天地所在了,我之所以感觉在飘荡,是因为我的意识被熟悉或陌生的记忆画面和情景对话吸引,似乎对哪个好奇就会接近那处,空间里充斥着不断变换的画面、对话,我仿佛一想就能到,可想到又不得已。 不知过了多久,我意识到我的元神并没有消散,而是被这个空间“储存”了起来!可惜我没有涉猎过修炼元神的功法,若是我修炼过,定能找到办法在此空间内自由移动,找到出去的办法也不一定!可惜,以我的修为远没有到涉及元神修炼的程度,那可是一般要到结丹期后才能修习的功法,当然世间万物没有绝对,可就算有早期修炼元神的功法,那也是给天才们准备的,以我的资质是痴心妄想了。 就算我能出去,外面是个什么样?我的身体还在吗?就算在,占据我身体的闫如鱼我如何斗的过他,我也不会夺舍大法……唉,越想越沮丧,我的注意力慢慢的放在空间里仿佛层出不穷的记忆里,许久才发现,这些记忆并不是无头无尾,但不全是我的记忆。好奇怪,大部分是我的,还有一小部分应该是一只化形不久的桃妖的,还有个别零星跟我有关的难不成是父亲的记忆?我当时肯定不在场……额,话说这桃妖的记忆……有些我还挺难为情的,居然有她姐妹三人戏水的画面,我百年都忙于修炼对异性一知半解,哪看的了这个,咳咳,扯远了,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好在这个空间内不知怎的,元神在此处不但没有虚弱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凝炼的感觉,这或许是来此后唯一的好消息,额,桃妖的记忆也不错,咳咳…… 本以为我的元神会一直困在这里,我无聊的把各种记忆看的一遍又一遍,终于找到了些许主动移动的方法:只要我主动回想一段记忆,就能感觉到元神被空间内对应的记忆片段“吸”过去,我记的越清楚的记忆“吸”的越快,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在移动,但总算找到了一点重新掌控自己的感觉。 忽然,这个空间异动起来,只见在某个方向产生了一个吸力强大的旋涡,我只感觉元神的能量缓缓朝着旋涡中心飞去,而我不知道如何阻止,要是光是这样还好,可空间内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的紊乱起来,这旋涡似乎是在吸走这空间的能量!记忆片段忽快忽慢胡乱拼接,我在这里本就找不到方向,混乱的记忆仿佛要重归混沌,我的意识也模糊起来,元神湮灭的恐惧再次袭来,我苦苦支撑,慌乱间我发现有一段记忆片段不管快慢不管怎么拼接仿佛都一直清晰可见,那是我初炼五灵筑基诀时用胸前的桃木小剑充当附灵术所需木精元的场景,当我发现这个现象时不由得努力集中精神,主动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与此间的记忆片段相互对应,意识竟恢复了一丝清明,我好像能思考了!不知怎的,元神主动回忆起父亲弥留之际交给我桃木小剑的记忆,也很快在此空间内找到了对应的记忆片段,这些片段一一对应,空间内的紊乱记忆片段竟慢慢恢复了,除了我实在没亲身经历不属于我的记忆片段还是受旋涡影响,混乱不堪,虽然我的元神还在被旋涡缓慢的吸走能量,但我能感觉到元神已不再趋于混沌,我的思绪不会再被打乱,我能自由的想了,不像刚进来此空间时只能被动的跟着记忆碎片“走”,一遍又一遍,却没有意识去分析这些记忆碎片的来源和联系。等等!这个空间里还有牛道士给父亲桃木小剑的记忆对话,可这段记忆自旋涡出现以来一直混乱难寻,但我已能慢慢想起碎片是内容,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牛鼻子肯定是高阶修士,又能除妖又能化解瘟疫,还不在意什么青桃圣母……对了,他对父亲说这桃木剑能……养养精神,驱邪避凶?这桃木剑是桃妖的本命精木?养养精神……养养精神……桃妖……本命精木……怪不得这柄桃木小剑含有那么浓郁的木属性……养精神?高阶修士说的养精神,难道是对元神的好处?父亲说什么安魂醒脑驱邪避凶,我还道是世俗凡人平安符之类的东西……等等,本命精木……桃妖?这节桃木小剑是桃妖的本命精木,桃木小剑曾是桃妖……那些记忆片段除了我的……大多是桃妖的,或者是这节精木的!传说本命精木是“活”的,是一种灵!养精神,养精神,我明白了!这空间里的记忆除了我的就是桃妖精木的!我,我,我的元神很可能就在桃木小剑里! 我刚想到这里,空间的异动消失了,吸力旋涡也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奇怪的是空间内原本不断翻涌的记忆片段也消失了,而“我”不再是一缕随记忆片段变幻而随意飘荡的意识,我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元神了,一片团雾中隐隐有两点亮光,如同眼睛一般,原来我的元神是这样的!有了“我”,这个空间便有了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甚至仿佛也有了天地。我感到我的元神强大了,不是力量上的强大,而是从混沌变得能回忆,能思考,甚至能看见! 不及欣喜,我联想到我用桃木小剑修炼时的记忆,我忽然明白了!我元神在桃木小剑里,桃木小剑在我身体胸前挂着,而此时闫如鱼的元神占据了我的身体,这个空间能量被旋涡吸走……是附灵术!是他在修炼!他在用桃木小剑施展附灵术!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将纷乱的思绪仔细推敲,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极有可能,用闫如鱼的话说,我有九成八的把握。现在的问题是,即使是这样,我能怎么办?如何回到自己的身体? 而且,我的时间并不充裕。对方是三十岁结丹的天才,纵横五百年的渡劫后期丹道宗师,我不怀疑他可以打破规则、摒弃五灵筑基诀改练其他进展迅速的功法进阶。按他夺舍之前的说法,近期我们的元神强度半斤八两,但是他懂得元神修炼之法,他的元神绝不会像我的般一片混沌,给他时间一旦他的元神恢复,我更加没有机会……即使他也修炼五灵筑基诀,这桃木剑作为木属性精元早晚会被消耗掉,这节桃木精华若有损伤,我将无处藏身,未经修炼的元神出去是死路一条……或许他会得到比这桃木剑更好的木属性精元,那我也不能干等他修炼日渐强大……对了!只要他还在用桃木小剑修炼就说明他还没有发现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秘密,先天灵根在那摆着,五灵同修的诀窍说来也简单,但他一时未必能找到,我可是蹉跎八十年靠巧合才发现这个秘密……他是天才,万一他有别的办法呢?他还有三个我看不出品阶的储物戒,丹王五百年又有多少灵丹妙药? 我越想越没底,看来只有拼死一途!一百年来因实力低微而谨小慎微的我没想到刚到筑基期,这接二连三的全是险境!我一直在做我没把握的事情!奶奶的,这筑基的实力依然低微并没有强多少啊!这便又要拼命了! 只有一个办法,待他再次修炼五灵筑基诀用桃木小剑施展附灵术时,若我之前的推测正确,这空间里的巨大吸力旋涡必将再现!到时候,我控制元神冲进旋涡,顺着附灵术回归我的身体,能不能将他的元神挤出就真的看我的造化了!我反复琢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个办法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要知道我面对的是一个五百年前渡劫后期强者的元神,尽管此时他应该和我的元神一样虚弱。 我,没得选了! 当空间内熟悉的旋涡再次出现时,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在这决定我“生死存亡”的一刻,我反而有些坦然。至少我没当个糊涂鬼,至少我已成功筑基将不可能的事完成,至少我发现了五灵筑基诀的秘密,“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忽然觉得这句话还是蛮有豪情的!前辈,我,后晋修士王其灼,不服! 我的元神义无反顾的冲向了能量旋涡,冲向了未知…… “啊!是谁?” 当我听到闫如鱼的惊呼时,我已诧异睁开双目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勇气果真如此珍贵,这一切来的未免太过容易…… 气海充盈欲裂的感觉久违了,自二十年前我八十岁高龄发现了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秘诀后就再没感受过,想必刚才闫如鱼正以最高提升三阶的附灵术修炼五灵筑基决,至于我的元神为何没有任何阻力就回归到本体,又是如何把闫如鱼的元神“挤”到空中,我无瑕细想,一边适应年轻身体一边警惕的盯着闫如鱼的元神,我已知晓修炼过的元神可以长时间离体在外。 我望着似淡淡薄雾聚成却有是有鼻子有眼的人形元神,不禁感叹炼神功法的神奇,想起反转的形势,不知怎的竟嘲讽道:“前辈果然守信,这具身体,我很喜欢。”全然不去想激怒一个渡劫期修士的元神是什么后果,呵,年轻果然不一样啊。 “是你?你没死?不可能!不可能!”闫如鱼的元神愤怒的大叫道。 “前辈,您说的,您只有九成八的把握,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额,您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是没忍住嘲讽之意,问道。 怎么回事?闫如鱼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刚才正尝试五灵同修,没想到一运起五灵筑基诀气海被纷乱的五行灵气快速填满,气海充盈欲裂,他感觉这具身体就要撑不住自爆了,惊慌失措下竟元神离体查看,以防万一……没想到竟被我顺附灵术冲出的元神正巧赶上,怪不得我未感到一丝阻碍,原来我的元神占据的是一具“无主”的身体! “这具身体自爆在即,老夫已无能为力……”闫如鱼没有理会我的讥讽,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早已感知体内这种熟悉的场景,气海内五行灵气充满其中,毫无规律的横冲直撞,但还远没有到自爆的程度,筑基期前我都能每天坚持这般修炼三个时辰,现在已经筑基,只会坚持的更久,何况随着我从新掌控,原本失控的身体已不再抽取灵气送往气海。我淡淡道:“不会的前辈,如此至少还能坚持运行半个时辰,我八十岁以前每天都这样过一遍,可比这厉害多了。” “你是怎样做到的……”话到嘴边闫如鱼突然停住,他明白这种修炼法门,一般是不会轻易示人的。 “前辈想学啊?我教你呀!”我忽然笑道。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一代丹王,闫如鱼的元神愤怒的向我扑来“去死吧!” 我慌忙施展低阶远程法术攻击,可不管是冰刃术还是火球术,亦或飞刀术落石术……全部都穿身而去,依然阻止不了闫如鱼的元神向我扑来,看来一般法术伤不了元神,慌乱之下我猛然想起胸前的桃木小剑,驱邪避凶!驱邪避凶……我忙将小剑捏在手中,胡乱的朝闫如鱼的元神挥去! 没有想象中的灵气激荡,甚至没有任何声响,渡劫期修士,闫如鱼的元神在碰触桃木小剑的瞬间,消失了!安静了,只有不知何时起的山风呼呼作响…… 就这?我惊奇的把玩着手里的桃木小剑,猜测这老鬼是不是像我一样被吸了进去! “闫如鱼!老鬼!你还在吗?出来现形!再不出来我打碎这把木剑叫你魂飞魄散!老鬼!出来!”我一边防备一边佯装对着桃木小剑用力挥拳大喊道。 许久,毫无反应,我仍不敢大意,暗暗戒备,布置一个简单的迟滞小阵法后将桃木小剑至于其中,这才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我的家当。 这闫如鱼作为曾经渡劫期的丹道宗师,当然瞧不上我这筑基期修士的杂货,各种材料、丹药、符纸、五行精元、功法书籍散落一地,我将这些我百年来的收集一一收好,忽然瞥见桃木小剑旁一块顶面平整的石头上竟放着闫如鱼的百宝螺,那地方是我刚才夺回身体的地方,想必这闫如鱼就是在那五灵同修出了岔子。那会我与闫如鱼的元神对峙,没有注意到,再加上这百宝螺表面总能幻化出与周围环境相同的色泽,以至于我收完我的家当回头才发现。 我忽然想起这老鬼曾经藏在百宝螺里多年……莫非…… “闫如鱼你这老鬼听好了!我数到三,你若再不出现,我便砸了这百宝螺!”我暗暗戒备,嘴上大喊道。 “一!” “二!” 我缓缓举起拳头,运起金钟罩衣诀,“三……” “慢着!”闫如鱼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不过不是在百宝螺而是从桃木小剑中传出,看来这百宝螺当真对他重要非常,只听他无奈道:“好了!道友,你赢了。” 我紧张的心稍安,笑道:“看来,这百宝螺果然是道友珍重之物。” 闫如鱼淡淡道:“故人相赠,不敢毁伤……” 不知怎的,接下来我们竟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对方先开口,闫如鱼不在百宝螺中,不能再在我的识海中拿出前辈高人的派头,桃木小剑似乎削弱了他的元神,除了刚才叫停我砸百宝螺的那句“慢着”,接下来的话都似乎盖不过山风,我不走进细听都听不清。 还是闫如鱼先开口道:“有道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道友好心计、好算计!老夫竟走了眼……” “哎哎哎,前辈莫要平白污人清白,什么心计算计的,你别自己是鬼便觉得旁人都是鬼!”打断道。 “罢了,罢了,今日老夫被困在这明心固魂阵中,已是一败涂地,全凭道友处置,只是……” “只是什么?”我正在想他说的什么明心固魂阵,发觉他话里有话,追问道。 “……只是老夫还是要厚颜恳求道友,这百宝螺……还望道友置于我冢内,切莫毁伤……此宝品阶并不高,道友到筑基后期,破解封印并不难,只是内中三枚碎星乾坤戒……撇开这戒指本身的珍贵不谈,我五百年收藏的材料丹药和宝物大都藏在里面,道友没有分神期的实力是休想强行破开,道友若能如我所愿,今后,我愿为道友排忧解惑,绝不推辞……秘法口诀这便奉上,还望道友开恩,当以利益为重,切莫感情用事。”闫如鱼的声调还是淡淡的,但恳求的语调还是能察觉出来。 “唉,你又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我笑道。 “……嗯,道友五行齐全,可在百宝螺尾尖处先后输入水属性和土属性灵气,待两灵气从螺口同时出现时迅速打入同刚才两属性灵气总和等量的水属性灵气,如此这百宝螺的禁制便不能发挥作用了,内中材物尽归道友取用。”闫如鱼答非所问,仿佛我刚刚问的是这个。 “老鬼,你莫要自说自话,在下实力虽然低微,却也想挣一口气,你害我不成,今日绝难善了!”我莫名的愤怒起来,或许是我内心深处认同了他的提议,但很快又生出被牵着鼻子走的不快…… “道友若真如这具身体现在的年纪十五六岁,老夫此时要么引颈就戮,要么苦苦哀求,绝不会如这般跟你分析利害推心置腹……道友怎么说也是有百年阅历的修士,当不会意气用事。道友百岁筑基,先天灵根杂乱且低级,其中艰难只有自己知晓,刚进这明心固魂阵中我还道道友有高人相助,这块精木的记忆却让我能猜个大概,那牛鼻子所在的归心奉天门历来迂腐,没什么出息,牛鼻子也不过刚刚结丹的修士,道友身怀异宝且功法神秘,怕是谁也不敢轻信,未来至少在结丹以前必将困难重重,我虽不才,一时没能掌握道友的修行法门,但我以五百年的修行心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加上我那三个戒指里的天材地宝神功秘籍,道友必能一飞冲天!如此美事,岂不快哉!” 闫如鱼的话我内心深处竟无法反驳,但本能的就想抗拒,难道身体年轻了,脾气也回来了?今天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感激涕零,但现在,我对他只有深深的防备,任他说的天花乱坠,我再难全信了。 “哼!老鬼你还真是待人赤诚啊,我也不瞒你,我不信你,若你夺舍不成,又生奸计……我已复得青春,凭我领悟的修行法门,我自信凭自己一样能得成大道,我看还是让你元神寂灭,早日轮回去吧!”我边说,边依法破除了百宝螺的禁制,我对这个被闫如鱼反复惦记的宝贝越发好奇。 “如此……只望道友念在因为我而平添寿元的因果机缘上,这百宝螺……还望道友……”沉默半晌,见我翻出了百宝螺中的瓶瓶罐罐,闫如鱼哀求道。他仿佛被抽光了精气神,语气中再也没有前辈高人的派头,但还是念念不忘他的百宝螺。 “我要是不呢!”我翻着百宝螺中的存货随意打断道。不知怎的,我竟对他对故人这份念念不忘的心思心生怜悯,我已有留下他的想法,但若想以后压制住他,还需一些手段,至少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 这百宝螺我初步查看了一番,虽称“百宝”,却真不算什么宝物,这一点上这老鬼一开始就没有说谎,虽然它除储存之外身兼数能,但不管是伪装、传音、探灵、预警还是破幻等等,都只能说是皮毛,似乎是在这种天然带储存功能的螺壳内嵌上了各种奇花异虫的功能,这些花虫品阶都不高,且嵌上这些的代价是大大缩减了这只螺壳原本的存储能力,怎么说呢,百宝螺的储存能力大概只有我用的低阶乾坤袋的一小半。这百宝螺只能说是用料简单,心思精巧。 老鬼一直对这只百宝螺非常在意,看来真是对故人念念不忘。 “这里面有一部功法,叫做遮天乾坤术,是我自创的功法,道友结丹期以前最多能练两层,只需练完第一层,便能开启三只碎星乾坤戒……额,额,我那碎星戒内有一部功法叫做五灵搬运诀,道友五灵同修,想必道友练之不难……额,道友……” 我听这老鬼的语气越来越卑微,想起堂堂渡劫后期强者任我老鬼老鬼的叫,也有些于心不忍,长笑一声打断道:“哈哈哈哈哈,老鬼,你都开始替我着想了!也罢,这样吧,这百宝螺也不用留在你那什么衣冠冢了,它就和你一起留在我身边吧,你若以后真能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便给你存在的权利,若再存害人之心,定叫你元神寂灭,至于身后事,自不会让你如愿。” 沉默半晌,只听闫如鱼的声音幽幽传来:“当真?” 我笑道:“我王其灼一向待人赤诚。” “好!我便助道友早日飞升!”闫如鱼片刻后认真回道。 “额,听说有什么天道誓言之类的,老鬼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笑问。 “哈哈哈哈哈!道友?你信么?”闫如鱼不屑问道。 “嗯,不信……” 第6章 冢前论道 传说中立下天道誓言的修士,终身都将遵守誓言,否则必会被天道重罚身死道消。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修士们发现,天道誓言已被无限滥用,不管大大小小的屁事都立个天道誓言,如“我今日若不能得到五块灵石,就从这崖山上跳下去!道祖在上,某某修士泣血敬上,如违此约,共诛之!”,慢慢的修士们越来越不当回事,自然也就没几人遵守了,好像不遵守也不会“共诛之”,想必也没那么闲,为了“五块灵石”就共诛之…… 天道誓言在如今修仙界多成笑谈,当然也有一些遵循守旧的修士还在坚持,这些我在大力金刚门时早有耳闻,今日只是好不容易见着个高阶修士,忍不住确认一下。 我在“无名修士”和“闫如玉”墓牌前的空地上盘腿而坐,一边暗暗调理气海内纷乱的五行灵气,一边警惕的盯着浮在迟滞法阵中的桃木小剑…… 一时间,我和闫如鱼都没了声音,我暗自思索,该如何与这老鬼相处,既能让他真正成为我的助力,又要保证不被他钻了空子再暗害于我。 我闲聊道:“老鬼,你说你是一直在地穴内潜伏么?怎么会这么久?” 没想到我一提这个,闫如鱼竟炸毛起来:“我他么……我……我被这该死的沙蝎所误……” 闫如鱼缓缓道出他在地穴中的蹉跎岁月,直到讲到如何被我重新占了身体,我差点笑出声来,真难相信,一代强者,竟是个倒霉蛋……我忍住笑确认道:“真……真的吗?” 片刻,闫如鱼仿佛平复好情绪般,声音再次响起:“道友想必对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这么说吧,两百年之内我怕是出不了这明心固魂阵,道友尽可放心。” 我奇道:“这是什么阵法?” “道门的半吊子阵法,本为超度亡魂令其魂归故里的法诀,改为阵法,以桃木剑和生者鲜血为基,对鲜血主人有些驱邪避凶,凝神固元的好处。本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恨我现在元神濒临溃散,这阵中灵气稀薄,我恢复起来千难万难”闫如鱼把这阵法说的轻巧,好像不太瞧得上。 “那牛道士这么厉害,我小时真没看出他有这本事,总见他与我爹喝的满嘴胡话,想不到竟是这般厉害的修士!”我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自不会如老鬼那般谁都不放在眼里。果然只听闫如鱼道:“厉害?一个结丹期修士而已,归心奉天门,哼!” 我心想你厉害,还不是被困在了牛道士的阵里,两百年呢!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心里话,闫如鱼气道:“若非现在老夫元神孱弱又刚刚夺舍,凭一个结丹期修士布的小阵……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哼!就算是奉天老祖又能奈我何?” 闫如鱼还待吹嘘,见我没有附和,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成王败寇,怨不得旁人…” 我在想这归心奉天门是哪个道门,我在草湖乡只听说,天下两大道门,乾坤一气道和落羽宗,这归心奉天门想必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不过一个发配种桃的道士都是结丹期,不应该啊…… “归心奉天门,我怎么没听说过……”我问道。 “没听说过?不可能,奉天老祖虽然迂腐,但还是有真本事的……嗯,五百年,五百年了,大道无情……也难说,唉!”闫如鱼叹道,“当年五大道门中,这归心奉天门稳坐前三,真不知曾经偌大的名声如今哪里去了……” “我听说现在道门以乾坤一气道和落羽宗为尊。”我言道。 “是么?落羽宗当年在五大道门中居于末位,这乾坤一气道我却没听说过。”闫如鱼思索道。 “嗨,不聊这些了,我一筑基期小修士也是道听途说,哪有功夫管这些事!”我打断道。“嘿嘿,道门的事想必道友也不关心,我观道友的金钟罩衣诀,这大力金刚门,应是佛门旁支,走的是练体的路子……”闫如鱼干笑道。 “行了行了,咱不聊这什么门派根脚,还是想想如何快速提升实力是正事。”我不耐烦道。 “咳咳,也是。”闫如鱼干咳两声,接着道:“道友如何筑基,我一时还没摸清,但道友气海博大,远胜筑基期内修士,这点我确信无疑,难道说这五灵筑基诀还有扩充气海之功?” 我犹豫了一下,在想该不该告诉他五灵筑基诀的秘密,想到我随时可以捏碎桃木小剑,稍感放心,而且我也确实需要见多识广的高阶修士指点一番,总不能晕着头继续蹉跎百年不是?以前是资质低微,师门视我为杂役,门中没人愿意在我这浪费时间,而今这情况……不知怎的我又想起师门中小师弟的假笑,我暗下决定,说道:“老实说我也没弄明白,一开始就发现,凭单一的附灵术修炼五灵筑基诀绝无可能筑基,我的先天灵根太杂了,无奈之下,我逐一增添新的属性精元施展附灵术,我发现即使五种属性同时施展附灵术也没什么负担,有负担的从来都是修习五灵筑基诀时气海的承受力,当我五灵同修时,就如老鬼你刚才的情况……发现我身体的极限也就三个时辰,一天中只能坚持三个时辰,这对凝炼气海内灵气远远不够,筑基无望了,我不止一次想放弃,好在我慢慢发现这般修炼总算有一个好处……” “便是能扩充气海?”闫如鱼抢道。 “没错,就凭这一点好处,我便坚持了下来,虽然一时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我那时只是想也不算白费工夫,至少没人发现这一点,我的情况既然筑基无望,何妨一试。”我努力回想当时的心境,不知我怎会如此执着于修仙。 “原来如此,道友求道之心果真坚决如铁!老夫佩服!佩服!终是天道不负苦心人,终于让道友找到了筑基之法……”闫如鱼唱和道。 “哈哈哈,老鬼,你不必套我话,我既开口,便不怕你知道,我刚才说要教你,也非戏言。”我淡淡道。 “咳咳,是老夫唐突了,道友请继续。”闫如鱼干笑道。 “八十岁之前,我一直试图凝炼气海完成筑基,可纷乱的灵气不管怎样都是一团散沙,凝炼缓慢,只是一步步被动的扩充气海,其中痛苦,老鬼你也尝到了,直到有一天……”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这老鬼在桃木小剑里,我的记忆片段他应该都看完了,不可能不知道五灵筑基诀的事,难道他是在耍我? “老鬼!你在桃木小剑里,我的记忆都被你看完了,还问,耍我呢?”不满道。 “你的记忆?这里是有记忆,但似乎只有一只桃妖的记忆,道友此话怎讲?”闫如鱼不解道。 “这只桃木小剑是桃妖的本命精木做的,一直带在我身边,我的事它都知道,怎么可能没有?”我还是不信这老鬼的话。 “哈哈哈,道友有所不知,很多本命精木是灵物有记忆不假,但这明心固魂阵阵成的时候,这本命精木便不再是灵物了,这阵中还能残留它些许记忆,可能是它执念太深所致……”闫如鱼解释道。 我这下明白了,我当时看到的记忆片段大都是自己的,而这桃妖化形不久就被牛道人所灭,是以剩下的记忆不多,当牛道人在其本命精木中布上明心固魂阵,这只“灵”便散了,所以我的经历这只桃木小剑已经不能记忆了。 我还在思索,只听闫如鱼又言道:“道友说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的记忆,可否详细谈谈?” 我回过神来,将进入桃木小剑后的经历一一言说。 闫如鱼沉默许久,言道:“想不到竟是如此,道友在元神修炼方面可谓天赋异禀,未经修炼的元神即使被明心固魂阵收入阵中,也不过是浑浑噩噩淹没在记忆长河中,道友却能重订坐标掌控思想,老夫真不相信道友从未接触过元神修炼方面的功法……” 我惊喜道:“真的吗?哈哈,我当时完全是凭直觉,没想到误打误撞……哈哈哈!” “道友可能也发现了,你的元神初时只是小片团雾,可能你从明心固魂阵出来的时候,老夫观之已有凝结星目之兆,这便是元神修炼小成的表现。”闫如鱼继续解释道。 我不由想起自己元神团雾中那隐隐的两点亮光,再想想老鬼那眉目齐全的人形元神,心想我竟不知不觉修炼了元神,也不知现在有没有用。 “道友既有如此天赋,不如找些元神修炼的功法练习,短期内虽对提升实力帮助不大,但结丹以后的修炼必能如虎添翼。”闫如鱼看完还在思索提醒道。 “结丹结丹,我的情况老鬼你也知道,从没想过那么远,真可谓每日疲于奔命,只够顾眼前的……”我无奈道。 闫如鱼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道:“道友如此想倒也不错,修仙一途,从开始的炼气开始,依次分为练气期,筑基期,结晶期,结丹期,具灵期,元婴期,炼神期,渡劫期,羽化期,飞升期,然后就是根据强弱分为各种散仙、人仙、地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无极大罗金仙,以及传说中的仙尊。飞升后期的事我不敢妄加评论,道友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需要看造化机缘,但在这之前的修炼,老夫绝对可以帮道友看个明白。” 我听后一阵期待,毕竟之前实力低微,作为一个外门弟子没人愿意浪费时间给我讲这些,百年时间就盯着筑基了,这下总算有高阶修士答疑解惑了,我故作镇静,虚心道:“还请详谈。” 老鬼不知能否看见我是装腔作势,不以为意道:“人族自称万物灵长但在这求道一途绝非予取予求,任你天资超绝,但只要一天还未结丹,在修仙界的大门大派里便不会尊你一声修士,只因在结丹以前,人和其他物种一样受寿元限制,甚至远远比不过化形前的妖族,只有到达结丹期,一般修士才能真正算是摆脱寿元的限制,即使不再修炼活个一两千年也不稀奇,像道友筑基期,最多比凡人多上三五十年寿元还待看筑基时的年纪大小,如道友这般百岁才筑基的,身体已经衰老,再活个二十年怕是都难。”闫如鱼稍做停顿不理会我的尴尬继续道:“到了结晶期寿元又能平添一两百岁,而到了结丹期,将产生完全不同的质变,之前的修炼都是为了凝炼气海,而到了结丹期,寿元大增倒是其次,金丹却是彻底改变了修士与天地万物的沟通方式。” “额,有何不同?”我忍不住发问道。 “道友修行也有年头了,当知道要进阶首先要做的便是凝炼气海,即使筑基到结晶、结晶到结丹,也没有本质变化,无非是气海内灵气凝炼的快慢、凝炼的程度不同,以及气海在这个过程中被扩展的大小不同罢了,这也是结丹期以前大多修士除非必要,不会选择威力更强的功法而是首选修行时凝炼气海快、程度高、更有利于扩展气海的功法,这些功法往往倾向于快速进阶、对后面的修炼更加有利,而对斗法攻防帮助不大。如此选择为的是更快结丹,因为结丹后的修行便大不相同了,一旦结丹,寿元大增,就有更多的时间钻研更多更强的功法,而这些功法提升自身实力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以此来加深修士对天道的领悟,即与世间万物的沟通方式,在这天地间你不管是与之争斗还是融合,亦或吞噬还是制衡,大道飘渺却无所不包,就看修士个人对天道的领悟了……”老鬼还待继续说,我却没听懂,打断道:“额,老鬼,我还是不懂结丹期的修炼有何不同……” 闫如鱼也不生气,淡淡道:“简单说吧,道友,凝炼气海是什么?不管什么样的先天灵根修炼,修习任何功法,就是你消耗灵石亦或各属性精元,都是一个性质,那便是攫取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而结丹以后便不同了,修士在攫取灵气的同时,金丹不断强化,而且修行摆脱了先天灵根属性的限制,修行速度快慢只跟金丹的强弱和自身对天道的领悟有关,甚至后者对金丹期修士强弱的影响更大!结丹后期的修士已经开始凝炼元神,所谓具灵期,便是元神依托金丹觉醒,到了元婴期,金丹已彻底化为元婴,可长时间摆脱肉体的桎梏,即使肉体毁灭,只要元婴还在,便还有翻身机会,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顿觉茅塞顿开,不禁对结丹期神往起来,忍不住插话道:“所以大门大派只尊重结丹期以上的修士,修仙修的便是对天道是领悟,只有结丹期修士才算是能领悟天道,才算是真正的修士!” “然也,可以这么说。不过知道和做到往往中间隔着难以翻越的鸿沟,很多结丹以后的修士对天道的领悟并不精深,却为变强一味攫取天地灵气,长此以往,即使是具灵期元甚至婴期修士也会被自己不能完全驾驭的庞大力量所累,最终落个肉身崩解、元神大损的下场,亦或为邪道所逞,元婴被控制,还有些庞大的力量沦为邪魔的养料……” “都元婴期了,还会承受不住力量肉身崩解么?”我问道。 “哈哈哈,道友刚才也说,修仙修的便是对天道的领悟,这一点贯穿结丹期以后的仙路,对天道一知半解却贪婪地攫取自己驾驭不了的力量,实乃取死之道,即使凡人也知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的道理,修仙界很多强者放不下对力量的执念,硬拖到渡劫期,一遇天劫,扛不住天雷的打击,运气不好的身死道消,运气好点慌忙兵解,还有机会以散仙末流再续仙路,但对天道的领悟不加深,下次渡劫亦是凶多吉少……天道煌煌,人力有竭,可悲可叹!” 闫如鱼越说越伤感,仿佛在说自己,我好奇道:“老鬼,你渡劫是不是失败了?” “哼!若非宵小暗算,老夫自信不会失败……”仿佛又想起什么,闫如鱼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曾有个伪君子对我讲一本凡人书,里面有句话我这些年时常想起,’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我事后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狂妄自大却实力不足,方有此劫,唉!” “老鬼你倒不必伤感,我虽见识短浅,也知你渡劫时遭偷袭,还能逃到此地潜伏不被发现,你与那些鼠辈孰强孰弱自不必多说。”我出言宽慰道。 “哈哈哈哈哈!道友这话老夫爱听!待老夫温养元神逃出这明心固魂阵,再寻良才夺舍法体,总有一日,即使这群宵小飞升仙界,老夫也会找到他们,一一报答!”闫如鱼傲道。 我一听夺舍,不禁又紧张起来,故作轻松的问道:“老鬼,你啥时候能出来?又想害人?” “哈哈哈哈!小老弟不必惊慌,这阵法,这精木,都有你的鲜血烙印,你的元神来去自由,而对我的元神却如牢笼一般,除非道友结丹以后愿意相帮,若凭我自己恢复,真不知到何年何月了,好在在这阵中,元神能得到些许温养,倒比在百宝螺中强上不少,至少没有元神消散之虑。”闫如鱼笑道。 “刚才我若真砸烂这桃木剑,你岂非自由了?为何不激我下手?”仍不放心道。 “呵,道友这叫什么话,这桃木小剑乃是你父遗赠,你舍得打碎么?再说我此时元神孱弱,几番折腾下已无自保之力,只剩跟道友合作一条路了。”闫如鱼无奈道。 “我到忘了,这精木内有些许桃妖记忆,不难推算这桃木剑的来历……你初时不肯出声,又是何意?”我继续追问。 “只为自保,谁料道友以百宝螺相挟……事已至此,道友何必这般刨根问底。”闫如鱼倒是很坦然。 “好吧,老鬼,我再信你一次。”我说道。 “嗯,道友,有点扯远了,你还没有说,你扩充了气海后是怎么筑基的?想必道友也知道,这‘五灵筑基诀’在结丹期以前都不能更换功法,这点很是要紧,我知晓道友筑基之法也好助你早日结丹。”闫如鱼撤回了话题,问道。 我对是否告诉他还有些犹豫,再次问道:“嗯,老鬼,我确认一个问题,你在这桃木小剑里能否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嗯,当然,不过准确说不是肉眼所见,而是元神感知,甚至比肉眼更具洞察力。然而我此时状态不佳,再加上受困于明心固魂阵,我现在只能感知两丈之内的事物。”闫如鱼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莫名答道。 “这样啊……嗯……这样吧,我这便演示一次,老鬼你自己看吧。”我突然有个想法想试试。 “也好,道友请。”闫如鱼期待道。 五个时辰过后,我缓缓收功,只觉通体舒畅,年轻的身体更觉精力充沛,刚刚“回魂”的我终于彻底适应了十五六岁的自己,这一切恍如隔世,我稍作感叹,目光开始搜寻老鬼所在的桃木小剑。 桃木小剑静静置于一块大石上,原来我之前所布的迟滞法阵灵力损耗殆尽,它已不能悬浮半空,我似还未从空灵的修炼中完全回神,淡淡道:“老鬼,你可看清楚了?” 半晌没有声响,就在我开始怀疑老鬼还在不在时,他的声音终于出现了:“道友,老夫对你推心置腹,你莫非是在戏耍老夫?” “哦?老鬼何出此言啊?我八十岁以后就是如此修炼的,你看到的,货真价实。”我奇道。 “哼!道友还在说笑,从你依次施展附灵术开始,到你修炼五灵筑基诀结束,老夫看的真真切切,除了你没有用这节桃木小剑作为木属性精元施展附灵术外,与老夫之前炼的并无不同,你练怎就如此顺利,我之前那次却险些自爆?哼!你若不想说便罢,何必装腔作势戏耍老夫?”闫如鱼微怒道。 “哈哈哈哈哈,果然,任你修为高绝,也看不清一个人先天灵根的变化。”我笑道。 “哼!倒非是不能,只要你一天未结丹,外人还是有办法知道的,除了照灵境之类的法器,只需拿住你的脉象便不难知晓,亦或……像夺舍大法之类的能控制你的功法,老夫就知道你的先天灵根为金一、木二、水一、火二、土一,只是老夫现在……无法拿捏你的脉象罢了”闫如鱼不屑道。 我心说这老鬼是想说没法夺舍了吧,嘿嘿。 “哈哈哈!老鬼,附灵术是为了增强先天灵阶,可如何增强,增强到什么地步,我直到八十岁才误打误撞摸索出来,就这般轻易告诉你,我还真有点不甘心……这样吧,五灵筑基诀的秘法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你困在阵中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吧!哈哈哈哈哈!”大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五行灵根提升阶数不同,原来如此,原来这里面还有规律难寻,莫非是五行相生相克……需要引导灵气?……不对……我再想想,再想想……”闫如鱼先是惊喜,很快又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起来。 我也不多说,正觉精力旺盛,正好做点什么才好。我忽然想起在这次惊险的过程中还得到了不少东西,也不管老鬼絮絮叨叨的思路,开始查看这次收获起来。 第7章 何去何从 老鬼思索的喃喃自语已听不见,我也不管他想不想的明白,专心收拾这次地穴之行的收获起来。 无名修士的乾坤袋已被我破除了禁制,像这种低阶的禁制只需注入超出禁制承受极限的灵力,再控制回收灵力即可,反复注入收回直到禁制失效为止,我用了两个时辰,与蛮力开锁没什么两样。无名修士的乾坤袋里有低级灵石八十余块,中级灵石三块,嗯,不错,比我混的好啊道友,我暗自窃喜;还一本功法叫作“御灵九术”还不错,比我之前练的什么“御兽大全”这种随处可见的入门法诀强上不少。我还发现一个特殊质感的盒子,这盒子上竟有一个小洞,似是从内向外钻开,我小心打开一看,盒子里竟是整齐排列的米粒大小的淡红色虫卵,大都已经干瘪了,也不知还有没有用,算了,先收起来吧,下回再研究。 老鬼的百宝螺中除了三枚碎星乾坤戒外就是五六瓶丹药了,他好像说过这些是他自创的丹药,虽然不多,但能被他单独存放想必是得意之作,光是这几个瓶子都凝脂流光价值连城,也不知将我身体变成这般年轻的归元还胎丸和还神散气丹在不在这里面,这些丹药绝非凡品,我只是随意打开瓶塞,瞬间一股浓郁的灵气从瓶中冲出,带着浓烈的异香,面对浓郁的灵气,我慌忙盖好瓶塞,异香久久不散……“果然是好东西,光闻闻味道便觉通体舒畅!”我心道。可惜如此珍贵的仙丹,我却一时无福消受,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这世上因为一颗丹药而重造肉身甚至提升修为的事并不少见,可实力不济贸然服下顶级丹药而暴毙的倒霉蛋更多!天道煌煌,自有其规律法则,连凡人也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越是顶级丹药,合适了是蜜糖,不合适就是砒霜。 除了这些装着顶级丹药的瓶子,还有个小瓶子倒是普普通通,跟我用的差不多,里面的丹药也普普通通,各种颜色都有,一般能混装的丹药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也不知老鬼这渡劫期大修士留着它做什么,我随意扫了一眼,只认识一个好像是能临时改变容貌的幻颜丹之类的,也不是很确定,算了,闲了问问这老鬼再说吧。 除了丹药瓶子之外,倒还有几样杂物,我大都不认识,只有一个类似丹炉的小玩意,只是这也太小了,不知怎么炼丹,这些或许是老鬼这丹王发迹前的东西吧,想想他之前一再强调的“故人之物”,这老鬼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啊。 这次收获颇丰却一时用不了,我不禁一阵郁闷,不过想想我从百岁老人变回了半大少年,那点郁闷很快一扫而空:“算了!我早该知足,还是看看那两只毒物的材料吧,它们品级也不高,此时正好用。” 应该先换件兵器,那把利刃虽然锋利,但毕竟是凡间兵器,即使是凡间宝刀,在修仙界也最多是材料罢了,我既重获新生,是该做些长远打算了。 大力金刚门偏重体修,大力金刚拳需要强大的金属性灵气或者土属性灵气才能发挥其威力,而我五行同修,单一属性的灵力太低根本发挥不出威力,还好金钟罩衣诀不挑属性,防御也比较理想。我修炼多年实力低微,所学功法大都以防御为主,以求自保,避敌不过时尽量摸到敌人近身辅助兵刃破防伤敌,这种策略对付筑基以前甚至筑基前期的修士都有奇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能轻易破防的兵器,我忽然想起了那沙蝎的螯钩…… 我在发现五灵筑基诀的特殊练法之前,一天只能修炼三个时辰,其他时间也没闲着,这导致我所学驳杂却都不精,炼丹制符炼器御兽等等都能来两下,精通是不可能,但也算入门,聊胜于无,总比花额外的灵石去买强,还是穷啊…… 在炼器上我修习的是一本融合保真流的叫做“魂原再生术”的秘籍,当今修仙界炼器的流派以再造赋神流为绝对方向,融合保真流近千年以来再没有产生过惊世的宝物,似乎已逐渐被淘汰,以至于我当年只用很少的三块灵石就从一次草湖乡仙集上购得这本秘籍,要知道很多高深的炼器手法和高阶丹方、符箓、御兽诀一样都是不轻易外传的,这本魂原再生术,即使现在就品级来说,都是我所修习的功法中最高的,可惜流派没落,已没有哪家炼器门派还在坚持融合保真流的理念。 无他,太过依赖材料的天然属性,难以量产。虽然不管哪个流派,最顶级的后天宝物大都也难以量产,但大多数的后天宝物只要凑齐相关材料,同样技术即使不同的炼器师只要水平相当也能炼制出相同的宝物,再造赋神流所用的炼器材料几乎都能通过一次或数次的再加工得到,在炼制宝物之前,先炼制各种材料。融合保真流则不然,他讲究不改变材料的天然属性,甚至连外形都不做变化,是要将不同特性的材料调整尺寸组合在一起,以达到浑然天成的效果。即使外行来看,融合保真流没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相对于再造赋神流,前者对材料的要求太过苛刻,即使材料有了,炼器师的手法也非常重要,否则炼出的物件就像是牵强拼接的大杂烩……等等,这不就是百宝螺么?看来做这百宝螺的老鬼故人至少当时是以融合保真流的思路炼制的。再造赋神流当然也不是没有缺点,他们将原材料分解提炼加工,得到可塑性更强应用更广的炼器材料,这一步妙则妙矣,就是……嗯,很容易造成浪费,毕竟每次对原材料的提炼都是损耗,甚至是万中取一,这直接导致了千年以来炼器门派出产的法器灵宝等等造价越来越高,低阶修士不入个门派势力连像样点的法器都难搞,像我之前在的大力金刚门这种小门小派,外门弟子肯定没份,即使是内门弟子,筑基后期以前等闲也是分不到的……额,扯远了。得到那本魂原再生术后我尝试炼制过多次法器,可一直受限于材料的匮乏,也只是拿手头的材料练习一下罢了,一般的材料炼制出的东西甚至还不如我那柄精铁刀好用,今天总算有点像样的材料了,待我好好规划一番。 沙蝎材料早已分割完毕,我首先开始琢磨起这碧火蟾蜍的干尸起来,看看哪些能用。这只大蛤蟆的血肉和内脏已化成血水被沙蝎吸干,只剩皮和骨都非常完整,我之前期待的毒囊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蛤蟆皮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半球凸起还留存不少毒液。这碧火蟾蜍的皮也算坚韧,在沙蝎的螯钳下损伤并不大,倒是能做件上好的内甲或者袍子什么的,若能保留毒液的功效,近身对敌岂不占尽便宜? 这碧火蟾蜍的骨头也是件不错的材料,中空却坚韧耐腐,地穴中与沙蝎拼杀那么久连点裂纹都没有,受了沙蝎的毒液也没有变脆,嗯,做件长杆兵器倒也合适。 不知不觉,我从地穴出来已过去五天了,山沟里这五天收获不小,两只巨兽提供了充足的材料,我用自建的简易器炉初步完成三件法器的制作:一件覆体内甲,一柄战杖,一条软鞭。 内甲最是费心思,以碧火蟾蜍的皮为基,要害关节处覆以沙蝎的螯钳外壳,这件“毒甲”,可抗尖锐法器,不惧体修拳脚,便宜占尽,当然,结晶期以上的修士是占不了人家便宜的…… 战杖主要以碧火蟾蜍的腿骨为主,两头四分之一的位置覆有蟾蜍的带毒外皮,此骨看似巨大笨重实则因中空却轻便异常,加上坚固耐腐,攻防两端都能有不错表现。 软鞭是以碧火蟾蜍的皮下筋膜,外穿沙蝎蝎尾直至螯钩内部,螯钩内部暗藏沙蝎毒囊,软鞭尾部连接上碧火蟾蜍的前爪,该爪连皮带骨,此处外皮没有毒囊,爪内连噗带皮生有吸盘,此鞭除了可远程破防施毒外,另一头还可远程抓取,不用时缠于腰间,作为迎敌兵器的第二选择,再合适不过。 外形已定,剩下的就是内置阵法,内甲是被动防御,一般这就够了,而兵器作为对敌时放大攻击的助力,还要注入灵力领悟练习,使之成为身体的外在延续最终达到如臂使指的效果,还要再费工夫。 大力金刚门有一套驱魔破风杖法,一般使用乌金长杖施展,我之前嫌其速度太慢,用这根结实轻便的骨杖正好弥补其速度的不足。 这根蝎尾鞭主要是当做暗器使用,一时也没有找到配套的功法,先这样吧。 我一边回忆驱魔破风杖法,一边挥舞起来,随着一遍一遍的练习,我将这套杖法的要点了然于胸,杖法也越发纯熟,阵阵破空之声越来越频繁,我心中暗喜,一边又一遍操练起来。 这时闫如鱼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啧啧啧,融合保真流么?啧啧啧,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我停下了练习,问道:“魂原再生术,听说过没有?” “哦?没听说过,不过融合保真流的秘籍中带有‘魂’字的都是上等的技法,只是你做的这三件么……你实力太低,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白瞎了这本秘籍。”闫如鱼嘲笑道。 “老鬼,你别一出现就拆台啊,我心情正好,你有办法就说办法,没办法就闭嘴!”我不高兴道。 “嗯……办法到不是没有,你先告诉我附灵术的问题,嗯,这个每个先天灵根分别提升到几阶?”闫如鱼试探道。 我一听这老鬼在这等着我,大笑道:“哈哈哈!老鬼!我当你真是天才呢?想不出就耍这点小手段啊?嘿嘿,这三件东西我用到结晶期足够了,你不说便罢,我不稀罕!” “额,好吧,好吧,谁叫你是主我是囚呢!我这便告诉你吧!”闫如鱼无奈道。 “炼器,炼丹,道理都相通,无非是人,技法,材料,火和炉台五样决定了成品的质量,技法、材料已定,人的实力一时没法提升,便只能优化一下炉和火,巧了,这两样就在眼前”闫如鱼续道。 “哦?在哪”我已被他勾起了兴趣。 “道友应该已查看过百宝螺?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小丹炉可用。”闫如鱼道。 我想起之前好像是看到过一个,那么小炼丹都够呛能炼器?我翻出巴掌大的丹炉拿在手里问道:“是这个么?” “嗯……真是好久不见了,道友可知,这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炉子”闫如鱼叹道。 “嗯,似乎小了点……”我还有疑问。 “道友找片空地,按我说的法诀驱动此炉。”闫如鱼笃定道。 我依言照做,正待将我之前撘的简易炉台回收,只听闫如鱼喊道:“扔一边去,没用了!” 我将信将疑,依言照做,按他给的口诀施法,只见原本巴掌大的炉子瞬间变成一间小房子那么大!大了我才看清,原来炉体是由数个黑色的大龟壳拼成,这绝对是融合保真流的做法! “老鬼,你那位故人,定是融合保真流的前辈吧?”我不禁问道。 “哈哈哈!她?她的眼里没有流派,只有目的!”闫如鱼骄傲的说,“这是用九块离火岩龟的龟壳做成的炉子,内藏地髓火种,只需投入火精元便可引燃地髓火炼丹或者炼器了,此炉品质不高,但天下间入门修士就能使用的丹器双炼炉,只此一个九龟护火炉,再无第二!”闫如鱼有些兴奋的说道。 “离火岩龟?这就是地髓火?”我奇道。 “离火岩龟是生在火山岩浆奔腾的岩浆流里的一种火属性灵兽,不过三阶,但它的外壳坚硬极耐高温,正是制作炉台的上好材料;这地髓火也叫地心火,一般常年活跃的火山底部育有……”闫如鱼似乎兴致不错,解释的十分细致。 原来天下奇珍异火多达数十种,这地髓火便是其中之一。天下炼丹炼器的修士大都是先天火属性,主修也是火属性功法,无不希望得到奇珍异火,即使不能化为己用,留下火种推敲领悟,不但对炼丹炼器有增助,对提升天道领悟,增强自身实力更是妙用无穷。 我大喜道:“老鬼你果然有门道!” “哈哈哈,地髓火是最易寻得的异火,不比结丹期火修的三味真火强多少,道友竟未听过?”闫如鱼笑道。 “地髓火倒是听过,只是一直无缘一见……”我尴尬道,嗨,说白了还是穷呗! 闫如鱼果真没有再给除地髓火和九龟炉之外的办法,只让我按自己的方法用他提供的炉子和火重做一遍…… 两天之后,我呆呆地望着三件法器出神,样子大致相同,但细节处强太多了,没有了毛毛躁躁的边角,整件法器显得浑然天成,这才是融合保真流的真谛! 我试了一下蝎尾鞭和蛙骨杖,感觉似乎灵气运行更加顺滑,挥舞起来格外顺手。 “走吧,道友,准备已够充分了,难不成在这灵气稀薄之地修炼?”闫如鱼出言打断了没见过世面的我。 我忽然想到,以我目前的情况,我是做一名散修还是…… “喂喂喂!想什么呢道友?难不成你还想回你那个不入流的门派不成?”老鬼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大喊道。 “额,有何不可?门派能提供庇护,而且有灵脉可供修行,就算我不回大力金刚门,草湖乡还有很多更大的门派……”我犹豫道。 “门派?哼!勾心斗角之地,藏污纳垢之所!我且问你,你在大力金刚门的时候可享用过灵脉带来的便利?”老鬼不屑的问道。 “额,没有……那是因为我实力低微……一直做外门弟子,额,还没有占用灵脉修行的资格……”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哈!没有资格?那什么叫做有资格?内门弟子么?”闫如鱼追问道。 “嗯……内门弟子也不是全部都能占用,至少要宗门大比同届前十名……”我回忆道。 “哦?这规矩我熟,那除了前十名,就没有其他人么?除了门主、供奉、长老,其他占用灵脉的都是什么人?”闫如鱼不依不饶。 “额……除了前十名……都是,这些供奉和长老的,额,亲传弟子,和一些低阶弟子中对门派有功的……”我忽然明白了老鬼的意思,解释道:“这些亲传弟子大都很强,额,至少比我强多了。” “哈哈哈,小老弟,你还真是单纯啊!你若是亲传弟子,有长辈教导、灵脉辅助,就算你这样的杂灵根在同届中混个门派十强也不是难事,还有,什么对门派有功的低阶弟子?低阶弟子能对门派有什么功?只不过有你看不见的关系罢了!道友,门派或者家族势力,你不是核心或者核心附属,熬到何时是个头?难混啊!”闫如鱼笑道,“而且草湖乡那种地方灵脉稀少,成不了什么大门大派,即使是内门弟子也多是仙仆罢了,真要从头开始,也该去仙踪林、十万大山、飘渺海、云上城、浮石群岛等等这些地方寻那些大门大势力才好,你还回什么草湖乡?衣锦还乡么?哈哈哈哈哈!” 我对目前自身的处境还是没有清楚的思路,只觉这老鬼说的挺有道理,问道:“那你说去哪?找什么大门大派?” “唉,道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那样说,你现在还去什么门派,先做个散修不好么?”闫如鱼道。 “怎么?散修?自己摸索还是等你教我啊?灵脉哪搞?”我不解道。 闫如鱼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淡淡道:“道友,我也算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倒也无所谓,可道友你悟得神奇功法,又刚刚复得青春,且重宝在手,嘿嘿,一朝落入人手,任人宰割,万事休矣。” 我隐隐明白老鬼的意思,可还是不太相信,问道:“怎么讲?” “道友实力低微却一身奇特,以五灵筑基诀筑基的仙仆很多,如你这般年轻的,天下少有,即使有,也绝不会有如你这般杂乱低阶的先天灵根,就功法这一项你便惹人窥视,再加上那三枚碎星乾坤戒里的东西,不是老夫自夸,足以武装一个中小型门派!道友身怀重宝却实力低微,犹如稚童抱金行于闹市,想不欺你都难啊!”闫如鱼还是淡淡的口气,仿佛理所当然般。 我不禁冷汗直冒,狡辩道:“那我更该拜入强大师门了……” 闫如鱼长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哈哈哈哈!那道友就要有逆天鸿运咯!先要有一个维护公平正义的师门,再要有一个关照你的师傅,还要有一群团结友善的同门,道友,若有这样的运气,放眼整个人族也不多见啊!或者……你将功法诀窍和宝物献于师门,这功劳不小,没准能混个亲传弟子也说不定呢!啧啧啧,嘿!否则,要他们在重利面前不动心,无私陪伴道友成长……嘿嘿嘿,名门正派的阴谋,可比什么邪魔外道厉害多了,杀人不见血!啊?啊哈哈哈哈……” 我已被冷汗侵湿衣衫,我忍不住想起在大力金刚门遇到的种种嘴脸:门派长老敷衍的鼓励、派来传功的内门弟子那不耐烦的神情、辞别时内门小师弟那挂在脸上的假笑……罢了,门派看来是入不得了! 老鬼的怪笑持续了好久,可能我半天不说话,他也明白了我不再有进入门派的意图,他调笑侃道:“我就说嘛,小老弟做了近百年仙仆,当不会对门派有太多幻想。” “好吧,你说的对。”我叹道。 “啧啧啧,道友,你怎么还不明白?仙道之路如何快速提升?一是功法,二是灵气,三是天材地宝,四有高人指点,结丹以后的路最重要的则是悟性,这个全靠自己在各种际遇中的历练体悟了,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闫如鱼道。 “哦,那想必你就是高人了,还请高人好好指点一番。”我此时心思纷乱,随意扯道。 闫如鱼却认真起来:“非是老夫胡诌,道友摸到了五灵同修的秘诀筑基成功,已经是前无古人,如今才十五六岁,又有老夫在旁指点,结丹只是早晚问题。老夫那三枚碎星乾坤戒中的宝物自不必多说,道友此时缺的无非是充足的灵气而已,灵脉这种资源道友一人修行前期根本没必要,至少结丹以前,消耗灵石获取灵气就足够了。道友可知,你此时所拥有的,已是多少散修求之而不得的!” 我终于有所触动,又想起我百年间因为附灵术消耗大量属性精元,深感灵石赚取不易,小心问道:“灵石也不好赚啊……” “呼~”闫如鱼一阵无语,长舒一口气后解释道:“炼丹、炼器、制符、育兽,培植仙草、收集材料、击杀妖兽,承接势力任务……这里面哪一样做起来都不会缺灵石的,要知道,你已不是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十五六岁的年纪筑基,虽比不上大门大派的嫡系传人也已经是远超大多数修士了。” 我恍然大悟道:“哦,也是,咱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得嘞!老鬼,我就听你这高人的!” 闫如鱼一阵沉默,后说道:“知道么,王其灼道友,老夫还是喜欢你一百岁的样子……” 第8章 遗珠回响 我迅速的收拾好家当,将九龟护火炉和百宝螺收入乾坤袋里,至于桃木小剑,我想了想还是挂在脖子上,这老鬼困在其中已不能使用百宝螺在识海传音,还是离近点好,小声一些都能听到,方便交流,他或许还会有所企图,但至少短期内还没有余力。 “死鬼,我们走了!”我对着闫如玉的木牌拜了拜,老鬼也没开口,任我胡言乱语。 我目前最需要的是赶紧搞些火属性精元,炼器那几天,身上存的火精元都喂了九龟炉了。 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将我之前做过标记的十余处如那死泥潭的险地全探一遍,毕竟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所有标记附近我都预留了简易的传送阵,当初光这些只能用一个来回的简易传送阵可花了我不少灵石。 我先回到了城中私宅,因为离泥潭最近的传送阵只能传到那里,没办法,我暂时只能做出这种简单的传送法阵,到了私宅中还有通向其他标记点的传送阵,当然,也是只能传送一个来回…… 弥罗城,草湖乡以西沙漠腹地里的一座佛国小城,人口不多,半数都是商旅,角落里的一座普通破落小院,就是我此城的宅院,小院四周布着简单的障眼法勉强能阻止普通人的好奇心,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十一个简易传送阵,这次回来之后还剩十个,我大概看了下,已经有三个灵力枯竭,怕是不能用了,我此时也不甚在意,随缘吧…… “啧啧啧,大隐隐于市,道友好兴致啊!”闫如鱼的声音忽然响起。 “嗨,落魄修士一名,见笑了。”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老鬼的好奇。 “这定标缩地法还能这样用?当传送阵用?道友巧思,老夫佩服!” “惭愧,实力低微,只能将就。” “莫非这是道友的俗家?” “不是,一个落脚点而已。” “哦,我倒忘了,道友的家在桃源村…道友似乎对俗世很熟?” “谁不是从红尘中来?莫非老鬼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嗯,还真不是谁都从红尘中来,如今承平日久,修仙大门派、家族等势力传承千年的不胜枚举,像我这般小门派到我那时也传了两百年了,门中与俗世牵扯甚少……” “得了吧,你这种天才自不会为生计奔波,有门派的资源供养,只用一心修炼,人世纷扰都与你无关。” “嗯,也是……道友对这凡尘世俗必然熟悉,这世俗与修仙界有何不同?” “不同?额,神仙我也没见过,结丹以上修士草湖乡也不多,没见什么不同,都是人,人之间的纷争在哪都一样。” “妙!英雄所见略同!” “不敢当,我可不敢以英雄自居……” 凭借早期做的简易“传送阵”,七个秘点我探下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因为犹豫时间太久了有三个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也不知他们有什么收获,我在四个秘点中倒也算小有收获,三个里面都是低阶妖兽,比沙蝎和碧火蟾蜍好对付多了,也可能是我换上了新法器变强了。只有一群钢牙鼠让我手忙脚乱,处理完这些讨厌的老鼠后,我捡其大个的收集了不少“钢牙”,这钢牙鼠的“钢牙”锋利且坚固,我再次以“魂原再生术”的炼器法门在蛙骨棍两头顶端处镶满了“钢牙”,这些牙雪白,也不长,若非被蛙皮衬托,就如从蛙骨上长出来的一样,有了这些钢齿,蛙骨杖威力更胜从前了。最后去的一个探点竟然发现了一处灵脉,可惜较为分散稀薄,可利用的不多,但在灵脉附近经闫如鱼指认出一种灵脉伴生灵虫——蜉萤,根据老鬼所说,这种小虫子以天然灵脉为食,对灵脉最是敏感,对我将来寻找灵脉有些帮助,可惜这蜉萤等阶不高,还在幼生期,必须要离灵脉非常近才会有反应。我也没在意,先收起来,以后用到再说。 当人有了目标并付诸行动的时候,时间就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已快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我清理完了之前做过标记的地方,总算没让以前的心血白费。闫如鱼本不赞成我在这些地方上浪费时间,可我想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决定还是通过这些风险较低的行动好好重新适应一下身体的变化,找回年轻的感觉! 重新熟悉了身体,终于找回了支配做主的感觉,我没有理会老鬼的鄙视,开始修炼起之前准备的三部功法以备防身之用,一部五行屏障术,一部追影金梭诀,一部逐风神行术。 这三部功法都是我还未筑基时收集的功法,筑基期的功法同样繁多,但真正强大的功法几乎都被各大修仙势力门派所把持,这一点不能强求。大力金刚门这种小门小派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的选择,大力金刚门从始至终就是我练的那几样功法,修为不同威力不同,倒也凭此保全了门派的存亡。 逐风神行术顾名思义,是一部提升移速的功法,施展时以灵气灌注双腿,灵气越凝炼,速度越快,按功法所载,修炼至大成后,双腿处灵气凝炼如外甲,立足之处一丈内灵气活跃如沸水,碎步生风,若再辅以轻身之术,甚至可以达到结丹期才能实现的御空而行,当然只能近地“飞行”,并不是真的御空。 追影金梭诀是一门类似暗器手法的远程攻击法术,特点是所发“金梭”为凝炼金属性灵气所化,比之练气期的飞刃术之类的功法更加锐利难挡,可惜我受先天灵根所限难以发挥“金梭”的威力,好在这部功法可以辅以法器施展,来替代纯由金属性灵气幻化的“金梭”,我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保存了这部功法,如今我的蝎尾鞭一头连着沙蝎螯钩,尖锐异常,正好可以配合此功法当飞梭施展。 这部五行屏障术虽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但却给了我很大启发,至少让我弄明白了修炼的最根本原理,这才能在修炼五灵筑基诀遇阻不久,让我想到尝试“五灵同修”的方法继续坚持下去。修士在练气期到结丹期这段时间对先天灵根的依赖之所以那么大,都是为了快速进阶,所以一般选择最高阶的先天灵根匹配同属性的功法修炼,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确保修行速度最快,从而最快结丹真正摆脱寿元的束缚,而之所以这样快,是因为越是高阶的灵根,相应吸收凝炼对应属性的灵气越快,但不管修士是以何属性的功法修炼,凝炼在气海的都是无属性的纯粹灵力……而这部五行屏障术施展起来则是反其道而行,此功法可将气海内的无属性灵气转换成任意一种或多种五行灵气,幻化出层层屏障,可抵御纯灵气形成的攻击,这与大力金刚门的金钟罩衣诀主要防备锐利法器伤及肉身的原理有很大不同。记得当时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灵气属性可以任意转换时新奇不已,本来我还以为任何功法都需要配合相应属性的灵气才能施展,直到得到这部五行屏障术我才豁然开朗,原来很多功法并不只有对应的属性灵气才能施展,只不过对应属性的灵气施展出的功法最适用、威力最大。这个浅显的道理可能对其他修士很简单就能得到,而我这种无人问津的杂灵根仙仆,是没人愿意主动给我解惑的,好在我早早的看到了这部五行屏障术,才没有长时间被属性问题困住了思路。 我和老鬼商议过,既然寿元已经不是问题,北方仙林的风险就不必去冒了,待我修为大涨再去碰碰运气不迟。这世上最适合散仙修行的地方,当属神州西南方的十万大山之中,那里灵气浓郁,灵脉也多,被雾瘴封闭的群山之中,各种材料种类繁多,正是散仙乐土,需要注意点的是,妖族自被人族压制后,有很大一部分隐匿在十万大山之中。 在前往十万大山之前,我还需去草湖乡一趟,当然不是什么荣归故里或者回门派看看……我一筑基期修士,虽然年轻也不会被门派瞧得起,此去只有一个目的—我的火属性精元一直得不到足够补充,那里刚好有仙集,我现在灵石颇多,正好去采办一番。 草湖乡,正值秋季,万年不变的黄沙戈壁中零星的滚着几团枯草,占满大半湖面的芦苇大片枯黄,无精打采的随着大风摇晃,只有被吹皱的湖面永远是那么湛蓝,仿佛一只巨大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集市的繁忙与凋敝,以及附近仙门的繁荣和灭亡。 不知怎的,今日的草湖乡集市上行人寥寥,连平时挤满的摊位也稀稀拉拉的,不过好在我所寻的属性精元材料十分常见,每转两三个摊位,我已经补足了包括火属性精元在内的五行精元,只有一本冥思望气术在老鬼不痛不痒的提示下花了我二十个灵石买下。 没人处我忍不住问道:“老鬼,这“冥思望气术”有何玄机?莫非是高阶秘籍?” “你当只有咱们有识珠慧眼么?还高阶秘籍,哪有这么容易,哼!”闫如鱼不屑道。 “那你……” “别做梦了,这本功法只是适合你修的炼魂入门术罢了,最多十个灵石。” “我这时候修什么炼魂术呀……额多少?十个灵石?死鬼!不早说!” “这什么集市,东西垃圾不说还没几个人……” “额,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找个人打听打听。” 我在一处角落找到一个懒洋洋的老者问道:“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今日集市人这么少?” “呵呵,道友有所不知,草湖乡要变天了,大仙宗息背居已经与草湖乡所有的仙门达成一致,草湖乡要被并入北方仙盟了……”老者不过筑基中期的实力,听到我喊他前辈很是高兴,解释的很是详细。 “息背居?北方仙林的大势力,什么时候跑到西边来了?”我奇道。 “呵呵,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每当仙界出现合纵连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老者实力不高倒是见闻不少,将他口中的传说与分析头头是道的讲出,我云山雾罩的接不上话。 “……这息背居在北方仙林传承千年,因其宗门大殿建在一只巨龟背上故而得名,传说巨龟背驼一万丈高阁即是其宗门大殿,其宗门富甲一方,是北方仙盟内三大主事仙门之一,这次不知怎的瞧上了草湖乡这些小门小派,听说除了大力金刚门,草湖乡所有门派都已同意并入北方仙盟……” “等等!大力金刚门?还没同意?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我听到此消息后的感受,只是忽然很想知道结果,毕竟在那里待了近百年,虽没有结交到亲朋好友,可总算有一丝香火缘分在。 老者随意说道:“知道今天为什么仙集没几个人么?听说息背居第九长老赵传奇已经给大力金刚门下了赌斗书,就在今天约战门主金铭,大伙都去看热闹去了……要我说这金铭真是不自量力,别说息背居第九长老,就是息背居二十七个内门执事弟子随便出来一个也不是他能战胜的了的,息背居肯赌斗,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了……哎?人呢?小子,真没礼貌!”老者还待侃侃而谈,却发现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我不知道我对门派还有没有感情,但就是忍不住去看看结果,实力高超就可以欺负人么? “啧啧啧,息背居?那只老王八还没死么?怎么,道友还担心师门被灭不成?”路上,闫如鱼忽然出声道。 “毕竟待了近百年了,最后看看也好。”我随意回道,“老鬼,我只听说息背居势力庞大,具体什么来头?” “哼!祸害遗千年!刚才那老小子一说我才想到,什么息背居,粗鄙的野汉也学人附庸风雅,”闫如鱼不屑道,“八百年前,北方仙林一处类似草湖乡这般的仙凡杂居之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凭着没脸没皮的墙头草本事,在正邪两道间左右逢源,慢慢的竟吞并了周围的小门派发展起来,想不到现在势力这么大,真是天道瞎了眼!” “哦,这样啊,怪不得来草湖乡并派,这套路他们早玩溜了。”我听了老鬼的话若有所思。 大力金刚门的山门在一处土坡脚下,沙漠边缘的戈壁滩中像这样似山非山的土坡很是常见,大力金刚门就建在一座大点的土坡之上,迎风且向阳,我刚进门派就疑惑为什么会这样朝向,这种恶劣的气候,山门怎么看都是开在阴面背风的一面更好一些,百年间没有人能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只传说开山祖师为了后人谨记修道之艰,直面困难而刻意为之…… 我赶到门派脚下时,孤零零的山门一如既往的冷清,可以说格外冷清,既无接引弟子巡视也未开启护山大阵,虽然小门小派的护山大阵也没什么威力,仅仅是一个幻阵罢了。 但山丘高处门派大殿的位置却传来阵阵喧闹声音,这种热闹我在门派百年间也没有见过,我知道息背居的人来时不短了。 “道友,弱肉强食在仙界也是平常事,道友切莫意气用事,至少现在你还改变不了什么……还是静观其变,保存有用之身,日后方可一博……”闫如鱼担心我现在跟息背居的强人起了冲突,提醒道。 “放心,我手握大希望,自知此时应该隐忍的道理……况且,我在此做了近百年仙仆,还没有生出跟门派同仇敌忾之心……”我自嘲般笑答。 大力金刚门议事殿门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广场中央两名修士面对而立,其中一个正是大力金刚门当代掌门金铭,草湖乡附近的仙门似乎都来了,人群前排摆放着一排八张桌椅,上面坐着穿着不同门派服饰的修士,我只认得其中两个是草湖乡七大门派的掌门,由此推断,除了场下的金铭,草湖乡六大门派的掌门都在场,中间空着的两把椅子想必是场下金铭和同他对峙的息背居高手的。 “这金铭在草湖乡七大门派掌门中的排名常年垫底,想不到竟能在赵传奇手下坚持到现在……” “喔?莫非道友看过这赵传奇和其他门派掌门的斗法?” “嘿嘿,道友有所不知,我紫霞宗是最早同意并派的大宗,其他六宗的掌门都是由我宗主丹鸣子一一引荐给息背居的,若非我宗主从中斡旋,这并派一事怎会如现在这般和风细雨!六宗里只有自诩草湖乡第一仙宗的反斗门宗主云天和现在这大力金刚门宗主金铭不服,反斗门宗主云天只在赵传奇手下坚持了一柱香时间,具灵中期对元婴初期,没啥看头,赵传奇待云天续满绝招全力一击后才出手,轻松获胜……” “道友言之有理,这息背居摆明强势,即使草湖乡七大仙宗合力也奈何不得,唉!只是不知这金铭明明具灵初期的修为,为何能在元婴初期的赵传奇手下支撑这么久?” “道友不必感叹,我等修仙弟子跟谁修不是修?息背居能给的只会比之前门派给的多,嘿!这金铭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想不到功法如此神奇!” “嗯,真是奇了,我在大力金刚门中也识得三两道友,这金铭使的不管是金钟罩衣诀还是大力金刚拳,亦或什么伏魔破风杖法,任何一个门派弟子都会使,没想这金铭不见使任何秘法,一样使来竟有这般威力……” 我默默注视着广场中央金铭和赵传奇的斗法,金铭的陨铁战杖滚落在一旁,金属性的金钟罩衣诀忽明忽暗,已有灵力溃散之兆,他狼狈不堪还在苦苦支撑,后者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胜负只是早晚的事,旁边观战修士的话不断传入我耳中,对这次并派一事了解了大概,形势如此,紫霞宗的斡旋也确实避免了无谓的牺牲,我如鲠在喉,站在大力金刚门的立场也无话可说。只是看到门主金铭使的功法和我学的一样,我不禁有些触动,门派对我不能说不公,是我自己资质低微……当我产生了这个念头,我瞬间感觉近百年的仙仆经历似乎也没什么可怨恨的,小师弟挂在脸上的假笑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咦?” “是武魂!” 众人的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定睛往场上一看,原来金铭的功法出现了异象,只见他身后隐隐一尊金色巨影如山般耸立,金铭一扫之前的疲态,战意飙升,怒视着不远处的赵传奇。 “这就是门中记载的金刚法相么?”我喃喃自语。大力金刚门中典籍记载,本门修士修为达到具灵后期以后,有望领悟佛家护法武魂,力大无穷,无坚不摧,可搬山填海……金铭在赵传奇绚烂的飞剑的压力之下,提前领悟了武魂,这下结果有了一丝悬念。 赵传奇此时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面色凝重起来。他本来计划凭借自己超出一个境界的修为,任对手施为,待对手技穷之时以雷霆之势击败对手,就像对付反斗门一样,所谓“杀人不如诛心”,他要的是完全臣服,所以才费时费力耍这么久,可万万没想到,这金铭竟然临场突破了! 武魂是每个体修梦寐以求的境界,一般来说修炼出武魂的体修无一不是一方强人,虽然金铭此时的武魂只是淡淡残影,但在草湖乡这种修仙界边缘地界,竟出了一位练出武魂的体修,让所有修士感到意外。 在场的大概只有元婴初期的赵传奇和其他六大掌门能看出,金铭是临阵突破了,境界还不稳固,很难改变落败的结局。 果然,赵传奇不再留手,御起飞剑狂攻半柱香后,金铭的武魂消散,遍体鳞伤的强撑立在赵传奇面前,缓缓道:“咳咳,你赢了,大力金刚门……同意,并派。” 赵传奇淡淡笑道:“金铭道友已领悟武魂真谛,假以时日,成就必在传奇之上!不久,金道友将会感谢此时的决定!” 这时其他六宗掌门又围在二人身旁恭维起来…… 我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趣,悄悄离开人群,离开了这座我栖身近百年的门派。 别了,大力金刚门。 第9章 无形紧迫 大力金刚门中的并派仪式我无心观望,那些有道修士间的吹捧寒暄令人作呕,只有金铭那不甘的眼神配上他生疏的谄媚表情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原来实力弱小是原罪,就算你谁都不招惹,还是会被别人玩弄,“哼!息背居,有你倒霉的时候,走着瞧!”我无力的诅咒着这个大陆北方的大仙宗,还童重修的喜悦转瞬被迫切提升实力的焦虑所替代。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焦虑的心情,老鬼忽然对快速奔向南方的我说道:“道友不必烦恼,弱肉强食,不论仙凡,权利之间的倾轧每天都在发生,大力金刚门还有机会,至少道统传承还没有断,门主金铭早早领悟了武魂不说,漏了道友这尾大鱼,息背居早晚要承受今日这因果。” 我行色匆匆,全力施展逐风神行术,只顾低头赶路,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或许我终于发现,大力金刚门在我心中的份量竟是不轻。 看我不言语只顾赶路,闫如鱼接着道:“刚才修士聚集,我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道友勿怪……” “没你的事,我只是有点不痛快罢了……看来这实力还是早日提升的好,要不然也免不了任人摆布的下场,唉!”我随口道。 “道友有紧迫感是好事,但修仙一途最忌贪功冒进,这一点越到后期越是要紧,切记!”闫如鱼提醒道。 “嗯,老鬼你可知金铭那武魂的来头?我只在门派典籍中看过简单的记载,大力金刚门从上到下修习的功法一般无二,我实不知如何领悟这武魂……”我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武魂,乃是练体修士登堂入室之基,其重要性不亚于元婴之于练气修士。自古以来,体修因其修行艰苦且进度缓慢,加之对悟性天赋要求较高,一直未成为天下修士的主流,即使现在也多被修士用来当做稳固法体的辅助功法修习,然而体修的强大有目共睹,身具武魂熬到渡劫期的体修,雷劫之下进退自如,即使渡劫失败,也能凭其独特的武魂和强大的肉身力保不死,甚至修为更近一步,当年的狂雷冥神段紫玉就是这样一位体修,当他在渡劫期发现雷劫能提升他的武魂实力之后,便卡在飞升期六百年,他的武魂雷神六百年间历经九次大雷劫,一次比一次凶险,但段紫玉都一一顶住压力就是不飞升上界,其强大的雷神武魂在修仙界再无对手,据说其惊动了上界大仙下界缉拿却没有了下文,其连同缉拿他的四位大仙一起失踪,至今还是一个迷。”闫如鱼似乎兴致不错,扯的远了。 “这个我在一些杂书上看过,想不到竟是真的……额,故事以后慢慢聊,还是讲点实际的吧,我修习金钟罩衣诀多年,也算是体修一名,不知何时也能凝结出武魂?”我打断道。 “你?道友难道不知,根据记载,这武魂最早也要具灵后期才有望领悟,道友想的为时过早了……”闫如鱼嫌弃道。 “那金铭宗主还不到聚灵中期,怎会……”我追问道。 “他那武魂徒具其形,难堪大用,若他在具灵后期能够熟练掌控武魂,对元婴初期的那个什么赵传奇或可一战。”闫如鱼解释道。 “我说道友,你对获胜的赵传奇的‘冥沙飞剑诀’无动于衷,却对落败的金铭那半吊子武魂念念不忘,是何道理?”闫如鱼不解道。 “呵呵,剑修劈山断海之能我岂不知?可我早有耳闻,撇开悟性天赋不谈,强大的剑修无不是天材地宝喂出来的,以我的情况,想都别想,还是练好五灵筑基诀早日结丹再想其他,这期间,简单易上手的大力金刚门功法虽然笨了些,却是我保命的倚仗。”我淡淡笑道。 “道友说的不错,强大的剑修无不是依附大仙宗大势力存在,散修之中,还真没几个能入流的剑修……”闫如鱼忽然想到,“说起五灵筑基诀,道友也该将修炼秘诀给我说说了,我也好在修炼上给道友提供更合适的参考……” “哈哈哈,老鬼,你还没想明白么?莫急,到了落脚处,我多练几遍给你看看,以你的鬼心眼哪用我多说呀!啊?哈哈哈哈!”我大笑,一扫从大力金刚门带出的阴霾。 十万大山,并不是真的有十万座山,而是此地群山耸立,大小不一却十分密集,山多倒也罢了,总会有个数,可这片群山却如活物一般,旧山不时倾倒,而新的山头也不断拔地而起,地貌看似常年群山耸立,可这一个个山头变化活跃,任你有天大神通,也数不清有几座山,相传凡人神仙都曾尝试编纂此地群山的风物志,但很快就发现,你还没数完呢,山头的数量又发生了变化,无奈之下,凡人神仙都称这一片广袤山区为十万大山。 闫如鱼告诉我说,这变化活跃的群山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地下丰富的灵脉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比如修士之间、妖兽之间、修士与妖兽之间的争抢取用,甚至是一些天材地宝的汲取等等,一支灵脉诞生后的壮大与消散造成了覆盖灵脉的大小山峰分解崩塌甚至倾倒匿迹,而新的灵脉的产生,往往伴随着新的山峰掘地而起。 十万大山之中也有很多地下没有灵脉的常年耸立不变的山峰,只是因为环境的不断变化以至于无人能准确记住这些位置,这样的环境,正是各种妖兽以及散仙藏匿其中各自修行的好地方。至少对散修而言,无疑是一片乐土。 我来此地已有月余,找了一处隐蔽的小山谷便落脚修炼起来,每日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五灵筑基诀被我无时无刻飞速运转着,不知不觉间我已突破到了筑基中期,与我之前没头苍蝇似的硬练不同,用付灵术将先天灵根补齐之后,五灵筑基诀的修炼速度惊人!我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变强,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老鬼这段时间沉默不少,仿佛在专心观摩我修炼的五灵筑基诀,不知他是因为一直没有参透其中奥秘而羞愧,还是对我迟迟不将个中诀窍告知他而恼怒,总之是安静多了,我有时甚至忘了身边还有个“人”在时时窥视自己练功,我不时喃喃自语的自问自答,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之中。没办法,发现了付灵术的关窍之后,我的五灵筑基诀进展迅速,再加上我重获新生,年轻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旺盛的精力,一点疲累也没有,正是越修越爽,越爽越修…… “这才叫修仙啊!”我感受着施展到极致的“逐风神行术”,仿佛羽毛随风飘扬,不禁感慨起来,想当年我真是太难了,这进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十万大山之中也不是没有争斗,咱们来此地日久,道友还需小心别被什么妖兽或者散修盯上才好。”或许是看我忘形翻飞已经远离山谷,闫如鱼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提醒道。 这番提醒倒也及时,我还沉浸在修为精进的喜悦中,实在还没来得及想这一层,虚心问道:“道友提醒的是,只是这妖兽我能理解,其他散修能看上我这种筑基中期小散修么?图什么?” 许是听我终于客气了一回,闫如鱼笑道:“嘿嘿!道友无需妄自菲薄,能孤身留在这十万大山之中,你修为越是低,别人越是当你身怀倚仗,越是好奇越想一探究竟据为己有……嘿嘿,这便是人心呐!”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道:“既是如此,我更要早早进阶,省得被贼人惦记!” “然也,在这里没个结丹期的修为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好在咱们还处在十万大山边缘,妖兽、修士注意到这里的机会不多。”闫如鱼淡淡道。 “我能快速修到筑基中期,全赖多年累积,之前修炼不得其法,现在方法得当,这才一日千里,接下来若还想这么快,怕是要借助灵脉了。”我思索道。 闫如鱼缓缓道:“尽快进阶是一方面,但既然做散修,斗法争雄之术却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落下,以道友目前掌握的法术和法器来看,似乎后者有余而前者不足啊……哎!我这里实在没有低阶修士用的法诀……” “哦?老鬼你瞧不上我的低阶法诀么?可这有什么办法,一时之间我到哪去搞高品阶的法诀?不过我也不是太过担心,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选择的法诀,适合的才是更好的!”少年的我似乎喜好聊天,不知不觉间我就轻松起来,老鬼的称呼脱口而出。我还待闲聊几句,忽然闫如鱼警示道:“当心!有什么东西来了……” 我瞬间给自己上了四、五个低阶防御功法,最后加了一个“宁息术”收敛身形后隐入一旁的树丛之中。 “你这……习惯不错……”闫如鱼悄悄的点评道。 “嘘,来了。”我没理会他的嘲讽,紧盯着十丈外两座小山间形成的豁口,那里传来的嘈杂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这个豁口内对应的正是往十万大山深处走的方向,不知是什么正狂奔而出…… 不一会儿,一名身上多处带伤的瘦弱修士慌乱着跑了出来,这人不过十七八岁,身上血迹斑斑,小脸煞白,灵力似也接近枯竭,右袖只剩几根布条,于行进间随着软绵绵的右臂随风摆动,握剑的左手微微颤抖,想必是一名身负重伤的剑修。 “结晶后期,灵力枯竭……发现你了。”闫如鱼轻声道。 “你声音这么小我都差点听不见,他怎么……结晶期修士果然不凡……”“放屁!他已经发现你了我才开口,没看到他已经停下了么?”“这样吗?我明明……”“就你那点低阶法术,想骗过结晶后期修士真是笑话!不过这小子这般状态下还如此警觉倒是难得。”闫如鱼有些嫌弃的打断了我的自以为是。 只见那人在离我约八丈处盘膝而坐,似是启动了某种阵法,然后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起来,只左手里的长剑依然紧握。 当我正在考虑是上前结交一番消除误会还是就此远遁不予理会之时,豁口处突然窜出五个人身狼首的武士将持剑少年团团围住,原来,这少年一直被这几个妖族追杀。 围住少年的狼首武士也是各个带伤,兽目怒视少年,跃跃欲试,嘴里发出阵阵低吼,似是还不会说话。我正在思考同为人族一脉,是否救上一救之时,耳边传来老鬼的低语:“五头化形初期狼妖,妖族化形相当于人族结丹,是质变,但妖族化形期漫长,实力天差地别,不能和人族修士类比。” 既然已被发现行踪,我也不那么在意,接话道:“偷袭,我可有胜算?” “啧啧啧,道友倒是直白,这几只小妖每一个你都未必能胜,全指望你那点蝎毒,好在他们都有伤在身,偷袭的话,干掉一两个不成问题。”老鬼揶揄道。 “嗯,我也这么想的,还是等他们先发难我再出手稳妥些,就是,不知道狼妖后面还有支援没有……”我实力低微惯了,还是有些犹豫。 “哎!道友这般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此事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溜之大吉,可你既然心有不忍想救人,还是果断些为好,迟则生变!”老鬼提醒道。 我听了这话暗道一声惭愧,深吸一口气就准备先对背对我的两只狼妖出手,希望那少年还能一战吧,我心中默念…… 正当此时,那少年忽然开口喊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我今被你们堵在这里,认栽了!你这狼头如此奸猾,还不现身!” 我听到少年的话不由一愣,看来他是把我当成狼妖一伙的了,想必他之前也只是察觉到我这边藏有人,瞎推测罢了,可我听到还有什么狼头的存在,不由地又犹豫起来,以我目前的实力…… 可战场瞬息万变,由不得我犹豫,五头狼妖虽不能人言,却似能听懂一般,少年话音刚落,五妖便朝他扑了上去!这时老鬼喊道:“狼妖急着上,狼头一时半会必赶不过来,快上!”我一听这话有理便不再犹豫是,一边施展“逐风神行术”飞奔上前,一边朝一头狼妖后脑投出一击飞梭,“追影金梭诀”后发先至,纵使狼妖有所防备,可距离如此之近,它还是躲不开我这一击,眼见它被我投出带毒尾刺击中,不一会便诧异的倒下,被蝎毒融化的血肉化为浑浊的汁水,自身上的伤口缓缓流出…… 看到这一幕的少年微微一愣,而狼妖却不管不顾地向少年杀去,我一击得手却没有等到应有的反击,料想这些狼妖对那少年杀心急切,便不再留手,暗念法诀收回蝎尾梭,同时抡起蛙骨棒朝狼群抡去,其中一只狼妖突然悍不畏死地抱住我抡去的棒子,竞对自己的伤势无动于衷!真这少年到底做了什么,这几只狼妖不要命也要对付他! “嘭!”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少年不见动作却已硬接三头狼妖合力一击,只见他身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后恢复了正常,少年腰间的一件玉佩碎成几片,似乎这防御阵法是存在这玉佩之中的,为他抵挡了这超负荷的合击后玉佩碎裂,防御阵法也不复存在。 那少年也没闲着,趁着三头狼妖奋不顾身的这一击,他左手宝剑瞬间泛起金光,刺向离他最近的那头狼妖脖颈,那少年却遇到了和我这边一样的情况——脖颈被穿的狼妖死死的扣住了金光闪闪的宝剑!另外两头狼妖则趁机再次同时向少年挥爪攻来,这次没有了阵法防御,少年坚毅的眼神不禁闪过一丝绝望…… 我这边却僵持住了,被狼妖双臂紧箍的蛙骨棒一端在狼妖怀里,一头在我手里,狼妖皮糙肉厚,竟无视蛙骨棒顶端的“钢牙”和蛙毒,不是钢牙鼠的“钢牙”不利——狼妖的手臂一接触就破口出血了,也不是蛙毒无效——狼妖的双手早就呲呲的冒起白烟,偏偏它就是不撒手,偏又力大无比,我险些兵器脱手,使出全力才堪堪保住兵器,看着对面狼妖那狰狞的面目,我不禁有些慌张起来…… “喝!”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原来是那少年眼见绝境之下,施以秘法,狂吐一口鲜血后金光大盛!只见他左手持剑化作一片金光,如切豆腐般扫过原本抱着他宝剑的狼妖脖子,金光余势不减,朝他攻来的一头狼妖被金光腰斩,眼见金光将要劈上另一头狼妖那惊恐的脸,可惜瞬间金光消失不见,宝剑显形只在那惊恐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后无力的随着昏厥的少年倒下。惊恐的狼妖片刻间恢复狰狞,恼羞成怒般越发凶狠的朝倒地的少年扑去! 电光火石之间我终于做出了取舍,顺势一送,蛙骨棒另一端的狼妖抱着粗大的蛙骨棒倒飞出七八丈远,它不会想到粗大蛙骨棒竟是中空,轻便异常……就是现在!我再次施展“追影金梭诀”朝少年飞去,是的,只不过这次是以蝎尾鞭的另一头朝少年飞去,赶在那只狼妖扑到少年之前,蝎尾鞭另一端的蛙骨爪一把抓住少年,瞬间将他席卷起来拉到了我手中。 “灵气枯竭,精血大损,倒是死不了。”老鬼开口道。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捏开少年的嘴拿出一把自制的还元丹灌下去后将他甩到一旁,我以发现,两只狼妖正慢慢朝我逼来,其中一头,手里还挥舞着我的蛙骨棒…… “我天!我要一打二了,老鬼!想想办法!”我惊慌失措地喊道。一边喊,一边运起“”金钟罩衣诀”辗转腾挪地躲避两头狼妖利爪…… “啧啧啧,道友,听我一句劝,你那什么还元丹还是别拿出来了,我看着有点倒胃口……”闫如鱼慢悠悠的答非所问,似乎并不担心此时的处境。 听他如此态度,我反而心中稍安,边躲边继续问道:“想想办法呀!一打二我可要死翘翘了!” “嘿嘿,道友不可妄自菲薄,经我观察,这几只狼妖非是修炼到的化形期,似是吃了什么丹药短期内强行提到了化形初期,因此心智低下,徒有化形初期的力量却还是多凭本能行动,不难对付。”闫如鱼缓缓道。 我双臂交叉硬挨了一记双狼的利爪被打飞三丈远,忍痛喊道:“死鬼!有一头手里还有我的蛙骨棒,我有点扛不住啊!” “若非你那棒子在它们手里,你的金钟罩衣诀可保你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嘛,看准时机先把兵器夺过来再说,你看那持棒子的狼妖,耍的破绽百出,比你可差远啦……”闫如鱼慢悠悠的说道。 “我特么谢谢你!”我一阵无语道。 “不然呢?莫非你还要我出手不成?道友,你临敌经验欠缺,这多好的机会,你只要不冒险便无性命之忧,若要反败为胜,却要兵行险招,啧啧啧,这取舍之间,好好吾吧!啊?哈哈哈哈哈!”老鬼这变态说着说着突然兴致勃勃起来,我哑口无言,只在心中暗骂。 不过似乎他说的有点道理,我一边招呼着两头狂暴的狼妖,一边思索对策。嗯,这两头狼妖果然心智未开,不管用利爪还是挥舞蛙骨棒,从来都是直来直往毫无技巧可言,我甚至不怀疑一旦让他们贴身,先招呼我的多半是血盆大口,如此,只要我不被蛙骨棒顶端的钢牙撩上,就凭他们的尖牙力齿还真破不了我的“金钟罩衣诀”,可惜这狼妖皮糙肉厚,我手无利器,一时也伤不了它们,蝎尾鞭上的尾勾虽利,一是短小二是鞭软,不拉开足够距离,不通鞭法的我实在难以施展,一头狼妖便罢,我欺身上前,凭借护体功法硬挨上它几招,扣住尾勾全力刺下去凭借蝎毒定能奏效,可这两头不要命的狼妖……万一我近身被一头抱住,另一头全力一棒子下去……我若躲无可躲,岂非自找?娘的,还是那死鬼说的对,先把我的蛙骨棒夺回来再说! 说来也神奇,之前我还觉得这狼妖满脸狰狞、凶残可怖,可经那死鬼一提点,顿觉这两头畜牲浑浑噩噩、满脸混沌,什么化形期妖兽,外力催化出的东西不过是学了几天人样的野猴子罢了! 第10章 果然如此 知道和做到之间往往有着巨大的差距,闫如鱼曾给我说过类似的话,今日让我体会颇深。 两头心智混沌的化形期狼妖,只是强大的野兽罢了,可我越这么想越是心急想快速夺回我的蛙骨棒,越是急躁越是难以诱骗到对手,力敌实在占不了便宜,还是要引诱它频繁挥棒才行,我虽不是什么棍术大师,但好歹学了大力金刚门的“驱魔破风杖法”,趁它破绽近身夺回兵器还是能做到的,可这两头狼妖似乎是商量好一般,空手的狼妖抵近攻击,持棒的那头反而拉开距离,仗着同伴干扰多次险些击中我要害! 我已窝火的发现,自己想诱敌深入借机夺棒,而这两头狼妖似乎发现了我的企图,它们想以棒为饵赚我性命!娘的,差点忘了,野狼崽子是群居动物,配合捕猎正是拿手! “噗!”我吐出一口血沫,有金钟罩衣诀护体,我只要不用要害硬接伤害便无性命之忧,但总这么下去,灵力激荡间,我已伤及内腑,哎,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我还得冒险…… 我找准时机一把抱住空手狼妖攻来的利爪,同它贴身缠斗了起来,没一会我的左肩膀和右臂都被狼妖咬破防了,想不到我之前精心制作的毒内甲并没有起到作用,毒素也只是腐蚀了狼妖接触的表皮罢了,除了更加激怒眼前的狼妖丝毫没有影响它狂暴的撕咬。也难怪,这件毒内甲制成之初也就指望它能防护一下结晶期以内的攻击,这化形期的狼妖实力必定在结晶期以上。 好在金钟罩衣诀与其他如“石肤术”“铁甲术”不同,灵力形成的防护不只是如盔甲般罩在身外或体表,防护的存在是由内而外的,即使被伤到本体,只要不是致命要害都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害,但是疼痛的感觉也越发真切,我忍着巨痛和这头狼妖扭打在一起,可恨我的拳脚打在它的身上并无多少效果,绝对实力的差距太大了,我不到结晶期凭现在的功法根本破不了它的防护,我如此做只是为了让另一头持棒狼妖有所顾忌,不在随随便便挥棒攻我,毕竟,它手上的蛙骨棒对我的危险最大。 而现在嘛,我继续和空手狼妖翻滚厮打在一起,任凭它的利齿在我身上再多咬几处伤口,只要不是脖颈我都硬抗了下来……一旁持棒狼妖发出不耐烦的低吼,它手中的的棒子因为顾顾及同伴而迟迟不能击中我,我不知道它的顾及还能忍耐多久,我边扭着贴脸的狼妖不停的翻滚,忍着它不断的撕咬,我终于腾出一只手在腰间扣住了蝎尾鞭的尾勾,我用尽最大的气力向狼妖一刺!不管什么位置,只要扎下去!只要它还是血肉之躯! 由于体位原因我看不到究竟扎进去没有,如此扭打缠斗我也很难判断这头还在疯狂撕咬我的狼妖到底有没有被扎中,好在片刻后这头狼妖气力越来越小,我知道,只待再坚持一下它将变成一具骨水分离的尸体。 这头狼妖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我仍佯装和它扭打、翻滚,恰到好处的躲避持棒狼妖的攻击,从它粗重的喘息中我能感觉到它已经耗尽了耐心,我小心的防备着……突然,持棒狼妖怪叫一声挥舞着蛙骨棒猛的向“我们”砸来,它终于不再顾及同伴的死活了! 此时它的同伴早已是一具血骨分离的尸体,被蝎毒溶解的血肉化作血水在皮囊下随着我的翻滚不停晃荡,浑浊的血水不时的从狼妖的口鼻以及身上的伤口被我晃出,我如同抱着个破水袋来回翻滚,可想而知,它流出的血水沾满了我全身,我就这么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恶露等着持棒狼妖的耐心耗尽…… 就是现在,持棒狼妖势大力沉的一棒被我用身前的狼妖尸体挡下,蛙骨棒如同敲爆了一只水袋,瞬间大片的泛着恶臭血水如雾般喷射开来,我它都不免被喷射一身,我暂避口鼻,趁那狼妖愣神之机在血雾的掩护下瞬间闪至狼妖身侧,好在它也不会精通什么棍术,在我有心算无心下我终于夺回了我的蛙骨棒,迅速拉开距离,我持棒站在距狼妖五丈远的土坡上,一边戒备一边暗自审视自己的伤势。 我身上有七处咬痕五处抓伤最是严重,伤口深可见骨,虽然不在要害,但肩臂腰腿没一处是好的,已严重影响我的战力,我摸着腰间的蝎尾鞭心道:就算夺回了兵器,怕是没有再战之力了,也不知这么近的距离,“追影金梭诀”能不能施展的开。刚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这狼妖竟然将侧身对着我,似乎注意力也不在我这,遭了!忘了我身后还有那少年,不对,刚才我与另一头狼妖扭打时它怎不出手? 我顺着狼妖的视线方向定睛一看,原来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盘腿而坐,手上捏着我不认识的法诀,他的宝剑发出淡淡金光,一晃竟在少年身前飘浮了起来! 我那被老鬼多次鄙视过的丹药功效如何我清楚,对他有没有用我都不能确定,以这少年的伤势绝不可能这么快助他起来。我不禁心道:天才都这么强么? 果然,狼妖按耐不住低吼着扑将过去,少年豁然睁眼,眼前宝剑再次金光大盛,等我再睁开眼睛,只见少年瘫卧在地,宝剑竟断成两节,而狼妖已身首异处。 我一边惊叹这剑仙的强大一边拄着蛙骨杖缓缓走近少年查看,他似是脱力昏厥,我怕真有那什么狼头的寻来,不敢多做停留,我收拾好地上的断剑背上少年勉强施展逐风神行术快速向我落脚的山洞奔去…… 以我目前的状况也走不远,先在这里疗伤吧,毕竟熟悉地形而且之前也有些布置。再次摸出自制的还元丹,发现只剩五颗了,先给自己来了两粒,正待将剩下的塞入少年口中时,少年轻声到道:“不必了,谢谢。”然后竟干呕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全无刚才的高手风范。 我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忙闪进林子里用水系功法清洗一下自己,发现令人作呕的气味难以根除,索性脱下千疮百孔的毒内甲,从乾坤袋里找出一身新衣换上。 当我再次来到少年身前时,他又如之前那般打坐,法诀还是之前的手势,只是断了的宝剑孤零零的散落在一旁,再没了反应。 “金真无极门,窦涯。”少年先开口道。 “王其灼,散修一名。”我回道。 “道友功法奇特,还未到结晶期居然敢来这十万大山,狼妖虽心智未开,可毕竟也算化形初期的实力,道友当真了得!”窦涯赞道。 “嗨,运气好罢了,若非最后道友出手,我这次凶多吉少。”我诚恳道,我忽然想起好像在哪听过这个门派,传承上千年,门派只修剑,并且只收先天金属性的天才…… 窦涯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欲言又止,他低头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瞬间周围药香四散,我再外行也知道这绝非我勉强炼出的什么还元丹可比,想到这里我不禁老脸一红,“看来他是要赠丹药给我了”我心道,果然,窦涯缓缓抬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我与王道友萍水相逢,承蒙道友舍命相救,窦涯实在无以为报,这里有三粒金蚕补元丹,我之前就是凭此丹……和道友的丹药击杀最后的狼妖,我有师门任务在身轻装简行,随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还请王道友莫要推辞。” “咳咳,道友真会说笑,我那半吊子丹药能起什么作用,只是情急之下慌不择法罢了,呵,早知道友有神丹妙药,我定不会多此一举了。至于这金蚕补元丹,如此贵重,还请道友收回,我出手是念在同为人族一脉,不忍道友命丧妖族之手,非是为了回报,不过老实说,我真没想会如此惊险。”我心有余悸道。 窦涯似是并不擅长客套,沉默片刻便说道:“既如此,就算我窦涯欠你的,以后只要是不违背我师门教义的事,王道友尽可提要求,我必尽力而为。”说罢,只见他衣袖微动,身边的那瓶丹药已被窦涯收回,刹时四周的异香消失。我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回想刚刚的异香,不禁生出一丝后悔,话说满了,哎…… 我见已窦涯缓缓闭上眼睛,继续打坐疗伤,便另寻他处也默默打坐起来,慢慢的恢复自己的伤势。 大约两三个时辰后,窦涯缓缓起身,先是寻到我身前对着我鞠了一躬,道:“感谢王道友今日援手之恩,道友若无他事,在下还有师门任务在身,这便要告辞了。” 我看到他这么快起来了,羡慕不已,笑道:“相逢即是缘,窦涯道友,后会有期!” 窦涯似乎有些诧异,抱拳道:“仙路漫漫,期待与道友再会!临别之前我有几句话还要说与道友听。” 我奇道:“哦?但说无妨。” 窦涯沉吟道:“我观这山谷内有些阵法布置,但还是提醒道友早些离开,此处虽为十万大山边缘,但有妖族死在这,难保它们不会有后续侦查,这里的布置莫说对化形期妖族没有左作用,就是对之前那几头狼妖也用处不大,道友身染妖族污血,很难躲避追踪,还是早些远离是非之地为好!” “嗯,多谢道友提醒,我并不打算久留此地……”我一边打坐疗伤一边淡淡道,对与窦涯的好心提醒,我还是领情的。 窦涯听罢点点头,转头缓缓向山谷外走去,没走几步便随手一挥,一枚淡金色小剑迅速“长大”浮于脚前,他随意的如同上了个台阶般踏上飞剑,忽然又转身大声说道:“王道友,我观你宅心仁厚不似邪教之人,还望以后莫要滥杀无辜,如此,大道可期!再会吧!”说罢,窦涯如流星般滑过山谷的天空…… “等等,喂!什么意思啊?这……这便走了?断剑不要啦?”我纳闷喊道。 “意思是你是邪魔外道,但又不像邪魔外道,希望你改过自新,这样才能得成大道,嘿!”闫如鱼调笑的声音传来:“啧啧啧……你别说这小子还颇有几分名门正派的风范呢!啊?哈哈哈哈!” “你这死鬼,终于出气了,我力破狼妖的时候你在干嘛?吓傻了么?”我就是看不惯这老鬼自以为是的样子,回呛道。 “力破?我呸!你这傻鸟差点把自己玩死!我还说那狼妖灵智未开,你又比它强到哪去?个中关窍已经告诉你了,总不能给一张饼还得我掰碎嚼烂了喂你吧?”老鬼怒道,我老脸发烫,虽然咱一百岁过,可真没什么对敌经验……话说回来,我好歹一百岁过,虽然现在恢复十六七岁的身体,可心态上,脸面还真有点挂不住,偏偏他说的又没错,让我无地自容。 闫如鱼似乎还未骂够,继续怒道:“你是练体修不假,可我真没见过随随便便沾一身血污的体修,那一身味,莫说那小子要吐,老夫想想都直反胃,额呸呸呸!呸呸呸……” 我回想刚刚惊险的战斗,跟“力破”毫不沾边,现在身上多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算上那一百岁,我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就你那点实力还拽什么风度?在老夫的‘水蛟火凤护心丹’之前,那‘金蚕补元丹’便是仙界第一等疗伤圣药!金真无极门的剑修能传承至今,跟这种丹药有莫大关系,你倒是拽啊,一句话便推掉了……真是,真是愚不可及!”闫如鱼越说越气,我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忙转移话题道:“我有丹王在,缺什么能缺丹药?” “哼哼,这话倒是不假,只是老夫的丹药霸道难服,你现在的实力太弱是降不住的,修仙界公开的良方丹药甚多,只是材料寻找繁琐,而极品丹药如这‘金蚕补元丹’嘛,其中关键的材料‘炼铁金蚕’便只有金真无极门的积金山上才有,你这蠢才别当丹道可欺,不下苦工是不行的!”我拍的马屁过于直白,不过虽然闫如鱼的语气依然傲慢,但能听出他还是很受用。 “老鬼,那小子怎会觉得我是邪派中人?” “大概是你的毒吧?你听过能把人血肉化成血水的功法么?哼哼,所谓正道中人,最是黑心!看人本事大过自己便说别人是邪教,就算心不黑也大都是些人云亦云之辈,那小子年纪轻轻,哪知道如何算正如何是邪?道友,你觉得如何是正如何是邪?” “额……不为利己而损人,便不算是邪吧?” “啧啧啧,这个回答妙啊!“不过那小子有些话说的倒是不假,你小子沾染狼妖血污太多,简直是被泡过一样,离尸体又不远,狼妖光凭鼻子就能找到咱们,还是早遛为妙。”闫如鱼终于平静下来,淡淡道。 “正有此意!”说罢我忙起身收拾东西,顺便又换了身衣服,然后将残留物付之一炬,沿着十万大山边缘继续寻觅下一个落脚点,在结晶之前,不再往十万大山深处走了。 行路途中,闫如鱼给我详解了我与狼妖遭遇的种种情形,除了一开始的偷袭之外我其他的做为被他骂的一无是处,最后独斗两名狼妖时的情况他告诉我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应对,他的灵魂修的强大对当时情况事无巨细都记的一清二楚,而我因为当时紧张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经过他洞若观火的复盘后,我虽不能完全领会,但很多地方还是让我茅塞顿开…… “老鬼,问你个问题,那窦涯说我什么‘功法奇特’‘当真了得’是客套还是我真有可取之处?”被老鬼打击多了,我也想找点自信忙转移话题。 “呵呵,道友你难道没有发现么?你的‘金钟罩衣诀’邪门的紧呀!我看过你那门主叫什么金铭的,他使的‘金钟罩衣诀’跟你的差别巨大,根本是两种功法了……”老鬼略微思索道,“这类佛门偏门法诀,大都由佛门的一部‘金刚不坏神功’演化而来,不坏神功的奥妙非外人能知,但它演变出的旁支功法大都粗浅得紧,金铭施展的‘金钟罩衣诀’不过是浓缩金属性元素付于肉身,强化肉身强度,修为高深后或许能空手接神兵,如此极端的练法,对于正统佛门来说已经是‘着了相’,甚至可说是坠入魔道……”闫如鱼的话语越来越慢,似乎在边说边琢磨,只听他又缓缓续道:“而王道友你的这路‘金钟罩衣诀’似是而非,但效果却出奇的好,比那金铭施展的要高明的多,似乎不局限于某种灵气属性,或者说五行齐全,却不断变化,这,这已经不能叫什么‘金钟罩衣诀’了,叫‘五行罩衣诀’还差不多。” “额,我因为没有一项突出的灵根属性,五行灵根都有却低阶,只用一种属性驱动这法诀实在没什么用,无奈之下只得按五行同修‘五灵筑基诀’的路子驱动法诀,发现效果不错便一直这么使了……百年时间慌于进阶筑基,没有下功夫细想,我还有几样功法都是如此,改动后只要比之前强便一直这么用着,没工夫细想,寿元有限,早日进阶要紧……”我解释道。 闫如鱼听后半天没有说话,飞奔的我只听耳边呼呼的风,我问道:“老鬼?” “修仙若是这样也行,道友还真是‘当真了得’……”闫如鱼揶揄道。 “你以为我想啊?你这种三十岁结丹的天才是不会理解凡人的心情的,明明大道就在眼前,可偏偏只能任时光流逝、岁月蹉跎……什么变化原理重要么?只要能变强,只要能筑基,坠入魔道又如何?总比百年一到化作冢中枯骨强!”我一时感慨,话语越来越激动。 颜如鱼难得的收起揶揄的语气,沉声道:“道友道心坚决,我是很佩服的……道友刚才说因为单灵根不强所以几样功法都是按五灵同修的路子……嘶~”闫如鱼突然发出一声倒吸凉气般的声音。 我忙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同时使多种灵气施展一种功法,仙界也有,但三种以上的我还未见过,三种的都很少,大都也是君臣分明,像道友这般五灵同修的当真闻所未闻……”闫如鱼喃喃道。 “大道无极,仙道飘渺,老鬼,从你渡劫失败三百多年了吧?是不是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啊?”我难得的抓住机会挖苦道。 “哼哼!大道无极、仙道飘渺是不假,老夫也绝非狂妄的认为自己全知全能,但,猴子就是猴子人就是人!这一点是不会变的!”闫如鱼微怒道。 “额,怎么讲?”我明知他又端起前辈高人的派头,可偏偏我没听明白,不甘心的再次发问。 “哼哼哼!很简单,人是不会变的,人的气海是有限的,同时动用五种灵气即使再凝练的灵气也绝非一般大小的气海承受的了,而且光有庞大的气海也未必能承受,又追求威力,又要保证气海内不同属性灵气不相互干扰,没有深厚的修为和对天道精深的领悟是很难做到的,我见过水火同修的宗师,可他将属性截然相反的两种属性驯服时,他已经是分神后期的高手了,你嘛,我记得在洞穴时我就感觉不对劲了,那时你刚刚筑基,可功法娴熟,想必练气期你就是这般施法了!”老鬼分析道。 “练气后期吧,之前气海承受不住太多狂乱的灵气……”我略微思索道。 “这便是了,当时我见你扔一波低阶法术,除了娴熟无比倒没什么,只惊奇你的灵气充沛,想必气海异于常人,因为一般没人会修炼这么多低阶法术,而且还都练的纯熟无比,可我仔细看了你使的‘金钟罩衣诀’,这才发现了异常,因为里面动用的灵气属性不止一种,我当时还怀疑你在掩饰什么。”老鬼思索道,紧接着他又开始分析:“五灵筑基诀五行同修,日积月累也许会扩充气海,但道友究竟是怎样同时驾驭五种灵气,我实在想不出……” “是平衡,直到八十岁我才无意中发现……”我脱口而出,而后突然又觉得说漏了什么,果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要的就是一个平衡!哈哈哈哈哈……”闫如鱼癫狂大笑道。 “果然如此?要不是我告诉你,你不知还要猜多久,哼!”我不忿道。 “哈哈哈哈!王其灼道友,不管你信不信,我隐隐猜到了,只是没法证实,从五灵同修的‘附灵术’,到扩充气海的‘五灵筑基诀’,再对照金铭和你的‘金钟罩衣诀’,道友你修为低微却能同时驱使五行属性的灵气,必是掌握了五灵同修的诀窍,你那邪门心法我也练过,可惜我当时没想通如何稳住五行灵气,原来就是平衡!道友你说,是不是修炼‘五灵筑基诀’时‘付灵术’五灵根提升都是四阶?其中三个一阶先天灵根是加最高的三阶,而你最高的二阶先天灵根,木和火灵根只用‘付灵术’提升二阶?啊?哈哈哈哈哈!”闫如鱼激动道。 我长叹口气,心中略微有点不是滋味,酸道:“天才就是天才,我八十岁才偶得的诀窍,你不过三个月就想通了……” 第11章 和盘托出 “哈哈哈,道友,非是我天才,实在是你给的提示太多了!”颜如鱼笑道。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有任何隐瞒,既然最大的秘密已经被老鬼猜透,索性前因后果事无巨细都告知于他,或许他能有新的看法。以前都是我闭门造车,今日总算有高人能够请教了…… 我在十万大山边缘又行进了三日,寻到一个隐秘的溶洞,便落下脚来。闫如鱼最近沉默不少,可能是再思考我的经历,他仍想不明白我说的,五行同修时,气海被五行属性灵气平均充满后,继续吸纳灵气为何不会爆体而亡,气海内五行灵气又为何会旋转起来越发凝练,气海也还在继续扩展……看来我遇到的这个问题,即便是天才也很难理解。 我在溶洞内安顿好后,在洞口以及洞口附近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障眼法术和预警机关,再次回到洞中准备修炼,“老鬼,想不明白慢慢想,莫要为难自己,我又要开始咯!” “哼!道友请便。”闫如鱼冷冷回应。 我不再理他,继续修炼起来,从“付灵术”开始……一个周天下来,我跑了四天的疲累消失殆尽,顿觉神清气爽。 我本欲继续修炼下去,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老鬼,一有外人你便不敢说话,生怕被人发现,长期这样多有不便,在我神功大成前遇到突发状况还需你这高手指点一二,省得像上回那样狼狈不堪。” “啧啧啧,难得王道友想起这个问题,办法倒是有,只是在这之前,我也要问你几个问题。”闫如鱼卖起了关子。 “高手您问,我老底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不能问的!”我笑道。 “嗯,敢问王道友,要是提前知道对那几头狼妖出手会有性命之忧,道友可会出手?”闫如鱼问道。 我没想到这老鬼会问这种问题,犹豫道:“这个嘛,额,老实说,我那会有点膨胀,再加上你对狼妖轻描淡写的评判,我对于危险预料不足,再加上我总觉得你会在关键时刻出言指点,所以……” “所以就逞强,所以不是因为什么‘同为人族一脉’。”老鬼冷冷打断道。 “逞强我承认,但当时我却有相助之心……只是,只是我得承认,若明知会死我是不会为萍水相逢的人搭上性命的,咱不是圣人,‘爱莫能助’这四个字在我这是过得去的。”我沉思片刻回道。 我回完这句话沉默许久,不禁想起了我前百年间的种种“爱莫能助”,原来这些“爱莫能助”也并非那么无足轻重,至少很多事我都还能想起来,我甚至想到了穷酸老爹的醉话“明事理,知荣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道友?王其灼道友?”闫如鱼不解的询问把我从回忆里唤醒,“先活下去再说吧……”我暗自开导自己。 “老鬼!我如此推心置腹的回答你,你可还满意?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并说了!”我振作精神问道。 “哈哈哈,道友心胸开阔,不是爱钻牛角尖之人!如此甚好!”老鬼大笑道,“可道友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问,道友你是否只愿做意料之内的事,对于没把握的事都‘保命要紧’?” 闫如鱼说的我一愣,只听他继续道:“我能跟道友实时传话后,突发情况之下道友能得到我及时的提醒不假,可道友若是从此产生了依赖,遇事先问鬼神,再不做没把握的事,从此失了锐气……实非我所愿,这可比你之前遇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更坏,至少那还是你自己的决断。” 听罢闫如鱼的担忧,我深以为然,这老鬼这才真是为我着想,我感激道:“多谢道友教诲!不过道友请你放心,个中利害我已知晓,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我前一百年,已经够谨慎了,我不想重来一遍!” “好,既然道友有此决心,那便简单了。”闫如鱼淡淡道,仿佛又拿出了前辈高人的派头。 我暗自无语道:“愿闻其详!” “道友还记得草湖乡集市上买的那本‘冥思望气术’么?” “当然记得,亏了我十个灵石!” “这些细枝末节别再提了,若想掩人耳目与我传音,这便用上它了。”闫如鱼淡淡道,“你将‘冥思望气术’修炼到三层,再将桃木剑塞进百宝螺内有一处空室,内附有一颗纳灵珠,只要让桃木剑接触到纳灵珠我便可以借百宝螺隔空传声,只是以我目前的状态,声音太过微弱,还需你练成‘冥思望气术’三层的功法才行。” “这‘冥思望气术’不是炼魂术么?还能传声?”我不解道。 “废话,老夫现在只剩‘魂’了,你不炼魂如何与我沟通?何况我还困在牛鼻子的‘明心固魂阵’里!”闫如鱼不耐烦道。 这老鬼一提这茬,我忽然想到…… “没错!这样做我也有莫大好处,在百宝螺那处,我的元神力量恢复速度将加快,届时你若还达不到要求的层数,老夫只好继续壮大自身,终有一日可以由内而外破了这劳什子阵法,沟通起来更无阻碍。”闫如鱼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般得意洋洋的说,“若道友真有炼魂天资,自会早早达到要求,若能将九层‘冥思望气术’融汇贯通,由外而内解开这什么‘明心固魂阵’也不是什么难事……啧啧啧,由外而内破解阵法于桃木小剑无损,若任由老夫由内向外闯关,这节枯木必损无疑!” “这柄小剑是我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绝不能损坏……”我犹豫道。 “嘿嘿!道友可要好好权衡……” “你能出来之后呢?”我打断道。 “之后?自是寻一良才夺舍,道友放心吧!老夫的元神衰减严重,三百年内施又展两次‘夺舍大法’,元神已不堪一击,除非你的元神过于弱小,但只要你修炼过炼魂相关法术,都不会是我夺舍的最优选择。”闫如鱼坦然道。 “明白了,你没有九成八的把握是不会夺舍的……”我嘲讽道。 闫如鱼并不以为意,淡淡道:“夺舍大事,岂同儿戏?什么都不做元神还存在,一旦夺舍失败那真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不至于不至于,现在不是好好的。”不知怎的我一听夺舍大法就火大,忍不住讽刺他。 “嗯,道友不必怨恨,我也不后悔对你做过的事,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办?如今天意如此,我只有感激天道还给了我重生的希望!”闫如鱼郑重道。 我平复一下心情,想到自己复得青春,似乎真的不必怨恨,只得说:“额……好吧,你说的对。” 暂时清除了芥蒂,闫如鱼开始给我讲解起“冥思望气术”的要点起来,作为炼魂一道的入门功法之一,且有渡劫期高手的解析,我的炼魂入门相当顺利,闫如鱼说这其实是我在桃木小剑内打下的基础。 ‘冥思望气术’跟大多数炼魂术一样,先是引导修士进入内景,然后能在内景中确定自身元神的坐标,进一步控制元神在内景中自由遨游,之后就是能在内景中自主思考,到这里便是第一层了;第二层可在内景中“内视”,就是自己的意识可以看到自己的元神,以及身体各处经脉穴位、五脏六腑,洞察气海灵气运转情况;第三层则可用意识引导灵气运转方向,“参与”法诀的修炼,此时的元神已经具备直接看、听、说的能力,只是还比较微弱,只有同时修过炼魂术的人才可通过自身元神感知。三层以后便是对元神的进一步强化,对修士攻防两端都有巨大提升,直至能够元神出窍便是元婴期的标志之一……当然,这些离我还远,暂且不表。 在闫如鱼的指导下,我对炼神术的理解不再局限于什么“金丹后期才能练”、“早期练的都是天才”等等,上一个百年的我确实是没有精力练罢了,如同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乞丐,如何能挑剔吃什么怎么吃呢! 炼魂术之所以大多数修士都是金丹后期才开始接触,只因为元神对前期相对孱弱的自身提升有限,假如元神对自身实力的提升是三成,不到金丹后期的修士本身最多是十,三成的加成之后也不过十三,这三点实力完全可以通过功法、法宝等等来提升,甚至提升更多更容易做到,完全没有必要冒着被内景所困的风险早早的学习炼魂术,但金丹后期的修士自身实力本就是一百,这三成一加就有一百三,而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加,元神更易掌控,而且元神对实力的加成更大了……这便是一般修士金丹后期才开始修行炼魂术的原因。 这“冥思望气术”浅显易懂,再加上有高人指点,我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初步练到了三层,着实惊呆了自诩天才的闫如鱼。 “这,这这这,你怎么做到的?”闫如鱼尖叫道。 “不知道,一切都感觉顺理成章……我好像在桃木小剑里的‘明心固魂阵’中就有意识能看到自己的元神了……”我思索道。 “原来如此,敢问道友见到的元神是什么样子的?”闫如鱼追问道。 “额,怎么说呢?如同一团薄雾般,不似老鬼你眉目齐全有胳膊有腿,我的那团薄雾只有其中有两只小星星如眼睛一般……”我努力回忆起元神被困在桃木小剑内的情景。 “怎会如此?难道你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不可能,不可能……”闫如鱼喃喃自语。 “老鬼,我开始了!”我不理会闫如鱼的震惊,按部就班的准备按他说的,将桃木小剑塞进百宝螺内的纳灵室……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闫如鱼略显低沉的嗓音终于再次在心底响起:“道友心灵通透,在这明心固魂阵中既然能凭借记忆碎片觉醒元神,实非大智大勇不能做到……” 我闭口不言,驱使元神意识回道:“行了啊老鬼,搞不明白的事莫要神话,大道无极,谁能全知全能,回想我一路走来,都是做不得不做的事……其中的心酸苦楚,实非我所愿。” “炼魂术暂时修道这里就可以了,再往高深里修行风险太大,结丹以前只需娴熟掌握前三层的技法,多多体悟,结丹以后便会水到渠成。”闫如鱼平复了心情,声音恢复了平静。 “没错,‘冥思望气术’后面的内容我已感吃力,耽误了我这么多天,是该继续‘五灵筑基诀’的修炼了,说来也奇怪,十多天没练,我反而有种快要进入到筑基后期的感觉……”我有些疑惑道。 “炼魂术的修炼本来艰涩难进,但你早已在内景中觉醒了元神,甚至生出了内眼,再来修炼‘冥思望气术’自然水到渠成、一日千里,修为也自然跟着大涨,道友应该能察觉,气海内的灵气数量未增反而变少,但却更加凝练了。”闫如鱼难得的耐心解释道。 他话音刚落我已运转了一圈五灵筑基诀,发现确实如此,不禁心中暗喜。 “道友不要高兴太早,以你现在的实力切记不可偏重炼魂术的修炼,否则困于内景走火入魔则一切休已!当前还是勤练内功心法,以图早日结丹才好。”闫如鱼提醒道。 “当然,‘肉身为容器,欲念塑灵魂’,‘冥思望气术’里有这句,我明白的。”我赞同道。 我在闫如鱼的指点下熟悉了百宝螺的操控法诀,将百宝螺缩成一个拇指大小的样子,当做普通的海螺饰品如原先的桃木小剑一样挂在胸前,这样近的距离,我跟老鬼的交流更加隐蔽了。 一个月后,我顺利达到筑基后期,结晶在望了!溶洞中的我常舒一口气,藏了那么久,是该出去转转了,看看附近的地形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 “恭喜道友达到筑基后期,结晶只在一步之遥。”闫如鱼淡淡语气不像有恭喜的意意思。 “老鬼,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声音很讨厌?”我的好心情被他一句话打断了。 闫如鱼依旧是慢悠悠的说道:“在道友埋头修炼的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道友的诸多功法,发现道友除了‘五行罩衣诀’、‘石肤术’、‘冰甲术’之类的护体法诀,其他功法均不能运用‘五灵筑基诀’驱使五行灵气同时施展,这就使得道友防御有余而进攻不足,白瞎了你那庞大的气海,这实在是一个难题……” 自从闫如鱼看破我的“金钟罩衣诀”是由五行灵气同时驱动之后,他便称其为“五行罩衣诀”,我也觉合适,换个称呼也可防止今后被看出根脚,便认同了这个称呼。 “额,是的”我尴尬道,“似乎我的五行灵气,出手就控制不住了,只能用覆盖全身直接联通气海的这种……” “不能离体么……”闫如鱼思索道,“道友好像还有一项功法可以离体施放——‘五行屏障术’,可对?” “这个倒是,只是这功法我变动之前本就可以离体施放,根据自身实力高低,决定了施法距离的远近,个中脉络我也不清楚……”我回答道。 “哈哈哈,你不清楚不要紧,老夫必能勘破,这也不是什么神功秘籍,来吧,逐字逐句读给我听听。”闫如鱼傲然道。 我想想也对,一渡劫后期修士想搞清楚一本筑基期就能修习的功法的脉络原理,想必不是难事,遂认真读起来…… 当我读完一遍的时候,闫如鱼淡淡道:“继续。”当我三遍读完正待询问之时,只听闫如鱼一声长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创出此功法之人也真是巧思!” 第12章 天下功法 “老鬼,你果然是高人!”我笑道,“快点快点,让我长长见识!” “呵呵,道友勿急,我先问道友一个问题。”闫如鱼讨厌的前辈高人派头又拿了出来,说到这就停顿下来。 我只好回道:“好吧你问……” “呵呵,道友可知天下功法的高低如何划分?”闫如鱼笑问道。 “这还用问?功法强弱一目了然,修仙界还有专门的商会品评天下功法:‘天、地、玄、黄’,都给定了品级的,像丹药、法宝、灵兽等等一样。”我不耐烦道。 “哼哼!一群商人而已,与凡人无异!他们懂什么功法高低,道友想法大谬,俗不可耐!”闫如鱼不屑道。 “那你说,这本黄级中品的‘五行屏障术’怎么论高低?”我有些好奇道。 “道友莫急,弄明白这件事对你今后有莫大好处,老夫当年也是巧遇高人才开了眼界。”闫如鱼又缓缓续道,“功法的高低不能单以威力强弱来分高低,还应看其原理、用途、适用性以及它的目的。” “目的?”原理、用途和适用性我大概可以理解,但说目的我就不明白了…… “对!就是目的。比如你这‘五行屏障术’,它的目的就是阻挡或弱化远程的灵气攻击,而且是在至少一丈之外;而它的原理就是通过快速转换与攻击灵气属性相应的属性灵气,使攻防灵气相克或相近,从而达到目的;它的适用性就很广泛了,因为可以瞬发,且防护面积大,又能离体施放,在实战中可以灵活多变,除了不能防护实体攻击外可谓用途广泛,实在是一部上乘功法。”老鬼举例说明道。 “那为何只是一本黄阶中品功法?”我不解道。 “那帮商人唯利是图,见此功法晦涩难练,防御效果又不出众,这才如此评定。再说你练的‘五灵筑基诀’,能够补偿修士先天灵根的灵阶,如此神术却连品阶都没有,在他们眼里,简单粗暴威力大才是高级功法……”闫如鱼嫌弃道。 “那不然呢?越是这种越是好用啊?”我对于商会的眼光还是信服的,毕竟他们代表的是万千修士的选择,是潮流,就好比我的“魂原再生术”,随着炼器界“融合保真”流派的没落,这本明明是地阶上品的炼器功法竟辗转流入我手,着实可叹。 “好用是不假,但还要适用才行,适合自己的才能发挥功法最大的作用,就好比这‘五行屏障术’,旁人使来防御平平,可道友你五行灵气同时使出,变化万千,强度大增,目前至少可以阻挡结晶后期炼气修士的奋力一击,和你的‘五行罩衣诀’相得益彰,一个防护灵气攻击,一个防护实体攻击,这两种功法同时使出,道友必将抢得先机。”闫如鱼解释道。 “直说吧,老鬼依你高见如何才算一部好功法?”我不耐烦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闫如鱼大笑道,“道友还是心急,若要一句话回答……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切!你这耍我呢?这话我听过无数遍,还用你说?”我失望道。 闫如鱼难得的认真起来,不顾我的不满,自顾自说道:“天下功法无非是强大自身毙伤于敌,攻和防中涵盖了大大小小的分支无数,就攻击来说,有把单一属性练到极致的,有变化万千出其不意的,有假于外物的,有融合阵法的……太多太多不一而足,而防御功法,那就更多了。” “等等等等,老鬼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火大道。 “唉~道友,功法哪有什么高低贵贱?施展顺手,在能自己实力之内最大化的达成目的就是好功法!”闫如鱼慢悠悠的道。 “那照你这么说,天下功法还分什么‘天、地、玄、黄’?”我反对道。 “修仙界流传下来的每一部功法,无不是前辈大能的心力精华,原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天下修士也学凡人那般挑肥拣瘦,实在愚不可及!”闫如鱼继续云山雾罩道。 “得嘞,大道理我不想听了,说点实际的吧!”我气道。 “呵呵,自从道友告知我‘五灵筑基诀’的秘密,老夫一直在思考适合道友的功法”闫如鱼笑道,“道友五行齐全,受限于天资,筑基心法结丹之前不能更换,偏偏道友赖以进阶的心法似乎除了进阶所需的凝练灵气之外,只附带能扩充气海的异能,偏偏没有任何攻击法术,道友空有一身充足且深厚的灵气无法施展,实在可惜……” 我听他提到这“五灵筑基诀”,感触很深,实在忍不住便插话道:“都已经筑基了,就不能给我换套功法当做进阶心法修炼么?” “功法我倒是有,就算没有合适道友的,我凭记忆的几套功法现改现编也能包你练到结晶期,奈何道友天资异于常人……其实‘五灵筑基诀’结丹以前不能更换的原因不难想象,练此功法的修士筑基并不是完全凭借自身的先天灵根,后面如果更换,试问凭先天灵根资质筑基都无望的修士岂能完全凭先天灵根结晶甚至结丹?‘付灵术’是前提,可它却匹配不了其他的法诀……至于结丹以后才能更换进阶心法嘛,我曾对道友讲过,结丹期修士修炼于之前的不同之处。”闫如鱼耐心说道。 我早想过“付灵术”的问题,只是还不死心,听罢死心道:“好吧,老鬼你继续……” 闫如鱼慢悠悠道:“最适合道友的功法有两种:一是少部分不局限属性的无属性功法,如‘金钟罩衣诀’,现在是‘五行罩衣诀’,想必道友对此已有心得。” “快说快说,另一种!”我急道。 “另一种,就是如这‘五行屏障术’般原本就是为施展全部五行灵气而创立的功法。”闫如鱼缓缓道,似是颇有感触,接着说,“当老夫参透了‘五行屏障术’的原理法则不由想起当年那位前辈高人指点我的话,一时感慨万千,啰嗦了这许多话,不过好像是对牛弹琴了……” 我对于这老鬼的讥讽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但他所说的两种功法应该有些道理,我在脑海不断的思索,可闫如鱼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慢悠悠的说道:“这‘五行屏障术’的原理到也简单,就是施术者将无属性灵气转为应对攻来灵气法术的属性,形成灵气屏障根据施术者实力,屏障覆盖一定空间,比如用水对火、用土对金,妙就妙在屏障离体后施术者还能隔空改变屏障属性,道友你若掌握了其中关窍,然后触类旁通,还愁不能以‘五灵筑基诀’改动更多的攻击法术么?” 我听到这里激动道:“老鬼!你果然是天才!快点快点,我洗耳恭听!” “哈哈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道友且看你刚读过的‘五行屏障术’倒数第三段,此术放出的灵气屏障隔空还能转换属性的方法就在里面!”闫如鱼大笑道。 “内外如藕节,连丝牵变换……”我反复念叨着这一句,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这灵气屏障出手后与气海之间还暗存灵气联系,正如藕断丝连!老鬼!为何我得到这本功法近三十年,期间也看过很多遍,怎么非得你指给我看时我才能发现?” “因为偏见,”闫如鱼淡淡道,“因为在道友眼中只有品阶高低,只觉得它不过是一部品阶垫底的黄字阶中品功法罢了,没什么值得深思的。” 我忽然明白了闫如鱼前面啰哩巴嗦的原因,当我摒弃了对所谓低阶功法的偏见,才能看清它的高明之处。我缓缓点头,隔空对闫如鱼遥遥一拜,虚心道:“谢了!受教了!” “啧啧啧,道友你终于醒了。”闫如鱼恢复了阴阳怪气的语气,“那便试试吧?” “可我攻击手段匮乏,所掌握的功法品级都很低,所以对阵狼妖时才依赖法器破防,毙敌更是靠毒……”我叹气道。 “依靠法器或是靠毒并没有什么错,若有这两样优势而不用,那叫‘自断双手’;攻击法诀慢慢都会有的,道友,你便以最低阶的‘火球术’来练练手。”闫如鱼提醒道。 “好” 火球术作为最低阶的远程法术之一,顾名思义,浅显易懂,就是将火属性灵气浓缩成型然后甩出远程伤敌,和所有法术一样,熟练度体现在释放速度和攻击技巧上,而威力大小则根据属性灵气凝练程度大小和灵力气总量多少有所不同;火球飞行距离则体现修士的修为高低,修为越高能控制的距离越远。 以我目前的状况,由于长时间卡在筑基以前,使用较为频繁,熟练度上自不必说,只是目前实力有限,最多能将火球投掷到二十丈,之后灵气即会衰减消散,对修士没什么攻击力了。 第一个阶段,我按照从“五行屏障术”中领悟的诀窍,努力控制‘火球术’,练习在它离体后改变“火球”的行动轨迹、增减它的体量、转化它的属性,勉强做到这些后,第二阶段我便试着凝聚五行灵气在原来的“火球”之中,如此施为,难度至少增加了一倍,因为要另废心力控制离体的五行灵气聚而不散,或者说不爆。对!将五种不同属性的灵气控制在如拳头大小的“灵气球”里,稍有不慎就会爆炸,我努力按照“五灵筑基诀”五行平衡的原则小心控制着“灵气球”里五中属性灵气的均衡。 我发现至少在现阶段,我发出的“”五行灵气球”的爆炸威力,要比单纯“火球术”发出的火球威力大了不止一倍!这样的威力,足够我越阶伤敌了! 可惜因为太难控制,完全控制“火球术”任意转换,我只能做到在十多丈以内,若是这般控制“五行灵气球”就只能在六、七丈内了,好在我算是体修启蒙,不惧近战搏击。 “嗯,不错,第一个阶段已经神似很多高阶的追身法诀,这‘五行球’嘛,则更加出其不意,兼之威力大增,道友,你若苦修此技,元婴期之前都不必学其他的攻击功法,没有比这再适合你的攻击法诀了。”闫如鱼缓缓评价道。 难得得到他的赞赏,我心情大好,随便问道:“真的吗?哈哈!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高阶功法?” “哼!我前面已经讲的很清楚,功法不分高低,只是运气行法的工具而已,本质上不同的功法便如刀枪剑戟,施用技巧不同罢了。同样的‘火球术’,你用便和其他修士用的不同,而若老夫使来又是另一番光景。”闫如鱼不耐烦道。 我心情大好,故意反驳道:“那怎么没有听说有哪位前辈大能还用什么‘火球术’、‘冰刃术’之类的低阶法术的?” “哼!强词夺理!谁说高阶修士不用这些的?只是他们由低阶法术悟到了更加适合自己的功法,即使这类法术中顶级神技‘爆炎连珠’、‘极冰咆哮’等,与低阶法术的基本原理并无太大差异,只不过威力更大施放更繁琐罢了,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出他们的实力,但就算他们规规矩矩一招‘火球术’,试问又有谁敢大意无视?”闫如鱼高声道。 “行啦,老鬼,咱传个音没必要那么大声嘛!我随便说说罢了!”我安抚道。 “哼,王道友,我‘换心丹王’闫如鱼虽以丹道扬名,但老夫称雄正邪两道,绝非只会摆弄丹炉的呆子。老夫交过手的高阶修士如过江之鲫,就事论事,莫要逞口舌之快。”闫如鱼不满道。 “得嘞!小子我这便修炼去了!这一招完全是您指点有方,还烦请您赐个名吧!”我讨好道。 “哼,此招老夫可使不出,不过你既然开口了……便叫‘五灵珠’吧!”闫如鱼虽然还哼哼,但还是很受用。 “好嘞!” 接下的一个多月,我足不出洞,修习内功心法“五灵筑基诀”之外的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练习这一招“五灵珠”,可惜实在太难操控,成效并不明显,不过总算不似刚开始那般经常一出手就或散或爆了。 看着这溶洞里的一片狼藉,我不禁有些后悔,为了修炼这招功法一个月来我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好在这溶洞够大,但这许多大大小小的钟乳石还是遭了殃,这些滴水形成的钟乳石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长出来,实在不该被我如此糟践。想必狼妖的威胁已经远了,是该去远一点的地方勘察一番。 “老鬼!出去转转,总在洞里待着也不是办法。”我心中暗道。 “老夫因为那虫子困在洞中三百年,这几天竟有种熟悉的感觉……”闫如鱼懒洋洋的道。 我没理会他幽居成瘾的心理,缓缓走出洞外,外面天色已晚,不知怎的,我竟想起筑基那日我匆匆赶往泥潭险地的情景……不到一年时间,我就从刚刚筑基突飞到筑基后期!想到此处我不禁豪情满怀,我飞身跃上溶洞所在的山顶,眺望远方,残阳于群山间半遮半掩,给墨绿色的远山披上一层淡黄色纱衣,微风轻轻的摇晃身边的高草,我盘膝而坐,静静感受这天地间片刻的宁静,六识缓缓展开,随意拨动着天地间最原始的灵气,顿觉畅快无比,不禁深吸一口气沉于丹田,纵声长啸:“嗨——” “别喊了,你被包围了。”闫如鱼不咸不淡的传来一句。 “我说我已经发现了你信吗?”我淡淡笑道。这倒并非吹牛,此时正是一天中倦鸟归巢、野兽夜出的时间,周围太静了,我的啸声也没有惊起一丝动静,这只能说明此地已被控制住了。 “啧啧啧,有点高阶修士的风采了。”闫如鱼用一句话把我打回了原型。我尬笑道:“嘿嘿,哪里哪里,敢问高阶修士,我是战是逃?” “嘿嘿,小妖百八十头,那天的半吊子化形狼妖来了十七八头,还有四位估计是窦涯那小子说的狼头,真正的化形期,都差不多有人族结丹期修士的实力。”闫如鱼轻松回道。 “额,往哪儿逃?”我慌道。 第13章 落荒而逃 “老鬼,像你这样敏锐细致的洞察力,我还要修多久?”我一边运起“五灵罩衣诀”一边暗自问道。我是想从他平淡的语气中找点安慰,我认为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正说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若是我不幸身死,他将更不幸。 “别胡思乱想了,你就是到元婴期也做不到如此细致入微的洞察,老夫现在只是因为受困于这鸟阵法,洞察距离太短了,我发现时,它们已在二百丈之内了。”闫如鱼回道。 “这么近?想个法子啊!”我催促道。 “其他都好说,只那四个都是真正的化形期妖族,已占据好四个角方向,今天绝难善了。”闫如鱼缓缓说道。 “难以善了?我听你气定神闲,怎么一点也不急?莫非我死了你还能好过?”我对于他火烧眉毛情况下的态度十分不满。 “王其灼道友,心态崩了道心便散了,一切便真的完了。”闫如鱼淡淡道。 这话我好像之前听过,我努力平复心境,长舒一口气道:“抱歉,刚刚有点惊慌失措了,只是这局面……” “王道友,你好歹也是有百年历练的修士,夺舍后也算经历过生死之事,为何遇事还这般慌乱?”老鬼忽然问道。 我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是啊!我以前修为比现在还低,遇事一向谨慎持重,这是怎么了?我思索道:“或许……或许是一下子得到了太多,太害怕失去了,用俗话讲,以前我是个光脚的一无所有,现在我有大好前途一片光明……患得患失之间,我是真的慌了……” “这便是了,初见道友时你老成持重,对敌一番操作虽然谨慎有余,但当真是滴水不漏……现在这危机时刻,道友还是振作起来,或有一线生机。”闫如鱼提醒道。 我缓缓起身,暗自运起“五行罩衣诀”,毒内甲之前被狼妖撕咬的千疮百孔,我一想到这甲对上这化形期的妖族用处不大,而且似乎跟我最擅长的防身法术功能重合了,便不打算费时修复了。 我的伤早已痊愈,想想缠在腰间的蝎尾鞭和最近大涨的修为,紧握蛙骨杖的我慢慢鼓起了勇气,来吧!我不会认命的! “嘶~哟哟?原来是个筑基期的小崽子啊,竟让我们这般兴师动众,嘶嘶!真是扫兴啊!”一个阴柔的声音传遍群山之间,这人除了声音阴柔,口气里自负孤傲的感觉竟和老鬼差不多,我暗叫倒霉,选择闫如鱼所指妖族最多的地方冲去——妖族多的地方,离强者最远! 不到二百丈,我已一头扎进群妖之中,这里并非只有狼妖,老虎、豹子、大蛇、野猪等等,个头都异常巨大,虽没到化形期,但都尖牙利爪,嗜血难缠,其中更是夹杂着几头如之前遇到的狼妖般兽首人身的化形初期妖族,虽是如闫如鱼所说的借助外力丹药速成的化形,灵智未开,但十几头聚在一起,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够硬碰的,但相比真正的那四位化形期妖族,我在这里才可能有机会…… 群妖的低吼声不绝于耳,我仗着“五行罩衣诀”的强横防御,我将蛙骨棒使的上下翻飞,一时间妖群中人仰马翻,我趁机又向前突进了四五十丈,我新得的招数“五灵珠”一直没有施展,只因闫如鱼在我动手前就有了交代:“保存实力,制造混乱。” 我就知道这老鬼有办法,不由信心大增! 这帮未化形的妖族对我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但它们一个个皮糙肉厚,一开始我还能打趴下几头,但我发现没一会它们就又起来了,慢慢的就算被我猛力一击打断骨头,也不过是歪地上哼唧两声又起来了,完好如初般生龙活虎…… “那四个化形期妖族已经接近了,其中必然有水系或木系修士。”闫如鱼提醒道。 我知道“人族七脉”中五行属性里的水和木属性可匹配很多治疗肉身的相关功法,看这些妖族的恢复效果和速度,给它们治疗的化形期妖族必是专修疗伤之术。 强的打不过,弱的打不死,这如何破局?我一边挥棒自保一边头疼,这时闫如鱼说道:“百宝螺中有一枚‘遁地丹’,是我当年故人所制,道友捏在手中,待那四妖出现,找准时机,认准溶洞的方向,捏碎丹药快速行进,那溶洞内部通道曲折难寻,但既然有水流经必然深处另有出口,若能先群妖一步逃进溶洞,或有一线生机!” “老鬼,你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统统交出来,天天说这我不能用那我不能使的,等我命没有了,你还能剩点啥?”我虽然精神一振,但还是埋怨道。 “哎,都是一些儿时嬉闹的玩意儿,本上不得台面……但却是用一点少一点。”老鬼伤感道。 “我的小命就要不保了,你还在这里伤春悲秋?快想想,你那位故人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竹马之类的,让我骑上一跃脱离这险境?别留手了,道友!我相信你那位故人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的!”我一边跟身边压力越来越大的狼妖纠缠,一边施法翻找着百宝螺中的“遁地丹”,急的嘴上发泄起来。 “谁说她不在了!她只是……哼!第一个瓶子灵气最弱的那颗!”闫如鱼怒道。 “嗨!抱歉了道友!我没见过世面吓破了胆,慌不择言了!抱歉,抱歉……没想到这么金贵的瓶子里装这么普通的丹药……”我无意冒犯老鬼那故人,连忙道歉道。 “罢了,唉!”闫如鱼叹一口气道:“这‘遁地丹’的效用是参照地行之术而练,此丹初成时效用可地行三里,但此丹用料品阶太低,成丹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纵使我掷于‘温气养灵’瓶中存放,现在也说不好时效还能剩几成……” “不会吧?老鬼!这时候了你可不要耍我!额……刚才到现在不过两里地,真是万幸!应是足够了。”我惊道。 “小心!来了。”闫如鱼提醒道。 “嘶嘶,散。”还是刚才那阴柔的声音。 只见群妖陆续散开,未化形的妖族在后,兽首人身的大妖在前,如口袋般站位,将我围在其中,警惕的盯着我,我知道,缺口方向,缓缓走向我的四人就是真正的化形期大妖,不由得紧张起来。 四人越来越清晰,不是因为离我越来越近,而是似乎他们周身的障眼法术慢慢衰减所致,我这才看清楚四人的模样。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面皮白净,眼神阴冷,一身白衣,手执白纸扇,倒像个书生,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嘴角偶尔发出“嘶嘶”的低声,刚刚发号施令的就是此人。 白衣书生左手边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身常见的农夫短衣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扎眼,此人绝不像是会下地干活的农人,一身肥膘配上他笑眯眯的圆脸,倒像是一个油腻圆滑的酒楼掌柜。若非他不断换手把玩的一颗人头大小形似秤砣般的黝黑法器,我都想主动跟他打打招呼。 白衣书生右手边站着一男一女二人。男青年古铜色皮肤一脸凶相,一副武人打扮,偏偏右手捏着一片柳叶左手攥着一根柳枝。远端的少女彩衣飘飘,露出的脖颈和细手到也白皙,奈何她实在太瘦,如一根白杆子挂着几色彩纱,只是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其他五官到也周正,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 “自左至右,土猪,金蛇,木狼,水蜻蜓,刚才那些小妖能快速恢复,应是右边两人合力而为。”闫如鱼暗自提醒。 我一边听,一边观察已经在我面前停下脚步的四人表情,确定不会被发现后才暗暗猜测这四人的实力。 看来这矮胖子和浪书生主攻,那两人主修的多半是疗伤之术……这四人我一个也打不过,这还有主有辅,真是无解,也不知道我那蝎尾勾上的毒对他们有没有效果,就算有又怎么样才能伤到他们?唉! “妖族修士朱无算请问道友,还未结丹就敢来这十万大山,还敢伤我妖族性命,不知你如何解释?”先开口的竟是那矮胖的猪妖,只见他笑眯眯的打量着我,口气如同谈一场生意。 “人族修士王其灼见过四位道友,我途径此地偶遇四位,实在有缘,在下无意与妖族为敌,前几日只为自保这才误伤了几只狼妖,实在抱歉!还望几位道友莫要留难,我这便离开此地,不打扰诸位清修。”我回道。这番话我刚才已经暗自想过,既然它们能追到这里,想必我之前沾染的狼妖血污难以清除,如果有商量的余地最好,我不妨先低头认错再说。 妖族与人族争斗从未停止过,但妖族修士学习人族修炼方式的风气由来已久,当年截教通天教主认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物都有一线生机。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皆可入教。立宏愿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为此不惜与正道决裂,天下修士无不动容,自此妖族修士只要化形为人,人族修士也会客气唤作一声“道友”。而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妖族修士也很少主动招惹人族,他们化形期以后大都也学习人族修士的处事方式,以利于学习人族的修行法门。我想,只要人妖两族还没有再起战端,还是能好好谈谈的。 “老朱!跟他废什么话呀!绑起来架在火上烤,不信他不说那‘豆芽菜’的下落!”一旁的狼妖抢话道。 “豆芽菜”?我脑中缓缓浮现出窦涯的模样,颀长的身材……之前没注意,他的头还真是不小,怪不得被这狼妖叫做“豆芽菜”……我正胡思乱想该怎么混过去,只听浪书生说话了:“郎无心你闭嘴,嘶嘶,你这笨狗只会乱吠!”原来这一脸凶相的狼妖是这个名,一般妖族化形之后都会有个人族名字,有的是自己起的,有的是师傅起的。 朱无算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看来在交涉方面,他来出面倒是合适,只听他又对我说:“道友,修仙界实力为尊,你伤我青蒙山妖族性命,如今落于我等手上,自是任我等处置,但我等念在宗门承惠于人族功法,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我便信你那自保的鬼话,如何?” “好吧,道友请问。”这朱无算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竟无话可说,自己理亏在先,现落于人手,人家实力强还愿意跟你谈…… “敢问道友,可认得那金系修士?”朱无算问。 “额,萍水相逢,初识不久。”我不知怎的,竟没有隐瞒他们的意思。 “很好,道友可知他现在人在何处?”朱无算继续问。 “我不知道。”我猜他回师门了,但也不能确定,而且我也不想告诉他们……没错,我又想自保又不想出卖别人,至少也要尝试一下,我没想做品行高洁的义士,但也不能铁了心做小人吧! 我意外的发现朱无算看了一眼边上的女修,那女修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眨也不眨,我莫名有点心虚起来。 “好吧,这金系修士此行目的为何?又是何门何派?”朱无算收起眯眯眼郑重问道。 “嗯,前面不知道……后面,后面不想说。”我艰难答道,看来不想出卖别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个人生死就在眼前,义士绝非谁都能当的,我不禁问自己,若手里没捏着“遁地丹”,我非死不可的前提下,我还能选择不出卖别人么? “呵呵!”没想到我这样的回答竟引得一直面如止水的女妖发出一声轻笑,她接着开口道:“他没说谎。”之后又恢复沉静的面容,只是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与之前似有不同了…… “嘶嘶,哼!”白衣浪书生收起展开的白纸扇,看来是准备动手了,那被唤做郎无心的凶面青年呵道:“小兔崽子!不识好歹!” 朱无算也将大“秤砣”托在手中说道:“道友这是没把我们当朋友了!那金系修士乃是金真无极门下剑修,哼哼!我观道友所为不是邪派也应是散修之流,没想到却甘与正派中人为伍,既然你如此维护虚伪的名门正派,咱们是敌非友,你伤我族人在前,今日就别怪我们以大欺小了!” “先偷袭土猪,一触就逃!”闫如鱼提醒道。 我一边以炼魂术与老鬼商议细节,一边拖延时间道:“你们想用欺骗验证我的谎言,我没有说谎骗你,已经是很够朋友了!”言罢,我暗自捏碎“遁地丹”,突然先是一把“五灵珠”扔出,因为距离很近,我不费力的瞬间掷出七八枚,这几乎是我目前的极限了,顿觉气海一空,但此时已顾不了太多,还好我气海庞大,短时间内再聚拢剩余灵气,我抬眼一扫被失控的“五灵珠”炸的手忙脚乱的四人,猛烈的灵气波动让一众外围的小妖不能上前,我趁机对准朱无算那肥胖的身体一招“追影金梭诀”发出,由于对方是化形期我不敢留一丝余地,蝎尾鞭顿时如标枪般扎向目标,我丝毫不留手,任由手中的这件助我多次破敌的称手兵器飞出,为了速度和威力的极致,我不再攥着另一头的蛙骨爪,这将是它在我手中的最后一击! 没时间可惜了,我在投出蝎尾鞭的瞬间顺势倒飞出去,撞在手忙脚乱的群妖中趁乱翻身没入地下,一刻不停的朝着溶洞奔去。 第14章 交个朋友 我人在地下狂奔,地面上的声音竟清晰的传入耳中,只听一女声道:“朱哥小心!莫要硬接!” “这兵器当真邪门,一头是尾勾一头是手骨,不对,是兽骨……啊!有毒!我的手……啊!”我听到朱无算的惨叫顿时放心不少,按老鬼所说,这“遁地术”在土属性功法中品阶虽高却很常见,若不先伤了这土属性修士,难保不被他发现意图坏了计划。 我虽离他们越来越远,上面传来的声音也逐渐远去,但在这地下似乎声音传的特别远,又或是我修了炼魂术的原因,只听朱无算一声“啊!”的惨叫后那郎无心突然叫道:“曹无伤你疯了!砍朱老三干什么!”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我是在救他的命,嘶嘶~”原来那白衣青年叫曹无伤…… 那女声道:“曹大哥说的没错,快处理伤口!” …… 声音越来越远了,我只依稀听见他们唤那女声为“秦无霜”…… 闫如鱼慢悠悠道:“这四妖挺有意思,猪叫朱无算,蛇叫曹无伤,狼叫郎无心,蜻蜓叫秦无霜……应该是还有个火属性妖族,他们化形后拜的师傅一定是个人族。” 我一边跑一边抱怨道:“这会你还关心他们叫什么,可惜了我的鞭子……这地下跑路实在不便,阻力太大了……”我刚才瞬间爆发全力,气海空的差不多了,维持这“遁地术”的效果实在吃力,毕竟我不会这门法术,靠的是那枚神奇的丹药…… “道友还是知足吧!今日算是运气好,应对也得当,那四妖若是下二话不说直接下手,你必死无疑。”闫如鱼冷冷道。 “什么叫我必死无疑,说的好像你没事似的,老鬼你识相点,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懂吗?”我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应对得当”四个字,知他其实还算满意。 果然闫如鱼没有继续嘲讽,缓缓分析道:“这四妖里面那朱无算原是头土属性野猪,那坨法器是陨铁包裹着土精;那曹无伤最强,是条金属性草蛇,拿的那把扇子应是仿‘分影金光扇’而制;那郎无心是头木属性狼妖,应是修的体术,但手里那树枝却是不凡,像是万年回风柳的小枝,这万年以上的回风柳能吸天地之灵气,汇聚了浓郁的木属性精华,已属器灵之列,即使不化形依然能修习天下功法,不知那狼妖从何处得到;那水蜻蜓最有意思,觉醒了妖族特有的天赋技法‘灵犀慧眼’,类似人族‘天眼术’之类的炼瞳术,她那双大眼睛也不是摆设,能看穿飞升期以下一切当面谎言,道友你能不着她的道,老夫真是佩服!” “这四人这么厉害?看来窦涯那小子招惹了势力不小的妖族。”我思索道。 天下妖族种类繁多,当年妖族联盟被人族仙盟打散后,四散到天下各处,人族已知的以大陆西南“十万大山”和东北“北方仙林”聚集的妖族最多,人族仙盟从未对此放松警惕,遍插暗桩必然免不了,想必那窦涯就是干这种事的。我想到这些,是因为有几年大力金刚门收到过北方仙盟的拜帖,大概是邀请门派出精英弟子与他们的年轻弟子外出历练,不过是去大陆东北方的“北方仙林”……早些年门主还很高兴,将拜贴传阅内外,草湖乡只有七个修仙门派接到过这种拜贴,至少也说明了大势力对草湖乡七大仙门的认可……据说草湖乡七大门派陆续派出过精英弟子参与,但大都有去无回,回来的弟子也身受重伤,根基难养,说起经过也是倍感窝囊,多半是实力不济被歧视,总是沦为炮灰……虽然北方仙盟给的抚恤丰厚,但这种自断根基的事草湖乡七派尝试了几次后都不约而同的谢绝了。 “道友可知天下修士如何划分?”闫如鱼忽然问道。 “从种族上分人和妖,作为上分正和邪,前面还好分,后面就有点乱了,一会这个改邪归正了一会那个堕入魔道了……反正都是大门大派定的……”我终于在“遁地丹”效用消散之前赶到了溶洞,稍感轻松的我一边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边随意的答道。 “嗯,这天下间除了人族妖族还有魔族,人族和妖族还有些共通之处,至少都是依托于这方天地而存在,但魔族却不同,它们只会一谓吞噬制造死地,当它们耗尽一方天地世界的灵气,就会转而寻找下一个天地,它们是天地间所有生灵的天敌……除此之外人妖之争,正邪之战,不过是稚子间的推搡打闹罢了!”闫如鱼突然感慨起来,说的话我之前闻所未闻,只听他接着说:“道友可知其实道祖所说的正邪只是法术行气之分,只是世人曲解了正邪二字,自诩正义为私利给别人贴上邪魔、妖魔的标记肆意妄为,我记得道友曾说,‘不为利己损人’便不算邪道,此话颇有圣人之风,只是仙道艰辛,多有争斗,天下修士也如凡人一般沉溺其中苦苦挣扎,你我都很难不损人利己,道友可信?” 我没想到这老鬼突然讲这么深沉,思索片刻回道::“也许吧……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好。” “哈哈哈哈,好!老夫越来越佩服道友了!”闫如鱼忽然大笑。 “吓我一跳!死鬼,大道理以后慢慢讲,咱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得罪了这伙妖族,若是没完没了的追杀,岂不头疼!”我哀叫道。 “先找到这溶洞的其他出口,然后等。”闫如鱼淡定道。 “什么?这,这岂不是任人宰割?”我不解道。 “群妖已被你甩脱,他们多半会四散寻找,咱们现在在他们的反方向,时间久一点反而距离他们更远,等一等再走,以防动静被没走远的妖族发现……至于寻找其他出口嘛,还得防着那四个反应过来回头堵你呀!我观那朱无算和秦无霜都不是一根筋之辈,并不好骗。”闫如鱼缓缓解释道。 “有道理,老鬼你果然鬼点子多!嘿嘿!”我高兴道。 “哼!若非你实力不济老夫怎会琢磨这些东躲西藏的鬼点子!”闫如鱼气道。 “得嘞!都怪我太没用,让上仙您受委屈了!”轻松下来我也忍不住跟老鬼斗气起来。 “哼!”闫如鱼不说话了。 我毕竟是靠人家才脱的险,也不想太过分,开始向溶洞深处探去,一边仔细寻找新的出口,一边随意问道:“我说老鬼,你好像是第二次问我关于正邪的看法了吧?什么意思?” 好一会,闫如鱼才缓缓道:“只是想确认一下道友的立场罢了,道友的回答,让我想起了些许故人……” “我能有什么立场,自保罢了,人族贤者言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从没想过‘达’的事,净穷了!”我回道。 “哈哈,道友不必再这般灰心丧气,这辈子必定会是个人物。”闫如鱼又恢复了戏谑的语气。 “嗯,是嘛,全托您的福!”我也调笑道。 …… 不知过了多久,我停在山腹中调息,在这溶洞深处直达山体内部我一共发现了三条水道,还有其他数条道路不是死路就是最终也并在这三条道中。闫如鱼感慨道:“大道万千,殊途同归,天下道法犹如此洞……” “嗯,有道理……这三条道中有两条出口在山另一侧低洼处,且相距不远,另一条出口则在相邻山头的半山腰,那里更加出其不意。道友怎么看?”我一边调息一边闲聊道。这段时间我将之前炼制的所有还元丹吃了个干净,引得闫如鱼一顿嘲讽,可我只为快速恢复灵气,奈何我气海庞大,加上调息才勉强恢复了七七八八。 “近处的风险与从地面洞口出去差别不大,而且我总感觉这附近应该有小妖监视;远处的已经超出了目前所在位置的感知范围……”闫如鱼缓缓道。 “那就远的吧,刚才我去寻路时也没见你探查到什么异常,超出范围往前走走不就能感知了!”我决定道。 “王道友你想的倒是简单,炼魂术虽然神通广大,但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像咱们这样边走边聊效果大打折扣,而且我感觉远处有不少灵脉存在,对我的探查有些干扰,你实力还不足以在高阶修士面前隐藏行踪,你还是小心为上。”闫如鱼提醒道。 “唉?我记得那百宝螺不是有隐藏行踪的赋能么?”我忽然想起来。 “道友倒是好记性!可惜它品阶太低,瞒不过那四妖。”闫如鱼否定道。 “哦,我小心就是了,话说我就不信我的运气能背过你去!这次不用九成八,怎么也有七八成了吧?哈哈!”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老鬼先是机关算尽结果被沙蝎困了三百年,好不容易碰上我又因为不明所以五灵同修被困在一节枯木之中,忍不住笑道。 “哼!你空活百年也好不到哪里去!”闫如鱼被碰到痛处,怒道。 “哈哈!得嘞!老鬼,我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咱还是早点出去吧!我可不习惯这黑乎乎的洞穴,闷出鸟来!”我笑道。 闫如鱼最听不得我提这个,气的不再说话,我心情更好了,边寻摸那远处出口边自顾自道:“常听你说这十万大山材料无数,是散修乐土,可我到此小半年了,不是闷声修行就是狼狈逃命,你说的那些炼丹炼器的材料、还有各种灵物,我还都没见过,谁知道你是不是蒙我呢!” “嘿嘿!这下甩掉了那些难缠的妖族,咱寻一处你说的那种下面有灵脉溢出的灵山,咱也造一处洞府好好过日子……啊呸!不是!好好修行,早日结丹!” “哎,老鬼,你说句话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道友不必在意一时一地得失,跟着我,不比在那臭烘烘的蝎子洞里强?” …… “老鬼,我怎么发现现在自己话这么多啊?刚开始我觉得是自己重获新生情不自禁,可这么多天了,有些话我都想不到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你你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不对,我看你说话那尖酸刻薄的语气,我这些话你必是说不出的……” “啧啧啧,初见道友时,百岁的你深沉内敛,老夫也没想到你少年时这般碎嘴讨厌!道友那一生,从一个叽叽喳喳的少年活成一个苦大仇深的老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闫如鱼出言讥讽道。 我本以为这一路这死鬼是不会再说话了,没想到快到出口了他竟出言反击了,而且一句话扎在我心口,瞬间将我的好心情驱除干净…… “死鬼!你终于说话了!还是那么刻薄!算你狠!”我气道,忽然想到刚才他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又忍着低头问道:“莫非是你的那什么‘归元还胎丸’还什么‘还神散气丹’出了岔子?” “啧啧啧啧,啊哈哈哈哈!道友能从我话中听出这一层,心智不可谓不成熟,道友扪心自问,十五六岁时的你,能听出这句话中的弦外之音么?哈哈哈哈!”闫如鱼忽然大笑道。 “此话怎讲?”我一边在想他说的十五六岁的自己什么样,一边不解道。 “啧啧啧,道友已修过炼魂术,不难明白,人的性格一方面取决于后天的历练,另一方面就是天性使然。道友从百岁回到十五六岁,历练记忆累积而成的性格保留了,但少年人活泼的天性也压抑不住了,就如同修士不断修炼塑造元神一样,元神无限接近修士追求大道的领悟,而肉身则保留更多的天性特点,道友此时的状态,就是修为不足压制不住自己天性的表现,行为频频被天性左右,道心涣散,所以遇到危险时惊慌失措,侥幸逃脱时得意忘形,道心还不如百岁时坚定,这便是表现之一。”闫如鱼慢悠悠道。 他说的轻飘飘,我却冷汗直冒,因为我深知,若是任由自己如此下去,轻则身陷囹圄为人所逞,重则神志混沌走火入魔。我不禁收起嬉笑的语气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大道没有捷径,仙途如逆旅,除了不断挑战磨练道心,别无他法。”闫如鱼淡淡道。 我听罢思索出神,深以为然:“受教了!” …… 不知不觉已到了溶洞水道出口,我停下脚步,问道:“老鬼,可有异常?” “此地灵脉纷乱,难以详尽,但只要不存心掩饰,应无埋伏。”闫如鱼道。 “为我这么个筑基小修士,还埋伏?走咯!还是外面的山风爽利些!”我笑道。 我拨开溶洞口杂生的蕨草,大步跃入了两山之间的山谷,和十万大山之中的多数山谷一样,郁郁葱葱,静谧如画,此地灵气浓郁,最是有利于修行,我忍住长啸一声的冲动,集中精神,努力探查附近的灵气…… “嗯?对面有一处灵气排列有序……”闫如鱼忽然道。 “哦?有人没?” “没有。” “看看去!” “这?”看着这些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的巨大灵石,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传送阵? “是传送阵。”闫如鱼道。 “我就说嘛,这么眼熟,这么大!当年我可做过不少……” “不好!快远离此地!”闫如鱼突然叫道。 “啊?”我正待再问,只觉这巨大的传送阵一阵灵力波动,忽然又归于平静。 只见不远处出现四人惊奇的看着我,竟是那四个妖族。待我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一切为时已晚,我脚下三寸之地先是如沼泽般令我下陷过膝,紧接着地面又变的坚硬如铁,我连五行罩衣诀都没来得及使出,隔着旅靴一阵阵刺骨凉意袭来,这三寸土地竟是冻住了。我不甘心的准备运功抵抗,识海中闫如鱼的声音传来:“挣扎无用,他们没下死手,就还有余地。” 一晃,四人已站在我面前,朱无算似笑非笑的先开口了:“王其灼道友,交个朋友吧。” 第15章 一技之长 朱无算在微笑,可脸比哭还难看,我记得他当时喊的“我的手”,目光寻去,却见他双手完好无损,除了脸色不好看之外…… “道友神通广大,竟能抵挡沙蝎之毒,在下佩服,佩服……”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没话找话道。 朱无算最后一丝微笑也没有了,脸色铁青,正待开口,却听一旁的郎无心抢道:“小崽子算你狠!今日又落在我们手里,看你如何脱身!” 我看了看郎无心,不明白为何他这么大脾气,看他一脸凶相跟之前并无两样,只是手中那节老鬼说的万年回风柳枝,不知为何变的光秃秃的,就剩枝头的小叶。 “这土猪的断手是狼妖用万年回风柳枝治好的。”闫如鱼在我识海中轻轻道:“困住道友的应是这朱无算和秦无霜合力一击,他们定是另有所求,不然不会对你这般客气。” “这也叫客气?”我暗自腹诽,口中继续试探道:“我就一筑基期小散修,实不知几位道友为何对我苦苦相逼,当日我为求自保,出手伤了朱道友,还望道友原谅。我实力低微,不知怎能劳驾四位在此设伏捉我?” “设伏倒是没有,正如前几日道友所言,正是有缘。”朱无算冷笑。 “嘶嘶,嘶,又是‘自保’,道友能来点新鲜的么?”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听就是那金属性草蛇曹无伤的,我一阵烦躁,也不怕激怒他道:“曹道友莫非是牙疼?” “嘶,我,嘶嘶,我今日非割掉他的舌头不可!嘶嘶!”曹无伤大怒,白纸扇金光隐隐就要出手。却被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无霜拦下:“曹大哥,既然他可能是咱们青蒙山需要的人,还是早日送他进山为好。” “嘶嘶,哼!”曹无伤悻悻无语。 秦无霜看着我,突然挥手一条黑影下来,我脚不能动,慌忙祭出蛙骨棒横棒抵挡,黑影在棒前一顿我才发现,竟是我的蝎尾鞭!我正想如何讨要回来时,一只粗手搭在蛙骨棒上,我力不能敌,瞬间被夺了兵器…… “这棒子不错,归我了!”朱无算又恢复了一张笑脸。 “这你做的?炼器师?”秦无霜手持蝎尾鞭,以尖锐的尾钩对着我,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额,没错……”我深知蝎毒的厉害,不敢造次,老实认了。 这时朱无算一边把玩着我的蛙骨棒,一边喜道:“融合保真流,真是融合保真流!” 曹无伤追问道:“你怎么证明是你做的?” 我心想这浪书生真是讨厌,难不成让我现场给你炼器不成?只得无奈的用下巴指了指逼近我脖颈的蝎尾鞭…… “他说的真话。”秦无霜道。她这话一出,便无人质疑,这水蜻蜓果如老鬼猜测的有某种能验证谎言的神通。 “皮、骨、魂、神,敢问道友所学是何器术?”朱无算问道。 我一时语塞,不知他在问什么。 “‘魂原再生术’,他在问你的炼器术的品阶。”闫如鱼提醒道。 闫如鱼简单介绍后我才知道,融合保真流一脉的炼器术功法分为四个品阶,每种品阶的功法名字中,含有这四个字中的一个。 我一脸疑惑,心想这“融合保真流”的炼器手法在人族修士中已不多见,这些妖族似是挺熟悉。 “额,是‘魂原再生术’。”我犹豫道。 “魂子阶!难怪,难怪你实力低微却能做出如此精致的法器……”朱无算盯着我打量了许久,似是第一次见过人一般,不只是他,其他三人一听这个消息,似乎也在重新打量我。 “额,什么意思?” “我青蒙山妖族想和道友交个朋友,愿请道友进山炼器。”朱无算摆着一张难看的笑脸说道。 “难道妖族都是这么交朋友的?”我提着的心稍微一松,仍用下巴指了指眼前的蝎尾鞭道。 然而尖锐的尾钩并未偏移半分,我盯着秦无霜那冰冷的脸,想从她那两只大眼睛里找到为什么。 “道友只说愿不愿意,之后自有分晓。”朱无算似笑非笑。 我暗骂这土猪无耻,可这尾钩实在离我太近,即使“五行罩衣诀”是施展开不到半息时间,但我还是没有把握在被刺中之前及时施术,况且,即使我运使“五行罩衣诀”在身,能不能防住这蝎尾钩,我也不知道,这件法器在我手中时间不短,可我也没试过自己扎自己,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法器威胁呢?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是我说不……啊!” 玛德我还没说完便被沉默多时的郎无心打断,“小崽子忒多废话!”同时一拳击中我毫无防备的小腹,然后瞬间甩出一颗不知名的丹药砸进我因为吃痛张开的口中……正中嗓子眼,曹无伤不给我思考吐不吐的机会立时白纸扇探出合上了我的嘴,“嘶嘶,小郎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嘶~” “额,额,咳咳,咳咳咳!”“你们,咳……”“这,这什么意思,咳咳……”我惊恐道。 “两个沉不住气的东西,怎能不给朋友说话的机会?”朱无算白了那两妖一眼,转而仍旧似笑非笑地问道:“不过是颗‘腾蛟翻海丹’,道友从此凝练不了气海、进不了阶了,强行修炼便会巨痛无比,就算忍得住也免不了气海爆裂而亡……当然,解药我族长辈有很多,道友还这般年轻,若是与我们做够三十年朋友,到时或可得到一两颗……嘿嘿,敢问道友愿意吗?” “呼呼……我……我刚才若是说愿意,呼,又待如何?”我提气尝试了一下,却如猪妖所言,不甘心的问道。 “啊哈!愿意?那便会主动吃了,不劳我那俩兄弟费事了。”朱无算笑出声道。 我一时万念俱灰,连想骂人的话也省了…… “走吧,已耽搁不少时间,快走吧!”郎无心催促道。 随着我脚下的冻土恢复原貌,我被郎无心随意夹在腋下,狼妖腋下的恶臭袭来,我恢复了一些理智,集中精神留心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以图找到脱困倚仗。 四人带着我朝传送阵走去,可在传送阵启动之前,一道金光闪过识海,我竟被封了六识,无边的黑暗袭来,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我虽修习过炼魂术,但元神还很弱小对外界灵气只有模模糊糊的感受,好在还有闫如鱼的元神在,这才是我最大的秘密。本想与他交流一番,可偏偏无论我如何呼应,识海中闫如鱼的元神就是不回应:“老鬼!老鬼?老鬼!” …… 没过多久闫如鱼慢悠悠的声音终于传来:“啧啧,道友不要意志消沉,这些小妖的手段稀松平常的紧。” “刚你怎的不说话,想啥呢?”我埋怨道。 “道友应该知晓,那水蜻蜓那双大眼睛颇具洞察力,一路上她不时对你进行元神探查,老夫怕被她看破行踪,故而默不作声。”闫如鱼解释道。 “那秦无霜这般厉害?”我奇道。 “从她的天赋异能上,就该想到她的元神绝对不弱,若她注意力完全在你身上,你我的这点手段难保不被她发现。”闫如鱼道。 我恍然想起闫如鱼之前说她觉醒了种族天赋“灵犀慧眼”,原来竟是和炼魂相关的法术,难怪闫如鱼如此谨慎,“好吧,说说看,什么情况?”我询问道。 “妖族建传送阵有些门道,竟是建立在同一条灵脉之上,为了减损和隐蔽,依次传送,绝不跨点,如此一来,除了麻烦一点,经久耐用,灵脉损耗小不说,隐蔽性大大增加了……”闫如鱼慢悠悠从头讲起。 “所以我是运气差刚好撞上传送途中的他们?”我无奈道。 “然也。”闫如鱼轻描淡写。 我分明听到了这老鬼的贱笑,我长吸一口气,忍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假装淡定道:“这么说,没有九成八的把握这险以后还是冒不得了!现在啥情况。” 闫如鱼又吃我一击挖苦,沉默片刻,淡然道:“已到青蒙山腹地,四妖已分开,道友现在由郎无心带着往他们口中的‘炼器营’走,分开前蛇妖说他的‘金光封神术’还有半刻钟自解……以道友目前的元神强度,随时可解。” “算了,不必节外生枝了,既然来了,还是从长计议吧。”我懒懒回道。 闫如鱼似是很诧异,短暂沉默后问道:“难道道友不担心那什么‘腾蛟翻海丹’?嗯,这丹药名头厉害,好在道友吃下的那颗明显是半吊子炼的,持续不了几年,但即使如此,依道友目前的实力,怕也挣脱不了这丹药的控制……怎的道友绝口不提,全然不放在心上?” “哈哈,我有丹王在手,害怕他什么半吊子丹药!”我嬉笑道。 “王道友莫要说笑,眼下你失去自由,我有解方你也不能循方炼药,我倒是有一套功法,但不知道友你练不练得了……”闫如鱼提醒道。 我心想你就等着我求你呢吧?可惜这次不用了!我淡定笑道:“老鬼你可知我筑基之前每天都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你所谓真正的‘腾蛟翻海丹’有多厉害,但这颗丹药并不能把我怎么样,巨痛归巨痛,但想让我的气海爆裂,这条所谓‘腾蛟’还不够用……刚开始我还吓得够呛,可我以元神内视感知后才发现,什么爆体,我那些年玩的比这危险多了!” “道友切莫托大,这丹药虽不济,可事关气海,还需慎重!”闫如鱼难得的关心我起来,我知他还不放心,又解释道:“五灵同修的危险你也试过,这种不要命的练法我从三十岁坚持到八十岁,整整五十年,我庞大的气海不是找到‘付灵术’的诀窍才扩大的,是在这之前五十年一点一点‘撑大’的!老鬼,你虽修为高深,却不会想到这其中关窍,这‘腾蛟翻海丹’虽不好受,但比起五种灵气在气海爆裂乱窜,差得远了!” “原来如此……那就请道友小心,切莫大意。”闫如鱼若有所思道。 “王道友,老夫忽然觉得这‘五灵筑基诀’的秘密也没什么可守的……且不说先天五灵根的人本就不多,还要品阶一致且低阶,他还是少了道友那五十的苦工,凿炼气海说起来简单,可是如此野蛮的办法,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整整五十年,每天都在自曝边缘疯狂试探!”闫如鱼叹道。 “你是说再无人能修?不见得吧?比如先修炼其他能扩充气海的法术,我还听说有先天五行灵根品阶一致的人……”我思索道。 “练气期就能增扩气海的法术也有,但绝比不上你那般蛮干来的快、增长多,当日我短暂占据道友肉身时就发现,你的气海广度至少是同阶修士的五倍!”闫如鱼惊叹,接着缓缓道:“至于五行灵根齐全又品阶一致的,倒也有一人……” “哦?是谁?”我好奇问。 “八千年前五行宗开山祖师,五灵道人。不过据说这位前辈的五行先天灵根都是七阶,不过那时还没有‘五灵筑基诀’,就算有,如此高阶灵根他也不会练,嘿,但他那庞大的气海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一直无人知晓。”闫如鱼道。 “五行宗?他的门人是否都是这般五行齐全的天才?”我插话道。 “啧啧,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五行宗自建立以来,一直招收的都是五行属性品阶高级的修士,五灵道人也是分别传授各属性的功法,五行宗中偶有双灵根且高阶的天才……”闫如鱼缓缓道。 “到了。”我还待追问,一听到地方了,忙收拾精力,以应对接下来的事。 不知不觉间那曹无伤的“金光封神术”时效已到,我缓缓恢复了六识,这才发现已置身与一间简陋的草房,被随意丢在地上,旁边两把椅子上坐着郎无心和一个人形鳄鱼,这鳄妖魁梧异常,足足比郎无心大了一倍,全身还保留了大量本体模样,按闫如鱼所说,这鳄妖应是马上要进入化形期,此时除了外形,言谈举止竟与人神似。 只听鳄妖道:“狼头儿,这小子不过是‘五灵筑基诀’筑基的废柴,在人族也不过是一名仙仆,怎的劳您大驾亲自押送。”想不到这鳄妖长的五大三粗凶相逼人,说起话来倒也斯斯文文。 “哼哼!这小子滑头的紧,大嘴你要好生看管,有用最好,没用就咔嚓了,省得浪费丹药。”郎无心道。 “这小子有什么本事,值得用上丹药?筑基后期的实力,在我这翻不出花样。” “说是什么融合保真流,甚是少见。” “嚯?这倒是新鲜,想不到这垃圾还有这种手段,可惜修为太低,练不出什么好货……”大嘴惋惜道。 “上师曾说,这融合保真流的炼器术最适合我们青蒙山妖族,纵使他炼不出高阶法器,给小的们换把家伙事还是不错的……”郎无心随意道,他似乎发现了已经醒来的我,顿时停住,二妖同时望向我。 “王道友,欢迎来到青蒙山炼器营,此处材料众多,道友正好一展身手!他日炼器界又多一名大宗师!”这鳄妖翻脸比翻书还快,边客套边击掌,情真意切,我差点就信了…… “炼器宗师不敢想,在下能保住性命便是道祖有灵……”我装作刚刚恢复,盘腿调息起来。 郎无心起身说道:“小兔崽子,你欠我妖族性命,本该是个死人了,看在你有一技之长的份上赐你神丹给你事做,你最好有用,否则……神丹炼之不易,也不是随便就给谁能吃的,哼!” 郎无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时竟没有找到话反驳……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一技之长啊!有意思!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闫如鱼在我识海大笑。 这些妖族太怪了,我一阵无语。 第16章 鸡鸣上工 “啊哈哈!老弟不必在意这些大实话,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道友资质虽低,修的也是没什么希望的‘五灵筑基诀’,成仙无望,但胜在年轻,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何况在此炼器也不算浪费时间,到时道友炼器大成,尽享天下敬重,也不算白来世间走一遭!”大嘴鳄妖“真诚”相劝。 “额……多谢。”我有点被这鳄妖的“真诚”打动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看我兴趣寥寥,大嘴鳄鱼也不再多说,眼见天色已晚,只说好生休息、提醒我不要强行运功自找苦吃云云,临走时交代,此地鸡鸣开工,明日自会有人带路…… “哈哈哈哈哈!这帮小妖真有意思啊!王道友!来对地方啦!”闫如鱼忍不住笑道。 “死鬼,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五灵筑基诀’筑基?我查看过了,身上之前的乾坤袋全被搜罗走了,我百年的积蓄没了还可以接受,我的那些修炼‘五灵筑基诀’的心得体会被他们发现了,我是五灵同修筑基的秘密怕也泄露了……”我担心道。 “道友放宽心,我之前已经分析过了,就算你把‘付灵术’不取最高取平均的秘密写在里面也没有人会练的,练也练不成,谁能想道友这般大毅力和大运气,五十年不惜自爆气海的野蛮修行?至于你那百年积蓄?除了新捡的窦涯那把断剑之外其余的都是垃圾!”闫如鱼道。 “行吧,我的垃圾丢了,你的精品还在,好在这百宝螺神奇,它们竟没发现!”我庆幸道。 “这还真是运气,这些妖族还是见识浅薄,那秦无霜的‘灵犀慧眼’应该只对活物有效。”闫如鱼分析道。 “可惜你这些精品里面没几样我用的了……”我想到‘百宝螺’中那三枚碎星戒里的珍宝以及只放在‘百宝螺’中那几瓶闫如鱼自创的灵丹妙药只能看看却不能利用,一时心痒难耐。 “那些妖族有些话说的没错,至少你已无性命之忧,而且不必再东躲西藏,道友若真的不惧那‘腾蛟翻海丹’的压制,那还真是‘既来之,则安之’,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不正是道友你擅长的么?”闫如鱼慢悠悠的道,我听到这里顿感豁然开朗,心想可不是么?只听闫如鱼续道:“除了不能借助灵脉修行,解药的事也只能另想办法,不过……既然妖族要你炼器,这里必然就有交易,就算你是奴他是主,也可徐徐图之,别看这几只化形期妖族学人拽起文来有模有样,真论起心计来我看它们还差的远!” 闫如鱼不愧是高阶修士,几句话分析的头头是道,我深以为然,不过听他意思还不确定我能不能无视‘腾蛟翻海丹’的控制,也是,这丹药忒过歹毒,让修士自身的灵气只出不进,自身修炼不能为继,只能靠外力丹药恢复灵气,而今困于此地,法器财物已被妖族抢劫一空,哪来的丹药?若不能解决这一点,一切休提!若非我有那五十多年的五灵同修经历,摸到了诀窍且大大扩充了气海,还真只有积攒材料悄悄炼制解药一途,可现在嘛……我也不再做解释,只说道:“老鬼,你看好了。” 我径自修炼起“五灵筑基诀”起来,好在我之前采购了大量的五行属性精元,乾坤袋拥挤不堪,为方便随时修行,百宝螺中也存有少量五行属性精元。 气海之内,被“腾蛟翻海丹”聚集了一束不受我控制的无属性灵气,据闫如鱼所言,这束灵气会随修士的强弱而变化,越是所修功法强、吸纳灵气迅速的,这束灵气便越强,它会根据主修的属性灵气不同而变化,比如你主修火属性进阶心法,正常修炼吸纳天地间大量火属性灵气于气海,然后再慢慢转化为无属性灵气凝练聚集,以此进阶。但气海内这束灵气在有外界灵气进入时就会随意转换自身的灵气属性,绝不与新进灵气属性相同,同时,随着修士强行修炼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这束不受控制的灵气会越来越强,就这样,不同属性灵气在气海内不断翻涌,修士难以驯化凝练不说,混乱的灵气聚集多了将瞬间充满气海,随时有爆裂的危险。 这种感觉我最熟悉不过,因为我五灵同修,那束灵气时而化成金属性时而化成火属性,在五行属性中不断变换,但不管变为任何属性,都打破了我五灵同修的平衡,瞬间气海内乱了起来,随即便是久违了的灵气充盈但却狂暴欲裂的感觉,在老鬼多次“停下来!”的惊呼中,我足足修炼了五个时辰!比我当年刚开始五灵同修时的每天三个时辰还多! “王道友,收了神通吧!莫要搞出太大动静,以防这里还有大妖而暴露自己。”在闫如鱼的催促和担忧中,我缓缓停下修行的功法。 我已被忍耐巨痛的汗水浸湿衣衫,我长舒一口气道:“好在我五行同修,不惧灵气杂乱,修炼倒是勉强能持续,但不断被打破平衡,我气海内的灵气凝练速度不到正常的十分之一,好在这点翻腾远不足以让我气海爆裂,什么腾蛟翻海,不过是条大鱼罢了!哼!” “道友应是受惠于自身庞大的气海,真乃天意!以道友这般大毅力,我看即使是正宗的‘腾蛟翻海丹’也奈何不了道友!”颜如鱼惊叹道。 “话虽如此,也实在麻烦,还要劳烦老鬼你想想办法。”我坦然道。 “呵呵,解方我知道两种,一种是本方,不过收集材料容易暴露,但老夫有独家偏方,不是行家里手,老夫量这些妖族也看不出来,只是材料获取还需费点心思。”闫如鱼自信道,“这几日先熟悉一下周遭环境,让老夫暗自探查一番,看附近还有没有不能惊动的高手,另外,那秦无霜的异能甚是碍事,还是先服下一枚‘冰息玄武丹’稳妥,此丹服之不但可将道友的修为固定在服丹之时,服丹时的状态也会固定下来成为假象,继续修炼哪怕修为已经进阶,但修为在别人眼中也是服丹之时的程度,对方只要不是渡劫期修士且注意到你,绝对看不出来。” “还有这种丹药?”我奇道。 “哈哈,老夫刚到渡劫期时从两个正派细作手里得到的,研究复制了几颗一直存在碎星戒指内……道友可还记得你我初遇时我说过,百宝螺中有一部法诀叫做‘遮天乾坤术’,道友提前修过炼魂术,在结晶以前将这‘遮天乾坤术’修到二阶还是很有可能的,这样就可以打开碎星戒指的禁制,‘冰息玄武丹’就在里面。”闫如鱼解释道。 “‘遮天乾坤术’?好像有这么回事,还有一部什么‘搬运术’什么的……”我思索道。 “没错,‘五灵搬运术’,这个是进阶心法,可惜道友结丹期以前不能换了,不过道友既然已经成功的五灵同修,这‘五灵搬运术’还是可以给你很多启发……” …… 一夜无眠,我同闫如鱼不断的分析当前的处境以及应对方法,不想我却越聊越亢奋,不知不觉间天已蒙蒙亮,一声高亢的鸡鸣声打断了我的思路,罢了,来日方长,慢慢再想吧! 两只扛着兵刃的猴妖突然踹门而入,二妖一进门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嘴里哼哼唧唧不知说些什么,我想起大嘴鳄鱼说过“鸡鸣上工”的话,大概明白了这两只小妖的意图,这是带我“上工”呢! 我没有多想,起身跟着猴妖走出了草屋。 这是一个山谷,一圈被大大小小的山峰围住,其中有一处山峰最为特别,这山外形上跟十万大山之中大大小小的山峰没什么两样,甚至在山谷这一圈的山峰中也并不是最高的,但它特别在山峰顶端处浮云稠密,而且呈现出淡淡的青色,让我忽然想起或许这便是“青蒙山”。 我随着两只猴妖缓缓向那“青蒙山”脚下走去,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有妖族站岗的开阔地,也不见猴妖如何做到的,这片阔地面上的空间忽然裂开了一人多高的口子,原来是障眼法术,我随着猴妖径直走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只见一大片空地中大大小小的器炉连成一片,各种我没见过的妖族有模有样的忙碌着,嘈杂的吆喝声中不时掺杂着金铁相击的声音,让我恍然间感觉似乎置身于人族聚居的集市上,满街的铁匠铺子…… “啧啧啧,那大嘴鳄鱼没瞎说,老弟你在这里可真是‘炼器宗师’啊!哈哈哈哈哈!”闫如鱼夸张的笑道。 “闭嘴吧你!”我无奈道。 突然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一处器炉爆炸了,我远远望去,炼器那几只小妖狼狈的收拾着残局,旁人自顾自忙碌,似乎除了我没有引起一人的注意,难道是见惯了?我看着引路的二猴头都不扭一下,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看来这支妖族急缺法器,甚至是兵器,这两只猴妖手中的钢刀怎么看也不像法器,就兵器而言也比不上凡人精锐军队的制式兵器…… 猴妖叽叽喳喳的喊叫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朝前定睛一看,一方巨大的丹炉就在眼前,炉前站着一个……额,人? “是人族没错,或许跟你一样的是被捉来的吧。”闫如鱼提醒道。 那人长的剑目星眉、高大魁梧,一股英雄之气,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猴妖面前,拱手大声说道:“器炉管事黎勇拜见二位特使!”在我惊掉下巴的表情中,这个一脸英雄气的壮汉瞬间变的谄媚起来,“二位特使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我已略备酒菜果盘恭候,还望二位莫要嫌弃此地简陋!哈哈!” “吱吱吱……噢噢……”猴妖咿咿呀呀的叫喊我一句没听懂,黎勇却心领神会,一边把猴妖往一旁的饭桌上领,一边点头哈腰说着“哪里哪里!”“放心放心!”“快请快请”…… 我一头雾水,两只猴妖却高兴的龇牙咧嘴起来,大大咧咧地坐在饭桌旁,任由黎勇夹菜倒酒。 “这货结晶初期,看这架势,倒像是自愿来的。”闫如鱼话打断了我出神的凝望,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只听黎勇不耐烦的喊道:“哎!新来的!还不给两位特使把果盆端近些!快!” 我短暂的想了想人在屋檐下,唉!算了,先照办…… 猴妖开心的走了,黎勇目送许久,背对着我朝着猴妖离去的方向招着手,一直保持着送别时的姿态……我看着他这般模样,又想起刚和他一起伺候了两只猴,心情五味掺杂,化形期的妖族我喊声道友也就罢了,这两只猴妖连人话都不会说……我甚至怀疑这两只猴根本不是大嘴鳄妖那般半步化形的妖族,而是凭着种族类人的天赋,是两只真正的猴! “没错,它们只比野兽强一点,凭着天生善于模仿人族,在青蒙山妖族化形期中凑个数。”黎勇忽然扭头说道。 “原来如此,我就总觉得不对,奈何不敢动用灵气探查。”我恍然大悟。 “嘿嘿,‘腾蛟翻海丹’吧?这里的人族修士大都吃过,不用太在意,好好干活,解药不是问题!”黎勇道。 “好好干活?三十年啊!黎道友你几时来的?”我试探道。 “呵呵,我来此地已经十年了,早已取得了‘腾蛟翻海丹’的解药,嘿嘿!”黎勇得意道。 “噢?还能提前?”我奇道。 “嘿嘿!道友有所不知,只要你能超额完成规定的数量,再立个小小的功劳,提前获得解药也不是不可能,这个以后道友就会明白。”黎勇神秘道。 接下来,黎勇详细为我讲解了这里的规矩,说来也简单,这里共有人族和妖族炼器修士百人,其中只有不到三成的妖族修士,每人每日需炼出下等法器三十件,中等法器一件,或者炼出中等法法器两件;若能练出上等法器,则可抵一天的量。当然,若是没有完成,则没有了用以恢复灵气的归元丹不说,还挨上几鞭子,不要小看这几鞭子,修士大都体格单薄,没有了功法护体,几鞭子下去无不皮开肉绽,即使是体修,结丹期以下的体修没有功法护体也不比炼气修士强上多少…… 完成工作量的人族修士可得归元丹一颗,用以恢复一天炼器的损耗,这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丹药连我都能炼,不过是快速恢复灵气的用途,可此时却是被掳来的修士保命的稻草,灵气只出不进,对于修士而言无异于是一种折磨,因为服了“腾蛟翻海丹”的修士是没法打坐回气的,这个损招既让被掳来的修士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也让其疲于得到丹药而为妖族所驱使。 “想出这法子的,一定是个烂心肝的人族。”闫如鱼听罢冷冷道。 我无暇多想,黎勇已经指了指旁边一处器炉道:“小兄弟你初来乍到,我给你三天时间适应,希望你能够达成任务,莫要去吃那皮肉之苦。” 我看着一堆材料出神,缓缓道:“多谢指点,我尽力而为。” 第17章 区别对待 这堆材料都是一些经过简单提炼的原材料,如粉状各属性精元、精铁块等等,我一时头大起来,“不会吧!我自学的是‘融合保真流’的技法,这里全是‘再造赋神流’的材料……”黎勇已走,我忍不住抱怨出声。 “不会吧道友?老夫之前见你炼器虽然细微处技法粗糙,但总体技艺还算纯熟,怎么可能不会一点‘再造赋神流’的技法?这可是当今修仙界的主流技法。”闫如鱼不信我一点不会。 “唉!谁想到我会有今天?罢了,只能现学了!”我无奈道。 “好在这些低阶材料也没啥复杂的,老夫虽未涉猎,但最基础的技法还是知道的。”闫如鱼缓缓道。 “好!那便试试吧!”我打起精神道。 初级的“再造赋神”流派的炼器术并不复杂,甚至比我以前自己摸索的“融合保真”流派的炼器术还要简单些,但是此时的我灵气再生受阻,不敢无节制的运用灵气,再加之对现在的器炉还很陌生……再有就是这该死的规则,虽然有三天“试用期”但还是让我倍感压力,心烦意乱。 “九龟护火炉”就在我胸前的百宝螺中,但我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的,绝不能让它们发现我还有个储藏法器挂在脖子上。 低阶的炼器术枯燥无味,而这“再造赋神流”的技法更是如此,将精铁块融化置于模具中,按一定比例加入各属性精元,精确控火使两者完全融合,并内置统一的简易阵法以加强化,使得法器成型后韧度远超俗世宝剑,且能负载一定的灵气,以便辅助使用者施放一些法术。 从没尝试过这个流派炼器术的我知其原理不难,难的是熟练度,这个没有花过时间和心思是速成不了的,所以两天过去了,我的气海灵气已耗费大半,每天三十件下等法器在第二天还勉强能达到,但那一件中等法器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成功过,黎勇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可恨! 我与闫如鱼多次探讨这个难题,但始终没有找到办法,熟练度的问题似乎无捷径可走。 今日便是第三天了,太阳已落在山顶,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手中的这件片刀已到了淬火激发精元之力的关键时刻,只要我能控制好分寸,这件中等法器便算是成了! 可惜……一声脆响彻底断送了我的希望,我再次失败了。 “我干!怎么这么难,当初我练‘魂原再生术’时也没这么麻烦……”我想到接下来要面对据说会皮开肉绽的鞭子,心烦意乱起来。 “那时你心无旁骛,灵气充足,没有压力,现在嘛……道友你的心静不下来,沉不进去,这怎么能行?”闫如鱼劝解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咦?”我正烦躁的与闫如鱼交流,却不想在一堆材料的下面,压着一些妖兽的肢体残片,这些……足够我运用‘融合保真流’的技法做出中等法器甚至上等法器了! “时间到!好了,新来的,收拾一下你今日所出,来鉴品台吧!”黎勇忽然出现,省去了之前“道友”、“老弟”之类的客套,板起脸来。 虽然今天我没有时间了,但想到发现了这些材料,至少我明天能够过关了吧!我默默起身将那三十件下等法器一并放入旁边的一个大背篓中,装作不经意间移动杂乱的炼器材料将其完全盖住我发现的妖兽材料上面。由于没有乾坤袋,也不舍得运用灵气施展道法,三十件法器背在背上着实不轻,好在我也算是体修起步,真不知那些羸弱的低阶炼气修士怎么受得了…… 鉴品台在附近一处高地之上,布置简洁明了,简易的草棚下坐着一只气定神闲的羊首人身的化形初期妖兽,一下一下的捋着胡子,看样子有些年岁了,想必它就是鉴品师。在羊妖身后是几头壮牛拉着的大篷车,想必是装运今天的法器。离羊妖稍远一点的地方三根暗红色的柱子突兀的杵着,这必是行刑的地方…… 前两天我虽未达到要求,但还在三天期限内,黎勇还是笑眯眯的跟我寒暄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今日期限一到,这货立马翻脸了,不过我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真有百十人与我一样打着苦工,我大概看了一下,却如黎勇之前介绍的大部分是人族,只有不到三成的妖族,我不禁疑惑,怎么还有妖族?这些也是像我一样被掳来的么? 我站在人群中靠后的位置,前面已经开始鉴品的工作了,隐隐听到老山羊中气十足的声音:“崔万,合格……李明阳,合格……郝廉中,嗯,中品法器有损,不合格……” 不合格那位修士不停的争辩声慢慢远去,接下来传来的是刺耳的皮鞭声和那名修士的惨叫……嘈杂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几声哄笑,大都是妖族修士发出的声音。 “拿鞭子有古怪,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闫如鱼低声道。 “没有功法护体,总是不好受……”我嘀咕道。 这时我离我不远处的两名妖族修士的谈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只听那狐首修士道:“这人族真是有意思,这规矩一套一套的,黎勇那货一肚子坏水,可比之前咱们那老牛做管事强多了,哈哈!” 另一名豹首修士笑道:“可不嘛!老牛心忒善,恨不得帮人炼器,百十来号人呢,累死他也做不完!嘿嘿!黎勇那脏心烂肺的玩意儿真有招,一年多来炼器营的产量提升了好几倍!就是……” “有点废人!哈哈哈哈!”狐首修士大笑道。 “哈哈!平均一个月累死一个,人族真他妈有意思啊!”豹首修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想到黎勇给我介绍规矩时那洋洋得意的嘴脸,一阵恶寒。 “邪派修士多有和妖族合作的,他们只为利益,倒没什么种族之分。”闫如鱼解释道。 我正待答话,人群中却出现一阵骚动,只听一个青年大声道:“薄山君!为何抢我法器?” “抢你法器?分明是老子捡的!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啊!”人群中一只枯瘦如柴的虎首修士格外显眼,他除了跟所有修士一样背着竹背篓,一只手上还攥着一件法器,似是中等。 那青年脸上阴晴不定,忽然说起软话来:“薄山君,你是妖族,完不成任务又不会挨鞭子,还元丹也不会少你的,何必跟我为难?” “谁说我没完成!老子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做事、规规矩矩做人,嘿嘿,是你完不成任务,莫要攀咬老子!”虎妖薄山君讥讽道。 “你!你你……”小青年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虎妖却不依不饶:“你什么你?有谁能证明这件法器是你的?”说罢他忽然举高手中那件法器,大声道:“又有谁能证明这法器是我捡的?” “嘿嘿,我能。”“我。”“哈哈!我也能。”……附近的妖族修士三三两两的出声,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其中就有刚才说话的狐妖和豹妖。 “你们!你……我,我每件法器上都留有我师门标记!我‘熔兵门’炼器师做出的法器都会在握把处留下一个火焰的标志!”那青年怒道。 “哦?是吗?我看看……嗯,还真有唉!”虎妖看罢淡定笑道,“那么,有谁能证明这件法器是你的?” 没有人能回答,人族修士们各个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而那青年早已面如死灰…… 我看着虎妖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讨厌,忍不住出声道:“我能证明!” 那青年瞪大眼睛的望着我,诧异的表情甚至盖过了感激…… “嚯?新来的吧?”虎妖奇道,“还有人么?”它环顾四周,所有的人族修士还是那般好似没看见一般,就连那青年也漠然的低下了头。 虎妖轻蔑一笑,“呵呵,你看,就你一个人,能证明什么?” 我不由得想起刚才那青年说的妖族修士完不成任务也没有惩罚的话,再想想四周冷漠的人族修士,心想,我这是何苦来哉?苦笑着说道:“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呵呵!还‘在人心’?哈哈哈哈!”虎妖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肆大笑起来,一旁看热闹的妖族修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突然,这虎妖抡起拳头像我面门砸来,“我来教你什么是公道!” 我实在没想到这虎妖会突然袭击我,而且竟丝毫不吝惜灵气!我仓促间还是运起五行罩衣诀,双臂交叉护住面门。 “嘭!”的一声,仓促应战的我被这一拳打的仰面朝天,背篓中的下等法器散落一地,狼狈是狼狈了点,好在没有受伤。 我一跃而起,正在考虑是否继续耗费灵气斗一斗这虎妖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住手!” 黎勇来了。我没想到这虎妖竟真的停了手,它抱拳傲然挺立,轻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哟?原来是虎哥呀!怎么回事?谁惹我虎哥发这么大火?” “这新来的有点意思,没怎么把你的规矩放在心上。” “嗨!虎哥,您又不是没见过,新来的嘛,学起规矩来,总还是要有个过程……” 我没有理会黎勇的表演,也不知他是何时走的,我默默的一件一件捡起散落在地上法器,虽然我任务没完成要挨鞭子,可若连下等法器也不够数,多挨几鞭岂不冤枉? 薄山君冷冷的看着我,忽然说道:“小子,我当你多傲呢?原来也没完成任务啊?还敢耗费灵气硬接我一拳,很好!我看你一会怎么挨鞭子!” “不劳你费心了。”我冷冷道,实在无心与他废话。 “哼!我看你嘴硬到何时。”虎妖悻悻扭头,终于不再与我纠缠。 “在下‘熔兵门’黄尘,刚才多谢道友仗义执言,请问道友高姓大名?”虎妖走后,那青年默默跟在我身后问道。 “不敢,在下散修一名,王其灼。”我淡淡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虎妖欺人太甚,并非想与谁结交,此时还在想一会鞭刑该如何应付,无心与这黄尘寒暄。 这人似乎也看出我的担忧,提醒道:“王道友此番若是躲不过鞭刑,受刑时,切莫调动灵气相抗,那鞭子邪门的紧,越是抗衡,打的越重,若是不动用灵气,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存留的灵气更有助于疗伤恢复……” 这人讲完一些要点后识趣的没在多言,我诚心道了声“多谢”,便也不言语,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听着前面鉴品台传来的老山羊“合格”或“不合格”的声音,以及受了鞭刑的修士的惨叫。 “这鞭子似是仿照‘是非鞭’而成,相传蓬莱仙岛的‘求真上人’炼有一鞭唤作‘是非鞭’,遇强则强,对示弱却不能杀伤……‘求真上人’比老夫成名还早,也不知还在不在这方天地。”闫如鱼忽然想到了这鞭子的来历。 “你说帮这些妖族的是什么人?总不会是黎勇吧?”我问道。 “或许是某个邪派修士吧,正派的也说不定。”闫如鱼回道。 “又说废话!”我不满道。 “王其灼,欠中等法器一件,不合格!”老山羊的评判声打断了我与闫如鱼的交谈。 两名牛首力士娴熟的架着我的肩膀就往那三个木桩子去,我看了一眼后面的黄尘,心想还真是难兄难弟呀,唉! 果然,“黄尘,欠中等法器一件,不合格!另,私自在法器上添加标记,罪加一等!”这比我还惨啊,我内心嘀咕。 黄尘与我都被绑在柱子上,事已至此,他也不再愤愤不平,转头对我道:“切莫运功相抗,切记!” 执鞭的是一个牛首力士,此人虽比之前架着我的两名牛首力士瘦弱许多,但其气势却远在它们之上,看其眉目,只剩鼻子和牛角还保有本体形状,离完全化形只是一步之遥。这牛妖也不说话,手中的鞭子漆黑发亮,有小臂粗细,这鞭子无端自舞,犹如活物,好似一条被捏住七寸的黑蛇,挥舞间蛇身隐隐有电光闪烁…… 我牢记黄尘的话,没敢动用一丝灵气,硬挨了三鞭,鞭鞭到肉,皮开肉绽……也不知是因为大力金刚门的练体术高明异常,还是我习惯了气海临近爆裂之苦,这点疼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黄尘诧异的眼神只是一瞬,因为他将要面对比我还重的惩罚……六鞭,同样皮开肉绽的他,疼的呼天抢地,在第五鞭便晕了过去,第六鞭又被抽醒。黄尘血淋淋的被抬了回去,也不知他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观刑的妖群中没有一名人族修士,虎妖薄山君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讥讽道:“呦?挺能扛的嘛,却不知你还能扛几天呀?哈哈哈哈!” 我艰难的起身,缓缓朝住所走去,见这虎妖还在喋喋不休,还是忍不住撂下一句“不劳你费心了”,言罢又觉没有必要,便不再理会薄山君的挑衅,径直走回栖身的草屋。 第18章 无端算计 “那执鞭的牛妖有化形初期的实力,虽然还未完全化为人形,但实力不在那草蛇曹无伤之下,似是受过伤实力倒退所致……”闫如鱼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管他呢,老鬼,这鞭子真疼啊……哎呦,若不是那黄尘提前说,我真忍不住运功抵挡……嘶溜,也不知那黄尘能缓过来不能。”我担心道。 “应该没事,我看他临刑前还算镇定,应不是第一次受此刑罚。”闫如鱼分析道。 我一想也对,便不再多想,盘腿调息,准备运功疗伤,有“腾蛟翻海丹”的压制,虽然行功艰难且效率低下,但这是我目前最大的倚仗,至少让我不会被一枚小小的“还元丹”牵着鼻子走。 闫如鱼忽然道:“停!有人来了!” 我不惧“腾蛟翻海丹”的控制还能自修的秘密绝不能被外人知晓,慌忙收功,吸溜吸溜的处理外翻的皮肉起来…… 原来是黎勇来了,“哈哈哈哈哈!王道友实力不凡,当真出乎我意料,听闻道友是五灵筑基诀筑基,想不到仙仆之资竟能挺过‘问道鞭’,兄弟我真是佩服!佩服!” 原来那鞭子唤作“问道鞭”……黎勇冷热频繁交替的嘴脸令人作呕,可我知此时不宜得罪小人,便装作感激道:“想不到黎道友还来看我,惭愧,我自幼修习家传体术,筑基无望这才转修五灵筑基诀,好在体术没有停止修炼……若非黄尘道友提醒我不要动用灵气,今日怕是一命呜呼了,唉!”我丝毫不怀疑这货已经摸清楚了大概再来套我的话,对于黄尘的提醒我便不做隐瞒。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还是道友功力深厚,第一次挨鞭子的修士,无不哭爹喊娘,平静下来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哪像道友这般淡然无波、仙姿超然!”黎勇继续他的表演,但若不是我“前世”百年间看惯了人情世故,正常依现在实际的年龄十六七岁,真不一定能顶住这货的一番甜言蜜语,我暗自审视自己的同时,也在猜想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敢不敢,黎兄言重了,不知黎兄来此有何贵干?”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嗨!我一见小兄弟就觉得亲切异常,实想结交一番,可惜最近事多一直没有抽出时间结交,今日见小兄弟受了鞭刑,为兄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前来探望。”黎勇说的真切,那张英雄脸上满是关心,我心想这货的演技着实高超,怕是他自己先信了这才来忽悠我。 可接下来黎勇竟拿出一颗归元丹来,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在当前的处境下,归元丹这种恢复灵气的丹药无疑是谁都不能拒绝的,他却如此大方,我越发好奇他究竟是想要我做什么。 “贤弟,你今日未完成任务没得到这丹药,又挨了‘问道鞭’,若是明日再完成不了,接连三次……三次之后人族修士必会精力衰竭而亡,为兄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所以才给你三日时间,不想……唉!为兄这次冒险将之前私藏的归元丹赠予你,盼贤弟过此难关,好生调养,明日仔细些,必能过关!”黎勇仍是情真意切却还是不露痕迹,我仍不明所以,装作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那枚归元丹。 “黎兄厚爱,小弟我无以为报,若我能立足在这炼器营,今后黎兄若有用的着我王其灼的地方,黎兄尽管开口!” “哈哈!贤弟不必如此!为兄已经服过那‘腾蛟翻海丹’的解药,这归元丹于我已无大用……贤弟放心,有为兄在,定助贤弟早日得到解药!” “多谢黎兄!” “哈!无需多礼,丹药在此,贤弟还是早点服下,早些调养疗伤为好,明日必能完成任务,为兄已经叨扰了有些时辰,这便走了,不打扰你调息了。” “也好!多谢!请!” “贤弟留步!告辞了!” …… 黎勇走远后,我便开始运气疗伤,由于我不惧灵力枯竭,不一会就凭借炼器剩下的灵气恢复的七七八八。闫如鱼已检查过这枚归元丹,不但无害,甚至比我炼制的丹药品质不知高出多少,闫如鱼评价“炼此丹的修士必是浸淫丹道多年”。 可我并不打算服用。一是因为没必要,虽然我现在练起五灵筑基诀有些吃力,但费力归费力,总算还能自主回气,丹药此时还很珍贵,留着以防万一;二是我忽然想知道黄尘的情况,或许应该把丹药给他,以防他就此殒命。 我边修炼五灵筑基诀边跟闫如鱼分析今天遇到的情况。我虽满头大汗,极力忍耐痛苦,但主要是应付气海内五行灵气失控的情况,此功法我修习多年,现在一心二用也不影响。 “这黎勇有心笼络于我,还真是看不透,不知是为何?”我不解道。 “或许他是有求于你,定是有一件事你能做到……”闫如鱼缓缓道。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我打断道。 “啧啧啧,道友,老夫已有了答案。”闫如鱼又拽了起来。 我不耐烦道:“说吧?也没旁人。” “嘿嘿,道友筑基后期,他结晶中期;道友为奴他是管事……”“直说吧你!”老鬼还待细细解释却被我打断,这死鬼一次也不想放过挖苦我的机会,真是够了! “嘿嘿,道友能帮他的,只有一点,嘿,那便是‘融合保真流’的技法,‘魂元再生术’道友已小有所成,他必是有件关紧的法器需要你出手。”闫如鱼慢悠悠说道。 “这一点倒是说的通,可他怎知我会这项技法,还‘已有小成’?”我还是不能确定。 “你的家当都被妖族收去了,或许他能得到这些信息,你是五灵筑基诀筑基的事,他不就知道了么?”闫如鱼解释道。 “那他还让我以‘再造赋神流’的技法炼器?” “呵呵,他可没这么说过,是你自己这么理解的。” “是他误导的!那堆材料只有这些,我能怎么办……”说到这里我停住了,忽然想起那堆材料下面压着的未经提炼的妖兽材料,这可是“融合保真流”才能使用的炼器材料——“原材料。”我隐隐明白了一些…… “我草!或许我已经被他耍了!” “啧啧啧,很有可能。” 第二天,仍是鸡鸣上工。 我一到位置就开始翻找昨天发现的“原材料”,看到它们都还在,我常舒了一口气,虽然挨鞭子和不给丹药控制不了我,但没谁愿意天天被绑住挨鞭子不是?昨晚我和老鬼还担心三天一过他们会给我换位置…… 与前几天的忙碌不同,我也不急着开工,有了这些“原材料”,我自信练出一两件中等法器轻而易举,毕竟是我擅长的领域,就是炼出上等法器也不是不可能。 我耐心的思考面前的材料该如何利用:一支手臂大小的螳螂前臂锋利异常,还有一根只剩一半的犀牛角,小半张犀牛皮,这两只妖兽生前少说有百年道行,虽然远比不上我之前遇到的变异沙蝎和碧火蟾蜍,但用它们的材料做出两件中等法器对我来说容易多了,至少比让我以不熟悉的流派手法炼器容易许多。 两个时辰后,一件螳螂前臂为身,犀牛角为柄的锯齿刀新鲜出炉,这比我前几天炼制的所谓“制式兵器”强多了,眼见已经达到了上品的品质,我心中暗喜,果然,还是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把握些。 已经出了上品法器,今日的任务我就算完成了,但我见时间尚早,索性以剩下的材料再做件法器,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炼器了,再炼一把还会有更多的体悟。 一个时辰后,一件犀牛皮为主体的软甲也出炉了,除了犀牛皮,剩下犀牛角的边角料做成了暗扣,螳螂前臂上不要的尖刺赋予软甲包裹的要害处,若遇近身攻击,亦可防卫的同时伤敌……这也是一件上品法器。 连做两件上品法器,我的灵气也消耗不少,但这一切似乎有点太顺利,跟前三天的举步维艰反差太大,我不由的怀疑起来…… 闫如鱼指导过我一次炼器,提及影响最终结果的五种因素:技法,人的技能水平,材料,火,炉子。看似技法和材料变了,但人的技能水平不会变,就算是不同的流派技法,但初级的炼器,影响不该有那么大,三天都做不到,这着实让我难以置信,也或许是接连炼出两件上品法器,让我的信心大涨,开始怀疑起前三天的自己,或许我该再试试…… 嗯,“魂原再生术”我是自学的,在“融合保真流”上我也算有天赋,这样的我在另一种流派“再造赋神流”的初级技法上竟三天吃瘪,我忽然不信了。 我拿起材料以前三天的技法开始炼器,两个时辰后,一柄“制式短刀”出炉,中等法器。 “咦?为何今日如此容易?莫非这‘再造赋神流’的初级手法还有什么诀窍不成?”闫如鱼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 “什么诀窍?我的手法与昨天并无二致。”我能确定这一点。 “那……前几天就是火或者炉子有问题。”闫如鱼提醒道。 我仔细观察面前的器炉和火源,沉吟道:“嗯……火还是那几天的火,不知它们哪里引的地心火。”“这炉子么……动过!动过!前三天我用的这个炉子绝对被做过手脚!”我终于找到原因,惊道。 “啧啧啧,老夫就一直奇怪,道友明明颇有炼器天赋,就算不是熟悉的流派手法,三天时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这黎勇还真是心机深沉啊!难怪能想出那做任务的损招。”闫如鱼最先反应过来。 对,没错。我也大概想到了,这黎勇绝对提前知晓了我擅长“融合保真流”的炼器技法,可他装作不知,又误导我以不熟悉的“再造赋神”流派技法炼所谓“制式兵器”,同时在我用的器炉里做手脚,令我完不成任务却怀疑自己是因为对陌生流派技法的生疏所致,当我完不成任务挨了刑法,他再充好人赠丹药……只为赚我感激之心,以便他开口使唤我给他做事。奶奶的!好心机!好算计!若非我前有百年历练、后有老鬼参谋,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性,不被他玩弄鼓掌之间才怪! “呼~”我顺手将中等法器毁去,我既然已经猜到了他的算计,便要掩饰一番,以防被他怀疑,常舒了一口气,这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我必须时刻小心。 “老鬼,你说他绕这么大一圈,究竟想要我给他做什么事呢?”我忍不住问道。 “老夫猜他是想找你炼器,我们既然已经识破他的算计,便不怕他还有什么鬼点子。”闫如鱼又恢复了他那淡淡的语气道。 黎勇无端的算计让我愤愤不平,好好相处不好么?就算萍水相逢,在这妖族腹地,念在同为人族一脉,我也不会拒绝帮你炼器的请求,何必整这些恶心事! 我还待多说几句发泄一下愤懑情绪,这时黎勇的声音忽然传来:“哈哈哈!看老弟你这般淡定,想必已经完成了任务!来,今日老哥送你去鉴品台!” 我深吸口气,忍着烦躁的情绪道:“有劳了。” “嚯?!这是‘融合保真流’么?‘融合保真流’的绝技!上品?两件?上品法器!兄弟你果然了得!”黎勇盯着我为加掩饰的成品惊叫道。虽然我知他是演的,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得配合一下。 我正待敷衍几句,黎勇却抢先道:“为兄真是该死!早知贤弟有此绝技,我该多给你准备些合适的材料才是!害贤弟无端受了鞭刑,唉!为兄真是该死!” 我真是够了,这货一句“早知道”推的倒是干净!我信你个鬼! “黎兄不必自责,只怪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非黎兄昨夜送丹,今日我也不一定有灵气炼成。”我故作虚弱道。 “都怪为兄前日没讲清楚,这上品法器,一件就够了!奈何这里没有存储法器,藏也藏不住,索性今日都交了,我与贤弟一起去,看能否多换些好处!”黎勇仗义道。 我心想还是没有考虑周全,暴露了一点实力,事已至此只能故作虚弱道:“无妨,麻烦黎兄了。” “见外了不是?嘿!不麻烦不麻烦!” 黎勇一路堆笑,言说以后我所需的原材料包在他身上云云,我只装作消耗严重,脚步虚浮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鉴品台前,又如昨日般聚集了百十名修士,我一边应付黎勇,一边留神人群,想看看黄尘的情况,他挨的比我重,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西南方向,脚步虚浮,暂时没事,看他还算镇定自若,今日的任务应该没有问题……黎勇在旁还是不要见面了。”闫如鱼暗暗传音。 我知闫如鱼素来谨慎,人多的场合大都不愿出声,可能是怕我出错,这才出言提醒。我暗自点头,专心敷衍身边的黎勇。 今日来的较早,不一会已来到台前,在老山羊诧异眼神下,黎勇恭敬上前,俯身耳语。 闫如鱼同步传音,只听黎勇道:“新来的修士王其灼,‘融合保真流’技法,上等法器两件。” 老山羊闻言捋着胡子的手一顿,“当真?”黎勇却起身恭敬一旁,微笑点头。 老山羊的眼神转向我,抬手道:“道友请!” 第19章 岂非天意 我默默的将两件法器摆在它面前后,便装作支撑不住,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老山羊将两件法器反复摆弄许久,缓缓开口道:“道友技法娴熟,失敬失敬。”我正待回应谦虚几句,老山羊却忽然高声道:“王其灼,上等法器两件,合格!”言罢便不再看我一眼,黎勇则快步走来搀扶着我,低语道:“先回去!” 围观的人群再老山羊言罢便嗡嗡作响,人群不断低语着,似是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傻瓜……慢慢的前排修士似乎发现了我上交的法器不是“制式法器”而是“融合保真”流派的技法所炼,一时间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起来。毕竟在人族内部快要绝迹的流派,居然出现在 妖族,人们难免议论纷纷。 “玛德,两件法器而已,整这么大动静……”,我边走边在识海中朝闫如鱼抱怨,可他仍旧一声不吭,我猜应该是来人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随着黎勇来到了栖身的草屋外,门口站着两名狼首人身的侍卫,真正的化形初期,远非那俩猴子可比。我还未进屋,却感觉到阵阵热浪从屋内传来,不禁一惊,可黎勇没给考虑机会,一把将我拉进屋内。屋内唯一的一把竹椅上懒散的斜坐着一名红发少年。 “我是姬无鸣,你就是王其灼?”少年直接问道。 “在下人族散修王其灼,见过道友。”我有气无力的道。 “行了行了,别装了,你还未到极限!”姬无鸣皱眉道。 这人一句话我心却一惊,眼神不自主的搜寻起来,莫非秦无霜也来了?可惜草屋空空如也,一眼到底,没地方能藏人。 “哎,哎哎哎,看哪呢?怪不得老朱说你年纪轻轻却老奸巨猾,哼!就你那拙劣的演技,不用我无霜师妹在你也逃不过我的法眼!”姬无鸣高声道。 我盯着姬无鸣炯炯有神的眼睛,心想莫非这货也有秦无霜那样的天赋技能?这人如火焰般的眉毛异于常人,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还注意到一旁的黎勇听姬无鸣提及“老朱”和“无霜师妹”时,眼神闪烁,偷偷瞟我,似在观察我的反应,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会认识这两人。押我进炼器营的是郎无心,交接的是大嘴鳄鱼,这黎勇可能是从鳄妖那里得到的我的信息……嗯,一定是这样,黎勇这老小子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我不理会姬无鸣的冷嘲热讽,虽然我确实没到极限,但连炼三件上等法器,就算等级低也不是件轻松的事,灵气消耗还是巨大的,此时我庞大的气海内只剩一成灵气,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全是装的。我依旧有气无力的回道:“朱道友过奖了,保命而已,别无他意。”我故意提“朱道友”,存有误导黎勇之意,你不是好算计么?慢慢算。 “黎管事,这里没你的事了。”姬无鸣忽然道,淡淡的口气不容一点质疑。 “属下告退。”黎勇躬身行礼后,毫不迟疑的离开了,但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疑惑。 妙啊!我真想赞美他两句,姬无鸣这么做,必将让黎勇更加疑惑,我不禁暗喜。 待黎勇离开,姬无鸣随意的拿出一本册子,盯着我道:“这本‘融合保真流’的‘魂原再生术’是你的么?” 我看着那本册子点了点头,姬无鸣又问:“学全了么?能炼出地阶灵宝么?” “道友既知这流派名号,当知这流派除了技法外,决定法器品质的是材料品阶高低……”我还待解释一番,却被姬无鸣打断道:“材料不用你操心,我只问你能否炼制上品灵宝,能不能达到地阶?” “额,不能。”既然他不想听,我也懒得解释了。 “哼!无霜师妹将你那鞭子夸的天花乱坠,我还道你有多神奇,也不过如此嘛!”姬无鸣不屑道。 “是的,那鞭子唤作蝎尾鞭,也不过仗着锐利和奇毒,勉强算件下品法宝罢了。”我淡淡道。 “切!这样吧,我将这本子还给你,你再好好练练,过两年我再找你。”姬无鸣失望的轻蔑道。 “不必了,这本秘籍我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再想提升除了需要大量高阶材料练习,还需要提升自身修为,否则也驾驭不住高阶材料。”我不咸不淡的拒绝道。 “我倒忘了,你是五灵筑基诀筑基,仙仆之资,等你修为上去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姬无鸣自顾自的思索道,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跟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说话,每一句都是折磨,为了快点结束,我提议道:“道友可寻结丹期修士或于此修为相当的妖族高手,赠予秘籍,短期内即可上手,比等我快多了。” “嗯,有点道理。”姬无鸣思索道,言罢竟径直起身往草屋外走去…… “哈哈哈,这青蒙山的妖族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闫如鱼笑道。 “还是妖族好啊,比黎勇那货一肚子坏水强多了!”我回道。 闫如鱼忽然又没了声响,我正疑惑,一股热浪袭来,我瞬间被定住,姬无鸣瞬间返回,边嘀咕边捏着我的嘴就灌下三颗丹药,“差点忘了,上师说过,一次能炼出两件上品法器的修士,气海博大,一颗或许不够,多来几颗也无妨……” 我惊道:“咳咳?又是?又是‘腾蛟翻海丹’?!” 姬无鸣没有回答,只是放开我后说道:“你每日完成任务后,归元丹加倍。”说罢凳子上留下两颗归元丹,人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我望着两颗归元丹发呆,简单的行气之后我已确定,那三颗就是“腾蛟翻海丹”,至此我一旦运功吸纳灵气,气海内立时多出四束不受控制的灵气,疼痛欲裂,暴躁异常,这五灵筑基诀是练不成了!玛德,这叫什么事啊! 真没想到,我一个疏忽,竟造成了这般结果……“老鬼,想想办法。”我无奈道。 “这个所谓‘上师’真神了!这都能被他蒙住……真是天意……”闫如鱼长叹道。 “天意?我才不信天意!当初我若信了天意,就没有现在筑基的我了!”我恼怒道。 “道友切莫惊慌,心态崩了,道心便散了。”闫如鱼仍是一副淡定的口气,老话重提道。 这话我听过不止一次,此时让我瞬间冷静下来,缓缓问道:“老鬼,你说这上师是什么人?” “观其行事作风,应该是某个邪派修士,控制了青蒙山的妖族,这青蒙山妖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远不到当年十大妖王的势力,也不知他所求为何?”闫如鱼分析道。 “十大妖王?”我只听说过妖王是一方群妖之主,却未曾想妖族也学人族这一套。 “嘿嘿,天道昭昭,殊途同归,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一个势力发展壮大,不可避免的走上扩充吞并的道路,最终这方天地能容得下的势力也是有数的……”闫如鱼似乎颇有感触。 “什么十大妖王,离我还很远,眼下还是想想怎么从青蒙山妖王或者那什么上师手里脱身再说吧!”我又莫名烦躁起来,对于一名修士而言,不能自修,一身法术全靠丹药吊着,这种感觉我今日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初时我凭借独特的五灵筑基诀还能自修,对炼器营众多人族修士的冷漠心存鄙视,可现在自己终于落得和他们一般情况,瞬间就明白了这冷漠由何而来,自身都难保,还怎么生出心思管别人的事? 闫如鱼感觉到了我的烦躁,轻声问道:“道友,你的五灵筑基诀一丝也运转不起来了么?” “唉!之前我仗着气海庞大,不惧五行失衡还可强行修炼,虽然凝练灵气用以进阶希望不大,但恢复灵气保持目前的实力不是难事,这一点上至少能确保不被妖族用区区归元丹控制……现在又多了三颗‘腾蛟翻海丹’,我的气海再大,也经不起四种无序灵气随意乱窜,唉!”我耐心解释道。 “四种么?嗯……也对,这‘腾蛟翻海丹’只为控制修士不能凭自身功法修炼,一颗还是四颗目的都一样……王道友,你真的一丝一毫也不能运转么?”闫如鱼忽然重复问道。 “老鬼你今天是怎么了?听不懂……”我突然想到了,“四种,对四种!” “这‘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诀窍是道友发现的,内中原理想必道友最清楚,依老夫的想法,道友可以单单吸纳一种属性灵气,利用这‘腾蛟翻海丹’的特性,或许气海内的无序灵气会变为四种不同灵气,算上道友你自己吸纳的灵气属性,五行就又凑全了……”闫如鱼缓缓道。 这‘腾蛟翻海丹’在气海中留下的那束灵气,特性就是绝不与其他灵气属性相同,我之前强行五灵同修,造成的结果就是那束灵气属性不断变换,若是现在我只吸纳单属性的灵气,那这四枚丹药制造的无序灵气,会不会……会不会稳定的变成不同属性的灵气?这个想法或可一试! “老鬼你果然是个天才!”我惊喜道。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即使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他一试。 考虑一番后,我决定单独吸纳火属性灵气运转五灵筑基诀,五行之中,火属性最是狂暴难驯,最难控制的控在自己手中,这才较为稳妥。 我慢慢的体会气海中灵气的变化,四束失控的灵气疯狂变化着,不断的变为火属性之外的其他属性灵气,这是一场赌博,赌闫如鱼也不能确定的,“腾蛟翻海丹”形成的无序灵气会不会彼此之间也不重样! 闫如鱼虽号称丹王,但他也没见过一次吃下两颗以上“腾蛟翻海丹”的修士会如何,只不过我恰好五灵同修,吃下的丹药又凑巧是四颗,这便给了我们遐想的可能。 如果说之前吃下一颗“腾蛟翻海丹”时,那一束灵气在我的庞大气海中不过是条大鱼罢了,除了造成我五行灵气不平衡,凝练不了灵气之外,些许痛处还不能让我抓狂,今天又平添了三束无序灵气在气海内,一共四束无序灵气那可真是要了命了,这四束无序灵气果如四条恶龙般占据了我的气海,说它翻江倒海一点也不为过,我在气海爆裂的边缘疯狂试探,剧烈的痛苦已经超出了我的极限,不必闫如鱼高呼“道友请快罢手!”,我自己就不得不停下了不知多少次。 “王,王道友,还是别试了,可能老夫只是异想天开,这般试下去,怕是道友五脏六腑先要承受不住冲击而大损,实属得不偿失……目前还没有到最坏的情况,昨日,咱们还定下了,定下了徐徐图之的办法,还是稳妥些吧!”闫如鱼惊慌的劝解道。 我知我此时冷汗湿衣,面如金纸,进气多气少,这老鬼是怕我就此暴毙了,不过我却是感觉得到了一点心得。 “腾蛟翻海丹”造成的无序灵气暗藏与气海内,若气海无灵气纳新,则无序灵气不显,否则……这束灵气会随着新进灵气的慢慢壮大而壮大,可,若是我控制减小纳新灵气的数量,那四束灵气也会相应的变弱,虽然修炼不中断,我吸纳的灵气还是会越积越多,但只要我努力控制,减缓自主吸入灵气的壮大速度,那四束无序灵气也会相应的减缓壮大速度,在这个时间段内,我勉强可以撑一会儿,随着不断的失败不断的重复尝试,我已经能将灵气壮大到我不能承受的时间延长到半柱香的时间,这已经是相当长的时间了! 有了这段时间,我可任由气海内那四束无序灵气变换属性,期待它们能分别变化为金、木、水、土,然后就此稳定下来。 …… “王道友?王其灼道友!”闫如鱼惊叫道。 我成功了!这次我坚持的时间最长,也是最危险的一次,此时的我七窍已渗出血来,也难怪闫如鱼惊叫,他真怕我就这么把自己玩死了。 “老鬼,莫慌,五行已经平衡了,你的推算没有错……”我虚弱道。 “好,好好好,道友先集中精力稳定一下状态……”闫如鱼知我已过了最危险的时刻,终于放下心来,安静等待。 天已蒙蒙亮,鸡鸣之声准时响起,我缓缓收功,常舒一口浊气,好些天没有如此通体舒畅了。 “道友神技,老夫佩服。一颗‘腾蛟翻海丹’不平衡,四颗却能平衡,岂非天意?”闫如鱼缓缓感叹道。 “嘿嘿!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都是值得的,这才算又能五灵同修了!嗯,效果大概只有正常的一半,不过我已知足了!”我一边整理面容的血迹一边笑道。 “道友可知,这一晚你冒的是多大的风险?当前形势还不算糟,又有老夫在,徐徐图之不是难事,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闫如鱼可能是真被惊到了,话语中多有埋怨。 “呵呵,老鬼难得你真心关心我一回!放心吧,我慢慢有了把握才敢最后行此险招……而且,我已经稳妥了一百年了,我或许没多少耐心了。”我笑叹道。 第20章 炼器大师 上 “哈哈哈哈哈!贤弟,为兄来接你了!”黎勇还未进屋就大笑道。 我一阵反胃,却仍是秉着不得罪小人心态,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回道:“有劳黎兄了!” “嘿,想不到贤弟与五族少主关系匪浅,还真是瞒的哥哥好苦啊!”黎勇一进屋就夸张道。 “什么关系匪浅?我为奴它为主,这算个屁的关系!怎比得了哥哥做这炼器营的管事,风生水起!”你夸张我也吹起来,我笑道。 “嗨,一言难尽,日后再与贤弟细细言说。”黎勇似乎感受到了我话中的一丝讽刺,收起了笑脸,似乎有所感慨。 我心想谁要跟你细细言说啊,你话里有几分是真?为揭过尴尬,随意道:“黎兄,这五族少主都是什么背景,很厉害吗?” “贤弟有所不知,这五族是指青蒙山妖族内部实力最强的五个种族:锦鸡,野猪,草蛇,狼和水蜻蜓一族,这五族各出了一名化形期后辈精英拜入了上师门下,这五人极有可能将会是下一个一组族之主,故合称那五人为五族少主。”黎勇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上师是什么来头,我与所谓五族少主打过交道,只觉他们行事风格与人族类似,莫非上师不是妖族是人族修士?”我追问道。 “嘘~贤弟,切莫打听上师的情况,旁人也不敢在背后议论,我只能告诉你妖王对他言听计从,青蒙山妖族尊他为上师……”黎勇忽然压低声音道。 我没想到搞这么神秘,也不再多问,已经到了我用的炉子前。 “贤弟请看,这些上好的原材料,都是为兄为你准备的,各阶都有,不知还缺什么,为兄再补。”黎勇介绍道。 我故作郑重的扫了一眼,回道:“够了够了!多谢黎兄了!”确实没啥看的,不是说材料不好,而是现阶段做个上等法器出来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就是一个效率问题。这里高阶的材料也有,不过我可没心思给妖族拼命,对青蒙山妖族来说,我不过是个苦力而已,我也没有黎勇这般向上爬的变态想法。 “那为兄就不打扰了,贤弟请!”黎勇应该闲不住,告别道。 “好的,黎兄。” “啧啧啧,这货真是倒胃口,你竟能与他虚与委蛇这么久,老夫真是佩服……”黎勇刚走,闫如鱼就在我识海中忍不住道。 “老鬼,你知道么,咱人族啊,实力强大的并不可怕,小人才是最厉害的存在!”我笑道。 闫如鱼闻言一顿,许久才颇有感触道:“有道理……” 我不再理会闫如鱼的小情绪,开始查看这堆“原材料”起来,黎勇在时我没细看,这会仔细一瞅,乖乖!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老鬼!老鬼!快看看!这里真有不少好东西!足以和那变异沙蝎、碧火蟾蜍的材料相媲美了!”我高兴道。 “切!道友真是少见多怪,那变异沙蝎碧火蟾蜍什么的,也能叫好东西?”闫如鱼兴趣寥寥。 我知他见多识广且目过于顶,不再跟他废话,一头扎进材料堆中翻查起来。 我曾担心妖族大都出身于妖兽之中,两者之间有着难以割舍的关系,而不管炼器还是炼丹,常取妖兽的肉身为材料……特别是我学的“融合保真”流派的炼器术,用的“原材料”当真是“原汁原味”……这妖族见了,不知作何感想?通过闫如鱼的介绍我才知道,原来: 天下生灵在开灵智之前,被人族称作鸟兽鱼虫、花草树木等等,四季轮转中少数得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滋养,慢慢开了灵智的这部分形成了妖族,妖族中甚至还有土石物件这样的死物,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天地造化孕活物、开灵智、化人形的,不一而足。 天下间灵智未开的万物不管在人族还是妖族眼中,皆是材料而已,只不过妖族对于自身的本命族群天然的有几分亲近,不会无端毁伤,更不会斩尽杀绝…… 开了灵智的生灵并不一定比混沌未开的生灵强大,开灵智的生灵只是可以自主修行以得长生,甚至可以通过化形之后修习人族功法,但这方天地灵气充足,很多生灵天生自带某些手段,全凭本能亦可存活壮大,再加上妖兽大都具备强大的繁殖能力数量庞大,甚至可以威胁各族修士,一些地方的兽潮袭击既是如此,这些强大的灵智未开混混沌沌的生灵被人族修士统称为妖兽,它们身上的血肉躯干,以及一些蕴含大量灵力的内丹,被各方修士为了强大自身而取用。人族修士依据自身需要和稀有程度,将妖兽从低到高分为十级。 人族的贪婪尤难填补,不论仙凡。在很多人族修士的眼中只要非我族类,皆是材料而已,当然,只要实力允许。据闫如鱼所说,甚至在一些人族邪修看来,除了自己的意识元神,其他皆可取用,包括自己的肉身……额,扯远了。 这堆原材料中大部分都如昨日那大螳螂前臂以及犀牛妖兽角皮一般品阶不高,但做出上等法器是足够了,我感兴趣的是一小部分品阶中等,能打造出媲美蛙骨棒和蝎尾鞭这样的法宝的材料。 “竟是水族妖兽材料,倒是少见……”我喃喃道。面前整理出三件如玉般质地的细长鱼骨,基本完好,还有一个残破不全的大鱼头骨,灰色的残破头骨中两只鸡蛋大小的眼珠发着暗暗的光亮,平添几分诡异。 “啧啧,王道友真是好眼力,这堆破烂里面就这四样还说的过去,特别是那个幽灵鲨的俩眼珠子。”闫如鱼淡淡道。 “哦?幽灵鲨?没听说过,那这四件玉质鱼骨是啥?”我奇道。 “那四个是明剑鱼,南海深处常见的妖兽,大概有五级吧……这幽灵鲨却是不常见,东海‘尖啸鬼’海域的六级妖兽,这里已算是十万大山腹地,南海水族离的不远还好说,怎么东海的水族也跑来了?”闫如鱼思索道。 “嗨!天下四海,南海和东海本就相连,串个门也不算新鲜……”我打趣道。 “哼!无知!”闫如鱼气道,可能三两句也讲不明白,他也没有再做解释,因为我已经开始准备炼器了。 “莫非道友不打算应付一下?”闫如鱼忽然问道。 我知他意思,对我来说随便拿几样材料炼个上等法器轻轻松松,然后就此潜伏,慢慢提升实力最为稳妥,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看到这些上等材料忽然改了想法,或许是技痒难耐吧,如此宽裕的材料在眼前我却……嗯,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只要妖族对我还有所求,应该能争取更大的权益吧? “嗯,不藏了,姬无鸣不识货,可总有识货的,想必也藏不了多久……或许如此,我还可争取更多的权益吧!嗯,还有就是,坦白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上好材料,‘魂原再生术’我早已倒背如流,除了最后几章我实力够不能施展之外,这些年来我空有技法却无材料,而今,这么多材料任我取用,我,我实在技痒难耐!”我吞吞吐吐回道。 第20章 炼器大师 下 “道友如此选择,是有些冒险了,就怕好处拿不到,惊动了妖族高手,比如那个什么上师,你不惧‘腾蛟翻海丹’的事怕是瞒不住,若定要这般,道友还需尽快把‘遮天乾坤术’修到二阶,这样才能拿到‘冰息玄武丹’,另外,‘腾蛟翻海丹’的解药也要抓紧时间做出来了。”闫如鱼担忧道。 “老鬼你考虑的周全,就这么定了!靠等待来解决问题吗方法,我憋了一百年是实在不想再干了!”我振奋道。 “嘿嘿,我不过一孤魂野鬼,这毕竟是道友的仙路,怎么办还是你决定。”闫如鱼轻笑道。 “得嘞!我先炼器咯!”我不再多想,开始专心手头的炉火和材料起来。 “融合保真流”一派最注重的,便是理清材料的特性,然后在不同材料的交融结合中扬长避短,致力于形成一个完美环,不但外形实体严丝合缝、浑然天成,也要经久耐用,同时在材料的特性上互为犄角,扬长避短。“魂原再生术”中的技法忠实的贯彻这一点。 五个时辰已到,我的面前摆着一副刺球般的手甲,从品级上来说已经达到了中阶法宝的水准,比蝎尾鞭还要高一级,可惜变异沙蝎的毒太过凶猛,从杀伤力来说,这副鱼骨手甲还是难以比拟。不过从实用性上来说应是更胜一筹,蝎尾鞭重偷袭,正面强攻或者防守还要靠蛙骨棒,而这副鱼骨手甲就显得方便许多,小巧精致,且锐利程度不逊变异沙蝎尾勾,坚硬程度更是远胜四级碧火蟾蜍的腿骨,可谓攻守一体,既是手甲可做防护,又类似指虎可轻松破敌防御。 这件法宝的威力大小,除了坚固锐利的明剑鱼骨刺外,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左右手甲上内嵌的那颗幽灵鲨眼珠,具闫如鱼介绍,幽灵鲨蕴含一种麻痹之毒,见血而入,一点毒即可让一个血肉之躯丧失疼痛,并悄然从伤口扩散,直至伤者完全丧失对肢体的感知,从而失去控制,意识清醒,但却对自己的躯体无知无觉,随后变陷入恐惧之中……幽灵鲨的凶名由此而来。而幽灵鲨这两颗暗绿色的眼珠便蕴含了浓郁的毒素,只待明剑鱼骨刺突破伤口瞬间,使用者便可以少量灵力催发眼珠中的毒素,毒素顺着血进入伤者伤口,扩散…… “啧啧啧,道友的兵器总是走剧毒路线啊,莫非……”闫如鱼调侃道。 “没什么莫非,可能我的假想敌都是实力强于我的,纯靠功法输出……你也知道我没有拿得出手的伤敌法术。”我打断闫如鱼的话解释道。 “嗯,没错,结丹以前,毒的确是最为把握的伤敌手段,只是……道友也不能太过依赖,专心钻研‘五灵珠’这个潜力无限的法术才是正途。”闫如鱼提醒道。 “当然,现在实力低微,只好准备多些手段……等等,这件法器还要交出去,唉!!真想试试它的威力再说……”我遗憾道。 “哈哈,老夫看着青蒙山妖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道友这件法宝一交,更好的炼器材料它们一准给你备上了!”闫如鱼笑道。 “更好的么?嘿嘿!” 连续五个时辰的炼器并不轻松,特别是炼这样一件中阶法宝,我灵气损耗大半,偏偏此时在外随处可见妖族的岗哨,既不敢运功恢复,归元丹又想存一些……只能盘腿而坐,闭目休息。 哎!只能挨到收工以后了,还有个把时辰,我便和闫如鱼闲聊起来。 “老鬼,你说若是我用来炼器的是你的‘九龟护火炉’这件法宝还能在上一个品级么?” “哼哼,道友想多了,加强而已。材料如此,怎么提升?这可是‘融合保真流’。”闫如鱼否定道。 “那‘再造赋神流’的炼器技法就行么?”我好奇道。 “嗯,同阶材料相比的话‘再造赋神流’可能性比较大,但不论哪个流派最重要的还要看炼器之人是谁,王道友,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炼器宗师了吧?”闫如鱼嘲笑道。 …… 远处猴妖敲响了收工的铜锣,嘈杂的炼器营渐渐安静下来,炉前的修士们收拾起一天的炼器所得,陆续开始往鉴品台走去,我刻意跟在人群后端,想看看能否找到黄尘,或许他需要几颗归元丹恢复一下状态。 “这黄尘状态不好,不知今天能否过关。”闫如鱼率先确认了黄尘的状态。 “昨日不是还没事么?”我问道,闫如鱼指的方向人影重重,我还是看不到黄尘的身影。 “嘿嘿,不是谁都有道友你的神通,这黄尘最多结晶初期修为,那日受刑过重,接连两日损耗,昨天的归元丹怕是没吃到他嘴里……”闫如鱼推测道。 我缓缓靠近鉴品台,老山羊的吆喝声越来越清晰,我已听到两个没完成任务的倒霉蛋,好在里面没有…… “黄尘,下等法器三十,中等法器一件,合格!”老山羊的吆喝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听到黄尘过关,便不再多想,只是迟迟没在转头回归的修士中找到他,说来也奇怪,今日交完任务的修士回去的极少…… 快到鉴品台前了,我却忽然发现有两三人瘫坐在一边,路过的妖族修士嬉笑着指指点点,人族修士路过依然当做没看见……我上前一看,其中一个完好无损未受鞭刑,不是黄尘是谁! 我忙将他扶起道:“黄兄,怎会如此?” “呼呼……呼,虎妖,盗,盗我丹药,两,两次了,我,我怕是,不成,成了……”黄尘艰难说道。 我一时怒从心起,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虎妖薄山君的影子,一手暗抚黄尘后背,悄悄传递所剩不多的灵气。 “不可!”“不,必了……”,两声几乎同时传来,是闫如鱼和黄尘。 黄尘得了些许灵气状态稍好,我以眼神制止他开口的意图,悄悄放在他手中两枚归元丹,低声道:“拿好,速回。” 黄尘短暂的震惊过后,忙打起精神,塞入一颗归元丹,踉踉跄跄的起身往住处奔去…… “啧啧啧,三颗给了两颗,道友倒是大方,嘿。”闫如鱼调笑道。 “与我暂无大用,先还上人情再说。”我低头不语,在识海中回道。 “赠丹倒也罢了,切不可在众人面前妄动灵气,炼器以外的事你还敢调动灵气救人,小心那小鸡子再给你灌几颗‘腾蛟翻海丹’!”闫如鱼提醒道。 “是的,我刚想到就,马上收住了……应该没人发现。”我担心道。 “只有黄尘。”闫如鱼冷冷道。 到我了。鉴品台前围了一帮已经交完任务的修士,有人有妖,他们看见我后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融合保真流’的炼器师啊” “哼!早已淘汰的技法,不是正途!” “但很强啊!” “青蒙山原材料众多,根本没有人力分解提炼,便宜这小子了……” “王其灼,中品,中品法宝一件!”老山羊激动道。只见他豁然起身,爱不释手的反复端详面前的那副鱼骨手甲。 围观人群中嗡的一声炸了锅,不管人族还是妖族修士均是震惊莫名,他们没想到,我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竟能做出一件法宝,还是中级!“融合保真流”真的那么神奇?围观的人群刹时紧紧盯着我,似乎能在我脸上找到答案。 “大师,这边请!”老山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21章 移居内营 我想过会引起一番骚动,但没想过会有这么大动静。我想可能还是因为自己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吧,没人能想到我的灵气这么充足,技法又如此高级。前者得益于我远胜同阶修士的庞大气海,后者有赖于“魂原再生术”这部“融合保真”流派的“魂”字阶炼器秘籍,毕竟我研究它已经不止一个甲子的时间了,一直所缺的材料一旦补上,炼出中级法宝并不稀奇。 可别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觉我于炼器一道,天赋异禀,人们总会把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神话或者妖魔化,用以原谅自己不能和他一样的事实。 我正准备随老山羊往鉴品台后面的草屋走去,不知何时,黎勇出现在老山羊一旁,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我只好识趣的停住脚步,闫如鱼探道:“此人与五族少主有旧,姬无鸣少主昨日见过他,可嫌他炼不出地阶灵宝,故拿走他的“魂原再生术”秘籍找长老匠人学习赶超。” 老山羊听罢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极力压低声音道:“胡闹!胡闹!蠢货!上师,上师怎会收这么个蠢才做弟子……上师,上师还有多久出关?额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老山羊平复完自己的情绪镇定道:“王道友,请!” 鉴品台后的草屋之中,黎勇已提前告退,他走时嘴角含笑的看了我一眼,我一阵难受……老山羊端坐于主位,先开口道:“敢问王道友,不知这中品法宝成功率有几成?” “今日侥幸成功,嘿嘿。”我坐在下首干笑道,心道上去就问成功率,果然是个懂行的。跟这种人说话要万分小心,有些话不说也不能随意蒙骗。 老山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严肃道:“王道友过谦了,道友既然已亮绝技,再遮遮掩掩已无必要,嗯……我且问道友,地阶灵宝肯定是强人所难了,我看道友似未尽全力,不知灵宝道友能否炼出?” 我心道,玛德,我要说能你不会也跟姬无鸣那愣种一样给我再灌“腾蛟翻海丹”吧?我心事重重的回道:“没试过,你也知道,我学这流派对材料的要求略高一些……” 老山羊似乎看到了我的顾虑,缓缓道:“我青蒙山妖族自上师来到以后,全族上下一直在学人族规矩,今形势所迫,为求自保,急是急了些,但绝非自愿与人族为敌。” “你们规矩学的不错。”我讪笑道。 “只要大师能炼出灵宝,我立马请大嘴统领奉上解药,之后,道友若有意留在青蒙山,聚星堂上也必将有王道友一把交椅。”老山羊郑重道。 “呵呵,条件不错,不过羊道友,可别说什么学人族,我们可不是这般交朋友的。”我干笑道。 “我可以理解,王道友是同意了么?”老山羊淡淡道。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不过咱可提前说好,炼法宝我还算有把握,但也不可能像做任务般效率,至于灵宝,短期内不可能,我只能尽力而为。”我苦笑道。 “当然!可惜上师闭关,妖王外出,姬无鸣那小子是个一根筋,否则我必禀告上师,为道友请来解药……唉!暂时只能委屈道友了。”老山羊遗憾道。 我看这老山羊神态不似做伪,至少比黎勇那货真诚多了,稍感安慰,默不作声的等他下一步安排。 “道友,今后你不必每日在外营完成任务,更无鞭刑之虑,于内营中炼器,在炼出灵宝之前,每月三件上品法宝,连续两月不够此数,仍回外营炼器;内营有我族上好器炉五座,异火三种,材料无算,任道友取用。道友可放心,炼器之所绝不会如外营般遍布岗哨,高阶的炼器炼丹等等最忌干扰,我族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嗯,暂时先这样安排,道友若有其他要求,还请直言。”老山羊续道。 我没想到条件如此优厚,一时竟不知提什么要求好,愣了半天才慌忙开口道:“额,那个归元丹……” “抱歉,这个我竟忘记提了,内营炼器室常备此丹药,只要不外带,任道友取用。”老山羊回道。 “嗯……暂时没有了。”我仍在震惊于条件之优厚、规矩之严密,漫不经心的回道。心想这又是哪个人族修士订的规矩,总不会还是黎勇…… 老山羊听罢起身就往鉴品台走去,似乎还要继续今天未完的事务,只听他边走边说道:“这是归元丹三颗,道友补充一下灵气便回去好生准备,明日自有我族力士引道友在内营安顿下来。” “额,羊道友,内营之中还有其他炼器师么?”我忽然想到。 “还有我族千手大师。”老山羊远远回道。 我望着桌上的归元丹,想起外边乱糟糟的人群,晚会再走也好,以后应该不缺这玩意儿了,便一次服下三颗,缓缓恢复灵气,还真别说,老鬼没有说错,这比我自己炼制的丹药强多了…… “啧啧啧,这青蒙山妖族肯定摊上事了,这般急切的武装自身,怕是清静不了多久了。”闫如鱼淡淡的声音在我识海飘起。 “这个我还没想到,不过这条件倒真是不差哈!”我一边恢复灵气一边随意道。 “哼!还需多多留意,免得最后被殃及池鱼。”闫如鱼提醒道。 “嗯,到了内营看看再说。”我回道。 说是准备,也实在没啥可准备的,百宝螺不敢轻意使用,明面上的乾坤袋早被收走了…… 我先按照昨晚的方法再次确认了一下“五灵筑基诀”在四颗“腾蛟翻海丹”下的修炼方法,有了昨晚的经验,我没吃多少苦头气海就进入了五灵平衡的状态,我功一个周天既停,如此反复从头开始修炼,我平衡气海的时间越来越快,本来无序的灵气仿佛被我摸到了规律,再难阻碍我快速进入五灵平衡状态,“五灵筑基诀”的修炼越发不受影响…… 当然,修行速度却是慢了近一半,毕竟只控制火属性灵气的纳入,其他四种灵气虽然无序,却还是我气海内吸纳的灵气幻化,比起正常情况下五种灵气同时吸纳控制,修炼效果当然大打折扣,不过修炼前只用火精元施展附灵术提升一种先天灵根,到也省去不少麻烦和消耗。 前半夜练习适应了新状态下“五灵筑基诀”的修炼方法,便不再贪图修炼,还要抓紧时间学会“遮天乾坤术”,学会此术才能打开碎星戒从而拿到“冰息玄武丹”,如此方能完全掩饰修为进度,毫无顾忌的修炼。 我悄悄从挂在脖子上的百宝螺中找到了这本秘籍,具闫如鱼所言,这“遮天乾坤术”乃是少有的空间法术,为当年地仙之祖镇元子所传,练至大成虽比不上镇元大仙真正的“袖里乾坤术”,但能短暂破开空间藏物藏人都不在话下,传说修为高深的修士凭空取剑取物用的便是此法,任意空间都可划开当储物法器使用……怪不得小说中顶尖修士往往一身简洁的衣袍,身上不见一件宝物兵器,却随时可以凭空取物,原来就是类似这样的功法,可笑世人还发明一个“返璞归真”的词来膜拜他们……咳咳,又扯远了。 这门法术甚是难学,幸亏我提前修过炼魂之术,否则老鬼的讲解我是一点也听不懂,不过半晚上也学不出个所以然,天亮前我也只是强记下来秘籍前两章的大致内容。 “算了,确实还是偏早了,慢慢来吧。”闫如鱼最先放弃了我,缓缓道。 天已蒙蒙亮,熟悉的鸡鸣声打断了我还想再试试的想法,我也不做强求,盘腿调息起来,坐等妖族力士引路。 “王大师,请!”草屋外传来两声整齐划一的声音。 我心说,成大师了果然不一样了,之前那两只傻猴从来都是一脚踹开房门…… “来了。”我淡淡道。 来引路的是两名牛首人身的妖族修士,与鉴品台辅助老山羊的牛妖力士类似。二妖也不多说,恭敬的一声“请”后,便在前边引路。我在后面缓缓而行,比之前从容多了,好歹也当几天“大师”。 其实在人族来看我离“大师”的称呼还有不小距离,至少待能炼出灵宝以上的法器方可被人尊一声“大师”,看来这老山羊对我信心很足啊! 我大概想明白了这点误会的根源,我对“魂原再生术”运用的太熟了,它很难想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做到这一点。 “融合保真流”的技法不似“再造赋神流”的技法多有定式,后者使用的都是提炼之后的材料,即使是前些天我做的几乎入门级的“制式兵器”,也是用的精铁块、碳粉、各属性精元等等都是提炼之后的材料,因为定式是这个级别材料炼器的最优解,因此炼器前几乎不必思索设计所练法器的样貌,甚至大部分功能,不过是属性选择罢了。 而“融合保真流”的技法便不一样了,用的是未经加工提炼的“原材料”,每一种的外形、特性都不一样,没有定式可循,又要将不同材料“拼接”成法器,这在材料的选择和炼器操作上,是需要提前设计一番的。 这个“设计”的时间,在我这完全没有体现出来,比如那副达到中阶法宝的鱼骨手甲,攻守一体的思路不提前想好是很难在一天之内完成的,而只有十六七岁的我从设计到炼成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这让懂行的老山羊怎么想?唯有一声“大师”奉上。 而我知道,“无他,唯手熟尔。”心熟故手熟,那本“魂原再生术”里的思路、技法,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炼器营的内营在青蒙山主峰的半山腰,穿过炼器外营旁边修一条倾斜的小道,我跟随牛妖缓缓走向半山腰的石室。 “注意,这是一种阵法,元婴期以下修士都难以在此范围内御空。”闫如鱼的话及时的给我解释了我心中“怎么不飞还要走”的疑问。 好在小路风景不错,似乎越往上走此间的林木花草越发旺盛,以至于藏在其中的野兽也多了起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与炼器外营的“叮叮咣咣”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好浓郁的木属性灵气啊!”闫如鱼感叹,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来到青蒙山就觉得此处灵气浓郁远胜其他,猜测一圈山峰之下必有灵脉存在,但灵脉都是无属性灵气的汇聚,像这么浓郁纯纯木属性灵气,倒真稀奇,也难怪此间林木茂盛了。 内营到了,数间石室内嵌在山腰,炼器内营所在的石室外窄内宽,深不见底,里面分成大大小小的格子屋,也不知建造时花了多大功夫。其中一间特别宽敞的石屋内一边摆放着几座器炉和石盒,石盒内是几种异火,另一边有石门封闭,具牛妖介绍,里面是供炼器使用的各级材料。我可以随意选一间格子屋作为自己炼器所用,需要哪种器炉和异火只需交代他们准备。 看来这里并不是专门为炼器而打造,更像是先有此石室,后搬来炼器,因为它实在太大了。山里的石头意外的颜色浅白,石室内透进光来,竟不觉特别黯淡。 我最后出了炼器室被牛妖引进相邻的一处新造的石室内,这间石室紧贴山体边缘,石窗外面已是悬空,约一间小屋大小,桌椅床枕均是白石所刻,看来这里就是休息的地方了。桌面上一套茶具,一个果盘,一个明亮的铜铃,一个细长的花瓶里插着一支不知名的野花,山风常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大师,此间环境大致如此,我们这便告退了,若有事请摇这个铃铛,自有细耳妖族禀报我等。”二妖言罢便躬身告退。 我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饮,清泉冷泡上几片不知名的叶芽,沁人心脾,神清气爽。早该如此了,我暗道。 “啧啧啧,回风柳的嫩芽泡山间泉水,有点意思。”闫如鱼慢悠悠道。 “哦?万年回风柳?怪不得我感觉似乎灵气在慢慢恢复。”我沉吟道。 “呸!想的美,万年?天下修士没几个能喝到。”闫如鱼鄙视道。 “嘿嘿!万年的喝不到,这个百年总还有吧?”我尬笑道。 “啧啧啧,还真没有,不过配你王大师足够了。”闫如鱼淡淡道。 “我呸!我早晚要喝到万年的,到时再告诉你啥味儿!”我气道。 “哼哼,老夫等着,大师,您准备什么时候上工?”闫如鱼调侃道。 “哼!本大师前几日在草屋地上坐久了,好不容易有间房子住,先当两天人再说!”言罢我不再理会这讨厌的老鬼,拿起果盘里没见过的野果子啃了起来。 第22章 大开眼界 我还真就睡了一天,似乎自从我开始修仙之后就从没睡过这么久了,一百岁时也没有,心法的修炼能让人时刻保持旺盛的精力,浅睡片刻都觉浪费。 可能是这几天陷在妖族底层,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只能偷偷摸摸的炼,再加上受到“腾蛟翻海丹”的阻碍……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长时间处于监视的岗哨之下,人的精神丝毫不敢放松,我能睡到现在日上三竿,也是在闫如鱼确定真的没有岗哨监视这一点为前提的。 “你睡觉期间有一人进了炼器室,应该是羊妖说的那什么千手……啧啧啧,原来是一只墨鱼成精,难怪叫千手。多半也是那个什么上师给起的名字。”闫如鱼见我终于醒了,出言提醒道。 “哦,老鬼你辛苦了,我这一觉睡的真踏实……哇啊~”我随意打着哈欠道。 “哼!王道友睡的跟死猪一般,全无修士应有的风度!”闫如鱼微怒道。 “得嘞!开始干活了!”我笑道。 我走进山腰间挖出的炼器室,随意选了一个靠近堆放材料的石屋,石屋无门无窗,好在内墙上置有几颗明灵珠,在闫如鱼提醒下,我随意施放几束灵气打在上面,这些明灵珠就仿佛吸饱了日光一般,明艳异常,本就由白石构建的石屋霎时间明亮如白昼,石屋外老远就能看见门口溢出的光。 我忽然想到那位千手大师,这里的石屋除了堆材料器炉的那间都没有门,为何没见哪个石屋亮着光呢?难不成千手大师早早进来却在偷懒不成? 算了,也不熟,管他呢,我还是先选好合适自己的器炉和异火吧!有异火不用岂不是浪费? 材料间内,我看着眼前的三个炉子,来时老山羊说他们有五座器炉,看来那两座定是被千手大师移走用了。嗨,管他呢!实在不合适大不了用百宝螺中的九龟护火炉。 “啧啧啧”,这三座器炉形态各异,闫如鱼看着啧啧称奇,“这青蒙山妖族到底什么来头,这样上好的器炉,即使在人族顶尖的炼器门派也不多见。” “是么?老鬼你看看,我该选哪个炉子?”我对器炉了解不多,真没那财力…… “嗯……最外面的这座陨铁熔铸的九龙负鼎炉敦厚稳重,中规中矩,最适合你这种对器炉没有讲究的大师。”闫如鱼调笑道。 “哦?这个最好么?我看着黑黢黢的,原来是陨铁铸成,嗯……中间那个晶莹剔透寒光似冰,最里面那个通体朱红外缠金龙,怎么看也不是这个陨铁炉最好啊?”我奇道。 “嘿嘿,王大师的眼光真不差,这两个炉子一个是寒冰水晶通体切出,想必是为了配合如“海窟魔焰”或者“极阴冥火”这类冷焰类的异火,但且不说这类异火飘渺难寻,就是操控也极为不易,就是老夫当年,也是在进入渡劫期以后才能熟练操控,你就不用多想了;里面那个赤土炼金炉,金、火、土三属性材料按比例配置铸造,多用来炼制猛攻法器,控火手段繁琐,且最合适使用的多半是‘再造赋神流’的技法。”闫如鱼慢悠悠的介绍。 我一听,算了还是老实用陨铁炉吧,不过听他牛逼哄哄的语气,实在有气,便回嘴道:“不知这三座器炉比之老鬼您的‘九龟护火炉’如何?” “哼!你不必激我,我与故人炼制‘九龟护火炉’时都还不到筑基后期,这炉子在这三座至少化神期修士做出的炉子面前当然如玩物一般,但单凭我那故人异想天开的把‘九龟护火炉’做成了丹、器两用炉,这份才情,就比肩天下各路炼器宗师了!”闫如鱼傲然道。 我闻言一震,本想跟他斗斗嘴皮子胡扯一番,却没想到他这么严肃,我不由的想起了百宝螺,以及百宝螺上“清风徐来”四个小字,不禁对闫如鱼的这位故友心生神往,“之前听你说你这位故友还在,想必已是一方强人,不知名讳是……你告诉我,咱去投奔他得了!” “哼!”闫如鱼一声冷哼后半晌不言语,在我等不及开始查看异火时才幽幽道:“那是你还触摸不到的层面,想见她,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知他不愿多说,便转移话题道:“老鬼快看,这三种异火里真有一个蓝幽幽的火种!是不是你说的那两种冷焰异火?” “嗯,这个还真是‘海窟魔焰’!”闫如鱼奇道,“这‘海窟魔焰’虽不是最强的冷焰,但其分布在远离陆地的无底海沟之中,十万大山在大陆西南腹地,这些妖族怎么弄到的?” “谁知道呢?大概交易得来的吧。”我瞎猜道。 “也许吧,老夫还是不敢相信……”闫如鱼怀疑道。 “别管了,看看这两个异火怎么样?”我急切道。 “嗯,这个焰体活跃的是九旋归灵火,一般会在压制灵脉的山顶尖峰找到,是十万大山中比较好找的异火,另一种叫做赤精燃灵火,多出现在火属性精元集中的矿洞。这两种异火在外形上差别较大,但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能轻易点燃修士发出的灵气,若修士不设防任其点燃,这火会一直烧到气海,让修士求死不得,邪门异常。”闫如鱼介绍道。 “那我该选哪个?”我急切催促道。 “嗯,一个火力如捣蒜,均匀持续,一个如烹油,先温后烈;炼器的是道友不是老夫,还要看你的思路选择。”闫如鱼回道。 “那就……那就选那个九旋归灵火吧!”我决定道。“魂原再生术”记载的炼器手法,最注重稳定的火源。 我最后沉吟许久,就这么选吧,我默默运转闫如鱼教我的法诀,将陨铁所制的“九龙负鼎炉”收起到方桌大小,与火种一起缓缓挪至我的石屋。这点上这炉子可比“九龟护火炉”差点意思,后者跟它差不多大小,收起后却没一个鸡蛋大……堆材料的巨大石屋又少了一座炉子,不过异火火种却还是三样,火种是可以分出相当数量的异火的,只要有充足的火精元续燃,这间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炼器材料! 我去而复返,将器炉和火种安置好后再次来到了这间储藏室,被堆积如山的材料惊的目瞪口呆,这些全都是原材料,只是粗略的按等级分成一堆一堆的,连个标签都没有。最低阶的也是四大堆三级材料,这里顶级的材料约有八级,最小的两堆,约有百十来件,我两眼放光的在这两小堆中尽情翻找…… “嗯,这莫非是龙鳞、还有凤羽……这是?玄武龟壳?这是什么?还有这,这,这……”我惊叫道,面对五光十色的上等材料,我激动的无以复加。 “那不是什么龙鳞,是金光龙鱼的鳞片,那也不是什么凤羽,是凤霞鹰嘴兽的尾羽,那个通体赤红的笔直长棍是千年火叶枫的主干,那一堆乌金小牙是元甲噬血虫的利齿,那……”闫如鱼一连叫出了十几个八级材料的名字,我则基本没听说过…… “行了行了,今日我便拿几个练练手!咱炼就算不出灵宝,这么高阶的材料即使是法宝也绝对比上等法宝还要强!哈哈哈!”我大笑道。 然而,现实往往不随人愿,接连三次失败耗尽了我大量灵气不说,看着十几样八级材料或在炉中化为飞灰,或出炉即使一堆残破碎片,就算是这里的高阶材料多的用不完,我疲惫不堪的身躯早已欲哭无泪……我这才想起在我炼器时闫如鱼只是被动的回答我提的一些材料特性的问题,虽然他回答的依然细致,但从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老鬼,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有结果?是不是?”我哀嚎道。 “啧啧,啧啧啧,今日王大师可有所领悟?”闫如鱼气定神闲的调侃道。 “别提了,我已经确定了,我真不是什么大师,更不是炼器天才,我只是机缘巧合十六七岁的身体有一甲子的低阶经验而已,手熟并不等于一切……”我哀嚎着反思道。 “哈哈哈哈哈!不不不,你还没悟到,一无所有不可悲,可悲的是拥有了才发现自己不配!啊哈哈哈哈哈!”闫如鱼疯狂大笑道,久久不能平复。 “死鬼!就等着看我难看是吧!”我脸烫如红铁,恼羞成怒道。 “哈哈哈哈哈,道友勿慌,老夫不过是找点乐子罢了,哈哈哈,起其实道友刚才那三次开炉也非是一无是处,第三次我都差点以为你成了!哈哈!”闫如鱼止不住笑道的解释道。 “此话怎讲?”我热脸的温度还没下去,看着第三次这件已经成型却最终散尽能量沦为废料的法器遗骸,硬着头皮在闫如鱼的嘲笑下发问。 “呵呵,道友,你的‘魂原再生术’的确不凡,你也有相当的造诣,不管是构建思路还是驱火分灵,你的操控都没有问题,只是……你对高阶材料还很陌生,不是听我三言两语就能弥补的,再者,你区区筑基后期的修为仅凭高阶器炉和异火就想玩转八级材料,未免太小看天下修士了!”闫如鱼缓缓道。 “修为岂是短期内能提升的?你说了等于没说,直接说没办法不就行了,好让我死心!”我泄气道。 “呵呵,道友无需泄气,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天下间任何一道都是修行,修行最忌心浮气躁、好高骛远;王道友‘年纪轻轻’就已通晓‘融合保真’流派的‘魂’阶技法,已区区筑基后期的修为竟能随意炼出中级法宝,距灵宝不过是一步之遥,如此成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自怜自伤的。”闫如鱼说话忽然变的好听起来,我甚是意外。 “老鬼,你定是桃妖戏水的片段看多了,嘴上抹了蜜糖……不过,我爱听!嘿嘿!”我振作道。 “哼!莫要胡言!老夫可没……没看!”闫如鱼怒道。 “有啥呀,我一百多岁都看得,老鬼你结丹时不过三十岁,结丹以后容颜不老,你血气方刚,多看几遍也无妨!嘿嘿!”我似乎找到了臊他的法门,坏笑道。 闫如鱼气的不再做声,我心道,这号称纵横五百年的渡劫后期大修士面皮未免太薄了些。算了,不闲扯了,我仔细回想闫如鱼刚才的话,他似乎是想给再我讲个道理,不过被我胡扯一番打断了,哎,早知道应该耐心等他把谱摆完的…… 石室角落的石台上摆着数瓶归元丹,我服下两颗就先盘腿调息起来,还是先恢复一下之前损耗的灵气吧。 石室之中被数颗明灵珠照的宛如白昼,昼夜难辨,两颗归元丹不足以完全恢复我的灵气,庞大的气海还有大半空虚,我也不再服丹,索性修炼起“五灵筑基诀”起来,数个周天之后我忽然来了灵感:若我先用不限量的归元丹把气海补满,再强行修炼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用最短的时间让充盈的气海分出五行平衡,这样五行灵气便会在气海充满的情况下再次转起来!以我以往的经验,当气海五行平衡且五行灵气转起来时,凝练灵气的速度会明显加快,以此来抵消四颗“腾蛟翻海丹”的掣肘,虽然还是不我如正常情况下的修炼速度,但应该不会再如之前般事倍功半……嗯,这里木属性灵气浓郁,我便只用木精元施展付灵术,直接提到五阶,控制之吸收木属性灵气试试! 我又足足服下四颗归元丹才补满了我庞大的气海。我正待开始修炼,闫如鱼突然说道:“不可!这般太过冒险,一旦修炼途中五行失衡,恐怕道友凶多吉少!” “嘿嘿!老鬼勿慌,我心里有数!”我坚决道。我的把握在于我自认为摸清了“腾蛟翻海丹”的特性,一旦五行平衡,除了我自主驱动的木灵气,其他四种属性分别被该丹药产生的灵气占据,依据它绝不与周遭灵气属性相同的特点……这个平衡应该牢固,至少可以一试。 “道友小心,切莫强求!”闫如鱼郑重道。 我嘿嘿一笑,便开始修炼起来。 我熟练的拿出木属性精元以付灵术将先天木属性灵根提升到最高五阶,在控制摄入最少量的木属性灵气运转“五灵筑基诀”,以此引导气海内四束无序灵气缓缓站定金水火土四个属性…… 怎知刚开始就出了点小意外,可能是此间木属性灵气过于浓郁的缘故,我依经验控制摄入的木灵气稍多了一点,就这一点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我虽侥幸挨到了五灵平衡,道躯再次七孔流血,还好,五脏六腑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我的识海中传来闫如鱼担心的喘气声,说来也怪,我最近发现识海中的闫如鱼声音越来越具象化,我仿佛慢慢能在识海中“看”到他的表情…… 嗯,既然气海五灵已经平衡,我便屏除一切杂念,不留余力的开始吸纳此间的木属性灵气起来,这?这里的木属性灵气仿佛无穷无尽,吸纳的效果远超五阶先天灵根的效果!这真是奇了! 我无暇多想,一边尽全力吸纳木灵气,一边查看气海内的情况,四束无序的占据四属性的灵气早已在我的全力施为下壮大无比,已到了我承受的极限,我放慢吸收外界灵气的速度,努力控制住气海内五种属性灵气的平衡,但只要修炼不止,就不会停止吸纳灵气,同时不断壮大的五种五行灵气再次让我有了气海将要爆裂的担忧,不对啊?应该转起来呀? 第23章 石洞岁月 我清晰的记得五灵平衡后五行灵气在气海内转起来的感觉,只要五行灵气转起来,气海充满欲裂的感觉将瞬间消失,随着修炼的继续,旋转的五行灵气越转越快,直到察觉不出灵气的五行属性,而整个气海内的灵气凝练速度明显加快,夺回身体后,我便是这般修炼才快速的到达了筑基后期,而此时,我有点犹豫了,不知还该不该继续,那四束无序灵气虽然是通过我利用“腾蛟翻海丹”的特性引导到各占五行之一,五灵平衡后在各自壮大,虽是我的主观引导,但却是确确实实不受我直接控制,我不禁开始怀疑这样做的可能性。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气海内的五行灵气,终于又转了起来! 成了!我不敢大意,观察许久发现其他四种属性灵气没有异动之后,我再次疯狂吸纳周围浓郁的木属性灵气,随之气海内旋转的五行灵气也越来越快,慢慢竟形成了一个旋涡! 这里的木属性灵气实在太充足了,似乎无穷无尽般,更奇怪的是随着气海内五灵旋涡的形成,我能吸纳的木属性灵气再不受先天灵根阶数的限制,我贪婪的越吸越多,气海内的旋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彻底融入了天地之间,仿佛是天地的一部分,又仿佛掌控着这天地空间。 我舍不得停下来,忘我的沉浸在修炼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打断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王道友,你还好吗?”闫如鱼小心的问道。 “好,不能再好了。”我缓缓收功,淡淡笑道。 “道友可知,你已经连续修炼了二十八天了,道友还未能完全辟谷,却依然精神饱满,莫非已有进阶之兆?”闫如鱼奇道。 “哪有这么快,只是这里的木属性灵气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照此法修炼,竟比我正常修炼进阶心法还要快……就好似,有无限的灵石消耗供我修炼……这莫非就是借助灵脉的效果么?”我虽得了好处,却不明所以,又断断续续将经历讲给闫如鱼听,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名牛妖力士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方才想起刚才附近有人摇铃了,应该是那位千手大师。 我仍在自己的炼器室中打坐,因为距离不远,它们也没有刻意隐藏,这次不必闫如鱼探听,我自己就能听个七七八八,我的炼魂术似乎颇有长进。 只听牛妖先开口道:“千手大师,本月的法器可准备好了?” 那千手似乎没有说话,只听牛妖力士又道:“三件上等法宝,三件中等法宝,大师辛苦了!” 千手还没声音,还是牛妖道:“大嘴统领说炼器内营似有巨大灵力波动,猜测是高阶法器异象,这才让我等提前两天过来查看,不知大师……” 我心想这千手多半是个哑巴,也不知怎样做答……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什么异象?我看顶级材料少了一点,是不是那小子捣鼓出来的?哼!老羊也太没规矩,外人也敢放在内营。” 牛妖道:“大师慢走!” 我正奇怪这千手大师没说两句话就走了?怎么一点脚步声音也没有……沙哑的声音却忽然出现,边走边说越来越远,“那小子这般年纪能有多少经验?八级材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你们去看看,他若炼不出东西,趁早撵出去,省得在这里糟践东西……” 我老脸一红,这下完了,只顾图爽,一修一个月,该交的法器一件也无,却浪费了许多八级材料……这怎么交代是好? “王大师。”牛妖力士已走到我的炼器室外。我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相迎,“无妨。” 牛妖力士进来道:“大师本月可有所出?” “嗯……本月没有。”我心虚道。 “好,不知前几日这里的灵力波动,是否与大师炼器有关?”牛妖没有深究,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或许吧,我以高阶材料炼器,均告失败,开炉时有些波动吧。”我撒谎道,因为总不能告诉他们是我在修炼。 “好,告辞。”牛妖力士干脆的走了,看来老山羊说两个月时间是真的,不管我第一个月如何,还有一个月的机会。 我忽然感慨于这青蒙山妖族的信誉,竟生出了一丝歉疚之情来。 我闷闷不乐的走出炼器室回到我隔壁的石屋,花和茶都已更新……“也罢,接下来多做几件就是了!”我心道。 “啧啧啧,道友,原来你是个‘顺毛驴’啊?哈哈!这里挺适合你的。”闫如鱼调侃道。 “没错,这里太好了,我舍不得走了。”我没理会闫如鱼的调侃,淡然一笑道。 “你是说,这邪门的木属性灵气?”闫如鱼绝不傻。 “嗯,这么修炼简直事半功倍,可惜就是动静大了一点……”我肯定道。 “道友,还记得‘遮天乾坤术’么?先将此术修到两层,即可将灵力波动掩饰一二。”闫如鱼道。 “我还是先炼器吧,如此宝地,真被撵走就太可惜了!”我叹道。 闫如鱼不置可否,我既已决定便不多说,出门就往材料室走去。直到我直奔五、六级材料处,闫如鱼才又说道:“道友想必已经有所悟,炼器亦是修行,也需循序渐进。” “嗯,老鬼你那天说的话,我听明白啦!”我一边翻找材料一边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我只在炼器室和材料室之间穿梭,每日炼器,反正消耗的灵气有足够的丹药补充,为了不分心,我甚至没再修炼过筑基心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半月后我的面前已摆上了五件法器,其中上品法宝三件,中品法宝两件,这两件中品法宝是我以六级材料冲击灵宝的炼制可惜最终失败的产物,还好材料品级还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没有报废只是降了一阶…… “额,还是不行,老鬼,这材料也能掌控,技法自不必多言,难道是思路出了问题?”我不解道。 “啧啧,道友还是有些急躁了,特别是选取六级材料冲击灵宝那两次,道友显得有点犹豫,患得患失,莫非还在想之前毁掉的那些八级材料么?”闫如鱼分析道。 “知我者,老鬼也!我总会想起那千手大师的话,心中一丝歉疚挥之不去,唉!”我叹道。 “啧啧,真没看出,王道友还是个大善人啊?哈哈哈哈哈!别人对你的欺凌你记不清楚,屁大点好处你却放在心上,道友,你搞清楚些,若不是你五灵同修,功法奇特,再加上一点运气,你与那黄尘有何区别?”闫如鱼嘲笑道。 “唉,也许,许是前一百年白眼见多了吧!”我叹道。 “现在任务已经提前完成,道友还是养养精神,调整一下心态,耐心休修习一下‘遮天乾坤术’,不然你在修炼时频繁出现灵力波动,怕是早晚会引来高手,到时没有准备就无所遁形了。”闫如鱼道。 “有这么紧迫么?”我虽认同闫如鱼的话,但觉得似乎不必这么急着修炼,我还想尝试一下灵宝的炼制。 “王道友不可大意,老夫总觉得这里哪哪都怪,这青蒙山妖族外松内紧,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这几日道友忙着炼器,我探查了一下材料库的‘原材料’,竟然有半数以上都是海族妖兽,这绝对不正常。还有道友连续修炼那个月,木属性灵气仿佛无穷无尽,几乎是道友这边吸纳的同时,此间灵气就凭空出现了!此地实在邪门,道友还是早做打算,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修为多一分便多一分逃保命的把握。”闫如鱼郑重道。 “这样吗?”我仔细看向面前的五件法宝,每一件中都多少掺有水族妖兽的材料,十万大山之中只有蜿蜒小河,如此大的体型的水族妖兽,似乎只应该在海里……闫如鱼说的很有道理,我不得不防。 十天之后,我盘坐在炼器室旁的小屋之中,外面天色已晚,残阳如血,橘红色光线从石屋的小窗打在我的脸上,送上一天中最后的一丝暖意,我睁眼看着空空如也的石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我的‘遮天乾坤术’,成了! 天下功法大都难在入门,入门后进入中层都比较快,再往后面到精深再到融会贯通,又比入门那个坎更难。 我虽然只练到一层,但已经能把身边的有限空间当成乾坤袋一样存放一些物件。我随意一挥手,之前屋内的石桌石凳以及桌子上的果盘花瓶,就如同被倒出来一般散落一地。哎!还是生疏了…… “恭喜道友,已经跨过入门的门坎,五层之前定能水到渠成。”闫如鱼道。 “我还是不明白,只是控制身边的空间,将物件藏入其中,很容易被高阶修士看穿,甚至在同阶修士面前也不保险,学了这个如何能阻挡别人的探查……”我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道友所言不差,而且维持此术甚是耗费灵气,若非道友已有炼魂术的经验且气海博大远超旁人,怕是想练也炼不成,嘿 等道友练到二层,能藏的就不只是物件了……”闫如鱼神秘道。 “好吧,既已入门,二层也要不了几天,这个月似乎还剩几天,我再去做件法宝出来,不瞒你说,一想到那里堆满了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原材料’,这许久不炼器,手又痒了,嘿嘿。”我笑道。 “呵呵,老夫能懂道友的感受,若是里面堆了一堆高阶奇花异草,老夫也会忍不住摸摸丹炉……”闫如鱼淡淡道。 材料室内,我细细查看闫如鱼说的情况,没错,特别是五级和五级以前的低级材料,水族材料占到一半以上,这确实不太正常……嗨!管他呢!我先炼器再说。 法宝,上级,还是没有到灵宝级。 三天时间……我呆呆的望着眼前主要由千年金丝藤和冥罗鱼骨炼制而成的九节鞭久久不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为了提高成功率已经大大降低了六级材料的使用数量,还是不行,我在此法器出炉前还信心满满,可怎会? 我正苦思冥想之际,身上的铜铃轻轻响了三声,牛妖力士来了。 “王大师,本月时间已到,可有所出?”牛妖依旧恭敬问道。 “有的,上品法宝嗯,四件,中品法宝两件。”我平复一下心情,淡淡答道。 “好的!我这便进来取了。”两名牛妖力士躬身进入我的炼器室,小心装好六件法器后又道:“大师可有其他吩咐?” “嗯 没有了,你们去吧。”我淡淡道,我本还以为会被要求补上上个月欠下的件数,没想到牛妖只字未提上月的事,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牛妖走后,我回到休息的石屋自斟自饮,静坐出神。清亮的茶汤穿肠而过,一股凛冽的舒爽扩散开来,我一边回味着口中清爽,一边努力回想最后这次炼器的得失。 “道友可知‘着力即差’?”闫如鱼忽然道。 “哦?我好像听过这个故事……”这四个字竟让我想起了自己儿时在桃源村读书练字的时光,那时我因先生嫌弃自己名字写的丑陋,多次被人取笑,闷头在家三个字练了三天,之后先生果然没有再说过我,我得意的拿着大写的名字回了家,却碰上醉醺醺的父亲,他看到了我写的名字笑道:“有长进,不过,嗯,着力即差。”直到我稍大一点才明白这四个字意思,下的功夫越多,结果反而落了下乘。凡夫文豪能参透这一点,已能比肩天仙。 “嗯,着力即差,着力即差……我好像有些懂了。”我喃喃道。 闫如鱼又道:“道友可还记得自己炼出蝎尾鞭和蛙骨棒时是什么修为?筑基初期!那蝎尾鞭可是中级法宝,道友当时凭的是什么?除了技法和材料,修为低微,器炉简陋,可就能做到极致,为何?”闫如鱼停顿片刻道:“老夫这几日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有了答案说与道友听,是心态,是尽力而为的心态,道友做那两件法器时可没定下目标说一定要炼出个法宝才行!” 闫如鱼淡淡的话语如雷贯耳,彻底驱散了我眼中的迷雾,没错,尽力而为就好,不必强求等级,这才是正道。 “老鬼,谢谢”,我起身深深一拜。 当然,是空拜。 第24章 齐头并进 “呵呵,道友言重了,你我如今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只盼道友早日修为精进,也好助老夫摆脱这‘明心固魂’阵的桎梏。”闫如鱼淡淡道。 “嘿嘿!放心吧老鬼,我一定会很快的,至少我快能打开你的碎星戒指啦!”我的“遮天乾坤术”练到二层难度并不大,一想到一代丹王的存货,我不禁兴奋起来。 “呵呵,老夫是有点东西,可道友不到结丹期还是少琢磨为好,重利在前,易乱道心。”闫如鱼提醒道。 “嗯嗯,知道知道 !嘿嘿!”我笑道。 也不知是否真是乱了道心,直到一个月后我才将“遮天乾坤术”修炼到第二层,还好没有耽误炼器,这个月我做出了五件上级法宝,两件中级法宝,也没再尝试选几件六级材料冲击灵宝的炼制,因为我感觉自己结晶就在近几日了,这个月炼器和修炼“遮天乾坤术”之余,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的修炼我也没有拉下,只是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狂吸此间的灵气,有意放慢了速度,以免再造成灵气波动,引来高手探查。 我此时盘腿坐在自己的白石床上,刚刚应付完讨要法器的牛妖力士就迫不及待的回屋,试着用闫如鱼口传的法诀来打开其中一个碎星戒。 “老鬼!快点!你这里面太多丹药瓶了,到底是哪瓶?”修为还是差的太远,虽然勉强打开这个碎星戒,可光打开就用了三个时辰,而且只有半刻钟的时间找药,我不停的催促道。 “贴‘隐’字标签的瓶子,中间一排倒数第二个。”闫如鱼的口气虽淡,但我已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傲气。确实,这只是三枚碎星戒中的一只,里面放着各种天材地宝、奇花异草,而最多的,便是密密麻麻的成品丹药,光装丹药的瓶子,也只比百宝螺中他装自创丹药的瓶子“平凡”一点。若没有他的指点,我个把月里也不一定能找到。 好不容易拿到“冰息玄武丹”的瓶子,我已是汗流浃背,喘息道:“这,这就拿个东西,险些耗尽我的灵气!呼呼……这什么鬼戒指!” “呵呵,王道友,你还没结丹就能打开这碎星戒指,已是值得称赞的奇事,人还是要知足。”闫如鱼又开始摆谱了。 本来我还想趁机随便多取几件出来,反正这老鬼的东西都不会差,可勉力起瓶已几乎耗尽我全力,实在没余力兑现贪念。 “呼,呼……这,这就是,是‘冰息玄武丹’?”我努力调整气息道。 “瓶内白的是‘冰息玄武’丹,黑的是解药。”闫如鱼淡淡道。 “额……混装啊!啊?”我惊奇道。我虽不擅长丹道,但将丹药分类封装,以防药力相互渗透消耗,越是高阶的丹药越是讲究,这是常识。 “哼!你懂什么?老夫炼出的丹药自成天地,不惧药力倾轧。”丹王傲然道。 “得嘞!我不懂!”,我言罢毫不犹豫地拿起入手冰凉的白色丹药仰头服下。我对于丹王的手段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嫌他摆谱成瘾罢了。 一丝清凉徘徊在小腹久久不散,闫如鱼道:“速速行功,运转进阶心法一个周天。”我忙依言照做。清凉的感觉顺着灵气的行进路线走遍四肢百骸,收工后全身冰凉,一刻钟后才缓缓消散。 “呼~”我吐出最后一丝凉气,轻笑道:“老鬼,你这丹药后劲不小。” “道友筑基后期的实力此时便固定在别人眼中,偏偏你服丹之时又灵力损耗严重,你在结丹以前除非有渡劫期修士注意你,否则你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名筑基后期的小喽啰,还灵力不足。”闫如鱼缓缓说道。 “结丹以下不就是小喽啰么?你这丹药很鸡肋啊!”我提出质疑。 “哼!这丹药本是为高级暗桩隐藏实力用的,结丹以后的争斗,错估实力可是致命的!”闫如鱼微怒道。 “哦哦,那如此有利的状态,为何还需要解药?”我还是不解道。 “啧啧啧,仙道一途,强大的实力大多数时间都是威慑宵小、避免冲突的绝对倚仗,除了特殊情况,修士巴不得别人高看自己一眼,谁愿意装一辈子孙子?”闫如鱼嗤笑道。 “嗯,有道理!”我认同道。 “那么这二层的‘遮天乾坤术’如何隐藏我全力修炼进阶心法时周围灵气的波动?”我这才想起另一个问题。 “嘿嘿!不是隐藏灵力波动,而是规避探查找不到这里,道友可以试试,二层的‘遮天乾坤术’已经可以攫取周遭灵气‘藏匿’,而且比藏匿实物消耗要低得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闫如鱼成竹在胸道。 “藏匿”周遭灵气,就是将周围自然存在的天地灵气用“遮天乾坤术”制造的空间裂缝“圈”住,我依法在空中虚画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这?”我怀疑道。 “道友可将此法施于周身,形成封闭圆环,切记不可漏出一点缝隙。”闫如鱼不急着解释,我只得依言照做,维持起来确实没什么消耗。 “然后?”我又问。 “此时‘遮天乾坤术’在道友四周形成了一个环形的空间裂缝,内中圈住的即是此间天地灵气,因此消耗极低,而道友深处圆环中心,修炼时吸纳的此间天地灵气却不会被圆环阻隔,但他人的元神探查却会被此术‘圈’在其中的天地灵气所误导,因为在元神探查中,此间天地灵气并无异常……嘿嘿,道友只需确保空间圆环完全封闭就好,元神探查到此处,只会被空间裂缝难以察觉的挡在环外,而秦无霜那种类似人族炼瞳术术的技能,远观又会被圆环内存储的此间天地灵气所欺骗。” “这么玄乎?圆环封闭却不影响我吸纳?那……灵气不还是向着圆环而来,怎会不被察觉?”我还是不敢相信。 “这‘遮天乾坤术’是老夫渡劫期以后自创的功法,是依托元神施展的空间法术,本不是为了这种偷偷摸摸的小事,这里只是借用了它的特性而已。简单的说,空间法术作用的是另一空间,俗称虚空,本空间的灵气流动是不影响的。至于道友担心道圆环外灵气波动,只要道友将裂隙圆环控制的宽大些,完全可以掩盖灵气的波动,只要对方不看见你的人,全靠元神探查和炼瞳术,绝对发现不了你在修炼。”闫如鱼自信道。 我将信将疑,闫如鱼没有害我的理由,我只能选择相信。 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老鬼,我最近怎么感觉识海中你的声音越来越具象化,刚开始我只是根据语气隐隐想象到你的表情,现在我似乎能看到你的影像了,真是邪门了,总在识海中交谈,我别是幻听幻视啦?” “哈哈哈哈哈!恭喜道友,你的炼魂术已经更进一层了,道友可查看自己的‘冥思望气术’,一试便知。”闫如鱼大笑道。 我修炼的“冥思望气术”只是炼魂术中的入门功法,用闫如鱼的话说只是“启蒙”,当时修炼是为了以元神对元神,同困在桃木小剑里的闫如鱼元神秘密交流,元神之间的交流十分隐秘,如此便可避免被其他修士看出端倪。我因为这老鬼的夺舍,误打误撞的被桃木小剑纳入了元神,在明心固魂阵中我的元神意外开启了‘星目’,因而炼魂术的修炼顺风顺水,此功法被我快速修到五层,却不成想,之后的日子没怎么修炼魂术,今日此功法却莫名进了一层。 “真的六层了,老鬼,我‘冥思望气术’那日修到五层能与你在识海中对话后就没在专门修炼过,你也说我实力不足不宜再继续修炼炼魂术,以防走火入魔……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道。 “啧啧啧,是没有专门再修习过,可每日不经意的元神对元神的交流,几乎每日都在施用,这本身就是一种修炼啊!哈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道友于炼魂术上真的有超乎常人的天赋。”闫如鱼笑道。 “这样吗?我忽然想起来那日全凭自己的元神探查就大致探听到了千手跟牛妖力士的对话,想必就是炼魂术精进的结果,看来我还真有点天赋,嘿嘿!”我干笑道。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这内心却莫名一惊,自己对这炼魂术全然没有概念,连进阶都需人告知,此术一般都是结丹以后的修士才修习的法术,而我学的如此之早,指导我的还是精于此道的渡劫后期修士,最重要的是他曾夺舍于我……我不由心底生出一丝凉意,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解决了一些疑惑,我便安心在这青蒙山半山腰的炼器内营沉淀下来,不再强求炼制法器的品阶达到灵宝,不用担心全力修炼进阶心法时,因突然吸纳大量木属性灵气而造成灵力的波动,也不用在意自身修为提升而被妖族察觉。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的进阶心法的修炼进度比寻常还要快很多,所以我也不急着以炼器材料为借口,冒险让妖族为我寻找闫如鱼所说的几样材料,这些材料明里是为炼器,实则是提炼炼制“腾蛟翻海丹”的闫如鱼独门解药的材料。 我就这样开始每月三到五件上品法宝,偶尔失误出一件两件中品法宝,往返于炼器室和石屋之间,一边炼器,一边修行的生活倒也惬意,炼器失误剩下的边角废料也被我拿来做个小物件,聊以自娱。 山中日月寻常,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四年多光景,我站在半扇珍珠贝壳制成的镜子前发呆,这是被我一次炼器失误而丧失灵力的贝类妖兽的贝壳,被我稍加打磨当大镜子用……我自“返老还童”以来长了近五岁,约二十多岁的样子英气逼人,之前略显稚嫩的小手此时也青筋隆起、棱角分明。因为现在的我不是自然长成的,所以年龄问题难以深究,都是个大概,而今天晚上,又长一岁的我即将踏入结晶期。 由于“冰息玄武丹”的原因,我表面仍是半年前筑基后期的修为,一副灵气不足的模样,以至于牛妖力士见了都要提醒我多服用几颗归元丹……而此时此刻,我只觉灵力充满到每一处毛孔,浑身充满滚烫的能量,这是我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进阶前的先兆! “道友进阶在即,吸纳灵气莫要贪多,顺其自然。”闫如鱼提醒道。 寅时,我盘腿坐在石床上,眉头紧锁,此时我正经历意想不到的危机,在我刚刚结晶的一瞬间,修炼纳入的灵气忽高忽低,境界的突然增长让我难以维系气海内的五灵平衡。 气海内无序的四属性灵气已相当壮大不可无视,平时我修炼结束前都会依次缓缓递减吸纳的木属性灵气,无序的另外四种属性灵气也会随着我吸纳的木属性灵气减少而缓缓削弱。若直接停止修炼,纳入的灵气突然中断,则会立马造成那四束无序灵气还未来得及随之消减,气海就先陷入五行不平衡的境地。我此时只能拼命控制吸纳木属性灵气的速度,期望它能稳定的降下来,至少也要减缓波动的频率,以便那四束无序灵气平稳变化,气海内五行灵气维持平衡。 闫如鱼担忧的呼叫我已听不清,我必须集中精神,紧守一丝清明,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不停止修炼的状态下控住木属性灵气缓慢降低吸纳量,从境界提升带来的灵气波动中稳住五灵平衡。 直到黎明前夕,石窗外如钩新月隐入山林,白石制成的石屋也无一丝光亮可借,我为控制紊乱的五行灵气耗尽心力,瘫倒在石床上,隐入黑暗的身躯微微颤抖。终于成了,我已经是结晶期修士了! “好险啊!亏是老鬼你提醒,我才没有卯足劲最大限度的吸纳灵气,不然那四束无序灵气只会更加壮大,更加不好收场!”我斜趴在石床上纹丝不动,喘息良久才开口道,心有余悸的回想起刚才的凶险。 “道友逢凶化吉,总算到了结晶期,结丹在望了……”闫如鱼忽然感慨起来。 “怎么了,我进阶了,老鬼你不高兴?”我勉力坐起问道。 “呵呵,老夫只是想到初遇道友时的情景,想不到五年多光景,道友已经到了结晶期,这般快速的修炼,放眼天下又有几个 人能做到?”闫如鱼叹道。 “怎么?比三十结丹还少见么?”我调笑道。 “呵呵,年华易逝啊……”闫如鱼似乎欲言又止。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我缓缓走到门口,俯瞰着生机勃勃的青蒙山,一时间竟想起了桃源村,“老鬼,结丹以后,我定要回趟桃源村,在我父母墓前祭拜一番。” “尘缘难了,随心所欲。不留遗憾,不惑于情。”闫如鱼颇有感慨的言道。 “喂喂喂?怎么回事,你说那几个字我明明都认识,可就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怪笑道,“老鬼,这里有清茶两杯,说出你的故事!” 第25章 有心和解 “切!没意思!”我半天等不到闫如鱼的回应,自讨没趣的道。 每一个生命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从一张白纸变成一本书的过程,所有的过程经历其实只有简单和复杂之分,无所谓精彩或者平庸,真正能分出精彩还是平庸的是看这个生命在这个过程中一路想到了什么悟到了什么,他不必一定要说与世人听,有三两知己固然是人生大幸,没有,一点不妨碍这个生命的精彩亦或平庸。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特的个体,对于自己来说,无需旁人评点,想过什么,想到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闫如鱼丰富经历常能引起我的无限遐想,我想可能是因为我那一百年大都是千篇一律的庸庸碌碌吧,我作为常人,对于天才、对于前辈大能,多有艳羡之心。 可惜这老鬼心坚如铁城府又深,想听他的根脚故事,还得零敲碎打…… 我正琢磨着怎么套闫如鱼的话,只听外面久违的讨厌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其灼老弟!数年不见,想死为兄啦!”竟是黎勇来了。 我收拾心情,集中精神准备应付这个难缠的小人。 “贤弟,你可知为兄这次帮你带来了什么?”黎勇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神神秘秘的对我说。 “呵!黎兄别来无恙。额……在下实在不知……”我奇道。 “哈哈哈哈哈!贤弟!经过为兄的多方努力,终于为贤弟提前取得了‘腾蛟翻海丹’的解药!”黎勇一副“快来谢我”的居功表情。 我不得不勉强配合,夸张的惊喜道:“真的吗?真的?谢谢黎兄!谢谢黎兄了!” 黎勇似乎对我的表现很受用,假装谦虚的“哪里哪里”之后,解释道:“贤弟这些年来每月炼出上等法宝五件之多,甚至还能更多,为兄多次在大嘴统领面前为贤弟你美言,‘若是服下解药你定能做出更多的上等法宝,炼出灵宝也说不定!’”我心想你这包票打的,我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你倒是轻松……只听黎勇续道:“在为兄的多次恳请下,大嘴统领今日终于松口,说同意提前给你解药,就连贤弟你的乾坤袋也一并奉还,还说青蒙山要重新跟你结交云云……”黎勇边说边将我的三只乾坤袋交到我手中,他又神神秘秘的笑小声说到:“哼!什么从新论交,还不是见贤弟你作用大了,这才变了嘴脸……贤弟定要留心,妖族不会安什么好心!” 我“感激”的点头称是,黎勇的絮叨实在难熬,我随意的翻找我的乾坤袋……闫如鱼口中的“垃圾”都还在,甚至位置都没有变化,不像是被清点过的样子,看来妖族也没把我的“垃圾”当回事吧,就连我修炼“五灵筑基诀”的心得笔记也都没动过,看来这法诀的“名头”连妖族也知根知底……咦?怎么少了我那本“魂原再生术”的炼器法诀?既然是物归原主,总不至于留下一两件东西吧?虽然我已将这本炼器法诀背的滚瓜烂熟,但…… 黎勇敏锐的察觉到了我表情里的一丝不快,更加小声的附耳道:“我就说这妖族没安好心,贤弟的那本秘籍据说还在妖族千手大师手中,这妖族定是抱着偷师的念头,若是问到你这边,贤弟可万万不能倾囊相授哇!若让妖族掌握了这项神术,不光贤弟你的处境不妙,整个炼器营的人族炼器师都处境堪忧啊!” “哦?是吗?多谢黎兄提醒,小弟我定当谨记。”我“感激”道,说这话的同时,我不禁觉得这黎勇倒也并非全是胡说八道,青蒙山如此多的炼器“原材料”,有了“融合保真流”的技法,这些材料不必经过提炼加工即可快速变成可用的法器,即使品阶低一些也比之前的效率提高不少……另外,我也曾奇怪,这炼器外营近百人在炼器,除我之外全是“再造赋神流”的技法,这青蒙山材料虽多,但是谁不断的把原材料提炼加工成可供炼器的成品材料的,莫非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专门分解炼化材料的大营不成? 我一时出神,身旁的黎勇还道我是担心自己的炼器技法外泄的事,宽慰道:“技法修炼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妖族炼器师大都愚昧不堪,人族的技法玄妙,不是他们想学就能学会的,这青蒙山妖族实力平平,族内化形期修士本就不多,能充当炼器师的妖族更是寥寥,不然那炼器营中妖族炼器师如薄山君之流也不会那么嚣张,况且贤弟你这‘融合保真流’的技法在人族中也甚是少见,所以短时间内贤弟无需过于担心。” 我“感激”道:“黎兄说的是,是小弟愚笨,以后还望兄长多多指点,多多关照!”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贤弟,你这‘魂源再生术’神妙非常,贤弟筑基后期的实力竟然能炼出上等法宝,实在是神奇!看来这‘融合保真流’一派技法,果真有独特玄妙,可惜这派技法如今在修仙界存者寥寥无几,想其也是我人族炼器师匠心独运的天道领悟,而今日渐凋零,实在令人扼腕长叹……”黎勇话锋一转,开始伤春悲秋起来,我早已厌倦了他云山雾罩的惺惺作态,忙插话道:“黎兄所言极是!不过天道轮回自有定数,想必如此神术绝不会断了传承。” “嘿嘿,有贤弟这样天赋异禀的青年才俊继承衣钵,‘融合保真’一脉,定能在贤弟手中枯木逢春,再开新枝……”黎勇又神侃起来,我忙道:“黎兄过誉了!小弟我也是侥幸习得一招半式……若兄长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定欣然相助。”我忽然想到这货莫非终于开口了? 果然。 “嘿嘿,说来巧了,愚兄手中存了几件法器,可惜略有损伤,以至于施展起来难以发挥其全部,奈何愚兄于炼器一道只有一知半解,这才想到贤弟……”黎勇似乎欲言又止。 我关切道:“哦?黎兄可让我一观,若不嫌弃小弟实力低微,我愿尽力一试!” “贤弟说笑了!你肯帮忙,我是求之不得!”黎勇说罢,从袖中取出来三件法器。 我一看,这三件法器品阶还不低,竟是一件上品法宝和两件灵宝! 法宝是一柄翠绿色匕首,轻薄异常,只是一边利刃上微微有几处缺口,这匕首绿油油的颜色甚是喜人,但我知道,这种艳丽的绿色多半是有毒,果然黎勇介绍道:“这把‘引血短刃’锋利无比,且伤口难以愈合,血流不止,贤弟小心!” “这件‘粘衣缠魂丝’是一件灵宝,由越海蜘蛛的吐丝制成,施展起来触之即粘,兼具韧性和柔性,只要施法修士跟敌人差距不大,捉人捉兽手到擒来,甚是爽利!若能修复一二,为兄必有重谢!”黎勇指着白花花一疙瘩如线团的法器道,若非能感到其中强大的灵力,实在看不出这白花花的‘线团’竟是一件灵宝。 “这是一件‘融合保真流’技法的法器,灵宝级,恐怕这青蒙山上也只有贤弟你能够修复,这件法器像是以一种甲虫的本体制成,施展时可控制其飞至敌人身上,啃食其血肉,迅猛异常,但时灵时不灵,这件法器似完好无损,可偏偏时常不听使唤,还请贤弟出手!”黎勇指着最后一件金色的甲虫法器道。 我正待开口,却听闫如鱼奇道:“咦?我似乎在哪见过……” “这是‘融合保真流’吗?”我看着手中的金色甲虫,真没想过还有能直接以妖兽本体炼制的法器,而且……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这三件法器有劳贤弟费心了,兄弟我也不急,下个月底我再来,贤弟早服解药,青蒙山灵气浓郁,正是修行的好地方!”黎勇告辞道。 我站在门口看着黎勇一步三回头般的“依依不舍”,强忍着扭头回屋的冲动,目送他走远。 “老鬼,这货算计来算计去,就为了这件法器?”我在识海传声道。 “啧啧,总算露出端倪了,且看他想干什么。”闫如鱼淡淡道。 “嗯,不管了,该炼器了,这个月为了进阶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记得这个月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以免月底慌乱,嗯,该干活了! “道友不服解药么?老夫已经查看过,是真的无疑。”闫如鱼提醒道。 “这个嘛……我想,如果结丹之前一直困在这青蒙山,以我现在的法子修行,比正常修炼要快得多,虽然会冒些风险,若能在此修炼到结丹,到时再服解药,正常结丹便不会如这次般惊险。”我思索道。 “啧啧,也好,道友功法奇特,现在又如此巧合,若枉费天意,也是不妥……嘿嘿,道友成竹在胸,老夫也愿敬候佳音,只盼这青蒙山妖族多撑些日子,莫要扰乱了道友的修行。”闫如鱼缓缓道。 “老鬼,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怎不觉这青蒙山妖族会有什么事?”我不解道。 “呵呵,老夫的直觉一向很准,道友拭目以待。”闫如鱼神秘道。 “切!干活去咯!” 我来到了自己的炼器室不久,还没开始干活却有人来访,实在让我意外,竟是,千手大师。 “千手道友,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吧!我这里没有什么秘密不能给人看的……”我本是想说炼器技法随便看,我很坦然,却忽然想到自己的秘密还不少呢,瞬间有些心虚起来。 “王大师堂堂正正,像道友这般的人族修士我第一次见,在下佩服!”千手大师的嗓音虽然难听,却是十分客气,看来半年多以来,他已经不再怀疑我作为炼器师的实力了。 “不敢当不敢当,再别叫我什么‘大师’了,羞煞我也……”我惭愧道,我虽是迫于自保,但也听不惯什么“堂堂正正”的客套。 此时千手大师已经来到了我的对面,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跟这里大多数化形初期的妖族不同,他的上半身已完全化作人形,腰部以下却是一眼数不清的触角,而且不停的舞动,偏偏此时的他未移动半分,而且舞动的触角没有一丝声音,甚是诡异。他上半身有一双修长的手,长在那两只明明是人类的样子却总感觉柔弱无骨的臂膀上,他的脖子很短,顶着一颗浑圆的光头,五官到也挑不出毛病,可组合在一起偏偏异常突兀,额,难怪他的声音也不堪入耳,跟这身形象还蛮搭的…… 他似乎不介意我恶趣味的闪躲眼神,双手捧着一本让我有些眼熟的册子,诚恳道:“王大师神技,我很佩服,这‘魂原再生术’是道友之物,现在物归原主。我青蒙山妖族上上下下包括我在内费尽心思参悟半年有余,可惜收获无几,方知人族心思机巧,绝非我等小妖可比,只是……我族已将此术誊抄数册,以便继续研习,还请道友知悉……” 我心道这青蒙山妖族还真有礼貌啊,我看着千手不安的表情笑道:“‘融合保真流’一脉日渐凋零,我既承其恩惠自是不愿它绝迹于修仙界,青蒙山妖族既然有心研习,我乐见其成,这绝非我‘人在屋檐下’的违心之言……这样吧,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实力低微,研习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我到目前为止对这青蒙山妖族的感观越来越好,此地既有用不完的材料供我钻研炼器术,又有似乎无穷无尽的木属性灵气供我修习进阶心法,再加上我也确实乐见“融合保真流”传承下去……突发奇想做出了这个承诺。 千手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他没想到我竟如此回答,在他看来,人族修士自诩正道,大都对异族敝帚自珍,更瞧不上人族以外的修士,他没想到我不但对于他们誊抄“魂原再生术”的行为没有恶言相向,还愿意为其答疑解惑…… 千手愣了一会抱拳道:“王道友愿意以德报怨,这……我时常听上师教诲何为君子所为,今日见到王其灼道友方知上师所言非虚,这世上果真有真君子。” 我哈哈一笑,暗道惭愧,只听千手又道:“敢问王道友,你是否真的认为我青蒙山妖族修士能够与人族一般掌握炼器之术,最终得成大道?” “有何不可?妖族修士乃是灵智已开的生灵,只要像人族一样修行不辍,早晚总会有得成大道的一天,我族先贤有言‘大道无极,红莲白藕皆是大道’,而且据我所知,十大妖王并不比人族顶尖强者弱小,甚至强过大多数人族修士。”我道。 “可……妖王无不是天资卓越之辈,又得天地造化,非后天苦修所能及……”千手喃喃道。 “哈哈!我族凡人尚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志向,我辈修士岂能迷信苦修难改天资的宿命?若是如此,我还修个什么仙,你化形又干什么?藏在水底逮鱼吃虾,一世很快便过完了……”我忽感刻薄话将要出口,强行忍住,停了口,心想被老鬼那张臭嘴带习惯了…… 第26章 意外炼宝 千手突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调整好心态的千手朝我躬身一拜,诚恳道:“王道友说的是,千手明白了。” 我心道以后绝不能学老鬼的语气跟人说话了,否则不知不觉就激怒了对方,徒增无谓冲突,还好这千手涵养不错……嗯,他这一拜,我却不知如何应对了,还好他不再等我回应就起身道:“人族有君子也有小人,我远观道友似与那黎勇十分熟络,还请道友小心此人。” “哦?原来你们也知道?那为何……”我奇道,毕竟这黎勇在这青蒙山似乎混的不错。 “哼!若非我族正值用人之际,怎会留他在此狐假虎威,上师曾言,‘逢人不说真心话,遇事先将水搅浑’说的便是此人,念他还有些心机手段,这才让他在炼器营做事。”千手不屑的解释道。 “哈哈!上师这评语妙啊!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敢问上师……”我忽然停住了打听上师的想法,因为这千手皱眉表情明显不愿说上师的事。 “咳咳,嗯,千手大师还有事吗?”我干咳两声道。 “额,没了,这本……”千手仍旧手捧着那本“魂原再生术”,我一直没有取回。 “哈哈!不必了,我已倒背如流,这本就赠予千手大师吧!”我笑道。 千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默默转身离去,他的“脚”虽多,却一点脚步声也没有,想必这也是天赋之一吧。 “啧啧啧,王道友倒是好心,记吃不记打,还真准备结交这些妖族不成?”闫如鱼忽然问道。 “嗯,谁知道呢?我只想结交该结交之人,管他什么妖族人族,至少这千手比那黎勇要真诚许多。”我随意道,我其实没想刻意结交什么,随缘吧,我也没把青蒙山妖族当成一个整体,若在里面遇上可结交之人,我没有顾忌,结交一番也是美事。 闫如鱼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也不再理他,埋头开始本月的炼器事务,毕竟也不早了。 自从我偷偷结晶之后,这是首次炼器,白日炼器,晚上修行的作息未曾改变,感觉越发从容不迫,似乎一切顺理成章,不必再担忧有可能的失误,也不必因为月初耽误了几天而忧虑赶工,就这样二十天后,我就炼成了五件上品法宝,还修复了黎勇交给我的一件上品法宝“引血短刃”和一件中品灵宝“粘衣缠魂丝”,前者不过是修复一下剑刃上豁口,后者是灵宝,我本来还没有把握,没成想这里的材料室就有越海蜘蛛的蛛丝,修复起来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至于那件金甲虫,我还没敢贸然出手,还需再斟酌斟酌。修复好的两件法器都是“再造赋神流”一派的技法,我虽不擅长但只是简单的修补,并未动其根本,但对于金甲虫,虽然外表看起来毫无损伤,凭我对“融合保真流”的了解,这派技法千人千法,炼制的法器若不找到原炼器师埋下的核心关窍,是很难下手修复的。 说来也奇怪,当我修复完那两件法器后忽有所感,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关键,让我再升起尝试炼制灵宝的冲动。看来炼器一道总是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还需多看看其他炼器师的作品,用以开阔眼界,激发灵感。 我摇了摇铜铃,提前叫来牛妖力士取走这五件法器,转头就走进材料室选取材料起来。 材料室的材料似乎新增了不少,这些年以来,我和千手在此地炼器,取走了不少材料,七级以下的材料已经越来越少了,今日一看,不知何时补充了不少,真是奇怪,这补充的竟全是水族妖兽的材料。看来闫如鱼之前的疑惑很有道理,确实反常。 我不管那么多了,此刻我仿佛被神明指引,就觉得这次肯定能炼出灵宝! 我选取了三种材料,此间材料这么多天以来闫如鱼已经给我介绍了七七八八,选取那三种六级材料时我没有任何的纠结,一眼望去就感觉是它了,这种玄妙的状态让我欣喜若狂,同时一刻也不想耽搁,生怕这状态结束后我还没有做完。 我对这件法器之前已经考虑许久,这些水族妖兽材料大都是狭长坚锐的鱼骨,以及锋利炫目的鳞片,还有就是个别蕴含强大灵力且自带异能的水族妖兽的眼珠。 我想以脊骨为身,鳞片为刃,奇目赋能,定能炼出一柄强大的飞剑,突破到灵宝阶绝非不可能,之前我已失败多次,除了心态问题外,筑基后期的实力实在难以驾驭这类略显繁复的炼器,而现在的我达到结晶初期的修为,或可一试。 五天后,我手持一柄怪异的长剑缓缓走出炼器室,我这一次没有回自己的休息室,我需要确认一下这柄达到飞剑的品阶是否真的达到了灵宝阶。 这柄怪剑的剑身是三条金杆枪鱼兽的淡金色脊骨并排融合而成,中间的长一点,两边略短,这三根坚硬的脊骨上覆盖了无数照魂冰甲鱼的锋利鳞片,后面则是以幽灵鲨的头骨为剑格,长开的大嘴吐出剑身的造型,后端多出的三根金杆枪鱼兽的脊骨螺旋缠绕为剑柄,幽灵鲨头骨上原先的两颗剧毒眼珠被我换为两枚吞海巨蚌兽孕育的金珠。 这是一柄适合精修金属性灵气的修士使用的飞剑,不管他是炼气还是修体。组成此剑的材料除了剑格上的金珠是七级材料,其他三种材料均为六级,此剑锐利坚固一如金属性剑修的飞剑,但却比同级别的金属性飞剑更加柔韧,与“再造赋神流”锻造的同级别飞剑相比除了造型怪异,威力只强不弱。当然了,用闫如鱼的话说,法器再好,也要看是谁在用……是啊,我这种五灵同修的五行心法实在难以发挥出单属性法器的威力。 我与闫如鱼探讨过多次,最适合我的也得是五行灵气均能驱使的法器,但这种法器炼制难度太大,以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能实现。 我收拾思路继续把玩手中的这把怪剑,嗯,是要起个名字才对,好歹也是我做出的第一件灵宝,不能像之前每月上交的上等法宝般太过随意。 “老鬼,醒醒,快看看我出的这把灵宝阶法器,怎么样!”我忽然想到闫如鱼安静了许久,之前炼器太过投入竟没发觉。 “啧啧啧,恭喜道友炼器大成,首次进入‘玄心通神’的状态就持续了这么久。”闫如鱼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 “玄心通神?”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解道。 “嘿!这是一种玄妙无比的状态,多出现在进阶前夕,不是实力进阶,而法术进阶,修士潜心钻研的道法会在修士大量的练习之后或者有了重要的领悟之时,偶然出现这种状态,可令修士快速突破所研习的法术,但此状态过于玄妙而不可控制,可遇却不可求。”闫如鱼解释道,“那日我发现道友进入了‘玄心通神’的状态,便不再出言打扰,静观道友所为,果然,这件中品灵宝级的飞剑便是道友炼器一道突破的证明。” “嗯……这样么?看来闲书上说的佛家大能一日悟道成就金身也不是胡诌杜撰的,果然大道无极,难以揣测!”我叹道。 “啧啧,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想要‘玄心通神’,一靠天赋悟性,二靠勤学苦练,二者若兼而有之,那便机遇大增……嘿,如道友这般便是二者兼备。”闫如鱼轻笑道。 “嘿!得了吧!难得老鬼你说句好听的……你刚才说,这件灵宝能达到中级?真的么?”我惊喜道。 “呵呵,然也。”闫如鱼又端起来缓缓道:“道友可知,这灵宝阶以上的法器跟下面的法器有何区别?” “额,不知。”我只好说。 “之前的所谓法器、法宝都是死物,而灵宝阶就不同了,人、地、天三阶的灵宝已经能孕育出器灵,高阶器灵能够如同活物般有思想还能与使用者交流,有的甚至可以单独施法战斗……”闫如鱼说的洋洋洒洒,我只觉离自己还很远,不耐烦的打断道:“停停停,我这刚刚摸到灵宝阶的门坎,你给我讲什么天地人啊!就现在这把剑,有没有器灵?” “咳咳,嗯,扯远了,低阶灵宝一般是没有器灵的,但会激发器魂,一字之差相差万里,器魂不像器灵那样已是独立的个体,器魂只能受修士驱使,施展起来威力大增,使得灵宝阶法器彻底区别于法宝法器。”闫如鱼道。 “传说强大的剑修以剑为友,凡铁在其手中几百年也能养出器灵,不知跟这是一回事么?”我忽然想到。 “呵呵,能够让那种偏执狂养出器灵的最低也是灵宝阶法器,你也说几百年,灵宝阶以下的法器本身的很多材料并不能完全抵御时间的侵袭,至于传说中被剑修捂出剑灵的凡铁,几百年的时间不知被淬炼过多少次,亦或徒有其形,其实完全是剑修的剑气凝练而成……总之绝不可能还是凡铁。”闫如鱼笑道。 “好吧好吧,那就看看我这把剑能激发出什么器魂……”我无奈道。 约两个时辰过去了,我虽不通剑道,也把这把中级灵宝阶长剑挥舞的虎虎生风,剑气四溢,可不管是直接挥砍还是御使飞剑,跟我之前耍过的法器相比除了似乎威力大点并没有本质区别,更别提什么器魂了…… “我去,老鬼,你之前说的那么玄乎,我这把弄半天也没发现有任何特殊,你又吹牛吧你!”我急躁道。 “嘿嘿,两个原因,一,你不是剑修,而且不通剑道,且实力有限;二,这柄剑的属性过于纯粹,只适合单修金属性灵气的修士,你的五行灵气难以驱使这柄纯粹的金属性法器,即使你全力转换灵气属性也不行,不够纯粹。”闫如鱼淡淡道。 “我去!不早说?死鬼你就想看我笑话是吧!”我怒道。 “啧啧啧,老夫还没这个闲情逸致,只不过想看看道友你的能力罢了,看来剑道一途并不适合道友……”闫如鱼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我没好气道:“我谢谢你!下回不必了,在下天资低下,不用你一道一道试了!” “啧啧,道友又自谦了,在这炼器一道和炼魂术上,道友就很有天赋,嘿!”闫如鱼干笑道。 “唉!果然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样的炼器也是头疼,因为知道不属于自己,所以只考虑法器本身的强弱……要想练出称心应手的法器,还需再动心思。”我泄气道。 “啧啧,然也。道友不必丧气,大半年以来,道友在材料堆里尽情炼器,能力突飞猛进,在炼器一道上,已可以勉强成为大师了,所欠缺的不过是实力罢了。”闫如鱼安慰道。 “说道实力提升,我目前已获得‘腾蛟翻海丹’的解药,若还是这副灵气不足的衰样,这妖族难保不起疑心,我看那‘冰息玄武丹’还要从新吃……”我忽然想到。 “啧啧,道友所虑极是,不过此时道友见人不多,怀疑亦可以过度修炼为借口搪塞过去,嗯,待合适时候,道友或可以结晶初期的修为见人,毕竟你已经能炼出灵宝阶的法器了,还在筑基期有些于理不合,好在你来时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闫如鱼分析道。 “嗯……有理,还是你想的稳妥些。”我认同道,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与闫如鱼又交流了一些细节,决定先不将这件灵宝级法器交给妖族,等我过些日子将要进入结晶中期前,通过“冰息玄武丹”保留结晶初期的形象后再顺理成章“突破”,给妖族一个“惊喜”。 而这柄怪异的中级灵宝阶长剑,最终也起了个随意的名字:金鱼剑。 接下来的日子又规律了起来,除了炼器交工,修炼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外,黎勇留下的金甲虫就是我的全部兴趣所在。 据闫如鱼分析,这件下品灵宝金甲虫很可能只是一件子器,它还有母器不知道在不在黎勇手中…… 一个月又很快过去了,我提前两天交给牛妖力士五件上品法宝阶法器后,便静坐石屋之中坐等黎勇到来。 第27章 妖王相邀 黎勇竟没有来,我本想着套他的话把金甲虫的母器拿来研究一番,或者干脆推掉这个忙,既然你还对我有所保留,我又怎能完成你的要求?别说我不想,就是我想,没有母器我也不可能做到直接去修子器不是? 我干坐石屋之中品了两天茶,除了修炼就是把玩这件金甲虫,“嗯,不等了,我继续炼器去。”我喃喃道。 “那五个小子都来了,怕是有事发生。”闫如鱼忽道。 我连忙收起金甲虫,心想他们来干什么? “哈哈哈哈!王其灼道友,多日不见,你可好啊?”朱无算的笑声最先传来。石屋狭小,六个人太挤,我走出石屋在门口的空地上见到了五妖。 “原来是五族少主齐至,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客气道。 “这几个气息浮躁、元神不稳,应是刚刚经历了大的消耗,此时刚恢复了灵气复原了伤势……此时来找你不知何故。”闫如鱼缓缓提醒道。 几人中曹无伤还是表情冰冷,偶然发出“嘶嘶”的声音,看来他已能进一步压抑蛇族吐信的天性,修为有了明显提高;郎无心眼神复杂,手中的万年回风柳枝显然已不是之前那枝,看来没见的这些日子里不但有损耗,他还能补充……此时他复杂的眼神中似乎有很多心事,凶脸更无意与我客套;秦无霜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大眼睛对着我,面无表情;朱无算的笑脸似乎真诚许多,他正要开口,却听一旁不耐烦的姬无鸣抢道:“好你个王大师,敢耍我!”说罢一股热浪袭来,他这便要动手! 我忙施展“五灵罩衣诀”护住全身,左右手各执一枚五灵珠准备反击……虽然已经结晶的我依然不是这五人的对手,但一对一的话我还是能挣扎一番的。 “住手!嘶,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小姬你瞎眼的蠢事以后再说!”曹无伤拦住了易怒的姬无鸣,后者愤愤不平却还是压住了火…… 朱无算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注视着我道:“嘿嘿,误会,误会!王道友,何不收了神技,咱们好好聊聊……” 没想到最尴尬的是我,“五灵罩衣诀”说收就收,可这“五灵珠”自我创出以来不管成功失败都是丢出去的,从没有想过怎么收回来……如今势成骑虎,面前五个强人盯着我,人家已经收手了,若我此时甩出两枚“五灵珠”不被误会才怪!要是引得他们出手,场面就难看了…… 无奈之下我再次运起了“五灵罩衣诀”,在对面诧异且警觉的目光下又施展“五灵屏障术”控制在极限的一丈之内,这是为防止“五灵珠”爆炸后的灵气波动引起对面的误判……不过这“五灵屏障术”包裹的是自身,我这是准备硬抗自己的“五灵珠”,这叫什么事啊,我尝试抽取“五灵珠”其中的灵气,这“五灵珠”的原理是将五行属性灵气均衡的压缩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法球,内中五属性灵气平衡稍一打破便会五灵失衡而爆炸,这近一年以来我忙于炼器和修炼进阶心法,对此法术疏于练习,此时却不想难住了我,能发不能收啊!关键我此刻并不想妖族看出我的技法生疏,硬撑着不开口解释,怕被看轻而减少谈判的资本…… 只一瞬间我却想了很多,在对面五人眼里,我只是瞬间施展了两个防御功法,两手掌心下方悬着的五色法球由碗口大小慢慢缩成了核桃大小……我能明显感觉到对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我这边由于是第一次这么做还是出了岔子,左右两个核桃大小的五色发球内的五行灵气因为失衡混乱了起来,马上就要爆了!无奈的我只能心一横将两只法球抓入手心,两声低沉的闷爆声过后,我瞬间散去所有法术,忍着双手传来的巨痛将两只手背在身后…… “奶奶的,比我想象中的还疼,看来结晶了果然不一样了”,我心道。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忍痛楚轻声道:“些许误会,无妨……还请几位讲明来意。” “哈哈哈哈哈!神技!神技啊!哈哈哈哈哈!”闫如鱼在我识海中狂笑。 玛德,我就知道瞒不过他,不过在这秦无霜面前,闫如鱼居然敢在我识海出声,这一点我倒是很意外,这死鬼也不知搞了什么鬼。 我见秦无霜没有任何反应,稍稍放心,可朱无算接下来的话却吓我不轻。 “恭喜道友炼器术再有突破,炼出了灵宝级法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哈哈!”朱无算笑眯眯的大声道。 我心中惊疑不定,但很快又释然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说此地不设岗哨无人打扰,可没说没有别的什么手段监视,只是自己看不出罢了……我无奈道:“好手段,在下佩服。” “不不不,我青蒙山妖族说话算话,此地并无监视,只是此间的器炉均是上师所铸,道友炼出灵宝阶法器,开炉一瞬间的灵气波动很大,上师有所感应,这才传信我等前来查看。”朱无算解释道。 又是上师……那三座器炉品阶都不低且风格各异,全部出自一人之手,实在匪夷所思,我喃喃道:“上师?这几座炉子都是他做的吗?真神人也……” 朱无算笑而不语,片刻后才说道:“还请王道友带上灵宝法器,跟我等走一趟吧!” “去哪里?”我下意识的问道。 “嘿嘿,王道友不必紧张,是我族妖王要见你。”朱无算笑道。 “我只一筑基小修士,妖王找我做什么?”我慌道。 “当然是交朋友。”朱无算似笑非笑,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玛德,一听这“交朋友”几个字我浑身都不自在,这伙妖族不知跟谁学的,损招不少,我一听要见妖王,顿时有些慌了,明知推不掉还是想拖延片刻,强作镇定道:“待我拿些东西,稍等片刻。”说罢不待他们回应,转头进了石屋。 “哈哈哈哈!王道友请便,不必慌张,妖王大人还是很欣赏阁下的。”朱无算在外面笑道。 “老鬼老鬼!我感觉要露底了,你怎么看,你刚不是开腔了么?快点快点!”我在识海中催道。 “道友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不是你之前计划的走向么?事到临头还是淡然处之,只要你对他们还有用,便不至于没有出路。”闫如鱼安慰道。 我心稍安,又问道:“这妖王也不知是什么实力?” “嘿嘿,妖族的实力光听名头难以揣测,这青蒙山中目前遇见的最强者也不过是曹无伤那样的小妖,大概相当于人族结丹中期的实力,剩下的四人实力都在结丹初期左右,上师能制出那样的器炉,怕是渡劫期的存在,至于那妖王和五族族长,没见过就不好猜了,这里还有没有其他高手,从炼器营的情况看,几率不大,……”闫如鱼分析道。 我听的一头雾水,没有头绪,可时间也不容再等了,外面朱无算的声音传来:“王道友,莫要拖延了,若是我等进去请你便不好看了。” “走吧,这些时日我也恢复了一些,已有办法避过秦无霜那丫头的眼睛,只要你在她面前不使用炼魂术在识海出声,只听不说,老夫保管她发现不了……到时见了妖王若老夫一声不吭,要么妖王实力到了炼神期,要么有具备如秦无霜那丫头‘灵犀慧眼’的神瞳术高手,实力在具灵后期……”闫如鱼提醒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取出乾坤袋中的“金鱼剑”捧在手中,缓缓走出石屋……因为还想隐藏胸前“百宝螺”不是储藏法器的事实,暂时还不敢轻易使用。 “嚯嚯,这便是你炼成的那件灵宝阶法器咯?”姬无鸣一见我手捧怪剑便调笑道。 其他四妖眼神锐利的在这把剑和我身上来回打量,不可思议的表情掩饰不住,我故作镇定道:“走吧。” 朱无算首先回过神来,笑道:“王大师请!” 说罢便要来拉我的胳膊,我有些诧异,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住小臂,只觉一股纯粹的木属性灵气传遍全身,瞬间一道白光在眼前刷过,我发现我已置身于一座大殿之内,回神看看其他人,才发现原来他们也相互挨着,看来其中有人携带有传送法器之类的,但是需要相互接触传递能量。 “‘天地分叶术’,果然是万年回风柳!”闫如鱼惊叫道。可惜我不敢做声,我压下心中疑惑,反复环视大殿,不觉间五族少主已并排抱拳屈膝,背对我半跪在前方,只听他们齐声喊道:“恭迎妖王!” 可前方并未见人,只有一把空空的白色石椅……这间大殿十分空旷,我的左右不远处各是一排石凳,看这石椅和石凳的排列,此处果然是妖族议事的地方,只是明明在幽闭之所,此处竟无一点火把或者明灵珠之类的光源,更奇怪的是,这里明明觉得黑暗却能看清周遭的事物,除了石椅石凳,石椅后似乎立着一根粗大的树干,树干上正挂着一副画像,我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是仙人盘腿讲道,下首左右各立着一名修士聆听,简单的线条泛黄的眼神,想必是一副古画。 我仰头查看,入黑色的幕布上点缀着星星点点,凝神细看,竟隐约看到几抹绿色,好像……是下垂的柳枝!这不是密闭的大殿,原来是在山顶的巨树之下!这……这就是万年回风柳么? “啧啧啧,这些妖族……拜的竟是,通天教主!”闫如鱼喃喃道。 “什么?!”我忍不住惊呼。 “是的没错,那古画中坐着的仙人便是截教祖师,通天教主!这巨树便是‘万年回风柳’……”闫如鱼喃喃解释道,“莫要出声,此地太邪门。”我还待提问却先被闫如鱼堵住了嘴,我不敢再在识海出声,眼神慢慢回到面前半跪着的五妖后背,他们一动不动,静等妖王的到来。 这妖王忙的紧,我无所事事的瞎想,眼神再次盯上那幅古画,原来古时大仙就是这副模样…… 我正看着古画出神,恍惚间不知何时白色石椅上竟坐上一位年轻女子,不禁一阵心悸,什么时候来的?!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身着素净黄衫,学男人装束,腰间一条红色的束带如武人般打结,脚蹬一双深色马靴,若非身段和容貌实在不似男子,倒真像是山大王……我不知怎的不敢看她的脸,倒不是她有多倾国倾城让我自惭形秽,而是她那张俏脸剑目星眉英气逼人,目光如电,似能洞穿一切障碍,上束的头发无风自动,压迫感十足,我忍不住微微低头,不敢正视她的脸。 “约元婴中期的实力,金属性母老虎……啧啧啧,道友要小心。”闫如鱼缓缓道。 “你是王其灼?”这妖王的口音与她英气的面容一样自信干练,虽是女子却还是给我一种阳刚的感觉。 “在下人族散修王其灼,见过妖王!”我不敢大意,慎重回道。 “哈哈,王道友若是散修,天下修士都将汗颜!哈哈哈哈!”此时我仍是捧剑而立,只见面前的黄衫女子开怀大笑,一时似乎忘了她是一方妖王。 可惜这种念头转瞬即逝,我一阵心悸,吓的心跳加速,低下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道不妙,这次一个照面怎就露了马脚……诶?不对啊?我是散修没错啊?她笑什么?我慌什么? “别装了王道友!你筑基后期的实力,炼出一件灵宝阶法器,纵使你炼器术再神,没有实力也不可能办到……”黄衫女子边说边随手一抬,我手捧的金鱼剑已飞入她手中,只见她边看边道:“要么这灵宝是假的,要么……” 我再次被自己炼制的法器抵住咽喉,妖王明明坐在我三丈以外,可这把金鱼剑却金光大盛凝聚成如一杆光枪般,金色的剑尖直抵我的咽喉,逼的我寒毛直立,“看,这便是器魂。”闫如鱼幸灾乐祸的讲解道。 “要么,你隐藏了实力!”黄衫女子娇咤道。 莫非这妖王也有洞穿真伪的神技?还是她在诈我?是以坦白换取信任还是嘴硬到底赌上性命? “这母老虎实力不弱,但绝看不穿‘冰息玄武丹’,只是她这样猜到真相也不稀奇,筑基后期,炼出灵宝阶法器,还是散修……不过老夫也没想到,一件灵宝而已,竟让你提前暴露了……”闫如鱼叹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似乎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我想到此处只好老实答道:“是,‘冰息玄武丹’。” 第28章 再交朋友 黄衫妖王面色稍缓,光剑却仍未放松,凛冽的锋芒如实质般逼的我脖颈发凉,五族少主分列两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连最轻佻的姬无鸣也规规矩矩,垂手观望,看来这黄衫女子作为妖王执掌青蒙山,威信颇高。 “可有人知道‘冰息玄武丹’?”妖王淡淡问道。半晌竟无人回答,黄衫女子目光转向秦无霜道:“无霜,你来问。” “是”秦无霜恭敬道。 我心想果然,这水蜻蜓的“灵犀慧眼”能看破当面的谎言,由她发问我是一点也不敢大意。 我还在想对策,忽感身后一阵能量波动,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属下秦明,参见妖王!” “来的正好!秦族长,你的伤势如何?下面怎么样了?”黄衫女子喜道。 “不妨事,下面的水族妖兽和黑风山妖族暂时退了,我族伤亡不大,只是大嘴这次伤的不轻。”叫秦明的老者道。 黄衫女子神色稍暗,瞬间又恢复神采,一边收回抵在我脖颈的光剑一边缓缓道:“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能短期内提升实力。”说罢她又将那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我总算是能喘口气了,正准备客气一下说声“谢谢”,却听一旁的秦无霜小声跟秦明说着什么,大概是我的情况以及“冰息玄武丹”的事,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妖王刚才说“来的正好”,这秦明多半是秦无霜的族长,修为更高且同样怀有“灵犀慧眼”的种族天赋,怪不得这老鬼半天也没有出声…… 我不禁冷汗直冒,毕竟这老族长经验阅历肯定比秦无霜强的多,糊弄他可没那么容易! 我着急也没用,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见有着同秦无霜一样水灵的大眼睛的老头缓缓走到我身边站定,先拱手对妖王说道:“妖王大人,此子多半是人族探子,死不足惜!” 我一听险些跳脚,玛德,这老妖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我死,真是岂有此理!我正待分辨,却听秦明续道:“‘冰息玄武丹’乃是人族探子隐藏自身实力的丹药,此丹服之可使自身修为和状态固定在服丹之时的状态,即使服丹之人之后修为增进,外人也难以察觉,此丹异常珍贵,不是高阶探子根本得不到。” 秦明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我实际修为太高,瞬间跟他们翻脸,一个个都戒备了起来。 黄衫女子不愧为统领一方的妖王,只见她面不改色,不置可否,反而缓缓对我言道:“王道友,你此时当知晓为何会引起我的怀疑,我常听上师提及人族之事,人族天才若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其中惊才绝艳者也是英雄辈出,但有些事,全凭个人天赋异禀是做不到的,比如炼器……即使你于炼器一道天赋奇高,但若无名师指点,加上充足的材料练习,还要熬够时间,否则纵使你天纵奇才,在筑基后期就练出灵宝,就你这般年纪,实在让我难以置信,或许人族有这种事,但要说无门无派无师承的散修,我是不信。” “容我先服下‘冰息玄武丹’的解药,再跟各位解释一二可好?”我询问道,自我这句话说完我还在心中拼命组织语言,谎言不能说,有秦明和秦无霜在,我必须罗列真话,尽量误导他们才能隐藏好自己最大的秘密,而我最大秘密,除了“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关窍,就是闫如鱼这缕残魂的存在。 “请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黄衫女子随意斜靠在那把石椅上,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只要我稍有多余的动作,等待我的必是她的蓄力一击,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五族少主加上一族之长秦明,他们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戒备。 值得庆幸的是,我修至结晶期后,为了准备下一步的伪装,也有意试试“遮天乾坤术”增强了多少,尝试了多次打开碎星戒指的时间,取了两组“冰息玄武丹”和解药,分别置与脖子上的百宝螺和妖族归还的乾坤袋之中,一边一组,以备不时之需,我的谨慎此时得到了回报,嗯,也不能这么说,还得亏是妖族收走我的乾坤袋时没有清点过里面的“垃圾”,否则我此时从中拿出“冰息玄武丹”的解药时便说不通了! 我缓缓自乾坤袋中拿出一颗外表平平无奇的黑色丹药,这便是“冰息玄武丹”的解药,我故意放慢动作,缓缓服下,为的就是让群妖看清,以示诚意。不同于服下“冰息玄武丹”时还需运气行功,服下解药后我从内到外没有感觉以上变化,但围着我的妖族却意外的瞪大眼睛。 “结晶初期?”姬无鸣最是按捺不住惊呼道。 “各位,筑基后期的确炼不出灵宝阶法器,结晶初期也几率很小,出了这把‘金鱼剑’,老实说,也是我超水平发挥的意外。”我解释道。 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见到我结晶初期的真实修为后放下了戒备,靠示弱获得安全,我不知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悲哀…… “金鱼剑么?嗯,‘金’表示属性,‘鱼’是材料,最后一个字是凑数么?灵宝耶,王大师起名这么随意么……”不动声色放下戒备的黄衫女子把玩着手中的金鱼剑,喃喃自语。 “咳咳。”秦明干咳两声似是提醒。 “哦,对,王道友,修为不高也不能说明你的意图,继续吧?”黄衫女子缓缓收剑,再次将目光投到我身上。 “嗯……我本是神州西北方沙漠边缘草湖乡大力金刚门外门弟子,因资质低微只得选择‘五灵筑基诀’作为进阶心法筑基,还是因为资质低微,我蹉跎百年岁月方才筑基成功,可人族没有漫长的寿元可以耽误,百岁的身躯虽已筑基却也油尽灯枯……”我恍然间回忆了过往种种,在周围猎奇的眼神中,我开始讲述重点: “幸运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一处地穴中无意触发了一位前辈高人布下的陷阱,一番挣扎后我逃了出来,得到了返老还童的丹药和这‘冰息玄武丹’,我耗费不少时日才又回到门派,却发现大力金刚门已被西背居强行并派,本就在大力金刚门中可有可无的我更加找不到可信的人,息背居势力滔天,我这才决定散修,南下十万大山。” “在这十万大山之中,我自知实力不济,便在边缘处藏匿暗自修炼,本也一直相安无事,谁知遇见人族修士被狼妖围杀,那些狼妖空有化形初期的实力却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哼!”我说到这里,被郎无心的冷哼声打断,“说重点!”郎无心不耐烦道。 “妖王在上,不得无礼!”秦明呵斥郎无心道。 “嗯,故事不错,说重点!”黄衫女子淡淡道。 “额……”我想来想去,还是撇不清何时服用这“冰息玄武丹”的关节,有这秦明和秦无霜在场,我不能说谎,我本想通过先后顺序的误导让他们以为我是为了躲避息背居的追捕,服下了“冰息玄武丹”以隐藏实力,可我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大力金刚门里什么重要的人,一个筑基期小修士服下“冰息玄武丹”隐藏实力?笑话!这还有什么实力可以隐藏的? 说“重点”吧!既然肯定有破绽,便只有赌一把了,“咳咳,重点是吧?第一,‘魂原再生术’是‘融合保真流’的‘魂’字阶秘术,可惜此流派没落以至于无人问津,这才让我一个小门小派的外门弟子很早以前就得到;第二,我钻研此术已有一甲子还多的年头,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能倒背如流也不过是下了一番苦功,我自认技法娴熟,可惜实力有限难以驾驭高阶材料……额,第三,我隐居十万大山边缘潜修只不过是贪图此地灵气充足,直到和你们起了冲突这才存了隐藏实力的念头,额……第五,我本想在此混到解药就走人,谁知此地炼器材料如此丰富,大多数材料都是我目前的修为根本得不到的东西,实在技痒难耐,这才无意中炼成了一件灵宝……”我看到黄衫女子不耐烦的摆摆手,随即停止叙述,心惊胆战的回想这几条所谓“重点”有没有纰漏,嗯,只要他们不刨根问底的追问我几时吃的“冰息玄武丹”,就暴露不了我吃下“腾蛟翻海丹”还能修行的秘密,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让他们顺着这条线索深挖下去,我的所有秘密都保不住了…… “秦长老,无霜。”黄衫女子淡淡道。 “回妖王,没有谎言。”秦无霜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黄衫女子仍不急着表态,似乎若有所思,这时秦明转头向我,幽泉一般的双眼凝视着我,面色不善,问道:“敢问王道友,你可知晓我曦水蜻蜓一族秘术?” 我紧张道:“初次遇上秦姑娘后,已从他们四人的言谈举止间猜到一些,大概是类似炼瞳术之类的能看破言谈真伪的神术吧,想必秦长老此道修为更加深厚。” “哼!人族奸诈无比,小霜他们化形不久,过于单纯,行事还不懂得深入城府的道理,早早就被人摸清了底细。启禀妖王大人!这小子直到现在还与我们是敌非友,可他言语间没有一句谎言,这反而说明他还在掩饰着什么,如此奸徒,留之无益,请速杀之!”秦明躬身对黄衫女子道。 秦老头这一句话说的五族少主,除幸灾乐祸的姬无鸣外一个个面露惭色,而最慌的那个无疑是我,这,这老货非要我死啊! “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啊?有秘密就是探子?就是对你们不利?搞清楚!我是被你们抓来的不是我自己混进来的!我第一次已经摆脱了那四位祖宗,谁知我从溶洞另一端出来却发现附近的传送阵,就去看了一眼就刚好碰上传送回来的他们这才被擒……是的,之前是有一些争斗,那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而今我被你们当苦力使唤了这么久,上品法宝出了不少了吧?现在灵宝都搞出来了!你们解药也给我了,咱这算和解了吧?怎么我就非死不可了?我看你们拜的也是通天教主,你就说这么做合适吗?啊?就不能给我留一线生机?”事关生死,我也顾不得体面了,慌不择言起来。 “哈哈!”黄衫女子一声娇笑打断了我的无能控诉,“这么说,你还识得通天大老爷,不妨说说,你对截教旧事怎么看。” “通天教主大仁大义,有教无类,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有此宏愿,可称万灵之圣!”我脱口而出道,这个答案并不是我一时激愤,也不是讨好妖族之言,从我知道这位大能的传说时就有此感叹,只不过只有闫如鱼知道这个想法罢了。 “哦?那为何截教如今烟消云散了呢?”黄衫女子似乎颇感意外,追问道。 “骄纵徒弟,识人不明,自负轻敌方有封神之败,但……” “大胆!大老爷威名岂容你这小子非议!”秦明大声喝道。 我看了看黄衫女子,只见她淡淡道:“无妨,继续。” 我慢慢冷静下来,看来这些妖族还是对通天教主推崇备至,也不稀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通天之后,天下妖族修士都多少受其遗泽。我缓缓道:“但,截教虽败,其教义却留存世间,天下妖族中有诸位,人族之中还有在下,怎么能说烟消云散了呢!” 我此话一出,连总吵着要杀我的秦明都神色渐缓。 片刻寂静后,沉默的黄衫女子却突然挥起金鱼剑,发出的剑光比刚才更盛,光剑再次抵在我的脖颈处,因为距离太近,脖颈处的皮肤已渗出血来,妖王爆发出的气势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此时比刚才更加凶险,她是真的动了杀心!我已感觉身体不知何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我实不知为何会这样,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秦族长,这小子刚才的话若有一丝虚言,我这便结果了他。”黄衫女子锐利的眼神锁定我的双眼,娇喝道。 “额……这……这小子刚才的话,没有一句虚言……”秦明缓缓回道。 秦明的话说完,我顿感周围压力瞬时一松,抵在我脖颈上的剑光缓缓收回,只见黄衫女子随意舞了个剑花收起了金鱼剑,英姿飒爽的她爽朗笑道:“哈哈哈,这便简单了,王道友,交个朋友吧!” “额,你又来?”我不禁斜眼看了看一旁久未开口的朱无算。 第29章 去而复返 朱无算似笑非笑却不看我,想必他知道我心中腹诽。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实力低微,高攀不起……”我忍不住讽刺道。自打遇上这伙妖族开始,他们只要说什么‘交个朋友’,准没好事。 “哈哈哈哈哈!”黄衫女子爽朗的笑声传来,“我已听无算说过咱们相遇的经过,哈哈!王道友勿怪,此时我青蒙山正值多事之秋,行事自然谨慎许多。”她解释道。 “嘿嘿,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为了自保。”我忽感轻松起来,随意道。这女子的笑声有一种魔力,似乎能让人放下猜忌嫌隙,产生亲近之感,这感觉,就像,就像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将军……这种亲和力,不愧是统御一方之主。 “哈哈!这么说也不错,在修仙界弱肉强食亦是不变法则,我族新兴不久,力量孱弱,现又卷入纷争之中,自保即是目标。”黄衫女子大方说道。 我没想到她一点也没在意我话中的讥讽反而这么大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她接着道:“人族有言‘日久见人心’,王道友日后自知我今日之诚,不过今日你既然还有顾虑,我给你两个选择。” “哦?我洗耳恭听。”我意外道。 “第一个是你加入我青蒙山,我族会将道友奉若上宾,全力助道友修为进阶,以便道友于炼器一道再有突破,材料仍旧任道友取用,当然,成品归青蒙山所有,不过道友亦可为自己炼制三件法器。道友日后若能突破地阶灵宝,我族自会尽力为道友找来九级材料。”黄衫女子说到这微笑着看着我,仿佛话已说完等我答复。 “嗯……第二?”我试探道。 “哼!第二,你立下天道誓言,不向别人透露我青蒙山妖族的信息,就如同你不向我们透露窦涯那小子的底细一样……之后,便可离开。”黄衫女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一副嫌我不识抬举的表情。 “我,王其灼,今向道祖起誓,若将青蒙山中所见所闻说与第二人知晓,共诛之。”我淡淡道,“可以走了么?” 黄衫女子的表情阴晴不定,半响挤出一句话:“嘿!你倒是干脆!” “不可!妖王大人,人族修士早已不信什么天道誓言,这小子回的干脆利落,却不会遵守……”我还没说话,朱无算抢道。 “是啊,妖王大人,这小子一肚子鬼水,我看不像什么守信君子。”“人族不可信。”姬无鸣和郎无心附和道。 黄衫女子忽然释然了,微笑重新挂在脸上,先是看了看一开始便要杀我的秦明,只见这老头矛盾的表情欲言又止,便问道:“秦长老,你怎么看?” “嗯,老夫不相信他,可他刚才,刚才说过的话,包括天道誓言……都是真话。”秦明无奈道。 黄衫女子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一直没开口的曹无伤,淡淡道:“秦长老和无霜有神通做判断,你怎么想?” “我相信他。”曹无伤没有犹豫,轻声道。 “哈哈哈!小朱!小姬!小郎!在识人这一点上,你们都不如小曹啊!哈哈哈哈!”黄衫女子笑着道,她的笑容飒爽不羁,这份自信的气度对我颇有些冲击力,我喃喃道:“对嘛,这才像交朋友的样子……” “小曹,那就由你送朋友出青蒙山吧!”黄衫女子淡然一笑,说道。 “是!” 曹无伤答的干脆,转而就对我故技重施,“金光封神术”。 我只觉被一阵铺天盖地的金光淹没,毫无准备的再次被封了六识,可这次我很快便通过元神感知到了外界的动态,毕竟我大半年来为了开启闫如鱼的碎星戒,炼神术提升了很多,虽与闫如鱼比还遥遥不及,但应付这曹无伤这“金光封神术”足够了。 黄衫女子发出戏谑的指令:“速去速回哦!” 面无表情的曹无伤只点了个头,便甩出出一条金丝把我绑了个结实,接过郎无心递来的柳枝似乎默念着什么法诀,瞬间我就感觉已被他带到了另一个场景,这里似乎是一个传送阵,非常巨大,似曾相识…… 他没有给我多想的机会,大概传送了三次,我就被他随意丢在一旁,曹无伤轻摇折扇,捆在我身上的金丝以及“金光封神术”全部消失,我揉了揉眼睛,缓缓适应恢复的六识,“果然是依托灵脉而建的传送阵,依次传送……”我心道。 “啧啧啧啧,老夫竟走了眼,王道友大奸似忠,貌似忠厚老实,实则奸猾善变,比那黎勇高明多了,啧啧啧,老夫佩服!佩服!”闫如鱼终于这我识海开口道。 “死鬼,你少恶心我,你好好说,我怎么‘大奸似忠’了?我呸!”我恼羞成怒道。 许是看我缓过神了,曹无伤淡淡道:“嘶,王道友,此地已在青蒙山之外,望道友勿忘誓言,好自为之!” 我此刻无暇在于闫如鱼胡扯,忙道:“曹道友莫急!莫急!嘿嘿!刚才在妖王面前,多谢道友为我说话,嘿嘿!多谢多谢!” 曹无伤仍是一袭白衣,白头巾、白纸扇,轻摇纸扇的他微微一愣,似没想到我竟会如此拖沓,冷冷道:“我并没有想为你说什么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讪讪一笑,说道:“曹道友,我直说了,此时我后悔了,想答应妖王第一个条件,不知可否?” “王道友!你,你说什么?为何自投罗网?”曹无伤还未开口,闫如鱼先在我识海中炸起毛来。 “老鬼,跟着你散修还是太慢了,这里挺好的。”我简单解释道。 让我意外的是曹无伤听到我这个想法后并没有太多反应,深深看了我一眼后就抬手故技重施了起来——金丝缠身外加“金光封神术”…… …… “所以你只是在试探妖族的诚意?”闫如鱼听我简单的解释后确认道。 “没错,办法是笨了些,但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下,就充足的木属性灵气和炼器材料这两点,我实在难以拒绝……”我在识海中继续跟闫如鱼表明想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道友好自为之吧!”闫如鱼无奈道。 随着五次传送,我又到了刚才的大厅之中,出去三次回来五次,想必更换了路线,这青蒙山妖族倒真是谨慎。 “王道友,你回心转意了?”黄衫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刚才也看出了我的试探,但她只派曹无伤一人相送,已是诚意的表现了,毕竟现在的我想走的话,凭曹无伤一个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我。 “嘿嘿!见笑了,我实力低微,又人在屋檐下,想看看诸位是不是真想交我这个朋友,嗯,手段拙略了些,还望诸位莫要嫌弃,嘿嘿……”我尴尬道。 “无妨,道友已看到了我族的诚意,这下可放心了?”黄衫女子淡然道。 “勉强吧,嘿……”我还没有从被看破心思的尴尬中回过神来,殿中除了妖王,其他人也还在,想必也已经知晓了我的心思,我不禁更加羞愧,特别是此时,曹无伤那轻蔑的表情望着我,故意只收起了“金光封神术”,缠缚着我的金丝他却像没看见一般…… “这小子就是弯弯绕绕忒多,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姬无鸣不屑道。 黄衫女子似乎才察觉我的尴尬,示意曹无伤收起金丝,淡淡笑道:“不得无礼,王道友身处绝境还敢如此试探,如此勇气,易地而处,谁敢效仿?” 妖王一句话,在场的诸位都闭上了嘴巴,默默思索起来。 “不敢当,绝境谈不上,只要诸位还对我有所求,就算不得绝境,如此我才敢放肆,非是什么勇气。”我微微活动了连续被捆的身体,坦然道。 我不待妖王再说话,继续道:“有了起码的信任为基础,方可谈‘朋友’二字,我接下来的话才有告知诸位的必要。” “哦?请讲。”黄衫女子淡然一笑。 “出去前我是被绑来此地的囚奴,再回来才是有心与诸位交朋友的修士。既然有心相交,我便直说了,此间吸引我的除了充裕的灵气便是那诸多炼器材料,我正是为此而来。另外,在下一介散修,所求乃是成仙大道,种种纷争实非我所愿,因此加入青蒙山我看似无必要……当然,我并非只想好处占尽,于炼器一道上,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必将尽心尽力,我也不要什么顶级材料,或者什么法器,进阶一事也不劳诸位费心,另外,我与千手大师也说过,本人十分乐见‘融合保真流’复兴于修仙界,只要有修士想学,不论人族妖族,我必倾囊相授。”我一口气讲了很多,也不知他们能否同意。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没有窃窃私语,只有不屑的表情和疑惑的眼神…… “我大概是明白了,王道友只想与我等做交易,却不想交朋友,莫非是瞧不起我青蒙山妖族?”黄衫女子思索半天,忽然开口道。 此言一出,我身边的五族少主一个个面色不善、屏气凝神,只待妖王一声令下,便要动手找我拼命…… “不不不,在下实力低微,在诸位面前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谁?我去而复返不是回来触霉头的,我人族有句老话叫‘君子和而不同’,便是此意……”我慌忙解释道。 “呵呵,好一个‘君子和而不同’,王道友能言善辩,让我好生佩服。不过……若非非常时期,道友今日恐难善了,哼!”黄衫女子冷笑道。 “额,我可以认为妖王大人同意了?诸位日后便会明白,在下这朋友当交不当交。”我诚心道。 黄衫女子锐利的眼神凝视我许久,看的我心里发毛,半晌才缓缓开口向朱无算道:“小朱,你去告诉千手,今后与此人一起炼器,每日核对炼器产出与材料库。另外,你五人若无战事,便去炼器内营外住下,平日至少两人留守。” 她安排完朱无算,再次用她那锐利的明眸盯着我道:“道友的‘腾蛟翻海丹’已得解药,自然没有再服的道理,不过既然是生意,我族也需加强防范,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我知她仍恼怒我不识抬举,只是迫于形势才勉强接受了我的想法,但却休想再交什么朋友了。我尬笑道:“呵,嗯,无妨,多谢妖王大人!” “预祝道友早日炼出地阶灵宝,请吧。”黄衫女子似乎与我再说一句话的兴趣也欠捧,冷冷丢下这句话后,便发出一阵暗光,旋而消失不见。 其他人也不再多看我一眼,陆续出了大殿,只剩朱无算仍笑眯眯的摁住我的肩膀,“王道友,我送你。” 几次时空扭曲之后,朱无算带我又回到了炼器内营,半山间的清风拂面,我轻轻舒一口气,不再想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王道友,其实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一切照旧,只要道友不做出格的事,我兄弟在这炼器室外绝不会叨扰道友,请!”朱无算留下一句话便走了,我百无聊赖也无心着急炼器,就先回自己的石屋盘腿调息起来。 “啧啧啧,道友这番作为,老夫真看不懂了……”我识海中的闫如鱼缓缓道。 “没什么,这里的环境很适合修炼,我暂时不想走了……这些妖族挺有信义,我也想以诚待人。”我喃喃道。 “啧啧啧,好一个以诚待人,刚来的时候你怎么不以诚待人?嘿嘿,刚开始自觉没有资格么?现在自觉能投其所好,所以就敢这么‘以诚待人’了?”闫如鱼喋喋不休。 “够了,老鬼,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不耐烦道。 “嘿嘿,道友自觉能跟他们平起平坐么?”闫如鱼忽然问道。 “不能,以我目前的实力,应该,最多相当于五族少主的水平吧……”我思索道。 “哈!别吹了!若生死相搏,碰上那曹无伤又或姬无鸣,你必败无疑!”闫如鱼打断道。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实力低微没资格跟人平起平坐,更不配所谓‘以诚相待’,可那会情况你也看到了,那秦无霜和老头子两双鱼泡大小的眼珠子盯着我,你连个屁也不敢放,打又打不过,骗又骗不了,我能怎么办啊?”我丧气道。 “放放放屁!呼~王道友,这是你的仙路,老夫本不该说三道四,可你第一次赌他们会放你走,既然赌对了,离开这是非之地便是,何至于为了那点灵气、材料再使自己陷入险境?可第二次,第二次你既以回头,加入青蒙山也无不可,那虎妖的条件老夫虽瞧不上,但目前于你还是很有益处,最重要是你能获取妖族的信任,自身安危便有了保障,可你,你竟拒绝加入,想做所谓朋友做成了交易,险些枉死,你,你,老夫可不想被你莫名其妙的陷在此处!”闫如鱼越说越激动,若是他有肉身站在我面前,恐怕唾沫星子已喷我一脸。 “得嘞!嘿嘿,老鬼你的‘灵犀慧眼’也不差,我是有点想当然了,我就想看看,这帮妖族到底知不知道信义为何物?”我尬笑道。 “啧啧啧,还在胡扯,原因只有一个,那妖王青春貌美,你小子是被迷住了!”闫如鱼阴阳怪气的说道。 “放放放放屁!没有!绝对没有!”我连忙否认,心中却闪过一抹黄色靓影。 第30章 千手往事 我又在炼器内营安顿了下来,除了多了几位“邻居”,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晃就是六年,顺遂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妖王那一抹黄衫偶尔闪现在我的记忆。就算是场交易,我也得到了足够的好处。炼器自不必说,此地灵气充裕,特别是木属性灵气,闫如鱼说顶级灵脉也比不上。 我没见过什么顶级灵脉,连普通灵脉也很少见,本没什么概念,可一次抬杠中,我按闫如鱼所言拿出之前得到灵虫蜉萤试试,真没想到,没想到这种特别亲近灵脉的灵虫竟当场爆体而亡,闫如鱼说,它是爽死的……只因品级太低,无法承受我全力修炼进阶心法时那浓郁澎湃的灵力。 我本来还担心身边的“邻居”五族少主几人会发觉我修练时激荡的庞大木属性灵气,毕竟他们三三两两的就住在山腰我旁边跟我这差不多大的石屋里,可那次我修炼时连蜉萤都爆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觉,我这才确信了闫如鱼的话,果然以“遮天乾坤术”做屏障,只要不是肉眼看见我在修炼,以他们的实力休想察觉。 自从那次见过妖王后,我便一直在这里炼器和修行,如闭关般再无波澜。 黎勇那货再没出现过,可能是碍于这里有五族少主常驻,他也不能随便出入。他托我修复的三件法器:引血短刃、粘衣缠魂丝、金甲虫都还在我这里,第一件是件上品法宝除了锋利和血毒倒也没什么稀奇;第二件作为中级灵宝,我曾琢磨许久,可不管我如何施用也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想窥探它的器魂为何物的想法更是不能实现,据闫如鱼所说原因跟金鱼剑的差不多,实力不足和不得其法…… 金甲虫也是灵宝级,虽不是一件独立的法器,但它作为我擅长的“融合保真流”一派的作品,反而对我的启发最大。炼器之余我时常把玩,慢慢我发现,这件“子”法器施用起来似乎也不一定非有“母”器在手不可,只要术法得当,它也是能单独使用的,我尝试了不少方法,大概能在三丈内任意驱使,虽然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威力,但慢慢总会有更好的办法,反正也不是我的……我不急不躁,时时把玩。或许正是这样的心态,才让我在这金甲虫上面获得了很多领悟。我从再来此地第二年开始,每个月都能有灵宝炼成,跟琢磨这金甲虫有很大关系。 同上次“玄心通神”的特殊状态不同,现在能够稳定的炼制出灵宝级法器,代表着我在炼器一道上又精进了一步,据闫如鱼所言,许多炼器门派中的长老也不过是这个水准,我足以自傲。 我当然没有自傲,但从千手大师越来越越崇拜的眼神中,我也不禁飘飘然起来。其实我能在短期内有所突破,除了那件金甲虫外,与“好学生”千手也有不少关系。 整个青蒙山妖族中,只有这千手大师在这炼器内营,想必其他的都不够资格,这千手便是妖族唯一的大师。他对于我在炼器一道上的实力十分推崇,且对“融合保真流”兴趣很大,不时向我讨教问题。我完全兑现了之前的许诺,欣然相教,真心实意,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面对千手提出的我想的到和想不到的问题,不知不觉中反而有了不少新的领悟,原来于人解惑的过程中,更能发现自己从未想过的可能。 而这千手也十分上心,他屏除杂念,一心钻研,不知不觉,已能独立运用“融合保真流”的技法炼制出中品法宝了。以至于闫如鱼时常暗暗提醒我“小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当然明白,毕竟这千手此时的实力相当于人族结丹期修士,没准哪天就能运使我把控不住的高级材料打败我这个便宜师傅。 千手曾多次提出要拜我为师,都被我一一谢绝了。闫如鱼为此还嫌我托大不识抬举,我怎不知如今身处妖族腹地,多这么一个身份便多一分保障,甚至能多一丝话语权?怎奈我实在没收徒之心,也不觉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教人,怎好误人子弟?而且这千手实力远在我之上,开什么玩笑?一个失控的徒弟,这叫什么事?嘿,我虽不想掌控谁,可想不想和能不能可是天差地别。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根本无心惹下这许多因果,一心只想求仙问道,这一点自我幼年信了游方和尚的鬼话开始就从没变过,否则我也不会拒绝妖王的邀请,入伙去坐那把交椅了。 我为回绝千手曾多次刁难般找出各种理由,没想到其中一个却引出了千手的出身往事。一日我再次回绝千手拜师的请求时故意道:“他日若是妖王要杀我,你作为青蒙山妖族一员又该如何自处?” 千手没有像之前那样想也不想迎合我,反而沉默良久,缓缓道出了他“难以自处”的原因,我也没想到这次的胡诌真的难住了他,我本以为身为海生水族的他于青蒙山妖族不过是一般的投靠关系,却没想到…… 原来,这千手并非青蒙山出身的妖族,他本是近海水族墨鱼一族,不同于水族常见的天生水属性灵根,千手却天生变异,身属火属性灵根,因此为族群排斥离群寡居,也是天意使然,某日海面上大批人族修士斗法死伤惨烈,掉入海中不少各类丹药,混沌未开的千手鬼使神差将这些丹药吃了个干净,实力大增不说,还就此开了灵智,他生出向道之心,奈何修行无门,便长年在近海寻觅,一有争端他便去“捡漏”,可惜这种“好事”并不常见,而随着灵智开启,墨鱼千手越来越聪明,行动也越来越有目的性和效率,实力突飞猛进,由于还没化形,大多数妖族实力增长的初始特征就是体型大增,慢慢的,浅海已经难以藏身了,深海之中常有龙族势力强征苦力,灵智已开的千手思量一番后转身顺着大河的入海口逆流而上,硬是游进了十万大山。 接着便是老套的人族故事,青蒙山老妖王与他不打不相识,并以人族修炼法诀相赠,他这才快速修到化形……所以这份恩情,他自觉还不完,因此被我难住。 故事到这也不算稀奇,可没想到青蒙山老妖王在他化形之后派他遍访人族的炼器宗门,苦苦央求亦或携宝交换,五十年间他拜入过十几个炼器宗门,当然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凭着过人毅力也让他摸到了炼器的门道,勉强能练出法宝阶法器了。 炼器一道我深有感触,越是当你有所进步的时候越是想要的更多,千手虽是妖族也不例外。当时青蒙山老妖王身边已有上师辅佐,实力大增,便将寻到的重宝“万年回风柳”的小枝交给千手,让他凭此宝拜入当今三大炼器宗门之一的“崇火德宗”继续深造。 有重宝敲门,千手如愿进入,可惜人族大门大派中人并无风度,妖族的身份让千手在其中受尽冷眼,师傅也不真心相教,奈何千手阅历丰富,就凭旁观后回去闭门造车就能掌握大概,之后更是在同届弟子的大比中拔得头筹,可惜如此展露锋芒并没有让千手得到门派的亲睐,反而门派上下因为他妖族的身份而感到面上无光……接下来就是阴谋算计和下毒,具体细节千手至今也没想明白,也不知道中的什么毒,只知道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今天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他的化形术完全失效了,而且他仿佛被这具躯体困住了一样,即使想化为原形也做不到。 千手是在无尽的嘲笑与谩骂声中离开的,崇火德宗作为世间名门大派,公开了将千手逐出门墙的理由:妖族修士莫平修行中误入歧途修为倒退,以至于难以维系人族样貌,为纯洁向道之心,明确人妖公序,现将二十三代弟子莫平逐出门墙,念其修行不易,特赠通灵丹十颗,九级开窍丹三颗,以助其再度化形重修人身。 若说这十颗通灵丹也还算说的过去,因为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服之都会增长修为,算是上等丹药,可开窍丹就有点侮辱的意思了,千手早已生了灵智而且修到化形期多年,而这开窍丹多是御兽宗门用在降服之后的妖兽身上的,这些妖兽多半实力强大却混沌未开全凭本能驱使,即使服用了顶级的开窍丹九级的,也不过是能听懂人话,能和人简单交流……将这样的丹药公开赠予莫平,也就是千手化形之后的人族名字,不是羞辱是什么?还什么“误入歧途”修为大减……就差说非我族类都是歪门邪道了! 千手逃回到青蒙山后再没有用过“莫平”这个名字。 我一次开玩笑问他明明下半身全是“腿”却为何不叫“千腿”或者“千足”,千手一阵难听的笑声之后回道:“我墨鱼一族,手臂便是腿足,腿足便是手臂。” 此后千手便作为青蒙山最会炼器的化形期妖族,被尊称为“千手大师”,常年在这炼器内营中,一边炼器,一边修炼。这千手诚心拜我为师,为表真心,还道出了青蒙山些许情况。 原来他那么多“腿”走路却没有声响是因为修习了上师给予的法诀“残影分神诀”,经过上师亲自改动的法诀更加适合千手此时情况,上师有言:“莫小子,你这法诀大成之时也有渡劫期的实力了,那时即使你还解不了毒也能凭此法诀幻化出人族样貌,虽然不是真化形,也足以让小人不敢轻视了。” 另外,我之前想不明白炼器外营那么多的分解好的材料哪里来的,我虽未深究过“再造赋神流”一派的技法,却也知道,这派炼器技法是当前的主流技法,需要用分解提炼过的材料才能炼器,而炼器外营百十号人,需要那么多格式的材料,光分解提炼这一步就是一个不小的工程。我本猜测青蒙山还有另一伙人或妖在干这件事,这里那么多原材料,要么自己分解,要么去仙集交易。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都是千手一人完成的! 这千手凭的就是种族特点“千足化千手”,以及“残影分神诀”。原来他真的能化出无数只手来完成大量原材料分解提炼工程,难怪叫“千手大师”! 我听了千手的故事对其佩服万分,原来在“再造赋神流”的技法上,他已可以说是集众家所长,因此回到青蒙山后,他潜心研究,凭着丰富的阅历也钻研出了一些“崇火德宗”敝帚自珍的高阶技法,能够稳定的炼出上品法宝,距离灵宝阶恐怕也是一步之遥。 据千手所言,炼器外营的妖族炼器修士都是他教的,而在我来之前,那里的人族炼器修士的技法他也都一一观摩过,可惜那里的人族炼器修士大都不是主修的炼器一道,他没有得到多少收获。也是,那些炼器外营的人族修士大都跟我一样是被掳来的,而敢来十万大山之的人族修士大都是结丹初期或是具灵后期的实力,这个实力主修炼器的修士在门派之中也是稀缺资源,怎会冒险深入十万大山? 半年以来我同千手的交流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而今天我特别为他高兴,因为我将与他一起见证,千手大师第一件灵宝级法器的诞生。 蜂巢星火炉,这座六边形的炉子就是千手一直使用的器炉,此炉的特点是炉体内可以任意区分空间,分别掌控火候,只要你实力允许,完全可以做到同炉不同火,一炉千火。本是应对“再造赋神流”技法中对不同材料、不同阶段的材料同时加工的需要,能够极大的提高效率,但千手大师使来就有些夸张了,我想起了炼器外营那些仿佛取用不竭的各种材料,原来就是千手将这器炉的特点发挥至极致完成的。就连目高于顶的闫如鱼看了千手大师给我看的演饰,也只能喃喃惊叹,“神技,神技……” 与我选用的九旋归灵火不同,千手用的却是赤精燃灵火,想不到跳脱善变的“融合保真流”技法需要的是稳定的火源,而循章依法的“再造赋神流”技法却用的这种喜怒无常的烈火。我每每想到这里,便深感天道飘渺,出人意料,忽而又觉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收回思绪,紧盯着眼前的蜂巢星火炉,此时它忽明忽暗,热浪阵阵似乎暗合某种韵律,而掌控它的千手大师已是汗流浃背,只见千手面如古井无波,“手脚”并舞,显得忙碌却也从容不迫,若不是他额头不时渗下的汗珠,很难想象他此时的压力。 忽然,蜂巢星火炉发出一阵浓烈红光,一件通体朱红的短棍随之蹦出。千手随手一挥,短棍飘落在他双手之中。 千手手捧短棍俯视良久,忽而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轻声道:“呼~成了。” “恭喜道友了!这件灵宝甚是不凡,恐怕是一件中级灵宝法器。”我贺道。 第31章 道法术器 “的确是中级灵宝。”先回应我的却是识海中闫如鱼的声音。这货自打我先拒绝了妖王入伙的提议、后拒绝了千手拜师的请求后一直闷闷不乐,难得主动开口。 “怎么?老鬼你原谅我了!嘿嘿!”我忙这识海中嬉皮笑脸的回应道。 “哼!所谓‘良言劝不动该死的鬼’,你自己作死,我也没办法。”闫如鱼冷冷道。 “得嘞!我会小心的,多谢道友关心!”我继续嬉皮笑脸。心想早知不提这茬了,这老鬼还生气呢……果然,闫如鱼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时我无瑕再言语挑逗这老鬼,因为识海中元神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似是很长时间,可在外面时间就是一瞬。千手大师此时已从短暂的愣神儿中缓过劲儿来,他捧着新出炉的灵宝法器,向我躬身道:“多谢王道友这些天的指点,我,我终于在炼器一道上更进一步!多谢!” 我能感觉到千手大师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忙郑重道:“哪里哪里,咱们彼此彼此吧!千手大师执着于心,贯彻于行,坚持了这麽久,该有今天!” “王道友……谢谢!”千手激动道。 我打心眼儿里为千手高兴,拱手笑道:“共勉!” 在千手的盛情邀请下,我勉力给他这件中级灵宝取了名字——初阳战杖。这件法器通体朱红,蕴含浓烈的火属性灵气,主要材料是提炼的数棵千年火枫树的根茎精华,辅助的各种提炼材料我也没记住,但这根短杖明明蕴含暴烈浓郁的火属性灵气,却偏偏温文如玉,挥舞起来火精凝而不散,灵气延长的棍体有如实质,使得火属性具有极强的穿透性,千手虽不通棍法,却有着结丹后期修士的实力,将此杖抡圆之后凝成的残影宛如早日,久久不散,闫如鱼说这便是此灵宝的器魂……我有感而发,故起名曰“初阳”。 千手很满意这个名字,连连称赞许久,这才开怀离去。 我也回到石屋小坐,一边品茶一边回味千手今天这件灵宝,自觉领悟颇多。 “王道友,你准备就这么一直在这待下去?天天炼器?”闫如鱼忍不住开口道。 “不然呢?嘿嘿!放心吧老鬼,再有半年我就能修到结晶中期,这已经很快了!”我嬉笑道。 “道友似乎迷恋法器,这半年越发沉迷,每当灵宝阶法器出炉,道友便喜形于色,交于牛妖之时又恋恋不舍……准确的说,应该是道友每次找千手演示之后,越发不舍,嗯,对吧?”闫如鱼问道。 这个问题我倒真没注意到,思索道:“有么?我怎么不觉得?我只是,只是忽然觉得这灵宝阶法器有了器魂之后,威力大增,我若想将来不被人欺辱,非得有件称手法器不可……” “道友此言只有小道理,于大道而言,谬以千里。”闫如鱼道。 “怎么?强者大能都是靠嘴么?哪个不是顶尖法器无数?”我轻蔑道。 “哈哈哈!道友实力弱小,可修仙也有些年头了,当知晓‘道法术器’为何物吧?”闫如鱼轻笑道。 我一听是这四个字,想起一开始修行就听过多次,顿时自信道:“有何稀奇?你无非是想告诉我执着于‘器’,落了下乘,可我当下实力低微,又资质欠佳,修行进度必定比不上那些天赋异禀的奇才,修仙这条路,我早有判断,越是往后越是天才集聚,我若想走的远,必须要具备越阶自保的手段,若是想能越阶强杀,就非要有强大的法器傍身不可!” “啧啧啧啧,有些东西,但过于浅薄。”闫如鱼点评道。我知他又要端起来了,故意不吭声,闷头等他继续。 少许停顿后,闫如鱼续道:“咳咳,王道友,你应当知道,所谓‘道’便是自然之理,万物本源,天下修士所追寻的天道,便是以此为基演化而来;所谓‘法’,则是为了求‘道’而谋定的方略方法;而‘术’是为了顺应‘法’而匹配的技能技法;‘器’即是对应技术而选择的适合自己的工具。” “嗯,老鬼你这次讲的真是浅显易懂,我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额,可还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我忍不住调侃道。 闫如鱼无奈道:“啧啧,罢了,我就以道友刚才那番话为例。道友才修到结晶期,不可能悟到什么高深的大道,但不管是什么大道,想要得到,必然要有命在才行……” 我知道这死鬼又要长篇大论,反正是在识海中的元神交流,我先喝口茶提提神再说,可刚听到这,我一口凉茶差点吐出来,忍不住打趣道:“咳咳……嗯,够直白,您继续,继续……” 闫如鱼也不生气,继续道:“老夫姑且以组成道友将来大道的基础之一——活着,来当做道友目前所求之‘道’。道友已发现了些许规律,即修仙一途存留到后面的大都是天赋异禀的天才,这个规律虽不能适用于所有人,但可以概括多数人,这也算是一种‘道’,道友能悟到,非常好。” 我听的一头雾水,眉头紧锁,却也不敢再轻易打断,耐心听闫如鱼续道:“道友为了‘活着’这个‘道’,结合自身情况,已经预见到了将来多半要面对比自己修为更高的对手,为此,必须要具备‘越阶自保’和‘越阶强杀’的能力,想必道友还没有意识到,你的意思是在比自己修为高、高到高出自己当前阶位的敌人面前,下限是自保,上限是击杀,这个方略也算具体,便是为了达到‘活着’这个‘道’的众法之一,简单说来,这便有了‘法’。” 听到这里,我一口凉茶含在口中,似乎脑中抓住了什么……闫如鱼对我的出神也不理会,继续讲道:“而‘术’,就是为了道友的这个‘法’而修习的种种法诀、功法,比如道友凭借其防御的‘五行罩衣诀’和‘五行屏障术’等,比如道友倚仗其伤敌的‘五灵珠’等等,统统都是‘术’;最后的‘器’就更好理解了,就是道友一直没找到的,适合自己功法的法器,即称手的工具。” 我听到此处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啪”的一声我拍案而起,拍掌道:“妙!妙哉!老鬼!你不愧是高阶修士、得道大能!你这个例子真如醍醐灌顶一般,我,我仿佛看到了苍穹递下了天梯……” “哈哈哈!老夫一个渡劫失败的修士算不得什么‘得道’,举这个不甚恰当的例子为道友抛砖引玉却是够了。”闫如鱼对我的称赞十分受用,故作谦虚笑道。 我沉思良久,闫如鱼才又开口道:“所谓‘道’、‘法’、‘术’、‘器’,其本身所蕴含的深意道友暂时不必深究,理清这四者间的关系才是当务之急,如此方能避免陷入极端、误入歧途。最起码也要明白,四者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而是一个修士不同的组成部分,四者缺一不可。” 我还没从这番道理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老鬼你今天讲的有点深奥了,我一时半会儿难以理解透彻,容我慢慢再想想,再想想……” 我就这样,在石桌前坐到了天亮,一夜不眠的我精神越发抖擞,我忽然呼唤闫如鱼道:“老鬼!我找到适合自己的‘器’了!” “哦?说来听听。”闫如鱼淡淡道。 “嘿!以我目前的手段,想炼出适合的兼备五行属性的灵宝还做不到,但与我而言,五行灵气即是适合我的‘器’!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我想那就是我曾经倚仗其破防伤敌的毒了。”我缓缓道。 闫如鱼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片刻后才缓缓说道:“道友触类旁通,所言不差。老夫本想着现阶段道友只需按照‘蝎尾鞭’的思路遍寻奇毒和锐器,二者结合,毒,的确是低阶修士越阶杀敌的有利手段……但我没想到道友竟能想到以灵气为‘器’,这一点所有修士都能做到,却没几人这么想,没错,与修士而言,种种法诀功法皆是‘术’,而各属性灵气,便可看作完成这些‘术’的工具和手段,是为‘器’。道友紧紧一晚就能对新接触的法理有所领悟,悟性颇高,将来不可限量。” 得到闫如鱼的称赞可不容易,我顿时心情更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边继续和千手切磋炼器之道,每月炼制出一到两件灵宝,一边疯狂修炼,并把提升修为,作为明确的重点目标。自此我对于经手的灵宝法器,不论有多玄奇多大威力,再不能牵动我的注意力。 而千手大师,似乎被形形色色的灵宝阶法器乱了道心,因为我实力不足还不能发挥灵宝阶法器的全部威力,每当灵宝出炉,不论他的我的,他都跃跃欲试主动演示,那迷恋的神情跟闫如玉之前说我的一模一样。我既已醒悟也不愿见他沉沦下去荒废修行,多次劝他莫要舍本逐末云云,甚至想将“道法术器”那一套说与他听,奈何我明明想通的道理偏偏说出来绕来绕去废话连篇,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无奈之下,我照搬闫如鱼举的“例子”来说明我的观点,可惜千手似懂非懂,不见有什么用,面对灵宝的迷恋没有丝毫改变。 “啧啧啧,道友这下明白这仙道一途靠的是自悟了吧?”闫如鱼不时嗤笑我不自量力的好为人师。 “不尽然吧?难道不靠苦修么?”我有时忍不住跟他抬杠。 “啧啧啧,道友此言大谬!天下修士若想有所成就哪个不苦修?” “那你说……” “那既然人人苦修,苦修又能区别出什么呢?” “额……好像是这么回事。” “唯有自悟,方能区别出每一名修士,区别出他的实力大小,以及他所追寻的道……”闫如鱼忽而有感而发。 “这千手……” “你帮不了他,自己于大道还懵懵懂懂连半桶水都没有,就这还想给别人讲明白?可笑至极!愚不可及!”闫如鱼终于不耐烦道。他虽然听过千手大师的过往对其不无称赞,但正如他认为的,苦修不过是天下修士最基本要做到的,并不能凭此让人高看一眼。 “得嘞!我也是尽力而为……”我讪笑道。 我仍不时提醒一下千手,但不再长篇大论。另外,我在炼器和修炼之余,开始暗暗查询统计这材料库中堆积如山的材料里都有哪些毒物,不论品级,以及最为锐利的原材料。我也不急着立马给自己炼器,只是将选定的材料一一试炼,炼成的法器都交给牛妖,我只关注这种材料成型后的威力大小以及适用性,合适的暗自记下,不合适的直接排除。 剧毒加锐利,这样的炼器思路并不稀奇,直到又一年过去千手才在一次演练后疑惑道:“道友这件‘飞轮炸刺’当真威力无比,灵宝中介的法器,锐利难挡且蕴含剧毒,怕是结丹后期的修士遇上也只有殒命的下场……嗯,道友这段时间莫非又有领悟?怎的出的都是这般,这般歹毒的法器?额,道友勿怪。” “哈哈,无妨,千手道友,我之所以这么做,只因假想敌都是强于我,甚至是高出阶位的存在,为此不得不使些非常手段。”我笑道。 千手面露思索神色,想了一会,说道:“在我妖族,实力为尊,而且不容置疑,一般只有实力相近的双方才会死斗决出胜负,屈服于实力明显强出一个阶位之多的对手,并不会为同伴所不齿,除非对方非要置弱者于死地……当然,一般情况下,强者也不会任意屠杀已经屈服的对手。” 我听完心有感触,看来妖族留存于世间果然十分艰难,除却生死别无大事。而人族嘛……我长叹一声道:“唉!我人族中人往往背负着太多使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太多太多……低头,往往也不是件易事。” 千手一愣,似懂非懂的道:“人族自称万物灵长,也有这许多难事么?” “哈哈哈哈!想这些做甚!千手道友,我只问你它好用么!”我长笑一声打断了这个话题。 “额,当然,当然!王道友神技,我一向是佩服的,妖王大人对此也多有称赞!”千手回过神道。 “哦?妖王?妖王怎么说?”我奇道。 第32章 两路御敌 “道友有所不知,幸遇道友,我族有了稳定的灵宝阶法器来源,这才渐渐抵挡住了水族和回声洞妖族的夹击。特别是道友近一年以来炼制的灵宝法器,不但锐利异常,兼有剧毒,那些不管是水族还是妖族的贼寇,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对此唯恐避之不及,哈哈!比我炼的那些好用多啦!妖王大人多次称赞道友,嗯,称赞道友……”千手忽然想起来什么,吞吞吐吐起来。 “还有什么不该我知道的不成?得嘞,我不问便是。”我笑道。 “那倒不是,只是道友听后莫要误会才好……”千手犹豫道。 “嘿,但说无妨。”我轻笑道。 “妖王大人有言,嗯,就是她说‘人族果然是脏心烂肺,这般阴损的法器打死千手也炼不出……王其灼那老小子看起来嘻嘻哈哈,想不到竟这般心狠手辣,炼出的法器当真厉害!’”千手学话道。 我听后哭笑不得,脑海中闪过黄衫女子的影子,她当时说这些的时候一定似笑非笑,神采飞扬吧……妖王说的倒也是实情,只是这千手未免太实在了些,原封不动的转述,不过这样也对,这才是妖王说的话。 “哈哈哈哈!妖王谬赞了,实力低微,自然要琢磨些不是办法的办法,贻笑大方,贻笑大方,嘿!”我大笑道。 千手本以为我会不高兴,看我如此反应,神情也轻松起来,微笑道:“那水族来此受限倒还好对付,只是那回音洞妖族比我们青蒙山竖旗要早的多,至少早八十年,回声洞主嗜血蝠王成名已久,实力深不可测。” “回音洞?我记得之前听谁说过,不是什么‘黑风山’么?”我刚想起来,初见妖王那次,秦明那老头说的是“黑风山”妖族。 “哦,道友有所不知,贼寇是四伙妖族,其中以回音洞的实力最强,其次是黑风山、过风沟和鬼藤谷,嗜血蝠王做了那三支妖族妖王的大哥,这蝠王手段老道,而且颇通兵法,四股势力在他的指挥下进退自如,车轮战的战法对我族消耗很大……”千手耐心解释道。 “这青蒙山怎会招惹了这么多对手?”我奇道。 “这还用问么?肯定为了那万年回风柳!”我识海中的闫如鱼忽然道。 我心想多半就是这个原因,这万年回风柳看来果真珍贵异常,竟引得这么多妖族争抢。可千手却吞吞吐吐的不愿明言,“嗯……王道友,王道友还不算,不算入我青蒙山,有些事……有些事还不便……不便说给道友听……”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千手道友只说些能讲的便好,嘿嘿。”我连忙道。既然他们还不愿将万年回风柳的存在告知于我,我便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以免平添枝节。 千手略显尴尬,又解释道:“王道友你一天没加入青蒙山,有些事便只有妖王大人能决定是否说与你听,其实……其实我觉得王道友加入我青蒙山已是水到渠成之事,时间早晚罢了。” “噢?此话怎讲?”我奇道。 “哈哈,王道友有所不知,此时青蒙山一众战将从妖王到有名有姓的统领,除了姬无鸣使的还是我第一次炼制的法器‘初阳’之外,全都换成了道友你炼制出的法器,可以说若非战事紧张,道友早被我族妖王请出奉为上宾……嗨,我已在维持原来的产出之余,花大精力琢磨‘融合保真流’的技法了,有心效仿道友却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哎!惭愧!惭愧的紧!”千手干笑道。 我闻言一惊,忽然想到附近似乎很久没见五族少主的身影,莫非真如千手所言,对我的敌意已消?接着我不禁暗喜,作为一名炼器师,自己的作品为人所喜,自是相当有成就感,只是碍于千手还在旁边,不便表现的太过欣喜。 “千手道友不用惭愧,我不过被逼无奈走的极端的路子罢了,你出的法器品相端正、法度有序,实是正途,你师出名门又根基稳固,更有多家所长,若是沉下心思日积月累之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宽慰道。我这番话是真心实意,这千手在炼器一道上,将来成就必定不小。 千手听罢若有所思,许久后喃喃道:“极端?嗯……被逼无奈?这是何意?” “当然是极端,我炼的法器重攻轻守,为达目的舍弃了很多平衡之术,这种做法虽然攻击效果大增,但稳定性以及耐久度上往往被削弱,我曾跟道友提过一些想法,我自身资质低下,一直把修为远胜于我的对手当做假想敌,炼器只琢磨一件事,那便是如何制造更大的杀伤为第一要务。”我早将千手当成了可交的朋友,因此毫不隐瞒的说出了我的炼器思路给他听。 “可是,可是……这与我所学完全不同,如此一来法器便不稳定了,极易损耗,甚至,报废……”千手思索道。 “哈哈哈哈!千手道友,有得必有失啊!就好似这仙途,资质低下的修士永远别想撵上天资卓越之辈,唯有在某一项上走极端,方有希望在这一项上胜天半子!”我忽然豪情满怀,开怀笑道。 千手闻言先是大惊失色,随即面露感激,朝我拱手一拜,躬身道:“王道友大才!千手何其幸运,得您教诲,请受千手一拜!” 我忙扶起千手笑道:“唉~不至于,不至于,在下承蒙千手大师不弃,也是获益良多,莫要这样,莫要这样……” 我见千手一拜后仍是恭敬拘谨,还想继续向我讨教炼器之事,忙不停转移话题,询问起其他的诸如近期炼器外营以及记得名字的寥寥几人的情况。 说起来,我来这青蒙山已经十多年了,我既没什么阴谋也没有求人之事,所图不过炼器和修行,对外界之事毫不上心,因此说起这些事来,十多年对于修士来说本来很短,可我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原来自千手有把握每月炼出两件灵宝阶法器后,炼器内营中五族少主对我的监视便撤去了,千手说是妖王大人下的命令,青蒙山妖族开始真的把我当成朋友看待…… 炼器外营自今年年初便已停止运行了,主要原因是,自从我的“融合保真流”经千手外传以来,炼器外营中三成的终于青蒙山的妖族炼器师都秘密转而“魂原再生术”的学习并投入运用,这部炼器秘籍虽然对妖族来说并不容易,但简单的初级炼器还是能够学会的,而且学会之后因为青蒙山庞大的原材料储备,效率远胜从前。还有一个原因竟然是黎勇阵亡了,有传说是对敌之时薄山君有意见死不救,也有传说是黎勇其人平时做派令人不齿,所以危急时刻无人帮忙…… 黎勇死后,炼器外营换过两任管事,但效率每况日下,毕竟像黎勇那样一心跪舔妖族的人族修士也不好找,而随着那部分妖族炼器师掌握了“浑源再生术”的初级技法,满是掳来的人族修士的炼器外营已经如鸡肋般令青蒙山嫌弃,直到年初便停止了,但其中还剩六十多名人族修士,并没有被放走,而是被妖族充作苦力,做些加固防御的差事,当然没有之前炼器那么体面,但也没有了鞭刑的惩罚,每日归元丹也不再控制了,毕竟不能自主恢复灵气,一些需要下死力的搬石挖沟之类的工程,还是很耗灵气的。 其实妖族也不指望这些人族修士能起什么作用,不放走他们只是为了防止人族探子渗透罢了,据千手说青蒙山已与他们约定,两年后还他们自由。千手实在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修士,从他讲到这里又数次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我不费力气猜便能猜到又有什么不该我知道的事,多半与万年回风柳有关。 这万年回风柳虽然珍贵但绝非我此时所求,我也不多想,反而问起了黎勇死亡的经过,因为我怎么也想不通,如此精明的人怎会偏偏就死了,而且,阵亡?指望这滑头战死沙场?笑话! 据千手所言,那日黎勇与薄山君一起往外围营寨送一批法器,突遇过风沟妖族袭寨,而且是妖王金瞳鹰王亲自带头,寨子没扛到青蒙山妖王赶到就被攻破,先到的曹族长和郎族长以及五族少主只抢回了薄山君一个,黎勇和小寨驻守的三十名妖族均未幸免。我听到此处打断道:“不可能吧?黎勇那人圆滑无比,他会跟来敌死磕?没有临阵脱逃?” 千手道:“道友所言不差,这小子是想跑来着,而且他实力不弱,远超小寨统领,可惜遇上的是过风沟的金瞳鹰王,他太快了,连嗜血蝠王也比不上他的速度。据说当时这黎勇全力逃命,众人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是结丹初期的修士了,但还是逃不过鹰王的追击,以他的实力若是全力与我族兄弟共同抗敌,或许还能多支持片刻,等支援的众人赶来或许还能救下更多的人,可惜……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想了想,这倒符合他的情况,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难怪他一直没有再找我,原来是轮回去了……我不禁想起他留在我这的三件法器,特别是那件金甲虫。 千手看我出神,以为我在为黎勇的死而伤感,毕竟在他眼中我跟黎勇关系还挺融洽,他还为此提醒过我有关黎勇的为人,宽慰我道:“王道友无需感伤,生死自有命数,黎道友该有此劫。” 我知他误会,也不解释,随口道:“炼器外营中,有一人族修士名叫黄尘,千手道友可有他消息?” “谁?没注意,晚些时候我为道友打听打听。”千手回道。 看来黄尘要么不在了,要么还在混着,当着无关紧要的人,坐等两年的期限。我也不是非知道他不可,只是有所交集,随口一提,没必要再麻烦,我道:“不必了,我就说的上他的名字,随口一提。” 我忽然想到,黎勇死那次,青蒙山也算出动不少人手,怎会偏偏救下薄山君一个?于是又问道:“那薄山君是什么人?不像是一般的炼器师。” 千手犹豫了一会,答道:“薄山君是妖王大人的弟弟,那次袭营多半就是贼寇算计,那次后薄山君就被妖王大人勒令闭关修炼,提升实力了。” “哦,原来如此。”我看千手又有犹豫,便不再多问,不禁想起黄衫女子的音容笑貌,那气势,那风度,那实力,怎会有这么个讨厌的弟弟,人身兽首,连化人形还不能够,真是不成器。 “问问水族。”闫如鱼忽然在我识海中提醒道。 “我记得道友还说过水族也在此地与青蒙山有纷争,而且我从炼器材料室里的大量水族材料来看,似是海洋深处的妖兽,此地距海洋颇远,怎会如此?”我其实已经想起来这个问题,也不知千手能否解释。 “额……不知怎的,我族……我族要紧位置多年前忽然出现一泥潭,随即有水溢出,仔细查看才发现竟是如海水般的苦咸水,泥潭不久就变成一汪漆黑的深潭,而且不时有深海妖兽跃出伤人,这些跃出的妖兽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上师说它们是传送过来的,应该是有人搞鬼。”千手犹豫道。 原来是这样,竟还有这样传送之法,得空必须问问闫如鱼,他或许知道这门法术。 我观千手这会不时会表现出心神不宁之态,似是强忍不耐烦,我知他还在想我关于刚才炼器的话,看他如此我灵机一动,问道:“我来此地多次听人提及上师,上师是何人?此时在做什么?” 我本不指望千手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多半也涉及不能透露给外人的秘密,可不想千手道:“罢了!想必王道友终归是我青蒙山上有把交椅的贵人,有些事,我提前说也不妨事。”心神不宁的千手继续道:“我与老妖王相遇相交之时上师应是刚来青蒙山不就,但已是山上说话最管用的人,老妖王对他言听计从,也正是有了上师的存在,我青蒙山妖族短短五十年就已竖旗,成为了这方圆千里实力最强的妖族……上师时常闭关修炼,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只是这最近一次已经有快四年了,妖王大人令青蒙山内不得随意议论上师踪迹,上师大人闭的不是死关,仍能通过传音法器与妖王联系。上师和道友一般也是人族修士,实力深不可测,当今妖王就是拜他为师,修为一日千里……”千手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似是回过神来,转而说道:“王道友早晚便知,我此时还是不提上师大人为好。今日得道友点拨,我也很多想法需要去一一验证,王道友,千手这便告辞了。” 我知已不可为,便微笑道:“也好!炼器一道如修行一般,最忌操之过急,道友切记!” “多谢!告辞!” 第33章 神树呼声 “这青蒙山的麻烦必定不小,咱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千手刚走,闫如鱼的声音就从我识海传来。 “噢?千手刚才所说,形势似乎已经好些了……”我不解道。 “好?凭你俩这炼器大师?哼!笑话!形势缓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手有了新的方略。”闫如鱼一点也不想给我留脸面。 “得嘞!恕我眼拙,劳烦您给详细说说……”我老脸一红,干笑道。 闫如鱼沉默半晌,方才缓缓道:“所谓‘要紧处’出现的深潭里是海水,跃出的是海中妖兽,正如那上师所说,必定是有人施法传送……若老夫猜的不错,这是‘海眼传送’法术,或许是施术之人能力有限,亦或是其有意为之,因此传送来的全是深海妖兽,而不是海族修士,但不管如何,掌握‘海眼传送’这门法术的绝不会是什么草头散修,对方是南海龙宫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我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南海龙宫?四海龙宫不管是哪一个方向的,都是人族各大仙盟不敢轻易招惹的。听闻四海龙宫自从封神大战前被阐教哪吒削了面皮之后,一直退守深海,除却配合天庭布雨之外,如约定俗成般不再随意踏上人族聚居的大陆,没想到居然要来插手这十万大山之中的争端,这万年回风柳究竟有何神奇,能让龙宫甘冒大不韪? “这‘万年回风柳’真有这么稀奇?连龙宫也想染指?”我惊奇道。 “嗯……若是能惊动龙宫的宝物,怕是这回风柳……不止万年。”闫如鱼喃喃道。 “不止万年?那,那是什么存在?”我没法想象,稀奇道。 “老夫也不知,万年的,已属变异灵宝。”闫如鱼似乎并不想在这一点上多费口舌,只道:“万年以上的绝不是等闲势力能够染指的,这青蒙山不知哪来的底气敢独占巨宝。王道友之前不肯上青蒙山这条船,还真是歪打正着。” “瞧你说的,就不能本来就人家青蒙山的?有人来抢难道还双手奉上不成?”我说出一种可能。 “哼!身怀重宝却无护佑的实力,机密一泄便不是你的了,即使是名门正派那帮伪君子也会拉下面皮前来争抢,用他们话说,嘿!这叫‘有德者居之’,哈哈哈哈!”闫如鱼笑道。 “真缺了大德了……”我感叹道。 “啧啧啧啧,王道友此话莫要说早,早晚你也会这般无耻的……啊?哈哈哈哈!”闫如鱼调笑道。 “别废话了,我就不信龙宫如果不派修士前来,光凭那些海族妖兽,即使等阶再高,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除非是神兽。”我思索道。 “呵,这可不好说,不过即使水族不来,难保就没有被其他强者盯上……道友还记得那所谓的四妖联合轮战吧?我怀疑这回音洞什么的四家妖族背后,另有强人。”闫如鱼缓缓道。 “额,何以见得?我看千手对这四家妖族挺熟悉的……”我心想这青蒙山不会这么寸吧? “啧啧,王道友真是空活百年,这点伎俩也看不透,那四家妖族摆明比青蒙山强得多,但却玩什么车轮战慢慢消耗,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等,他们等的和青蒙山等的一样!”闫如鱼分析道。 “额,等什么?”我不解道。 “嘿嘿,两年后自会出现。”闫如鱼奸笑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忽然想起千手说的青蒙山跟人族炼器师约定的“两年后”,难道青蒙山真的在等什么? “莫非是……等他们那什么上师出关?”我猜测道。 “老夫猜测,是这‘万年回风柳’两年后有什么变化。”闫如鱼道。 “额……好吧,多猜无意,我大概明白了老鬼你的意思,嗯,那么我这‘池鱼’又该如何?”反正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我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该如何?啧啧啧,还是早做脱身之计,相信我,王道友,这其中的好处不是你能染指的,而凶险更不是你能承受的,为今之计,越早脱身越好。”闫如鱼郑重道。 我沉默良久,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这里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属性灵气,借助“腾蛟翻海丹”的效用,我在此地修炼比借助极品灵脉还要快的多,结晶才不久,我已快到达结晶中期,这还是在每月花费近一半的时间炼器所致,若是每天专注修炼,不知还会再快上多少……想到此处,我沉吟道:“毕竟应该还有两年嘛,我实在舍不得这里,我准备抓住这点时间专注‘五灵筑基诀’的修炼,争取早日结丹,这样的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有!” 闫如鱼叹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如此快的修炼速度,没有修士能够拒绝,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道友切记不可贪多,当择机而变,该走之时切莫犹豫!” “晓得了,毕竟‘活着’才是我当前的‘道’,嘿嘿!”我忽然想起闫如鱼举过的例子,嬉笑着转移话题,“老鬼你说那联合的四家妖族后面的人是谁?” 闫如鱼知道已经不能更改我的想法,也不再多言,淡淡道:“明知龙宫看上的宝物还敢不撒手的,多半是正道仙盟。” 我心道多半是了,能惊动龙宫的的宝物,南方仙盟想独吞怕是不成,所以闫如鱼说是正道仙盟,毕竟人族南北仙盟在名义上还是一家势力。 “老鬼你怎么知道是南海龙宫?”我没话找话道。 “因为近。”闫如鱼显然不太想理我。 闫如鱼如此没好气,显然我这次的决定凶险非常,看来我要抓紧时间修炼才行,一年半以后不论修到什么地步立马走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重心完全放在了修炼进阶心法上,准备每月只交于牛妖力士一件灵宝阶法器,而且不再实验新的思路,而是选取之前炼过的一件相对简单的灵宝法器一葫芦画瓢,只要还有类似的材料就不再变化,重复雷同的灵宝炼制起来效率更高,以往从构思到试炼再到成品需半个月的时间,而这样的方法仿佛“再造赋神流”炼制的“制式”法器一般,按图索骥,最快五天,我就能炼制出一件中品灵宝阶法器。我一口气炼制了六件几乎一模一样的灵宝阶法器,预备半年内每月拿出一件应付。 我在剩下的时间里闭门谢客,不再观摩千手大师对于新炼法器的演示,对其宣称闭关,对于千手在炼器中提出的问题,我只留纸解答一二,解答不了的也不再深究,坦然承认。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进阶心法的修炼之中。 一年后,我已经修到了结晶中期。 卯时,我盘坐在石床上,又是一夜未停。 “呼~还有不到一年,看来是到不了结丹期了……”我收了功法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 “王道友神技,老夫佩服!只是这般修炼根基不稳,还是顺其自然为好。”闫如鱼惊叹后劝道。 我岂不知进度太快根基不稳,只是时间紧迫,我不得不如此,修练中倒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异常,只是近三天来,每当我狂吸周遭的木属性灵气之时,有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隐隐约约自识海传来……直到刚刚我才依稀听清,是“停下”二字。 听到了这两个字,排除了幻觉的可能,我不敢再大意,询问闫如鱼道:“老鬼,最近你有没有在我修炼时喊过我?” “什么?没有,道友如此专注,老夫岂敢打扰?而且我观道友并无异常……怎么回事?”闫如鱼道。 我思索着将这三天修炼时听到的声音说了出来,又问道:“声音自识海传来,你听回到没有?” “老夫只是与道友通过炼魂术在识海传声,我又不在道友识海之中,怎会听到你听到的声音?嗯……”闫如鱼沉吟道,“是回风柳!是万年回风柳的声音!” “回风柳?!”我惊奇道,“变异灵宝……它有器灵!” “啧啧,老夫早该想到,如此浓郁的木属性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它,源头就是这回风柳的。道友也太过贪心,还没有降服这神树,就说人家是‘器灵’,嘿嘿。”闫如鱼思索道。 “额,那……叫什么?它说‘停下’,难道是让我停止修炼?我该不该听这器灵的话?”我犹豫道。 “嘿嘿,这源源不绝的木属性灵气并非无根之泉,道友一直疯狂汲取,终于惊动了这树灵。”闫如鱼淡淡道。 “哦,原来叫‘树灵’,倒也贴切……嗯,既然已经产生了灵智,便是一类生灵,我已获利良多,便……便依了它吧!”我叹道。 我自修行以来,方才知道天地之间并不只有人族是有智生灵,对于能够化形为人并且以人族方式与我相处的,我便认同他与我同等的身份,这一点想法是我筑基前遍阅闲书中渐渐形成而不自觉,直到我翻阅封神故事读到截教通天教主立下的教义这才明确了想法,这也是黄衫妖王让我评论封神旧事时,我不假思索的推崇他们的“通天大老爷”的原因。 万物皆可用,但对开了灵智的生灵,我一向心存敬畏。我将生灵视为与我同等的存在,是“他人”亦或“别人”,我不想被别人伤害,也不想无端伤害他人,这一点人不如兽,野兽杀生吃肉是为了活下去,人嘛,杀生却毫无顾忌。 “啧啧啧,王道友忒多善心,怎不想试着降服这树灵,你从现在起一刻不停的攫取它的灵气,没准有机会呢?嘿嘿。”闫如鱼嘲笑道。他早知我想法,却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连同为人族的对手都可以拿来祭炼法宝,何况其他生灵?闫如鱼一向对正道作为讽刺挖苦,弱肉强食才是他眼中的天道。 “呵,老鬼你真会说笑,你忘了,这可是能引仙盟和动龙宫来争抢的万年以上的神树,你之前还催我赶紧逃命,怎么这会……嘿!就算没有这些强敌环伺,你怎么会觉得我能降服这不知几万年的树灵?”我也不解释我的想法,徒增嗤笑罢了,只说些他能听懂的。 果然闫如鱼释然轻笑道:“嘿嘿,树灵的妙用老夫闲了再告诉你,不过你说得对,如今的形势,还是小心些好。不过,按道友所说,这声音只在你运功到极致吸纳最多的木属性灵气时才出现,道友也不必停止修炼,只是修炼时适当减缓攫取灵气的数量,看这树灵是否还会出言阻止,若是没有,那便继续,若还是出言阻止,倒不如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嘿!反正此地已无监视你的高手。” 我虽也准备到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这青蒙山妖族已将我当做朋友看待,再想想千手,以及那黄衫女子的明眸……不告而别,似是也说不过去。 “先试试吧!”我屏除杂念,先看看这树灵忍耐的边界再说。 我不再言语,重新布置好一圈“遮天乾坤术”,开始运转进阶心法起来,我继续吸纳周遭充裕的木属性灵气,只是不再极限攫取,而是徐徐增量,以期树灵的反应。 一晃已是天色渐晚,我缓缓收功,果然如闫如鱼所说,只有当我极限吸纳灵气的时候树灵才出言阻止,而我只要维持在之前八成的量时,一直相安无事。 “怎么样?王道友?”闫如鱼一直在等。 “还成,八成的量一直相安无事,这还是比我正常修炼要快上许多。”我暗自侥幸,轻声道。 “哦?那还可以再坚持半年,半年之后,道友切莫留恋,早日离开此地才是上策。”闫如鱼道。 “嗯,我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 第二日,又是新的一月开始,我又该炼器了,既然还占着人家的宝地,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虽然牛妖力士在拿到第三件雷同的法器后曾明言,妖王已不再要求我必须每月炼器,还拿出三颗能大量提升灵力的菩提果相赠,以助我闭关修炼。我没有拒绝妖族的好意,可当我得知我吸纳的木属性灵气是人家守护的万年回风柳的,特别是还被树灵出言阻止过的时候,实在没好意思服用这三颗极品灵果。 我来到自己的炼器室,照旧拿起门口石台上压着的薄纸看了起来,这是千手留下的三两问题,短短两行,千手的问题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解答了。我思索片刻,只回了一些我自己的观点,却不敢定论,匆匆收起就准备放好,抓紧时间炼器,却忽然发现砚台下还压着一张对折的白纸,因此地石墙石台均是白石,方才竟未发现。 “王道友,承蒙你悉心指导,我现已能炼制出上品灵宝阶法器,大恩大德,千手不胜感激! 我知道友每月月初仍叫牛妖力士来取一件灵宝阶法器,妖王大人已有旨意,青蒙山已不缺法器,我与道友都不必再每月炼器,道友尽可专心修炼,待道友出关之日,千手再与道友把酒言欢,共谋地阶灵宝法器! 后进炼器师千手敬上” “啧啧啧,这千手还有些悟性,半年时间竟突破到了上品灵宝了。”我还在观信愣神,闫如鱼忽道。 得知千手已有突破,我又是欣慰又有点嫉妒,不管怎样,尽管他自称“后进”,字里行间也满是恭敬,可被人超越,还是不美。 见我不吭声,人精闫如鱼也猜到大概,宽慰道:“王道友不必灰心,那千手的实力比你高出一阶不止,经你指点才炼有所成,而且道友一心潜修才停在灵宝中品,待道友金丹一成,地阶灵宝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长叹道:“唉,果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罢了,我还是继续修炼吧。” 既已不必炼器,我转身回了石屋,饮下两杯清茶后,又盘坐于石床之上,继续我进阶心法修炼。 第34章 上师来信 被千手赶超的些许失落转瞬即逝,我全身心投入到进阶心法的修炼当中,再无杂事干扰,我终于能安心闭关。 修士闭关分为一般和死关,后者往往是一开始就不能停下,意外中断将会对自身造成极大损伤,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因此修士不会随便闭死关,至少也要有隐秘安全的密室和看护的护法。一般闭关则没有太大风险,也不惧临时中断,当然,若是俗事缠身,也是不行的。 因为再无外物打扰,我这次修炼一开始就没打算停下来,直到一个多月后,我听到石屋外千手的呼唤声才缓缓收功,我盘坐在石床上也不起身,随手一挥,“吱”的一声,石屋门窗大开,我淡淡道:“千手大师,请。” “打扰王道友闭关实在抱歉!我受妖王大人委派,特来请道友到‘云中殿’一叙,除了感谢道友无私相帮之外,另有要事相商。”千手也不进屋,上前两步,抱拳恭敬道。 我心道原来上次去那地方叫云中殿,想必是靠近山顶的地方……这千手倒也懂些礼数,面对闭关中断的修士还知道避嫌,原是我把他当朋友,才没想过这些,不过他既然如此,我也十分领情,轻笑道:“千手大师忒多规矩,进来喝杯清茶,无妨。” “王道友,形势紧迫,改日再与你讨教,还请道友这便准备一下,妖王大人和各族族长以及各大统领已在殿中等候。”千手依旧拱手恭敬道。 我一听这么大阵仗,不知有什么大事发生,闫如鱼这死鬼也不说话,算了,一去便知,忙慎重道:“稍后。” 我简单顺了一下气息,捋平松散的发髻,扫了一眼石桌上的三枚菩提果,想了想还是收入乾坤袋,以备不时之需。我出门一看千手仍拱手而立,上前拉住千手的小臂,笑道:“请!” 千手心事重重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也不说话,当即施展了“天地分叶术”,顿时一片白光在我眼前闪过,待我看清时又到了那日的大殿之中,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大殿灯火通明,我环顾四周,黄衫女子依旧斜靠在宽大的白石椅上,不见喜怒,青蒙山众妖分列两旁,除了我见过的五族少主以及秦明长老,还有四位与秦明并列而坐的老者,应该是其他四组之长。长老以下,列坐的应该是一些统领头目之类的妖族,还没能完全化形,多是兽首人身,被唤作“大嘴”的鳄妖排名靠前,他就坐在秦明对面的那个长老的下首,我看秦明下首空出一把石椅,或许那就是给我留的吧。 我看了一圈有种感觉,这青蒙山众妖除了千手,从妖王到统领虽然元气充足,可我总感觉他们个个面露疲态,忽想起闫如鱼曾说过这是灵气临近枯竭后短时间内补充完备的表现,应该是刚刚经历过苦战…… 我还在胡思乱想,只听千手朗生道:“妖王大人!王其灼道友已请到。”说罢他径直走到秦明长老下首的石椅上坐下。 我略显尴尬,定睛看向妖王,黄衫女子淡然一笑,迎着我的目光,微笑道:“王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妖王大人别来无恙。”我拱手道。 “哈哈哈哈!”黄衫女子忽然开怀笑道,“王其灼道友来此已有十多年了吧,总算让我等明白了如何交朋友。你不入我青蒙山,不必喊什么妖王,上师他老人家给我起过人族名字,嘿!你可以叫我胡月。” 我心道果然又是谐音,这上师什么毛病,却笑道:“哈!好名字!” “说谎!”一旁突然传来秦无霜的娇喝。 我一阵尴尬,心道怎么忘了这一茬,闫如鱼那老鬼屁都不敢放,我可得小心点……我看胡月笑容不改,心下稍安,忙朝秦无霜辩解道:“秦姑娘还不通人情世故,我人族常有善意的谎言,刚才便是了。” 秦无霜依旧面无表情,半响又吐出两个字,“真话。” “哈哈哈!王道友,人族的心思弯弯绕绕,莫说小霜,就是秦长老也时常看错呢!”胡月长笑道。 “王道友,老夫老眼昏花,当日真是得罪了,还请勿怪。”秦明端坐颔首,缓缓道。 我看明白了,今日气氛轻松,妖王下面这些人可以随意搭话,我放下心来,笑道:“哈哈,人心难测,人与人之间也时常看错,不过我人族有两句话可送给各位,一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二是‘听其言不如观其行’。” “好一句‘听其言不如观其行’,王道友,之前多有得罪,道友以德报怨,在下佩服!”朱无算起身抱拳道。 “嘿!过去的误会不必再提,诸位既知我无加害之心,只要彼此以诚相待,剩下的就看缘分了。”我笑道。 “好!王道友真是妙人!我等不通人族礼数,啰嗦了几句,还请道友落座,请!”胡月朗声道。 我连连道谢,可环顾四周,竟无一张空着的椅子,这妖王不会是耍我吧? “哈哈!王道友?这里。”似被我的局促逗乐,胡月笑着抬手,将我的目光引向她旁边不远处的地方,一张白色的石椅,位置竟与长老相当。 我的下首坐着一名魁梧的赤脸大汉,从他身上明显散发出的阵阵温热,我猜他多半是姬无鸣那一族的族长;我对面坐着的是一名修长身材的老者,头发花白,比秦明要年轻不少,他迎着我的目光忽然拿出一柄羽扇,一边把玩一边冲我……冷笑,这人必是曹无伤那族的族长,我不由想起曹无伤那张冷脸,真倒胃口,不会笑别笑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多半是对我炼的这把羽扇形灵宝阶法器很是满意,这才当我面拿出,冲我笑。我记得那是件兼有两种奇毒的灵宝,由泣血白鸦的尾羽、散失乌虾兽的长须和虾枪为主炼成,被扫中的敌人灵气难以凝聚,施展术法会被此毒干扰阻碍,若对手身有伤口,则第二种毒会作用于肉身,导致对手全身血液狂涌自伤口快速外流,若不及时止血,就会越流越快,稍不注意便会气血衰竭。 “各位族长,诸位统领,这位便是为咱们炼器而且教咱们‘融合保真流’炼器技法的王其灼道友!”胡月大声说道。 我略显尴尬,不知她这么介绍我是为什么。 “王道友虽非我青蒙山的一员,但确是我们真正的朋友,这一点想必大家没有异议。”胡月说罢,众妖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器,起身向我道谢,我大概明白他们是感谢我炼成的这些法器,只好起身回礼,一阵乱糟糟的寒暄之后,我连名字也只记下了大概,不过对这青蒙山妖族的实力有了更加清晰认识: 妖王胡月和水蜻蜓一族的族长秦明实力比我高出太多,我看不透,但闫如鱼已经评估过,妖王是元婴中期实力,秦明是元婴初期,剩下众妖我凭着炼魂术的洞察力已能看个大概,余下四长老中以我对面的草蛇一族的族长曹云野实力最强,大概具灵后期,赤脸大汉是凤冠鸡一族的族长姬鸿,约有具灵中期,实力与千手大师不相上下,剩下的野猪和狼族族长朱贵、郎铎都是刚刚到具灵初期的样子,这两个精壮汉子模样的族长境界不稳,似是借助了外力短期内强行提升的。 之后的众妖就没啥看头了,老山羊结丹后期,大嘴鳄妖比初见时实力提升了不少,约有结丹中期,五族少主中曹无伤和姬无鸣结丹中期,那三人都是结丹初期,再下面的十几个统领大都是结晶后期,有两三个结丹初期的也是境界不稳,与朱贵和郎铎的情况一样。 就这样的实力难怪闫如鱼看衰他们,除非,除非那上师有渡劫期以上的实力,嗯,那也难挡龙宫或仙盟的攻势,除非这两大势力太过托大,派些打杂的小角色来,否则这青蒙山妖族必败无疑! 我正猜这上师实力几何,却听胡月继续道:“我青蒙山一族竖旗有近七十年了,先有上师这般大能扶持,后遇王其灼道友这般奇人异士相帮,实属万幸,若能就此休养生息,不出五十年,回音洞、过风沟这些宵小之辈联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胡月说到这里群妖激动的嗷叫回应,但黄衫妖王的脸上并无喜色,反而隐隐透露出一点忧虑之色,只是群妖都在兴头上,根本看不出罢了,众妖中,只有秦明和立于他身旁的秦无霜表情古井无波,静静等着胡月接下来的话。 “可惜,天不随人愿,上师大人的至宝为多方势力所窥视,他们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妖王话到这里,下面群妖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嘶吼道: “跟他们干!” “敢打上师大人的主意,找死!” “干!” …… 胡月待众妖发泄了一会情绪方才继续道:“多年以来,我们就是这么做的,而且做的不错!”妖王忽然神采奕奕,轻笑道,“回音洞、过风沟、黑风山、鬼藤谷,除了妖王未受重伤,其下长老、精锐死伤过半,我青蒙山以一敌四,赫赫威名远扬十万大山!” 群妖一阵欢呼,狂热气氛下,一个个扬言要干死嗜血蝠王等四妖王。 胡月仍是停顿道一会,待众妖气氛稍缓,才再次开口道:“可惜我青蒙山也付出了不少代价……”殿中沸腾的气氛为之一凝,只听胡月缓缓道,“精锐战力同样损伤过半,五族长老除秦长老外,换了个遍……虽说是以一敌四外加捣乱的水族妖兽,能有此结果足以自豪,但损失终究是损失,各位,我们耗不起了。” 原本轰轰响的大殿渐渐落针可闻,众妖陷入沉思,胡月也不再多说,似乎在等他们的反应。 “我们还有上师大人!上师大人的万年回风柳能起死回生,不惧毁伤!” 突然妖群中,一个虎首人身的统领大声说道,引得妖群窃窃私语。我定睛一看,白毛黑纹,却是薄山君那货,他估计对我仍然心存芥蒂,是以刚刚向我道谢的妖群中没有他,我没想到他竟一直坐在下边。我心道明显妖王正引导众妖去走退路,偏偏这小子不识趣,非要跟姐姐唱反调。 我又看向妖王胡月,不知她怎样应答。只见她面色平静,缓缓道:“胡搏,你当众说出‘万年回风柳’这个青蒙山最大的秘密已是犯了族中大罪,何况还有外人在场,若是平时,我怎么处罚你都不为过,”妖王有意无意的瞟了我一眼继续道,“不过今日已经没有必要了,没错,大伙应该有所察觉,大战之后能帮助我们快速回复灵力的,除了水木两系的恢复法术外,就是以万年回风柳枝叶为法器的加持,上师的这件神奇宝贝是我族能同时与四组联军以及水族妖兽抗衡的最大倚仗……不过,要说能起死回生、不惧毁伤,却是异想天开了,否则四族族长和那么多兄弟又怎会离我们而去?” 妖王的话让妖群再次安静下来,众妖都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上师大人昨日已传来书信,咱们的对手后面另有大势力操纵,此间争斗已无必要,上师大人多年前已料到有今日,早已在十万大山深处,为咱们寻得一处灵脉充足且隐秘的地方,咱青蒙山竖起来的这面大旗,绝不会倒。待上师大人料理完此间纷争,再去寻我们。”妖王缓缓继续,眼神越发深邃坚定,不容置疑。 忽然,妖群中一个牛首人身的统领说道:“那就让上师大人独自迎敌,我等却逃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殿内众妖都听清了,一时鸦雀无声,众妖面露惭色,转而便是“誓与上师同进退!”之类的喊声,连离我稍近的千手也加入了喊声,略显突兀。很明显,青蒙山五族族长以上也知晓了上师的意思,无不默认,至少也不表示反对,只有千手这个愣货此时出言附和。 “哈哈哈哈!”胡月忽然笑了,“牛老三,你化形多久了?配上灵宝阶法器也不过堪堪相比人族结丹初期修士,本座不才也不过相当元婴中期的实力,上师大人连我都不留,你留下来又能做甚?行了,青蒙山上下均有此心,我很欣慰,但上师大人已明言,接下来的争斗,不是咱们这点实力能接触的……” 胡月的笑容消失不见,怒容渐显,接着道:“我知大家与我一样咽不下这口气,可形势如此,咱们还是听上师大人的,今后多下点功夫,早日提升实力,将来再找他们讨债!” 第35章 身在局中 众妖听罢妖王的话仍旧议论纷纷,但已没有站起来表示异议的,只有千手似乎仍旧不死心,还跃跃欲试,我坐在他对面,刻意盯着他,千手终于察觉到我,我缓缓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我觉得这个安排十分妥当,青蒙山没有必要再白白搭上性命。千手终于听从了我的建议,颓然坐下,不再作声。 妖王胡月锐利的目光扫过妖群,众妖渐渐没了声息,静等妖王发话。 “五族族长以下陆续转移,老山羊为主,千手为辅,清点家当三日内离开。”胡月缓缓道。这千手实力明显强过老山羊许多,她应该是考虑到后者做事更加周全吧。 千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妖王大人和各位族长呢?” “断后。”胡月回答的很干脆,这时妖群中越出三道身影,薄山君(胡搏)、大嘴鳄妖以及刚才说话的牛老三,三妖半跪着抱拳道:“我愿跟随妖王大人断后!” 千手和五族少主见此情景也忙站出来道:“我也留下!” 胡月淡淡扫了一眼中间的四妖,轻叹道:“我青蒙山有各位何愁妖旗倾倒?” “千手大师,你一身炼器技艺珍贵非常,若有闪失我青蒙山何日翻身?你不必多言。”胡月说罢也不见如何动作,千手已被外力托起,不情愿的回到座位上。 “你们五个小子是我青蒙山未来,万一折在此时,实在得不偿失,况且有族长在,还轮不到你们。”胡月说罢扫了一眼五族族长,五人纷纷点头称是。 “至于你们嘛……牛老三你前几年受伤严重实力倒退,此时连化形也不能够,嗯,走吧,心意领了。大嘴……大嘴留下跑个腿吧。”胡月思索道。 牛老三本已哀叹自己实力不足默认了事实,听到大嘴鳄妖留下了,瞬间和薄山君炸毛道:“为何?!” 胡月笑而不语,看着大嘴鳄妖,后者笑嘻嘻道:“嘿嘿,牛哥,胡老弟,请看!”说罢原本兽首人身甚至身上还有多处鳞片的鳄妖转身一变,竟成了相貌英武的人族武士!我怎么看怎么熟悉,忽然想起黎勇那张英雄脸……这货定是按黎勇的样貌变的。 牛老三和薄山君见此惊呼道:“化形了?!服化形丹了么?” “嘿嘿,前天,没有没有,侥幸,侥幸,嘿嘿!”大嘴嬉笑道。 牛老三抱拳道:“恭喜!”随后低头回到妖群,只剩薄山君愣在原地,面带惭色的他回过神也准备回到妖群,不想却被胡月喊住: “胡搏,薄山君?牛老三是因为受伤境界倒退,你又是为何?莫非作为妖王的弟弟资源用度不如大嘴?还是身怀比我稀有的资质家传功法帮不了你?哼!争勇斗狠却只会持强凌弱,何时能成器!滚回去好好想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额,扎心了,这黄衫女子骂起弟弟来还真是不留情面,我暗自心道。 妖王没再继续多言,待大殿内恭贺大嘴鳄妖完全化形的喧闹平息,她开始下令:“今夜在地根殿举行篝火晚宴,明日启程,具体事宜听令行事。族长和大嘴留下,其余人等这就回去联系部众,开始准备吧!” 我看群妖逐渐散去,正要同千手一起离开,忽听胡月道:“王道友留步。” 妖群散去,大殿中剩下了妖王胡月、五族族长、大嘴鳄妖和我。我大概也能想到,这妖族要转移了,我这个客人该如何,现在是一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实在让我始料未及,早知道先炼一两件称手灵宝阶法器,总好过现在两手空空…… “王道友,想好了么?是加入青蒙山同我族一起转移,还是……”胡月打断了我的思路率先问道。 我沉默了,此时我真想跟闫如鱼那死鬼商量商量,可惜秦明一直在场,绝不能暴露他的存在……我不禁又怀疑起他们的诚意起来,若是我不跟他们走,会不会被立即格杀在此,以免我为别人所用?这种事在人族故事中并不新鲜…… “王道友?”胡月见我半晌不说话,轻喊道。 “噢,我还是,我还是走吧,在此地叨扰贵族多日,也该说再见了……”我决心还是相信青蒙山的诚意。 “呵呵,”胡月轻笑道,“我早知道友无心加入我青蒙山,此时我只有两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还望王道友如实告知。” “胡道友请讲,有秦长老在此,你还怕我骗你不成。”我故意称“胡道友”而不称“妖王”,就是想让她明白,临别之际,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跟她说话的。 显然胡月听明白了弦外之音,娇笑道:“呵呵,很好。敢问王道友,你不入我青蒙山是因为瞧不上我妖族,还是因为如今我族面临强敌,前途渺茫。” 胡月的笑容渐渐消失,平静的看着我,不见喜怒,我坦然道:“胡道友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将我所知‘融合保真流’的炼器技法完全教给千手、传给贵族,若心存人妖之别,又怎会倾囊相授?这便是我的回答之一。至于说拒绝千手的拜师,那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收任何徒弟罢了,我一结晶期修士,这便收徒,岂不误人子弟?而与千手平辈论交,这便是我的回答之二。” 我见她神色似缓,稍作停顿继续道,“胡道友第二个问题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我一开始便已明言,只想一心求道,不想徒增因果,否则以我当时的实力,很冒险跑到十万大山外围去做散修?至于说我是不是因为青蒙山面临强敌而不看好你们,是不是怕了,这跟我不愿加入没有直接关系,不管你们成与败,我都不会考虑加入,我不想加入任何势力而卷入无尽的纷争。老实说,我一开始便知道青蒙山的敌人并非等闲,只是渐渐才发现更不简单,今日更是意外,原来上师大人竟是避免无谓的牺牲而准备独自面对。” 胡月缓缓点头,算是认可了我的话,她竟没有询问秦明的异能结论。只见她忽然击掌两下,大殿偏门出现两名牛妖力士,抬着三个箱子缓缓走出。 待三个箱子在我面前放定,牛妖力士离去,妖王胡月才郑重道:“王其灼道友,我青蒙山交了你这个朋友。你为我青蒙山所做的,我们感念在心,初时抢了你的两件法宝,本应早早归还,可惜均已在战事中损毁,不过道友已能炼出灵宝阶法器,所缺无非实力和材料而已,这便为道友补上,请看。” 我心道原来如此,那两件法器早已不够看,只是毕竟是我第一次炼成而且扬威的法器,多少有些遗憾……不过胡月接下来的介绍,让我很快激动起来。 九级!竟是九级材料! 第一个箱子里装的三样材料全是九级,其中最难得的是一枚“破败毒蛟”妖兽的内丹,蕴含剧毒,据胡月介绍,此兽喷出的灰炎可腐蚀一切活物,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就会被其腐蚀,因此盛装这枚内丹的是一只如玉般透亮的瓷碟,此时这碟子中间与内丹接触的地方已经发黑,可见这枚内丹的毒性之烈。剩下两件材料也不常见,一件锦盒里放的是六翼裂空蝉的蝉翼,竟有两对,此蝉是九级妖兽中的异类,六翼翅膀薄若无形,偏又坚硬异常,配合它如撕裂空间的速度,如身背六片剃刀,什么神兵利器被它滑过都是大伤。最后一个长匣子里放的是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棍,胡月说这是万年回风柳的壮枝,结实且韧性惊人,只要实力够,可将其扭成任意形状,其蕴含纯粹的木属性灵气,天生是治疗法术和剧毒的载体…… 我大概明白了,这三样材料正中我下怀,比我在材料库里整理筛选出来的几样材料强太多,又要尖锐利器又要剧毒、还易融合……谁这么懂我?难不成……是她? 答案是千手,胡月介绍完材料便说道:“这些材料都是千手大师自荐为道友挑选的,道友可还满意?” “嗯……满意!满意!哦不!你们太客气了,如此重宝,我怎受得?”我艰难的客气了一下。 胡月大笑道:“哈哈哈!王道友!我青蒙山一族交朋友,绝不会吝啬的!而且道友为我们做的,值得!” 我也不矫情,当即“笑纳”了,另外两个箱子中其中一个是高级灵石八百块,一个是上次送过我的菩提果,二十颗。虽然相比那三样材料来略显平常,但对于习惯了一无所有的我来说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特别是那箱八百块高级灵石,彻底暴露了我没见过世面的事实…… “王道友,王道友?”胡月奇道,“莫非这两样入不得道友的法眼么?” “啊!没有!没有!嘿!怎么会呢?说来惭愧,我出身低微,如此重宝实在不敢想象,露怯,露怯了,嘿嘿,见笑见笑!”我忙尴尬道。 “哈哈哈哈哈!王道友说笑吧?好歹也一百多岁了,谁信啊?啊?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大嘴鳄妖狂笑不止。 “闭嘴吧你!”胡月看我越发尴尬,出言呵止了狂笑的大嘴,后者只有拼命忍住,将头撇向一边。 我将财宝收进乾坤袋,强笑道:“多谢,多谢!此间若无事,我这便向各位辞行了。” “王道友,请留步。”胡月忙道,说罢还瞪了一眼大嘴鳄妖。 “哦?还有何事?”我也奇怪,莫非还有什么附加条件不成? “王道友如今已是身在局中,想安然脱身也不是易事,你既不肯加入我青蒙山,我们便不能带你走密径,你想躲开这里的是非,还需好好谋划一番。”胡月缓缓道。 听罢胡月的话愣在当场,我本自觉没有掺和过妖族之间的纷争……难道,炼器? “王道友想必已经猜到了,你炼出的法器如此优秀,而且是少见的‘融合保真流’技法,外界不可能全当做千手大师炼制的,炼器外营那么多见过你的手段,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放走一人,但如此多的耳目,我不可能保证消息不外泄。”胡月定睛看着我,缓缓分析道。 “你是说,我若单独离开,会被其他妖族追捕?”我问道。 “很可能,回风洞、过风沟、黑风山和鬼藤谷,都算新兴的妖族势力,竖旗并不比我青蒙山早多久,像道友这般人才,他们肯定很感兴趣。但是他们会不会似我们这般与王道友交朋友,那就不得而知了,嘿!”胡月说着说着轻笑起来。 “那胡道友的意思是……我还是加入你们跟你们走秘径?”我忽感不快,感觉被威胁了。 “王道友误会了,我青蒙山既然决定与道友只做朋友,便绝不会强迫与你,我有一法,可供道友选择。”胡月自信道。 我心稍安,拱手言道:“还请赐教。” “呵呵!”胡月看我这般姿态轻笑道,“什么赐教不赐教的,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也不知能不能成……但总比你现在直接逃命强些罢了!” “还请胡道友指点一二。”我继续客气道。 “呵呵,此时青蒙山多半已被探子围住,即使道友冲出探子的包围,也难保证不被察觉跟踪,毕竟在这片方圆千里之地,我们这些妖族要比王道友熟悉多。”胡月缓缓道。她的话让我想起第一次被朱无算曹无伤他们围住的溶洞,深有体会,也不插话,凝神听她继续说下去。 “道友应该知晓我带各位长老断后之事,上师大人已料定,我族转移之时,四族妖王必定来攻,一是他们损失不小,自不愿我族安然离去,而是趁我族转移之机,来抢夺万年回风柳。道友只需待四妖族来攻之时,再悄悄从我族布置的传送阵远离此地,那时他们主力尽出,便无暇顾及道友的存在了。”胡月,说完看着我,似笑非笑,星眸闪烁。 我听罢心道,这倒是个主意,只是……“既然有传送阵,为何我现在不用?”我突然想到。 胡月神色一暗,一旁的端坐的秦明道出原因:“王道友有所不知,我族依托地脉建立的十二座传送阵现下只剩三座,其他的接连被金隼鹰王破坏,已不能将道友传出千里之外,大概还能在短时间内传出百里左右……” “嗯,明白了,若他们主力齐攻,我趁乱逃出百里,也算够了。”我思索道,“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够稳妥么?”胡月忽然冷淡道。 “可是,各位既然当我朋友,你们在拼命,我却跑了……这可不是我为友之道。”我缓缓道。 第36章 疑虑重重 我明显感到胡月听我说完瞬间眼神恢复了神采,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道友实力平平,逃命之际还能想起我等,我这才彻底相信王其灼道友是真朋友!” “嗨~实力低微是事实,弃友逃生却也说不过去……”我尴尬道。 “呵呵!王道友不必为难,我族既以安排实力在结丹期以下的族人离开,自不会让结晶期的道友与我等犯险,这不过……刚才若道友毫不犹豫地听从安排,会让我们不齿罢了!嘿!千手大师果然没有看错人!”胡月笑道。 看来千手没少说我的好话呀……虽然她说不会让我犯险,可真就这么跑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算啦不想了,到时看情况吧。我神情落寞,也不知再说什么好,连胡月的面也不看便拱手相拜,转身正待离开…… “王道友?莫急,我等还有一事相询。”胡月喊住了正待离开的我。 “哦?还有何事?”我奇道。 胡月似有犹豫,扫了一圈在坐的五位族长,这才缓缓开口道:“我等得上师来信,信上只说敌人背后有大势力插手,绝非我族能敌……我青蒙山一族久居方寸之地,对外界势力划分不甚了解,王道友也是人族,且也超百岁之龄,想必见识渊博,刚才道友也提过我族的对手‘更不简单’,不知可谈一谈道友所知情况?” 这上师也是有意思,只说对手强大不能战胜,又安排青蒙山一族转移,却没具体说是什么样的敌人,莫非这些妖族自持结丹以上的修为,还想留下来帮上师不成?闫如鱼对对手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我该不该告诉他们呢?我不禁想起刚才妖群中主张留下与上师并肩作战的声音……想到此处,我实在不愿意面前的这些人枉死,缓缓说道:“我百岁才筑基,如仙仆般苦苦挣扎,若非机缘巧合此时早已作古,实在没什么渊博见识,但这件事我还有一些猜测,这便告诉各位……” 我本不愿卷入太深,可此时这些妖族明显对上师的要求心存疑虑,我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又怎忍心放任他们去送死,当下不再犹豫,问道:“那四妖联盟若是强攻,各位可有信心抵挡?” “这是什么话?若不能抵挡,会有今日?”姬鸿忍不住道。 胡月瞪了姬鸿一眼,责怪他打断了我的话。我也不甚在意,心道不管人族妖族,修炼火属性的大都是急性子吧…… 只听胡月道:“王道友莫怪,姬族长性子急躁了些,嗯,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那四族妖王以下,对我族没什么威胁,嗯,但不管怎么样,四妖王联手,我绝不是对手,以我目前的实力,还要有道友的灵宝法器在手,最多只能跟实力最强的嗜血蝠王战个平手。”胡月又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族能支撑至今,甚至能重创四族联军,除了上下用命,还靠着万年回风柳的强大恢复能力,可以说只要不死,再重的伤势也能救回来……当然,四族虽然联合,但相互并不齐心,若非如此,若他们合力死命攻我,我们赢面很小。” 胡月话到此处顿时气氛凝重了起来,秦明姬鸿等四长老都面色沉重,大嘴鳄妖化形后的俊脸上也不再有一丝笑容。 我心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开口道:“万年回风柳虽然神奇,但也不能起死回生,若他们死命来攻,青蒙山一族不退必败,除非上师另有手段。” 沉闷的气氛略显压抑,片刻后,胡月才开口道:“上师闭关多时……即使不闭关,他也从不直接出手,但他老人家传给我族一套五行合击的对敌阵法,我配合此阵,不惧四妖王围攻,若想分出胜负,双方都有死伤……” “但青蒙山众志成城,四妖王却各怀鬼胎,于是便僵持下去了……此阵大妙!”我忍不住插话道。 “没错……可惜结阵的五族长老接连被分离暗杀,补上的族人实力稍差,只能全凭阵法神妙勉力维持,直到道友你的灵宝法器出现,我们才稍占上风。”胡月对我的插话不以为意,继续道。 稍占上风啊,难怪刚才姬鸿不服气。我大概明白了我炼器期间妖族的争斗,也越发确信了闫如鱼的推断。 “虽然你们渐占上风,可上师还是让你们走。而且上师多年前就存了这个心思,早已为各位找好了去处,对嘛?”我冷不丁的问题,让在坐的妖族一怔,都不说话了,似是开始回忆起来,胡月锐利的眼神注视着我,我知道她在等我的下文。 “万年回风柳恐怕没那么简单,觊觎这宝物的正是上师所说的,诸位左右不了的大势力,这样的势力天下间也数的过来,十大妖王,人族仙盟,海族龙宫。”我也是单刀直入。 “什么?有这么强?”连胡月也忍不住惊呼,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预料对方的强大,但这些势力显然平时不会抬眼看她们这草根山大王一般的小妖窝一眼。 “不可能。”胡月和五族族长还是不信。 不可能么?我若非修炼时听到了树灵的声音,再加上闫如鱼认出“海眼传送术”怀疑到龙宫,我也很难相信,变异灵宝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树灵的事牵扯到我的修炼秘密不便透露,我只好将再从其他方向啰嗦起来:“千手曾给我提过炼器内营材料库为何那么多水族妖兽材料,通过他的描述我怀疑,这是龙宫上层秘术‘海眼传送术’,这世上能跟龙宫对等的势力,除了人族仙盟,十大妖王单拎出来怕是不够……另外,人族那些炼器师为何要等两年后才放?现在剩不到一年吧?这是诸位的意思还是,上师的?” “呼~”胡月缓缓舒了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没错,是上师大人来信提及,我当时还奇怪他怎么注意这种小事。” “这绝非小事,上师大人只是谨慎罢了,不论上师还是对手势力,都是在等罢了,所以只让四妖和水族妖兽前来骚扰试探,一年半后,万年回风柳必然会有变化,这个变化值得各方势力,等。”我郑重道。 “王道友对万年回风柳知道多少?”胡月忽然问道,她还是不能相信一株神木能引动当今天下顶级势力的争抢。 “嗯……我听过一位前辈提起过,此树是上古异种,蕴含浓郁木属性灵气,是上等的治疗材料之一,万年的回风柳自生灵智是少数不用借助化人形就能修炼的宝贵异种,若树灵能脱离本体化为人形,那就是一件天然的变异灵宝……”我缓缓道。 “要说变异灵宝引得十大妖王疑惑贪婪的人族仙盟的觊觎之心,这倒是有可能,可是传说龙宫珍宝无数,为了这个就打破常规深入内陆……我还是难以想象。”胡月喃喃自语。 一旁的曹云野忽然冷冷道:“人族贪,妖族穷,龙宫嘛……” “龙宫的财宝无数,更藏有多件先天灵宝,为了一件变异灵宝,不至于深入内陆来取。”秦明接着道。 我心道这曹云野总结的倒是不错,可经他们一说,我也对之前闫如鱼的推测产生了怀疑,只凭那只有龙宫才会的法术……难道错了?就不会有别的海族大妖学去?传说龙族也有很多繁杂的支脉……算了这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是青蒙山这种小妖能惹得起的。 “好吧,就算不是龙宫,十大妖王的实力我也不清楚,但人族仙盟的实力不用我多说了吧?诸位,一定要谨遵上师大人的安排呀!”我无奈道。 胡月与五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我见他们也不动嘴,想必是有自己特殊的秘语,我虽对自己的炼魂术有信心,但也不敢当面施展打探,失了礼数不说,当着强者对面探听他们说话……找死。 约有一刻功夫,胡月重新将目光放在我脸上,她忽然笑道:“王道友,多谢你的提醒,今晚地根殿的宴会,还请多饮几杯!” “一定!” …… 大嘴鳄妖将我送到炼器内营我住的石屋后,提醒我距宴会开始还有约两个时辰,并告诉我明日妖族转移时若有敌来攻,他将保护我的安全,我问:“既然明日将有战事,为何晚上还要起宴会?”大嘴笑答:“因为今日正好是本月最后一天的分赏大会,若是不办难免伤及士气,而且此时外围据点皆已撤回准备转移,全族聚在一处,不惧那些宵小偷袭。”我看着鳄妖化形后那张酷似黎勇的“英雄脸”,心中五味杂陈。 送走大嘴,我坐在石椅上烦闷的喝着茶水,清凉回甘的茶汤难以抚慰我纷扰的思绪。 唉,我这还没准备好呢,这一天来的好快! “王道友不必遗憾,凡事大都如此,人人想有备无患,可命运大都不会给你太多准备时间。”闫如鱼忽然道。 “老鬼,殿内的事你也听了,你怎么看。”我问道。 “也许那些妖族是对的,没有什么龙宫的事,四妖联盟后面也不一定是仙盟或大妖王……谁知道呢?我也只是猜测。”闫如鱼漫不经心的说道。 “嘿嘿,老鬼你又何必置气,分析嘛,至少那什么上师都让青蒙山一族撤,想必你还是对的。”我陪笑道。 “哼!王道友,你可知高阶修士活的久靠什么?心智超群固然重要,但修到那个程度有几个是心思单纯之辈?老夫跟你分析来分析去,不过是想易于让你相信罢了,其实老夫没有那许多理由,凭的只是直觉罢了!”闫如鱼忽然不屑道。 “这样么?”我惊奇道。若非我知这老鬼的厉害,我很难相信什么直觉的,至少我的直觉时常都是错觉…… “到此时你还心存侥幸,莫要像那虎妖般留下送死。”闫如鱼冷不丁来一句。我惊到:“你怎么知道她会留下?只是身为领袖,断后而已吧?” “哼哼!直觉。”闫如鱼干脆道。 我知闫如鱼不愿多说,便也不问了,两个时辰不长不短,可也不够我修炼,连完全吸纳菩提果的灵气的时间也不够,嗯,既然不能修炼,我索性服下了“腾蛟翻海丹”的解药,以便明日动起手来行功运气不受限制。 “老鬼,按你说的,恐怕今晚之后越发危险,你那些丹药里还有没有什么我能用的,别藏着掖着了,我还能拿两颗出来!”我在识海叫道。 “哼!结晶中期……还真有,还记得当初我提过的‘水蛟火凤护心丹’么?”闫如鱼本是不屑,却忽然道,“那会窦涯那小子要给你‘金蚕补元丹’你不要,老夫提过一次。” “哦?对对对!我还说丹王在手不缺丹药之类的对吧?”我惊喜道。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老夫研制的丹药药性极强,对于实力低微的你来说无疑是毒药,你如今已经到结晶中期,勉强能承受药性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吃的好!”闫如鱼道。 “额,不是能承受了嘛,干嘛那么小气嘿!”我笑道。 “小气?哼!老夫不是小气,是嫌你暴殄天物!你信不信若是你这会吃下去,任你气海博大,非让你爆体而亡!”闫如鱼没好气道。 “得嘞!明白了,您赶紧说说它在哪,时间有点紧张啊!”我记得闫如鱼曾说过,他自己创制的丹药都存放在百宝螺中,可我翻遍“百宝螺”也看不出哪个像,不耐烦催促道。 “唉!‘百宝螺’等级太低,盛不住,在碎星戒中。”闫如鱼无奈道。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门外接引的牛妖力士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终于缓缓起身,凭借五颗归元丹,勉强填补了气海内的亏空。此时的我,运使遮天乾坤术开启碎星戒,还是吃力了些,特别是在里面找东西…… 一颗,我只能拿出一颗,就算没人催促,我怕是也很难拿出第二颗,取这丹药比之前拿“冰息玄武丹”以及解药困难多了,闫如鱼说这是因为“水蛟火凤护心丹”蕴含的灵气比前者大得多……额,好吧。 拿出这“水蛟火凤护心丹”后我才知为何百宝螺盛不下它,这丹药凝聚的灵力太过强大了,以至于占用了很大的空间。说起这乾坤袋的原理我也是听闫如鱼提过一嘴才明白,乾坤袋等收纳法器能存储的空间大小并不是取决于存储物的实际大小,而是取决于存储物蕴含的灵力大小,灵力强大的即使是一粒尘埃,在储存发其中也会占很大空间,而灵气弱小的即使是一座山也能被高阶存储法器装进去。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何越是高阶修士大都有自己洞府,无他,重宝莫不蕴含强大灵气,储存法器装不下了,即使能装下也很占空间甚是不便。 我惋惜的清空了一支乾坤袋,才勉强把这“水蛟火凤护心丹”给装进去,一个乾坤袋只能装下一颗丹药,我哪里能想到。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仪容,长舒一口气,推开房门看着面前恭敬的牛妖力士,淡淡笑道:“走吧,带我长长见识。” 第37章 地底深潭 “地根殿”,青蒙山妖族起的名字倒也名副其实,“云中殿”在山顶,“地根殿”果然就在山底,我跟着引路牛妖在青蒙山山脚一处巨大地缝边停步,马上就有一片扁平的巨石徐徐上浮至面前,牛妖引我站上浮石,浮石便缓缓下降,约有半柱香时间才到底,石壁上开凿出简单的殿门,门上刻着“地根殿”三个大字。 我抬头仰望那一线天空,估摸着约有百丈,这地方当真隐秘。随着接引牛妖进了殿门,没有想象中的弯弯绕绕的通道,洞内壁也不似蛮力开凿的凹凸不平,反而十分平滑,应该是法术改造的结果,更让我惊奇的是,没走几步已是豁然开朗,空旷的大殿内壁上稀稀拉拉的镶嵌了不少明灵珠,使得殿中事物宛如被皎月照耀,到处映照着淡淡白光,而殿顶黑洞洞的,看不到头……两三百号妖族围坐在几堆篝火旁,只占据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我不禁猜想,这青蒙山下面莫非是空的不成? “这山好古怪,仿佛悬浮的一般,这地下也没见什么大的灵脉,反而还是浓郁的木属性灵气充斥其中……”闫如鱼忍不住惊奇道。 “既来之……”我在识海中的回话说到一半便打住,因为不远处的大嘴鳄妖吆喝着朝我走来。 “哈哈哈!王道友!你可来啦!快来!快来喝酒!”大嘴鳄妖大声笑嚷着。 “大,大嘴道友,多谢了!”我望着他那张酷似黎勇般的英雄脸,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不过不管怎样外号是不会错的。 “嘿嘿!王道友,我听上师大人说过,你们人族自古就有文脉传承,我都化形了,也想有个人族名号,上师大人不在,我看就请你帮个忙吧!”大嘴鳄妖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看着走近的大嘴,心道果然不合适了,完全化形后的鳄妖身材魁梧相貌英朗,跟“大嘴”是完全不沾边了,我笑道:“在下读书不多,可不敢提什么传承文脉,而且名字一般是长辈给晚辈起的,代表祝福和希望,我怎好放肆?不合适,不合适……” 大嘴拉着我边走边笑道:“嘿嘿!就凭道友懂这许多讲究,我看就合适!王道友若瞧得起我,切莫推辞!” 我实在拗不过他,便勉强道:“不知,额,道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平生喜做什么样的事?名字便依据这些,也算是一种愿望吧!” “哼哼!我大嘴不知道怎样做人,可我对最喜欢的事一点也不含糊,那便是搏斗杀戮,越强的对手我越高兴!哈哈哈!” 不知不觉间大嘴已将我拉到一堆篝火旁,围坐的还有朱无算等人,他们早听到了我俩的对话,似乎都对我会给大嘴起个什么名字而好奇。 本来我准备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面对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睛,我的虚荣心阻止了我的瞎编乱造,好家伙,人家都说了“人族有文脉传承”,我若随意来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自己都脸红。 文脉么?我努力回想儿时翻看过的文学典籍,嗨,自从父母亡故后我再没有翻过一次经史子集,决心修仙后除了各种心法功法来者不拒之外,常看的的闲书多是神鬼传奇之类的杜撰小说,我思来想去,引经据典已无把握,倒不如…… “不如道友你便叫‘恶来’吧!这个名字是人族历史上一位猛将的名字,传说其凶狠勇猛,敌人甚惧之,道友化形后高大威猛,又励志做一个勇武逐强的人,此名便是这个寓意,而且,额,上师大人起名似乎偏好谐音,这个名字也说的过去。”我缓缓道。 “恶来,恶来么……”大嘴喃喃自语,似是嫌这两字有些拗口,反复念叨着。 “妙哉!妙哉!王道友不愧是人族!”朱无算最先拂掌赞道。 这货赞美的过于夸张,我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猜这朱无算想必是看过几本闲书,整个青蒙山就他行事风格最像人了…… 朱无算见众妖不解其意,便替我解释起来,“这恶来呀,在人族中大大的有名,相传他是人族殷商时期的大将……” 朱无算果然翻过人族史书,讲的虽然夸张,倒也像那么回事,至少唬住这些妖族绰绰有余了,果然“恶来”听罢扑通一声半跪在我面前,抱拳谢道:“多谢王道友赐名!多谢!” 我实在没想到鳄妖这么大反应,忙俯身想扶起他,奈何我结晶中期的实力,“恶来”却是结丹初期,实在有心无力,见他行此大礼,我真诚的多说了几句:“恶道友,恶来之名虽是凶猛残暴,但那都是对敌人,还望道友今后切莫滥杀无辜,持强凌弱,真正的猛士绝不是这样。唉~道友快起来!” “恶来”起身后难掩喜悦之情,自旁边掂起酒坛痛饮三大口后递给我,粗声道:“想不到我刚化人形便交到王道友这样的朋友,实在爽快!王道友!请!” 我看着大酒坛略显为难,我怎有他这么豪爽,还是找个浅碟吧,像他那么喝我非醉不可,酒这个东西非常公平,管你修士还是凡人,只要修士不运功相抗,也是会醉的。还是一旁“最像人”的朱无算有眼力劲儿,笑着拿出一只陶碗道:“王道友是斯文人,你以为像你一样么?” 我心道没酒量只好装斯文,一边接起陶碗,嘴上却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一杯烈酒下肚,我端着陶碗郑重道:“恶道友,你如此盛情,我便再送你几句话:懦弱之人愤怒,抽刀向更弱者;勇者愤怒,则抽刀向更强者。你刚才说对手越强你越高兴,这便是强者之心,愿道友不忘此心,真正当起‘恶来’之名。” 看着周围被我一番言辞镇住的妖群,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喜欢端着前辈高人架子给我讲道理的闫如鱼,难怪,这种感觉真不错哈! “哼!酒还是少喝的好。”识海中闫如鱼冷笑一声。我正待趁着众妖愣神儿的功夫言语调戏这高人一番,却听身后又一声冷哼传来,“哼!” 原来不知何时,薄山君出现在我身后,我忽想起白天妖王训斥他的话……难怪他不高兴,不过此时我也不在意,至少他不会再对我出手了,我转身后也不说话,微笑着看着他。 “妖王有请,请。”薄山君冷冷道,全无“请”意。我仍微笑道:“请带路。” 薄山君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我朝朱无算点个头便连忙追着薄山君的背影跟去,身后传来了恶来渐渐淹没在妖群嬉闹声中的声音:“王道友!恶来受教了,多谢……” 我跟着薄山君的身影在妖群中快速穿梭,不知不觉间已远离妖群,所见到的妖族越来越少,一股诡异的咸湿气息弥漫开来,我不禁想起了千手所说的那个海水深潭——海眼,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事物。 妖王胡月背对着我,立在一片约五丈见方的水潭前,我之前感到的咸湿气息就是由此传来,这方水潭出现在满是岩石构成的空间里实在太突兀,以至于我无心多看胡月那姣好的背影…… “恶来?王道友起的好名字。”胡月也不转身,忽然淡淡道。 我身旁的薄山君胡搏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我一时想不明白她是什么目的,只干笑道:“嗨,牵强附会,见笑见笑。” “人族不愧是万物灵长,智慧超群,我妖族若有一半人族才智,也不必苦苦化形,再学上乘法术了。”胡月忽然感慨道。 我一头雾水,不知她怎会有此感叹,不由试着分析道:“妖族大都生于自然,更加接近天道,全凭本能亦可结内丹(妖丹)、增实力,而且妖族大都寿元漫长……人族天生弱小,连野兽也敌不过,而且寿元短暂,若非那点智慧,世代累积,恐怕早已灭种绝迹,嗯,天道还是公平的。” “哈哈,王道友这番说法倒是跟上师大人很像,他若见你,必定喜欢。”胡月笑道。 “上师,上师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脱口而出。 胡月半晌不说话,我心道果然不该打听……忽听她轻轻吐出俩字:“神秘……” 是够神秘的,我不禁腹诽。也罢,既不愿多说,我便不问了,岔开话题道:“这就是那个,额,海,海潭?” “这个通道暂时封住了,王道友尽可上前一观。”胡月随意转身邀请道。 我缓缓走进潭边,才发现水面并不平静,水面就如同盛在碗中的酒水,被无形的力量不停晃动着。借着水边数颗明灵珠的光芒,我发现整个水体呈现墨绿色,越往深处颜色越深,最终目力所及,是一片诡异的漆黑。 “这……”我正想开口仔细询问一番,却突然发现深潭中一个巨大的怪鱼头由漆黑的深处快速冲向水面,只见古怪的鱼头越来越大,最终约有半个池子大小,这怪鱼的头多处白骨外露,巨齿间还夹存不少残肉,绿油油的眼珠暗暗发光,甚是可怖。 我不禁小退半步,却见这怪鱼刚窜出水面小半个大头后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游回了漆黑的深处。怪鱼转身我才发现,它身上多处带伤,背鳍和鱼尾都已残缺不全,靠近尾鳍的鱼身更是少了一大片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怪鱼的突击如同巨石砸向水面激起巨大的水幕,我虽后退半步,惊惧之下竟忘施法术,被水浪浇了个满怀,咸的,真是海水。 水幕散去,胡月见我这狼狈相娇笑道:“王道友真有趣!不知道挡的吗?哈哈哈!” “不是说封住了么……哈哈哈哈哈!”我回神后也觉有趣,打趣道。 “哈哈,千手的‘天蛛缠龙丝’挡的住妖兽,却兜不住水啊!”胡月笑着解释道。 我顺着胡月指的方向细看,这才发现水面上飘着四五近乎条透明的“丝线”,随着水面不停的晃荡,也不知怎么固定的,那么大的妖兽竟冲不破。据胡月介绍这“天蛛缠龙丝”是千手大师集合数种异种妖兽的材料炼制而成,轻若柳絮,湿水后变的透明,看似柔弱却坚韧异常,是一件上品灵宝法器,刚刚那只妖兽已有七级,却也拿这件法器毫无办法。 “不对呀?我想起来了,那只妖兽像是,像是‘幽灵鲨’,怎会这般巨大?它不是五到六级的妖兽么?”我回忆起之前炼器的时候取用过幽灵鲨的材料,特别是对它那蕴含剧毒的幽绿眼珠印象深刻。 “王道友见识渊博,这的确是幽灵鲨,五六级的幽灵鲨体型在同级妖兽中偏小,多是成群结伙,刚才那头……是吞噬了所有同伴之后的结果,它身上的伤不是‘天蛛缠龙丝’造成的,而是同类相互竞噬的结果,它,晋级了。”胡月的笑容逐渐消失,语气也冰冷起来。 我想象着一群幽灵鲨相互啃食的情景,不寒而栗…… “额,这里出现的最高级妖兽有几级?”我问道。 “八级巅峰。”胡月缓缓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八级妖兽?若非水族妖兽需要跃出这个深潭陆战,恐怕青蒙山早挡不住了。 “这件上品灵宝,能挡的住么?”我试探问道。 “不行的,强大的妖兽还需我或长老出手,不过好在八级妖兽并不常见。”胡月答道。 她虽面容平静,但我知绝非如她所说的轻松,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王道友,你看仔细,这是‘海眼传送术’么”胡月忽然问道。 我这才有些明白她叫我来此地的用意,她是想确定我的猜测,难道真的是龙宫? 我忽然也犹豫起来,不敢妄下结论。“是‘海眼传送术’无疑,除了龙宫精通此术的高阶修士,谁能在内陆腹地开出海眼?”闫如鱼的声音自识海传来,似是解答我的犹豫。 “多半是龙宫。”我也不再废话,直接对胡月说道。 胡月凝视深潭,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锐利的眼眸似要穿透漆黑的水底。 我深知目前的这盘棋上,我连小卒都算不上,而真正的棋手必是闫如鱼猜测的那些顶级势力,远逃是我唯一的选择。但,这胡月似乎有意去窥探这盘棋局,不甘心做一名弃子。 胡月缓缓将目光转向我,淡淡笑道:“王道友,宴会开始了,请!” 第38章 千手灼灼 青蒙山一族的夜宴热烈非常,酒肉,舞娘,篝火。 妖王胡月照例封赏了有功的妖族修士士,奖励除了灵石之外,大都是各阶法器,嗯,大部分是我炼制的,鳄妖作为本月最大的功臣,又逢其化形进入完全体,可谓风光无限,当胡月一声“恶来”喊出,全场短暂的诧异之后是如潮的欢呼: “恶来!” “恶来!” “恶来!” ……… 恶来激动的上前,浓眉大眼的“英雄脸”上乐开了花,他上前拜谢妖王之后领取的是我两月前炼制的一件中品灵宝法器——一柄“鱼骨片刀”。 金杆枪鱼兽淡金色脊骨为刀背刀柄,照魂冰甲鱼的锋利鳞片相叠组成刀身刀刃,整把刀体稍弯,浸润了大量的千年鬼首藤壶兽的粘液,使得整体坚固异常。这把“鱼骨片刀”并非我偷懒,它的主材料与“金鱼剑”大致相同,虽不及后者的剑气凌厉,洞穿力强,但刀与剑毕竟不同,前者是以劈砍为主,坚固的刀身格挡更加可靠,更加适合应对一个以上的乱斗缠斗,皮糙肉厚的鳄妖使来更加顺手。 恶来拿到“鱼骨片刀”后喜笑颜开,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妖群角落里的我,大喊着“王道友!王道友!” 我无心再参加妖族的宴会,之前跟恶来喝的那一大碗酒水打乱了我饮酒的节奏,刚在篝火边与认识的不认识的妖族修士又喝了几杯,此时已是脚步虚浮难以自持,还是早归为妙,免得出丑。我跟身旁唯一识得的牛老三打了个招呼,说着不胜酒力告辞的话语,也不管已经大舌头的牛老三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 我怀揣一坛果酒踉跄摸到地根殿外,托站岗的小妖带我上去,我以果酒安抚了嘟囔的小妖,踏着月色缓缓爬上山腰,终于回到了安身的石屋内,猛灌了两杯清泉后,精神为之一振,这才于石床上盘腿调息,运功驱散酒意。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回神收工,缓缓擦拭额间的细汗,自顾自道:“后劲还不小,嗯,可惜了那坛果酒,便宜那小妖了……” “啧啧啧,王道友还真是惬意,大敌当前,稳若泰山,一派高手风范,嘿!”闫如鱼挖苦的贱笑自识海传来,我不禁无奈道:“不然怎样?连夜跑路么?我觉得妖王说的不假,还是待四族围攻之际,再走不迟。只可惜……” “可惜什么?还舍不得此间修行么?”闫如鱼淡淡道。 “可惜事情突然,我少了一番准备,现在连个称手的法器都没有……”我着实有些懊恼,应该早做打算的,刚得到的材料等级太高我用不上,即使能用,也没有时间了,此时炼气内营的器炉、材料、火种……恐怕千手和老山羊正在归置整理,以备明日转移,地根殿里的宴会独独少了这两人身影。 “嗯,道友其实还有些法器的,黎勇那小子的东西还在,两件灵宝阶法器虽不称手,应付应付乱局应是够了,若遇上龙宫或者仙盟,以道友目前的实力,法器再称手也无用。”闫如鱼分析道。 “对啊!我差点忘了!”我惊喜道。 引血短刃,粘衣缠魂丝和金甲虫,后两件都是灵宝阶中品法器,威力不容小觑,引血短刃是上品法宝,品阶略低,好在短小精干,藏于袖中或可当暗器使用。粘衣缠魂丝作为功能性法器,并不能直接伤敌,我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到我一直没完全掌握的金甲虫上。 这件法器严格说来,只是一个散件,但就这么个散件,已经能达到灵宝阶了,若是全套莫非是地阶不成?我边琢磨边御使,不断的试验没有什么异常变化,只是我能控制驱使的范围随着我实力的增长而略长了一些,约有十多丈远吧。黎勇曾说这件法器可驱使其疯狂啃食对手血肉,我一直都是找山中野兽练手,但对于修士究竟能不能奏效,我还不得而知,不过这金甲虫巴掌大小,飞行极快且无声,倒是一件偷袭的利器。 唉,凑合吧,反正是逃命,只要不陷入围攻,凭我的“五灵珠”和“五行罩衣诀”,再加上“五行屏障术”,只要不被高阶修士盯上,应该没什么事。至于鳄妖恶来说要保护我,嘿!保命这种事,还是靠自己的好…… “老鬼,你说那个上师猜的准不准,明日会有人拦截么?”我琢磨金甲虫依然没有头绪,索性不想了,反而找闫如鱼闲聊起来。 “八九不离十。”闫如鱼淡淡道。 “这青蒙山一族跑的掉么?那些大势力明天会出现么?”我继续问。 “怎么?王道友还担心起人家了?啧啧啧,老夫劝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好。就你这点修为,嘿!一尾池鱼,还管谁占了城?”闫如鱼挖苦道。 “得嘞!我再掏你两枚‘水蛟火凤护心丹’出来,也好危急时刻磕头献上,说不定还能保我一条小命,哈!”我耍起无赖道。 “哼哼!实力低微却身怀重宝,恐怕你命是保住了,可你不被擒去拷打逼问,一辈子囚在某个地方才怪!”闫如鱼淡定道。 “哈!那我就把你卖了!”我气恼道。 “啧啧啧,有骨气!只是王道友怕是不明白,你吐露的秘密再多,也填不满对手的好奇心,你说与不说,他都不会放了你的……”闫如鱼冷冷道。 “我……”我还是太天真了,这老鬼一肚子损招,若非无聊,根本不屑驳我。可笑我时常觉得是拿他解闷,殊不知这死鬼是拿我寻开心!我不再搭理闫如鱼,屏气凝神,养起神来。 此时已是深秋,但青蒙山仍是郁郁葱葱,恐怕是万年回风柳的原因。明月皎洁,山中夜风如刀,我不知何时已伫立窗前,静静聆听着萧瑟秋风钻过石窗的呜咽,漂泊多年,我还是一尾池鱼,哎! “王道友!可否一会!”远处千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不想千手此时竟来了。 我随意挥手,屋门大开,笑道:“哈哈哈!千手道友此时事务繁多,怎还有闲来我这?” 说话间千手已“飘”进屋来,他的“残影分神诀”似乎又有精进,脚力越发迅速隐秘。我见千手托着一尊酒坛,口已半开,酒香飘来,正是我安抚引路小妖那坛果酒,妙哉! 千手见我注意到了酒坛,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处理完炼器内营的事便跟老山羊告假,本想去地根殿寻你,问了一圈才知王道友已回,路上又听那小妖多嘴说这果酒乏力的废话,才知他丢在一旁的大半坛果酒是王道友的,我也没跟他客气!哈哈!” 我听罢也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小子拿了我的酒还嫌不过瘾,实在该打!” 千手抬了抬酒坛,笑道:“嘿嘿,我走得急,王道友可嫌此酒已开封?” 我看着千手,不由有些感动,拱手道:“无妨!我非嗜酒之人,今有朋友同饮,就是清水也是仙酿!” “哈哈哈!我就知道友不会嫌弃!来来来!请!”千手大笑道。 “请!” …… 我按千手的提议将桌凳搬出石屋,置放于崖边,风景果然大不相同。没有大碗,只有茶杯,千手也非海量,与我杯杯相碰,倒也旗鼓相当,月色灼灼,凉风拂面,逸兴遄飞,谈笑间,山风渐暖。 千手对炼器一道果然痴迷,寒暄之后,说的最多的,竟还是炼器上的事,只是我此时已经不能给他肯定的指点了,因为他的领悟已不低于我,我们不停交换着感悟,启发着彼此,让我第一次有了棋逢对手的畅快。 千手不时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新炼的法器与我演示品鉴,有的得意,有的遗憾,我也一一细观,并做出自己的判断,观点交换间,我忽然想起,可否将“融合保真流”与“再造赋神流”两种流派技法融合在一起,前人或许早做过这种尝试,但……怎似我与千手这般分流互补、人妖同心?当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时,千手大为兴奋,当即与我约定将来定要合作炼出一件二流合流的天阶法器。 月色不知不觉间渐渐黯淡,黎明前的黑暗慢慢笼罩天地,大半坛果酒刚刚喝完。果酒温和甘甜,不似地根殿中恶来所饮的烈酒,千手与我稍觉微醺,甚是惬意。 千手看看了天色,忽然起身,为难道:“王道友,天快亮了,我还有事务在身,这便要走了。” 我闻言一愣,起身四顾,恍然道:“嗯,大事为重,只是此别怕是天南海北,不知何时再有此高山,流水,知音。” “嘿嘿!王道友不必神伤!待我族安顿好之后,我必去寻道友,到时再与道友共炼神器!”千手笑道。 话虽如此,但我仍不免伤感,毕竟仙途渺渺,想要再会谈何容易。千手似是有所感应,安慰我道:“王道友此时虽然实力有限,但你炼器技法高超,心智过人,假以时日必是修仙界响当当的人物,到时我想寻你,随便一问便知……再者,我青蒙山也不会一直默默无闻下去!” 我听罢精神一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两杯酒下肚,人却娇弱了,嘿!千手道友说的没错,你我定会再见,定能合作炼出那震动天下的无敌神器!” “哈哈哈!还是王道友有魄力!”千手大笑道。 “王道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千手忽道。 “嘿!你我何用客气,请!”我轻笑道。 千手此时扭扭捏捏似有些不自在起来,只见他缓缓自怀中掏出一本装订粗糙的薄本,说道:“王道友,自从我与你相识之后,我在炼器一道上突飞猛进,我想明白了很多一直困扰我的关窍,更是有了很多新的领悟,我自知愚钝,所以每次与道友交流之后,便回去记录注释并时时翻看……道友闭关那些天,我更是心痒难耐,便把每次的记录和信纸上的对答一并装订成册,后面的是我的一些心得体会,道友请看……” 千手边说边翻给我看,我这才发现,这千手字迹一般,却胜在字迹工整干练,绝不拖泥带水,每隔几页竟还有简图,我忽然明白,他是照我那本“魂原再生术”的秘籍格式编辑的。我不禁惊叹,就这份功夫,这千手将来在炼器一道上的成就必然不低,恐怕我也比不上! “千手道友有心了,这,这真是一本上品炼器术秘籍,惭愧,竟收录了我的不少谬论……”我一边翻阅一边喃喃赞叹道。 “嗯,道友刚才说有什么不情之请来着?先说好,你这书我可编不了啊!”我忽然想起来。 “王道友何必妄自菲薄,这本册子到目前已有两指之厚,全凭我一人空想绝写不出这许多内容……此时,我只想请道友给这部炼器术起个名号,属上名字。”千手真诚道。 “不可,不可,这是道友的心血,我怎可坐享其成?”我没想到是这个要求,实在不好意思答应。 “王道友此言差矣,这里面至少有小半篇幅都是道友你的想法和言论,一字未改;我的感悟也大多基于道友你的启发,这是咱们共同的心血,王道友说什么‘坐享其成’?”千手不满道。 千手这番话让我无法再拒绝,而我也确实动了心,看着千手整理的这本册子,我终于忍不住道:“好吧!多谢千手大师了!” 千手闻言一喜,迅速从乾坤袋中取出笔墨,期待的看着我。 想必这笔墨是千手编辑这本册子常备的吧,我心道。我粗略翻起这本册子,回忆起在炼器内营的种种,想起我与千手关于两种炼器流派技法的交流,以及各自炼器方向上的对比,不禁感慨万千,想到刚才我与千手的炼器约定,忽而笑道:“哈!有了,便叫‘合道术’吧!” “额,‘合道’?会不会……太狂了?”千手诧异的看着我已经写在册子上的三个字,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 “狂么?哈哈哈!千手道友,等咱俩炼出天阶灵宝,天下间还有谁能说我们狂!”我忽然豪情万丈,大笑道,紧接着也不再客套,开始署名。 千手想到此书一时也没有第三个人看,便默认了书名,静静看我署上名字,他见我在书名边写上四个小字: “千手·灼灼” “怎的王道友不写真名?”千手奇道。 “哈!以后我炼出的法器上,都有这四个字!”我没有正面回答千手,却表明了我的态度。 千手不再疑惑,略显激动道:“多谢!我也一样!” 千手略施法术将字迹吹干,郑重的收回怀内,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册子,上书我刚才写的那七个字,吹干字迹后双手捧在我面前,郑重道:“王道友已得材料,我也没什么好赠予道友的,临别之际,就把这本册子交于道友一份吧!” 我忙双手收起,小心放好后感激道:“道友有心了,竟是两份!如此甚好!” “愿你我不负这七个字!王道友!告辞了!”千手言罢再不拖沓,朝我深深一拜后,运起“残影分神诀”瞬间消失在初晨的微光中。 第39章 断后设伏 千手走了,他与老山羊一道护送着青蒙山众妖与辎重先一步转移。乾坤袋固然好用,但装下一个发展近百年族群的积累,还是远远不够。天色渐明,我站在山涯上已能望见拉成一条线的队伍,据说他们要在午时前赶到最近的传送法阵。 我想起青蒙山中那棵巨大的不知几万年的回风柳,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把神树挪走,难不成神树已经能化形不成?我还在胡思乱想难以染指的宝树出神,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王大师,从现在起,我将与你待在一起,时刻保护你安全。”恶来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昨夜风光无限的他喝了不少烈酒,这会却看不出一丝宿醉的疲惫,也不知是运功驱散了酒意还是本来海量。 “嗯,有劳了。”我笑道。 “请!”恶来也不多言,抬手带我向山下走去。 几经辗转,我们来到了山下一个土坡之上的草棚,青蒙山就在身后,此处虽不如四周山峰高险,但也是两条岔道交汇处的高地,居高临下,坡下的岔路一览无余。 “来这里……做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嘿!看戏!”恶来神秘道。 我心道莫非此处有什么玄机不成?便留心四周环境,猜测起妖族的意图起来。我暗自施展炼魂术,以神识勘察此间环境,却未发现有何异常,莫非在四周我神识抵达不到的山中藏有伏兵?这里地形虽形似“口袋”,但修士之间的争斗,也学红尘中的兵法么?我不禁疑惑起来。 “此地下面有巨大的灵脉,似被改造过,老夫一时也看不出异常……”闫如鱼淡淡的声音自我识海传来,他主动开口,至少说明秦明长老不在附近。 “莫非战场不在这里?那还看个什么戏?”我不解道。 “哼!看这鳄妖得意的样子,怕是很有把握,看着便是。”闫如鱼也懒得猜了。 我还待再问,恶来却看我发呆以为我紧张,出言宽慰道:“王道友不必担心,在这青蒙山腹地,任他四妖王都来我也能保你脱身!” “哦,不知,我们在此地等什么?”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道友稍安勿躁,一会妖王大人和五位族长就到,到时就有好戏看了!嘿嘿!”鳄妖还是不肯明说。 我还待追问,却隐约听到斗法喊杀的声音,只听恶来道:“嘿嘿!来了!” 片刻间,我已看清了敌对双方,往此地退走的是妖王胡月和五位族长,以胡月为中心,五族长围在四周,且战且退,后面追的是大批妖族修士,或许就是四妖王的势力,只不知四名妖王在不在其中,距离太远战局又乱,我的炼魂术难以分辨。 不管战局如何变化,五族长始终将胡月围在中间,胡月也不轻易出手,只在危急时刻攻敌必救来化解险境。我观察了一会五族长的行动和站位,明显是某种阵法合击之术,妖王和五族长似乎早有分工,五位族长依托阵法只守不攻,妖王胡月则只攻不守,凭借着阵法合击之术的神奇防御,妖王和五族长虽然甩不掉追兵,但徐徐后撤应对自如,距我这里越来越近了。 “啧啧啧,妖族什么时候这么有章法了?白蝠和金雕盘旋在阵法上方的云中,下面的拦截以熊妖主攻,藤妖为辅,真正的威胁在上方。”闫如鱼分析道。 随着战局距离我所在的小山包越来越近,我的元神勘察一一验证了闫如鱼的分析,我甚至能远远看到胡月在对战中不时的抬头张望,但嗜血蝠王和金瞳鹰王的身影我竟还看不见,也不知藏在多高的云层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族长簇拥着妖王胡月已退至我与恶来驻足的山包脚下,草棚中的恶来终于有些紧张起来,嘴里疑惑的嘀咕着:“怎么蝠王和鹰王还不现身?” 我正凝神观察下面五族长的五行阵法,因为修炼“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缘故,对五行属性再熟悉不过,只觉五人各自身负五行属性之一,相互配合着运功施法应是依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五行属性一番轮转下去,就让这个阵法短时间内有了抗衡元婴期攻击的能力,不,或许能扛过更加强大的攻击,围攻阵法的众妖实力都不弱,大都相当结丹期以上的实力,而带头的熊妖王和藤妖王都有元婴期的实力,不比胡月低多少,可二妖王带领众妖合力仍破不开这阵法,反而让胡月不时重伤一两名小妖,连熊王都做眼流血挂了彩,当真是奇迹! 局面似乎就此僵持了下去,胡月和五族长不再后退,因为后面就是青蒙山了,目力好的修士已能远远看到山门。围攻的众妖也渐渐懈怠下来,只要胡月和五族长不再移动,也不会受到太强的攻击,但围攻的圈子越来越密,外围的小妖已将连同我所在的小山包团团围住! 我紧张的将引血短刃和金甲虫分别暗扣在手中,不禁看了看越发焦躁的恶来,问道:“额,然后呢?” 恶来并未回答,只是紧张的盯着下面的妖王胡月,似乎在等妖王的指令。 “胡月妹子!这是何必呢?咱们打了这么久,今天你青蒙山一族既然要走,我们也不留难,反正那东西你们也带不走,可你和五长老偏要再次阻拦我等,又有什么用?”我还没追问恶来,下面却传来了魅惑的女声,这种声音在人族多半是痴女娇嗔情郎的,我好奇的盯着开口之人,竟是藤妖王,只见她少女模样,一身武士青衫,一脸稚嫩偏偏身段妖娆,长发随意的盘着,除了声音不似她发出的,黑色的头发暗暗发绿,让她明显区别与人族女子。 “哼!宋曼姝,你们为抢宝物围攻我青蒙山一族多年,我族死伤无数,这笔血债岂是轻易能揭过去的?哼!想取宝物?不付点代价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胡月正趁盘膝而坐恢复灵气机,却忍不住怒喝道。 “哟哟哟~胡月妹子还这么大火气?青蒙山有损伤,我们四家也没少栽跟头呀!事已至此,你们也逃不掉了,还是快请你家那位上师大人出来吧!成天藏头露尾的,快出来让姐姐瞧瞧长相身材,芳龄几何?哈哈!只要是人族男子,姐姐我都喜欢!”宋曼姝娇笑道。 我一听这藤妖王如此露骨的话,对象还是青蒙山一族神秘的上师,不禁干咳两声,这上师大人在青蒙山备受尊崇,我曾多次问过千手上师是什么人,可得到的答复总是高人异士之类的夸赞,对于其年龄样貌闭口不提,后来才知道,上师一直身披斗篷,从不露出真面目,千手也没见过真容,只从声音判断是个男子…… “呵呵!好俊俏的小子!你就是教千手那个丑货‘融合保真流’炼器技法的小修士吧?哎呀,人族就是俊啊!小伙子,一会跟姐姐走哟!”想不到我干咳的声音引起了藤妖王的注意,只是她这话……好不正经。我硬着头皮道:“咳咳,额,妖族化形可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真正的相由心生,你看我旁边这位,在我人族这才是美男的容貌,嘿嘿!”我指了指恶来尬笑道。 “啊呵呵呵呵!人族男子就是会说话!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宋曼姝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媚眼如酥,额,被她这么盯着真受不了,我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王道友切莫被她迷住了,嘿嘿!被她缠住的人最后连渣子都不剩!”恶来盯着李曼姝,眼睛里的怒火隐藏不住。 “哟哟哟?原来是大嘴啊!你不开口姐姐还真认不出来了,嘿!化形这身皮相不错,可惜你怎么化成人形也管不住你那张大臭嘴!”宋曼姝讥讽道。 “臭婆娘!你倒打的好主意!哼!这小子归我了,死活不论!”藤妖王身旁不远处一名身材如恶来般魁梧的大汉开口道,正是熊妖王,他左眼被胡月和曹云野合力击伤,此时仍旧流血不止,显得十分烦躁。 “切!熊健你这莽汉,就知道……”李曼姝还在还嘴,突然上空传来一声惊雷打断了她话,只见空中云层一阵金光闪烁,一道锐利的金光凝成一柄金剑自上而下坠向胡月头顶,后者面色凝重却不退反进,高高跃起,双手持剑举天,金鱼剑激射出一道小臂粗的金光直冲上方,金光如此强烈,绝非胡月当前的实力所能驾驭,原来是五位族长以阵法配合,合力加持。可惜仍然不是空中金剑的对手,金剑与金光一接触,下坠之势虽缓,但仍是肉眼可见的不改下坠趋势,金光则越来越短,败局只是早晚的事。 我暗呼不妙,忍不住问恶来道:“上师在哪?还不帮忙!” 恶来面色阴沉,额头细汗密布,却还是镇定道:“王道友莫急,妖王大人还未给信号。” 我无奈的继续观察战局,金剑已距胡月不足五丈,后者已被‘压’回地面苦苦支撑,嘴角溢血,五长老各个汗流浃背,但似乎止住了金剑的下坠趋势,此时云层中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下面的,还等什么?”李曼姝和熊健二妖王立时反应过来,带领一众小妖重新对五长老发起了猛攻。 我紧张的在识海问道:“老鬼!可有办法?” “唉!道友还是……小心头顶!”闫如鱼话到一半突然惊呼道。 我反应还不算慢,但也来不及运转护体功法,先将之前扣在左手的金甲虫向头顶抛去,接着双手持引血短刃抱在胸前,一边施展“五行罩衣诀”,一边控制金甲虫扑向来攻之物。 霎时间,我“五行罩衣诀”还未完全施展就听到上空传来一声惊呼“嗯?!”我头顶的草棚突然破开一个大洞,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举着引血短刃朝破洞的方向刺去,只见凭空显现出一只巨大的金色鹰爪,轻易的将短刃抓成碎片,只一个照面,我手中这件上品法宝便宣告报废! 好在金色鹰爪一击未中便不再纠缠,迅速的消失不见,我只在电光火石间瞥见金色鹰爪上趴着一只同样金色的金甲虫,虫子似也没闲着,啃食着这只巨大鹰爪。 我运起“五行罩衣诀”还嫌不够,又施展了一片“五行屏障术”罩于草棚上方,双手各执一枚五灵珠警惕的巡视着头顶的破草棚。 恶来歉疚的询问道:“王道友?你可有事?我只顾下方战事,不想金瞳鹰王竟来捉你,他,他太快了。” 我仍盯着草棚,一阵心悸,若非闫如鱼提醒,我此时恐怕已经成了那金瞳鹰王的俘虏。我也不怪恶来,事情太过突然,谁成想四妖王联手破阵,鹰王竟还有闲心来捉我?嘛的!我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无妨,妖王他们怎么样了?”我也不多废话,反而询问起坡下的情况。 “唉!阵破了,稍等。”恶来也不多言,瞥我一眼后就又紧张的盯着坡下的情况,我忍不住看过去,下方熊健和宋曼姝身旁又多了两人,一个干瘦老者,一头花白稀疏的乱发,面白无须,眼睛大若铜铃;另一人高大健硕,束发朝天,面容十分年轻,只是小眼尖嘴,鹰钩鼻子显得十分突兀,他左手伤口深可见骨,右手捏着金甲虫,正是刚才偷袭我的金瞳鹰王,那那位干瘦老者就应该是嗜血蝠王了。四妖王凝神伫立,盯着东倒西歪的胡月和五长老。 青蒙山此役已是一败涂地,五长老各个面容枯槁,灵力耗尽或坐或躺,妖王胡月更是七孔流血,单膝跪地,手中支撑的金鱼剑剑尖已断,剑身布满裂纹,这件中品灵宝显然是不成了…… “胡月,你这丫头片子倒也硬实,这都不死,看来那上师传下的阵法当真神奇,少不得老夫费一费功夫拷问一番……”嗜血蝠王尖细刺耳的声音冷冷道。 “哼!白福,我要那人族炼器师,我非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金瞳鹰王怒气冲冲,对刚才偷袭不成反被我所伤大为恼火。 被叫做白福的嗜血蝠王还未说话,左眼滴血的熊妖王熊健幸灾乐祸的笑道:“哈哈哈!李损!你真是强奸不成反被草啊!哈哈哈哈!被一结晶期修士伤到‘露骨’啦!嘿嘿!你还有何脸面提要求?” “嘿嘿!就是就是!白老大,你们都是大老爷们,怎知人族少男的滋味,这样吧!妹妹别的不要了,就要那少年如何?” 白福眼皮一挑,言道:“当真?”不待宋嫚姝回答便紧接着询问熊鹰二妖王道:“二位贤弟怎么说?” 金瞳鹰王李损不置可否,似是还在衡量利益与面子孰轻孰重,熊妖王熊健却一口拒绝,“哼!我全都要!” 白福眼皮微动,淡淡道:“我对那小子没兴趣,熊健你还是和四妹好好商量,我看四妹的诚意比你大得多。” “老鬼!这不完了?赶紧想想我怎么逃命吧!”我听四妖王谈论起我的归属,蝠熊鹰藤四妖王还不时的嫖我一眼,一会是冷漠一会是贪婪,一会是愤怒一会是魅惑……想着他们都是元婴期以上的实力,我不能不慌。 “啧啧啧,急什么!母老虎还没服软,你担心什么?好戏这才开始了!”闫如鱼淡定道。 第40章 临别解惑 我这才重新注意起无力再战的胡月和五族长,他们状况并没有多少好转,四妖王也托大般的任他们吞服丹药,一副吃定的姿态。 我却忽然发现一丝端倪,五长老借着周围众妖兵的压迫,缓缓挪动至胡月周围,众妖兵看五长老这般示弱的姿态,狂笑着步步紧逼,以至于五长老围着胡月已不足一个身位的距离了,四妖王也不阻止,玩味的看着众小妖发泄着恶意。直到胡月和五长老不经意的手拉手串在一起我才确定,这是!这是天地分叶术! 我曾问过千手,既然有“天地分叶术”这般高级的传送法术,为何还要建造那么多传送阵,繁琐不说,传送点一多反而不容易隐蔽。千手也所知不多,只知道这‘天地分叶术’并不能无限传送,只在青蒙山方圆五里的范围内奏效,还是通过闫如鱼的解释我才知道,之所以叫“天地分叶术”这么个霸气的名字,是因为此术确实能在一方天地间传送,限制不在于距离,而是看目的地有没有神树的树种飘落,所谓“天地分叶”,指的是凭此术可任意传送至这方天地间有此树树种存在的地方。传说回风柳一般千年一结花,柳絮随风飘散至天地各处,何其多也,“天地分叶术”超出神树覆盖的范围太过无序,又怎会轻易使用。 此时青蒙山一族看来是要催动天地分叶术了,我身旁的恶来已经不声不响的将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呵呵哈哈哈!”胡月的娇笑慢慢盖过了乱叫的妖群,他们都愣住了,不知道穷途末路的妖王为何发笑,莫非是失心疯? 胡月不理会周遭诧异的妖群,缓缓道:“白福,李损,熊健,宋嫚姝,上师大人的智谋岂是尔等匹夫所能揣测的,接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好!快抓住他们!”白福最先反应过来,他慌忙祭出一柄金色小剑,似是之前从天而降金色剑光的本体法器。 可惜任他反应再快,就算以金瞳鹰王的速度也是来不及了,之见胡月和五长老瞬间化作一片绿光,转瞬不见,当坡下众妖终于想起我和恶来时,后者一边紧拽着我的臂膀,一边用右脚猛跺地面,等四妖王注意时,恶来已经跺了四五脚了,看到四妖王注意到自己,恶来毫不犹豫的施展“天地分叶术”,拉着我瞬间消失在原地。 …… 传送只是一瞬,却恍如隔世。 我和恶来后脚出现在一处狭窄的谷地时,妖王胡月和五长老正在抬头望天。我还未开口就听见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我抬头一看,不远处一座山峰顶部被淡青色的云雾缠绕,正是青蒙山,此地竟离青蒙山不远,是了,“天地分叶术”只能在神树周围五里的范围,这里似乎刚好是青蒙山的另一面。 巨大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我听的一阵心惊肉跳,恶来拿出鱼骨片刀在外围警戒,胡月和五长老各自盘腿调息,没有人说话,说话也会被爆炸声盖过去,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山另一边的爆炸声。我知道,爆炸的位置就在青蒙山对面的山脚下,恶来最后跺的那几脚就是触发这连续爆炸的机关,从斑斓乱窜的灵气波动看,这爆炸绝不是什么黑火药之类的俗物,火药虽然绚烂,但对修士用处不大,只有灵力暴烈的波动才能牵动空间所有元素造成巨大的杀伤,就好像我的“五灵珠”,只是爆炸的原理我还看不明白,“五灵珠”是人为的控制五行属性灵气使五者平均压缩在一起,稍有不平衡便会造成五行属性灵气暴烈四散,造成极大的冲击,好似爆炸,可青蒙山一族是怎么将纯净的无属性灵气造成如此大的灵力爆炸,我实在想不通,毕竟无属性灵气最为温和稳定。这么大的威力又需要多少无属性灵气?从哪儿来的?地下埋的灵石么?我天!那要多少灵石?真是大手笔! 此时秦明长老就在身边,闫如鱼又不敢开口,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那四妖王和其带领的一众妖兵,离得如此之近,若无“天地分叶术”这般瞬间释放的瞬移法术,恐怕是活不成了。难怪胡月和五长老敢留下断后,原来是上师早有安排。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灵力大爆炸才渐渐平息。整个青蒙山似乎都被刚才的爆炸淹没,此时却被滚滚白烟笼罩,连山顶的那抹青云也再看不见。 我这才望向胡月,她一身黄衫血迹未干,脸上的血污也没来得及清理,面色苍白,本该虚弱狼狈的她却双目神采飞扬,不像五长老那般因为耗空气海而颓然闭眼。 胡月看我望着她,似是知道我要问什么,莞尔一笑,说道:“王道友受惊了,不过经此一役,不管我族转移还是道友你离开,都不再会有阻碍,嘿!咳咳!咳咳咳咳!” 我见她一开口便咳出血来,莫名心酸,毕竟五族长只是灵力枯竭脱力,而她却着实受伤不轻,忙道:“胡道友莫要开口,还是尽快调息为好!” “这虎妞太拼了,仗着有阵法加持,竟敢硬抗剑修法器,刚才蝠妖手里那柄金色小剑,怕是地阶灵宝,啧啧……她五脏六腑伤势颇重,若调养不及,实力大损不说,怕是难以痊愈。”闫如鱼的声音意外自识海传来,我不禁看了一眼仍在闭目调息的秦明长老,这才明白此刻秦长老是无暇盯着我看的,怪不得这老鬼大胆一回。 “白福手中怎会有如此厉害的法器?以前……”我话到一半就止住,猜到了这蝠王定是从背后的势力手中借来的,凭这件剑修法器,大概可以推算出四妖王后面的势力多半是人族仙盟。 “啧啧,道友终于动了回脑子”闫如鱼似是猜到了我的猜测,调侃道。 “那么大的爆炸怎么回事?好像是无属性灵气被引爆了。”我没有理会闫如鱼的调侃,又问起我看不明白的事。 “啧啧啧,没错,是无属性灵气,大手笔!真是大手笔!”闫如鱼赞道。 “那得要多少灵石才够?我天!”我忍不住道。 “哈哈哈哈!道友可知,灵石是从哪里来的?”闫如鱼笑问。 “赶紧的!”我不耐烦道。 “嘿嘿,灵石便是可以开采的灵脉,而世间大多数灵脉都深埋地下难以采集,这爆炸的无属性灵气不是提前埋好的灵石,而是直接引爆的灵脉!”闫如鱼略显激动道。 “灵脉?引爆灵脉?!”我闻所未闻,差点惊出声来。 我看着胡月勉力坐下,艰难盘腿调息,忽然想到怀中的乾坤袋中装有一颗“水蛟火凤护心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丹药托在手心,我还未开口,胡月和五族族长都被浓郁的灵气和药香吸引,盯着我,以至于闫如鱼只喊了一句“你疯了!”便不敢再出声。 “这颗丹药或许可助胡道友治疗当前之伤。”我之所以犹豫,非是舍不得这丹药,只是此丹药太过贵重,我的乾坤袋曾被青蒙山收走翻过,如此贵重之物此时突然出现在我的乾坤袋中,我该如何解释?但我此时看胡月伤势太重,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胡月并未接过丹药,反而警惕的喊了一声:“大嘴!”我知她此时有些紧张,以至于一时忘了大嘴鳄妖此时已有了人族名字,恶来。 恶来一愣,随即提刀快速自十丈之外赶来,先是惊呼道:“好浓郁的灵气!这是什么丹药?” 胡月见恶来已到,似是稍感放松,艰难道:“咳咳,这,就要我们的,咳咳咳,好朋友,咳,王道友来介绍了,咳咳……” 我看着又吐出小半口血的黄衫女子,一时不知作何解释,常舒一口气道:“呼~先服下它,你的伤好了,岂不更把握些?” 恶来终于察觉到气氛并不融洽,警惕的将鱼骨片刀架在我的肩膀上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毫不反抗,想起又被自己炼制的法器抵在脖子上,不禁苦笑道:“唉!怎么说呢?恶来,你刚才距离此地十丈开外,我虽实力低微,但胡道友重伤,五族长力竭,我若突然发难,至少不会被你随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众妖没想到我竟不做丝毫解释,一时愣住了,片刻后,还是妖王胡月把心一横,锐利的明眸盯着我,缓缓接过我还捧在手中的丹药,在五长老几声“不可……”中一口吞下,盘膝调息起来。 恶来架在我肩膀上的刀微微颤动,五长老惊疑不定的盯着吞下丹药的胡月,只见她除了面色潮红之外并五不妥,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是什么丹药来着?”秦明缓缓问道。 “嗯,‘水蛟火凤护心丹’,当年‘换心丹王’闫如鱼前辈所创出的丹药,珍贵非常……”我面色不改,淡淡道。 “哦,‘换心丹王’么?老夫好像听过这个名号,可,似乎……你怎知他真名唤作闫如鱼?”秦明接着问。 “怎么说呢……嗨!秦族长!我既然对诸位没有恶意,您就别施展炼瞳术啦!还要赶路,留点灵力不好么?”我一阵无语,这老头灵力枯竭已伤及本源,这会还想用天赋异能套我的话,哎,命不要了么? 秦明沉默片刻后忽然抽风似的瘫倒在地,看样子他刚才果真动用了“灵犀慧眼”,刚刚恢复的一丝灵气再度告竭。 “咳咳,咳咳咳……” “秦族长!” 曹云野等其他三族族长扶着力竭的秦明盘腿调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苦笑着看着恶来,无奈道:“恶来,还有必要么?” 恶来犹豫起来,论实力,有他在我根本耍不了什么花招,但他似乎仍旧对我不太放心,许是我做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举动吧。 “如此神丹,当真不可思议……王道友,多谢你了!”胡月坚定的声音传来,中气十足,我知她已经治好了伤势,对闫如鱼的这枚丹药也是惊诧不已,只约一炷香的时间,伤及根基的大伤就这么痊愈了? “王大师,得罪了……”恶来缓缓放下架在我肩膀上的鱼骨片刀,略显尴尬的说。 我知他和五位族长一样还震惊于“水蛟火凤护心丹”的神奇,轻笑道:“无妨,下回莫要再拿我炼制的兵器威胁我了,哈!” 我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但这注定是个冷笑话。我只得询问起胡月和伤势:“胡道友是否痊愈了?” 胡月神色复杂,锐利的目光深深盯着我,半晌才轻飘飘回了句:“道友对自家丹药所知几何?”我尴尬道:“说来惭愧,我还真不清楚,只听前辈提过,此丹只能在重伤、濒死之类的危急时刻服用,否则以我低微的是实力,恐怕会爆体而亡。” “此丹药神奇异常,我现在不但伤势痊愈,连实力也有所提升……”胡月的眼神划过一丝惊喜,却冷冰冰的说道:“王道友隐藏的好深,不解释一下么?” “呼~没什么好解释的,朋友初识,大都很陌生,有时敌对,有时防备,有时利用……大家一开始都秘密,不是么?”我长叹一口气道。 “你说的很对,只是此时临别之际,咱们算朋友么?”胡月忽然笑道。 “当然。”我没有犹豫。 “那能分享一下你的秘密么?”胡月娇笑道。 “嗯,这么说吧,我的秘密还牵扯着另一个朋友的安危,在他同意之前,有些事我还是不能说出来……”我正说着,突然胡月面色冰冷打断道:“哪怕是面临生死考验?” 她此时伤势已恢复,本就有着元婴中期实力的她,突然蓄势待发,拿捏我的性命那是毫无悬念,我望着她那张冰冷的脸,忽然笑道:“哈哈!装的很像,我差点就被你唬住了!” “呵呵呵!王道友好胆识,竟敢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佩服!”胡月冰冷的表情悬而不见,娇笑着说。 “嘿!没什么可佩服的,我只是将性命交于朋友之手!那有有什么可以称道的?”我笑道。 “好!说的好!”胡月拂掌笑道,“我不再深究朋友根脚,王道友请便!” 我犹豫了一下,当着众妖的面从脖子上挂着的百宝螺中取出了几样财务,包括青蒙山赠予的炼器材料和“九龟护火炉”……“嗯,做为朋友,有些事也不想瞒着各位,这个能稍解各位心中疑惑。”我悠然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不到这竟是个储物法器!”恶来最先惊呼起来,他初见我时,我身上的乾坤袋都被妖族收去,只有脖子挂着的百宝螺,因为不起眼他也没想到这么小的东西竟然会是储物法器。 胡月点了点头,缓缓道:“人族果然技艺高绝,今日总算涨见识了,说起来……这还是我族自己的失误。” 我一边将演示财物一件件在装回百宝螺,一边随意道:“相识一场是缘分,回头看来,这些细枝末节,都是美好的误会。” “是极!是极!王道友既不愿跟我族走,今后作何打算?”胡月笑道。 “嗯,十万大山之中,寻一灵脉充之地,先提升实力,再做打算。”我只有大概的想法,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王道友自有打算,我便不强人所难,这十万大山之中危险重重,道友多多保重!”胡月不是拖沓之人,她边说边朝恶来打了个招呼,后者自乾坤袋中拿出一坛酒和数只陶碗,给大家一人倒上一碗。 胡月双手持酒碗,郑重道:“王道友!日后莫忘了青蒙山的朋友!”言罢一饮而尽。五族族长和恶来也上前一齐敬酒,我满口吞下碗中烈酒,“咳,咳咳,一定,一定,待在下学有所成,再去寻各位,把酒言欢!” 围攻的四妖族大部分陷于刚才的爆炸之中,我顺着恶来所指的方向缓缓而行,以便消散酒意,刚出谷口忽听胡月喊道:“王道友!”我诧异的回头,只见胡月手指着之前青蒙山的位置,说道:“王道友请看,这便是青蒙山的秘密!” 第41章 螳螂黄雀 我顺着胡月手指原青蒙山所在的位置停步看去,剧烈爆炸的烟雾散去,原先的青蒙山已经消失不见,却见一株巨大的柳树悬浮在原青蒙山的位置上,枝叶碧绿,如玉般雕琢而成,一看就不是凡物,神树好似也不是完全悬浮,柳树庞大的根系很是广大,下垂的根系如织网般四散开来,而我在低洼处看不到这巨树的根系是否还埋在地下。 “啧啧啧,跟老夫猜的一样,这青蒙山果然是中空的,万年回风柳就藏在其中,或许这山就是为了藏树而堆砌的!啧啧,这万年回风柳似乎要开花了……”闫如鱼惊叹道。 我望着万年回风柳的真身,忽想起上师的安排,忍不住提醒胡月道:“胡道友!莫忘了上师大人的安排,早些赶路吧!” 我遥见胡月微笑点头,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当我看到了这万年回风柳的真身,除了惊叹于神树的神奇之外,更是彻底明白这绝非我现在所能染指的宝物,神树已现真身,各方势力恐怕也按耐不住了,我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啧啧啧,哈!我明白了!明白了!真是大手笔啊!哈哈哈哈!”闫如鱼在我识海的惊呼扰乱了我的思绪,我脚步不停,不耐烦道:“鬼叫什么?憋不住就说!” “啧啧啧啧!怎么?王道友的心莫非还在那母老虎手中?嘿嘿!”闫如鱼怪笑道。 我闷闷不乐,只是低头赶路,心中不时回想起在青蒙山的岁月,难掩那一抹黄衫的惊艳,她大伤初愈,应是不会再尝试趟这趟浑水了吧? “嘿嘿!王道友之前问我这灵脉如何引爆,老夫这才想明白,嗯,是以阴火引动阳火,遇到无属性灵气就如热油烹凉水,一旦‘引爆’,任你修为高绝,也阻止不了这么多无属性灵气的爆裂波动……”闫如鱼见我不说话,无聊似的自言自语道,“嗯,定是先将异火火种分一缕养于地底灵脉之中,无属性灵气是天下各类异火的燃料,这一缕异火就如白蜡上的一株火苗,就算再多几种异火,以庞大的灵脉当蜡烛也无关紧要,本是再稳定不过,可若是阴属性的异火火种于阳属性的异火火种重合,则会造成极大的灵力波动,这本也没什么,可若是这两株属性相反的火中还有无尽的‘燃料’,那便是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嗯,一定是这样,那鳄妖最后那几脚,定是触动机关将养在灵脉上的两种异火重叠引爆!嘿嘿,这上师真是好心计!” “原来如此!”我终于被闫如鱼分析的话语吸引,想起刚才的持续爆炸,不禁心有余悸,就算青蒙山只是个空心壳子,可好歹也是座山,竟被炸了个干干净净。 “嘿嘿,王道友,那恶来说给咱们找的地方是十万大山外围一座下有灵脉的小山,到时我们也可以此法提前布置机关,若遇强敌,未尝不是一种破釜沉舟之计。”闫如鱼提醒道。 我不置可否,埋头赶路。离开熟悉的环境前而往未知的陌生,虽然人一生要经历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可每次我都惶惶不安,忍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近,晚风慢慢转凉了,距离恶来所指的地方还有一多半的路程,在十万大山之中想找到固定位置可不是件容易之事,这里地貌变化太快,若非恶来确定是一月前的发现,我都没有必要去寻找。 我依靠炼魂术施展元神探查,熟练的避让一路遇到的大小妖兽,我的逐风神行术速度不慢,此时距离青蒙山怕是已超过了百里。 正当我继续闷头赶路之时,闫如鱼忽然道:“停下,前面有动静。” 我立时停住脚步,闫如鱼的炼魂术比我高深的多,这一点我确信不疑,我凝神施展元神探查前方极限处的动静,还真让我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前方似有两名高阶修士在斗法! “嘿嘿!道友的炼魂术又有长进了……”许是知我情绪欠佳,这次闫如鱼没有多废话,直接道:“那两道友你认识,也算有一面之缘,白福和宋曼姝。” “妖王!我看还是绕远些……”我惊道。 “嘿嘿!王道友莫急,你莫要忘了,白天那么大的爆炸,四妖王离得那么近,这会的状态宛如风中残烛,何不上前蹲伏,做一回黄雀?”闫如鱼轻松道。 “那可是妖王!实力相当于人族元婴期!还俩!老鬼,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好气道。 “啧啧,道友莫急,你慢慢再向前走十里,方知我所言无差。”闫如鱼自信道。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十里之后,我已能感觉到丛林中那两人的虚弱,我已经距离他们三十丈,若不是受了重伤,以他们正常的实力早该发现我的存在,可现在…… “四妹,你莫要怪我,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人族妖族莫不如是,嘿嘿!待我取了你的妖丹,算上李损和熊健的,不出十年,没准我也能去大妖王那边混个将军做做……”说话的声音尖细刺耳,正是嗜血蝠王白福,被他称作四妹的,就是鬼藤谷的藤妖王宋曼姝了。 我依托元神探查,如此近的距离几乎能看到二妖对峙的场景,他们此时遍体鳞伤,衣衫多处破损,勉强蔽体,想必经过之前那场大爆炸,二妖仓皇逃窜,连整理一下身容的功夫都拿不出。在白福身后不远处,还斜躺着两具同样衣不蔽体的尸体,正是李损和熊健二妖王的,尸体灵力散尽,想来妖丹已被白福取走。 宋曼姝此时已到了生死关头,她的下半身已化为妖藤深抓地面,雪白的左臂软软耷拉着,持着的黑色鞭子只剩半截,右手探出,捏着的碧绿色前臂长短的尖刺没有刺中白福要害,被白福一只枯枝般的手牢牢扣住手腕,另一只同样枯槁的手却捏在了宋嫚姝的脖子上,指节爆突,显然已是下了死手,非要至对方于死地。 宋嫚姝早已说不出话,惊恐的偶尔发出“咔,咔”的声音,她全身紧绷,微微颤抖,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这什么情况?两个原本有着元婴期实力的妖王,竟然使着如此原始的招数拼杀起来,我不禁庆幸,这两人果然如闫如鱼所说,大爆炸下重伤垂死,此时是最虚弱的时候,只是不知为何竟拼命了起来。 “老鬼,你说他俩也算义兄妹,都伤这么重,还能起杀心啊?”我不禁疑惑道。 “啧啧,只要诱惑足够,时机成熟,损人利己的事这世上有几人能忍住?哈!那老蝙蝠说的也对,弱肉强食嘛!”闫如鱼讥讽道,“王道友不要犹豫,此时这二妖可不是什么妖王,只不过是两只精疲力尽的困兽罢了,莫要犹豫,这二妖实力不弱,若能取得妖丹,对道友快速提升当前的实力有莫大好处!” 闫如鱼说的没错,此时正是我出手的好时机,这二妖虽然原本实力远胜于我,但经过那次大爆炸后灵力枯竭肉身带伤,现在又陷入僵持之中……我不再犹豫,先以五行罩衣诀护住身体后,一边蓄起五灵珠,一边运转逐风神行术快速掠到白福身后,我打定主意先解决了这占据优势的蝠王再说! 我掠到白福身后五丈的位置才被他发现,不是我的逐风神行术有多么神奇,而是他的伤势太重了,而且注意力还都在宋嫚姝身上。 “嗖!嗖!” 察觉到背后有异常的白福还未转身,就被我的两枚五灵珠砸中后心,就算是元婴期修士,没有灵力护体也抵不住我五灵珠的破坏力,刚刚经历“大爆炸”的白福被我五灵珠造成的“小爆炸”击碎了心脏,只见一个透明婴孩形态的元神手捧一枚血红色的妖丹自白福头部飞驰而出,我依闫如鱼的提醒大喝一声道:“留下妖丹,准尔轮回!” 只见那虚画的婴孩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丢下手捧的那枚妖丹,飞向了无尽的天际。 元婴期的修士已在金丹之上化出了元婴,元婴即是修士元神修炼而成,元婴期修士的元神并不能随意离开肉身,若肉身死亡此时的元神如婴孩般弱小,并不能像夺舍大法那般去抢夺其他生灵的肉身,但元婴轮回转世却比元婴期之前的修士亡故后轮回转世有巨大的优势,那些天赋异禀的奇才多是大能转世……扯远了,元婴期修士亡故后大都有机会让元神离体远遁,一为顺利转世轮回,二防元神被敌人捕获,若是被锁婴环之类的法器制住那便会堕入鬼道,永世不得超生。 化形期以后的妖族若是练出元婴便也相当于人族元婴期修士了,甚至更强,但妖族修士与人族修士本质的不同便是妖丹和金丹,妖族的妖丹亦或内丹不管怎么叫都是实体,纵使是十大妖王那样于人族强者争锋的强大修士也存有妖丹,而人族修士所谓“结丹”“金丹”之类称呼都是虚指境界,并无实体。人族元婴期以上修士败亡后元神只剩逃跑一途,而妖族元婴期以上修士败亡时则大都以元神抱出妖丹,以换取轮回转世的机会,据说也有刚烈的妖族最后时刻拼着元神消散以秘法毁去妖丹,宁可放弃转世轮回也不随了敌人的心意。 还好白福并没有这么大的执念,毕竟与我也无深仇大恨。 白福的消亡只在一瞬,我又蓄起两枚五灵珠,准备一势解决了宋嫚姝,我与她虽也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她之前口口声声要捉我,我若落在她手上性命也是难保,此时……另外闫如鱼说的没错,为了提升实力,元婴期妖王的妖丹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嗯,弱肉强食,就是这么个理! “王道友饶命!咳咳!饶命!”苏曼殊艰难的大喊道。她见我不为所动,一咬牙将捏着尖刺的那只臂膀化作藤蔓迅速缠上了我的双手,再次苦苦哀求道:“王道友!听,听奴家说句话吧!咳咳!” 我任她施法缠住我的手,因为我知道她此时已是油尽灯枯,根本阻止不了我的法术,反而徒耗灵气更是无力还转,五灵珠已成,将发未发,我却停住了。 我看着匍匐在地的女子模样的藤妖王,凄美柔弱,再无初见时的风采,不禁有些心软,心道便听听她想说点什么吧。 “哼!”闫如鱼的冷哼在我停手的那一刻传来,我知他不满,可我毕竟还是暂停了杀手。 苏曼殊见我终于停手,缓缓收回了缠住我双手的“手”,转瞬化作人形,仍旧匍匐在地,她挂着两行清泪仰头惨笑道:“我,奴家愿与道友定下契约,终身侍奉左右,道友还未结丹,多个帮手总是比多颗妖丹强些!” 梨花带雨,魅音软语,衣不蔽体。 我俯视着苏曼殊,恍然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想,勾引我。 我暗自凝神,实在想不出此时她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威胁到我,不管是秘术还是法器,没有灵力驱使是伤不了修士的,就算是剧毒也要出手不是?不管怎样,灵力充沛的我都会快她一步。 算了,我耐心已耗尽,无心在看她继续表演,或许是她察觉出我的眼神依旧冰冷,只听她突然娇喝一声“嗨!” 一瞬间我竟头晕目眩,难以自持,恍惚间我发现四周的树木尽皆枯萎,而一个透明的淡淡婴孩形态的元神,正撅嘴狂吸,是她,她的元婴在试图吸出我的元神?不到元婴期,元神一离体便会散了,之前胸前的桃木小剑还能存住我的元神,此时里面已经有闫如鱼这死鬼,我若元神离体……我慌了! “凝思冥想,抱心守一。”闫如鱼淡淡的声音终于自识海传来,这八个字正是我所修炼魂术“冥思望气术”的第一段的内容。我忙依言照做,炫目的感觉立时减轻不少。 “啧啧啧,若非道友提前修过炼魂术,此时道友便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闫如鱼调笑道。我不敢分心搭话,但听他语气轻松,顿时安下心来。 对,她此时油尽灯枯,定是强行将四周灵气吸纳,仓促施展炼魂术,必定不能长久!我只要不被她得逞便好,只等她灵气耗尽。慌乱平静后,我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策略。 果然,只片刻功夫,苏曼殊的元婴便消失不见,只见她颓然的翻身坐卧,艰难说道:“呼~想不到,小弟你年纪轻轻,还,还未结丹,元神,元神便已,修炼的这般,这般稳固……咳咳,今日,我当真是,栽,栽了。” 第42章 活命代价 我看这宋曼殊表情不再使魅,体态也规矩了许多,只是言语中的软糯声调还是藏不住的,想来她早已习惯了如此说话,可正是这无心魅惑,最为致命,我不禁心动,心道若是我没活过一百岁,此时还真要出丑了…… “死到临头,还不死心么?”我瞬间平复了心情,冷冷道。 “小,小弟……王道友,何出此言?”苏曼殊假意惊奇道。 我冷冷的看着苏曼殊,也不急着开口,反而在识海中跟闫如鱼商议起来。 “老鬼,你怎么看?” “啧啧,怎么看?你怎么看,老夫便怎么看!王道友春心萌动,收了她做个神仙眷侣,也是美事一桩!嘿!” “少放屁!我只是觉得如此取人性命,实在有些……” “啧啧,王道友是真把妖族修士当人看啊……嗯,趁人之危,取人性命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可大道无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藤妖害你之心不是一次两次,若现在你和她互换位置,你又作何感想?” “感想?我无需多想,我只是我,若看别人反应来决定方向,早晚误入迷途……” “啧啧啧,到底是读过书的,老夫佩服!” “嘿!老鬼,你终于能懂我的意思了。” “啧啧啧啧,老夫懂了,那白福是白死了,嘿嘿!” “放屁!那白福枉做大哥,背信弃义残害结义兄弟性命,死有余辜!” “啧啧,老夫说不过你,王道友只需告诉老夫想怎样做就好,不必多费唇舌解释,嘿!” “哼!” 我在识海中与闫如鱼聊的并不投机,回过神来仍旧盯着宋曼殊,她重伤加上灵气耗尽,刚才又强行施展秘法驱使元婴,此时已是摇摇欲坠,盘腿调息也不能够,只艰难维持着抬头的姿态,直视我双眼,似乎想从我眼中看出我的想法。 “你可知我已是百岁之躯,机缘巧合这才重获青春,然一百多岁的男人只要不是色中恶鬼,就你那点伎俩实难奏效。”我忽然开口道。许是儿时被穷酸秀才父亲播种了些许道德文章,我一直相信道理远比力量更加有力量,力量只能毁灭悖逆的对手却不能让他屈服,还有些一时屈服也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道理则不同,它看似毫无力量,但你一旦认准了,道理是不会被任何力量所改变的。 “原来如此,道友奇遇当真神奇,只不知,王道友与我说这些,是……”宋曼殊诧异的说。 “呵,你三番两次想害我,不管是持强凌弱还是形势所迫,仇怨已然产生,你实力虽远胜于我,但现在已是成王败寇,你再不服,也改变不了既成事实。”我不理会宋嫚姝诧异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那白福背信弃义之徒杀便杀了,而你现在已无力害我,我若就此杀了你也算了却一桩因果,可我总觉有些趁人之危,毕竟你对我还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宋嫚姝终于听出了我的善意,惊喜道:“你肯放过我?!” “嘿!你害我不成,我不取你性命,但我也非以德报怨之人,你刚才说你愿与我立誓,侍奉左右,你可愿意?”我怕她误会,言语间竟有些不自然。 “这……”宋嫚姝犹豫了,妖族若与人定下了灵魂契约,不单是为奴为仆,自身成为对方的私产,一个物件,还等同自贱身份,与妖兽无异,这对化形已久的妖族而言,无疑是极大的侮辱。刚才情急之下,宋嫚姝只为活命才这般说法,为的是拖延时间好蓄力反击,但现在让她这般选择,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我宁可死……”宋嫚姝艰难说道。 “嘿嘿,宋道友你误会了,我只是对你之前的提议很感兴趣,谈不上生死,你只需付出点代价……”我正努力向她表述清楚我的意图,不想宋嫚姝忽然笑魇如花,竟开始宽衣解带,她娇笑:“呵呵!原来公子你喜欢这样啊?呵!先前是奴家眼拙了,错吧公子当成俗汉啦……” “等等!等等!莫,莫要误会!”我惊慌的俯身抓住宋曼殊腰间的手,又觉不妥,忙将她扶起,因为此时她身负重伤又灵力枯竭,我只觉她柔若无骨,身轻似燕,不禁心生旖旎,心道“看来这一百多岁的男人也不堪一击……” 我排除杂念,后退一步,故作随意的从乾坤袋取出一件袍子甩给宋嫚姝,淡淡道:“先披上,谈谈正事。” 宋嫚姝接过袍子,颤颤巍巍把自己裹严实,恼羞成怒道:“你待怎样?” “咳咳,你先前说的很对,多一枚妖丹的确不如多一个帮手,我现下实力有限,这十万大山之中并不太平,不如宋道友就待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权当护法可好?”我缓缓提出了想法。 “嘿!不早说。”闫如鱼在识海中嗤笑道。 “我一直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死鬼一肚子男盗女娼,呸!”我骂道。 “嘿嘿,老夫只当王道友青春年少春心荡漾,怎知道友这般思虑长远?不过……话说刚才你就没动过心?哈哈哈!” 我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那死鬼,还是早日把他“请出去”的好!不再理会闫如鱼的调笑,专心注视着宋嫚姝,琢磨起怎样既让她不再害我,又能安心为我效力……唉!没有实力做保,好像道理也不那么可靠。 宋嫚姝愣愣的看着我,实在不相信我会这么便宜她,缓缓道:“王道友好心肠,可若不定灵魂契约,你敢信我?” “自是不敢,宋道友实力远胜于我,就算恢复三成,我怕也不是对手。”我毫不犹豫的答道。 “哼!你莫非在消遣老娘!”宋嫚姝怒道。 “啧啧啧,王道友一心想做圣人,可还免不了让我这‘一肚子男盗女娼’之人为你谋划,啧啧,这与那名门正派的伎俩何其相似!可悲!可叹!”闫如鱼在我识海中阴阳怪气道。我听他话语间似有办法,忍不住喜道:“我哪是圣人呀,也是男盗女娼!快点吧!前辈!赶紧的!” “哼!一会你将这节枯木拿出,让那藤妖握于掌心,你将她那只手紧紧扣住,不论她接下来如何求饶,一炷香时间内切不可松开,你可明白?”闫如鱼不再啰嗦,直接道。 我心道他说的那节枯木就是他元神所在的那柄桃木小剑,此时这宋嫚姝灵力枯竭身负重伤,元神涣散,我不禁警惕起来,莫非? “老鬼,你要夺舍?!”我忍不住问道问道。 “啧啧啧,王道友,你太高看老夫了,嘿嘿!你可敢信我?”闫如鱼轻笑道。 我虽略有猜忌,但还是选择相信闫如鱼,他若已有夺舍的能力也绝不会选择一个女妖。 宋嫚姝的不耐烦已快到极限,她慢慢发现我时不时愣神儿,似是神游物外,她认定我是在戏弄她,可惜此时的她无力反击。 “宋道友,我有个办法倒可一试,你不妨按我说的做,你应该相信,我此时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功夫,而且,还有什么能比定下灵魂契约更糟的呢?”我虽像是规劝,可我的眼神不容置疑,当下她没的选。 宋嫚姝缓缓伸出左手,我将桃木小剑自胸前挂着百宝螺里拿出,放在她平摊的掌心上,“握住。”我淡然道。我见她已照办,便伸出右手扣紧了她握拳的左手。 “做甚?”宋嫚姝惊呼道。 我还未开口,便见宋嫚姝脸色骤变,我不敢怠慢,按闫如鱼所说紧紧锁住了她的手,她此时的状态甚至不如凡人武者,简直如闺中少女般手无缚鸡之力,柔弱无骨的手毫无力气,以至于我不但要确保她不能挣脱,还要留意莫要捏碎了这只手…… 忽然,宋嫚姝浑身颤抖难以站立,举着左手半跪在地,若非我握着她的左手,此时她连半跪也不能够,只听她开始哀嚎起来:“啊!啊啊~前,前辈,啊,我,奴家,啊,晚,晚辈错,错了,啊……” 都这个时候了,她说话还这般软糯勾人,想来不是做作,原是她一直都这般说话,只是我听的尴尬不已,若是旁人见到这里现在的情况,恐怕我是免不了淫邪二字。 我不知闫如鱼的元神对她做了什么,可她一直痛苦的哀嚎不停,浑身打颤,汗水已经浸湿了外袍,我见她慢慢出气多进气少,忍不住怀疑她能不能挺住,罢了,时间应该也快到了,我松开了锁住她左手的手,宋嫚姝再也撑不住,立时匍匐在地,身上还不时的颤抖,好在性命还在。 “啧啧,王道友还是忒心软,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嘿!幸亏老夫早已料到,故意说长了时间,不然还真被你坏了事。”闫如鱼的声音幽幽自我识海传来。 我闻言一惊,闫如鱼他,他还在百宝螺之外却仍能在我识海中传声,看来我在青蒙山的这些年他也没闲着。 “老鬼,你这个变态,你对她做了什么?”我问道。 “嘿嘿!王道友不关心我为何能在百宝螺之外传声么?真是见色忘友啊!哈哈哈!”闫如鱼怪笑道,答非所问。 “哼!你是三十岁就结丹的天才嘛!你这会就是在她身体里说话,我也不稀奇。”我讨厌这死鬼的阴阳怪气,冷冷道。 “哈!道友莫慌,老夫还不能挣脱这‘明心固魂阵’,只能在一丈以内跟道友说笑罢了……至于这藤妖,趁她元神涣散,只要离得够近,我自有秘法剥离她一丝元魂,并将其拉入这‘明心固魂阵’中,这丝元魂对她实力影响不大,但她若还想修到化神期,元神缺一点也不行,嘿!”闫如鱼察觉到了我情绪,便不再绕圈子,解释的倒也详细。 “秘法,是夺舍大法么?”我不禁问道。 “哈哈哈!然也。王道友,待你炼出元婴,这部功法我便可以教你。”闫如鱼傲然道。 “好吧,那她……”我看着还趴在地上不时颤抖的宋嫚姝,桃木小剑还被她无意识的紧握在手中。 “不必理会,这藤妖凭她那半吊子炼魂术,这点元神损伤再有半柱香时间就可醒来,道友不妨先将那三妖的妖丹收好。”闫如鱼的声音略显虚弱,刚刚的施法他必定也耗了不小力气。 我先将目光看向了白福的尸体,搜寻起来。白福的妖丹被元婴离体带出,随后掉落在一旁,元婴期修为的妖丹蕴含浓郁灵力,我不费力气就找到收了起来。这白福是回音洞妖王,也修行了不少年月,可惜却没什么家当,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储物手镯,似是舍不得戴,贴身藏在怀里。 我已是结晶后期,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开了这个储物手镯,里面除了另外两枚妖丹和百十块中品灵石,以及一支骨笛状的下品灵宝,还有一本沾满血污的册子,“嗜血疯魔心法”,竟还是本地阶功法,想来白福就是凭此功法崛起,我对于心法无瑕细看,却仔细端详起三枚妖丹起来。蕴含灵力最强的是泛着白光的纯净无属性妖丹,白福的;灵力稍弱的是一枚泛着金光的金属性妖丹,应该是那金瞳鹰王李损的;第三枚泛着暗黄色的妖丹为土属性,就是那熊王熊健的了。 这元婴期大妖的妖丹果然是宝贝,不管是吸收修炼还是镶嵌炼器,都能事半功倍。不过三位妖王除了妖丹才只有这点家当,我实难相信,我又翻遍了李损和熊健的尸身,除了两个被暴力毁坏的乾坤袋外一无所获,想必被白福搜刮过了,难不成这俩妖王乾坤袋中就出了点灵石?不对呀?白福手中应该还有一柄金色小剑,李损还收着我的金甲虫呢?竟都找不见了,莫非都损毁了? 这几个妖族还真是穷啊,难怪四打一还赢不了,我不禁想起青蒙山妖族,也不知他们的财富是不是有了上师才发家的…… “嗯……”宋曼殊的呻吟打断了我的腹诽,只见她幽幽醒来,艰难坐起身,怯生生的看着我,满眼恐惧。 “咳,宋道友,你好些了么?”我略显尴尬道。 “前,前辈,你是前辈么?”宋嫚姝慌乱道。 我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给她解释,轻笑道:“前辈还在你手里呐!” “啊!”宋嫚姝针扎般的扔掉了手中的桃木小剑,惊恐道,“多有冒犯,前辈恕罪!恕罪!” 我见她还盯着被她扔掉地上的桃木小剑,上前缓缓俯身捡起,不禁暗叹,这老鬼的手段真是厉害。 我在宋曼殊恐惧的眼神中,将桃木小剑重新放回百宝螺中的位置,冲她笑道:“宋道友,前辈已被我收服,莫要害怕。” 第43章 从头讲讲 宋嫚姝忐忑不安的看着我,犹豫说道:“前辈神通,晚辈佩服,不知我如何能帮到前辈……前辈,需要晚辈服侍多久……” 我心道这宋嫚姝怎么总是前辈前辈的叫着,她还真把闫如鱼的元神当成是我了,对了,我曾说过我已经一百多岁了,也难怪她这般误会。我想明白此中原由,当下也不说破,随意甩出两枚还元丹,淡淡道:“你先养伤,来日方长……哦,至于多久么……一条性命以一甲子来换,不过分吧?” 宋嫚姝眼神闪烁,还是将两颗还元丹吞了下去,她想起自己现在刚刚元婴初期,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到化神期,现在一缕元魂受制于人,一甲子时光似也不长,忽而边跪边笑道:“多谢前辈!” “哼!你倒大方!”闫如鱼重新回到百宝螺后,似是状态有所恢复,冷冷道。 我也不理他,就准备带着宋嫚姝继续赶往恶来所指的地方。不想宋嫚姝支吾道:“前辈,走之前可否,可否让晚辈处理一下那三位的,肉身?” “哦,我倒忘了,你们好歹结义一场,我便等你一等。”我欣然同意。 宋嫚姝脸色稍显尴尬却没有说话,凭借刚才那两颗还元丹恢复的少许灵气开始施法起来,也不见她如何动作,整个身体缓缓化成一条长满尖刺的粗壮刺藤,只露出地面一丈多高,下面不知还藏着多长的躯体,我心道这便是宋嫚姝的本体了,应是重伤亏灵的缘故,刺藤虽然粗壮有力却呈现枯槁之态。 粗壮的刺藤在地下缓缓展开,或是她的根系,蔓延途径我脚下时,我隐隐能感觉到它的脉络,太庞大了,我不禁疑起惑宋嫚姝的目的。只见三具妖王尸体所在的地面微微颤动,几乎同时,三具尸体瞬间被数条自地下钻出的碗口粗的藤条缠住,随即缓缓被拉入地下,不一会,地面重归平静,除了些许已经发黑的鲜血无声的证明着曾有生灵殒命在此…… 片刻后我面前露出地面的枯槁刺藤如枯木逢春般展露出勃勃生机,表面原先深浅不一的灰色变成浓郁的墨绿色,枯枝般的尖刺也变的牙黄娇嫩,那三具妖王的肉身竟被宋嫚姝当成了肥料,我实不知说点什么好。刺藤转眼化成人形,重新变为宋嫚姝的模样,连她之前受损的衣衫也变的崭新无损。 “多谢前辈,晚辈事毕,可以走了。”宋嫚姝朝我盈盈一拜,软糯撩人的声音恢复了生气。 “呵,不必多礼,在下王其灼,宋道友直呼姓名便可。”我轻笑道。 宋嫚姝微露思索神色,缓缓点头。我将恶来所指的地方简单说于她听,便继续赶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慢慢消化二人之间的尴尬。 宋嫚姝是鬼藤一族,藤蔓成妖的族群种类繁多,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在有闫如鱼这见多识广的高阶修士介绍,她刚才施展的是本族天赋技能,可以通过吞噬生灵血肉,而强大自身,连草木这些弱小的生灵也会被强行汲取灵气,之前她突然驱动元婴以炼魂术偷袭我,就是临时强行抽取了周围草木小虫等弱小生灵的灵力,以至于那片草木枯死还有很多不起眼的小虫无端死亡。越是强大的生灵留下的肉身越是难以自然崩解,正是因为残存的灵力依然强大,这对鬼藤妖族来说正是大补之物,宋嫚姝说她化解了那三位之后虽然重伤只稍有好转,但灵气已恢复了三成有余。 天道果然神奇,这妖族天赋五花八门,我一时兴趣盎然,边赶路边向宋嫚姝询问起她所知的妖族情况。 原来妖兽开了灵智之后大都仰慕人族能够修行得道,故而选择化为人形参悟人族仙法,这些学人族修道的修士才算是妖族,人族仙法,大道万千,但都以练气为基,在练气的基础上有这众多分支,大概可以分为体修,气修,器修,器修之中以剑修最为常见也最为强大,因此器修之名已被剑修替代。 妖族之中对于如何学习人族仙法也有很多分歧,其中最多的两种修法,一是学人族体修般锤炼肉身,这部分妖族修士往往凭借先天优势强于同阶的人族修士,如鹰王李损和熊王熊健便是走的这个路子,前者追求极致的速度,后者则肉体强横防御极致,这类妖族受人族影响较小,虽是化形为人但并不过分看中人族炼体之术,而是对自身种族天赋更加尊崇;第二种则是如宋嫚姝、白福和胡月般类似人族气修亦或剑修,他们完全尊崇人族仙法,为了完全领悟掌握,这类妖族往往如人族大门大派派弟子入世修行般混入凡人红尘中,学习人族生活的种种,以期像人族修士那样领悟天道,因此他们更加熟悉人族也更像人族,宋嫚姝开了灵智不久就机缘巧合下被人族尘世一名青楼女子常年养在闺房,化形后的藤妖便用了那已故青楼女子的芳名。 了解了这些,我也就不奇怪那三位妖王的积蓄如此之少,原来除了白福,那俩都是炼体修士,难怪这么穷,也对,人族强大的体修大都也是崇尚苦行僧般的修行,除了身体,其他都是外物。另外,这宋曼殊为何这般说话,我也就理解了。 “前,王道友,到了目的地后,你有何打算?”苏曼殊难得主动问道。 “打算?潜心修炼,争取早日结丹吧!这年头实力不行,总是疲于逃命,唉!”我叹道。 宋嫚姝听罢也不说话,我猜她或许想到了自己,不禁问起她被白福戕害之事,“宋道友,你们也算结义一场,怎会闹的自相残杀起来?” 宋嫚姝不屑道:“呵?什么结义,王道友见过为了杀人越货而结的义么?与那仨货凑在一起,无非为了青蒙山内的好处罢了。” “额,就算图谋不成,也没必要这般……”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嘿!王道友也是有道修士,怎会如此天真?奴家本以为那白福与我类似,行为处事会遵循人族之义,谁成想我好心成全结拜之义,他却存心夺我三人妖丹!”宋嫚姝怒道。 我忽想起宋曼殊处理那三妖王尸体的情景,对她所谓“好心成全结拜之义”不大相信,不过行路本就枯燥无味,有了这吴侬软语般的宋曼殊聊聊故事倒也惬意,她似乎天生感情丰富,讲起来声情并茂,不像闫如鱼那死鬼只会阴阳怪气,跟她聊起来自是舒服多了。 此时夜色渐深,一轮明月坐在山头,我与宋嫚姝穿行在密林中,白光点点,气氛轻松。危机已解除,宋曼殊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复,我不禁起了听故事的闲情逸致,听她愤愤不平,便引话头道:“哦?是吗?从头讲讲。” 宋嫚姝白了我一眼,还真从头讲述起了来龙去脉:“回音洞,黑风山,过风沟,鬼藤谷四支妖族几乎在一字排开,在十万大山之中并不显眼,但也竖旗两百多年了,四妖王中我的年岁最短也有五百多年,最长的白福快有千年道行,本来大家也算相安无事,其中李损和熊健甚至早已以兄弟想称。那青蒙山的出现是近一百年的事,一座山几乎是拔地而起就在黑风山和过风沟之间,此山倒没什么新奇的,偏偏不久后山头聚起终年不散的淡青色云雾引起了李损和熊健的注意,十万大山之中有山头新起,地下多有灵脉隆起,但有此异象的‘灵山’很难不惹人窥视,李损、熊健二妖王便因为此山的归属闹的兄弟反目,可正当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一头名不见经传的虎妖刚刚化形,自称胡截,毫无征兆的在青蒙山竖起大旗,占山为王,李、熊二人大怒,可不管是轮番上阵还是合力攻山总是无功而返,那胡截实力平平,但青蒙山不知何时变的机关重重,各种人族阵法层出不穷,李损和熊健这俩憨货就如同乡巴佬进城般拿那些没见过的阵法毫无办法,只知道青蒙山有人族修士坐镇,他们唤之为上师。” “上师?你见过没有?难道是符箓士?”我奇道。符箓和炼器、炼丹、御兽一样,都是人族修士开创的强大流派,而符箓派阵法便是核心,制符只是常用手段。 宋嫚姝微微摇头,缓缓道:“那位高人奴家一直无缘得见,青蒙山有他在当真是固若金汤,李损和熊健起初还想封山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可眼见青蒙山实力越来越强,他俩终于忍不住找上了回音洞和奴家的鬼藤谷,起初我并不上心,毕竟青蒙山离我最远,可不管怎样,四妖联合围攻一个新竖旗的族群怎么想都是稳赢的事及时他有阵法倚仗,只要不是高出我们太多实力的修士所布,我四人合力亦可强行破阵,事情一开始也正跟我们想的一样,也不知我们破了多少阵法,终于把胡截挤在了青蒙山山腰间一处地缝中。” 我不禁想起青蒙山妖族的“地根殿”,也不知是不是那里,随口问道:“胡截被你们杀了?” “胡截重伤而逃,阻止我们追杀的是五个刚刚化形的小角色,他们各具五行之一的属性,明明实力弱小可合阵之后却让我们奈何不得,因为地形先险要,我们四个又是孤军深入,最终无奈的退走了。不过那胡截没多久就重伤不愈一命呜呼,那俩憨货还拉着我和白福庆祝一番,奴家那时已感无趣便趁机退出,因为青蒙山无非也就是地脉埋的浅了些,地脉虽然珍贵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没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便无心再陪他们玩了。”宋嫚姝回忆道。 “那之后为何……”我接话道。 “胡截死了有十年吧,白福也和奴家一样没了兴趣,期间李损和熊健多次想攻下青蒙山,可惜那五行小妖阵法神奇又龟缩在地缝之下,虽然采得不少灵石,但还是不能彻底消灭青蒙山妖族……直到一天那三妖王突然齐来找我,说是青蒙山又有了新的妖王,约奴家与他们再次联合,我虽好奇青蒙山的新妖王,但也不想再跟他们瞎折腾,毕竟没什么能吸引我的好处,但那次白福却带来了一个消息,青蒙山妖族藏着一件宝物。” “万年回风柳?” “没错,奴家所属的鬼藤一族还属树妖之列,同类异宝对我的好处更加难得,奴家便同意前去看看。当我见到了青蒙山新妖王只是一个二十年便完全化形的小丫头时,便对白福的话深信不疑,若说这世上有什么生灵天赋异禀我信,可二十年便化形的若说没借助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宝物,奴家是万难相信,我对于那万年回风柳的了解不多,但却越发渴求。” 我心道原来胡月二十年便完全化形了,想必还是上师的手段。只听宋嫚姝继续道:“我们几次三番攻打青蒙山不成,我本已生退意,可大概三年前,白福称联系到了人族势力,可助我们夺回青蒙山,到时一起瓜分那万年回风柳,奴家起初还很高兴,终于有了强大的助力,可慢慢我便感觉不对,那人族势力明明能够助我们一举攻下青蒙山,可偏偏每次白福带着我们不是围杀一两个头目便是玩什么车轮战,多为试探,似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 宋嫚姝说到这里停下思索了片刻,继续道:“知道我无意中听到来人与白福的谈话我才知道,那万年回风柳岂止万年,来人代表的竟不是一门一派,而是仙盟!我那时便知道,这件异宝不是我们几个小妖能够染指的,可笑白福和那俩憨货还觉得能分一杯羹……” “你倒是聪明,可为何一直掺合到最后?”我不解道。 “呵呵!王道友,你若成为那种势力的棋子,他们明显又想封锁消息,这时你说不干了要离开,不要命了?”宋嫚姝嗤笑道。 “嗯,有道理。”我释然道。正如闫如鱼所说,人族那些大势力做事滴水不漏,他们对于妖族施展手段更没有什么道德底线。 “上师真是厉害,为了让青蒙山妖族撤离,摆下了那个陷阱,奴家至今没想明白哪里来那么多爆裂的灵力波动……”宋嫚姝提到那次爆炸仍然心有余悸。 “是地下灵脉,他们把灵脉引爆了……”我此时也不隐瞒,三两句把闫如鱼的分析说了。 “人族手段,当真,匪夷所思……”宋嫚姝叹道。 “然后你们便逃了?李损和熊健怎么轻易就被白福杀了?对了,白福手中那柄金色小剑和李损收了我的金甲虫怎么没见了?难不成都被炸毁了?”我将心中的疑惑一并问出。 宋嫚姝闻言一愣,继续道:“那次爆炸,奴家与白福各自凭借几件护身法器抵挡却也深受重伤,李损和熊健却仗着肉身强横硬挨,可惜这天地之威不是他们那点道行能抗衡的,爆炸过后二人奄奄一息,我与白福惊魂未定,正待带着二人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的两名人族修士拦住去路……” “什么人?”我奇道。 “嘿嘿,王道友问那两件法器的下落,许是疑心奴家藏了,那二人一个衣着华贵,手持一柄亮银色长剑,与跟白福联络的修士一般打扮,应是金真无极门的剑修;另一人不知王道友识得否,竟是那日被李损杀掉的黎勇,他们……” “什么?!” 宋嫚姝慢悠悠的讲述被我的惊呼打断,她愣了一下,才接着道:“王道友莫要一惊一乍的,吓死奴家了……那剑修一招手便收了白福怀中的金色小剑,黎勇也没闲着,李损的乾坤袋瞬时破裂,王道友说的那金甲虫立时飞向黎勇,被他收了。那剑修也不过俱灵后期,偏偏毒舌利嘴上来便开始数落白福和奴家无能云云,奴家那个气呀,可惜身负重伤一时不敢翻脸,更毒的是黎勇那厮竟提出要奴家四人交出妖丹,那剑修修为明明比黎勇高却甚是听话,奴家和白福傻了眼,没想到人族如此不讲信义,也只能拼死抵抗。” “那黎勇什么修为,你和白福都是元婴期,我记得白福还是元婴中期,还敌不住不成?”我忍不住问道。 “哼!那黎勇不过俱灵初期,放在平时,就算与那俱灵后期的剑修联手奴家也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蝠王了,可那时奴家与蝠王刚在爆炸中受了重伤,那二人的法器又着实厉害,亏是那把金色小剑之前耗尽了灵气还需恢复,不然奴家四人性命立时便交代了!”宋嫚姝回想起死里逃生的经历甚是后怕。 “那必是高阶修士的法器,只是旁人修为不足不能驾驭罢了,白福使那一下或是另有秘诀……”我思索道。 “嘿!王道友好见识!定是如此!可就算他们不使那金色小剑,奴家与白福伤势过重,败亡也是迟早的事,亏是胡月妹子出现,不计前嫌这才击退了二人……”宋嫚姝慢悠悠续道,却不想被我喝断,“你说什么?胡月?她没走?你怎不早说?!” 我微怒的声音着实吓到了宋嫚姝,她小心翼翼的委屈道:“王道友?怎的了?又吓奴家,是你说从头讲起的呀?” 第44章 绝意回头 宋嫚姝见我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不明所以之下收起嬉笑语气,继续道:“那日灵脉被引爆之后,那剑修和黎勇苦苦相逼,危急时刻,胡月妹子突然出现,一剑便逼退了那两名人族修士,胡月妹子只说了一个字——‘走’, 我那时和白福已是惊弓之鸟,忙带着李损和熊健逃了,谁知半路那白福突下杀手,先将他夹在腋下的李损杀了,趁我愣神的功夫又夺过我手中的熊健取了妖丹,那厮杀红了眼连我也不放过,幸得遇上道友……” “好了。”我停下脚步,不烦躁道。 宋嫚姝见我表情不善,也不敢贸然询问,只静静的立在一旁,小心的看着我。忽然她抱头痛苦的呻吟起来,求饶道:“前,前辈,这是为,为何?” “哼,碎嘴子。”闫如鱼忽然冷冷道。 “行了,老鬼!我要回去看看!”我不耐烦道。 宋嫚姝慢慢安静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与闫如鱼的传音一直在我识海进行,她虽听不到但已发现异常,只看我神情自若,她也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 “王道友你可要慎重,那上师或许另有安排,虎妖未必有险,但以你目前的实力,那种级别的争斗……强者一个喷嚏,怕是你小命便没了!”闫如鱼冷冷道,他说的我岂不知,这些他与我很早就分析过,只是此时,我迫切想去看看,看看那黄衫女子是否无恙…… “老鬼,帮我一回,这次是我求你了。”我长舒一口气,笃定道。 “唉!看来,老夫……也只能陪道友赌上一遭了!”闫如鱼难得没有再出言阻止,我感激道:“谢了!” “哼!王道友为了一丝情愫就要玩命,老夫甚为不齿,只可惜老夫现下还绑在你身上……只能看天意了!”闫如鱼无奈道。 “老鬼,你心中也藏有故人,当知道就算有一丝可能,若不尽力去做便可能抱憾终身!天意暂且不管,先看看该怎么做,尽尽人事。”我调笑道。 “哼!老夫没跟你开玩笑!不过这人事嘛还待活人做,老夫已是鬼了,又能做些什么?”颜如鱼冷冷回道。 他的话终于提醒到我,我恍然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宋嫚姝,这个有元婴期实力的妖王,虽然跟那些大势力相比依然弱小,但比我是强多了,此时……还是赶紧助她恢复实力才好。 “水蛟火凤护心丹”,这丹药取出来可太难了!但事情紧急,我忙教宋嫚姝在四周警戒,我则运起“遮天乾坤术”在碎星戒中奋力取丹。 足足一个时辰,我才取出一颗“水蛟火凤护心丹”,我来不及恢复灵气,忙将宋嫚姝叫到面前,看着她惊慌防备的脸,我也不禁起了一丝歉意,缓缓道:“宋道友,刚刚多有得罪,是我的错,此时却有一件要事拜托于你,来,先服下这颗丹药,恢复实力再说。” “前,辈,王道友说笑了,奴家伤势颇重,想完全恢复……”宋嫚姝的话还未讲完便愣住了,她看着我手中异香扑鼻灵气四溢的丹药,惊掉了下巴,“这……这是,给,给奴家,的?” “我要做的事十分凶险,区区丹药,聊表心意……” “谢谢前辈!哦不!奴家谢过王道友了!”宋嫚姝不待我说完,抢似的一把抓过丹药,小心翼翼地服下,就地盘腿调息起来。 我也不闲着,服下两颗还元丹静静恢复灵气。 “啧啧,老夫的心血都喂了妖族,王道友,你一点不心疼么?”闫如鱼忽然道。 “嘿嘿,没办法,丹王神通我实难拒绝,真是多谢前辈了!”我尴尬道。 “哼!有这藤妖也不保险,好自为之吧!”闫如鱼冷冷道。 “神丹!真是神丹!王道友!王道友!奴家,奴家竟突破到了元婴中期了!”宋嫚姝的惊喜令我也很意外,可惜,这并不能改变实力悬殊的事实。 “宋道友,我要你带我回去,找到胡月。”我平淡的语气丝毫没有被她的喜悦所感染,此时天已蒙蒙亮,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青蒙山万年回风柳的归属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胡月她是否平安。 宋曼殊敏锐的察觉到我掩饰的一丝焦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道:“走吧!”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 东方渐白,我被一条巨藤分出的枝条牢牢缠在腰间,宋嫚姝带着我在林中穿行,我的逐风神行术在元婴中期修士眼中如同儿戏,她知我心急便“带”着我在密林中快速穿梭起来。我起初问她既然有元婴期实力为何不御空飞行或者有没有御空的法器,可她却笑称这样更快更隐秘,不多时我便叹服,这藤妖果然有过人之处,只见她化为本体巨藤姿态,行进间藤蔓于土地上下穿梭犹如缩地之术,不避山崖沟谷,几乎完全是直线。我看完全不用操心,便不再观察前路,专心恢复起灵气起来。 红日初升时,我已能远远望见如同浮在空中的那株不知几万年的回风柳,宋嫚姝脚步不停,还在带着我快速的穿梭,最多两个时辰我们就能赶到原先青蒙山的位置。 “到了那里凡事依靠这藤妖,她的种族天赋在这山林中能占些便宜,记住,看可以,切莫施展炼魂术探查,切记!”闫如鱼忽然提醒道。 “老鬼,这次带你犯险,我……” “闭嘴吧!你那些废话待过了今日还有命在再说不迟!”闫如鱼打断了我的婆婆妈妈,冷冷道,“那里高阶修士聚集,老夫只能烧香拜神,求你别被强人盯上,从现在开始,老夫只好藏了,王道友,自求多福吧!” 我明白闫如鱼的意思,我曾不止一次嘲笑过他成天谱摆的很大,可惜没人认识他这丹王云云,他却总是语气傲然,嫌我层次太低遇不到知道他威名的高手,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我正凝神调息,忽觉行进速度慢了下来,问道:“什么情况?” “王道友,前方不足百里就是青蒙山了,那万年回风柳奴家之前没细看,这时看来当真是神树!”宋嫚姝还沉浸在实力增长的喜悦中,说话又随意起来。 “正是这神木引得这般纷争。”我远远望着那神树,微叹道。 “嘿嘿,王道友,世间灵物本都是无主之物,谁的实力强便是谁的,不争一下,谁知道谁强呢?”宋嫚姝轻笑道。 “有点道理……”我不经意道,因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减缓速度,前方不远处有数个黑点朝我们飞来,我定睛细看,数人都是御空而行,至少都是结丹期的修士,一时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炼器外营的人族修士?怎么现在才走?他们竟能躲过那场大爆炸? 算了,没什么交情,没啥好说的,想到此处,我低声道:“躲了,让他们过去。” “好嘞!”宋嫚姝依言将身体大半钻入地下,只剩缠住我的部分生出数片嫩叶将我藏在不起眼的林中。 来人一个个自我身前不远处穿过,似都心急如焚,根本无心探查四周,我想起闫如鱼的话,也不动用炼魂术就静静等着,心道果然是青蒙山炼器外营的人族修士,想不到青蒙山当真守信给了解药放他们离开,只不知他们用什么手段躲过了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 “哼!找死!”宋嫚姝突然叫到,我拨开树叶,才看到一青年不理前面那群赶路的修士,急停后用一支红如如洛铁般的手掌隔空拍在我身旁宋嫚姝的“身”上,我正看来人眼熟,那人却大喝道:“何方妖孽!快放了王道友!” 我没想到竟是黄尘!我刚到青蒙山炼器外营时唯一叫的上名字的修士,想不到竟在此处再见,宋嫚姝已经缠上他的腿,正待下杀手,我忙喝道:“住手!” “莫非是旧识?”宋嫚姝奇道。 “然也。”我也不多做解释,待宋嫚姝松开我二人,我才上前道:“黄道友莫慌,自己人。”宋嫚姝似是很介意黄尘那句“妖孽”,赌气般不显人形,反将我二人围在当中,我对巨藤将我二人围住不以为意,看着黄尘道:“黄道友,炼器外营一别有三年多了吧?你可好啊?” 黄尘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巨藤,抱拳道:“王道友大能!竟能驱使这般强大的妖族,我远远看见道友似被这妖物所擒,念及昔日恩情,这才不顾别人相劝出手,不想,却是孟浪了。” “非也,相识一场,黄道友没有装作不认识,这份情谊我受领了!”我躬身还礼道。想这黄尘修为虽比我高却也不过结丹中期,就算是误判宋嫚姝的实力,这份心思我也十分感激。 “王道友,此地不宜久留,既不受困,咱们这便离开吧!”黄尘警惕道。 “黄道友数人竟能躲过那场大爆炸,死里逃生当真可喜,可否告知青蒙山现在的情况,若急赶路……我却还有些事,这便走吧!”我边说边让宋嫚姝让路,后者缓缓钻入地下,不再围阻。 黄尘见巨藤已不再阻拦,稍感安心,这才开口道:“王道友有所不知,那青蒙山妖族倒也守信,昨日早晨一牛妖给我们一一发放‘腾蛟翻海丹’的解药,并引我等下潜至一处地缝,他们说此处有阵法可保平安,待爆炸过后我们方可上去逃命,说罢那牛妖便匆匆离开,我们得了解药,稍作调息便恢复了七七八八,可大半人不愿再等,也没发现什么阵法,纷纷跃出地缝离开,不久我们便能听到剧烈的爆炸声,想必那牛妖没有诓我等,提前出去的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我们还剩不到二十人,硬挨到爆炸声停止这才出了地缝。” “不到二十人?我看刚才经过的不过七八名修士……”我疑惑道。 “那爆炸几乎毁了青蒙山,我们依稀见到一棵巨大的柳树现出,浮于半空熠熠生辉,猜其定非凡品,有人说那是‘万年回风柳’,那些人便留下了,想捞点好处。”黄尘解释道。 “嘿嘿,黄道友没想等待时机么?”我轻笑道。 “我自知实力低微,又见这般剧烈的爆炸,连山都毁了,便不敢停留,这便逃了……”黄尘略显尴尬道。 “黄道友不被重宝所惑,当真是睿智之人!你此番决定十分正确,快些走吧!”他既没见到胡月的可能,我便不再多说了。 “王道友你……”黄尘询问道。 “唉!我一重要之物落在青蒙山附近,待我稍作探查,也不会久留。”我没有解释。 黄尘也是事故之人,闻言便不再追问,抱拳诚恳道:“重宝出世必会引来高阶修士争夺,王道友修为稍有不足,即使有这藤妖帮护也是危险重重,还是小心为上,早早离开,莫要勉强。” 我感激道:“多谢黄道友提醒,我今日若留得命在,他日再去熔兵门拜会道友!” 黄尘忽然略显激动,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竟是一本手抄的“魂原再生术”,他正色道:“这本融合保真流的秘术源自王道友,我自一个妖族炼器师处捡到,近日疲于奔命未曾细看,此番回去定当钻研一番,我在师门恭候王道友前来讲道!对了,我熔兵门在大陆东南,瓜州香炉峰,王道友莫要忘了!” 我心道看来我在青蒙山炼器和教授妖族融合保真流技法的“壮举”他已知晓,也不多言,抱拳道:“黄道友!后会有期!” “王道友保重!后会有期!” “这黄尘倒也还算有良心,嘿嘿!”宋嫚姝忽然现形,看着黄尘的背影调笑道。 “宋道友,一会接近青蒙山的地方,切勿轻易动用炼魂术探查,以免被高阶修士察觉。”我将闫如鱼的提醒复述给她。 “哦哦,奴家晓得了!”宋嫚姝虽出言答应,但我猜她只知道那里有仙盟的人,最多还有各路散修前来争夺,若她知道还有龙宫的插手,当不会这般轻松,我没有将闫如鱼的推测告知与她,以防她畏惧而不肯带我去,这是我的私心。 临近青蒙山,我心中那抹黄衫越发闪亮,我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我不再想我实力低微,不再想她如何看我…… 我从不是个果断的人,上一个百年莫不如此,我一直认为是低微的修为令我果断不起来,不管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回头想来着实错过了不少机会、不少人和事,如今既然复得青春,又平添这许多倚仗,若再走老路,继续错过不说,道心必然千疮百孔,如此还修个什么仙? 胡月,我这次不论能不能救下你,不论如何凶险,不论你如何看我,我都会尽力去做,倾慕一个人也是一种修行,只关乎自己的心。 “宋道友,我们继续。”我开口道。 临近青蒙山,宋嫚姝没有再化成本体带我快速赶路,而是我施展逐风神行术前行,她则隐匿在我周围跟随,警戒可能发生的危险。 第45章 强者威压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距青蒙山越来越近了,一路上毫无阻隔,那次大爆炸似乎连累了附近生灵,以至于我越往前走越感寂静,应该说是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莫说活物,连一片草都没了。 这片死寂直到我们行进至距那浮在半空的万年回风柳不足十里方才看到变化,那神树下大片的雪白岩石如瓦砾般平铺开来,石缝中新的绿色草木已然钻出,一片生机勃勃之相,此时已是深秋,这大片绿色甚是突兀。 我隔着约十里却已能感觉到浓郁的木属性灵气自神树处不断散出,这股木属性灵气一如我先前在炼器内营疯狂攫取的灵气,果然是这万年回风柳散出的。我奇怪的是不知怎的,似乎前方似有一面无形的风帆被风吹满,我竟再难前进一步,可我即使暗自动用炼魂术探查周身也看不出阻碍我的为何物,仿佛这阻碍不存在于外,而存在内,真是奇怪来哉! 我身旁忽然传来宋嫚姝愉悦的惊叹声:“啊~好浓郁的灵气,奴家要醉了……” 我倒忘了,她本属树妖一族,对这等浓郁的木属性灵气最是亲和,莫非是这浓郁的木属性灵气有如实质阻碍我向前走么? “我好像向前走不动了,莫非中了暗算?”我问道。 “啊?呵呵呵~”宋嫚姝现形娇笑道,“哪有什么暗算呀!前方有高阶修士,这是元神之力牵动了附近天地灵气释放的威压,王道友实力还不到结丹期,却早早修炼炼魂术觉醒了元神,嘿嘿,只是太过弱小,此时遇到了强大的元神,便怕了,呵呵!” “不是吧?我,我就算有所畏惧,也不至于走不动道吧?”我尴尬道。 “呵呵呵呵!王道友,你就算是雄心虎胆的真汉子,没修过炼魂术倒也罢了,可你偏偏……嘿!孱弱的元神刚刚觉醒,遇上比自己不知高上几阶的元神,一点抗拒的手段也没有必然会受压迫,从而影响你的行动能力。”宋嫚姝笑答。 我似懂非懂,心道那没修过炼魂术的反而因为感受不到而不受影响不成?难怪一般结丹后期修士才开始修习炼魂术,不想还有这么多限制……当下也不再追问,只道:“那现在……” 宋嫚姝略微思索,只见她忽然摇身一变,化为本体巨腾的模样,只露出地面一人多高,巨藤顶端忽然裂开一个大口子,瞬时将我吞没,我短暂的眼前一黑后复见光明,这才发现我此时如同长在巨藤顶端一般,只露出一张脸来,我惊慌道:“宋道友?这是?” “嘿嘿!王道友莫慌,奴家先将你藏在本体之中,神树附近草木渐渐茂盛,正好掩饰咱们的行踪。”宋嫚姝轻松的声音传来,我仔细看着眼前的大片草木,果然生长速度肉眼可见,略微安心,心道她还不至于现在害我。 我就这么在宋嫚姝本体的“裹挟”下,潜入了那神树覆盖的区域,越是靠近中心,木属性灵气越发浓郁,身边的草木越是茂盛,巨藤也越发兴奋,行动起来毫无顾忌,我被她“裹挟”在体内,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心情,这种感觉,难以言语…… 忽然,我感觉巨藤明显一颤,似是遇到了什么可怖的事般,只听宋嫚姝紧张的声音传来:“王道友,先前你让奴家不要轻易用炼魂术探查,是前辈的意思吧?” “额,是的。”我老实回道。 “奴家觉得此事不同寻常,这,这万年回风柳太过神奇,怕是引来的仙盟高手也不简单呀?”宋嫚姝思索道。 “哦?你有什么新的发现?”我话刚说到这里便有了“新的发现”,因为我忽然发现周围时不时出现一两个打扮各异的修士,一个个或站立或匍匐,亦或盘腿而坐,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表情吃力,似乎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莫非跟我一样?那边几个,看着有些印象,好像是炼器外营的炼器师…… “王道友,你也看见了,这附近有不少修士都跟你刚才一样,元神受到了强者元神之力产生的威压,以至于行动受限,动也不能动了,再往里去,怕是眼睛也睁不开……”宋嫚姝缓缓道。 果然都是结丹期以上的修士,连他们都……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 “王道友?奴家已护你至到此,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还不肯告诉奴家么?”宋嫚姝忽然问道,她的话语虽软,但语气已渐冷。 宋嫚姝果然不傻,到此不久便看出了不寻常,也难怪,元婴期修士对危机的感知已相当敏锐,即使之前因为所得消息不足轻视了这次行程,可现在离这巨大的神树如此之近,傻子也猜到绝非是一件变异灵宝能解释的了的。 “宋道友,此间凶险,我确实未对你明言……”我正思索怎么解释才不至于让她翻脸,却听不远处上空一声强烈的破空声传来,“嘭!” 这声响如同空气被挤压到极致后又瞬间突破阻碍,空爆的声响不算巨大,却震得我头皮发麻,连舌头一时也不听使唤,说不出话来。我勉力抬眼远远望去,只见一大片云层中间突兀的开了一个整齐的口子,大片云层仿佛被巨剑劈成两半,露出了云层之上的数人,我就说这季节怎会天上还有这么多云彩,原来藏着高阶修士,看他们于空中斗法如履平地的样子,多半便是许多修士被元神之力威压的源头了。 宋嫚姝的本体巨藤同样闻声一震,片刻才颤颤传出声来:“奴,奴家,要,要被,你你,害,死了……那,那边,混战的,有妖王,两位,四个,白袍老者,多半,多半是仙盟,大,大长老……还有两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额头带角,看着像,像是……” “龙……宫?”我终于从空爆的震动中缓过劲来,勉强接话道。龙族占据四海,传说是古神后裔,比人族出现早的多,历来骄傲,在天地间龙族以神明自居,从来瞧不上其他生灵,除非是高阶修士,否则连看一眼也欠捧,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人族的身体得天独厚,特别是在陆地上,更加适合练气修行索求大道,因此龙族出了海也化作人形,只是龙族的骄傲让他们留下龙角于额头之上,以区别天下修士。 “亏是,亏是奴家听了前辈的提醒,没有将炼魂术施展开来探查远处,不然,不然此时怕是元神受创,早,早被发现了。”宋嫚姝慌乱的心略微平复,轻声道。 空中的混战完全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强者之威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远远观之,八人的斗法并无惊天动地的威势,反而辗转腾挪间如舞蹈一般,攻守之间似有韵律,我不敢动用元神探查,或者说此时根本调不动元神做任何事,“他”早被强者的威压挤的呆若木鸡……我只凭肉眼遥看空中的斗法,几人之间偶尔掀起淡淡的各色光华或许是不同功法凝聚的灵气,若非刚才那爆裂的破空之声,我实难想象这是在斗法。 宋嫚姝的本体巨藤几乎完全钻入地下,只露出顶端一节“托”着我的脸,我知她害怕,也无可奈何,此时没有直接逃跑怕是已经对得起我了,我略感歉疚道:“多谢宋道友了,嘿,多谢你没有掉头便跑……” “奴家倒是想跑来着,可我一缕元魂还在前辈手中,实是不敢造次啊!”宋嫚姝小声委屈道。 “嘿!放心,咱们这种小角色怎会引得那些大人物的注意?你带我慢慢往前,再靠近些,注意看看胡月在哪?”我既是宽慰她,也是在宽慰自己,在这种压力下任谁也讨不了好,但上面那些高阶修士僵持着至少不至于来管我们这种小虾米。 “王道友可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人族那些小的一个个想往上爬想疯了,奴家这会想起黎勇那厮索要妖丹的嘴脸还冒冷汗呐!况且这里的情况王道友你也看到了,你能有什么作为?若非奴家你连动都动不了啦!算啦!走吧!心意已经到了,莫要勉强啦!”宋嫚姝劝道。 “既然来了怎好半途而废?至少再找找看啊,胡月是元婴中期,或许她就被困在接近神树的位置附近。”我坚持道。 “王道友倒是精明,没错,这元神威压对我这种元婴中期修士一样有效,可只要不被针对,还不至于说挪不动步子,胡月妹子怕是早逃了,上面那两个龙宫修士怕是羽化期大能,围攻的仙盟大长老和妖王大人都是渡劫后期,不管谁赢了,那神树也轮不到元婴期小修士染指,胡月妹子怎会留在这险地?”宋曼殊分析道。 我当然知道这明朗的形势,那胡月也早知会是如此,可她本可随族人迁移,却偏偏回来了,又怎会逃走? 宋嫚姝再我近乎央求的啰嗦下终于勉强朝神树方向缓缓靠近,离上空斗法的几位“仙人”也越来越近了,她移动的很慢,我也不再催促,专心观察四周,期望找到胡月的身影。昨天那次大爆炸后这里方圆数十里所有的山坡都随“主峰”青蒙山化为平地,仿佛新开垦的荒地,若不是新长出来的草木,这里一眼便能望到头,好在越发旺盛的草木对于宋嫚姝这常年生活这密林中的藤妖而言反而成了她远距离获取信息的耳目,借植物勘察,这是她的种族天赋之一。不多时,宋嫚姝便小声抱怨道:“王道友,奴家早就说了,胡月妹子不可能在这里,这片平地草木茂盛,奴家已探查完了,藏在其中的修士不少,却没有……” “哈哈哈哈哈……”宋嫚姝的话被突然传来的长笑声打断,这笑声由远及近,立时在识海中“炸开”,我本被强者威压而动弹不得的元神瞬时恢复了自由,我不禁松了口气,距离我不远处的几名结丹以上的修士想必与我一般,恢复自由后他们毫不犹豫的朝远方掠去,可之只片刻功夫,那识海中的笑声越发大声,以至于我感觉天地间除了这笑声再无其他,不知不觉间我已双耳流血,昏死过去,连不远处逃跑修士的惨叫也听不见,昏迷前只依稀看见不远的几处地方迸发出些许血雾。 我是靠宋嫚姝第一时间封闭了我的六识才得以幸免的,缓过神来才明白,这笑声针对的不是元神而是肉身的听觉,伤害自双耳直达识海,波及五脏六腑。 “玛德,这又是哪位‘大仙’来了,喝,噗……”我边抱怨边吐出一口逆血。 宋嫚姝的巨藤将我“吐出”,她入地更深了,不知何时我左耳上夹了一支小花,微弱的声音自小花中传来:“莫要大声,抱神守一,暗自调息,伤不重。” “刚才怎么回事,你放下我,一会再来……”我担心道。 “嘿!那位灰袍散修破了这之前的元神压制,两位都是高阶修士,都会自重身份,多半不会再出同样的招数啦!”宋嫚姝小声解释道。 我只能无奈相信,别无他法,便依言照做,却听空中“大仙”们的对话隐约自宋嫚姝给我夹在耳朵的小花传来,这藤妖的种族天赋果然神奇! “哈哈哈!南方仙盟六个大长老来了四个,还有妖王两位,啧啧,如此大事老夫竟来晚了,哼!消息封锁的不错,可惜就两条小龙也能挡住你们的路,嘿嘿,栾云剑怎不亲自来?”那灰袍散修一到,空中斗法的八位各族修士便都停手,各自戒备起来。 “魏道友,别来无恙!数年不见,道友的‘蛩音鸣神大法’越发精纯了,老夫佩服!”一名素布白衣的白发老者回应道。 “哼!杨紫初,你莫要套近乎,这万年回风柳,老夫要了!”灰袍修士毫不客气。 “嘿嘿,咱们都是人族一脉,何必与我仙盟为难?”叫杨紫初的白袍修士似是对那灰袍修士十分忌惮,即使对方语气不善,也还是客客气气。 “魏冥玄道友,你若助我兄弟击退这些人,我兄弟只取一节树心木,其他尽归魏道友,日后南海龙宫另有宝物相赠,如何?”两龙族中一人见魏冥玄与仙盟不和,出言拉拢道。 “嘿嘿,龙宫又怎样,你当这是南海么?我看两位也是跑腿的角色,此间你们已无胜算,若是就此离开,或者作壁上观,老夫包你二人一会儿不会缺筋少腿。”魏冥玄并不买账,大大咧咧的说。 “你……岂有此理!”二龙几乎异口同声的怒道,“既然你魏冥玄这般不识抬举,日后我……” 我在下面看的明白,这俩龙族在魏冥玄说话的时候,四周似有灵气波动,似有不善,只不知这般明显的当面伏击,我凭肉眼都能看出蛛丝马迹,龙族二人为何没有发现?莫非是幻术? 果然,两龙族修士威胁的话还未讲完,就被四周突然出现的血色鞭子困了个结实,二人戒备时离得太近,此时正好被捆在一起,不等他们张口惊呼,一柄漆黑的细剑就将二龙穿了个通透,只是来人显然手下留情,没有立时送这二龙前去轮回。 “原来,来的的花、蝶二位妖王。”宋嫚姝喃喃道。 那两位妖王的名号我好像听人谈论十大妖王时提及过,只是这一时半会记不清楚了,却见那刺出黑色细剑的却非妖王,一位全身被淡黄色袍子遮住的修士缓缓现形,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第46章 散修联盟 仙盟的四位大长老似乎对刚出现的黄袍修士更加忌惮,四人相顾无言,一时竟愣在原地。 “哈哈哈!没错,正是裘老弟!”魏冥玄幸似乎发现了什么乐子,幸灾乐祸道。 “裘无影的威名,老夫还是识得的。”杨紫初冷冷道。 “嘿!杨道友,裘老弟刚才那一剑没有找上你们四位,已经是给足了栾云剑面子,仙盟莫要不识趣。”魏冥玄轻笑道。 杨紫初还没有回答魏冥玄的话,他身后一个苍老的女声道:“裘无影!栾盟主曾有恩于你,莫非你也要与我仙盟为敌?” “啊~啊啊!”随着那龙族兄弟的两声惨叫,黄袍修士裘无影随意抽出插在二龙族身上的细剑,低沉沧桑的声音缓缓传出:“什么恩什么怨的,裘某从来是不信的,不过一场交易而已,休要聒噪……过了今日这庄买卖,南仙盟若想找裘某做事,叫栾盟主来谈价钱便是。” 白袍女修士一时语塞,却反而问起两位妖王道:“花道友、印道友,方才我们合力围攻二龙,未见两位这般默契,怎的魏道友一来,二位莫非来了灵感?” 杨紫初身旁另一白袍老者怒道:“花解语、印彩蝶!你们既与我仙盟合作,为何出工不出力?是何居心?”这老者也不知怒气难消还是故意,声音很大,我不用耳边小花也能听清。 “居心?你们若有裘无影的本事,我俩困拼着法器被毁,困那二龙一瞬也不是不可以,哼!”一阵阴柔的声音传来,虽不大声,却也同样无需借助小花就能听清。只是两位妖王纹丝不动,我远距离很难判断是哪个说话。 “哈哈哈哈哈!印道友说话还是这般直白,嘿!仙盟素来瞧不上妖族,出手也不会大方,二位不若跟我们合作,仙盟能给的东西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也能给。”魏冥玄笑道。 片刻后一阵清亮悦耳的声音道:“人族仙盟素来目过于顶,南仙盟的杨道友几位愿以这神树的小枝相赠,助我二人炼宝,这才……此番助拳实非我所愿,只是不想南海龙宫抢我妖族宝物罢了。” 原来这花解语和印彩蝶都是男妖,我心道,起这么个名字,想必十分俊美吧。 “嘿嘿!我听说这万年回风柳原是青蒙山一支妖族把持着,他们一看争夺的势力来头不小,提前溜了,倒也机警,只是走时引地底灵脉来炸,山都炸平了,此宝树却完好无损,当真可笑,这等异宝岂是他们能毁的了的?”魏冥玄缓缓道,他对于妖王所谓“妖族宝物”并不认同,出言点出这神树已是无主之物。 “哼!我说不过你!你待怎样?”花解语恼道。 “哈哈哈!花道友,印道友,我道什么大不了的条件!为这点好处断不必为他们拼命!一会你们只需作壁上观,待我与裘老弟打发了仙盟的人,那神树枝繁叶茂只要二位不动主干树根,不管大枝小枝任你们各取一支,如何?”魏冥玄大笑道。 “当真?”印彩蝶忍不住道。 “我可听说那‘树心木’并不一定就在神树主干亦或根部中心,藏在小枝之中也说不定……”花解语怀疑道。 “哈哈哈!若是那样便是天意如此,魏某认了!”魏冥玄豪爽道。 “哼!魏冥玄!你莫要狂妄!若妖王不出手,你们二人想打发我四人,未免太小看我仙盟了!”杨紫初终于忍不住怒道。 “哈哈哈哈!杨紫初,老夫记得你在南仙盟,成名比栾云剑还早的多,可知为何盟主是他不是你?嘿嘿!遇事总想玩阴谋诡计,你不就想堵住妖王出手的路么?哼!小家子气!”魏冥玄挖苦道。 “在魏冥玄什么来头?几句话便孤立了仙盟?”我忍不住问宋嫚姝道。 “小点声!王道友!听便听了,莫要说话,这帮强人都是此界顶尖修士,谁知都有什么神通?”宋嫚姝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我听她说的玄乎,也不敢再多话,再注视空中才发现,大人物们终于动起手来了! 花解语和印彩蝶两位妖王果然没有出手,魏冥玄和裘无影对上南仙盟四位大长老,竟是攻多守少,我实力低微又不敢动用炼魂术探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肉眼所见,只觉魏冥玄身法潇洒写意,那裘无影当真“无影”,身法忽闪忽现,每次现出真身便让接招的白袍老长老手忙脚乱,彻底没了绰约仙姿…… 原来那魏冥玄果然没有托大,不到一炷香功夫,南仙盟四位大长老各个带伤,魏、裘二修士似乎也略有小伤,但都无关痛痒,忽听杨紫初的声音道:“魏冥玄!咳咳!这是你逼的……” 只见一把造型古朴的碧蓝色巨剑忽然悬在高空,一时泛起蓝光,我离的虽远却感觉到了一股燥热,那蓝色巨剑竟是火属性,阴火? “这是,‘亥水剑’!”花解语最先惊呼道。 “嘿嘿!难怪栾云剑只派你们四个来趟这趟浑水,他竟把‘亥水剑’交给你们用……哥几个出来吧!南仙盟财大气粗,天阶灵宝都整出来了,老魏我穷的叮当响,可不想就这样拼命。”魏冥玄冷笑道。 随着魏冥玄的冷笑,自不远处云层中又窜出四道黑影,来人都是一身黑衣、宽大袍子,面部施以秘法遮挡,只看到一片灰色雾气。我曾听闫如鱼说过,易容术极易被发现,特别是高阶修士,根本瞒不住,但却有类似“虚空遮面术”之类的高阶法术,自邪派流传于世。 这四个黑衣修士出现后,他们曾藏身的云层消散殆尽,我头顶的大片云层后竟露出近百人,人群一阵慌乱,他们身着五六样服饰,应是不同门派。原来四个黑衣修士竟是隐藏在人群之中,四人的实力我看不出,但想必是魏冥玄、杨紫初这样的顶尖修士。 这近百人的修士实力高低不一,但大部分竟是如我所在的草丛中隐藏的修士一般,实力在结丹到俱灵期之间,几个衣着华贵的高阶修士也不过元婴期,看来这些多半是南仙盟的人了。 四个黑衣人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修士声音尖细刺耳,只听他说道:“魏蛐蛐,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计划的,什么他妈的‘亥水剑’,栾秃子又没来,怕什么?跟他干啊!” 魏冥玄还未答话,只听杨紫初道:“吉得宝,你既知是我仙盟办事,为何还来掺合?” 或许这身材矮小的黑衣修士实在太有特点,上来便被杨紫初叫破身份。 “哼!姓杨的,怪不得老魏说你小气!栾秃子在这必不会如你这般不讲情面!”吉得宝说罢竟转身一挥衣袖,一片闪烁的金光飞出,只听仙盟那近百人队伍里哀嚎一片,连累人群下面的我瞬间感到眼睛如针扎般疼痛难忍,若不是宋嫚姝帮我遮挡一二,我恐怕已经疼的满地打滚。 “闭眼,你只是被波及,很快便好了。”我耳朵夹着的小花里传来宋嫚姝微弱的提醒。 “吉得宝!尔敢!”杨紫初一声叱喝后,我头顶的仙盟众修士哀嚎声稍减,我的眼睛也好了许多,想必是他挡下了此招。 “嘿嘿!杨紫初,你既不讲情面,就别怪我不择手段,我虽胜不了你,但你带来的这些徒子徒孙今天非留下大半不可!”吉得宝威胁道。 “你们,你们是想跟天下修士为敌么?”杨紫初怒道。 “哈哈哈哈哈!”魏冥玄长笑一声道,“你们仙盟什么时候能代表天下修士了?凭什么?凭人多?不过这里好像我们人多啊?哈哈哈!” “我仙盟是为除魔卫道,帮扶天下修士,守护天下苍生,不是你们几个强人能够诋毁的!”杨紫初咬牙切齿道。 魏冥玄似乎心情大好,狂笑道:“哈哈哈哈哈!都听听!这帮伪君子就是这般蛊惑人心以图私利的!嘿!近日恰逢其会,老夫便陪你玩一玩!” 我正想怎么个玩法时,只听魏冥玄忽然运起“蛩音鸣神大法”,大声传音道:“散修联盟成立了!下面的兔崽子们都上来!莫要触老夫霉头!” 这声音自外而内,最终在我识海中炸裂开来,余音绕梁般久久不散,我耳孔出血,惊恐的看向宋嫚姝藏身的地方,好在后者终于再次将我“吞”下,我这才逃过一劫。我回过神后忙施展“五行罩衣诀”,加强自身肉身的防御之后,这才缓缓恢复了听力。 我只听四周草丛中“嗖嗖”的几声,几名修士慌忙依言飞上天去,我天,这神树下方的草木丛中还真藏了不少修士呢!距我远些的草丛中不时还有一二修士朝天上飞去,而留在地上的还有个别修士目光呆滞,耳鼻出血,宋嫚姝小声说道:“这些飞不上去的,已是痴痴傻傻被刚才的神功伤了神识,能不能好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我心有余悸,若非宋嫚姝,我还不到结丹期的实力怕是就跟他们一样了,那么…… “咱们上去么?”我问道。 “不上不行的……稍等一下!”宋嫚姝恢复本体,突然出手封住了我的六识,只凭我耳夹小花在我识海中焦急传声道:“王道友莫要反抗,装作奴家的傀儡,切记!” 我依言收了功法任她施为,心道这宋嫚姝竟能通过小花在我识海传声,一直没注意,也不知这轻飘飘的小花是什么法器,还是她的什么功法…… 宋嫚姝只是稍作停留便带我飞向了空中众修士聚集之地,我的六识缓缓恢复,但似乎已有所不同,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手脚。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将近距离接触那些传说中的顶级修士,老鬼,你还藏的住么?我不禁想起胸前的百宝螺…… 空中聚集的大都是散修,最差也是结丹后期,稀奇古怪的装束,一个个神色各异,竟还有十多个妖族修士,他们犹犹豫豫的站在两位妖王一边,先朝花解语和印彩蝶躬身行礼道:“见过二位妖王大人。”二妖王随意瞟一眼算是见过了。南仙盟的那群修士也戒备着挪至四位大长老身后。 宋嫚姝带着我不是最后上来的,但却是最显眼的,众人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神情骚浪,一手挽着一名耳夹小花的年轻男子的我,却快速走向二位妖王的位置,女子魅惑的声音道:“见过二位妖王大人。”于此同时,我的嘴也不受控制的说着跟宋嫚姝一模一样的话,虽然没有她的语气,却是一字不差! 我不禁有些惊恐,以至于无暇欣赏这两位妖王的俊美。我终于明白傀儡的意思,不禁为宋嫚姝的急智暗暗叫好。 印彩蝶忽然开口道:“你不过是吞噬炼体,又不是阴阳采补,何必作贱自己?”我听后一惊,十大妖王果然不好糊弄,这可如何是好?却听宋嫚姝和我的嘴同时说道:“奴家若不如此,怎能俘获人族男子的心?人族男子一个个道貌岸然,心中想的什么奴家最是清楚!奴家便让他们做个风流鬼!” 在十几个妖族修士忍不住的笑声中,印彩蝶嫌弃的眼神示意“我们”走远些,一旁的花解语却忍着笑道:“你叫么来着?” “奴家叫做宋嫚姝,家就在距此地三百里的鬼藤谷……”宋嫚姝和“我”老实答道。在当今十大妖王面前,宋嫚姝绝不敢自称什么鬼藤谷妖王…… “这么近?如此重宝你此前可知?”花解语淡淡道。 “此前奴家只知有宝,却不知这般贵重,引得二位妖王大人亲至……奴家之前还同另三位小妖被仙盟金真无极门诓骗,多次来此地与青蒙山妖族争斗,青蒙山炸了之后才知这神树如此神奇,奴家明知插不上手,可还是忍不住来碰碰运气。”宋嫚姝缓缓道来,我心说聪明,在这些顶级修士面前,不实的话,越少越好。 “呵呵,你倒是聪明,日后若有缘分,可来十万大山深处常春溅花月谷,我那欢迎聪明的妖族。”花解语轻笑道。 “多谢妖王大人!多谢妖王大人!”苏曼殊带着我夸张的跪下,激动道。 “行了,还是先看看人族怎么玩儿吧。”花解语下了逐客令,可“我们”与十几个妖族修士一样,实在不知该不该听魏冥玄的去参加他那个所谓的“散修联盟”,都联盟了,还是散修么?无奈之下,“我们”与十几位妖族修士忽然有了默契般纷纷站在二位妖王身后。 魏冥玄早早发现,却未开口阻止,算是给妖王的面子,不过就一会时间,他那边已经聚集了一百多散修,我天,下面刚才究竟藏了多少修士? 此地之前因为被仙盟刻意封锁消息,以至于知道的散修不多,但长时间的争斗扯皮让这里陆续来了越来越多的散修,那杨紫初的元神威压被魏冥玄破去之后,各阶修士来此更无阻力,直到刚才又被魏冥玄刷下了一批,上来的众多散修中竟有大半都是元婴期修士!此时所谓的散修联盟,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都胜过南仙盟的来人。 杨紫初此时如梦方醒般道:“这么大的事,魏道友也不先提前给各大仙门送上拜帖,如此儿戏,岂能让天下修士信服?” “哈哈哈哈!仙盟不愧是仙盟!实力强的时候不容置疑,实力相当想抢占大义,实力不济便想拉上天下修士!嘿嘿嘿!这算盘打的真他妈响啊!”魏冥玄大笑道。 “嘿嘿嘿!老魏你又不是刚出下山,这点伎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嘿嘿,不过,散修联盟?哈哈!这主意妙啊!魏盟主!别废话了,这便开战吧?”吉得宝刺耳阴森的拱火响彻整个天空,不同于裘无影和其他同他一齐出现的三个黑衣修士,他显得十分高调暴躁,也不知是他性格本是如此,还是他被叫破身份后余怒难消。 南仙盟四位大长老脸色大变,身后纷纷亮起了各色防御阵法,大战一触即发。 第47章 真龙现身 此时空中凉风阵阵,翠艳欲滴的万年回风柳随风轻摇,除此之外,这片修士聚集的空域如同被灌满了水般充斥着无形压力。妖族人数最少,站在两位一心看戏的妖王后面屏气凝神,我身在压力最轻的一方,已感沉闷,身在其中的人族两方修士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果然,终于是有人按耐不住,新“组建”的散修阵营里最先有人打破了这死寂,率先出手了!也难怪,各路散修大都闲散自由惯了,哪受得了这般压抑?人群一拥而上,干! “干!”魏冥玄忍不住骂了一声,但此时已势成骑虎,战端已开,那柄“亥水剑”蓝光大盛,显然已无转圜的余地。 本是高阶修士斗智斗勇的比拼变成了两群修士群殴的烂仗,我不禁叹息,有时事情就是如此,南仙盟实力本已落下风,但吉得宝没有给他们考虑退出的时间,魏冥玄也没想打这种烂仗,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令我意外的是实力处于劣势的南仙盟并没有被这群散修瞬间击溃,仙盟四位大长老凭借“亥水剑”的威势缠住了魏、裘、吉等六人,其他散修本想仗着元婴期修士远多于对方,从而趁势一举击溃南仙盟的众修士,可惜并未如愿。 高阶修士间的缠斗我还看不明白,便一心观察南仙盟群修的御敌手段。这群南仙盟修士虽然整体实力明显弱于对手,可挨过了最初的慌乱后,渐渐守住了阵脚,若非之前受了高阶修士吉得宝的一击有不少人带伤,全状态的这群修士没准还能反败为胜。他们训练有素,虽然队伍中有不少还不到俱灵期的修士,但这些修士也没有太过慌乱,可见平时训练有素,今天来的这些多半是门派精英弟子,他们依托各种阵法和策略渐渐将散修联盟的更高阶的修士逼出他们的阵型之外。 我与妖族修士离战场不远,现场看的真切,几个妖族修士窃窃私语的评点着斗法的双方,不时啧啧惊叹于高阶修士的神妙技法,只有我斜眼看着那两群相对低阶修士的攻防,可惜我的身体目前还是宋嫚姝的傀儡,连做转头这种稍大一点的动作都不能够,只能斜眼看了…… 南仙盟群修士中大概是六、七个门派组成,仓促之下合力开启了一个最常见的防御阵法“聚灵护体阵”此阵可大可小,人越多灵力越强阵法覆盖的空间就越大,是修仙界最常见的防御阵法,效果原本一般,但此时的情况施展起来却最合适不过,有此阵在,攻进来的法术功法威力大打折扣,成阵后众散修渐渐再不敢轻易突进。南仙盟难得还有两个体修门派,这不到三十名炼体修士夹杂着数个水属性或木属性灵气的长于疗伤恢复的修士分布在人群外围,如同钉子一般楔进去一步不退,几乎只防不攻,对手却往往不愿与其纠缠,因为坚韧的体修后方聚集着各种以攻击见长的剑修和气修,一旦被那些体修纠缠住,必会被体修后方的剑修等修士合力绞杀。众散修毫无章法,攻势渐渐慢了下来。看来若没有绝对碾压的实力,全凭蛮力终不是个办法。 两群修士算是僵持住了,不过终究是生死搏杀,两方阵营不断有人重伤、败亡。就像闫如鱼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修士还没有摸到万年回风柳一片叶子,就在此身死道消,实在可悲。散修联盟的修士虽然整体实力高出不少,可此时已经减员近三分之一,死的不说,重伤或者受伤的修士立时逃了,没办法,如此松散的组织又是第一次合作,相互之间缺乏信任,而南仙盟众修士中受了伤的马上后退疗伤,既有人顶他的位置又有人帮他治伤,不少人不消片刻又能再战,此消彼长下,若非散修联盟修士实力普遍较高,南仙盟早就反扑了。 若是四位大长老能压住那魏冥玄六位,人少的南仙盟将是最后的赢家,可惜,我正眼看了看高阶修士们的混战,悬在魏冥玄他们头顶上的“亥水剑”蓝光越发黯淡,四大长老嘴角溢血,吉得宝越攻越凶,裘无影似乎毫发无损……我虽看不太明白高阶修士的玄妙斗法,也大概知道,南仙盟四位大长老快败了。 我正“正眼”琢磨四大长老的结局,却突然听到一声似曾相识的口音:“妖孽!放开王道友!”宋嫚姝终于回身,解了我“斜眼”之苦,我这才发现一片金光之后,一个年轻修士衣着华贵,手持一柄散发出巨大虚影的金色宝剑,他身材修长顶着一个大头,原来是他!窦涯! 我想起自己目前这“傀儡”“玩物”的身份,不禁感动,这小子倒真够意思,他定是趁散修联盟围攻的压力渐小这才跃出奋力一击。不像黎勇那货,虽然实力比窦涯高强,但那假仁假义的东西就算看到我也会装作没看见。这窦涯当真是天才,这才几年啊,这威势,聚灵期?不可能!我不禁有些丧气…… 宋嫚姝无奈的想起了黄尘,她更没想到这会南仙盟中还会有人招惹妖族修士。不过宋嫚姝还未出手,窦涯的奋力一击就被我们身旁一位中年妖族男修祭出一把黑白两面的“阴阳扇”轻松接住,窦涯没有被元婴期的妖族修士吓住,还待再攻却吐出一口鲜血,威势立减,原来他只是结丹初期,不过只十几年光景,修行速度竟这般快!我终于记起,初遇时见他使过,应是金真无极门的秘术,此术虽然可以瞬时提升实力,但对自身损伤极大,我不禁担心起他来。 窦涯的剑不听使唤的归了鞘,人也萎顿了下去,一名穿着与他类似但更加华贵的化神初期老者飞速将他接住,“妖王勿怪,小辈不懂事……”老者的声音沙哑却有力,他是南仙盟来的除大长老外实力最强的修士。 “师叔!我朋友……还没死!”窦涯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师打断,“反噬了!凝神静气,这剑你还不配用……”老者一边责怪一边助他疗伤。我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实力强了,更鲁莽了,这边最弱的妖族修士也是元婴初期,连十大妖王中的两位在此他也敢出手。 “呵呵呵!小弟弟,你别急呀!你朋友细皮嫩肉,姐姐还没玩够呢!不过你若想跟他一起来,姐姐也能伺候的过来哟!”宋嫚姝和“我”调戏的话惹的妖族修士哈哈大笑起来,方才出手的妖族修士面皮白净却不自然的阵红阵白,他对着宋嫚姝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微笑道:“在下殷厉彤,号‘逍遥公子’,愿为姑娘解决这些麻烦!”见宋嫚姝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这元婴后期修士自信转头对着刚才的老者叫道:“老头子!那小辈太嫩,我看你实力也没高出本人多少,不如你上,咱们比划比划!” 南仙盟众修士还在全力与散修联盟纠缠,哪能分出高手来惹妖族?所以那老者第一时间就向二位妖王告罪,只是花解语和印彩蝶两位妖王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 “道友说笑了,道友神通,老夫自是比不上的……” “哈哈哈哈哈!” 老者示弱的话引得妖族修士哈哈大笑,老者此时已起身不再理会还在闭目调息的窦涯,他压下门派弟子的请战,继续投入到防御散修联盟的大阵中去。 妖族修士得意忘形的哄笑中,我忽听花解语轻道:“那小子修行不过三十几年便到了结丹期,这方天地……当真是人族天下。” “人族天才辈出,为之奈何。”印彩蝶轻叹。 “哼!那小子仗着有秘法提升、持有剑修宝剑便敢偷袭元婴期修士,这份心气、锐气……啧啧,若再有那老儿的睿智隐忍,哎!蝶兄,你说大哥他能成功么?”花解语又道。 印彩蝶瞟了一眼我这边得意洋洋的十几个妖族修士,轻声道:“难。” 花解语看了看微笑不语的宋嫚姝,淡淡笑道:“所以你知道聪明的妖族有多难得了吧!” 我身边的妖族修士不少也听到了两位妖王的话,一时略显尴尬。殷厉彤忽然对宋嫚姝道:“宋道友若有意修习阴阳调和之术,殷某不才,十分擅长,这是我自西域密宗弟子手中夺取的双修秘术,道友若感兴趣,何妨一试。”他自怀中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能看出时常翻阅的痕迹,我心中一阵恶寒,这货真他妈恶心啊…… 宋嫚姝仍微笑着接过册子,只见破旧的封皮上书“欢喜和合术”五个方块字,一边收起一边道谢:“多谢殷道友!奴家他日若有所成,再寻道友切磋一二。” 殷厉彤见宋嫚姝收下了册子,大喜道:“阴阳双修之术乃是无上大道!宋道友一试便知!这是殷某所居宝山的引路石,道友只需朝最亮的方向走便能寻得在下!”他拿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头演示起来,果然在不同方位亮度明显不同,这在十万大山之中还真是方便。 宋嫚姝边应付殷厉彤殷勤的讲解边自然的将素手揣进我的胸膛抚摸,我一时不得其意,竟有些脸红。她不经意的抽出时素手依然白里透红,只我知道她留下了一只枯枝般刺挠的断手,这是她刚才接册子的手……我看着殷厉彤那不知练了什么功法而阵红阵白的俊脸,殷勤的笑容再加上我想到刚才那本发黄的小册子,还什么“逍遥公子”,额,一阵反胃,宋嫚姝真是太能忍了。 我正忍受着面前这自称“逍遥公子”的卖弄,忽然听到数人的惊呼声,我随着宋嫚姝的方向看去,只见“亥水剑”蓝光忽然大盛,巨大的剑形虚影一扫,魏冥玄等人均被击退,但杨紫初却大惊失色,不论他如何捻动法诀,“亥水剑”再不停使唤,扫击过后便变回原形飞回他手中,杨紫初只得无奈还鞘,呆立当场。 “咳咳,杨长老,不是盟主来了?”南仙盟四位大长老伤势颇重,那三人本以为是盟主驾临,却见杨紫初惊惧莫名,也都不安起来。 “哼!一剑逼退我六人,栾云剑还没有这个本事!”吉得宝冷笑道,他还待趁“亥水剑”回鞘之际再次杀向四人,却被魏冥玄拦住,“看那边……” 魏冥玄话音刚落,只见神树下地面一片草丛中,三四丈见方的草木如同被吞噬般,一点点沉下去,一会便出现了一个蔚蓝色的水池,无风翻涌。 “这是……海眼传送术!”吉得宝惊呼,果然是龙宫,龙宫来了。 翻涌的水面越发激烈的拍打着四周的草木,在众修士的惊呼中,自水中并排窜出两条青体金边的长龙,二龙竟是并排拉着一架华丽的四轮行辕,“龙车”直冲云霄,直至众修士面前停下。 我心道这龙宫真会捡便宜,这会南仙盟四位大长老已伤,再难有作为,而散修联盟那六名高阶修士也废了不少气力,虽无大伤,却也不复最初之勇。 那华丽的“龙车”缓缓开门,走下两名清丽的人形水族女修,二女下车后小心翼翼的回身掺着车中的正主下车,一名衣着奢华面容英俊的青年立在车前,若说花、蝶二位妖王容貌俊美阴柔,你这位青年变多了三分贵气,如同凡尘中人衣食富足、长期处于上位只一心读书的那种人,这才叫“公子”嘛!那什么“逍遥公子”,呵,呸!青年额头两边露出的龙角如玉般质地,强光映照下暗暗发光,跟被裘无影刺穿的二龙的龙角相比,贵贱立现。 来的龙族青年一下车便惊呆了众人,只见他以手掩鼻,变形的声音发出,“绿螺,快把你手绢给我,这里太臭了!”一旁的侍女依言递上手绢后,只见他猛吸了两口,这才开口道:“哎!总算赶上了,诸位快罢手吧!我有话要说。”他的声音慵懒随性,仿佛冬日暖阳,只是话语里并无半点对今日在场的当世顶尖修士的敬畏,但不管是在场的人族还是妖族,没一个表现出不满,看来这青年的实力和身份都不一般。 “哪个是杨紫初!”龙族青年大大咧咧道。 南仙盟大长老杨紫初忍着怒气上前一步,他实未想到这龙族青年竟这般无礼,但此时他的状态……形势比人强,哎,先听听他怎么说再说。 “我已见过栾云剑,这里有手书一封,你看看吧!”龙族青年随手扔出一个信封,杨紫初忍怒接过,当场翻看起来,只一眼过后,杨紫初惊的干咳连连,“咳咳,咳,你们都看看,咳咳。”南仙盟另三位长老看过信后也是惊骇莫名,杨紫初平复了一下情绪,拱手道:“不知是上仙驾临,恕罪恕罪!我等但凭上仙差遣!” 魏冥玄和裘无影等散修一脸鄙夷,没想到南仙盟堂堂大长老,竟这般奴颜媚骨,不就是南海龙宫么? 那龙族青年旁边叫绿螺的侍女欠身低语,龙族青年耐心听着,对于拱手的杨紫初等人不再看一眼,片刻后嘟囔了一句,“人族真是麻烦……” “你便是散修联盟的盟主魏,魏冥玄?”龙族青年忽问道。 “是又怎样?”魏冥玄怒目道,他没想惯着他,毕竟对方只一龙,而他们一方还有战力。 “嘿!莫要这么大火气,怎的我说的不对么?”龙族青年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南海龙宫很了不起么?”魏冥玄道。 “哟!挺识货?”龙族青年随意的拍了拍身后的“龙车”,轻佻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南海龙宫六太子敖鸣。” 第48章 天庭钦犯 “哼!据老夫所知,四海龙宫均不涉人族大陆,不知南海龙宫为何深入内陆,也来掺和这区区变异灵宝的争夺么?”魏冥玄生硬道。 “哈!人族果然能言善辩。”敖鸣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轻松的摊手,看向了之前一直瘫坐一边呻吟的龙族二兄弟,“嗯,一剑刺穿两个目标,不伤要害还能封住气脉……啧啧,不知是哪位做的,好手段。” “裘某做的,你待怎样?”许久没说话的裘无影生硬的认领道。 “哈哈哈哈!不怎样,不过本太子若不露一手,人族还道我南海龙宫出来的都是酒囊饭袋!”敖鸣话刚说完便换了一幅认真的面孔,抬手间众修士头顶乌云密布,刚才还是秋高气爽艳阳天,瞬间冷了起来,片刻间众修士都感应到大量的水属性灵气聚集,裘无影等人没想到这敖鸣翻脸如此之快,说出手就出手,毫不含糊,覆盖面如此大的法术这敖鸣使来只是一瞬,裘无影等六人包括两位妖王都眉头紧皱,戒备起来,仿佛都感应到了敖鸣法术的锁定,谁也没想到,敖鸣上来便是无差别攻击。 我被宋嫚姝带着和那群妖族修士一样都躲在了乌云覆盖范围之外,包括一些离的近的散修也是躲了,这已经不是元婴期左右修士能够插手的比拼,而且相信若敖鸣不让我们躲,我们也是躲不开的…… 裘无影和魏冥玄等六位散修加上两位妖王,八位此界顶级修士头顶的乌云瞬时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密集声响,随之出现的是如尖锥般透明锋利的冰刺,八位修士奋力抵挡,或开防御屏障或是闪转腾挪,一时好不热闹,突然听魏冥玄大喊一句:“中计了!裘老弟!” 我看不出门道,只见施法的敖鸣一丝诡异的笑容凝在脸上,仔细看时我才发现那“敖鸣”竟缓缓散去肉色,成了一尊冰雕,我还待猜他的下落,却听一声闷哼声自裘无影传来,魏冥玄飞速掠到裘无影身旁,后者已经捂着左胸,神情痛苦,一个虚影就在裘无影面前缓缓显出身来,正是敖鸣!只见他一手持一柄如冰般透明的淡蓝色长剑,寒气逼人,剑的三分之一自裘无影后背穿出,剑尖凝结了几滴血色水珠,却不见鲜血流出,难道是伤口被这柄淡蓝色透明的寒剑封住了? 魏冥玄手持一根紫色战杖,杖头指向敖鸣却被他另一只手挡住,魏冥玄完全可以变招继续威胁敖鸣,可此时他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当敖鸣刺中裘无影后渐渐现出真身,八位修士头顶上的乌云也渐渐消失,凝聚的水属性灵气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在场修士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以前只听说龙宫如何傲慢如何强大,想不到那貌似懒散的南海龙宫六太子如此强大,面对当今八位顶尖修士,一招之下就重伤一人,若他存心痛下杀手,裘无影怕是凶多吉少。 “嘿嘿,魏盟主,这位还算有分寸,未伤我龙族性命,本太子也只是跟各位开个玩笑而已,莫要紧张!哈哈哈!”敖鸣恢复懒散随意的面孔,洒笑道。他自然的弃剑,拿出之前绿螺的手绢轻拭双手。也不见他有其他动作,原本插在裘无影身上的“冰剑”如水汽般快速消散,擦手的他渐渐定住不动褪去颜色再次化为冰雕,而他原先位置的那尊冰雕随之化为本体,神乎其技! “咳咳,六太子神技,裘某佩服……咳咳!”裘无影缓缓道,似乎只有他的伤口是真实的,但仍是没有一滴血水流出。 “裘老弟,你怎么样?”魏冥玄问道。 “不妨事,咳,跟那二龙差不多,咳咳!”裘无影说话略显艰难。 “我倒忘了,大角、二角!别装死了,本太子累了,快来!”敖鸣随意的挥了挥手,之前被裘无影刺伤封印的两龙族修士立时解封,二龙慌忙化作龙形,竟和给敖鸣拉车的那两条龙体型类似,只是黑体金边,同样威猛。只见两条黑龙飞至敖鸣身后,一上一下,错位盘成一把椅子,直到敖鸣大大咧咧的坐下,二龙化成的那把椅子却“委屈”的“呜呜”鸣叫起来。敖鸣旁若无人的道:“莫要再出声了!别学狗啊!” 敖鸣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着实惊呆了在场众人,一时间竟无人说话。敖鸣微笑着扫了一眼散修联盟众人,开口笑道:“这下能好好说话了吧?”他也不等众人回话,自顾自的偏头朝一旁的侍女道:“红螺,拿纸来!”那叫红螺的侍女递上一张金色卡片,敖鸣边接过边嘟囔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别看这人族最爱掰扯道理,可若无实力,他们也不会听的,嘿!” “咳嗯嗯……”敖鸣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四海龙宫谨遵天庭秩序,不涉大陆纷争,镇守四海。南海龙宫安守南海从未僭越,然五百年前天庭上仙降下旨意,命我南海龙宫追查天庭钦犯,我南海龙宫领命以来不曾懈怠,幸而探得钦犯受困于十万大山一株万年回风柳之中,然其不愿束手就擒,特遣我南海龙宫第六太子深入十万大山,捉拿天庭钦犯,望天下修士勿要为难,恐损功德……嗨!龟丞相拽起文来没完没了了!就这吧!” 敖鸣不耐烦的将金卡丢给红螺侍女,大大咧咧的看向众修士,见众人将信将疑,不耐烦道:“怎么?你们不信?” “南仙盟但凭上仙差遣!”杨紫初带领一众南仙盟修士俯首道。 南仙盟的态度源于盟主栾云剑的手书,这说明至少南仙盟盟主栾云剑是认了。 散修联盟六位高阶修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吉得宝忍不住道:“说到底还是你空口白话,没有凭据……”他话说一半就被跟他一起出现的一名至今未露真容的修士扯了扯手臂,吉得宝愣了一下,转而问起了魏冥玄:“魏盟主!你怎么看?” “去他妈的盟主!我怎么看?哼!咱们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裘老弟已伤,变异灵宝再珍贵,可为之跟南海龙宫死拼,却是不值……魏某,认栽了!”魏冥玄火道。 “哈哈哈哈!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没错,诸位已经修到这个境界,除了飞升上界别无大事!”敖鸣长笑道。 在场除了南仙盟四位大长老小心翼翼的附和着敖鸣的话,其余众人神情寥落,漠然不语。只听敖鸣又道:“诸位可能还是有些误会,这万年回风柳,南海龙宫不取分毫。” 敖鸣这话说完众人窃窃私语起来,高阶修士也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不解和震惊,“难不成真有天庭钦犯?!” 敖鸣不理会众修士的反应,仍是自顾自道:“各位法眼无差,这株‘万年回风柳’的确不止万年,以我观之,三万年是有的。各位应该也听说过,这回风柳万年以上才开灵智,开了灵智便会慢慢孕育出树灵,之后便是化形,传说化形之后的回风柳立时便会飞升上界。诸位现在还能看到这株回风柳说明它还未化形,而且诸位所料不差,树灵就藏在回风柳的‘树心木’之中。” 一众修士听到这里,这才凝神细听。我曾听闫如鱼简单说过几句,这万年回风柳本身是顶级的天然恢复宝物,但世间这样的宝物除此之外也有那么两三样,甚至有的比回风柳的效果还要好,但其孕育出的树灵却是每个高阶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飞升期修士若是得到这树灵,则可在证道成仙的大雷劫下起死回生,如同多条命,实在是不可替代的宝物。从人到仙一般至少要经历两次雷劫,一次是渡劫期修士到羽化期要经历一次雷劫,俗称小雷劫,而飞升期以后才算真正成仙,在天庭录有仙籍,这便要经历一次更加凶险的雷劫,俗称大雷劫,若飞升成功便可跻身上界录有仙籍,比起长生来,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此时再无一人说话,众人都凝神静气,耐心听这敖鸣继续说下去。后者嘿嘿一笑,似是对现在的情形很是满意,缓缓道:“可惜啊!”众人一听可惜,更加专心聆听,生怕错过了什么。 “可惜这株约三万年的回风柳,树心木已去,树灵更是不见踪影啦!哈哈!”敖鸣笑道。 “不可能!传说若回风柳失去树灵,则叶落生絮,柳絮一满则神树死亡。这棵神树此时仍旧枝叶茂盛,郁郁葱葱,怎会……”魏冥玄质疑道。 “嘿嘿,是《奇珍录》吧?书上说的不错,可我说过的话各位还未琢磨明白,这株回风柳能维持这么久,自是那位钦犯的手段。不知各位注意到没有,我刚来此地时地上草树还在疯长,一片翠绿,可现在各位再看看,有些草木,已经有黄叶子啦!”敖鸣淡淡道。 众修士在空中多时,一直未注意地面情况,听敖鸣一说这才定睛细看,果真如他所说,原本不断生长的草树,高的直逼云霄,但此时无一例外都停止了生长,有的果然渐渐黄叶,这回风柳原本蕴含的浓郁木属性灵气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说来也巧,不过片刻,众人便发现,悬停在空中的万年回风柳,竟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生出一团团柳絮,“树灵果然不在了!”众修士忍不住惊呼。 “好了,废了这么多话,没有树灵,这株三万年的回风柳也是上等的材料,我看诸位也别争了,一边一半吧!”敖鸣不耐烦道,他仍是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刚才刺穿裘无影的淡蓝色透明寒剑又出现在手中,只见他双手握剑,众修士惊诧之余纷纷戒备。 “喝!”敖鸣大喊一声,全力一剑朝回风柳劈去!一道蓝光闪过,万年回风柳受了这剑光起初并无反应,只是加速了开出柳絮的速度,不一会在众修士震惊的目光中,万年回风柳的枝头坠满了稀薄的白絮,似乎就在白絮不再生出的瞬间,原本翠艳欲滴的枝叶瞬间枯黄,柳絮飞舞宛如薄雾,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微光自树干正中出现,这棵完整巨大的神树就这么自上而下被敖鸣一剑劈做两半! “行了!哈!一边一半,请吧各位!”敖鸣摊手道,“怎么?还等我嚼碎了喂不成!”敖鸣见无人动手,又催促道。 原来,巨树被劈开后,巨树根部正对着地面上,显现出了一名身形枯槁的修士盘腿而坐,那人面容十分苍老,头上零星飘着几根毛发,无眉无须甚是怪异。众修士对出现的这名“天庭钦犯”十分好奇,纷纷猜测他是谁犯了什么罪。我听到南仙盟群修士中传出一个声音:“大师伯,那三个妖孽竟躲在这里,莫非跟那犯人是一路?”“莫要再添枝节……”这前面那个声音,是黎勇!他果然就在南仙盟那人群中。我经他提示眼珠向下细看那“天庭钦犯”附近,不禁心惊,不远处歪躺着的,两头猛虎一黄一白,还一条一人多长的鳄鱼伏地喘息,正是胡月、胡搏和恶来三妖!察觉到我的惊急不安,我耳夹的小花传来宋嫚姝小声的提醒:“切莫相认。”接着我的眼睛被她控制着一起看向空中那半边神树。 敖鸣不耐烦的催促让众修士从震惊与好奇中回过神来,天庭的事,少管为妙! 一时间,魏冥玄、吉得宝等六位高阶修士和南仙盟四位大长老分别各取神树一边朝反方向拉去。南仙盟那边似乎早有准备,一个巨大的紫葫芦悬浮在空中,瞬时将半棵回风柳收纳其中,随后紫葫芦缩成一个巴掌大小,飞入杨紫初袖口。 散修联盟这边却起了些波澜,只见魏冥玄阻住吉得宝分树的行为,不容置疑的道:“花、蝶二位妖王,先请吧!” “魏蛐蛐!他们没有出力,这是龙宫分的……”吉得宝怒道。 “嘿嘿!你也说了,这是龙宫分的,我们除了裘老弟也都算不得出力。”魏冥玄冷笑道。 “哈哈哈!听说魏冥玄行事讲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魏道友,谢啦!”花解语笑道,说罢也不理会吉得宝不忿的眼神,挥出一条血红色的鞭子卷住一根手臂粗细的壮支发力撤下,花解语也不细看,收进身前的虚空之中,学了“遮天乾坤术”的我已不稀奇他的储存手段,只是惊叹于高阶修士的实力高绝。 “魏道友!此前说是我与蝶妖王各取一枝,这样吧,蝶妖王已决定放弃他那枝,我们身后这十几个妖族修士因为我们才没加入你们散修联盟,还请魏道友给个机会,如何?”花解语忽然道。 “好说,他们便算我身后散修联盟的修士好了。”魏冥玄大方道。 “多谢魏道友!他日相逢,散修联盟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印彩蝶开口道。 “嘿嘿!好说,不过老夫要先说一下,今日一过,散修联盟便不复存在了,嘿!老夫可没那么多功夫跟小辈们玩耍!”魏冥玄尬笑道。 花解语和印彩蝶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再问,看了一眼那名不知生死的“天庭钦犯”,转头朝魏冥玄拱手道:“此间事了,魏道友,告辞了!”花解语说罢也不犹豫,与印彩蝶一道飞向远方。 “恭送妖王大人!”在场的妖族修士和“我”朝妖王飞走的方向一拜。 “呵呵!要记得哦!花月谷欢迎聪明的妖族!”花解语的声音远远飘来,我猜这是说给宋嫚姝听的。 第49章 上师真身 散修联盟分割神树的进度稍慢,六名高阶修士裘无影先挑,然后是吉得宝,接着那三名至今未露真容的修士,值得一提的是,魏冥玄最后。 魏冥玄看着几乎秃噜了的残树,忽而大笑,只见他手持紫杖一点,残树分崩离析,碎成大大小小枝节无数,从先前五名修士默契的给他预留的半截主干到树冠上的粗细枝条,全被他这一点分成了手臂长短的一节,作为法器材料绰绰有余,只见魏冥玄随意的取了一节枝条,转身对散修联盟一众修士喊道:“去吧!各位,自取之!”众修士一愣,欢呼道:“魏盟主高义!”纷纷穿过飘在空中的满天柳絮下去抢夺。 “魏盟主这胸襟,老夫佩服,后会有期!”三位至今蒙面的修士朝魏冥玄拱手告别,魏冥玄笑道:“怎么?不看看天庭钦犯的风采?” “嘿嘿,宝物既已到手,还要有命用才行啊!”三位蒙面修士这便要走,魏冥玄苦笑道:“老夫再说一遍,散修联盟解散了啊!莫要再叫老夫什么盟主!” “我看你做这便宜盟主挺好的,嘿!何必着急解散呢?”吉得宝调笑道。 “玛德老夫还没找你算账!若非你挑唆,又怎会有这场烂仗!死伤不少,搞的老夫过意不去,这才打碎了神树给小辈们分,哼!这次算你欠我的,下次你炼出了宝物,当有老夫一份!”魏冥玄怒道。 “嘿嘿!好说好说!魏盟主放心,三个月后,小弟在‘升宝岛’恭候您的大驾!”吉得宝笑着便要走。 “去他妈的盟主,老夫可没兴趣,哎?裘老弟呢?”魏冥玄忽然不见了裘无影,问道。 “他你还不知道么?经此一败,必是回去闭关了!嗨!输给南海龙宫的龙子也不丢人,多大点事儿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切!”吉得宝不屑道。 “哼!你懂什么?强者的自尊,不容轻辱!好好炼你的器去吧!”魏冥玄道。 吉得宝走后,魏冥玄回头看了看南仙盟那边,人已走远,“哼!连个招呼都不打!” “魏盟主!祁家兄弟仗着人多肆意抢夺大家收集的材料,如若不给便下杀手!还望盟主为我等主持公道!”四五名带伤的修士找上了烦闷的魏冥玄。 “玛德!老夫再说一遍,‘散修联盟’解散了!莫要来烦老夫!哎哎!祁老大!你们别太过分了,离开此地,你们想怎么杀怎么杀,老夫心善,见不得这个,给老夫死远些!” “谨遵盟主号令!” “去你妈的!莫叫盟主!老夫没功夫陪你们这些小辈玩儿!” …… 妖族修士靠着花、蝶二位妖王的面子也在争抢材料的散修之中,只是随着祁家四兄弟那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十几名妖族修士渐渐聚在一起,以震慑不轨之徒,当然,毕竟人族修士是大多数,十几个妖族修士聚在一起虽是最强,却也不敢如祁家兄弟那般杀人越货。 两位妖王已走,宋嫚姝悄悄削弱了对我身体的控制,以便交流,她只取了两节回风柳的小枝,便不再夺取,她此时焦急的是我的态度,因为我一再要求她靠近那“天庭钦犯”处,以便观察胡月三妖的情况。 说来也怪,那敖鸣一剑劈开了巨树后,除了催促众修士离开之外,并无其他说辞,南仙盟得了半边神树就走,敖鸣这上仙并无任何差遣,散修联盟这边乱糟糟的,他也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高阶修士纷纷离去,敖鸣也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是太奇怪了。 “王道友,事已至此,一丝希望也无,咱们快走吧!迟则生变啊!”宋嫚姝通过我耳夹小花轻声劝道。 “行了行了!别不知足!材料虽好,有命捡也要有命用才是!此地凶险,还有天庭上差办事,老夫先走一步!记住了!散修联盟解散了,日后莫要再烦老夫!”魏冥玄的声音越传越远,原来他也走了。众散修这才如梦方醒,散修大部分都是独来独往,此时方才想起若是碰上祁家兄弟那样不地道的团伙实在得不偿失,除了如祁家兄弟那般四人一体的还在拾取所剩不多的材料,大部分修士都纷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十几名妖族修士相互看了看,简单道别后也陆续离开。 宋嫚姝耐心的谢绝了“逍遥公子”殷厉彤的纠缠,带着我快速朝鬼藤谷的方向掠去,她的想法不差,和我之前要去的地方相比,鬼藤谷更加合适。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的一声长笑打断了正准备离开的修士的步伐,飞在空中的修士不管是法术还是法器统统失效,坠下高空。只听那个声音歌曰: “封神仙劫憾事多,知不可为奈若何。 遁山养柳归自在,逢妖开智教化迟。 通天大道留一线,顽石点头也耗时。 敢借老夫三百年,真身来此也枉然!” 宋嫚姝带着我还未走出百丈便痛苦的抱头蹲在地上,连我耳夹的小花也干瘪枯萎了,她对我的控制立时消失,我一时不知所措,搀扶着她就地坐下,我半蹲着暗暗查看,更加心惊,怎的连祁家兄弟这样的元婴后期修士一个个都抱头跪地不起,我,我怎么一点感觉没有?我抱头是假的,可脸上的惊惧却是真的,我暗自瞟了高高在上的敖鸣一眼,才发现这南海龙宫六太子似也不好受,只见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英俊的面容早已扭曲,大汗淋漓不复初见时的洒脱。难道是?是那天庭钦犯? “罢了!罢了!念在人族一脉,一帮小辈无知无过,快些走吧!”我偷看盘坐未动的枯瘦老者,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在说话,但这句话完,人族散修恢复了行动能力,顾不得回头,一个个仓皇逃窜,转瞬不见,此时这里只剩十几个哀嚎的妖族修士,包括宋嫚姝,我一时间愣了,或许自己也应该趁机逃了,毕竟刚才那声音的意思是不为难人族小辈。 可惜时间不容我多想,十多名妖族修士被一阵吸力拉到了那天庭钦犯面前,我犹豫不决间拉着宋嫚姝没撒手,也被带到了他跟前,我吓的不敢出声,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我恍然想起了初遇闫如鱼时,被他那干尸真身控制的恐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老者四周似是另一个空间,除了地面,仰头望去不但看不到敖鸣和他那华丽的龙车,连天空都看不到,仿佛除了我目所能及的那十多个倒地哀嚎的妖族修士之外,以这老者为中心,四周好似被满天黄沙罩住了,我隐约看见周围五个角的方向,似乎分别插着一面彩旗…… “此阵叫做‘须臾流沙阵’,外可遮蔽外界窥视,内部则时间缓流,只有外界的十分之一,天兵来此之前,足够你陪老夫说说话了。”枯瘦老者忽而偏头看着我,空旷的面容上干唇紧闭,抬起的眼皮后面没有眼珠,而是两点虚无。 “你,您是?上师?”我颤抖着问。 “呵呵!很难猜么?”枯瘦老者道。 “不知,不知前辈留我们在此,是,是为何事?”我扫了一眼四周十多个哀嚎的妖族修士问道。 “哦,这话不全对,你可是自己来的。”上师道。 我不由面红耳赤,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宋嫚姝独自逃命还没有决断就被她“带”了过来……话说这宋嫚姝不管怎样这回数次救我性命,让我果断弃她而去,我还真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 我不言语,上师却有了动作,只见他仍旧盘腿坐着,双臂抬起两手掌心朝天,十指富有韵律的摆出各种我没见过的指法,片刻后十多名妖族修士停止了哀嚎,双目无神表情呆滞的缓缓起身,渐渐面朝上师站成一排,宋嫚姝也从我手中挣脱就近加入了行列中间。 我正奇怪这上师要做什么,只见上师忽然一手朝一名妖族修士一指,那妖族修士愣了一下便吐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被头顶显现的薄雾般的婴孩形态捧住,这是,元婴捧着内丹!我明白了,上师这是要夺他们的内丹! 只听上师喃喃自语的声音传来:“嗯,这个凑合,金属性还算纯粹……”上师忽而单指朝那元婴空弹一下,稀薄的元婴立时消散,那妖族修士的内丹被上师随意的转掌驱飞到空间一角的一面破旧黄金色小旗上,那黄金色彩旗立时金光大盛,上面的缺口也修复不少。 原来这人是要夺取妖丹修复法器,这五面彩旗应该分别是五行属性,这是阵法?我不由想起青蒙山五族族长的五行阵法。被夺了内丹的妖族修士却未死亡,那高瘦的身形伏地痛苦的扭动之后,渐渐化为原形,原是一只花背灰螳螂。我扭头看了看远处的胡月三妖,心道不好,他们定是被这上师害了!我想到此处,心中怒气骤起,大声喝道:“住手!” 上师空洞的双目注视着我,终于动嘴了:“怎么,你想阻止老夫?”他还没说完,我已经被无形的外力压的半跪于地,动弹不得,“嘿嘿!就你这点实力,此时还活着,也算了不起!” “前,前辈,辈……方才,方才听您,长歌,应,应是是截教,截教传人,怎会如此戕害,妖族修士……”我艰难说道。自我“截教”二字一出口,周身压力立时消散,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错话。 “嘿,‘天下妖族中有诸位,人族之中有在下,怎么能说烟消云散了呢?’这是小友的话?”上师的嘴角微微上翘,想必他对我曾经的话还算满意,我此时没功夫去想他当时是不是在场,现在只能先博取他的好感,其他妖族修士不管,至少也要想办法救救我认识的朋友,包括宋嫚姝。 “晚辈不才,不敢以截教传人自居,只是对于通天教主他老人家开创的教义十分钦佩,当日虽为保命,也是有感而发。”我小心道。 “嗯,没错!我师尊当得起‘大仁大义’、‘万灵之圣’这八个字。”上师缓缓道,他的语气萧索,似乎陷入了往日的追忆之中。 我心惊这上师果然是截教门人!只是没想到他竟自称是通天教主弟子!当年封神之事截教一败涂地,通天教主座下弟子或死或被西方教所擒,失踪逃掉的倒是有,但有实力的听说也最终为天庭所用,实力弱的不知名,又怎会混成“天庭钦犯”?我实在想不出。 “额,不知,不知前辈是通天教主他老人家的哪位弟子?”我试探问道。 上师久久不语,回神后淡淡道:“我截教教义乃是‘有教无类’,‘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却并非一味关照妖族,成王败寇,这些修士冒险来此夺宝,就要有失败之后身死道消的觉悟,何况老夫此法只毁其道行不伤其灵智,身不死灵智未消,已是莫大的恩赐。” 我猜他不愿多说自己的来历,也不敢多问,这会也不是好奇的时候,不过听他这么说那胡月三妖应该没事,只是被打回原形,只要灵智尚在,应该还认得我,我喜道:“原来如此,只不知我那三位朋友现下如何?可还识得我么?” 上师缓缓道:“你是说,胡月、胡搏和那大嘴,嗯,‘恶来’么?嘿!名字起的不错!”他一边说话一边又取出一名妖族修士的水属性内丹,熟练的补了一角的蓝色小旗。 “对!正是这三位道友!”我急切道。 “嘿!青蒙山妖族,老夫借他们地方藏匿,又岂会加害他们?那三妖不是我伤的。”上师的语气平淡,但我听出了他的一丝恼怒,“南仙盟那群人中有个老小子,使的一手‘火龙袭影术’偷袭,哼!胡月那丫头还是大意了……至于那胡搏和恶来,来晚一步,白白搭了进去,还好老夫终于做好布置,这才腾出手来将他们拉入阵中,只可惜,后来的两个小妖虽没被那什么黎勇取了内丹,但胡月内丹已碎、元婴溃散,虽被老夫勉强保住性命,可灵智已失,跟身死道消区别不大。” “胡,胡道友,没救了么?”我大惊失色。 “嗯,妖族一般寿元绵长,而且体魄远胜人族,实力倒退哪怕是妖丹碎裂,并非没有法子,但灵智若失,那便毫无办法,因为若灵智保存那便还有记忆,不过是从头开始再来一遍,虽然也是繁琐艰辛,但‘你还是你’,可没了灵智,那便没了记忆,道行可以再修,记忆没了谁也没有办法,对于修士来说,跟转世轮回没有区别。”上师仍是一边说话一边补阵,就如闲聊。 “这样么……”我失魂落魄,仿佛被抽干了气力,呆坐当场。 上师见我如此反应,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法术,奇道:“怎么?她很重要么?” 第50章 只是朋友 “她,她是我一个重要的,朋友……”我话说到此处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还有“水蛟火凤护心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向上师确认道:“敢问前辈,南海龙宫六太子敖鸣还在么?此间还能安稳多久?” “哈!上面那条小龙想贪天功,独自捉拿老夫,嘿嘿!羽化后期,啧啧!老夫是被困在归神期,可这一千多年可不是白熬的……嘿!想强行破我‘五行兑甲阵’,狂妄!此时他已元神大损,不得已求助天庭,再有约半个时辰,天兵或许能来此地,不过在这‘须臾黄沙阵中’足有五个时辰的自在时光!”上师忽然乐道。 “半个时辰?那前辈您为何不趁此机会遁走?还补什么阵法?”我急道。 “哈哈哈!万年回风柳树灵已出,老夫驭使不动它啦!此时神树已亡,老夫更是无处藏身,动弹不得了。”上师笑道。 原来是等死么?那你笑个什么劲?狂妄?我不禁腹诽。 “那前辈修补阵法是为……阻挡天兵?我听说天兵都是飞升后的强大修士,入了仙籍,不死不灭,前辈您……挡的住?”我惊奇道。 “哼!自是挡不住!可老夫也要他们知道老夫的手段!哈哈哈哈……”上师忽然狂笑起来。我一阵恶寒,这上师莫非傻了不成?一会这个阵一会那个阵?还这般狂妄?我还是先试着去恢复胡月三妖的状态,然后和宋嫚姝一起逃离这个鬼地方,嗯,五个时辰,还可以做很多事……“等等!前辈等一下!”我大惊,原来上师下一个目标竟是宋嫚姝! 我扫了一眼四周,五面小旗还剩最后一面青色小旗依旧残破,上师这是准备取宋嫚姝那木属性内丹修复这最后一面旗,十多名拍成一排供上师取丹的修士只剩了六人,地上趴着包括那花背灰螳螂在内的七八只体型各异的妖兽,一动不动,气若游丝。而站着的六名妖族修士中,除了宋嫚姝只有一位麻衣汉子模样的修士大概是木属性,但其实力明显低于宋嫚姝,而且似有大伤,难怪这上师选中宋嫚姝了。 “何事?”上师冷冷道。 “这位宋嫚姝道友,乃是我的朋友,还望上师前辈高抬贵手……” “这短时间内我到哪找替代的?那麻衣汉子太弱,比这丫头的差远了!只能怪她命不好,这十几个妖族中就两名纯粹的木属性修士,万年回风柳已死,这帮人捡的那些枯枝败叶灵力根本不够……嘿!你看这个,练的不伦不类的阴阳采补的功法,内丹阴阳混淆,浑浊不堪,我就是有阴阳二旗,也不敢拿他的妖丹去补!这便是命好!哈!”上师语气轻松,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慢着!”我看上师仍要继续,突然想起自己身怀宝物,他的话提醒了我,或许可换宋嫚姝一劫,我缓缓自怀中百宝螺中拿出一节在青蒙山临走时胡月赠我的那节手臂粗细的万年回风柳壮枝,这节神木我起初并未觉得有何特别,直到我在上面看到神树被敖鸣一剑劈开后,生出漫天柳絮,碧绿的叶子枯黄,接连碧绿的树枝树干也褪去艳绿的色泽而变的黯淡,当时我就想到怎的我那枝离开神树本体的壮枝怎会颜色未变,还是那般翠艳欲滴?当时无暇细想,这时拿在手中才确定这节万年回风柳的壮枝与之前外面抢夺的绝对不一样!这个……跟那些相比,仿佛,仿佛是活枝与死树的区别!虽是如此,但我为了“活人”,还是坚持道:“此物,或可补充一二。” 上师再次用他那虚无的两只“空洞”盯着我,久久不语,忽而笑道:“呵!你倒真是舍得,没错,这节木头足以填补那麻衣汉子实力不足的缺口,但……”上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老夫若告诉你这节木头究竟是什么,怕是你未必会舍得。” “舍得。”我坚定道。 “嘿!反正时间尚早,老夫还是先告诉你吧!”上师轻松道。 早个屁啊!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我虽腹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道友可知之前外面那些渡劫期、羽化期修士在争什么?难不成这些高阶修士就为了这变异灵宝兴师动众?”上师不知我已从闫如鱼那里知道大概,仍把悬念留足,等等!难不成……难不成我手里这节,就是“树心木”!树灵就藏在里面? 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经常,上师非常满意,大笑道:“没错!他们为的,便是你手中这节藏着树灵的树心木!哈哈哈哈哈……” “我舍得的。”我的话让上师的笑声戛然而止,我不知是什么让我如此笃定,或许是因为宋嫚姝数次救我脱险,或许是儿时穷酸父亲临时起意给我讲的几页文章,也可能是她插进我怀中的酥手……总之我十分肯定,再重的宝物也没有救我的朋友重要,那麻衣汉子我只能说抱歉了,还是劳烦您重修去吧!我搭上这样一件宝物,你也不算吃亏了…… “啧啧啧,为了红颜一笑,你倒是阔绰!嘿!我还以为你是对那虎妞动心了呢!哈哈哈哈!”上师一把拿过我手中的“树心木”,越笑越畅快,仿佛看了什么可笑的事,“你可知,千手那小子虽提议赠予你一节万年回风柳的壮枝,可这节‘树心木’是老夫让那虎妞换的!虽然她也不知什么树灵树心木,可这事儿吧……有趣!有趣!哈哈哈哈哈……” “闭嘴吧你!”听这疯子啰嗦个没完,我忍不住怒道,“修你的法器去吧!莫要再害我朋友!”我恼怒的丢下这句不计后果的话,转身就朝胡月三妖那边奔去,等死的人无所谓,我却需要时间,毕竟外面只有半个时辰。 上师又被我截住了笑,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真的对麻衣汉子动起手来,修补起他的青色旗子。 我来到胡月三妖旁边,那白虎胡搏和巨鳄恶来竟缓缓睁眼,口吐人言: “是你!” “王道友!” 看了他俩的伤势稍轻,我不理会白老虎,对恶来道:“先别啰嗦,时间紧迫,我先取丹药。”说罢不待恶来回话,我运起“遮天乾坤术”,努力在碎星乾坤戒中再取一枚“水蛟火凤护心丹”来。恶来一定想到了之前他见过的神奇丹药,不再言语,生怕打搅我。 这次应该不到一个时辰,我就取出了一枚“水蛟火凤护心丹”,我慌忙准备喂给已成老虎的胡月,我这才发现,这老虎眼神混沌,毫无光彩,只凭本能与一旁胡搏的白虎亲近,对于我的靠近则面露凶相,低声威胁,若非她身上伤势颇重,怕是已经朝我扑过来了,我看着这老虎的眼神,心中凉了半截,果如那上师所言,胡月已失了灵智,消去了记忆…… “啧啧啧,原来是‘水蛟火凤护心丹’啊!嚯!碎星乾坤戒……老夫虽被困在万年回风柳中,却也在五百年前听过丹道宗师‘换心丹王’的名号,想不到,你竟得到了他的传承,不对呀?你不是炼器士么?”上师已经修好了阵法,不知何时在我身后负手而立,缓缓道。 我终于回神,心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试一试,毕竟这丹药神奇非常,或许胡月还有救。 看我还不死心,上师又出言阻止道:“别糟践这丹药了,虎妞灵智已失,回不来啦!如今你面前的这头老虎,只是重伤垂死的普通猛兽罢了!就算你治好了它的伤,它也不会恢复灵识,就算你能让它再生灵识,可她记忆已失,也不会认得你!” 我闻言一惊,可还是不死心,犹豫间忽听白虎哀求道:“王!王大师!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当然,不试试我是不会死心的……”我已不抱希望,只求安慰自己,冷冷道。 因为那老虎的戒备,我只好将丹药甩给白虎胡搏,在后者努力的沟通下,黄色老虎终于吃下了丹药,它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似乎破碎的内丹也恢复的不错……可惜,它的双目依然混沌,没有灵智,虽然身具内丹,它也不过是一头稍强些的妖兽罢了,我想起黄衫女子曾经的飒爽英姿,不禁悲从中来…… “胡道友,对不住,王其灼,尽力了。”我喃喃自语。 “姐姐!姐姐!姐……”白虎胡搏有些崩溃的叫喊激怒了伤愈的妖兽老虎,胡搏还未结妖丹,再加上伤势,崩溃的叫喊中被老虎一掌拍飞,晕了过去。 “王,王道友,妖王大人她,她真的回不来了么?”鳄妖恶来多此一问。 “哎!我没有办法……”我难过道。 “哈!岂止是你没办法?就算‘换心丹王’亲至,也只有叹息的份!”上师冷笑道,“哼!若有办法,老夫还用等你出手?这虎妞一身技艺都得老夫传授,等同关门弟子!若有办法……”上师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他刚才虽是劝阻我,可也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吧,可惜,我没有带来奇迹。 气氛沉闷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我则暗自动用炼魂术在识海中疯狂的呼唤着闫如鱼,这上师自称被困在了归神期一千多年,我记得应该是化神期,也许是现在叫法不同了吧,可不管怎样,他应该没有渡劫后期的闫如鱼的见识广,我还是更信任这位“换心丹王”,没准他能有办法呢? 可惜这回闫如鱼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我急的动了拿百宝螺威胁他的念头,终是忍住了。 “老夫当初不愿神树被人疯抢,无能为力下念及你对截教的态度,这才将树灵和树心木相赠,本想你得宝后远离此地,加不加入青蒙山妖族都无所谓,怎料你竟折返……这丫头也是,老夫已为她和族人安排好了退路,可她竟为了什么师徒情份回头助我,明知不是她能插手的局面,哎!不听话,不听话!这,这便是天意如此!”上师的埋怨缓缓传来,我渐渐从无力感中挣脱,取出归元丹服下三颗,稍微恢复后便又准备在碎星乾坤戒中取丹,我是想先将恶来和胡搏的状态恢复,以便想办法一起离开这里,我,还不想就这么给那上师陪葬。 “不用这么麻烦,那俩小子的伤势简单,老夫只是未腾出手医治罢了,你这小子哑巴了,也不问问?”上师看出了我的意图,阻止道。 “如此,多谢前辈了。”我虽是谢,却因胡月的事喜不起来。 上师也不见如何动作,随手朝胡搏和恶来一点便见二妖恢复人形,各自盘腿调息起来。 “那俩小子伤势不重,只因黎勇那害货要夺内丹,他们只是被制住了而已。”上师随意道。 我不置可否,兴致不高,只淡淡问道:“上师前辈,依您之见,我们可能在天兵到来之前脱身?” 上师见我如此直接,不由一愣,忽而笑道:“呵!这会才想这个问题么?‘我们’?是不是只要是你的朋友,你都想带走啊?” “当然,胡月胡搏兄妹,恶来,宋嫚姝,都是晚辈的朋友,当然想一并带走。”我干脆道。 “哈哈哈哈哈……”上师长笑不止,许久才忍住笑,说道:“现在的小辈都这么狂妄么?那小龙如此,你实力低微,更加狂妄!嘿嘿!老夫大阵已成,能进不能出,天兵一到,便是鱼死网破之局,哈哈哈哈!老夫,老夫布下‘须臾黄沙阵’,修补五行旗,还和你闲聊几句,只是为了解解闷罢了!” 我一阵心烦,终于怒道:“你这疯子!我们与你无冤无仇,还有你所谓‘关门弟子’在内,你怎会如此狠辣……” “哈哈哈哈哈!”上师又一声长笑打断了我的怒骂,他似乎真的疯了,但言语间思路却是清晰,只听他说道:“嘿!非是老夫很辣无情,只是这局面如此啊!老夫早想跟你好好聊聊,可你这小子朋友太多,呵!这一顿忙活,岂不知,在老夫眼中是多么可笑!哈哈哈哈!” 我边听上师癫狂边试图朝阵外探去,可连元神探查也出不了五行旗占据的范围,我趁上师癫语之机全力驱使法术‘五灵珠’朝阵外飞去,却还是被无形的墙阻在了三丈内,我只能忍住烦躁,耐心问道:“是晚辈错了,愿闻其详!” 没办法,只有加深了解才好逃出此阵,尽管时间紧迫,可我一时也想不起其他办法。 哎!先听听这疯子怎么说吧! 第51章 三个时辰 “嘿嘿!若非实在无聊老夫早捏死你这没礼貌的小子,这会嘛……已是死局,大家都要死,不妨留你陪老夫聊天解闷儿,哈!”上师似乎终于稳住了情绪,不再癫狂的长笑。 “死局?那就是说前辈这阵法终会被天兵破去……到时我们纵使跟‘天庭钦犯’有些牵扯,也罪不至死吧?”到了这会儿了我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我的疑惑。 “嘿!你这话说的不差,可惜你还是小看了老夫!我虽被困在归神期,境界不能提升,可这近千年来,老夫寻遍奇门异术融入阵法之道,终于耗费千年心血布下的这‘兽魂吞天阵’,有此阵在,老夫虽也将湮灭,但绝不会束手伏诛于天庭!若再给老夫三百年光阴,老夫还能逍遥许多年岁,你这小辈又岂能知?”上师傲然道。 玛德这疯子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要是老鬼在就好了!可此时我急也没用,只好硬着头皮一点点再问,“敢问前辈,在下只听说过‘化神期’,这‘归神期’是什么境界?晚辈竟不知。” “嘿嘿!想不到你连‘化神三期’都不知道……化神期是修士元婴大成后进入的阶段,但此阶段十分漫长,由炼神期、分神期、归神期三个阶段组成,统称为化神期。炼神期顾名思义,此时修士元婴大成真正化为元神,可离体神游,体悟修行全貌,比之炼魂术初期的‘内视’有过之而无不及;分神期则是炼魂术大成而产生的巨变,此时修士元神已能化为修士分身,但却被修士一种或多种极端心思所支配,修士杂念越多,产生的分身便越多,俗称‘心魔’,此时是修炼炼魂术最为凶险的阶段,稍有不慎若被‘心魔’支配的分身壮大强于自身,则道心被夺,自身将被‘心魔’所支配,行事极端逐渐疯狂,最终违背天道,走向毁灭;而归神期,则是修士挨过了炼魂术最凶险的阶段,自身强大远超分身,杂念被正念压制,道心愈发稳固,待其收服所有分身,神魂重归于一,则可进入渡劫期,安然应对九天雷劫,若修士仍有分身未被降服而藏匿在外,则自身在雷劫之下难以全身而退,甚至消亡在雷劫之下,且自身若亡,分身便不再存在。”许是上师真的无聊,因此他解释的相当细致,我虽未全懂,却似乎抓住了什么,对了!他曾歌曰:“敢借老夫三百年,真身到此也枉然!” 上师他,他多半是某位大能的分身!他解释如此细致,应该就是想告诉我这一点。想到此处,我便问道:“莫非,前辈您是某位天庭高人的分身?所以才有天兵前来拿你!” “哈哈哈哈!你不蠢,猜对了!只是无论真身、分身、自身,都是自‘我’中而来,谁是正念谁又是杂念,也难说的紧!”上师神秘道。 我忽然有所感悟,炼神术是修士结丹期以后必修的进阶法术,一直到渡劫期元神才稳定下来,之前炼魂术的修炼都十分凶险,闫如鱼时时提醒我这一点,今天在上师这里也得到了类似的说法,看来实力提升之前还真不能冒险修炼炼魂术。不过刚才上师那番话让我似乎抓住了炼魂术上的一些之前想不通的关窍,若我能够运用元神从“内视”精进到“神游”的程度,即使不能元神离体,我也可运用元神完成更多法术,而且“遮天乾坤术”还可以更进一步,如此再取用碎星乾坤戒中的宝物应该会轻松许多。 我想的出神,回神后方才猜想这上师究竟是截教哪位高人?天庭里原截教门人众多,我实在猜不出来,犹豫问道:“敢问上师前辈,您的名讳……” “嘿嘿,老夫且卖个关子,天兵一到,你自会知晓!”上师笑道。 不想说算了,我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上师这阵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阵法了解不深,只猜测恐怕又是他那次安排的引爆地脉无差别杀伤的局面,那时青蒙山妖族可凭神树的“天地分叶术”逃脱,这次莫非是因为神树已亡,大家都走不了了么? 除非,除非我能提前摆脱上师这阵法的禁锢,然后短时间传送至远处,可这些,都没有可能,今日莫非果真要葬送在此处了么?闫如鱼的规劝还言犹在耳,谁成想一件变异灵宝竟还牵扯上了天庭,那可是人间修士所向往的仙界之一。 上师见我久久不语,忽而笑道:“嘿!小子,你那五行属性的功法奇特,那个珠子出手时五灵平衡,五灵一旦失衡便会爆裂开来形同爆炸,与老夫引爆地下灵脉倒是有殊途同归之妙!” 我见这疯子生死关头谈笑风生,也受了些感染,心中暗叹:自己与高阶修士之间,所缺的不仅仅是实力,就这份淡定自若,绝不是我那患得患失的赌徒心态可比的。 “嗨!雕虫小技,前辈见笑了。”说来话长了,我其实不愿多聊,谁成想上师接下来的话,却引起了我的警惕。 “你修的进阶心法,是‘五灵筑基诀’吧?五灵同修?”上师随意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青蒙山中时,你能监视我?!”我惊道。 “切!老夫没那闲工夫偷看小辈练功,只是你实在太奇怪,时而老成,时而天真,那部功法修炼起来十分吃力,你年纪轻轻却已凭其结晶,可若说你是天才,又不像……就算你天赋异禀,又怎会选择那样一部进阶心法?”上师继续思索道,“而且你似是五灵同修,那部功法的‘附灵术’十分繁琐,你在青蒙山中一直是闭门造车,也不见你寻摸五行精元,就算你有‘换心丹王’的传承也很难解释,为何你修炼时一味的疯狂攫取木属性灵气,以至于唤醒了树灵惊动了老夫。” “是你!那个声音,是你?”我心惊道。 “嘿嘿!是树灵,只不过是老夫借它传声到你识海中,你方才听得到。说起来,也就是那日的传声惊动了南仙盟的人,这才打乱了老夫的布置,被迫提前通知虎妞一族转移,说起来,神树被瓜分,甚至虎妞这一劫,跟你小子关系很大!若非老夫见你情真意切,断不会与你这般好好说话,哼!”上师微怒道。 我闻言惊怒交急:“胡说!我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青蒙山妖族的事,那日听到树灵传声后,我便放缓了攫取灵气的速度!我没有……” “呵!好一张利嘴,可惜就那一次,就被你提前暴露了树灵的存在,本来老夫也奇怪,直到我救下虎妞三妖,才听那黎勇跟他那出手偷袭的什么师伯言说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是他赠予你的那枚金甲虫可以探查到器灵的存在,树灵新成气息微弱,本来只要不主动开口是不会被探查到的!可叹老夫忙于祭炼阵法便借新生的树灵之口警示于你,哎!草率了!谁知被你携带的金甲虫察觉到了树灵已成的状态,南仙盟蠢蠢欲动,老夫不得已提前布置起来。” 我想起了那件被金瞳鹰王李损收去的金甲虫,黎勇趁李损等四妖王大伤出手再夺回,可恶!还是着了他的道!我同闫如鱼猜过这黎勇的目的,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为南仙盟探听万年回风柳孕育树灵的时机!上师在人族炼器士中放出两年后放人的烟雾,是为了便于布置,可因为我,黎勇通过放我这的金甲虫探查到了树灵已出的情况,南仙盟便提前出手了!我将这一切串了起来,顿时心如死灰,原来真的怨我,我仍怀一丝侥幸,狡辩道:“你的关门弟子你不及时出手!偏要她内丹碎裂灵智已失才出手!存心让她陪葬么?那,那黎勇怎有那么深的城府,知道树灵会给我感应?” “嘿!若非老夫仓促准备,那‘兽魂吞天阵’怎会来不及提前布好,又怎会有此遗憾,哼!还是因为你!可笑,老夫还觉与你有缘,借虎妞之手提前将‘树心木’赠予你,盼你带着远走高飞,嘿!”上师没好气道,“至于那黎勇的智谋城府,老夫也真是走了眼,他倒不是算准你这能探得树灵的情报,他是费尽心机接近每一个他认为能接近虎妞和神树的人……那边那个蠢货胡搏,手里也有一枚跟你一样的金甲虫,想必是件子母法器吧……” 上师的话击碎了我最后的侥幸,神树被毁倒也罢了,可我倾慕的胡月也是因我而“亡”,我还自诩朋友,自觉为求问心无愧的回头搭救…… “啊!气煞我也!敢问,敢问前辈,那黎勇是何门派?他那师伯姓甚名谁?”我发泄着无能狂怒,一时也不想能不能活下去,只想报复! “啧啧啧……很好!知耻方能后勇,有恨才有执念,才不会遇事只想避沾因果,只想逃!”上师的语气忽然冷静了下来,一反之前癫狂之态。 上师冷冷的语气如冬日冰水浇在了我怒火中烧的头上,我愣住了,半晌才听出他话中似有转机。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正如闫如鱼多次提醒的,“心态崩了,一切便完了”。 “前辈,您还有办法?”我平复好心情,问道。 “嗯,或许还有一丝可能,不过嘛,你还有三个时辰。”上师淡淡道。 若是平时,我听到这样的话必然是暴跳如雷,认为对方在耍我,可此时我却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一是我没的选择,二是我恍惚想起了曾以九成八胜算夺舍我失败的倒霉蛋闫如鱼,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自己这场仙途的主角,我可以的。 “还望前辈不吝赐教!”我顿首道。 “不必行此大礼!老夫只是见你五灵同修,与老夫这五行法旗同源同理,或可一试。”上师平淡道。 我猜测他是从我施展法术“五灵珠”反推出我五灵同修的功法,也不多言,耐心听他讲解。 “老夫炼制的这组五行法旗,可作一切五行阵法之阵基,人族七脉之中,五行属性相生相克,若能任意转换,攻可成倍数发挥潜能,守亦可成倍数卸去威力,不管是相生还是相克,只要施法之人转换的足够快,理论上来说五行轮转这个闭环是无限的……”上师侃侃而谈,我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我想有了答案,那就是我五行同修时,气海内五行灵气总是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排列,无一例外,“转起来”后,我吸收的灵气成倍增加,这莫非就是上师说的“相生”?而我的“金钟罩衣诀”改为“五行罩衣诀”后,肉身所能承受的五行属性功法攻击也大大提升了,莫非这便是他说的“相克”? 我总算逮到一个精通五行转换原理的阵法大师,而且已到了生死关头,事不宜迟,我毫不犹豫的将我筑基的经过和修炼“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的诀窍说出,包括我在青蒙山疯狂攫取木属性灵气的前因后果一并说出,只隐去闫如鱼的存在,只含糊的说探险中得其遗惠,复得青春。我期望事情能有转机,就算还是要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带着疑问做个糊涂鬼! 上师听罢我的讲述久久不语,忽而郑重道:“佩服!佩服!正所谓‘天不佑人,人自渡之’!今日老夫亲眼见到了。” 我忽感轻松,一个人秘密太多,若不能与人言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压力。我依上师提议演示了我的“五灵筑基诀”和“五行罩衣诀”等功法,上师看后啧啧称奇,欢呼道:“哈!果然!果然跟老夫的五行法旗原理相通!这便有希望了!” 上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转头用他那空洞的双眼扫了一眼四周,我刚才凝神与上师探讨五行法理,心无旁骛,这时随着上师的动作四下一看,只见众妖族修士已经恢复了神志,围在我与上师周围,包括那些……上师果然没有说谎,那些被他夺取了妖丹毁了道行的妖族修士虽然已经化成原形,但一个个目光如电,明显灵智未失,我一一扫过这九头包括那花背灰螳螂在内的妖兽,却不见一头黄色老虎,仔细一看才发现恶来和胡搏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宋嫚姝和他们站在一起,恶来胡搏脚下一头黄色老虎被墨绿色的藤条紧缚,歪躺在地上酣睡,看来是恶来、胡搏二妖不忍制服曾经的妖王,宋嫚姝这才出手,不过他们既然能站在一起,想必已经交流了后来的事。 恶来和宋嫚姝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期待,见我看来,恶来拱了拱手,宋嫚姝则娇声道:“王道友,你一定行的!”“哼!”胡搏的眼神复杂,但仍是怨恨不减。我抱歉的朝三妖笑了笑,转头看向一边朝我拱手的四名妖族修士,不算宋嫚姝在内的十三名妖族修士,如今还剩下他们四位,他们的运气也是不错,其中那什么“逍遥公子”殷厉彤是元婴后期实力最强,却因为所修功法不甚对路以至于内丹灵气驳杂混沌,遭上师嫌弃保住了一身道行,另三名妖族修士都是元婴初期,也不知主修的是何属性的功法。 上师忽然言道:“常言道‘法不传六耳’,诸位刚才醒的早的也听了不少,接下来事关重大,都歇了吧!”说罢只见上师抬手一挥衣袖,四周的妖族修士不管人身还是兽形统统抵挡不住,倒地昏睡了过去。 上师对我笑道:“王道友,咱们继续。” 第52章 临行授业 上师一声“王道友”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我知道他不再喊“小子”“小辈”之类的称呼而称“道友”,是对我所修功法的认可,这才平辈称呼,但我不敢造次,躬身行礼道:“前辈请!” “阵法之道,一曰借势,二曰聚灵,三曰立法,四曰改命,天下阵法或有组合偏重,均跳不出此四者。老夫炼制的那五面‘五行定方旗’各自带‘聚灵’之效、合力又有‘立法’之功,我便能以五旗为阵基,‘借势’演变天下五行阵法,外面那层‘须臾流沙阵’便是五行之一的土系阵法……”上师还待侃侃而谈,我却听出事有蹊跷,忍不住打断道:“便是那‘须臾流沙阵’阻住了那敖鸣的攻击?” “非也,非也。”上师气定神闲的说道:“挡住敖鸣那小龙的是五行齐全的‘五行兑甲阵’此阵与道友你那‘五行罩衣诀’十分类似,只是除了灵力和范围差异,道友那功法五行轮转凭的是自然之理,如同本能,老夫这阵法的五行轮转却是虽心念而动,如臂使指……” 我听这上师侃侃而谈事无巨细,所言皆多是我闻所未闻意想不到的五行法理,若非此时形势危急,我必摒除一切杂事尽心倾听,力求一点不剩,可时间紧迫,我却是做不到他那般淡定,忍不住打断道:“额,前辈方才说这阵会破,可说的是此阵?前辈前后似乎说了三四个阵法的名字 晚辈,晚辈实在不解,嗯……若此阵被破,前辈又当如何?” “嘿嘿!王道友实力平平想的却是不少,此‘五行兑甲阵’的确挡不住天兵,更谈不上鱼死网破,对付他们老夫另有安排。”上师对我打断他的讲解似有不满,语气渐冷。可此时我实在不想含糊其辞做那个糊涂鬼,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前辈勿怪,此时晚辈只嫌时间太少,不能安心受教……前辈所倚仗的应是您提过的‘兽魂吞天阵’,既然它才是关键,还请前辈提前讲明,晚辈该怎么做才能搏取那一线生机?” “哼哼!你还是急躁了。”上师冷冷道。 玛德,三个时辰已经过半了,我能不急躁么?我暗自腹诽,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又添枝节,只好勉强道:“晚辈不才,前辈勿怪,您继续!” “哈哈哈哈哈!罢了!老夫就先安安你这小子的心!”上师长笑道,“此处所布阵法有三,你已见其二,最外面的是‘五行兑甲’阵,以五行法旗为阵基,初时当了那小龙一击受损不少,经过老夫刚才的修补已经恢复了九成,有此阵在,只要没有三个敖鸣一齐破阵,此间安稳的很,不过若天兵一到,此阵支持不了多久。里面的是‘须臾流沙阵’,同样以五行法旗为基,除了遮蔽探查、减缓时间之外,在此阵中老夫的元神之力会被加强数倍,那小龙一剑不行便想动用炼魂术窥探老夫的虚实,被老夫接机重伤其元神,他不得已,这才召唤天兵来此……” 上师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怎的,竟解释的如此之细,我略显尴尬,但确实心安不少。只听他接着道:“至于最后这个阵法嘛……老夫至少准备了八百年,这才收集了上古神兽貔貅之骨,虽还是不完全,却也足够老夫凭此神兽之骨布下这‘兽魂吞天阵’,此阵一旦开启,将会生出巨大的空间旋涡,一切生灵和灵气充裕的死物都将被其吞噬,化作纯粹的灵气被貔貅之魂吸收,即使是天兵来此也是一样,届时老夫和诸位也都将化作纯粹灵气为貔貅之魂所吞噬,此间方圆百里将再无活物,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疯了!这上师真的疯了!我见他又长笑不止,渐渐癫狂起来,不禁慌乱道:“前辈?前,前辈!” “哈哈哈哈……嗯,哼哼!小子!你可怕死?”上师的笑戛然而止,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见他终于安生下来,也松了口气,思索道:“死?死是挺可怕的,嗯,但可怕的,可怕的不是死本身,而是……遗憾。” “哦?说说你的遗憾。”上师似乎来了兴趣。 我虽没心情跟他探讨人生,但此时却莫名想起了往日种种,乎有些不吐不快:“我出生在一片世外桃源,父亲是个失意文人,整日半醉半醒,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嘿!‘及时行乐!’我可能是听烦了,从小不愿那般,可惜圣贤书读不进去,偏爱志怪神仙、英雄奇侠……可故事终究是故事,我整日依照‘修炼’,终是累积失望,终有一日泯然众人,走完一生,那样的死亡也没什么遗憾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遇上那云游方士,见到那‘五灵筑基诀’!还好,我天生灵根杂乱低阶,炼一辈子气,筑基无望,我也算是求仁得仁,虽然在门派受尽白眼,一生无人可交更无人可恨,可做个百岁老人寿终正寝也是一桩美事……”话到此处我忽感悲凉,转而愤怒,一时间忘却了眼前的人事,沉浸在怨怒的情绪里。 “天道偏与我开了一个玩笑,直到八十岁,整整八十岁,我才通过一次巧合摸到了这五灵同修的窍门,当然,也跟我前半生误打误撞的扩充了气海有很大关系……可一百岁!一百岁我才堪堪筑基!天道遥遥给我展示了它的无尽玄妙,却要草草结束我这一生,我曾陷入无尽的怨怼之中,只能凭人族贤者的几句真言安慰自己,嘿!‘朝闻道,夕死可矣’……可若能不死,那该多好?我还是不甘心,终于在一个密洞中遇到了‘换心丹王’的陷阱,我几经挣扎,终于保住了性命,而且复得青春,哈哈!不到二十年,我在一边炼器一边修炼的情况下,便从筑基初期修到了结晶中期!我终于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认识了敢为我冒险敢为我拼命的可交之人,相识了倾慕的女子,也遇到了可恨之人,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增长了见识……仙路漫漫不再飘渺虚无,有爱有恨有滋有味我正沉醉其中!死?不,死不可怕,可这遗憾啊!光是想想我都要抓狂!” “啪,啪,啪……”上师竟鼓起掌来,只听他渗人的笑声似幻似真:“好好好!天道待老夫不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立时从怨怒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都这会儿了,我跟他讲这些做甚?这人又要疯,唉! “哈哈!嘿嘿!哈哈……”上师仿佛渐渐回上了气,又能说话道:“从没有,从来没有人能给老夫讲明白这种感觉!小友!老夫果然与你有缘!原来这就是遗憾!就是不甘心!哈哈哈哈……” 我听着上师这莫名其妙的话,一时愣在原地,实在听不懂,讲明白什么了?遗憾?看他这状态,怕是颠三倒四的胡话,也不再纠缠,我更怕他继续癫狂下去,忙问起我关心的问题:“前辈!前辈!那‘兽魂吞天阵’可有破解之法?我们如何才能在此阵中活下去?” “嘿嘿!莫急莫急!待小友你学会了老夫这五行轮转之法,老夫保你到时能够逃出生天!”上师忽而傲然道。 我听他言语间已不再疯疯癫癫,也放下心来继续听他讲道,上师的五行轮转之法当真是玄妙无穷,他以阵法入道,讲述的大都是此法在阵法之中的运用,我虽粗识阵法,但听之也觉茅塞顿开之感,正如前辈大能所言,“天下道法殊途同归,红莲白藕皆是大道”,我若掌握此法,将其融入进我的“五灵珠”之中,必会威力大增,甚至是“五灵筑基诀”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提升,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不通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只知闷头修行,按这上师所说,长此以往恐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下场! 我从未听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讲道,比上师更高阶的闫如鱼也从未能给我这种感觉,后者偶尔的提示不时让我受益匪浅,可上师所教的,我从头到尾都觉玄妙莫测,需要下大功夫修炼体悟,可惜还是时间紧迫,我不能一一对照自己所修习的五行属性功法来验证感悟,只好沉浸其中,努力记下,唉!但我的仙途还是太糙了!若是早寻一些“留影珠”、“回声水晶”之类的记忆存储法器就好了! 我曾跟闫如鱼提过寻一件这类记忆回放的功能性法器,结果他提出了两个理由让我打消了念头,一是太贵,需要大量上品灵石,二是这货自称过目不忘,绝非我这种资质的凡夫俗子可比……我此时不禁想起他那不可一世的语气,玛德,求人还是不如求己啊!若能逃出这一劫,凭青蒙山赠予我的大量上品灵石,足够我在百宝阁这类地方收一件这样的法器了。话说这死鬼究竟做了什么,我竟完全喊不醒他,他明明还在百宝螺内的桃木小剑之中,可……就如冬眠一般无声无息。 我的出神只是一瞬,因为上师所讲的内容实在太吸引人,这位前辈所讲的五行之法,实在太契合我所修炼的功法。为了长远考虑,我努力忍住当下思索、发散、对照自身的冲动,全部精力用来强记上师所讲的每一个字,只求之后有机会细细琢磨。 我正听的入神,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凝神强记的我,“马道友!还放不下么?仙尊派我等来带你回去!” 我一直沉浸在上师对五行之术的讲道之中,不觉时间过的如此之快!莫非是天兵来了! 在上师的“须臾流沙阵”中,本是隔绝于外界,可这声音偏偏如此清晰,可见来人实力不凡,上师停下了讲道,停顿了一下,叹道:“小友,你我缘分将尽,老夫认识五行轮转的法理道术也给你讲述大半,后面的,靠你自悟了!” 上师豁然起身,我如梦方醒,惊呼道:“前辈!前辈!你还没给我讲如何渡过此劫啊!前辈!” 上师也不回答,忽自怀中取出两节卷轴要我收好,淡然道:“小友,收好!日后若有所成,不枉老夫一番唇舌,那‘兽魂吞天阵’老夫也不敢说全通,怎有办法传你?嘿!不过……有一物老夫早已赠予你,保你一人脱险还是能做到的!” 上师不理会我慌乱不解的表情,抬手一招,一节枯枝般的木头从角落浮起,缓缓飘至我面前,我仔细看了又看,仍看不出这节枯木有何神奇,我忽然一惊!这是…… “这是那节‘树心木’?”我喊道。 “嘿嘿!然也,‘树心木’虽耗尽灵力,但那‘树灵’还在,它自有余力带你施展‘天地分叶术’远遁,可好?哈哈哈哈哈!”上师长笑道。 我忙将干枯的树心木拿在手中,它果然是‘活’的,一丝微弱的生灵气息从中传来,我不禁疑惑,为何我初得此木之时感觉不到树灵的存在,莫非是被“树心木”所带的浓郁灵气掩盖了? “前,前辈!您之前……您早就想好了晚辈的脱身之法,这三个时辰,只为传道授业?”我激动道。 “哈!机缘,有些能准备,有些嘛……要看天意。”上师不知可否,忽而喝道:“出来吧!老友!” 随着上师一声大喝,我手中的“树心木”碎裂掉渣,似有活物涌出,只一瞬,一个淡绿色的水滴形生灵浮在半空,一阵结结巴巴若稚童般的声音自其中传出:“老,老家,伙伙,你,你可,想好了?”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你便带着我这位小友逃去吧!”上师淡然看着我,缓缓道,“小友,在这五面法旗毁去前离去,切莫犹豫不决。” 上师言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立身腾空而去,片刻便消失在满天黄沙之中,我只听外面陆续传来几个威严声音:“马道友!你总算想好了 。”“走吧,仙尊等你多时了。” “哼!那怂货怎不自己来?” …… “走,走吧,还,还等什么?”树灵催促道。 我方才回神,朝着上师离去的方向拜了三拜,“前辈,承蒙厚爱,此间事……晚辈走了!” 在树灵嫌弃的“多事”声中,我飞速跑到已经幽幽转醒的宋嫚姝旁,见其他人也缓缓醒来,我忙拉起宋嫚姝大呼道:“能动的都来!” 醒来的恶来和胡搏最先反应过来,毕竟他们不止一次使用过“天地分叶术”,我小声跟宋嫚姝解释一下,她迟疑的拉着恶来的手,恶来则拉着一手夹着胡月本体的胡搏…… “来吧!相聚即是缘,既有机会,我自不会存心丢下诸位。”我另一手伸向茫然无措的“逍遥公子”殷厉彤,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我的手,其他修士见我们如此也看出了我要带大家走的的意思,纷纷效仿,大家连成一线,连最后清醒过来的那九名化为本体的妖族修士也纷纷与我们挨在了一起…… “开,开,开什么,玩笑!你看我,我这样,能带,能带几个走?!呼~呼……”树灵气喘吁吁的缓缓“飘”到我面前,大喘着说道。 这句话对我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我傻眼道:“你恢复一下,也不行么?”我见这树灵确实气息微弱,猜测道。 不想树灵干脆道:“来不,及了!最多,俩!” 第53章 弃宝求生 树灵的憨声让所有人不知所措,但大家都听明白了,树灵最多只能带两个人离开。此间的凶险众修士已然知晓,面对这唯一的逃生机会没有人想放弃,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外界的打斗声惊醒了阵中诸位,只听外面那几个威严的声音喝道:“马道友!你这是干什么?天庭自有秩序,你想反抗么?” “嘿嘿!什么秩序不秩序的!恃强凌弱罢了!可笑你们这些所谓‘天兵’,不过是编外散仙,被人推出来当炮灰还不自知,哈哈哈……” “放肆!天庭之威不容你胡言乱语!” “啊!这是?这是……貔貅之魂?上古神兽!” “哈哈哈哈!然也!” “啊~马道友!马仙尊!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嘿!晚了,他煞费苦心的找你们五个凑齐五行属性,以期全面压制,不想老夫另有手段啊!哈哈哈哈哈!” …… 外界的声音很快结束了,几声惨叫之后空间中回荡着上师的歌声: “寥落仙途可奈何, 凡心不甘徒蹉跎。 临行幸识同心友, 且去冥桥笑阎罗。” 我与众修士正于阵中抬头探望,忽觉原本布满天空的黄色流沙渐渐淡去,露出了空中一个巨大的漆黑能量漩涡,那漩涡旁隐隐有淡紫色的轮廓,现出一头古朴庄严的虎豹身形肋插双翼的巨兽大口猛张,那巨大的漆黑漩涡正处在巨兽张开的口中,一众修士一时看呆了…… 我远远望见上师的背影缓缓朝漆黑漩涡飘去,飘着飘着,上师的身形竟缓缓崩解,灵气四散化作点点白光,白光散开不远便被那片漆黑吞噬殆尽。 上师之后竟然还有人陆续被吸入其中,除了之前的争斗中死亡或垂死动弹不得的散修,还有一些心存侥幸观战未走的散修,其中就有那祁家四兄弟,他们的哀嚎于事无补,不管是贪心还是好奇心,此刻都付出了一世苦修的代价,轮回去也! 除了修士,被那旋涡吸进去的还有此间变故后本就不多野兽鱼虫,还有之前修士们争抢时漏掉的万年回风柳的残枝败叶以及来不及捡走的法器丹药,连未飞远的单薄柳絮也因为蕴含灵气而被旋涡吸进去!我还看到了一尊敖鸣模样的冰雕也缓缓向那片漆黑飘去,这南海龙宫六太子许是逃过一劫……与活物一样,被吸到旋涡近处便化作点点白光崩解为纯净的灵气,最终钻入一片漆黑消失不见,看来这巨兽贪的是灵气,不管是生灵还是富含灵气的材料、法宝、丹药……它都要。上师之前说的,这方圆百里,不会再有活物。 我们所在阵法之中空间的震动惊醒了一众修士,“是貔貅之魂!它在吞噬一切!包括这个阵法!”早有人惊呼。 貔貅和龙、凤、龟、麒麟并称为上古五大神兽,这上师竟然能寻到这等神兽的遗骨招出兽魂,当真匪夷所思,传说貔貅有口无肛只进不出,也难怪这兽魂阵号称吞天了。 五行兑甲阵中,我见身边修士已然慌乱,不禁也急躁起来,只能带走两人么?这该如何是好?交友贵诚,不管是已经化作老虎的胡月,还是恶来、宋嫚姝,包括胡搏,看在他姐姐的情分上我也不忍舍弃,唉!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盯着树灵还未开口,却见一手边恶来和胡搏跪了下来,胡搏开口道:“王,王大师,还请你带我姐姐离开此地!我青蒙山必会感念你的恩情,今后以你马首是瞻!”我观黄色老虎仍在酣睡,恶来低头不语,似有不甘,正待宽慰两句,却听宋嫚姝娇声道:“王道友!奴家这次为你赴汤蹈火,你可不要撇下奴家呀!你与胡妹妹有缘无分,还是珍惜奴家这眼前人为好!” “你说什么!”胡搏怒道,他实力远不及宋嫚姝,但事关姐姐,他这便要跟宋嫚姝拼命,宋嫚姝却并不恼怒,只是一脸娇笑的看着我。 我正烦躁,却也只能先安抚二妖,可还未开口,却听几声怒喝,我回头一看,树灵稚童般的呼救传出:“哎呀!抢,抢人啦!”我却未见它的影子,只见殷厉彤以一敌三,和另三名人形妖族修士斗了起来,我瞬间明白了,他们是想将树灵抢到手,然后逼它带自己逃生! 岂有此理!我这主人本来好心好意,这几个遇事却想的是先下手为强! “胡搏你守好你姐姐!宋道友!恶来!”我边运起“五行罩衣诀”边喊道。 此时我已看到树灵被一名不知名的妖族修士扣在手中,他使的土属性功法,另两个修的是火属性功法,三妖都是元婴初期的实力,不知何时商量好了突然抢夺树灵,而那元婴后期的殷厉彤也不知是为阻止三妖,还是为自己谋划,宋嫚姝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先出手帮谁,亦或,她也想独占树灵? 恶来站在我旁边,手持鱼骨片刀盯着混战的四妖,我方才明白,此时最不可能害我的正是恶来,可最弱的却也是我俩,恶来完全化人形不久,最多结丹中期的实力,我则更不堪,结晶中期,虽然我刚听了上师的讲道,已经明显感觉现下的“五行罩衣诀”防御更强,可在元婴期修士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动手的四妖斗的难舍难分,而愣在原地的除了我们,还有那被上师打回原形的九头灵智未失的妖兽,这局面……当真始料未及。 突然,原本安坐在地面上的“五行兑甲阵”缓缓掀起,由五行法旗构建的阵法如扁平的气泡般包裹住我们、隔绝着外面的吸力,而此时这“气泡”竟缓缓升起,撕裂了原先位置的地皮,立时便有朝兽魂口中漩涡而去的趋势!我暗暗叫苦,之前是想出出不去,现在若出去只会死的更快。 阵法的异动终于惊住了拼命的四妖,之前的斗法双方都下了死手,时间虽不长,可四妖此时各个带伤不轻,随着阵法的浮升他们终于愣在原地,只是不知怎的树灵已经落入其中一名使一把通红短刀的火属性修士手中。 “咳,咳。”我干咳两声道,“怎么不打了?继续呀?大伙一起死了干净!你们谁知道如何驱使树灵?” 手持树灵的修士面色阴沉,他大喊道:“你莫废话!要么你有主意,要么大家一起死!” “放你娘的屁!郑燎!你想死,本公子可不想陪你!王道友!我适才见他们图谋不轨这才出手阻止,不想还是慢他们一步!宋道友!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和我一起将树灵抢回来还给王道友?”殷厉彤激动道。 “哈哈哈!我信你才有鬼!都闭嘴!听我说!”我冷笑道。 众修士虽然实力都远胜于我,可此时也反应过来那“天庭钦犯”此前曾与我单独讲道了三个时辰!症结的解法只可能在我这,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前辈的‘兽魂吞天阵’招的是貔貅之魂,是以收集多年的神兽遗骨为基,他也承认神兽遗骨并不完整,我猜此阵并非全无破绽……郑燎道友,还请放开树灵,它跟前辈近千年时间,若有破绽,它或能知晓……玛德!至少也要让它能说话!”我见那郑燎死活不愿放开被封禁的树灵,忍不住怒骂道。 终于在其他修士、包括他身边刚与他并肩战斗的同伴眼色不善的威逼下,郑燎缓缓解除树灵的禁制,可还将其捏在手中…… “姓王的!我早叫你走你不走!现在我也走……”树灵稚嫩的童声突然顺畅了起来,语速飞快,我无暇多想,立马打断道:“莫要废话!说!说这阵法可有破绽?” “那老头琢磨近千年怎会有破绽?额不过确实兽骨缺失近半勉强成阵……” “破绽!破绽!破解之法!”我大吼着打断树灵的长篇大论,因为我已能看到“五行兑甲阵”正裹着我们离地十来丈,距离那兽魂的大口越来越近了,而成阵的五行法器光泽黯淡,此阵已是灵力散失摇摇欲破,撑不了多久了!原来这阵还未破,阵法灵气已被那旋涡不断吸取,空中已经拉成一道白光点点的“星带”,这美景要人命,由不得我不急! “三天!老头说过此阵可维持三天!还有!老头曾担心天兵来太多提前喂饱此阵!”树灵如倒豆子般快道。 是了!貔貅有口无肛本是能“吞天”的存在,可这兽魂招的勉强,未必就有那么大的胃口!三天肯定等不了,但它既然已经吞没了五名天兵和上师自己,它还能撑多久?天兵都是渡过了飞升期飞升上界的仙人,偌大的灵力一下五名,它还能有多少极限?既然是吞噬有灵之物……我瞬间想起了藏在百宝螺中闫如鱼的三枚“碎星乾坤戒”,那里面,那里面都是闫如鱼五百多年的积蓄,丹王的积蓄!他曾言足以武装一个中小仙门! “阵破了会怎样?它吸了那么多灵力,会不会爆炸?”我接着抛出疑问。 “应该不会,额老头说过这貔貅之魂若‘饱’了那阵法便散了,便不能和来人鱼死网破了!”树灵回答的很快,我稍稍放下心来。 “阵破了!”宋嫚姝的惊呼突然传来,我已不再考虑,还考虑个屁呀!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立时自胸前所挂百宝螺中取出三枚“碎星乾坤戒”,准备随时抛出! 浮在空中的“五行兑甲阵”外泄的白光点点勾勒出此阵的轮廓,果如一个扁平的圆,此时圆上朝黑色漩涡最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缺口,我抬头便看见四五头妖兽被吸力从残阵中抽取飞向漩涡,我边抛出两枚“碎星乾坤戒”边大喊道:“你们也听到了,为今之计,只有‘喂饱’它!万幸我这戒指中存有前辈丹王毕生的积蓄,各位也不要吝啬!身上凡是有蕴含大灵力的法宝材料赶快抛出,或许那便是‘喂饱’它的最后一根稻草!保命要紧!” 玛德!都这个时候了,众修士竟还将信将疑,直到两声清脆如玉碎的声音传出,吸引了包括我在内的众修士的目光——旋涡处,我仍的两枚戒指,到了。 我就不信连我都能打开的禁制,貔貅兽魂会打不开! 果然!两声清脆的裂响后,黑色旋涡处瞬间被戒指中迸出来的天材地宝和如星辰般亮眼的丹药所占满,就如空中一块大磁石一面吸满了各种金铁物件,我抬头望去如同某个山尖被削去,悬浮在我头顶,如此庞大的数量的灵物突然出现,以至于这“兽魂吞天阵”的庞大吸力为之一滞。 “这是……龙角?黄金色!那是什么?玉髓?竟这般凝练!那是什么?” “彼岸花!千虫草!那是……地狱火莲!” “这都是些什么丹药,竟都这般灵力超绝?连药瓶都……” 两枚“碎星乾坤戒”中的宝材和丹药着实震惊了众人,包括我。那死鬼果然没有夸口,这些材料丹药,我绝大多数见都没见过,可惜不待我们一一辨认,这庞大数量的材料与丹药缓缓化作白色强光,终究还是被那黑色漩涡缓缓吸进去,但我们已经能感觉到,我们所在的阵法“光球”被抬升的慢了一些……或许真的有用! 众修士见此情形,纷纷“慷慨解囊”,把自己携带的材料丹药一股脑抛出,以期破了这“兽魂吞天阵”,连剩下的四个化为原形的妖兽也张口吐出自己的乾坤袋,任其被漩涡吸去…… 可惜,他们真是太穷了,加一起也不及一枚碎星乾坤戒中的存货之万一,眼见头顶那片强光渐渐缩小,而这“五行兑甲阵”的缺口越来越大,以至于大家不得不挤在阵法一角合力,才能抵抗越来越大的吸力。 老鬼,对不住了!我要自救,也是在救你!我不再犹豫,抛出了手中最后一枚“碎星乾坤戒”,不待听见脆响,我接着将百宝螺中自青蒙山得到八百块高级灵石整箱抛出,还有二十颗菩提果,以及破败毒姣内丹和裂空蝉的两对薄翼,统统抛了!我又想起百宝螺中还有几瓶蕴含浓郁灵气的丹药,那是闫如鱼自创的丹方炼制,此时……罢了罢了!都抛了!老鬼!莫要怪我! 最后一枚碎星乾坤戒中存放的是一大堆法器,远比丹药和宝材骤然涌现那时更加震撼,毕竟法器虽有大有小,但比宝材和材料大得多,数量不下百件之多,一时间遮天蔽日,有几件法器之中忽然幻化出异兽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其中一个人首蛇身的异兽虚影竟口吐人言:“闫如鱼呢?!这个废物死哪去了……”这些虚影出自法器,多半是器灵,可惜它们也改变不了被吞噬的厄运……能有这般器灵的法器品阶定然不低,可我无暇细想,也没觉得可惜,抛的,麻木了…… 如此异象自然难逃一众修士的法眼,只听殷厉彤惊叫道:“地阶灵宝!这么多地阶灵宝!那是?天阶灵宝!天阶灵宝!三件!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保住性命再说吧!”我仰头观望,头也不回,头顶上近百件法器大都是地阶灵宝,且种类繁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子盾牌披风护甲,应有尽有,竟还有两座凉亭大小的巨大丹炉…… 我真不知闫如鱼攒这么多法器干什么,难不成还真准备武装一个门派? 头顶的百件法器终于化作强光,可吸光这些灵力的旋涡并未消失,片刻过后,虽然飘向黑色旋涡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但愈发残破的“五行兑甲阵”仍然裹挟着我们缓缓向已经近在眼前的黑色旋涡飘去…… 到底还差多少?我绝望的喊道:“就差一点了!我已倾尽所有!谁还有家当,不要再藏了!”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个乾坤袋中装着一些早些年得到的低级、中级灵石百十颗,关键其中还装着白福、李损和熊健三妖的内丹!百宝螺的容量实在太小,我不得不将一些材料装到乾坤袋中再塞进去,近期得到的材料太多,慌乱之下,我一时竟忘了,可刚说了“倾尽所有”,一时也不好拿出,嗯,留着最后关头扔出去吧! “没有的不要闲着,可把各自气海内的灵气倾泻给它!这阵快被我们破了!”我忽然又想起来这一点,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领袖,总是想哪算哪,毫无章法可言,哎!我奋力朝黑色旋涡挥出一个个“五灵珠”,众修士纷纷效仿,果然,法术到了旋涡附近一样会被阵法化为纯净的无属性灵气,白光点点散开后仍被吸了干净。 宋嫚姝抱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她带的东西不多早早扔完,灵力也倾泻的差不多了;恶来呆立一旁,手中的鱼骨片刀刚抛出不久,胡搏携带的灵石不少,却也早早抛完,此时他抱着自己的“姐姐”脸色煞白…… 第54章 状况频出 我看向殷厉彤和郑燎四妖,他们也刚刚倾泻了不少法力,令人稍感宽心的是虽然那片恐怖的漆黑依然存在,阵中修士无人敢出阵逃生,但黑色漩涡吸力大减,这必是“兽魂吞天阵”破灭在即的迹象。 殷厉彤等四妖依依不舍的拿出最后的常用法器,我看着郑燎手中不知何时再次被封禁的树灵,心道若非它此时灵力稀薄,怕是也免不了被提前抛出的命运……突然!郑燎握住刚刚离手的短刀,快速向一旁的火属性修士刺去,那人刚将自己常用的一双金属手套抛出,却不想会被同伴偷袭,立时重伤,随即被郑燎踢出阵外朝黑色旋涡飞去!于此同时,那名土属性修士也跌出阵外随之而去,原来就在郑燎偷袭的时候,殷厉彤也出手了!只是我没想到原本还打生打死的二妖此时竟然联起手了。 “嘿嘿!这俩比起我剩下的这点法器来,岂不更好!”殷厉彤一边狞笑,一边随意的呼扇了两下扇子,只见一头熊形妖兽和一只大甲虫也随之跌飞出去飘向了旋涡。 “这两个就不行了,灵力枯竭,只能去试试看他们是不是那根‘稻草’,嘿嘿!是这么说的吧?王道友?”殷厉彤阴森的看着我,轻摇折扇,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郑燎冷冷的看着跑向我与宋嫚姝身后的一只花背灰螳螂和一条淡蓝色冰蚕,这是仅剩的两名被上师打回原形的妖族修士,他冷笑道:“呵!两个废物,还能往哪儿跑?” 此时来自“兽魂吞天阵”那黑色旋涡的吸力已十分微弱,可被踢出去的四名妖族修士无一例外仍是被那片漆黑分解吞噬,我们所在的“五行兑甲阵”虽然残破,但却仍是众人的避风小港,只是…… 我的方法虽还未成功却也见到了显着成效,至少我们所在的残阵被黑色旋涡吸进去的速度已经慢如蚁爬,那“兽魂吞天阵”祭出的貔貅之魂,眼见是快“吃饱”了!可此时殷厉彤和郑燎却存心将其他人当做那最后的“稻草”,为了活命,损人利己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我想起自己手中那还未扔出的装着百十块中、下级灵石和三枚妖丹的乾坤袋…… 玛德!这帮黑心的货!怪我咯? 形势容不得我多想事情怎会走到这一步,殷、郑二妖已经向我们攻来!宋嫚姝刚才倾泻法力过于卖力,而那二妖却有心保存了实力,虽然二妖先前带了不轻的伤,可以二敌一,宋嫚姝还是败多胜少,我与恶来还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宋嫚姝和恶来毫不犹豫的挡在我面前,前者再次化为本体巨藤圈住了我和胡搏,他们也看出脱困在即,因为我们所在的残阵飘到了漆黑旋涡不到一丈的位置后,几乎停住了!可那旋涡还在,谁也不敢贸然出去。 我趁着宋嫚姝缠住殷、郑二妖的间隙,大喊道:“两位!何必如此?在下还有些散碎灵石适才慌乱之际忘了,这阵法破灭就在眼前,其吸力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咱们,何妨再等我片刻!” “哼!忘了?刚才还说什么‘倾尽所有’,我看你存心诓骗我等,没安好心!”郑燎的话传来,他趁宋嫚姝全力应付殷厉彤之际,手中通红的短刀毫不留情,三两下便打发了赤手空拳的恶来,之后几乎每一刀都在宋嫚姝的巨藤上留下深深的口子,我见他如此,怒火中烧,骂道:“姓郑的!你这条喂不熟的狗!在下本可以直接离开,却为诸位真心谋划、倾尽所有,否则岂容你这会儿狺狺狂吠!我剩的这点东西比我已经抛出的连九牛一毛都不到,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找死!”郑燎闻言大怒,绕过身前巨藤便要找我拼命,好在宋嫚姝仗着本体巨长的身形一直阻挡在我与郑燎之间,郑燎见绕不过身前巨藤,忽而将一直捏在手中的树灵收入怀中,双手握刀,刀锋朝外,刀尖朝天,刀把端在胸前,原地站的笔直,我正奇怪这是什么功法,忽听宋嫚姝惊呼:“小心!” 我闻言立时警惕起来,忽见空中一个婴孩形态的透明虚体手持一柄红色虚体短刀朝我袭来,只一息时间那婴孩虚影已到我面前,我已能看见那婴孩诡异的笑着举刀劈向我!余光中宋嫚姝硬挨殷厉彤一击匆忙化为人形朝我奔来…… 我实在没有什么对付元神攻击的手段,记得刚学会“冥思望气术”时闫如鱼曾教过我若遇元神攻击,务必抱神守一、摒除杂念,对方见不奏效必不敢再轻易动用,但这是对付炼神术跟我差不多的敌人的办法,假想敌最多不过俱灵后期,若是元婴期修士元神已能离体……后来我将“遮天乾坤术”练至二层,同样的问题,闫如鱼不耐烦的说,“未到元婴期你必死无疑,现在的你提前运起‘遮天乾坤术’或能阻上半息,但还不如你那柄桃木小剑用处大些……” 一时间我已没时间运使“遮天乾坤术”,只能快速自胸前百宝螺中取出桃木小剑挥向面前郑燎那元婴,桃木小剑并不能抵挡元婴修士的元神攻击,但好歹能阻挡一息,我只能期待这点时间能被宋嫚姝抓住吧! 唉!难道到我要殒命在此? 持刀婴孩的虚影与桃木小剑接触的一瞬间并没有产生任何灵力波动,这一幕我似曾相识,但修习过炼魂术的我明显感觉到桃木小剑产生了些许难以言表的变化,我忽感不妙,闫如鱼还在里面,他不会有事吧……我瞥见身边除了胡搏惊愕的脸仍不见宋嫚姝的踪影,她还是来不及赶来,没办法,太突然了,亏我还担心那死鬼,今日我自己的性命怕是交代在这了! “啊!” 一声惊呼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我方知自己还没死,而惊呼的主人却是郑燎!原本浮在我面前的持刀婴孩已然不见,赶到我身边的宋嫚姝遍体鳞伤,我不及询问,却见郑燎的元婴浮在他头上怒斥道:“殷厉彤!你这小人!” “嘿嘿!那鬼阵还缺不少稻草,麻烦郑道友了,嘿!”殷厉彤狡诈的身影自郑燎身后缓缓移出,只见他一手拿着被郑燎封印的树灵,另一手持折扇,上浮一颗蕴含浓郁火属性灵气的内丹!难怪郑燎的元婴不敢归体,原来他的肉身已被殷厉彤控制,连内丹都被取了出来! “殷道友!殷道友!你既已得到树灵,这里又以你修为最高,没人能阻止你!求求你了!求求你!放!放我一马!放过我!求求你!”郑燎的元婴转而苦苦哀求道。 到此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殷厉彤的目的还是这树灵,之前被困指望它带人脱险,此时“兽魂吞天阵”破灭在即,我才想到,万年回风柳的树灵可是修士渡过大雷劫的无上助力,难怪殷厉彤动心思,他诓骗郑燎,诛杀我们不过是个幌子,这也解释了他为何没有对宋嫚姝穷追不舍,任她转头护我。 “嘿嘿……”殷厉彤没有理会郑燎的哀求,反而阴笑着看向遍体鳞伤的宋嫚姝,开口道:“宋道友,现在树灵已归我手,你若肯将身边那些杂鱼扔出去,外面那鬼阵必破,到时只剩你我二人,双宿双修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宋嫚姝伤势颇重,暗自调息的她忽而娇笑道:“好呀!只是你那朋友奴家讨厌的紧,不如你先把他扔出去,奴家也好知道你的诚意!” “哈哈哈哈!区区一颗内丹本公子还是舍得的!我量你也没有其他选择!”殷厉彤得意的狂笑道。他不理会郑燎的哀嚎,扇面一转,郑燎那通红的内丹便被他抛出阵外,陷入那漆黑的旋涡之中。 “殷厉彤!你不得好死!”郑燎无力的诅咒道,只一瞬,随着他的内丹被漩涡化作点点白光,手持短刀的婴孩虚影也随之渐渐消散,郑燎没了声响,缓缓化为原形,竟是一条黄毛红鼻的大狗,这种凡人俗称的土狗村头巷尾甚是常见,不想竟也能修成人形甚至到元婴期,真不知其历经了多少春秋!方才他发怒才被殷厉彤轻易得逞,或是因为我骂他是狗,真对不住,我不禁暗叹。这与之前上师以秘法取丹不同,前者不伤性命还能留存灵智,虽也是大劫,但总算还能重修,而殷厉彤这般施为,郑燎不但修为尽毁失去灵智,怕是也活不长了。我身后的花背灰螳螂和冰蚕发出两声不易察觉到哀鸣,想是见此惨状心有戚戚。 空中的黑色漩涡吸完了郑燎的内丹后异象忽起,“兽魂吞天阵”中的貔貅之魂终于“饱了”,果如树灵所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空中淡紫色的貔貅轮廓渐渐淡去随即消失,而兽魂口中黑色的旋涡也快速缩小直至小的看不见…… 我们所在的“五行兑甲阵”只剩五面残破的法旗还平均悬浮在周围,残阵仍存,却再也“圈”不住我们,此时外部吸力已消失,五面法旗同时向地面坠去,几个修士中除了殷厉彤和宋嫚姝两名元婴期修士尽皆维持不住身形,纷纷坠落,好在宋嫚姝一挥衣袖,我们瞬时减缓了下降速度,几人还未落地,就听一声惊呼传来。 “咦!”殷厉彤突然惊呼一声,原来郑燎不知怎的竟解开了树灵的禁制,那树灵禁制一消二话不说便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不见,是“天地分叶术”,那树灵,逃了。 逃了也好,总比便宜这坏货好,我正暗自庆幸,识海中突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声响:“用……阵……” “老鬼!老鬼!是你吗?老鬼!”我在识海中疯狂呼唤,可惜直到我落地,那两个字后再无动静,我忍不住看看了手中的桃木小剑,总感觉哪里不对。 空中两声闷哼传来,是殷厉彤和宋嫚姝,我担心的抬头看去,只见宋嫚姝如流星般坠落下来,立即运起“五行罩衣诀”飞身慌忙接住,我横抱宋嫚姝跌坐在地,只见她右肩塌陷面如金纸,再不复平时娇艳,只听她轻声道:“奴……奴家……尽力了……” “莫说话……”我正心疼的安慰,可话还没说完,宋嫚姝挣扎着翻身落地,瞬时化为一条纤细的藤蔓钻入地下消失不见,我呆坐原地,喃喃道:“哦……保重。” 殷厉彤重重落地,发出“嘭”的一声,倒非是他不能自控掉下来的,而是怒极的表现,此时他腰上还插着一根黑色尖刺,应是宋嫚姝的“杰作”,可惜偏了一些,若是再正一点,正中丹田的位置,便能刺破气海,教他短时间内无力再战…… “那贱货居然跑了!哼!剩下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殷厉彤阴狠的盯着我,怒道。 “既已脱困,何不赶紧回山疗伤,这又是何苦来哉?”我淡淡道,不知怎的,我面对这元婴期修士竟一点也不慌,或许刚刚经历了太多,见过高阶修士吃瘪便不觉得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了,而且此时这殷厉彤损耗不小,怕是不到平时的一半实力,而且灵力接近枯竭……我理解他重宝得而复失的心情,再加上险些丧命又被宋嫚姝算计,此时的他羞怒交加只想报复。 “哼!你小子秘密不少,竟藏了那么多宝物,待我将你捉回慢慢拷问,一定大有收获,嘿!”殷厉彤边说边朝我走来,他信心满满,因为此时已经没人能阻止他了…… 闫如鱼说的没错,要被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定会被捉去拷问,此时谁还能帮帮我?我环顾四周散落的修士,恶来跌在草丛中似还有气在,胡搏扶着“姐姐”惊慌失措,花背螳螂和冰蚕不见踪影,估计已逃走,郑燎化成的黄狗奄奄一息,宋嫚姝重伤垂死已经遁走,还能反抗一下的就剩我了,我忽想起刚才识海中不知谁提的两个字“用阵”,看来那人已经料定了结果,可这阵…… 对了,“五行兑甲阵”还在,或许我还能借助它的力量,上师之前给我讲了那么多五行阵法之道,这“五行兑甲阵”我应可调动一二,说起来,五面法旗还在我们周围。 殷厉彤见我盘腿而坐,四周似有灵力波动,一时停住脚步不敢上前,他的猜忌并非没有道理,之前那“兽魂吞天阵”几乎吸尽了方圆百里的灵气,地面上的绿树也都耷拉着叶子,半死不活,能感到灵力波动,必然是有术法在起作用。 “哼!我就不信,你还能挡住老子!”殷厉彤终于权衡完利弊,合起扇子朝我捣来,他决心一击取我性命。 我依照上师前辈传我的阵法之术,很快便调动了五行法旗,可惜五面法旗经过“兽魂吞天阵”的摧残,受损严重,我虽能在阵法中调动一二灵气,却是不知有没有用…… 现实由不得我多想,我仗着自己气海博大,将自己剩余的灵气平均分做金、木、水、火、土五份暗暗流向对应的五行法旗,以期控制阵法内残存的灵力。在殷厉彤折扇戳中我头颅的瞬间,“五行兑甲阵”的作用再现,殷厉彤这含怒一击停在我脖颈二指处,再也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将原本七、八丈见方的阵法缩小到自身周围不到一丈的距离,这才让我能够全力御使阵法,硬扛了这一击! 殷厉彤一击不中却慌忙倒飞出三丈立定,震惊的瞪着我。 第55章 结交妖族 “前辈走前单独给我讲了三个时辰,可惜五行法旗所剩灵力不多,你猜我还能不能伤你?”我盘坐在地,故作镇定道。 殷厉彤看我气定神闲的拿出一个低阶乾坤袋,自顾自的抓出一把把灵石,拿出一把就捏碎成粉,灵气瞬间充满了“五行兑甲阵”不到一丈的空间中,半点也没外泄,均被五个角的五面各色法旗吸了个干净,灵石都是中级、低级,灵力有限,五面旗子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只是一击不中后,他此时已对自己目前的状态产生了怀疑,眼神飘忽不定。 “唬我!”殷厉彤大吼一声再次扑来,我不禁心惊,这元婴期修士是不好骗!刚才他那一击险些击碎这个残阵,我将阵法收缩至极致,又倾尽气海内的灵气,这才勉强维持住这个残阵不破,生生扛了殷厉彤一击后,五行法旗险些当场崩解,我急忙拿出灵石补充灵力,而且是最粗暴的方法,因为我已经来不及一面旗一面旗的修复……此时,我不禁心惊,这点灵气根本不够用,除非如上师那般用合适的妖丹来补,可我,既没有,也不会,更来不及!这一击我绝挡不住,除非,除非他收手! 不对!我好像有! 殷厉彤在就要碰触阵法之际强行收了手朝一旁避开,为此还吐了小半口血,如见了鬼般头也不回的朝远方逃去…… 三枚妖丹悬浮在我右掌掌心之上,我冷汗浸湿心口,暗呼侥幸,还好这殷厉彤此时灵力严重不足,若他以远程法术试探,我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我忙拿出乾坤袋中白福、李损和熊健三妖的妖丹,希望能吓住他,看来之前上师取妖丹修补法旗的场面太过震撼,殷厉彤还没忘。 殷厉彤虽走,我仍不敢掉以轻心,小心收起三枚妖丹,将乾坤袋中剩余的六七十块灵石全部倒出碾碎,以灵气养护五面五行法旗不崩解,以继续维持这已经徒有其表的“五行兑甲阵”。 我生怕殷厉彤去而复返,根据上师所传的五行轮转之法,我也有几分把握以那三枚妖丹慢慢修补五行法旗,可惜我此时的状态实在做不到,气海内的灵气空空如也,为了抵抗殷厉彤那一击早已耗费殆尽,各种丹药早已全部抛出,若是原地运起“五灵筑基诀”来恢复灵气……此间方圆百里的灵物都被刚才的旋涡吸了个干净,天地间的灵气一时也难以补充,而且我连五行精华也没留!若不能“五行同修”,想要恢复不知要多久,总不能一直待在此地,再有来人发现,更加凶险…… 走又不敢走,恢复又不能恢复……这该如何是好,我焦急万分。 “王道友!该走了,坐那等死不成?”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识海中忽听道熟悉的声音。 “老鬼!老鬼是你吗?是你吗老鬼?”我惊喜万分,闫如鱼终于又出现了,正是时候。 “听我说,那兔妖已走,但此地历经大战声势恐已被人发觉,早走为妙……” “兔妖?谁?殷……” “闭嘴!听我说,我快坚持不住了!” “好,好好好,你说……” “百宝螺中最粗的那个纳灵瓶中,有老夫自制的‘回春如意丹’,墨绿色,扔给你,身后的那,那条黄狗,快!” “……为何……没有了,都没有了,你,你不知道?”此时我方才觉得奇怪,但识海中的那个声音是闫如鱼无疑,可他是要救郑燎么? “什,什么都没有了?那里还有一枚淡紫色的‘极火炼体丹’,你试着掰开小半……”闫如鱼焦急道。他似乎真的很虚弱,也不细问,就给出了替代的要求。 “老鬼!你听清楚,是都没有了!全部!没有了!”我听他语气紧急,也不详做解释,打断道。 “怎会?还,还剩什么?”闫如鱼语气已生绝望。 还有什么呢?他为何要救郑燎?忽然想到那三枚妖丹,忙道:“但凡灵力强大的东西都没了,就剩下三枚妖丹,你见过的,当时也是忘了,差点连……” “喂那枚白福的!快!快!”闫如鱼大喊道。 我连忙起身回看,果然看见郑燎化成的黄狗趴在我身后,丢出那枚白福的内丹后,大黄狗艰难的张嘴吞下,之后竟如人般盘腿调息起来,这诡异又滑稽的样子着实惊呆了我的双眼…… 我经上师讲过五行转换的法理,隐约想到,修士若要吞噬妖丹一般要选取属性和自己所修功法属性一致的最好,若是没有,则只有无属性的妖丹对修士自身产生的影响最小,那白福妖王的妖丹正好是无属性。 我正出神,忽听识海中闫如鱼又道:“呼~天道待我不薄,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 “你是要救郑燎么?你确定那坏货不会再害我们?”我忙问道,心说莫非郑燎也跟宋嫚姝一样被老鬼抽取了一缕元魂? “王其灼道友,听我讲完后,不要声张,先打发走过来的这些人……”闫如鱼又道。 实在是面前黄狗打坐调息的景象太稀奇,我竟没发现,不远处,胡搏一手搀着恶来,一手提着仍被困住的“姐姐”,正朝我缓缓走来,他们身后,那花背灰螳螂和冰蚕不知从哪钻出来,跟在胡搏身后,我为以防万一仍不敢散去这微弱的“五行兑甲阵”,盘腿而坐,略感焦急的等着闫如鱼的下文。 “听着,在你旁边盘腿调息的,的郑燎,元神已散,这具躯体,现在是我……” “什么!”我惊呼,可不待我再问,闫如鱼忙道:“别插话!老夫以后再解释!” 我压下心头震惊,又耐心听闫如鱼讲道:“先不要声张,你若已露财,谁都不要相信!打发他们走,不要跟去青蒙山,树灵就在你那节枯木中!” “什么?!”我差点惊呼出口,闫如鱼催促道:“闭嘴!快打发他们走!” 胡搏一行终于走到我面前,我暗犯嘀咕,青蒙山的妖族,应该不会害我吧? “噗通!”两声,胡搏和恶来跪在我面前,恶来重伤垂死,这一跪险些趴下,只见胡搏眼含热泪,郑重道:“多谢王大师救命之恩!多谢王大师救我姐姐!”说罢又是不停磕头…… 我知他还是对姐姐胡月的事不死心,见过了我扔出的那三枚碎星乾坤戒内藏大量天材地宝、灵丹宝器,已不再将我看做那个青蒙山上有些炼器特长的结晶期修士,对我能治好他姐姐又生出了希望。我感慨万千,不忍替他掐灭那一丝希望,甚至自己也觉仙道神奇或许还有办法,但我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叹道:“胡月她……还需从长计议,先离开此地。”说罢我回避了胡搏激动的眼神,查看歪倒在地上的恶来的伤势,“咳咳,嘿!王,王大师,恶来,恶来皮,糙肉厚,还,还死不了!咳咳咳咳……”恶来艰难的两句话后吐血不止,这伤若不处理好,就算留得命在,修为怕是倒退不少,唉!要是再有颗“水蛟火凤护心丹”就好了,等等!我忽想起那枚熊健的内丹正是跟恶来一样的土属性内丹,“狗”都可以,恶来他……不管了,试试再说! 我刚拿出那枚内丹塞进恶来嘴里,识海中就传来闫如鱼的叫喊:“哎哎哎?你敢这么玩?!” “你就说行不行吧?”我不耐烦道。 “你,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愚!愚不不可及!待老夫好一些,就,就此别过!”闫如鱼怒道。 我来不及解释,只见恶来吞下后瞬间亮眼冒光,马上来了精神,立时起身,又“噗通”一声跪下,“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中气十足的大声道:“多谢王大师!多谢王大师!今日赠丹恩同再造……” “你喊什么!先带大家离开此地再说!”我打断了狂喜的恶来,也难怪,他目前修为还不到结丹中期,那可内丹可是一方妖王熊健的,货真价实的元婴期修士。 恶来终于反应过来此地的凶险,他快速闪在一边化成一条长约两丈的大鳄鱼,巨鳄开口道:“王大师!请!” 我方才明白他的意思,嗯,不错,很宽敞,足够坐下所有人。“恶来,你伤可好了?”我笑问。 “哈哈哈!还要感谢王大师!我伤未好却直接进入结丹中期了!伤虽未愈但有些大伤现在已经不再致命,那内丹灵力强大,妙用无穷,我短时间根本炼化不完,这点伤再有两三个时辰便会自愈啦!”而来笑道。 我收了阵法,将已经残破不堪的五行法旗放入百宝螺,胡搏诧异的扶着我上了恶来宽大的脊背,他忍住没问,我知他奇怪我的虚弱,更奇怪我竟将还在打坐的“郑燎”夹在腋下…… “郑道友已经失了灵智,却还记得入定的姿势,一条家犬能修到元婴期着实可敬,以后便跟着我吧!”我淡淡解释道。恶来本想一口吞了这郑燎的原形黄狗,听我这么说便作罢,一边开始飞奔一边道:“得嘞!王大师心忒善!先离开这了!” 我猜他们都没看到我给“郑燎”喂了白福的内丹,我更奇怪为何这大黄狗吃了内丹后除了不再颓唐垂死之外竟看不出任何变化,可他明明吞下的是比那熊健更加强大的蝠王的内丹,这老鬼怎么掩饰的?此时我无暇细问,因为眼前还有陌生的两名妖族修士也上了恶来的脊背。 花背灰螳螂和冰蚕跟着胡搏和恶来来的,它俩被上师毁了修为后,原形也不过一人多高,我不知他们上来何意,好在胡搏没忘,说道:“王大师!这二位修士说是一定要谢过你再走。” 胡搏说罢只见那花背灰螳螂略微低头,竟口吐人言:“王道友,在下花刀郎,那位是叶流霜道友,他,此时还不能人言……在此感谢你的搭救,我们绝非恩将仇报的小人,他日我们若能重修元婴,再来寻王道友报答一二。” 我心道这花背灰螳螂不愧是被上师第一个选中的妖族修士,此时竟已能说话,可我当然不好这么说,只得小心道:“花道友实力深厚在下佩服!事已至此,且放宽心,二位灵智未失记忆尚在,且妖族寿元漫长,重修到元婴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莫说什么报答,若我也能修到元婴期,再遇两位共患难的道友,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切!我劝你还是让恶来帮你捉住这二妖,多好的机会,就算你不修御兽术,也能卖个好价钱!”闫如鱼在我识海中不屑道。 “多谢!多谢!告辞了!”花背灰螳螂感激后也不拖泥带水,转头就准备和冰蚕跳下行进中的恶来脊背。 “停!”经闫如鱼一提醒,我忽然有了想法,大声道:“花、叶二位道友请留步!” 花背灰螳螂和冰蚕回头看我,前者道:“王道友还有指教?” 我想了想,还是说道:“二位,恕我冒犯,以二位现在的状态也太过危险了些,修行凶险且不说,若被人族特别是御兽门派的修士撞见……”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相信妖族都懂,人族御兽门派最喜驯养稍开灵智的各类妖兽,若这妖兽越来越聪明能与人无异,那便是极品了,实力可以慢慢养成甚至改造,但灵智却是最为难得,妖兽中开了灵智聪明的大都已经化为人形实力不低,而且宁死也不愿签订“灵魂契约”,稍开灵智还没化形的妖兽,往往都是强行签了契约后又会被契约禁锢灵智,极少数才会不被契约限制越来越机智……而像花刀郎和叶流霜这种本是元婴期修士,修为尽毁但灵智未失,这简直是天赐的礼物!他二妖若是落在人族手中,正如闫如鱼所说,就算不是御兽修士也难保不被捉去卖了! 花刀郎沉默片刻,警惕道:“在下家传有一部唤作‘斩心’的法诀,若受制于人将被强行订立契约,来得及先斩自己……不过王道友所言……不知有何指教?” “我这些青蒙山的妖族朋友,有一处隐秘的地方,既安全又有充足的灵脉,重修之路一开始最难,二位若能加入,必然会轻松些。”我微笑道。 花刀郎沉默良久,还是没做决定,我见状又开口道:“二位道友之前在阵中也听到了些那上师前辈的跟脚,青蒙山跟着上师前辈拜的便是通天教主他老人家,不然二位此时早已身死道消,现在虽然修为尽毁却留得性命且不失灵智,若有天意,这便是了!” 花刀郎终于开口道:“传说截教有教无类、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花某今日,信了!叶老弟,你怎么说?”叶流霜的原形,冰蚕,前足微动,恶来脊背虽宽却并不平整,但还是能看清几条冰线组成了一个“可”字。 我回头望向青蒙山妖王胡月之弟,胡搏。 “王大师已是上师传人,我青蒙山上下,都听王大师的!”胡搏肯定道。 “嘿嘿!是极是极!”狂奔的大嘴忍不住咧嘴道。 “哈哈!莫要说笑,上师传人我认,青蒙山上下都听我的却是不必!”我笑道。 “王大师莫要谦虚……”恶来的话被我打断:“恶来你知道,那日你也在,我说过的,我本无心陷入这许多事物,青蒙山一族到了十万大山深处必然还将面临很多问题,而且现在的我不管从实力还是智谋上来说,根本不能跟上师前辈相比,我暂时不准备跟你们一起。”我心中还有话未说出,听谁的不听谁的,恐怕青蒙山上下,胡搏说的还未必算数,草头妖王可不是靠血统传承的…… “什么!王大师!你要去哪?”胡搏几乎惊叫起来。 第56章 诚心实意 “我实力不足,十万大山深处危险重重,我去了也是累赘,总不能一直窝在你家深处,嘿!道心不通达如何安稳修炼?我还是在十万大山外围找一处僻静之所,早日结丹再说,嗯,恶来你之前给我指的那地方就不错。”我思索道,“另外,上师前辈虽已随那‘兽魂吞天阵’湮灭,但我承其衣钵,会不会还有什么强人为难于我,也是难说,嗯,先分开吧,于我于青蒙山都好,若我侥幸窥得大道,再去寻诸位切磋道法。” 花刀郎忍不住问道:“那,那上师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拉五位天庭仙差同归于尽?比当年的‘狂雷冥神’段紫玉引动的仙差还多一位!” 我好像曾听闫如鱼提起过当年有这么一位狂人,以九天神雷炼体,就不飞升上界,引起天界不满,派下四位大仙下界捉拿,结果连同段紫玉,全都不知所踪,不过段紫玉至少也是飞升期修士,而上师只是炼神期修士,还是一缕执念化成的分身,而且我当时听上师的口气似乎来的不是真正的天庭仙兵,额扯远了,我多猜无意,留着闲了跟老鬼聊吧…… 我思索一番,还是只说些我能确定的吧:“那上师前辈……本是天庭内一位仙尊分神期时产生的一缕执念所化的分身,直到那位仙尊大人过了归神期也没有制伏这分身,上师前辈就躲在万年回风柳中近千年,这次也不知是那仙尊大人不屑出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来的是五位上界仙差。” “哈!原来是仙尊大人的分身!我等死的不冤!可知仙尊大人名号?”花刀郎一扫修为尽毁的颓废,好奇道。 “额,上师前辈没说,只说姓马,额,各位可听见,那仙差来时也称‘马道友’……”我其实心中已有猜想,但也不敢确定,而且我隐隐感觉,还是不说出来的好。青蒙山中那幅通天教主的古画,上师自认截教弟子,长歌第一句“封神仙劫憾事多”,马姓……我猜他八成是在封神大战中逃得性命的截教两位主要弟子之一,金箍仙,马遂,另一位则是无当圣母。 若我猜的是真,还真不好说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天庭乃是封神大战之后建立,大量截教弟子应劫上了封神榜,成了天庭的一份子,阐教、人教、西方教将截教弟子杀的杀、擒的骑,不服的如乌云仙这样的,被圣人打回原形削去“烦恼”,浑浑噩噩的困于一方洼池之中,圣人不灭,这便是永世囚禁……马遂作为截教弟子中的漏网之鱼本应与天庭天然敌对,可却成了能使唤南海龙宫做探子、天庭仙兵做打手的仙尊,对自己的分身不现身出手反而偷偷摸摸的假于人手,嗯,这里面或许有我目前看不到的因果,大仙的事,我还是少泄露的好。 “姓马么……”花刀郎陷入沉思之中,漠然不语,我量他一元婴期修士也认不得什么上界大仙,胡搏欲言又止,他目前想的只有如何救姐姐胡月,什么仙尊不仙尊的他完全不在意,恶来只顾闷头赶路,也不知有何感想,但我认为有些提醒还是必要的:“诸位,此间发生的事我希望大家莫要声张,牵扯到南仙盟、南海龙宫、甚至天庭,包括散仙联盟的顶尖修士……我们作为幸存者,实力弱小势单力薄,若再不注意随意说与外人知晓,难保不会引火烧身。” “有道理!”恶来忽然冷不丁的附和道。花刀郎回过神,也附和道:“王道友言之有理。” 我见他们听进去了,略感心安,只是想到逃走的殷厉彤,它实力远胜于我,也不会听我的,只希望他不要那么蠢到处宣扬这件事吧!至于宋嫚姝,看来我还要去鬼藤谷一趟…… “王大师!你走了,我姐姐怎么办?”胡搏忍不住道。 唉!他还真当我是什么大师了,我看着这个虎头人身的小子,他面容上早没有初见时的嚣张跋扈,只剩六神无主……我暗叹,轻抚“郑燎”的狗头做掩饰,默不作声,只觉这黄狗看似无精打采,实则浑身紧绷,此时却不关心这个,暗自在识海中询问闫如鱼,“有办法吗?” “呼~老夫现在哪有功夫和你掰扯这种毫无办法的问题,那虎妞回不来了!就算开了灵智也不是原来的她了!”闫如鱼不耐烦道,我还待再问,他却离开了识海,黄狗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我无奈叹道:“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该怎么做?!王大师!”胡搏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追问。 我思索片刻,实在不忍破灭他的希望,我也心存一丝侥幸,或许我实力再高些兴许能有办法,毕竟闫如鱼也非全知全能……我忽然想到千手的经历,缓缓开口道:“现下胡道友是回不来了,这老虎,先开启灵智,再图其他吧,大道无极,待你我将来修成大道,或许可以找到办法也说不定……” “这样么……姐姐……”胡搏失魂落魄,我实在不忍,却也毫无办法,勉强宽慰他道:“上师前辈都做不到的事,岂是易事?我人族有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我只需努力修行,总有一日会有办法……” “灵智又该如何开启?”胡搏振作道。 “千手大师那里有办法,你回去先去寻他,他不会拒绝的。”我思索道。千手曾经在人族炼器大派“崇火德宗”拜师学艺,被暗算离开时,得到了三枚九级开窍丹,千手一直引以为耻,悉心保存,但若让他拿出用在胡月身上,想必他不会拒绝。九级开窍丹能使绝大多数妖兽开启灵智,但程度有高有低,究竟能不能帮助“胡月”重获新生,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恶来的行进速度很快,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背着我们走了百里开外,天色渐暗,虫鸣忽隐忽现,周围再也不见了耷拉着绿色枝叶的草木,那是先被万年回风柳滋养再被兽魂吞天阵汲取灵气后的死寂场面,现在四周的草木终于呈现出进入深秋的景像,树枝上稀稀拉拉的挂满黄色的树叶,枯草深处还偶尔藏着顽强的不知名绿草,但不管是黄是绿,还是虫鸣,呈现出的生机盎然景象远非那百里之内的气息可比。 “到了。”恶来忽然停下,将我们放下后,转而化为人形,只见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看来那颗妖王内丹对他的好处陆续显现,他向我恭敬道:“这便是到青蒙山新去处附近的传送阵,额,王大师,你确定不和我们一起么?” “不了,咱们还会再见的!”我微笑道。 “秦长老说这样的传送阵还有两个,我这里有枚引路石,可以带人找到这三个传送阵,还请王大师好好保存,他日也好来寻我们。”胡搏漠然上前递给我一块暗绿色的扁平石块,用法与之前殷厉彤给宋嫚姝的那块用法类似。 我小心收下,朝五名妖族修士拱手道:“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 “吼~”我话还未说完便被胡月化成的猛虎一声低吼打断,它似是刚睡醒,紧接着这猛虎连咳带呕的吐出两件事物,竟是一只通体鹅黄色的手镯,和一柄造型怪异的断剑,那是……我炼制的第一件中品灵宝阶法器“金鱼剑”!看到这把残剑我再次黯然神伤,回想起那黄衫女子持剑的飒爽英姿,而今,唉…… 妖族修士化形前一般会将携带的物件吞入腹中,用时便吐出取用,是最基础的储物法术,当然,这是开了灵智的,若于现在的这头猛虎胡月而言,失了灵智,便不可能会任何功法与妖兽无异,连安放自己的随身物品也不能够,只是我与青蒙山二妖一直不愿相信这一点罢了。她的这两件东西,多半是她遇难前存好的,这阵中时它要么重伤垂死要么被宋嫚姝封禁,腹中的这两件法器这才没机会取出。 胡搏缓缓拾起两件法器,那件鹅黄色手镯原来是件储物手镯,没想到胡搏竟能随意打开,看来胡月这姐姐对她这不成器的弟弟当真不错。胡搏只在储物手镯中取出一方估计是印信的小章便将手镯递给了我,难过道:“王大师,前翻在阵中你财物已失,这是我姐姐随身携带的鹅黄玉镯,其中也没有什么宝物,只是一些散碎灵石和恢复丹药,你孤身一人,收下吧。” 我不愿多说,默默收下储物手镯,没话找话道:“那柄‘金鱼剑’可请千手大师修复,你们不缺材料……” 胡搏麻木的收起了半截“金鱼剑”,单臂夹起仍被捆住四肢的“姐姐”转头朝传送阵走去,花刀郎和叶流霜二妖同我告别的话我机械的敷衍着,眼中的那只被胡搏夹在腋下的猛虎似毫不回应我的注视,离我越来越远,胡道友,再见吧! “王大师!”恶来如雷般的声音终于让我回过神来,只听他说道:“王大师您待人赤诚,毫不在意我们妖族的身份,与那些假惺惺的人族大不同,虽然您现在实力欠缺,但我相信您这样的人早晚会一飞冲天!恶来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待您修成大道,莫要忘了我啊!” “不敢当!一定不会忘!”我抱拳真诚道,见恶来转身要走我却忽然想到一事,忙喊住恶来:“慢!我这还剩一枚内丹,是李损的,金属性,我见内丹于你这般有用方才有此想法,我记得胡搏刚好也是金属性,你便把这枚金属性内丹待我转教给他吧!” “王大师!您这是……”恶来不解道。 “告诉胡搏,莫要意志消沉,多想想他姐姐平时跟他说的话,妖族寿元再长也抵不住放纵挥霍……就这吧!”我伤感道。 “我先代表胡搏谢过王大师!”恶来朝我磕了一个头才缓缓转身离去,我也不阻止,颓然看着他渐渐走远。 胡道友,我再帮你做点事。 …… “啧啧啧,王道友为结交妖族,到是大方的紧,嘿!只不知你想做什么。”我识海内传来闫如鱼久违的阴阳怪气。 “胡月,真的没救了么?”我仍旧不死心。 “哼!失了灵智,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使再开灵智,失了记忆,她也不会是曾经的胡月了!莫要说什么大道无极,天道煌煌,自有其法理,任你修为再高也改变不了!死了这条心吧!”闫如鱼不耐烦道。 我忽然想起闫如鱼现在已不再我挂在胸前的百宝螺中,而是蹲在我身边的这条红鼻黄毛的大狗,我看向它,这畜生也如人般扭头看我,表情,似是不屑…… “你都已经出来了,为何还在我识海传声?”我对着大黄狗开口道。 “等两年,待老夫修到化形初期,才能开口人言。”闫如鱼仍在识海传声。 原来如此,可我的疑问实在很多,还待再问,识海中闫如鱼的声音忽然说道:“有人来了……像是宋嫚姝?” “嗨!自己人,你慌啥?”我边说边抚摸已经紧张的狗头。此时我不必在识海回应闫如鱼,他通过狗耳朵听得见我说话。 “莫挨老夫!哼!你不知道吧?自从老夫被那树灵踢出了那节枯木,老夫手里的那藤妖的一缕元魂便控制不住,已经回归本体了!”闫如鱼愤怒又急切道。 “啊?”我只感意外,却并没有应该的慌乱,似乎还认定她是“自己人”。回想起她最后重伤在我怀中,说了句“奴家尽力了”便逃了,当时不多想,此时才恍然,原来她的“把柄”已不在闫如鱼手中,难怪她见事不可为便逃了…… 只是她若已获自由,再来找我,莫非?是报复?我想到此处,慌忙在鹅黄手镯中翻找出两颗归元丹,囫囵吞下,就地调息恢复灵气。 “来不及了,唉!她来了……”闫如鱼叹道。 宋嫚姝化成的巨藤缓缓出现在我前方,我慌忙想祭起五行法旗,结成“五行兑甲阵”,怎奈根本做不到,怎么回事?我本以为自己听了上师前辈的五行轮转之法便能掌握这门阵法,之前也确实凭借这阵法挡住了殷厉彤一击吓退了他,可是这回怎的……是了!之前的阵是上师结的,我只是会借用却还不会结阵……额,我一时有些慌了。 “王道友!奴家跟了你们一路,好不辛苦啊!”宋嫚姝的吴侬软语再次出现,我却不知她现在是敌是友,“五行兑甲阵”也结不出,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57章 看人很准 巨藤瞬时化作人形,宋嫚姝笑吟吟的出现在我面前。 她仍旧一身青色武士劲装,虽是一如既往的笑靥如花,可我看得出,她的脚步虚浮,伤势不轻,并没有比她逃走时好转多少,只能说,嗯,精神不错。 “王道友,咱们相聚不过一日,分别不足半天,可奴家已对你情根深种,想的紧呐!”宋嫚姝娇笑道,说罢也不等我反应就要朝我怀中扑来! “慢着!”我惊叫道,五面法旗浮起,将我围在不足一丈之地,“宋道友,咱们还是好好说话!”我绝不相信这元婴中期修士能对我“情根深种”,她此时虽然身负重伤实力大减,但弄死结晶期的我怕是也费不了什么力气,何况我此时气海空空,连平时三百分之一的实力也发挥不出……可只要她没有二话不说立下杀手,或许还有的聊,那五面法旗,也只能做做样子,我仍是结不出那“五行兑甲阵”。 宋嫚姝愣了愣后笑的更开心了,忽然娇羞道:“奴家是对你情根深种嘛!你怎的不信?嘿!这五面法旗受损严重,王道友此时还未炼化,那什么‘五行兑甲阵’奴家也见过,好像不是这样弱不禁风呦!嘻嘻!” 她言罢挑逗般朝我吹了口气,被我暗施法力飘在空中的五行法旗纷纷落地,当真是“弱不禁风”。我颓然道:“宋道友,你赢了……” “嘻嘻嘻嘻~”宋嫚姝娇笑着扑在我怀里,竟直枕在我的大腿上,一只手轻抚我的脸颊,魅声道:“王道友,男女之间的事,哪有什么输赢啊?嘿!我就不信,你从没对奴家动过心!” 宋嫚姝的身体柔弱无骨,淡淡的香味飘来,我还真有点受不住,恍然间想起收服她时的那些误会和尴尬,别说,还真有点……是了!她在报复,那些误会和尴尬,她定以为是我耍她,不过她既然这样捉弄我,或许她还真不一定会害我,想到此处我稍感轻松,开口道:“宋道友伤势颇重,别玩了,还是赶紧运功疗伤的好。” “嘻!奴家就知道,王道友是真心疼奴家……”宋嫚姝娇声道。 我感觉她的酥手越来越不规矩,再任她施为我非出丑不可,微怒道:“怎的半日不见,宋道友便判若两人,莫非这点时间,你便练了那什么‘欢喜和合术’?” 宋嫚姝终于停下动作,似是想不起那本殷厉彤递给她的双修功法,一双桃花眼仰视着我,轻笑道:“怎么说?” 我不敢俯视她的眼睛,干笑道:“嘿,宋道友灵智初开时跟着的那位人族女子宋嫚姝,她在青楼中也不知是什么见识,分不分得清‘风情’和‘风骚’。” “分的清的,她是花魁。”宋嫚姝面色骤寒,冷冷道。 我见她艰难起身,面色不虞,略感抱歉,轻声道:“额,抱歉……” 宋嫚姝起身后转头又恢复了笑吟吟的面容,轻笑道:“哈!王道友好胆识!我果真之前是小瞧你了!”她不待我开口,反而催促我道:“快跟奴家走,先到鬼藤谷再说!” 我心中满是狐疑,但此时也似乎容不得我说不,拾起散落在地的五行法旗放好,缓缓起身朝宋嫚姝走去。她忽然厌恶的踢了一脚跟在我旁边的大黄狗,嫌弃道:“郑燎那死狗你也留着,有什么用!” 我瞥见黄狗一声不吭,进而想到闫如鱼那死鬼还真能忍,心中暗笑,面上却淡淡道:“也是一条性命,解闷吧……” 我猜闫如鱼又故技重施,为了不被发现便一言不发,我实在佩服。似是察觉不出这黄狗的异常,宋嫚姝也懒得多看一眼,只见忽然她击掌三声,自四周草木中窜出两条细藤行至她面前化为两名女修,侍女装扮,朝她躬身行礼道:“谷主!” 两名女修都有俱灵后期的实力,也非弱者,奇怪的是也都有伤在身,她们三个莫非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我边瞎猜边听宋嫚姝安排道:“我乏了,你们辛苦些,带我们回谷。” 二妖躬身称是,随即一名女修丢出一个似核桃般的小球,落地后快速变成有一人多高的大球,我这才看清不是核桃,这不知名的果子褐色的外壳密布着凹凸不平的细孔,油光发亮的木质纹理显得坚硬结实。随着两名女修几个手势,球体对半分开约一丈距离,露出空空如也的内在,莫非…… “王道友,请吧!”宋嫚姝径直走进一边半球,竟能虚坐着,随意道。当下我也不犹豫,单臂夹起大黄狗就走进了另一个半球,我顿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住,毫不费力的半坐半躺,黄狗如同浮在我臂弯,感觉不到丝毫重力。妖族的花样真不少,这多半是个乘人的法器,我心道。 待我进去后,球体再次合拢,却没有出现我与宋嫚姝贴的太近的尴尬,原来这发球内中另有乾坤,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宽敞,此时宋嫚姝离我竟有两丈远。球体闭合后内部却非漆黑一片,外面天色已晚,月亮还未升起,伸手不见五指,可球体内空间却如点了蜡烛般只是稍显昏暗,更神奇的是对外界环境洞若观火,只见那两名侍女化为本体藤蔓相互螺旋缠绕在一起,将这球体卡在一端,如蛇行般快速移动起来,藤蔓紧贴地面,总往密林中穿梭,与那次宋嫚姝带着我净走直线不同。我不辨方向,只知道是去往鬼藤谷。 “妙哉!”我惊叹道。 宋嫚姝察言观色,轻笑道:“这是我鬼藤谷原始母藤结的果子,果壳便炼制了这件法器,王大师见笑了。” 我心道也不知她尾随了我多久,干笑着评价道:“嘿!浑然天成,构思精巧,应是一件灵宝阶法器。” “呵呵!”宋嫚姝忽然起身,如履平地般朝我走来,边走边笑道,“王大师好眼力!奴家对你是越看越喜欢,嘻嘻!” “唉,唉唉?好好说话行不行?”我心道你又来…… 宋嫚姝走到我面前,微笑着叠腿虚坐,轻笑道:“王道友可知,奴家看人的眼光很准的,奴家还未化形时待在那花魁宋嫚姝身边,呵!来来往往的恩客中,谁大方谁吝啬、谁有才谁草包、谁是真心爱她谁又只是馋她身子骗她银子……奴家一看一个准!谁成想这次奴家却走了眼,埋没了英雄!” 她明明是在夸我,可我总感觉怪怪的,不只是夸张,我尴尬的没话找话道:“我算哪门子英雄……额,你刚才说,‘谁真心’?” 宋嫚姝似乎很爱看我尴尬,她大笑道:“哈哈哈!真爱她的偏偏是她瞧不上的丑仆!人族的傻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呵呵呵……” 我作为人族一员,百年光阴里听过很多这类造化弄人的故事,或许已经麻木,只淡淡道:“凡人常被表象眯了双眼,有眼无珠。我辈修士又好到哪里去了,仙途飘渺,又有几个看的清?” 宋嫚姝闻言出神,静静收起了笑容,缓缓开口道:“还是快讲讲王道友你是怎么惊退那殷厉彤的吧。” 我想了想,便将宋嫚姝走后我是怎么被逼无奈、冒险吓退殷厉彤的经过说了。宋嫚姝听罢笑的合不上嘴,“啊哈哈哈!所以刚才,你也,哈你也想拿,拿那五面法旗,吓,吓唬奴家!啊哈哈哈哈!” “阵法之道,果然没那么容易,上师前辈讲的我还自以为谦虚,心道懂了两三成,可事实证明,连一成也不到,唉!”我叹服道。 “唉!早知道,奴家就不跑了,留下看王道友大展神威,喝退强敌……如此一来,王道友就会真心将奴家当朋友了,怎似刚才那般,见面先动旗,哎~只怨奴家见识短浅,弃友逃生。”宋嫚姝忽而止住笑,幽幽道。 我见她如此,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确实没有怨过她,便说道:“宋道友无需不快,那事一开始便是我胁迫你卷入,你带我深入其中且数次救我性命,就算你是为自保,我也领你的情,后来胁迫失效你遁地逃离死局,我只说了句‘保重’,绝无半点怨你之心……”我话到这里宋嫚姝的脸色渐暖,可我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瞬间冷下脸来,“咱们那时还不算朋友,所以你自然不是‘弃友逃生’,不必揽这道德负担,不过……” “不过什么?”宋嫚姝冷冷打断。 我不知她为何如此动怒,只小心续道:“不过你摆脱胁迫在前,偷袭殷厉彤在后,虽未成功却为此身受重伤,虽然逃了留下一句‘尽力了’,我也觉得你够意思、够朋友了。” 宋嫚姝闻言一愣,表情竟有些扭捏起来,忽而淡定道:“王道友胸襟宽广,真是大好男儿。奴家终于明白为何你实力低微却能让青蒙山妖族这般看中,奴家回头寻见你们后,暗自跟着,见你把熊王内丹给了大嘴,最后又把鹰王内丹转赠胡搏那小子,便知道友为人,绝非蝇营狗苟之辈可比……当时奴家就在想,若是我没跑,那白福的无属性内丹你多半也不会吝啬而赠给奴家疗伤。”宋嫚姝忽而狡黠一笑。 我心道幸好她没看到我已把白福的那枚内丹喂了狗……我斜眼瞟了下大黄狗,它趴卧在半空翻着两只纯净又愚蠢的狗眼,老鬼这贱人演技不错。 照理说我此时就该奉上那枚内丹助她疗伤,多半就结交了这位元婴中期修士,可我手里没有,还不能告诉她去哪了,你说急人不…… “呵!宋道友吉人天相,想必这点伤也难不住你,要不你怎敢回头?”我只好胡扯道。 宋嫚姝白了我一眼,忽然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把扇子,黑白两面,好不眼熟,“这是……”我思索道。 “奴家这次运气真不错,刚跟两位妹妹接上头,便看见了仓惶奔逃的殷厉彤,嘿!冤家路窄,那恶心的兔妖已被我们杀了!”宋嫚姝冷冷道。 “什么?!这是,这是殷厉彤的法器!”我惊呼道。 宋嫚姝淡淡开口道:“自我逃走后,因为伤势过重也走不快,幸运的是遇上了自谷中出来寻我的两位妹妹,她们带有丹药助我疗伤,我渐渐稳住了伤势,恢复了一些实力,奴家便想带着两位俱灵期的妹妹回去寻你,王道友,你可相信奴家?那殷厉彤受伤颇重且灵力即将耗尽,在那片被‘兽魂吞天阵’吸尽灵气的死地,他没有丹药休想恢复,我则伤势渐缓且又添帮手,而且……咱们困在阵中时你没有弃我而去,第一个拉住奴家的手,我那时便觉得,你对奴家不止是胁迫利用,你是,是把奴家当朋友的……” 我见宋嫚姝略显激动,我不禁产生一丝动容,诚恳道:“当然,我相信。” 宋嫚姝感激的神情一闪而逝,微笑道:“两位妹妹担心我劝奴家别去,谁知还没说两句我们便发现那殷厉彤疯了一般狂奔在离我们不远的方向,他心神不宁加之有伤在身,又灵力不足,当真是天道有眼,我与两位妹妹便就地设伏将其诛杀。奴家刚到元婴中期,两位妹妹都是俱灵后期,若在平时必拦不住他这位元婴后期修士,但这次……我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总算送他轮回去了,哼!” 后来她就真的去寻我了,寻见我时,我正给大嘴喂熊王的内丹,她一时好奇我们要做什么便未现身,一直跟着,直到我剩一人,哦不,还一条狗。 我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怎会这般巧合,宋嫚姝见我不信,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镂空锦盒,一枚强大的青灰色内丹静置其中,其蕴含浓郁的阴阳二属性灵气,我忽想起上师前辈对其有过评价“阴阳混沌、浑浊不堪”,正如眼前这枚灵力强大的内丹,虽然堪比白福的那枚,但后者的蕴含的事纯净的无属性灵气,而这枚阴阳混沌难以区分,想要炼化它,难度徒增。 “王道友,奴家还有一事相求。”宋嫚姝也不收回手中的锦盒,忽然开口道。 “哦?还有我能帮你做的?但说无妨!”我大方道。我心说除了炼器,我还能帮她做什么…… 宋嫚姝正色道:“生死关头奴家却弃道友而去,实在无颜再提什么朋友,只好厚颜请问道友,那‘水蛟火凤护心丹’还有么?奴家受伤太重,门中却有件大事需要我马上解决,若是平时奴家自是不惧,可现在……” 我心道原来她是遇到了难事,急需恢复伤势,这才找上了我,可我在阵中时,三枚碎星乾坤都填了貔貅之魂,连百宝螺中闫如鱼自创的极品丹药也没留,我怎能拿得出来?话说那死鬼好像还不知道这事,我该怎么向他解释把他的家当败完了?我一时胡思乱想,心虚的瞟了一眼还在装傻充愣的大黄狗…… 宋嫚姝见我迟迟不回应,接着道:“倒不是奴家伸手白要,这枚元婴后期妖族修士的内丹虽比不上那神丹妙药,全做定金,待奴家办完了事,再来补偿王道友一二……不知,王道友意下如何?” 我看着宋嫚姝期待的眼神为难道:“宋道友,那时你也在阵中,当知被我扔出的一枚储物戒指中满是各类极品丹药,额,我当时为求脱困绝无藏私之心,最后剩下的那只装着三枚妖丹和百十块灵石的乾坤袋真是我忘了,毕竟当时情况危急,而我又太过慌乱……唉!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抱歉!” “当真?”宋嫚姝还不死心。 “宋道友,我若有,必会赠予你,我当你是可交的朋友,不必你拿什么来换!”我认真道。 宋嫚姝眨着桃花眼盯着我坦然的眼睛许久,叹道:“奴家信你,”她随即又思索道,“奴家记得那三枚妖丹中,大嘴恶来和胡搏分别接了王道友赠送的土属性内丹和金属性内丹,那剩下蝠王白福的内丹却是少见的无属性……奴家退而求其次,王道友可愿与奴家换?殷厉彤比起白福来并不弱,其内丹蕴含的阴阳二气更是少见,虽然这内丹浑浊不堪,难以炼化,王道友也没吃多少亏。” 我明白了,无属性妖丹可兼容任何属性的修士,宋嫚姝前面也提过一嘴此丹有助于她疗伤快速恢复实力……可这内丹也不在我手中了,早喂了大黄狗了! 宋嫚姝见我还是想要推脱,微怒道:“王道友!奴家杀殷厉彤虽不全是为你,可不管怎么说也算为道友出了口恶气!奴家为此伤势加重,修为怕是也要倒退不少,哎呀王道友怎的偏偏对奴家这般狠心!” 第58章 狗吐人言 宋嫚姝的催促让我更加为难,我若有必不会吝啬,可现在我实在没有办法,见她如此急切,我也急道:“宋道友!宋道友我如果有一定不会为难你!可惜我真的拿不出来,不信,不信任你搜!” 宋嫚姝闻言一愣,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也觉出言无状,耐心解释道:“被困阵中时你也看到了,当时情况危急,我将全部身家抛出,忘记的那三枚妖丹只因新得不久我又急着去救人未曾细看,随意装到以前存放灵石的乾坤袋中,这才意外留了下来,你也看到了,我扔出去的那些宝物,哪一个不比这三枚妖丹强百倍?我绝非吝啬之人,之后那三枚妖丹我全部赠予需要的朋友了,一颗没留。” 宋嫚姝失望的嘀咕道:“那,那枚无属性内丹究竟给谁了?哎呀……” 我无言以对,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忽然,我才发现,刚刚我只顾分辨,没看到大黄狗不知何时竟精神起来,“站”在了我脚边,梗着脖子看着宋嫚姝,我正纳闷闫如鱼那死鬼搞什么鬼,却惊见这大黄狗忽然低头,吐出了一颗蕴含纯净无属性灵气的白色珠子,然后抬头直勾勾的看向宋嫚姝,我定睛一看,那双纯净愚蠢的狗眼此时眼中有物,似乎泛着智慧的微光,而它吐出的那枚内丹,正是之前我给它吞下的那颗回音洞妖王白福的白色内丹!只是比之前几乎小了一倍! “它!它有灵智?!”宋嫚姝惊呼。 “额,也许吧……那,那内丹就被它吞了……”我不知所措的解释道,没想到妖族还能将内丹这么玩儿,更不知闫如鱼要做什么。 宋嫚姝诧异道:“莫非是郑燎?” “额,郑燎道友,已不在了,它,它已重获新生,它,它……”我吞吞吐吐道。我已暗暗在识海中不停的问闫如鱼究竟要做什么,可这死鬼就是一声不吭。 宋嫚姝还在等我的下文,却见大黄狗忽然又低下头,用鼻尖将脚边那颗内丹朝宋嫚姝的方向拱了拱,再次抬头后又伸出一只前爪指向了宋嫚姝还拿在手中的锦盒…… 成精了!成精了!玛德!这死鬼不跟我商量就暴露了! 宋嫚姝见状恍然大悟般娇笑道:“呵呵!道友你倒精明,你那颗内丹已被你吸收过半,来换我这颗完整的……呵!也罢,谁叫奴家赶时间呢?便宜你了!”说罢随意的将手中装着殷厉彤内丹的锦盒抛到大黄狗脚下。 我心道难不成闫如鱼那死鬼就想占点便宜?不会吧?为这点便宜暴露自己? 宋嫚姝见大黄狗低头开始拨弄那锦盒,似是迫不及待,她微微一笑,随意抬手,大黄狗面前的那颗白色内丹便朝她飞去,突然!就在她伸手将要接住内丹的电光火石间,大黄狗瞬间窜起,一口咬住了已经握住白色内丹的宋嫚姝的纤手! “啊!”宋嫚姝不可置信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原本美艳的俏脸霎时扭曲起来,她毫无准备的哀嚎起来:“啊!啊!啊啊!” 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忽然想起几乎就在一天前,闫如鱼教我用计骗她握住桃木小剑,而我抓紧她的手不让她松开——夺舍大法,索取元魂! 我此时对宋嫚姝的防备已消,虽然她说什么“情根深种”是胡扯,但我也完全看不出她会害我的理由,就算我实力远不如她,可似乎也是能做个朋友的,闫如鱼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迟疑不决。 我们所乘的这法器也是有意思,里面主人哀嚎不停,外面两位俱灵后期的藤妖竟未发现,仍是不停赶路……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道:“老鬼!住手吧!她不是敌人!” 痛苦惨叫中的宋嫚姝也终于反应过来,艰难说道:“前,前辈?是您!可,可是,丹,王,丹王,前辈……” “你识得老夫?”一个声音忽然出现,不在我识海,就在眼前,这大黄狗,竟口吐人言了?这声音十分怪异,语气与闫如鱼七分相似,音色却更像已死的郑燎。 “你能说话了!老鬼?是你吗?”我惊呼。 “你闭嘴!”大黄狗怒道。我也不知这畜牲为何明明还咬着人不松口,说话却没受什么影响……但这不耐烦的语气已让我确定,眼前这咬人的狗不是畜牲,正是曾经的渡劫后期修士,元神已跟了我十多年的,“换心丹王”闫如鱼。 我没有心情跟他斗嘴,见宋嫚姝的痛苦似乎小了一些,便静下心来看他怎么说。 “你怎么知道老夫?”闫如鱼问道。 “前辈,您……我们之前被上师前辈困在阵中,王道友取丹救人,被上师前辈看出了您丹药和法器的出处……晚辈,晚辈前些年在南海藏宝阁的拍卖会上,第一次听过您的名号……”宋嫚姝忍痛答道。 “他刚才说什么抛出全部身家,扔出去许多宝物,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闫如鱼忽然问道。 我听到闫如鱼这个问题稍感意外,但这个早晚要跟他说,我也没想过瞒着他,瞒也瞒不住……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解释,我边想边说道:“额老鬼……你真不知道?我,我本想告诉你的,可,可一直没有机会,嘿!那个……” “你闭嘴!你来说!”闫如鱼怒道。 “老鬼你什么毛病?事情我做的,我说怎么了?”我不满道。 “啊啊!啊~”宋嫚姝的哀叫声中,闫如鱼冷冷道:“哼!你这老小子貌似忠厚老实,实则无赖滑头,老夫很难全信你的话。” “喂喂喂!老鬼,这么说有点伤人了啊!你跟我十多年了吧?一点也不懂我……”我的不满被宋嫚姝越发大声的哀叫打断,我无奈道:“行了行了你问她问她吧!” “丹,丹王前辈,您,您可否先,放开,晚辈……晚辈一定,据实相告,啊!啊……”宋嫚姝的提议完全没有被采纳,笑话!想让狠辣的闫如鱼放弃握在手里的把柄,太天真了!这宋嫚姝怕不是疼昏了头,我一阵腹诽,果然…… “先说。”闫如鱼冷冷道。 “好,好的,前辈……从哪,哪讲起?” “从头讲起。” “啊?” “从你带这老小子赶往青蒙山讲!” …… 宋嫚姝断断续续、事无巨细的将如何带我接近万年回风柳,南仙盟和散修联盟如何争斗,南海龙宫怎么分的树,上师的“天庭钦犯”身份,我们如何被困“五行兑甲阵”中,我如何弃宝破阵等等等等。 她说的细致入微,可那时在阵中,上师前辈传我五行轮转之法时封住了她的六识,传法那部分她只说了猜测,我心道最后还不是要问我,哼! 另外,经宋嫚姝说我才知道,她逃走前偷袭殷厉彤本可顺利进行,怎奈关键时刻她被闫如鱼抽取的那丝元魂莫名回归,以至于她受了影响被殷厉彤挡住了要害……原来那时恰巧闫如鱼的元神被树灵赶出来,再也控制不住扣下的那一缕元魂,元魂回到宋嫚姝的身体,归于元婴,造成了她短暂的元神震颤,因此不但没治住殷厉彤,反而被殷厉彤重重一击,跌落下来,被我接住后便逃了。 “好了,不必说了。”闫如鱼淡淡道。 宋嫚姝越到后面说的越顺畅,不知不觉间闫如鱼已经松开了咬她的狗嘴,入定般呆立一旁。 “夺舍大法的威能你已领教两次,这次老夫已得肉身便放你这一回,你若不服,随时恭候。”闫如鱼忽道。 “多谢丹王前辈!晚辈不敢。”宋嫚姝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此时天已渐亮,外面的两名藤妖将球形法器停在了一处巨坑边沿,二妖化为人形后朝我们拱手道:“谷主,我们回来了。” 外面肯定不知道球形法器内部的情况,二妖看不到宋嫚姝此时的狼狈。她手中还攥着那颗无属性内丹,眼神闪烁,试探问道:“丹王前辈?” “那半颗妖丹归你了,炼化前服下养魂丹三颗、凝碧丹一颗,行功结束后再服下精元化气丹两颗,这些丹药都很常见,嗯,你是木精之体吧?练的‘牵丝长春诀’还算正宗,按老夫所说的,六个时辰后你的伤应无大碍。”闫如鱼淡淡指点起来,我不禁心惊,这老鬼有这么神奇?连宋嫚姝练的什么功法都摸清楚了?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宋嫚姝惊喜的表情回答了我的疑问,只见她朝大黄狗盈盈一拜,说道:“丹王前辈您和王道友暂且在这‘方寸木核’中休息,外界纷扰都不必理会,只需耐心等待。奴家回谷后先择地疗伤,之后处理一下谷中事物再来见二位。” “额,宋道友请便。”我见大黄狗不开口便接话道。 宋嫚姝想了想,拿出了十几颗高阶灵石,说道:“此间隔绝外界灵气,王道友可先消耗这些灵石调息。” “好的,谢了。”我谢道。 宋嫚姝出了‘方寸木核’,受她施法后,这球形法器又化作核桃大小,被她收入腰间,法器内的空间立时一黑,我只能听见她与两名藤妖飞速移动的风声。 我看向身边不远处蹲坐的已成为闫如鱼的大黄狗,或者说已化为大黄狗的闫如鱼,暗室中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形,只那一双狗眼十分明亮,它一动不动,气氛尴尬起来。 “我说,咱们在这说话外面听不见吧?我还叫你老鬼还是……额,什么?”我试图打破尴尬。 “老夫五百年的积蓄,而你抛掉,不到半刻……你,你你,你实在该死!该死!”大黄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我自知理亏,只好老实道:“额,没办法,老鬼,你当时不在,我身处死局不得不那么做……” “死局?哼!那上师已经为你留下树灵准备好了脱身之法,可你,你却自作多情想救下所有人……你,你,你用老夫的心血累积去填补你善心泛滥的决堤溃坝!五百年,老夫取之尽锱铢,你却弃之如泥沙!”大黄狗越说越气,黑暗中如护食般呲牙低吼,我看着那一抹白牙,心道这老鬼莫非要咬我? “喂喂喂!老鬼!丹王前辈!换心丹王!你还要咬我不成?‘心态崩了道心便散了,一切便真的完了!’你说过的话可别忘了!”我心虚的高声叫道。 “呼~”大黄狗长舒一口气,幽幽道:“老夫当初被道友困住已是阶下之囚,承蒙不弃常伴至今,已有一十六年两个月零八天……老夫对道友也算尽心尽力,只图王道友早日结丹后再能练出元婴,如此便可修习夺舍大法助我寻一良才盛放残魂,老夫也非守财之奴,自我栖身那明心固魂阵起,那些身外之物已尽归道友所有,只是被你如此糟践东西,老夫实为之不值……如今,材料法器丹药尽失,老夫也迫于无奈栖身妖族,成了,成了一条狗!”闫如鱼的大黄狗越说越气,又忍不住低吼起来,我见状忙喊道:“凝神!凝神!老鬼!闫如鱼……闫道友!你有夺舍大法怕什么!不过是晚两天的事,你,你早先跟我说要两百年呢!现在才十几年你便自由了!当真是天才!天才啊!我也不是全无收获,那上师前辈传了我五行轮转之法,我很快,很快就能结丹,之后便能摆脱先天灵根的限制了,你说的,你还记得吗?你放心,你先跟着我,待你化为人形,天地之大任你高飞!莫急莫急呀!”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闫如鱼癫狂大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一条大狗在我面前狂笑不止,这场面实在太过诡异,我不禁有些心慌。 “靠你么?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跟着你?靠你?”闫如鱼癫狂的笑声忽然停住,冰冷的声音仿佛自牙缝中挤出,“把百宝螺还我!” 我见他终于正常了一点,忙从脖子上取下百宝螺,将里面三个我自己的乾坤袋和各五行属性精元,以及桃木小剑取出,一股脑放入新得的储物手镯中,我俯身将百宝螺挂在已贴近我的大黄狗脖子上,双手微微颤抖,因为想起了他咬宋嫚姝的那一幕…… “老……闫如鱼道友,物归原主了,幸而不曾损伤……”我实在难以出口“前辈”二字,十多年我都是老鬼老鬼的叫着,此时十分不自在。闫如鱼忽然打断道:“这世上没有闫如鱼了,以后便叫我‘郑燎’。” 我不明所以,只当他心情不好,也不多问。很显然,曾经三十岁结丹的人族天才,一代丹王,酷爱摆谱的骄傲渡劫后期修士,如今元神栖身在一条家犬之中,任谁也不会好受。我忽然想起直接造成这个局面的树灵,就是它鸠占鹊巢,把藏身在桃木小剑中的闫如鱼元神给踢了出去,闫如鱼这才无奈占据了将死的妖族修士郑燎的本体——一条黄毛红鼻的大狗…… 我重新拿起桃木小剑,反复摸索查看,毫无头绪,试探问道:“闫道……郑燎道友,你说是树灵将你挤出了这节木精,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哼!那家伙虚弱不堪,靠着与这块木精本质亲和强行破了那‘明心固魂阵’,它的情况更不妙,怕是已经跟你这节枯木融为一体了。”郑燎冷冷道。 我心道老鬼你虽自称郑燎,可说话语气和之前的自己简直不要太像,罢了,他变成这样我脱不了干系,我先不刺激你,你想叫郑燎便叫郑燎吧! 第59章 都有的选 “额,郑道友,你说它虚弱不堪,可怎的你不反抗,却被它挤出来了?你在其间十多年了,应该比那损耗严重的树灵强点吧?”我又问道。 “唉!”郑燎长叹道,“王道友那日绝意回头趟这趟浑水,老夫规劝不动,便只能做自保打算,为了不被高阶修士察觉到我的存在,老夫自封了六识,形同假死,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如此方能不被发现,老夫早告诉过你,此事绝不简单……那树灵破了阵法,而老夫那时还醒不过来,直到出了那节枯木暴露在外,这才急着寻找安身之处……” “为何不先回百宝螺中?你以前待过那么久,先躲那里以后再做打算不行么?”我不解道。 “百宝螺品阶太低,进去也只是等死一途,而那郑燎道基尽毁奄奄一息……老夫还是决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闫如鱼缓缓道。 “也是,至少你已经自由了……”我还待继续询问,识海中忽然传来闫如鱼的声音:“莫要多言,识海传音。” 我正不解,却听大黄狗说道:“老夫还要炼化这颗妖丹,没功夫回你忒多问题,先调息恢复!” 我终于明白他是怕人偷听,此时只能是防宋嫚姝,我嘴上先答应道:“好的前辈。” 我盘腿冥思,识海中却和闫如鱼继续对话起来。 “老鬼!我明白了!你刚才不是好心放她一次,而是做不到上次那样拘禁她一缕元魂了!你在唬她!”我恍然大悟。 “啧啧啧,经历过一次大风浪,王道友你果然聪明一点了。”闫如鱼调侃到,他似乎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了,我听识海中他的声音除了音色上偏像郑燎外,语气还是那般阴阳怪气,讨厌了十几年的语调此时却让我倍感亲切,不禁对险些丧生上师那“兽魂吞天阵”后怕不已。 “若非炼化了那枚妖丹的灵气,此时老夫就只能看你被那妖精玩弄于股掌之间,只能将这条狗一直装下去,哼!”闫如鱼冷哼道。 “嘿嘿!我就说嘛!老鬼你心狠手辣,怎会白白放过这种机会,除非你真的稳赢她,可是……若我事后都能想明白的事,那宋嫚姝也不似蠢人啊?”我担心道。 “王道友空活百年,人的性格多种多样,但也可以大概分那么几类,而天下生灵开了灵智后,其性格习惯也没什么新鲜的,嘿!那妮子小聪明不少,却是多谋少断,缺乏一往无前的勇气,但凡有一丝疑虑,便不敢赌上性命,这方面比百岁时的你有过之而无不及。”闫如鱼侃侃而谈。 “损人莫带上我好吧!我现在最反感的就是谨慎!我看倒不是她太小心,还是你做的太逼真了,夺舍大法当真神奇!”我反对道。 “啧啧,老夫倒希望王道友还像从前那般谨慎些,你这十几年,有点过分随性了,唉!过犹不及啊!”闫如鱼叹道。 “你一会说勇气好一会说谨慎好,到底该怎样?”我有些不耐烦。 “呵!没有对错只有选择,这取舍之间,也是大道。有些道理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就比如刚才那种情况,若换做那叫胡月的虎妞,老夫只有领死的份,可若藤妖换成虎妖,宋嫚姝必不会回来给那什么上师陪葬……取舍之间,当真有命数?”闫如鱼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脑中又浮现出那个黄衫女子,她,真的回不来了么? 我没有再跟闫如鱼纠缠如何救回胡月的办法,我知道不管有没有办法,都不是我现在能做到的,便问了另一个问题:“老鬼,你之前一直装死也好假死也罢,难道就准备这么听天由命?不怕我把你卖了?” “哈哈哈!王道友,你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嗯……老夫不妨直说,自你决定回青蒙山的那个决定开始,老夫就已经开始思考退路了,你我劝不动,却总要为自己谋划一番。”闫如鱼长笑一声后沉吟道,“那日我若不以秘法约束元神切断自身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按那妮子所说,能察觉或者直接伤到我的情况太多了,不管是杨紫初的‘元神威压’还是魏冥玄的‘跫音鸣神大法’我都将无所遁形,更何况你们之后还近距离接触了两位妖王,十大妖王没有一个弱者,就你与老夫这点伎俩着实可笑,更何况后面还有裘无影、南海龙宫、那什么上师等等,嘿!这些人中有不少当年吃过老夫的亏,若被他们发现我的情况,哼哼……” “我明白你的担心,我只好奇你假死又能怎样?”我打断道。 “怎样?老夫以为,你若不知难而退,只凭那元婴中期的藤妖,生还的可能不足一成,只能寄希望藤妖还活着,当她发现你死后自己的元魂仍不完整,则不会轻易丢下你的尸身,特别是那节伤她的枯木,待她逃到安全的地方忍不住以炼魂术探查枯木时,必会惊醒了我,老夫还可……”闫如鱼淡淡的叙述着他的计谋,我越听越惊,忍不住又打断道:“你还可以控制她,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若是她也没能留住性命呢?” “唉!王道友还要听么?”闫如鱼察觉到我的不快,叹道。 “要!你说!”我略显激动。 “那……老夫就只能寄希望于事情过后打扫战场的什么势力的弟子发现了你,发现你带在脖子上的储藏法器,最终发现桃木小剑,若惊醒了我,老夫再试图影响他。”闫如鱼淡淡道。 “那万一发现桃木小剑的是你控制不住的高阶修士呢?”我试图找到其中的漏洞,谁知闫如鱼毫不犹豫道:“可能性不大,你实力低微,一般不会引起高阶修士的注意,但若发现你的那低阶修士忍得住诱惑将碎星乾坤戒交于师门长辈,老夫藏不住便认命了!”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忍得住重宝的诱惑呢? 原来我死后,他依然还有机会,甚至能活的更好!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失落。 “老鬼!原来你已经打算放弃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王道友,是你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老夫只是自保罢了。”闫如鱼郑重道。 我听罢一愣,心道这倒是实话,只是这死鬼这么坦白,真话果真不是那么好听的,想到这里我心中芥蒂渐消,大笑道:“哈哈哈哈!嗨!也是!老鬼,你知道么?听你说了这些,我不再为败光了你的家底而自责了!哈哈!扯平了!扯平了!哈哈!” 我的笑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略显尴尬,所以没有持续多久。闫如鱼轻叹道:“王道友的胸襟开阔,非我能及。” 我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逗留,转换话题道:“那上师前辈姓马,乃是天庭一位仙尊分神期化出的一个分身,我想到一个人……” “你是说当年通天教主座下七位随侍仙之一,‘金箍仙’马遂?”闫如鱼确认道。 “你觉得是么?”我问。 “嗯,很有可能。不过这些事离你还太远,那分身上师已灭,上界仙尊也不会再跟你这种小角色有什么牵扯,仙兵也非你所杀,甚至仙兵来时,你们还算是那上师的俘虏,天庭也不会注意你们怎么样,只要你们不到处宣扬这件事,应该不会有麻烦。”闫如鱼知道我担心什么,分析道。 “哦哦,听你确认一下我的想法,我安心多了。你说这马仙尊真心投靠天庭么?”我一轻松便随口一提。 “老夫也曾经好奇过截教门人的态度,但一直风平浪静,甚至他们都销声匿迹,可见圣人们早有约定,上界的事,一般修士听听故事就行了,哪里由得你操心?”闫如鱼淡淡道。 “嘿!随便说说呗!不过上师前辈临行前扔给我两幅卷轴,我还没看,也不知是什么,不如……”我忽然想起来上师前辈走时还留给我两样东西。 “此时不急,待寻一隐秘处再看不迟,此时还是小心为上。”闫如鱼谨慎道。 “哦哦,老鬼,你知道么?上师前辈传授我五行轮转之法,与我所修五行功法极为相合,虽然他是以阵法入道,但原理相通,我这便说与你听,待咱们仔细琢磨一番,必定收获不小!”难得轻松一些,我忍不住话多道。 闫如鱼闻言沉默良久,才缓缓道:“王道友,所谓‘法不传六耳’,你有此奇遇,正该珍惜藏私才是,何况……此时你我已分,这般要紧的东西,岂可与人分享?” 经历过生死大事之后,我似对闫如鱼越发信赖,不知不觉间,我已将他当做最为信任的朋友,虽然他刚刚‘坦白’如何自谋出路,但这份忘年之交,我还是越发珍惜,至少我是如此感觉。 “嘿嘿!老鬼,你也不是外人,我的‘五灵筑基诀’什么样你清楚的很,你还跟我玩这虚的?切!”我理所当然道。 “不是外人么?你,当我是什么?”闫如鱼喃喃道。 “哈哈!肯定不是什么‘丹王前辈’啦?咱们认识以来,你虽然时时摆谱,但我也没惯着你,嘿!咱也算是平辈论交,现在分开了,正好!可以从新开始了。”我心情大好,笑道。 “是么……”闫如鱼心事重重。 我想了想,认真道:“老鬼,咱们刚遇上时你说你没的选,其实是我没的选,后来你夺舍我不成,是你没的选了,现在好了,公平啦!你我都有的选啦!嘿!我现在选择跟你做朋友!” “唉!王道友心胸宽广,老夫远远不及,罢了!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也是一件幸事!”闫如鱼长叹道。 “喂!我就没别的可以夸的么?说的好像很委屈似的,跟我做朋友,很掉价么?嘿!”我调笑道。 闫如鱼并没有搭话,显然他此时没心情跟我开玩笑,他沉默不语,剩我一人尬笑,许久后方才开口道:“王道友,此时危机尚未消除,那藤妖恢复了实力,便不好威慑了,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额,不至于吧?我总觉得她不见得会害我,能做个朋友也说不定……”我犹豫道。 “王道友,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不会以为那元婴期修士真会对你有意吧?修士之间最是无情,若无利益牵扯,哪有什么真情实意呢?就算有,也不会在两个实力悬殊的人之间产生。”闫如鱼冷冷道。 “有这么绝对么?我不敢苟同……”我的内心已经动摇,但我还是不愿相信像他说的那么绝对,总有例外吧…… 暗室忽然大亮,“方寸木核”被宋嫚姝置放于一片空地之上,她的虚影缓缓出现在我们不远处,她果然可以施法探查此地,只见那虚影朝我们盈盈一拜,恭敬道:“前辈,王道友,此地十分隐蔽,暂且在此处安顿几日吧。” 我看了一眼大黄狗,开口道:“就依宋道友安排吧,不过……还请宋道友记下,以后莫要叫‘前辈’了,应叫‘郑燎’,“郑道友”。” 宋嫚姝小心的看了一眼我身边一言不发的大黄狗,愣了一下便点头称是。她收了“方寸木核”,我才看清此处是一个狭长的小道,前后两端均被疯长的藤蔓封住,两边的陡壁上也都爬满了长着暗红色叶子的藤蔓,由于两面陡壁相距不远,高处的藤条相互攀连,几乎遮住了那一线天空,若非天气大好,此地怕是异常昏暗。 这地方虽然灵气充裕,却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特别是周遭布满的这些叶片暗红的藤蔓,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阵阵微风吹过,带起一片潮湿腐败的气息,这绝非秋风该有的清爽凛冽,而是让人微感温热的黏腻沾身……我不禁想起了此地的名字,“鬼藤谷”,难道这些便是所谓“鬼藤”? 我正好奇的观察周围环境,不想宋嫚姝却朝我们走来躬身一拜,额,应该是朝大黄狗。 “晚辈宋嫚姝多谢丹……郑前辈指点,我依法服丹后再炼化那颗内丹,效果奇佳,此时不过三个时辰,晚辈的伤势便大有好转,剩下的事就都简单了!”宋嫚姝欣喜道。 我心道原来已经正午了,这地方还真是遮天蔽日,我身在其中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头顶上有限的天空中也不见太阳的踪影…… “不愧是‘木精之体’,恢复的比老,额,我估计的快得多。”郑燎回了句不咸不淡的话。 宋嫚姝见“前辈”态度不明,看了我一眼道:“奴家找上王道友,除了快速疗伤之外,还想请王道友加入我‘鬼藤谷’,不想嗯,郑前辈也在……咱们之前的误会已经消除,奴家仍有此意,不知您和王道友意下如何?” 我正想推脱,不料“郑燎”却抢道:“直说吧,条件,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又能给什么?” 我心道这么直接么? 宋嫚姝看向我的眼神似有幽怨,只听她缓缓道:“郑前辈快人快语,晚辈便厚颜说了,当下谷中的危机奴家已有把握解决,这之后……还请郑前辈和王道友逗留些许时日,三年后我鬼藤谷中原始母株就会结出百年一熟的‘方寸果’,此果与母藤可炼制上好法器,奴家本想以庇护王道友为条件请他多留些日子,可既有郑前辈在,不知……” “是什么阶位的法器?”郑燎打断道。 “额,奴家听上代谷主提过,有望达到地阶中级灵宝……若能炼成,谷中材料灵石法器,任两位取用!”宋嫚姝听出如愿的希望,欣喜道。 “嘿!你到对他挺有信心……成交!”郑燎几乎没有犹豫,甚至没给我商量,他略微解释道:“郑某新得肉身,正需闭关修炼,便借你宝地一用,这期间便由你看着这小子吧!” 闫如鱼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此时留在鬼藤谷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当下也笑道:“宋道友,我实话实说,地阶灵宝不是我现在能连成的,我结丹以后方可一试,三年肯定不够……咱们原本也无仇怨,之前诸多纠葛我现在想来也是友情多过怨恨,至少我对你是这样,嘿,怎么说呢?现在你不再受制于我,我也有前辈相护,交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哈!咱们都有的选!你说对么?” “王道友所言极是,奴家现在对你只有感激!你和郑前辈请放心在谷中住下,待奴家安顿好家事,再请两位移居‘鸣泉涧’,那里更加接近灵脉,灵气充裕正好祝道友早日结丹!”宋嫚姝诚恳道。 这时一个冷清的女声隔着藤蔓自宋嫚姝后方传来:“宋嫚姝!你还有什么资格窃居谷主之位!‘鸣泉涧’岂容人族玷污!” 玛德,前半句我还只想看戏,后半句却是明显针对我,什么人这般霸道? 第60章 藤谷风波 宋嫚姝的脸上又恢复如花魇笑,对我腻声道:“王道友莫恼,奴家这就去打发了她!” 宋嫚姝转身走到路尽头的“藤蔓墙”前,也不见如何动作,那密集的藤蔓如活物般缓缓散开,露出了外面数十名妖族修士,为首一个一身青素纱衣的女修面色冰冷,似是有元婴期的修为……我与大黄狗在我识海中交流起来: “老鬼,这宋嫚姝麻烦不小,来的人不少呢,” “哼!这妮子伤势已无大碍,看她自信满满,想必早有了打算,你何必担心。” “我看对面那说话的也有元婴期的实力,人又多,你不想想办法,以防万一?” “王道友,你何时才能明白,临敌对阵实力固然重要,可脑子却必不可少。” “切!” …… “小枚,两日不见你便敢这般跟姐姐说话了,当真该打!”宋嫚姝轻笑道。她虽然背对着我,但我似能想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哦?原来是进阶到元婴期了?你偷吃了母藤果实!是也不是?” “宋嫚姝,你休要嬉皮笑脸,我且问你,你听信人族蛊惑倾去挣那‘万年回风柳’,谷中精锐尽随你去,如今只有你一人回来,那些姐妹何在?‘万年回风柳’可得到?”那名叫小枚的青色纱衣女子语气冰冷,问罪的语气溢于言表。 “呵呵,我本不屑于你废话,看在吴长老也在的份上,便直说了,此次带出去的姐妹均已不幸遇难,‘万年回风柳’小枝得而复失,但……”宋嫚姝依旧慢条斯理,我听到这才发现那小枚身后近的是一众女修,众女修后面还有不少隐没在阴影中的修士,应该是有什么功法的关系,这地方光线虽然不好,可也是白天,那些阴影中的修士均是一身黑色武士服,我刚才竟没有注意到。 黑衣修士中一个苍老男子的声音忽道:“我血蜈蚣一族虽然与鬼藤一族伴生数百年,但这鬼藤谷中我们从未以主人自居,老夫与先谷主交情匪浅,她虽不在了,老夫也绝不会坏了规矩,谷主要做的事,我族无权干涉。” “吴长老,奴家知道,先谷主在时,遇事均于你商量,这次奴家自作主张却损兵折将,你心中有气,可对?”宋嫚姝轻声道。 “谷主做事无需与我相商,老夫见识短浅,不敢妄议谷中大事。”苍老的声音淡淡道。 “那您今天兴师动众?来此何干?”宋嫚姝话语忽然转冷,竟不留情面。我实在不解,在此敌众我寡的局面下,难道不该分化对手,拉拢中立的一方么?怎的一点耐心也没有?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回道:“血蜈蚣一族只听命于鬼藤一族之主,鬼藤族族长如何更替,你比老夫清楚……” “呵呵呵!奴家明白了!吴长老还对奴家取代先族长一事耿耿于怀,今日奴家要是输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吴长老不会放过奴家,可对?”宋嫚姝轻笑道。 “除非谷主护你性命。”那苍老的声音毫不犹豫道。 “哈哈哈哈哈!明白了!吴长老,您应该听过,‘新藤噬旧藤,代代更强盛’,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先族长命丧奴家之手,是含笑九泉……”宋嫚姝大笑后怅然道。 “废话少说!宋嫚姝,你无端折损谷中大半精锐在前,元神被制受人胁迫在后,现在又在谷中藏匿不明身份的人族,哼!你已不配做我鬼藤一族的族长、更不配做谷主!”小枚厉声道。 她怎知宋嫚姝曾被抽取一缕元魂胁迫过?那小枚说罢突然发难,完全不给宋嫚姝反应时间!听那小枚那么说连我都倍感惊讶,可以想见宋嫚姝此时的心情,再被她突然袭击,必是措手不及! 原来那小枚一边叫破秘密惊扰宋嫚姝的心神,自然下垂的右手却暗施法诀,只见宋嫚姝脚下毫无征兆的钻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长刺,顶端尖若麦芒,通体朱红上附着着点点绿光,显然有毒。 宋嫚姝的反应不算慢,但应该是被扰乱了方寸慢了半拍,侧闪不急,虽是避过了要害,左腿还是被朱红尖刺刺了个对穿,立时血流不止…… “啊!”宋嫚姝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却是小枚偷袭成功后丝毫不给她机会,她瞬时飞至宋嫚姝面前收回朱红尖刺就朝后者猛攻起来,只见那小枚一步抢到先机便是步步紧逼,宋嫚姝左手化作藤牌盾苦苦支撑,每接小枚一记猛攻便散落几节藤条碎枝,右手捏着一根与小枚相似的暗绿色尖刺却是迟迟刺不出去,左腿的贯穿伤不住流血,我见她面色惨白,应是一边应付对手一边抵抗毒素,我不禁心中焦急,忍不住蓄起“五灵珠”等待时机出手相帮。 “收了吧!那妮子装的。”识海中闫如鱼淡淡道。 “怎么可能?”我不解问道。 “呵呵!那小枚走的是‘炼体’路子,宋嫚姝则是‘炼气’,怎会被外伤如此拖累?后者明明实力高过前者却被后者压着打,就算是受伤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宋嫚姝在示弱,嗯,木精之体,之前的大伤早好了,方才见我们时还有所隐瞒,说什么‘大有好转’,哼!”闫如鱼分析道。 “真的么?那伤可带毒!”我怀疑道。 “嘿!王道友你还是见识不够,‘木精之体’天然对各种毒素有极大抗性,只要不是传说中那几样伤及元神的奇毒,都不妨事。”闫如鱼心情不错,又开始指点我起来。也是没办的事,以我结晶后期的实力根本难以看明白元婴期修士之间的斗法,只能老实听闫如鱼摆谱。 果然如闫如鱼所料,小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被看似伤痕累累的宋嫚姝生擒了!原来宋嫚姝在辗转腾挪间已在附近地面留下了足够多的藤牌小盾掉下的碎枝,那小枚全力一击刺穿宋嫚姝胸膛自以为胜了之时,地面的碎枝瞬时化作根根纤细的藤条将小枚绑了个结实…… “不可能!你中了那么多下,‘血藤噬心’剧毒无比,你怎会毫无反应?不可能!”小枚不甘的尖叫道。 宋嫚姝淡然地拍了拍修身的红色武士服,如清理浮灰般随意,原本伤痕累累的她瞬间完好如初,连破损的衣服也如刚换上般崭新,她轻笑道:“呵!‘木精之体’听说过么?不然前族长怎会甘心任我吞噬?奴家并非鬼藤正统,当年多亏前族长收留指点,最后更是以身相赠助我进阶元婴期……” “装的!都是装的!你的伤全好了!全好了!宋嫚姝!你好深的心计,你……”小枚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愤怒的大叫起来。 “哈哈!小枚,你能煞费心机收买我身边的人,总算有些长进,可惜你还是低估了我,低估了前族长的选择!”宋嫚姝傲然道,说罢,她环视四周,众修士纷纷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只听她朗声道:“小枚挑战族长失败,本罪不至死,但其蛊惑谷众、擅闯禁地盗食母藤果实、擅自取用‘血藤噬心’、阴谋族长之位,罪无可恕!现本族长将其除名,谁有异议?” 小枚带来的众修士皆默然不语,包括那吴长老等十数名男修,一时竟落针可闻。小枚见状厉声大叫起来:“你们!你们这些墙头草!你们……吴长老!吴长老!你要为我说话啊吴长老,吾……” “聒噪!”宋嫚姝嫌弃的封住了小枚的嘴,淡淡道,“你这蠢货还是不明白,妖王不是单凭阴谋诡计就行的,更不靠拉帮结派,他们不是‘墙头草’,是你实力不济,怨不得旁人。”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身着黑袍的男修,胡须花白,面色阴沉,看也不看被擒的小枚,拿出一根小臂长的短杖开口道:“谷主好本事,两日不见实力大增,想必另有奇遇,事已至此,老夫也无颜再居鬼藤谷,这便交出族长信物,还请谷主另寻他人……” “吴长老,奴家今日才知先族长为何这般器重你,”宋嫚姝打断道,“这般情形下还能守住规矩,公在前,私在后,光明磊落,奴家佩服!纵使你再不顺眼奴家,这血蜈蚣族长、鬼藤谷长老,非你不可。” 吴长老沉默片刻,忽道:“要是老夫执意要走呢?” 宋嫚姝也不答话,只是缓缓走向吴长老,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两人终于没有动手,宋嫚姝在距离吴长老两步距离时停下来,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话,那吴长老二话不说收起短杖便带族人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我悄悄问闫如鱼。 “妖族唇语,老夫也不懂……”闫如鱼缓缓道。 “还有你不懂的?”我讥讽道。 “哼!这种偏门大罗金仙也没办法!” “嘿!好吧!” …… 宋嫚姝忽然扭头对我一笑,我曾经见过的一幕再现,只见她自腰部以下化作本体巨藤深入地下,接着就将身边被制的小枚扯了下去,一时间巨藤连同宋嫚姝不住颤动,我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木属性灵气正被她缓缓吞噬,约半柱香的时间,宋嫚姝恢复了人形,我再看她,虽然身着武士服,但却是越发娇艳欲滴,可我对她再也没有了旖旎念头,只觉一丝恐惧…… 宋嫚姝三两句安抚了剩下的鬼藤一族修士,待人群散去,她转身微笑着走向我。 “额,刚才那小枚,活的,也被你吞噬了?”我忍不住问道。 “当然啦!你看!”宋嫚姝娇笑着伸出左手,一颗翠绿的妖丹就在她掌心,定是那小枚的。 “连,连元婴,也没,放过么?”我惊道。要知道一般修士之间的争斗,只要没有深仇大恨,胜的一方是不会阻拦对手轮回转世的,那小枚明明是元婴期修士,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怎不让我害怕? “哈哈哈!王道友莫怕!既然要在鬼藤谷多待些日子,奴家便给你们讲讲我鬼藤一族的事,呵呵!”宋嫚姝嬉笑道。 原来这鬼藤妖族天生带有吞噬天赋,因此与寻常修士对灵脉灵石趋之若鹜不同,她们壮大本体天生靠的是吞噬生灵肉身,对她们来说,一直到完全化形修习了人族法术才慢慢能够吸纳天地灵气修炼,像宋嫚姝这样的元婴期修士早不需要靠吞噬进阶,上次她吞噬白福三妖的尸身只是因为身受重伤且灵力枯竭,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平时她是万万不敢的,因为那将有走火入魔般灵智泯灭的风险,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吞噬是鬼藤作为妖兽的本能,而灵智则是后天修炼产生,两者天然排斥,此消彼长。 小枚这次,却并非被宋嫚姝吞噬,而是宋嫚姝驱使了鬼藤母株的力量,同宗同源下,被制住的她虽是元婴期修士,也不能反抗母株的吞噬。鬼藤谷世代生活着两支妖族,血蜈蚣和鬼藤,与一般如血蜈蚣妖族不同,鬼藤均是雌性,都由鬼藤母株孕育而出,我在谷中见到的大片大片的疯长藤蔓皆是出自鬼藤母株,这些鬼藤就如蜘蛛布网般开枝散叶,静等各种生灵自投罗网,在血蜈蚣的配合下成功狩猎,而后前者吸血,后者吞噬。 漫长的岁月中鬼藤和血蜈蚣中壮大的个体生出了灵智,然后渐渐修炼化为人形,血蜈蚣跟一般妖族区别不大,鬼藤却与鬼藤母株联系紧密,至少在这鬼藤谷中,除了鬼藤母株认可的藤妖王,其他藤妖皆可被母株支配,当然,实力强大的元婴期修士便能摆脱这一点,鬼藤母株如同有灵智般任由藤妖争斗,胜出的最强个体将获得母株的认可,在鬼藤谷中,鬼藤妖王能够借助鬼藤母株的力量,无往不利。 小枚被宋嫚姝判决“除名”,即是被母株所吞噬,宋嫚姝目前元婴中期的实力,即使想,也绝没有吞噬元婴期修士的力量,她当众这般处刑小枚,一方面是震慑心怀异心的妖众,另一方面也是向众妖修表明她仍是鬼藤母株认可的鬼藤一族族长、鬼藤谷妖王。 宋嫚姝闲话般介绍了鬼藤谷的情况,我听罢啧啧称奇,妖族千变万化,当真神奇。 “鬼藤母株存活了这么久,连生出的藤妖都生了灵智、化形修到了元婴期,为何它没有孕育出灵智?”我不解道。 “这个嘛……奴家曾听先族长说过,鬼藤母株并非一开始的模样,最初她也是化形修炼的鬼藤妖修,只因一味追求实力提升,而沉溺于吞噬的本能,最终导致灵智泯灭,成了鬼藤母株,这才孕育出一方鬼藤谷……而鬼藤谷中的藤妖,化形之后若是也沉溺于吞噬天赋,不断索取,也将步鬼藤母株的后尘,最终化成另一株鬼藤母株、孕育出另一方跟鬼藤谷类似的地方。”宋嫚姝萧索道。 “额,果然天道至公……只是像小枚这样的元婴期修士,已经能摆脱鬼藤母株的束缚,何必非要跟你争什么妖王,若远走高飞,天地之大,何处不能修炼求道?”我叹道。 “呵呵呵!天地之大,大不过一个“贪”字,像这种没怎么出过谷的短视之徒,只以为有了鬼藤母株的认可便能借力称雄一方,呵!奴家见的多了,并不稀奇。”宋嫚姝娇笑道。 第61章 七脉玄图 宋嫚姝与我们约定明日再见后便走了,她还需处理一些谷中变故后的琐碎后续,待她走后,“郑燎”忽然开口道:“这妮子倒是不能小瞧,这世上能明白‘贪’之一字的不多。” “切!道理都好懂,能做到的又几个?额,不过我观她言行,倒似是个明白人。”我本想反驳,却又忽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从争抢万年回风柳小枝时的不急不躁,到被困阵中弃宝时的毫不犹豫,再到刚才交换元婴期妖丹的干脆果断,就算是摄于老鬼的夺舍大法,也没见她露出半点可惜神色,要知道,那可是元婴期妖族修士的内丹…… 唉!我也是怪大方的,我方才想到,还是看看自己还剩了多少东西吧! 我正要翻找乾坤袋,识海中却听闫如鱼传音道:“在谷主做任何事,先施展‘遮天乾坤术’遮掩。”我猛然想到宋嫚姝那奇特的可以利用花草树木探查的神奇异能,“老鬼,你怎么知道她能利用草木听到声音?”我奇道。 “哦?是么?草木类妖族,又是‘木精之体’,不稀奇。老夫不知她有此异能,想来也脱不开炼魂术之类,既然还不能完全信任,总要防备一二。”闫如鱼淡淡道。 “嗯,不愧是渡劫期大修士!行事当真稳妥!嘿!”我恭维道。 “莫再消遣老夫了,曾经的手下败将都超越了我,还什么大修士!”闫如鱼语气萧索。 我知他想起南仙盟和散修联盟众修士,这才有此叹息,他通过宋嫚姝之口大致知道了那些修士的修为。 “闫大修士!何必自怜自伤,你让了他们三百多年,还不能让人家风光一时么?”我试着宽慰道。 “唉!”闫如鱼长叹一声后沉默不语,我见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先施展“遮天乾坤术”将周遭三丈之地外施展了一个闭合的环形空间,用以误导炼魂术之类的远程法术探查。 “郑道友,你看这样行吗?”我故意开口道。 “只要还属炼魂术之列,此法必然可行。”大狗郑燎自信道。 我听他这么说,便仔细翻找起所剩的乾坤袋起来,百宝螺已经还给了闫如鱼,我所剩只一个最早在还在大力金刚门时的乾坤袋,和一个“薄山君”胡搏临走时递给我的胡月的黄玉储存手镯。乾坤袋早被杂物塞的满满当当,除了还剩的几块散碎灵石,多是一些杂书、低阶秘籍残页等,用闫如鱼的话说都是垃圾……唯一还有点价值的就是“五灵筑基诀”的修炼笔记,以及少量的五行精元还残存一些,在那“兽魂吞天阵”中我扔的是真干净,若非早知这个乾坤袋中没什么灵物,情急之下又没想起那三枚妖王内丹和那点灵石也在这里扔着,这个乾坤袋也保不住,那会形势危机,保不齐我也会把它囫囵扔出…… 我又查看起那只黄玉质地的储存手镯,睹物思人,我不禁心生感慨。这里面有不少常用丹药和几十块高阶灵石,我总算不至于一无所有,等等,这里还有一件……衣服?一件武士黄衫! 我轻抚黄玉手镯,心中又浮现出一抹黄衫女子的倩影,胡道友,你等着,我定会有办法的……哼!薄山君,我记着呢!不用你提醒! 我一阵烦躁,忽然想起怀中还放着上师前辈给我的两支卷轴,忙掏出来查看。 一卷是我在青蒙山“云中殿”第一见胡月时看到的那幅古画,画反面沿画轴有四个难以辨认的古体字——“碧游问道”,若非我儿时为寻“修仙秘籍”翻找过酒鬼老爹的藏书被他发现,后被他带着七分酒意强教了几个字,这四个字我还真认不出,我偷瞄了身旁大黄狗那空洞的眼睛,在我读出时释然而又闪烁的眼神,哈!老鬼,受教了吧!嘿嘿! 通天教主居中,下首依次分两列坐着七人,闫如鱼通过上师真身的身份猜测,他们应是通天教主坐下随侍七仙,只是这七仙画像里有五仙都透着古怪,轮廓加粗,似被人涂抹过一般,各个面色阴沉不善,闫如鱼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此界封神大战已过去三千多年,留存下来的多是传说杜撰。 另一幅也是画卷,卷轴外书四字乃是“七脉玄图”,那图我缓缓展开后,只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浑然忘我。 只见黯淡发黄的画卷上图画颜色艳丽如新,五个不同颜色的球体拉着小尾巴朝一个方向似在不断旋转,黄、白、黑、青、赤五色各自代表着土、金、水、木、火属性,五行以相生的顺序排列旋转,相隔的属性彩球间又连上虚线箭头,金到木是白色的虚线和箭头,木到土是青色的虚线箭头,依次土到水是黄线箭头、水到火是黑线箭头、火到金是赤色虚线箭头……这,是相克! 图到此处除了让人感觉它在不断旋转运动之外倒没什么稀奇,可我凝神跟着图中五行旋转的势头追视片刻,原本平面的五行轮转示意图忽然立体了起来,五行还在旋转,可五行中心慢慢生出一团隐隐发蓝的奶白色雾团,这团雾气一出现就让我想起了气海的内景,这应是代表无属性灵气!我不由想起自己修炼“五灵筑基诀”五灵同修时气海的异象,五行灵气不停旋转,我越修炼旋转的越快,气海内无属性灵气也越发凝练,如果继续不停,气海也似慢慢扩大,这与我最开始五灵同修、五行不平衡时紊乱的五行灵气四处乱窜硬生生“撑大”气海不同,再没有了气海充盈欲裂的痛苦,反而随着修炼的持续气海不但隐隐扩大,气海内无属性灵气也越发凝练,这绝对是正途!我此时将五行平衡时修炼的记忆与上师前辈留下图中的异象相对应,越发确定我误打误撞得到的却是五行轮转的至理! 随着我继续沉浸在“动起来”的立体图中,不知何时我又发现图中出现了我难以理解的变化,在旋转的五行属性灵气和其中间的无属性灵气之上出现了一团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洁白雾团,而对应的五行灵气团正下方几乎同时出现了一团比代表水属性灵气的黑色更加漆黑的团雾,暗暗散发着紫光。“白金”和“紫黑”两个色团如同以代表无属性灵气的“白蓝”色团为中间镜面的两个影像,我思索许久,只觉那“白金”色团给我一种圣洁炽热之感,而那“紫黑”色团则相反,污秽而阴森。难道,难道是代表阳和阴?如此方能说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人族七脉!是代表人族七脉!”我忍不住惊呼道。 “王道友发现了什么?”我身旁的闫如鱼奇道。 “老鬼!郑道友!你看不见吗?这图!这,这图它会动唉!会转!转起来了!”我激动的语无伦次。 “以我观之,此图除了生动形象些,表现的不过是五行属性之间的关系罢了,并无稀奇……怎么?王道友看到了什么?”闫如鱼难掩好奇。 “你真的看不见?”我惊奇道。 “能说便说!莫要一惊一乍的!”闫如鱼不耐烦道。 我犹豫片刻,便将我如何沉浸图中,以及看到的图中异象一一讲出,闫如鱼听的啧啧称奇,狗头连点,我本期待他的高见,可他思索半天才犹豫道:“那上师的五行轮转之法果然深奥,老夫……额,我没有五灵同修的经验,怕是天下间能给你解惑的,只有五行宗的高手了!” “五行宗?我好像听你不止一次提过。”我说道。 “嗯,一个一心研究五行灵气的仙门……你这样的功法,早晚会遇上他们。”闫如鱼思索道。 “哈!管他呢!我看了这图忽然想通了不少上师前辈传授的五行轮转之法,对‘五灵筑基诀’也有不少新的体会,真想赶紧找个地方闭关,整理一下思路,虽不能短期内提升实力,但长远来看,实在是有莫大好处!”我略显激动道。 “然也,灵力随时可修,法理却不是苦工能悟到的。既然不急修炼法诀,王道友可静心冥思,明日我来应付宋嫚姝。”闫如鱼赞同道。 “谢啦!”我说罢便就地盘腿而坐,开始琢磨自图中得到的启发起来…… 五行属性相生相克,说起来简单,却包含万千,实是人族大能发现的无上大道、天道法则,人族所修功法莫不遵循此理,先贤又将极端对立的事物两面解释为阴和阳,二者同样相生相克,亦可相互转换,而且“阳”中存在五行,“阴”中也存在五行,阴阳之间同样存在五行,自此形成了阴阳五行学说用以解释万事万物,这是人族先贤最初认识的天道法则。其中五行属性在天地之间可任意找到且把握,而“阴”和“阳”却一直为虚指,虚无缥缈无人能掌握,一直以来人族对“阴”、“阳”二字做过无数比喻注解,但仍是似是而非不得其法,直到天地间真的出现了先天灵根为“阴”、“阳”属性的修士,人族七脉的概念才确立下来。 阴阳这两类先天灵根从不出现在同一人身上,且只要一出现必是单一灵根,灵阶不管高低,此人必是心智卓绝之辈,成就绝不会低。往往身怀阳灵根之人成势后大都维护世间天道正义、造福一方,而身怀阴灵根之人却大都天性凉薄、为祸一时…… 这张图的玄妙之处在于,它似乎在演示天地灵气转换的脉络,不止是五行灵气,连阴阳二气似也囊括在内,难道说五灵同修,不但能能依照五行相生的法则无限生出无属性灵气,连阴阳二气也能转换?我于阴阳二气所知不多,不敢妄下结论,但我对照自身所修“五灵筑基诀”,终于明白了我在五灵平衡之下,五灵同修为何会进步如此之快,自我从沙蝎洞中出来到现在,“新生”不过一十六年,从筑基初期到现在的结晶后期,虽然这具躯体已是三十多岁,还未结丹,正常时当然比不上闫如鱼和窦涯那样的天才,但也所差不远,我若一心这么修炼下去,进度只会越来越快! 我心中不断回想上师前辈所说过的每一个字,当时情况太紧急,我囫囵吞枣般强记下来,此时回想实在效果欠佳,唉!天才就是天才,闫如鱼那货就说过自己能过目不忘,我要是有那份才智就好了……我一边暗叹,一边安慰自己不能太贪,我所得到的已经够多。 我就这么从午后坐到了天蒙蒙亮,汗湿衣衫而不自知,停下来不是因为又有了什么新领悟,而是,太累了!没有过目不忘之才的我回忆起来十分吃力,我望着眼前的玄图,越看越觉得什么地方通了,可偏偏又莫名其妙,越想对照上师说过的五行轮转之法,可偏偏想不全面,总有一些地方似是而非,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越想越急越急越累,就如同已经来到了宝藏前,内中宝物近在咫尺已然看的真切,可偏偏就是够不到,这种折磨难以言表。 我是被身边大狗叼住衣袖拉醒的,按闫如鱼所说,我刚才已有走火入魔之兆,他提醒道:“还好你只是冥想,若是修炼时走火入魔,我此时太弱,当真是毫无办法……” “呼~呼~是,是么?呼~多,多谢……”我大口喘着粗气,调整片刻后才又道:“老鬼!还是要想办法弄个留影珠之类的法器,不然这么好的机会都被我糟蹋了,唉!” “怎么讲?”闫如鱼奇道。 我缓缓讲述了我差点走火入魔的原因,言说若是有这种法器在,我便不需依赖闫如鱼也能事后查阅,不必这般耗费心力还记不全、记不清了…… “呵!道友切莫执着,按你所说,就算你把上师所有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下你此时仍不会满足的!困住你的不是记忆偏差,而是法理不通,你还未懂因此才想按图索骥,苦求而不可得。”闫如鱼轻笑道。 “额,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哈哈!天下大道法理靠的是自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若不懂,就是把他说的每一个字摊开在你面前,你仍会不解怀疑,顿生心魔,你若是懂了,只凭只言片语便能点透你之所惑。王道友!若道法只凭秘籍、口传便能得到,未免也太浅显了些!”闫如鱼笑道。 “是了!没错!上师前辈千年所悟,我却想片刻得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还是操之过急了!这图先不看了,待我吃透现有所悟再慢慢领悟。”我恍然大悟道。 “哈!那上师必是明白此理,否则何必口传,直接书写清楚交于你手岂不稳妥?依我之见,玄机不在他的话中,而在这‘七脉玄图’之中。”闫如鱼提醒道。 “我买明白了,你是说上师前辈说的只是他的理解,而我之所悟与他却不尽相同……”我思索道。 “然也!孺子可教。”大狗摇头晃脑。 我见这货又端起派头来,本想反讽他两句,可想到他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我……便忍住了,只暗自腹诽:死鬼,也不知刚才那八个字谁教谁? 第62章 丹王化形 太阳初升,我们所在的峡谷中只露出几缕金光,面前遮挡的藤蔓“墙”忽然咧出个个大口子,两名童子身着小厮打扮缓缓朝我们走来,二人一齐躬身行礼道:“恭请两位前辈随小的前往‘鸣泉涧’,妖王大人已在等了。” 前辈?我一结晶期修士什么时候成前辈了?我看这两名童子也是完全化形的妖族,这样的妖族一般都有人族结丹期修士的实力,就算是依人族修士之间的规矩,陌生修士之间,也是我喊他们他们“前辈”才对。看来我是沾了闫如鱼的光,宋嫚姝定是在讨好闫如鱼,只是他此时……还有几分实力?嗯,夺舍大法,当真把她唬住了。 “看仔细了,这俩小妖修行日短,不过筑基后期的实力,喊你声‘前辈’也无不妥。”闫如鱼见我诧异不答话便在我识海解释道。 “完全化形的妖族,你告诉我只有筑基后期?”我仍旧疑惑。 “呵呵,你怎知他们完全化形?俩小妖灵智早开,多半是族中天赋高的,因此得到了化形丹的助力,嘿,不是每个妖族都如青蒙山那般阔绰……”闫如鱼淡淡道。 我知闫如鱼是说青蒙山那众多明明灵智未开却已化形的兽首人身的妖族,也是吃了化形丹的原因,化形丹虽不算是顶级丹药,但也非随便什么丹士就能炼出来的,据说材料也是几样七、八级灵草,十分珍贵。 “嗯,带路吧。”我终于朝量童子开口道。宋嫚姝如此客气,想必我们一时间还算安全,我心道。 鸣泉涧,是一处怪石堆叠成山的半环形湿地,与谷中随处可见的藤蔓密布不同,此地藤蔓稀疏,地形甚是开朗,此地之所以叫“鸣泉涧”,多半是因为中心处有山泉涌出,怪石造成的参差落差,使我还未靠近便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流水声掺着零星水滴自高处砸落水面的声响。 我注意到这些怪石多半都不是实心,其中布满孔洞,有些洞孔往外冒着热气,莫非是温泉?此时还只是秋季,这热气腾腾的景象,这泉水估计温度不低,水雾中高处的怪石黑黢黢、湿漉漉,贴近地表的怪石湿润的表面上生出一层薄薄的苔藓,此地藤蔓稀少,不知是不是跟这温度过高的泉水有关。 我与大狗跟着引路的两童子深入怪石林中,七拐八拐的走了约一炷香时间,这才看到一片依着怪石山建起的庭院,除了没有围墙,石山、温泉、水榭、连廊、积水潭,几条叶片翠绿却有着血红枝条的藤蔓点缀其中,水雾弥漫,甚是雅致。 宋嫚姝今日是一身仕女装扮,丝绸质地的淡紫色长衣柔顺典雅,配上白色的襦裙、清丽的发饰,倒真像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可惜她身段实在凹凸有致,如此宽大端庄的衣裳也藏不住,胸口漏出的那一抹暗红色小衣显得艳丽异常,她再一开口,吴侬软语,魅惑天成……哪里还有正经良家的样子? “郑道友!王道友!你们来啦!”宋嫚姝远远相迎。 她虽先喊的郑燎,可我觉她眼神一直在我这,闫如鱼狗身依然端着,我也不理他,随意开口道:“宋道友,怎的不穿武士服了?” “哈!奴家在家中一向如此的,王道友?奴家这身衣裳,还入得眼吧?”宋嫚姝见我先开口,狡黠的眼神一闪而过,轻松调笑道。 “入得眼!入得眼!我苦修百年,只远远见过几回大门大派女修的风范……额,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穿武士服自然些。”我渐渐不敢调笑,老实说道。只因宋嫚姝走近我才发现,她的眼神十分热烈,看的我有些不自在起来,虽然我明知她看谁都这样,可还是忍不住悸动。 “呵呵呵!来日方长,你看多了便也习惯啦!”宋嫚姝略微收敛了一些,“呵!快随奴家来!” 宋嫚姝带着我们穿过了一条曲折的回廊,方才来到一座宽敞的八角凉亭,凉亭周围纱帐低垂,偶尔随微风轻摇,角落里还有一张低矮的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案下堆散着几本册子。八角亭内十分干爽,完全没有被外面的水雾影响,想来其中另有门道。酒香掺着果香自亭中不分主次的三个席位飘来,其中一个小几上摆着两个锦盒略显突兀,我忽想起很像她之前装殷厉彤内丹的盒子。 我们在她的招呼下入席,看她倒茶问酒的忙活,静等她切入正题。 席上多是新采野果,虽不甚甜腻,却胜在新鲜爽脆,清香怡人。几尾烤鱼点缀其中,据她说就是这泉潭中鱼,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能耐这般高温。菊花茶,清苦中带着淡淡的甘醇与清香。我对几樽矮壶中的酒最是好奇,不免多喝几杯,因其香甜的口感与我在青蒙山那夜与千手对饮的果酒颇为相似,只多了一点点酸,宋嫚姝说这是梅子酒,后劲颇大,最怕见风。 宋嫚姝似乎心情大好,完全放松的状态,配上她慵懒软糯的嗓音,我也不觉间松弛起来,与她闲聊起之前那“万年回风柳”之事,只有一旁的大黄狗“正襟危坐”,冷漠的看着我与她闲聊吃酒。推杯换盏不知几个回合,我已微醺,宋嫚姝俏脸微红,不露深浅。 “额,宋道友,接下来你怎么安排的?不讲讲么?”我随意道。 “呵呵,王道友,此时欢愉甚是难得,何必扫兴?不急,不急……”宋嫚姝轻笑道。 “你,你今天莫非就为了叫我们俩来闲坐?”我问。 “哈!正事是有的!奴家险些忘了!”宋嫚姝忽道。 只见她终于打开了小几上的两个锦盒,两股不同的药香飘来,一个浓郁猛烈,一个清气飘渺,我跟着闫如鱼长了不少见识,这两枚丹药虽远比不上丹王的藏品,但也绝非凡品,那个香气浓郁的漆黑丹药我认不出,但另一个通体淡蓝尤若透明,蕴含一股纯净的无属性灵气,多半是提升实力用的! 闫如鱼的大黄狗仍是端坐席位毫无表示,看来他果然是瞧不上……嘿!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不想宋嫚姝却先小心朝他道:“丹……郑,郑前辈,前辈炼魂术造诣超绝,晚辈是佩服的,但您遭逢变故,现下这,实在不方便,嗯,奴家,也想趁还能帮得上您的时候出一份力,这枚七级‘化形丹’是这谷中品阶最高的了,不知,前辈您能否入的法眼?”宋嫚姝说罢,恭敬的双手捧起锦盒,躬身举起。 我见闫如鱼还是端坐着,半天不说话,不由心急道:“老鬼!都这会儿了你还拽什么拽啊?赶紧的!还是早些‘做人’的好!哈!” 我的本意是缓和一下气氛,给这死鬼垫个台阶下来,不想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闲散状态中,后半句顺嘴秃噜出去我才觉不妥,十来年了,习惯了,死鬼,我真不是有意刺激你呀! 躬身捧盒的宋嫚姝和端坐的大狗没有因为我这句话产生一点反应,我仿佛被晾在一边……好吧!权当我放屁,你们继续,我看能到几时! 我一边腹诽一边拎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我正闷头倒酒,忽觉角落的书案上出现异动,明明没有风,书案上的纸张却动了起来,不一会更加诡异的情况出现了,明明没有人,那方砚台却自己研起墨来,接着连毛笔都“活”了起来!只见那支笔自己沾墨,还顺了顺笔锋,径自在一张纸上写起字来…… “谁!”我慌忙看了看仍旧躬身举着锦盒的宋嫚姝,以及还端着的大狗,见他们还是没反应我方才反应过来,玛德,又吓我这低阶修士,哼! 眼前这异象以我目前的实力配合炼魂术也能勉强做到,可做的这么不动声色、或者说能想到这么做……我是拍马也赶不上,这死鬼太能摆谱了。 果然是闫如鱼在搞鬼,那自己写字的笔不一会儿便靠在笔架上不动,而带着数列字迹的那张白麻纸自镇尺下抽出,如风筝收线般飘落在宋嫚姝手捧的锦盒上,墨迹未干,大黄狗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谷中丹士倒也不死板,竟替换了两种七级材料,五、六级灵草,炼出七级丹药,倒也有些手段。” 我心道莫非这丹药有问题?不会吧?宋嫚姝会蠢到在丹王面前摆弄假丹药? 宋嫚姝听罢惊慌失措,慌忙辩解道:“前辈!不可能!这化形丹乃是吴长老亲自炼出的,谷中血蜈蚣一族有希望的弟子皆服此丹,连我鬼藤一族中也多有姐妹服用过,从未有问题!这枚丹药是……” “老夫并没有说这丹药不对。”大黄狗冷冷打断道。 切!早说啊!莫非你愣半天是琢磨丹方?凭闻味?这死鬼装腔作势成瘾,没救了…… 大狗闫如鱼听不到我的腹诽,只听他继续道:“老夫当年也琢磨过化形丹,那纸上是我改良过的丹方,便用来换你这颗丹药吧!至于值不值,那吴长老想必有这个见识。” 大黄狗仍是自命不凡的端着,怎么着?丹方换丹药?不欠人情么?呸!我看着便来气,宋嫚姝却惊喜的小心捧起丹方,吹干墨迹后也不折叠,竟直接放入一个乾坤袋中,随后恭敬道:“丹王前辈!奴家也是识货的!多谢前辈!多谢!” 大黄狗似是十分受用,缓缓道:“既如此,你这化形丹,老夫收了。”言罢,也不见它如何施为,宋嫚姝手上锦盒内的丹药便不紧不慢的飞到它面前,悬停在它鼻尖,大黄狗深深的嗅了一口气,又道:“没错,老夫所料不差。” 大黄狗出乎意料的当场吞下了那枚七级化形丹。 “这就吃了?!”在我的惊呼和宋嫚姝惊诧的眼神中,大黄狗不断扭曲着身体,发出呜咽的惨哼,似是强忍着巨痛,约半炷香的时间,一个赤身裸体的青年男子匍匐在地,他艰难的从口中吐出郑燎遗留的乾坤袋,从中取出一身衣服,奋力一扬,原本裸身伏地的男子便忽的不见,一名面色阴沉、棱角分明的锦衣青年男人瞬间站在我面前,这,不是郑燎是谁? “额,老鬼,你总算变成人了,啧,样貌也不换换,那郑燎的皮相有什么好?”我呆立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隐约想起,他脖子上戴着的百宝螺中好像还真没有衣物。 “恭喜前辈复得人形!大道可期!”宋嫚姝恭贺道。 这妮子说话就是好听,却不想“郑燎”冷冷道:“哼!大道可期?”他话还没说完,却见一条狗尾自他腰后漏出,一时间三人呆立当场…… “额,前辈?莫非,莫非丹药品级还不够?”宋嫚姝最先反应过来,小心问道。 “不是丹药问题,是老夫,唉!是我现在实力太低……”“郑燎”无奈道。 看来炼魂术的强大也不能改变老鬼现在实力不足的现状,他纵使吞下过两枚元婴期妖王道内丹,可还没来得及潜心修炼消化,此时连筑基期的实力也无。郑燎之前内丹被夺根基尽毁,此时肉身虽借外力化形,但只有不到筑基期的实力,是很难维持住人形的…… 我想到这里,上前拿起宋嫚姝的另一枚丹药递给他,开口道:“老鬼,这枚丹药不错,应是能提升些许实力,你快服下,想必这也是宋道友为你准备的,别客气了!” 宋嫚姝神色复杂,我心道难不成我想的不对?反正不是给老鬼的就是给我的,总不至于是她自己要用,就算是给我准备的,我再给闫如鱼便是。 已变成郑燎的闫如鱼阴沉的面容里一丝感动一闪而过,他缓缓道:“你倒大方,这枚‘固基凝气丹’对人族结丹期以下修士最是受用,可低十年苦修,道友你已入结晶后期,服下它后,结丹就在这一年半载之内,想必此丹正是宋道友给你准备的,你当真舍得?” 我听闫如鱼说才确定这枚淡蓝色丹药果真能提升实力,原来叫“固基凝气丹”呀!十年苦修,也不长嘛,已是微醺的我当下大笑道:“哈哈哈哈!老鬼!不管你是什么丹王还是郑燎,你都是我王其灼的朋友!此时你比我更需要它!扭捏什么?怕还人情么?嘿嘿!” 宋嫚姝似有深意的看着我,“郑燎”仍是神色复杂,我见二人仍不说话,笑道:“行了!老鬼!还犹豫什么,以后你再炼出那什么‘水蛟火凤护心丹’之类的神丹妙药记得分我一点便是了,放心吧!我不贪多!哈哈!”我又朝宋嫚姝道:“宋道友,你这份心思在下收到了,人情我且记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哈!” 我见二人仍是没话说,微怒道:“怎么不说话?闫如鱼!瞧不起我怎的?” 宋嫚姝见状欲言又止,却侧身去倒酒,“郑燎”终于黯然开口道:“非是我不受道友好意,只是我刚才说了,这丹药是为人族炼的,只适合人族法体,我此时……我吃下虽不是没有好处,只是效果大打折扣,实属浪费,王道友,你想想看,若妖修服之也合适,此丹药又怎会存留至今,便宜你呢?” “前辈所言不差,这枚‘固基凝气丹’是前谷主捕杀的一名人族修士留下的,存留至今近百年了,奴家也是费了些心思才想起,这才拿出准备赠予王道友。”宋嫚姝边倒酒边说道。 “怎会这样?不是化形了么?再说你也不是天生妖族……你,你是丹王,这么好的丹药还能难住你?”我仍不死心。 “唉!人妖殊途啊!闫如鱼真的死了,什么‘丹王’、‘前辈’的,莫要再叫了,你面前的,是妖修,郑燎。”闫如鱼怅然若失。 我几时见过闫如鱼这自视甚高的家伙这般颓然丧气?不禁又想起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当下我不由分说便将手中送不出去的“固基凝气丹”硬塞到“郑燎”手中,“大打折扣总是还有用,我不过晚几年结丹,嘿!筑基都花了一百年的人有的是耐心!”我说罢端起宋嫚姝倒好道两杯酒,一杯递向“郑燎”,说道:“来吧!老鬼!相识这么多年了咱们还没像这样喝过酒,你把那丹药吃了!就用这酒送下去!” 我仰头一饮而尽,不知何时起了些微风,我伫立风中,一手将杯底对着“郑燎”,一手仍端着酒杯,递向他。 第63章 嫚姝酒话 “郑燎”面色红光乍现,半句话也没有,只见他一口吞下那枚“固基凝气丹”,然后接过我递上道酒杯,一饮而尽。 “好!哈哈哈哈!”我心情大好,仙路漫漫,若能得一二知己,岂不美哉? “呵呵!奴家也以这杯中酒敬二位道友,祝二位早日得成大道!”宋嫚姝娇笑着附和道。 “哈哈!老鬼!你看,有用吧?尾巴这便消了!嘿!莫要愁眉苦脸的,你元神强大,有夺舍大法在,什么人族、妖族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人族之中像郑燎这样的恶徒只多不少,将来……罢了罢了,不提了,喝酒喝酒……”我不觉间已有些醉了,这酒果真后劲不小,这点小风我便要受不住。 “郑燎”心事重重的端坐席中饮酒,我知他心情不佳,便一杯杯的陪着,席上只有宋嫚姝穿花似的嘻笑,与我讲些修士间的趣闻。 就三个人,酒已不知过了几巡,我瘫坐席间,若不行气散去酒意,估计能一觉到天明,这才中午呢! 我终于想起此间虽乐却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喝下去,算上那一百年我这辈子也没这么放纵过,恍惚中我竟想起了我那酒鬼老爹,还真别说,这半醉半醒之间,还真是妙啊…… 我正想跟闫如鱼使个眼色,准备结束这场醉饮,却瞥见他不知何时已偏坐一角盘腿调息起来,这……刚只顾跟眼前的宋嫚姝闲扯了,眼皮子底下的人换了地方我竟没发现,难不成真是醉了?惭愧! “哈!王道友,你才发现郑前……郑道友挪了位置么?嘿嘿!”宋嫚姝注意到了我的局促,嗤笑道。 宋嫚姝的酒量定在我之上,要么就是她暗自运功醒酒,只是我看不出来,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她此时也是鬓发微乱,额间沁出一层薄汗,两腮嫣红愈发娇艳,不经意间外袍松乱,腰如折柳却露出胸前大片白腻肌肤,她自然的以手托腮,小臂支在面前的小几上,宽袖滑落,现出一节粉嫩的手臂,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全无之前的庄重姿态,我一时愣住,竟忘了答话。 “王道友?”甜腻的声音响起,唤醒如坠梦中的我…… “啊?” “哈哈!你不问问郑道友怎么了么?” “哦!他,怎么了?” “嘿嘿!郑道友新得肉身又逢化形,此时元神正在熟悉‘新家’,他见你醉了,便行功去了酒意,在一旁冥思起来。” “哦,此间咱俩喝酒闲谈,也不是静地,他怎如此着急?算了,我也醒醒酒,等他行功完毕便告辞了!” 我正待盘腿调息,却听宋嫚姝阻止道:“哎!莫要着急,如此美酒,运功散去岂非焚琴煮鹤之举?王道友你有所不知,郑道友此时并未运功,只是沉浸在炼魂术中体察自身躯体的情况,嘿嘿!以他炼魂术上的造诣,自不惧外界纷扰,就是让他深处闹市之中也受不到一丝干扰,反正闲来无事,你我继续等他回神便是。” “原来如此,嗯,那也该醒醒酒了,如此甚是不便……”我略显尴尬道。 “哈哈哈!人族有言‘说没醉的人才真的醉了!’自称醉了的,还早呢!王道友何不再陪陪奴家,奴家也是第一次喝这么多呢!从前都是独自小酌,没个说话的人……”宋嫚姝劝道。 我听她话中有些幽怨,一时酒意翻涌,不禁打了个酒嗝:“嗝额~好!不过说话没问题,这酒我只能少喝了,不然便要出丑!” “呵呵呵!王道友好心!请自便吧?奴家还能灌你不成?嘿!”宋嫚姝嬉笑道。 我瞟了一眼凝神打坐的“郑燎”,发现却如宋嫚姝所说未见一丝灵力波动,看来他是几杯闷酒下肚觉得无聊,便自顾自的去一边熟悉“新的自己”了。 “王道友,你在想什么?”宋嫚姝缓缓饮下一杯酒,盯着我问。 “额,我在想,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只要你不运功相抗,都免不了一醉。”我答道。 “呵呵!王道友所言不差,人族说‘千杯不醉’,定是吹牛!”宋嫚姝俏皮道。 “哈哈哈哈!当然!当然是吹牛!哈哈!”宋嫚姝偶露俏皮神态,惹的我哈哈大笑起来,一扫身陷旖旎风光的尴尬。 “宋道友似是对人族很熟悉?”我好奇道。 “挺熟的,嗯,奴家给你讲个故事吧!”宋嫚姝忽道。我见她面露思索神色,似乎颇为感慨,便不说话,静等她开口。 “鬼藤一族,母株千奇百怪大都丑陋无比,鬼藤幼苗却异常艳丽,叶片翠绿,藤条血红……”我听到此处忽然想起来时看见的那几条攀附在怪石、连廊柱子上的藤蔓,多半就是鬼藤幼苗。只听她缓缓道:“一日,一个凡人在十万大山边缘的水潭边发现了一株鬼藤幼苗,他见此藤甚是好看,偏偏从未见过,便费大力气将其起入背筐,带回了喧嚣城镇。” “凡人如何能移栽?幼苗不是母株所发么?”我忍不住奇道。 “王道友已知鬼藤母株乃是鬼藤妖族修士沉迷吞噬失了灵智所化,修士有强弱,所化鬼藤母株亦然。孱弱的鬼藤母株反而不如其所发幼苗更具生命力,后者只需泥土和水便能存活多年,与普通草木类似,鬼藤母株却必须有生灵血肉供其吞噬,否则不出十年便会枯死,只留下她生前发出的幼苗留存于世,那凡人挖走的那颗,便是那鬼藤母株唯一留存于世的幼苗了。”宋嫚姝缓缓解释道。 我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心中暗叹万物生灵之神奇。 “可惜鬼藤一族终究还是要血肉供养的,那凡人原来是造房的工匠,他见鬼藤幼苗奇特好看便移栽到自家小院的凉棚下,悉心照料,引其攀爬,初时还好,鬼藤幼苗虽生长缓慢却也活了下来,但一个甲子时间过去,那凡人工匠早不知埋到何处去了,那株鬼藤幼苗岁岁枯荣下耗尽了潜力却没有血肉吞噬补充,再也爬不上凉棚,枝条渐渐枯死,只剩一节小芽淹没在腐叶杂草丛中……” “额,后来呢?”我心道故事总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 “后来那院子被商人圈去,兴起了一座青楼楚馆,那小院实在太偏,被人稍加整理后,成了堆放杂物之所。那鬼藤幼苗本已奄奄一息,却不想青楼楚馆内表面歌舞升平,私下里却是藏污纳垢、阴谋算计之地,而那小院中早已枯竭的深井,成了抛尸灭迹的好地方……” “如此,那鬼藤幼苗总算有救了……”我猜测道。 “没错,自此那鬼藤幼苗终于嗅到了血肉的味道,孤注一掷的发着枝叶,拼命朝井底攀爬……短短二十年,那井底吞噬了无数死于非命的人,再加上那青楼本是是非之地,几经灭门仇杀,那鬼藤幼苗也终于藉此生了灵智,不再完全屈从于本能,它回忆起了自己的来历,开始为将来谋划起来……”宋嫚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仰头饮下手中酒,忽而笑道:“它本想继续潜伏在枯井中,守株待兔,却不想被一人族修士发现了鬼藤的吞噬天赋,那人族修士年过八十还在练气中期,资质低下,却钻研出一手使毒手段,他自觉筑基无望,便投身红尘之中,依附一方大势力做其爪牙。好在那人并未察觉到鬼藤已开了灵智,只把它当做毁尸灭迹的工具,自从那人出现后,鬼藤吞噬的不再单单是凡人遗体,时长有被那人毒杀的炼气修士,甚至实力远胜他的筑基初期修士也多有被他毒害……” 我听到此处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大力金刚门时以炼气后期的实力接连打败了三名刚刚筑基的师弟时的情景,那会我大概四十多岁吧,那是我那一百年间为数不多的风光时刻……嘿!闷头苦修的筑基修士天赋虽高却如一张白纸,全然不知人心险恶,连我那五花八门的低阶法术都能奏效,更何况是一心害人性命的毒。只听宋嫚姝继续道: “慢慢的那人发现鬼藤枝条越来越坚韧难毁,旺盛的势头难以掌控,便开始重新审视鬼藤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鬼藤的可怕,便开始想方设法将其毁去,但此时的鬼藤已非当初那个连凡人都可移栽的幼苗,那人多次下井砍伐无功后,便想起了用毒……” “你那时已生了灵智,就这么任他施为?”我忍不住打断道。其实一开始我便听出宋嫚姝讲的是自己,不想这会无意中说破了。 “呵呵!奴家也没想瞒王道友,没错,那株开了灵智的鬼藤正是奴家,嘻嘻!”宋嫚姝嬉笑着又是一杯酒下肚,她继续道:“奴家那时确实有办法对付一个炼气中期的小修士,只是一来奴家有些托大,不认为他能把我怎么样,二来奴家也怕杀了他会引来其他高手的注意,呵呵,说起来,奴家那时虽然吞噬过无数人族遗体,可还未杀过一人呢!” “呵呵,额,说的是……”我尴尬的附和道。 宋嫚姝不以为意,反而凝神继续道:“奴家不曾想到,那样一个行将就木的炼气中期修士,竟能运使那许多剧毒,险些要了奴家的命!” “不会吧?他那个修为,运使等级稍高些的剧毒根本把握不住,勉强施为,先死的怕是自己……”我好奇道。我曾想以毒为器,在青蒙山炼器内营中也接触过很多等级不低的剧毒,当时自己刚刚结晶,但对于各种剧毒还是无比小心……我听闫如鱼说过,能伤到修士的剧毒绝非一般凡人可以接触,即使是修士,也无不小心翼翼,剧毒是柄双刃剑,若实力不足运使不当,先中毒的多是自己!那人不过炼气中期的实力,而开了灵智的妖族少说也有人族结晶后期的实力,那是什么样的毒,他又是如何运使的? “王道友所言极是,奴家就是欺他修为低微所以不当回事,怎曾想他使的毒品阶如此之高,奴家一个轻敌便性命垂危,挣扎之际还被那人看出了灵智已开的秘密……好在那人实力有限,奴家趁他下井探查,拼着同归于尽才把他杀了,那时奴家才发现,这人为了驱使高阶剧毒,早把自己的身体与毒炼为一体,当真疯狂……”宋嫚姝不再嬉笑,回忆道。 “剧毒之体?我曾在残卷中看过,说的玄乎,虽说能百毒不侵,但代价太大了,折损不少寿元……”我惊呼道。 “哼!什么百毒不侵,只是提高对毒抗性的蠢笨办法罢了!”郑燎忽然睁眼道。 “老鬼!你几时醒的!嘿!宋道友的故事你可听全了?”我带着酒意笑道。 郑燎不知可否,只是默默走到他的坐席处坐下,斟了一杯酒,也不入口,只是端在鼻尖浅嗅起来。 “切!又弄什么玄虚,宋道友,不必理会,你继续!”我见郑燎仍心事重重,也不理他,我此时已被宋嫚姝的故事所吸引,忍不住想听她讲完。 宋嫚姝莞尔一笑,继续道:“郑道友所言非虚,那人绝不是百毒不侵,但他用的毒的确不是他那样的实力可以掌控的……奴家冒险吞噬了这人,丢了半条命下却阴差阳错的成了‘木精之体’……” “那人练的多半是出自九黎一族的‘五毒献祭’之类的古法,以牺牲自身寿元为代价亲近某一种毒物,从你的结果看来,那人使得应该全是木属性的毒物。”郑燎冷不丁的插话道。 “是了!郑前……郑道友果然见多识广!那人自始至终所用之毒都是木毒,所修功法也是木属性!”宋嫚姝惊喜道。 我见郑燎仍是端着酒杯不动声色的浅嗅,心道这货又装上了,真是有瘾…… “然后呢?”我追问道。 宋嫚姝遥遥敬了郑燎一杯酒,才又开口道:“那人虽败亡于我手,但奴家深感人族功法之玄奇、心计之深沉,便坚定了学习人族之道的想法,第一步,便是要像个人。” “啊?”我听这话感觉她怕是醉了,本想提醒她醒醒酒,却听宋嫚姝继续道:“于是奴家便化作一般爬山虎,攀上了那青楼外墙,透窗窥探人族故事……” “咳咳,好办法……”我想起青楼楚馆内中的荒唐事,便明白了这宋嫚姝的吴侬软语的来处,强忍住不笑,尴尬道。 “呵呵!王道友忍的这般辛苦,便不必忍了,奴家早习惯了这般说话,不觉得有何羞耻,嘿嘿!”宋嫚姝嬉笑道。 “额,宋道友,你怕是醉了,何不……”我提醒她道。 第64章 倾盖如故 宋嫚姝娇笑着又饮下一杯酒,反问我道:“王道友,你可知人心?” “人心……那怕是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我微微一愣,也灌下一杯酒,喃喃道。 “呵呵,王道友这般年华,怎会有这许多感慨?哦!是了!道友曾提过自己是百岁才筑基,可……人族术法当真神奇!”宋嫚姝忽然想到。 “哈哈哈哈哈!什么神奇!狗屁!我资质低下,本不适合修仙,儿时听信一游方术士诓骗,执念深种……”我趁着酒意,将自己儿时如何艳羡修仙,如何去了草湖乡,如何拜入大力金刚门,如何蹉跎岁月,如何摸到五灵同修的法门,为何百岁时才放手一搏,如何在夺舍大法下侥幸逃生反而制住了丹王……往事种种涌上心头,我又端起酒杯,边喝边讲,感慨着世事无常,仙道飘渺。 郑燎终于不再一副孤傲模样,听到与我相识后的种种风波,不时饮下几杯酒。 宋嫚姝微微收起了不羁姿态,面露微笑,若有所思。 “王道友!你的仙途,比奴家的精彩多啦!”宋嫚姝见我提及胡月不免多饮了几杯,出言打岔道。 “呵!没,没错!我该,知足……”我真的醉了,以捋不直的舌头答道。 “王道友胸襟似海,待人赤诚,嘿!奴家不会看错!那日奴家回头见你那般对青蒙山妖族,好生仰慕,便认定你是可交之人。实力高低只是一时,人的品性却万万难改,人族有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至理!”宋嫚姝难得认真起来,可此时我醉眼朦胧,她的眼神表情我已难看清,实不知她是何意,只听她又道:“奴家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费尽心思想跟你交这个朋友,否则……奴家虽是愚钝,但事后也已想明白,以郑道友、丹王前辈的狠辣,如此虚弱的时刻,又怎会平白放过奴家?郑道友,是也不是?” 我一听这话顿时酒醒了一半,忙转头看向郑燎,只见他仍旧端坐席间,手执一杯梅子酒,不动声色的浅尝细品……这死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装! 额,装? 我福临心至,悠悠转向宋嫚姝,不咸不淡的笑道:“宋道友兰质蕙心,岂是那么容易蒙骗的,呵呵。” 宋嫚姝眼珠溜转,偷瞄了一眼郑燎又看看我,忽然娇嗲起来:“哎呀~王道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信奴家!奴家为了交你这个朋友,采果、烧鱼、取酒无不是亲力亲为,甚至自报根脚,唉!却还是难得到你的信任,还这般诓骗奴家!” “哈哈哈哈哈!”我长笑一声道,“宋道友,在下的根脚不也都与你说了?哈哈!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觉得你这朋友,可交!” “哼!滑头!奴家说不过你!”宋嫚姝撇嘴道。 “宋道友隐没风尘之中,对人对事再熟悉不过,他们虽是凡人,可他们处事之道便是人族修士甩脱不掉的影子,人族如何交朋友,还用我多说么?”我笑道。 “知道,知道,王道友在青蒙山说过的嘛,‘日久见人心’,对吧?”宋嫚姝调侃道。 “嘿嘿!今日我要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酒很好,以后咱们还能喝。”我说罢不理陷入沉思中的宋嫚姝,自顾自的盘腿调息起来。 约一炷香后,我的醉意已完全散去,睁开眼却看到本来杂乱的席间已经收拾齐整,狼藉的酒杯、果核、鱼骨都消失不见,三张矮几上端放着微微冒气的茶水和一碟点心,收拾这一切的是此时已经垂手立在一旁的两个小厮,正是带我和郑燎来此的那两名小妖。 宋嫚姝比我先散尽酒意,她似乎重新修补了妆容,端庄美艳,见我回神她微笑开口道:“王道友,你酒量果真不济,奴家与郑道友已等你多时了。” “嘿嘿!我没诓骗你吧?”我尴尬道。 宋嫚姝若有所思,忽而娇笑道:“奴家明白了!王道友真是个妙人!” 我看了看郑燎,见他仍旧一副冷脸,悠悠的品着茶水,不由得也端起茶碗灌了一口,只觉入口微苦,忽而回甘,一股清香压在喉咙处,久久不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好茶!” “呵呵!这是奴家自制的竹叶青,王道友谬赞了!”宋嫚姝开心道。 “嗯嗯,是真好!”我边喝边说道。 “呵呵,王道友莫急,一会奴家让吴家兄弟送两位道友到住处,你若喜欢,自会备足。”宋嫚姝笑道。 我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厮装扮的小妖,他们实力低微对我没有任何威胁,选他们来伺候我这低级修士还有老鬼那落难大能,或许这是宋嫚姝表现诚意的方式吧。 “王道友、郑道友,奴家也不满二位,这俩小子都是谷中吴长老家中的晚辈,资质尚可,这才早早服了化形丹,让他们来侍奉二位左右,是奴家的主意,二位道友的手段,他二人若能学得半分,便是莫大造化,吴长老痴迷炼丹,亦是心甘情愿。”宋嫚姝缓缓解释道。 “哦!那日吴长老本要走,却被你三言两语说服,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恍然大悟。 “哼!我可没有收徒的兴趣,你这算盘未免打的太早。”郑燎冷冷道。 我虽也不想收什么徒弟,但跟在青蒙山一样,我是乐意助人学习“融合保真流”的炼器技法的,当即说道:“宋道友,我实力有限做不得师傅,但若有人对我所学‘融合保真流’一脉的炼器技法有兴趣,我自不会敝帚自珍。当然,炼丹一道,我却是一窍不通,嘿!” 宋嫚姝轻松道:“呵!奴家让这俩小子侍奉二位左右,只因在这谷中很有必要……至于二位道友教与不教,都是他们的造化,奴家并不强求,吴长老也不会有怨言。” “那是最好!随缘吧!是吧老郑?”我听她说真诚,便出言缓和道。 郑燎不置可否,我朝宋嫚姝笑道:“如此,我们便不叨扰了。” 宋嫚姝起身道:“小龙,小维,二位前辈在谷中的起居用度,你们要仔细些!” “二位前辈请随小的走吧!”那两名小妖躬身行礼道。 我朝宋嫚姝拱手道别,便与郑燎一起跟着两名小妖出了八角亭…… 宋嫚姝给我们安排的住处竟是一座新搭建的宅院,牌匾上书“二仙居”三个俊秀大字,嚯!这宋嫚姝真敢写……此处距离“鸣泉涧”也不远,靠山而面水,那温泉积成的热水潭到这里温度低了不少,水面上再不见缭绕的热气。 宅子不大,但假山流水、怪石绿卿一样不缺,两间上房被一道回廊隔开,回廊一头较小的房子是两名小厮的住处,院中还设有传送法阵,以便传送到小院地下的丹器库,丹器库下可直抵地下灵脉,一处地下练功密室还在扩建之中,原来这精致小院只是表象,地下才是要紧之处……二妖边引我们进院边介绍了宅院的布局,我越听越觉得这宋嫚姝果然是费了心思,对她真心相交的诚意又信了几分,只是如此巧思的布局,莫非她谷中还有人族工匠? 二妖带我们走进一间上房后郑燎便开口让他们退下了。我对郑燎调侃道:“嘿!这鬼藤谷虽不如青蒙山富足,但可比他们会享受多了!” “哼!那宋嫚姝涉猎倒广,酿酒、制茶……连房子也会盖。”郑燎冷笑道。 “你是说这宅院也是她弄的?不会吧?我猜是有什么人族工匠在此……”我不信道。 “嘿!那八角亭边的书案下有不少《鲁班经》、《诸器图说》之类的闲书,其中还夹杂着几张新绘图纸,想必那妮子也好此道。”郑燎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那会使炼魂术不只是写个丹方,还想窥探她的虚实,啧啧,果然老奸巨猾,嘿嘿!”我调笑道。 “哼!总比你两杯酒水下肚就那什么‘倾盖如故’可靠些!”郑燎冷冷道。 “嘿!老鬼,我承认我对她有些交浅言深了,但我看人也挺准的,宋道友必是可交之人,咱们走着瞧。”我陪笑道。 “哼!今日她摆明是试探,你却随便就把老底交了,虽然你我已分,那些重宝也已不在,可你这么做终究还是太冒险了……”郑燎欲言又止。 “呵呵,不至于,重宝已失,而且她亲身参与,我那误打误撞的‘五灵同修’你早也说了,别人练不了……你我现在是穷光蛋两个,唯一有价值的便是你这落难丹王,嘿!可她偏偏聪明过头疑神疑鬼,哈!我实不知还有什么不能明言!”我笑道。 “她今日此举,一来想窥探我现在的状态,二来,她想搞清楚你我二人究竟谁是主……至于说到底心存多少诚意结交咱们,啧啧,老夫可不会像你这老小子一样,被美色左右。”郑燎说着说着讽刺起我来。 “喂喂喂!你莫要胡说啊!”我大喊道。 “哼!我算看明白了,你这老小子貌似正经实则天性好色,但凡有点姿色的你都会惦记着……不过现在好了,你以后再犯傻,恕我不奉陪了!”郑燎冷笑道。 “嘿嘿!老鬼,不会了,不会了……”我知他心有不甘忙陪笑着岔开话题,说道,“额,郑道友,我还没来得及施展‘遮天乾坤术’,而且那俩小妖就在偏房,这般背地里……” “啧啧啧,这会儿想起来了?这点小事以后不劳王道友费心了。”郑燎气定神闲道。 明白了,那部功法还是人家教的,现在他重获自由,自己就能使了。郑燎头也不回的向小妖介绍的房间走去,我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习惯,忍不住喊道:“喂!老鬼!这便走了?不讲讲下一步计划!” “哈哈哈!王道友你那么有主见,何须我给你讲什么计划?你不是‘倾盖如故’嘛?我等你的下一步。”郑燎头也不回的笑道。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空落落的,此时远处又传来郑燎的声音:“三日后见。”紧接着“嘭”的一声,是房门紧闭的声响。我方才想起这院子本不大,对面的房子距离我这里不过八丈远。 说来也怪,我听他说“三日后见”的话后,原本空落落的心便安定了下来。嘿!毕竟十几年习惯啦!死鬼! 三日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识海中少了闫如鱼在,我再不能随时向他请教修炼中的各种问题,着实让我有些发慌,短短两日过去我已觉度日如年般不自在,此时我方才发现我那一十六年过的是如何的轻松自在,回想起来,他也不是天天都有话,但我潜意识中有前辈高人能时时点拨自己,即使他有时个把月不开口我也觉得安心,底气十足,这会才两日过去我已能明白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当真是天壤之别…… 最后一天了。 我再难安心打坐修炼,一大早,我看着又来奉上茶水的小妖出神,无聊道:“你是小龙?还是那什么……” 看我记不清楚,小妖接话道:“前辈,小的名叫吴维,您叫我小维就好。” “哦,吴维?你那个小兄弟这两日我都没见过,全名叫什么?是在对面忙活吧?”我百无聊赖,随口道。 “前辈,他叫吴火龙,此时在对面郑前辈面前伺候。”吴维恭敬道。 我本不习惯别人喊我前辈,但听他声音稚嫩,又觉这么喊到也正常,又随口说道:“你们化形多久了?完全化形了么?” “启禀前辈,小的天生开了灵智,出世第八年得族长赐下的三级化形丹化为人形,只是小的愚笨,修炼十多年,体表还未能摆脱本体桎梏,身形也还是服下化形丹后的幼童模样。”小维小心答道。 “哦,天生灵智?不错嘛!只要勤修苦练,必能得成大道……额,我记得你们吴长老醉心丹道,选你们来也是希望能学点丹术,你平时不必多往我这跑,我只会些炼器上的皮毛,不值一提,我也从没被人伺候过,不需要,嘿嘿,你多往对面跑跑,郑道友喜欢被人捧着,你小心伺候,嘴甜一些,没准就能大有收获!”我看着小维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想起小妖来的目的,出言提醒道。 “多谢前辈提醒!只是求学丹术一事吴长老本就寄希望于小龙,他天赋高,化形更早,距完全化形只差一点,而且……而且小的不像小龙般天生火属性灵根,小的这水属性灵根本不适合丹道……”小维的解释渐渐声不可闻,我心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个叫“火龙”,这个就“无为”了。 “原来如此,嘿!也是巧了,炼器不似炼丹那般对火法的掌控要求苛刻,你若不嫌弃,我便教你炼器一道,我虽不是什么大宗师,但自问给你抛砖引玉,启蒙一番还是能做到的,你不必灰心丧气。”我安慰道。 “多谢!多谢前辈!”小维激动道,说罢便当场跪下磕起头来。 “唉唉!先说好啊!我可不收徒弟,莫搞这些名堂。”我阻止道。 我看着小维疑惑的表情,也不多做解释,只笑道:“呵!启蒙而已,全看你自己……我实在无聊,你带我去丹器室看看,走!” 第65章 树灵怨言 小维自怀中拿出两节暗红色掺着绿斑的枯藤,双手举过头顶,躬身道:“前辈,这两节‘穿梭藤’辅以相应法诀可出入谷中各处密室,请您任取一支,第一次由小的为您演示一遍。” “哦好!”我随意取了一支捏在手中,一股稳定的木属性灵气被锁在其中,嗯,作为法器来说,略显粗糙……我一边琢磨着手中小枝一边看小维演示,只见他面色凝重,似乎费尽全部力气般,额,也只是在‘穿梭藤’中注入了些许无属性灵气,至于灵气走向,我扫一眼便明白了,跟解开乾坤袋的禁制差不多,无非是控制灵气在其中多转几个圈而已。 我见小维略显吃力,才想起他目前刚刚筑基期的实力,也难怪他费劲,跟我之前开老鬼的“碎星乾坤戒”差不多。 一阵暗黑的光线过后,小维终于带我传送到了丹器室。 丹器室,顾名思义,就是炼丹和炼器的密室,我凭着在青蒙山长的见识,气定神闲的审视起这间丹、器合一的密室起来。 这间密室约距地面十丈深,但并不觉得沉闷,整个空间比上面的院子还大了不少,四周墙壁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明明叶片相似却不似地表那些藤蔓的叶子是诡异的暗红色,也不知还是不是鬼藤。 密室内倒也宽敞,两边各有一个耳室,那是存放一些常用材料的地方,且不说材料少的可怜,就正室当中那一座器炉和一座丹炉,皆是红铜所铸,跟之前青蒙山的简直没法比,虽然它们比起闫如鱼的那个品阶低下的“九龟护火炉”强上不少,可对于开了眼界的我来说,难免有些失望,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我忍不住回想起了我在青蒙山见过的那几座器炉,也不知上师是在哪弄的,之前我与闫如鱼还猜测是上师所铸,但上师前辈的实力……当时太过紧急,匆匆一会也没功夫问一些细节。 算了,还是先练练手熟悉一下眼前这座器炉吧!我正如此计划,正在耳室中翻找那点可怜的低阶材料时,我胸前的桃木小剑却出现了异动,一开始我没注意这微小的动静,可慢慢的这异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剧烈,简直要“蹦”起来!以至于我不得不将其抓在手里,只觉这节枯木似乎内中一股力量将要破壁而出。 这是?树灵! 我立马想到那抹绿色虚影,自从脱险之后,这节枯木小剑再也没了动静,我几乎都要忘了,若不是闫如鱼确定是那万年回风柳的树灵将“他”赶出了明心固魂阵,我甚至都怀疑它早已跑向了别处,只因自闫如鱼的元神出来后,这节桃木小剑毫无变化,一丝灵力波动也没有,不想此时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异动……不好!我似乎有点抓不住它了! 我当下不再犹豫,跟小维说了声“改日再来!”便匆匆施展他刚教我的法诀,通过“穿梭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立即朝对面郑燎所在的屋子奔去……这种事,还要问他才行! 我三步并作两步只一瞬就来到了郑燎么门口,看到了蹲坐在紧闭的么房门口打盹的吴火龙,故作镇定道:“小龙吧?你且下去。” “哦!”小妖依言照做。 我看着小妖退下的背影,正犹豫着这老鬼此时能不能被打扰,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开,我径直跃入,身后的房门又“啪”的一声合上。 “什么事?”就地盘坐的郑燎开口道。 “它,树灵……啊!”我边说边抬起抓着桃木小剑的手给郑燎看,可不想我稍一松劲,手中的桃木小剑“嘭”的一声四分五裂,内中一抹绿色虚影悬浮空中怒视着我,我仔细看了看这孩童模样的淡绿色虚影,正是当日“兽魂吞天阵”中的万年回风柳树灵。 “老鬼,它……”我看树灵表情不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怂人!好生窝囊!累的我平白遭此大难!可恶!可恶啊!”树灵稚嫩的声音朝我大骂道。 我看了一眼郑燎,见他波澜不惊,当下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转而对树灵道:“小鬼,怎么这般没礼貌?” “礼貌?!礼貌!虚伪的人族!我就要死了你跟我讲礼貌!哈哈哈哈呜呜呜……”树灵先是一愣,随即癫狂的先笑后哭起来。 “额,什么快死了?我可没害你呀小鬼!我还等着你助我过‘大天劫’呐!喂!你这不好好的?”我哭笑不得的说。 “它的元魂松散,灵气聚而不凝,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郑燎忽道。 “不是吧?老鬼,快想想办法!”我想起这树灵的珍贵,焦急道。 “哼……” 郑燎话还没说,只听那树灵哭诉道:“我本是有两万多年道行的异种神树,到处都有我的树种,凭借天地分叶术我虽不化形就能任意遨游、与天地同寿,呜呜……只因两千多年前被那该死的马遂以金箍擒住锁在他山门之中,本来倒也清闲,他不过是取我些许枝条生火炼器,他所居灵山灵力充裕,我虽跑不了却也不影响修行,谁知你们人族杂念繁多,那马遂的分身突然出现将我盗走,那什么‘上师’不甘心截教之败,拿我当穿梭天地的工具,还想四处游猎落单的佛门和阐教弟子……” “什么?!”我听到这再也忍不住惊呼,实在没想到那“上师”前辈这般胆大包天…… “哼!眼高手低罢了,他是马遂分神期化出的分身,实力至多到归神期便不能增长半分,而封神之战后阐、佛二教大兴,门下四代弟子以上均是实力飞涨,且人皇降格为天子,天庭掌控着仙凡两界的秩序、佛门更是簇拥者甚众,实力深不可测,他一介散修如何能够招惹?连真身马遂都不敢违逆天庭的意志,何况他还只是个分身,修为被卡……” “这般执着么?实力不能再增,他又能怎么样呢?”我不禁叹息道。 “哼哼!‘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是个疯子!他见实力被封便想鼓动妖族对抗天庭,同时又钻研阵法之道以期自保,不想早早被马遂感知到蛛丝马迹……”树灵讲了这么多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听它继续道:“本来有我在,只要他别惊扰圣人,别去做那什么‘上师’,凭我的‘天地分叶术’,谁也奈何他不得,可,可他,是个疯子!” “啧啧,他若认命又岂会盗走你亡命天涯,嘿嘿!若无此执念,‘他’便不会出现了……”郑燎冷不丁插话道。 “是你?!你没死?”树灵终于认出了被它从桃木小剑中“踢”出来的闫如鱼。 “哼!小鬼,各凭造化,怨不得旁人。”郑燎冷冷道。 树灵愤怒的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颓然长叹道:“唉……我的命真苦啊……” “小鬼,看来你真的命不久矣,老实说我当真是舍不得……嗯,可惜如让我再选一次,恐怕还是这个结果,因为当时你说只能带走三人,还不足以带走我全部朋友,额,我只能说抱歉了。”我看它的哀怜姿态,有感而发。 “哼!事已至此,你也莫充好人!你这般行事,早晚会跟那上师死鬼一样!”树灵并不领情。 “哈哈哈哈哈!那也不错,上师前辈以区区归神期的实力,却带走五位仙兵,哈哈!死的不亏!”我大笑道。 树灵听罢一愣,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此时郑燎冷冷的声音传来:“神兽貔貅的遗骨并不好找,就算你天地分叶术来去神速……” “南海龙宫,那疯子带我偷南海龙宫的宝库,一次两次便罢了,自从他在青蒙山安坐上师之后,将那南海龙宫的宝库当做自己后院一般,他说什么‘既然躲不掉,便不躲了’”树灵略显伤感道。 “为何不继续逃,还可徐徐图之。”我不解道。我实在想不通上师前辈为何非要拼上性命,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希望,不是吗? “这或许就是你们人族所说的命数了……”树灵稚嫩的声音竟生出了几分沧桑之感,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郑燎忽然幽幽道:“万年回风柳千年一开花,万年成材,之后五千年才开花,从此生出灵智诞出树灵,据说神树从此便五千年一开花,树灵越发强大,可每次花期虽短只有三四天,但却是树灵最虚弱的时候,此时那上师怕是跑不了了。” “所以那些大势力才会那时齐至,动手争抢?”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了,难怪在青蒙山时闫如鱼就多次猜测上师和龙宫、仙盟势力都在等什么,仙盟驱使回音洞、过风沟、黑风山以及鬼藤谷四支妖族不停轮战青蒙山,只是为了探听虚实罢了……不知天庭钦犯存在的仙盟和散修在等神树开花,以期争夺树心木和材料;本就为上师而来的南海龙宫只是为了看住他,防止他在万年回风柳开花之前跑到别处。上师前辈见已被南海龙宫盯住,自觉逃跑无望便决定留下拼命…… “哼哼!人族贪婪成性,对我族底细倒是了解的细致,不错,那时我已临近下一个五千年,他已被南海龙宫盯上,若三四天时间不能驱使‘天地分叶术’,他逃无可逃了。”树灵冷冷道。 “南海龙宫就没发现丢了神兽遗骨?”郑燎继续问道。 “嘿嘿!龙宫那帮守财奴网罗世间诸多宝物,宝库中堆不下就堆在宝库门口,哪记得自己有过什么?那貔貅遗骨残缺不全又灵气大损,大部分就散落在南海龙宫宝库门外……至于‘兽魂吞天阵’?那疯子自创的阵法他不说谁人识得?你也存在了不少年岁,之前可听说过?”树灵忽然轻笑道。 “如此大才,闫某佩服。”郑燎淡淡道。 我一看这虚影越发稀薄,心道果然如闫如鱼所说,它撑不了多久了,不禁有些于心不忍,忙问道:“小鬼……小树苗!别说废话了,怨我们问题太多了些!你还有何心愿未了?他日我若能得道,便为你尝试一下!”我心知它活过漫长岁月,即使有心愿,多半也很难,是故不敢把话说太满。 “呵呵,你这人倒有意思,我都快不行了你也不肯胡诌许诺,嘿嘿!真不知那疯子看上你哪一点……你就不想最后从我这再骗些好处去么?”树灵调笑道。 “嘿!我虽实力低微,却也不愿被人看扁了!争取利益固然重要,但若不择手段不管不顾,就算是为了修行也免不了堕入魔道。”我正色道。 “嘿!你的虚伪若能坚持到最后一刻,那便不是虚伪了……呼~我哪有什么遗憾?这么多年来,与我相伴最多的不过是晓风、残月,只有跟那疯子四处探险的两百多年最是快活,哈!与你们说这么多,只是为那疯子遗憾罢了,我便把他要做之事说与你们知晓,总不能让世人觉得,他还是那怂包马遂的分身!”树灵略显激动的话听的我一头雾水,额,不是分身是什么?可此时树灵的虚影已经稀薄难显,若非这屋子门窗紧闭又没有点灯,昏暗之下才能勉强分辨出它微微发光的轮廓……两万五千年的生灵,这便要消散了么? 树灵幼童般的虚影终于散尽,却在空中留下了一点如尘埃般的亮点一闪一闪,我险些没注意到,只听树灵微弱的声音飘荡在空中:“那疯子让我明白了世间还有比孤寂更加舒服的东西,那便是朋友……你是我朋友最后看中的‘小友’,我最后这点好处,便给了你吧……” “喂!不用了,你且安息吧!”我对着一闪一闪的斑驳星光轻声道。 “朋友,我来了!哈哈哈哈哈……” 树灵的长笑渐渐不可闻,我也不知它说的好处是什么,只觉它也挺惨的,当时若非我不肯跟它走,它也不会有此下场,两万五千年啊!它一定很怨我吧? 我怅然若失的看了看身边半天不说话的郑燎,不知说什么好,却见他忽然惊奇道:“咦!”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桃木小剑原本碎成好几块的碎木竟慢慢凝聚在一起,不一会便凝结成了一支比手指略长一点的小枝,悬浮在我面前,这是? 我疑惑的伸手抓住小枝,只觉它仍如之前那样内中蕴含纯净的木属性灵气,毕竟它是一节木精,但此时杂乱无章排列凝聚的碎木虽然更像一节枯木,却蕴含了之前没有的生机……就好像,活的一般! “老鬼!这怎么回事?”我惊呼道。 第66章 变异灵宝 郑燎缓缓起身,走道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我毫不犹豫的将手中小枝递给了他,他似乎稍感意外,停顿了一下才将我手中枯木似的小枝接过,只见他闭目凝神,专心探查起来…… “恭喜了,王道友,你的这节枯木,活了。”半晌不说话的郑燎终于开口道。 “活……活了?”我将信将疑。 “那树灵本体是万年回风柳的‘树心木’,它虽亡,回风柳却未必,现在看来,那‘树心木’多半是在‘五行兑甲阵’中被上师耗尽了灵力去修补五行旗了,之后树灵先被郑燎所伤,挣扎之后又破了‘明心固魂阵’将老夫挤出……它已油尽灯枯无留存希望,不得已便与你的这节桃妖精木融合了。”闫如鱼淡淡道,随意的将小枝抛给我。 “这么说……那小鬼没死?刚才还生离死别,怪可怜的,切!”我欣喜道。 “我说的是回风柳不会死,此等神木历经两万五千年,本体有强大的生命力,那小鬼是生出的树灵,它脱离本体又耗费过巨,灵力难以维系,消亡在所难免。”郑燎冷冷道。 “啊?怎会如此?”我一阵失落,我虽与这树灵没什么交情,但既承惠于它,它又因我而亡,不免心生牵绊。 “有何稀奇?王道友,你不是第一次见了,胡月那虎妖也是这般……即使将来你再将这节小枝养出树灵,也不会是今天咱们见到的这个了!”郑燎怕我不死心似的又解释道。 “唉!”我又想到胡月之事,心情低落起来。 “啧啧!王道友新得宝物,应该高兴才是,怎的这般垂头丧气?”郑燎似乎来了兴致,又开口道。 我忽然想到他刚才好像是说,这节小枝还能养出树灵,端详起手中小枝,好奇问道:“这算什么宝物?” “嘿嘿!王道友已知晓天下法器的分类,像这种自然形成的“活物”法器,又非人为炼制而出……呵!你说算什么?”闫如鱼嗤笑道。 我一阵心惊,先天至宝肯定不是,后天宝物中修士炼制出的最高的天阶灵宝也不是这样,那只能是…… “难不成是变异灵宝?!”我惊呼道。 “哈!然也。”郑燎调笑道。 “就这?”我怀疑道。 “呵呵,天下间草木活物符合变异灵宝条件的不胜枚举,但大都不具备相应的威力,只有些怀有特殊异能的也多做为辅助功效之用,很少能用以直接攻防御敌,甚至大都不能直接当法器使用。”郑燎轻笑道。 “那是为何?”我知他还有下文。 “只因草木活物本体孱弱,多以恢复疗伤和养毒见长,少有的几样天生尖锐锋利的异种也比不上后天炼制的高阶法器,除非加以后天炼器,但那样便不是变异灵宝,更非活物了……”郑燎还是改不了闫如鱼的臭毛病,慢悠悠的说道。 “行了!你就说它为啥能是变异灵宝吧!”我听的一头雾水,不耐烦的挥舞着手中小枝打断道。 “哈!只因它能被供养,会越来越强,而且它是有两万五千年回风柳的树心木,生机延绵不绝,几乎不会死亡,只这一项,便远胜其他草木类灵物。”郑燎轻笑道。 “那……额,”我总觉哪里不对,忽然想到,“那就算它不会死,我会呀!它有何威力?可能护我周全?” “哈哈哈哈!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刚才发现,它似乎怀有万年回风柳的恢复能力,只是现在还很弱小,没什么大用,其他的,便看你能将它供养到什么程度了……自然中的回风柳汲取天地日月精华,一万年成材,一万五千年修炼出树灵,若在王道友手中嘛,想必要快上许多。”郑燎笑答,他似乎在耍我。 我看了看手中由桃木小剑碎片随意拼成的小枝,全无之前的小剑之形,完全成了一节枯木,算了,养着吧!总归它还是先父临终所赠,总不能丢弃吧?我忽然想到那树灵小鬼的天地分叶术可在世间任意传送,因为到处都是它的种子,便调侃道:“你说我若是寻到它的种子,养树种会不会比养这节枯枝快些?” “嘿嘿!那些树种养不出回风柳的,传说神树本体一亡,它们便会化为普通柳树的种子……若非如此,就算回风柳千年、万年一开花,每次数以亿计的种子要有一半能活,天地间岂非遍地都是回风柳了?天道至公,弱小的生灵便让其成群结队,强大的往往都是天煞孤星。”郑燎叹道。 “嗯,有道理。”我认同道。 “可,怎么养?”我看着手中小枝,一筹莫展。 “我也没养过,又怎会知晓?不过我刚才探查还发现一件怪事,这节小枝中原本存在的‘明心固魂阵’已不在,可你当年留下的精血印记却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它虽没有灵智,却已是认你为主,能寻到供养它的方法的,只会是你。”郑燎思索道。 “额,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像你那样运使炼魂术探查?”我苦笑道。 我听了眼前郑燎头头是道的分析羡慕不已,心道这样下去太被动了,若是以前还好,闫如鱼一直在我身边时时提醒讲解,可现在闫如鱼已脱困化为眼前的郑燎,我若再有难题便被动了。 “啧啧,王道友不必心急,我观你经那上师传道后灵台清明,想必对天道的领悟提升不少,结丹已成必然,眼下要做的,无非是继续凝练气海提升灵力而已,五年之内即使没有灵脉相辅助,你也能安然结成金丹,那时你的炼魂术便能做到我刚才所做的事了……”郑燎淡淡道。 我听他这么说不禁欣喜,随意的将手中枯枝收起,轻松道:“确实,自青蒙山见过上师前辈后,我忽觉豁然开朗,若非羡慕你炼魂术的神奇,我再未忧心过结丹之事,嘿!老鬼!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郑燎听我又忍不住喊他“老鬼”,略显不自然道:“我?我要继续适应这具躯体,尽快筑基才行……” “还没适应?”我奇道。 “呼~虽已化形,但全是借助外力,而且,人族和妖族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郑燎叹道。 “郑道友,王道友,你们可好?”我正想宽慰老鬼几句,不想门外却传来宋嫚姝的声音。 “何事?”郑燎也似乎没打算开门,冷冷道。 我心道也不知她来了多久,以老鬼的谨慎,此处必然早已被“遮天乾坤术”围住,虽不惧炼魂术远程探查,但如此近的距离,她多半已发现了炼魂术的异常,这才上门查看。 “奴家听小龙无意中说起王道友神色惊慌前来寻你,这才赶来看看,不知可有奴家能帮忙的地方。”宋嫚姝缓缓道。 郑燎一边在我识海中传出“刚来”二字让我放心,一边开口答道:“那小子忒多话。”说罢随即一挥手,门窗大开,露出了随意站在门口的宋嫚姝。 今天她身着青色短衫、襦裙,一支白玉簪子插在发髻,一副闺中良人打扮,当然,不管她如何变换装扮,她那“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身材,以及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总是媚态横生,引人注目,额,好吧,引我注目…… 郑燎眼皮也未抬一下,随意找张椅子坐下,闭口不言。 我只好上前迎了两步,微笑着请她进来,毕竟人家才是此间主人。 “呵!宋道友请进来坐!”我欠身笑道。 宋嫚姝边进来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王道友知道心疼奴家,嘿!” 我略显尴尬,可能还是不习惯女装的她,待她折腰巧坐,才在她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起一些难懂之处,来寻郑道友解惑罢了,嘿!十多年了,如今分开了,还真不习惯,哈!那小子盯的挺紧呀!”我讪笑道。 “哎呦~王道友误会了,奴家本就要来找二位,来时却看到那俩小子在院中闲坐,还以为他两个偷懒,这才上去问了几句。”宋嫚姝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不知宋道友找我们所为何事?”我随意问道。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此告知二位,练功房已修缮完毕,二位明日即可随意前往了,奴家知道王道友结丹在即,郑道友也急于进阶稳定状态,这才匆忙赶来告知二位……只不知二位道友还有何需求,奴家也好尽快补上!”宋嫚姝娇声道。 “额,有劳了!多谢!我的情况那日醉酒时也说了,结丹期之前还需要五行精元,我此时所剩不多,还请宋道友费心。”我感激道。 似乎是想起那日的酒话,宋嫚姝笑的花枝乱颤:“呵呵呵!王道友记得这般清楚哪里醉了?放心吧!五行精元已备下一些,也不是什么难找的物件,若是不够,随时可以补充。” 我听她早已备好,心中更加舒畅,朝她拱手笑道:“宋道友有心,多谢多谢!” “呵!”宋嫚姝给我了个意味深长的笑眼,不再多说,转而朝郑燎问道:“郑道友?” “看看再说。”郑燎淡淡道。 “好!奴家不打扰二位‘叙旧’了,省得被人疑心是探子!”宋嫚姝意外的干脆起身,调侃道。 “得罪得罪!宋道友慢走,改日我再于你赔罪!”我忙起身相送,尴尬道。 “呵呵呵!奴家便预祝王道友早日结丹,祝郑道友进阶顺遂咯!呵呵呵……”宋嫚姝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远去,屋里又剩下我与郑燎二人。 “抱歉了老鬼,三日还没过,打扰你清修了。”我刚听了宋嫚姝的话方才想起他连卧室都没去,便在这外厅中打坐,必然有急需解决的问题,抱歉道。 “无妨,这郑燎的乾坤袋中,除了那把火刀法器,还存着他所修进阶心法的残卷,我已有筑基把握。”郑燎淡淡道。 “那就好!这我便放心了!”我笑道,“老鬼我刚从下面的‘丹器室’过来,嗨!不管是器炉还是材料,比起青蒙山差远了!” “刚才树灵也说了,那上师胆大包天,凭借天地分叶术接连盗取南海龙宫的宝库,难怪青蒙山材料众多,那几座炉子均非凡品,想来也是他盗取的。”郑燎分析道。 青蒙山那几座器炉因为品阶太高,曾让我们误判过上师前辈的实力,有了刚才树灵的话,方才解去疑惑。 “唉!看来今后再难遇到那样的好事咯!”我可惜道。 “正好安心修行,炼器、炼丹,都不是当务之急。”郑燎提醒道。 “没错!我这便回去准备一番,若练功房可用,我便开始闭关修炼了。”我认同道。 “你先去,我再等两天,对了,百米之内,若我不阻止,你的炼魂术足以进入我识海传声了。”郑燎忽然提起了关键问题,一语惊醒梦中人。 “嗨!早说呀!我当真忘了,老鬼你已不同往昔,哈!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嘛!”我恍然大悟道。 “那宋嫚姝……”我忽然想起身边的这个强者,虽然我相信她的诚意,可既然老鬼他还有顾虑,我也不能完全安心。 “或许你是对的,这两日她从未探查过这里,包括院中那小片竹子和周遭、地下的绿藤,全无灵力异动。”郑燎淡淡道。 我知道宋嫚姝的天赋异能,虽然她能悄无声息的借助草木植物探查环境,在青蒙山时就能不被众多高阶修士察觉,但那时众修士高悬空中距离远,而且是有心算无心,若知其异能,留心防范,以闫如鱼炼魂术的高深修为必能看出端倪……除非她另有手段,但只要是炼魂术相关,绝瞒不过曾经的渡劫后期修士闫如鱼。 “那当然啦!我看人很准的!”我调笑道。 “希望你是对的,这样我们才能心无旁骛的修炼。”郑燎没有反驳。 告别了郑燎,我便回屋准备起闭关事宜,说是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五行精元宋嫚姝已备好,我现下要做的主要便是告知小维不要打扰,剩下的便是备一些凝神回气的丹药的琐事,我也不是冲击什么凶险的内功心法,这些丹药可有可无,到时问问小维,有了备一点,没有便算了。 我当即召唤来小维,随意交代了几句,连丹药的事也没提,问清“穿梭藤”的相关法诀后,第二天一早便传送至练功房。 我只能用满意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也不知这处练功房究竟有多深,竟在地下直抵灵脉所在,说是“练功房”,整个空间却狭长深远,地底灵脉就穿“房”而过,好长的空间!两边都看不到头!灵脉附近一点也不觉沉闷,反而一吸一呼间便有大量灵气入体,虽然这样不能将灵气纳入气海,但被纯净灵气穿身而过的感觉,当真舒爽! 宋嫚姝做事更加令我舒服,原来那日我自曝根脚说的仔细,连选用什么样的木、火属性精元才能五灵平衡的细节也说了,她听的仔细,给我准备的这些五行精元,贴心的遵循了这一点。 那么,万事俱备,我便开始了闭关修炼。 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身上这节枯木小枝、所谓变异灵宝,却成了阻碍我结丹的最大绊脚石…… 第67章 树灵报复 鬼藤谷提供的这处紧挨地下灵脉的“练功房”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如鱼得水,在这里,我有把握两年内进入结丹期。 我望着洁白底色散着淡蓝色微光的地下灵脉不禁有些激动,刚才忍不住尝试用炼魂术寻找郑燎,准备提前给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惜没寻到人,看来这条地下灵脉要么就是埋藏颇深,要么就是远离“二仙居”那小院。我没有多做尝试,也是激动过后才想起郑燎昨天说要“等两天”,怕是修行上还有准备要做,别我冒然打搅他,坏了他的事便不好了。 喜悦无人分享,我平复心情,在宋嫚姝准备的五行精元中取了一组,运使付灵术后,便开始久违的五灵筑基诀的修行。 灵脉蕴含大量纯净无属性灵气,适合各种属性功法的修炼,但其如矿藏般是天然损耗品,天下修仙门派无不视若珍宝,门派内更是激励门人的巨大助力,若无门派贡献或者不具备培养希望的门人,是不可能被允许进入灵脉密室修炼的,比如当年的我…… 而今我终于得享灵脉带来的便利,五灵筑基诀运使开来,吸纳此间灵气,在如此接近灵脉的地方灵气充裕,我毫不保留,巨大的灵脉只供我一人取用,虽不如我在青蒙山时借助体内四颗“腾蛟翻海丹”疯狂攫取万年回风柳的木属性灵气的效果更佳,但那是特殊情况,往后怕是都没有那样的巧合了,而且那般修炼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我现在的状态才是正常的,稳定平衡的五行灵根先是几乎平分了取自灵脉的无属性灵气,然后等分的五行灵气在气海中快速旋转,旋转中心在气海中渐渐形成一个纤细的漩涡,这之后我的气海便如一个无底洞般,疯狂的抽取灵脉中的无属性灵气,这太快了! 我不禁狂喜,这么庞大的灵脉支持下,若能持续这般修炼,恐怕一年之后我便结成金丹了!我一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继续五灵筑基诀的修炼,同时以炼魂术“内视”自己气海中的变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七脉玄图》中的异象,没错,就是这样,五行灵气相生排列旋转,堆叠出庞大且凝练的灵气汇聚至气海,待气海内灵气凝练至一定程度,便会出现质变,那时便是我金丹结成之日了! 正当我沉浸在快速凝练气海的修炼之中时,异变突起!倒不是有什么不速之客打扰,也不是五灵同修出了什么岔子,而是我分明感到被我吸入气海内的灵气骤然减少,真是奇怪来哉! 我仔细体察了气海以及身体各处经脉的状态,确定没有异常之后缓缓睁眼,看看究竟是什么突然出现与我争抢灵气,刚才太过投入,大意了! 当我缓缓睁开双目,这才发现周遭并无其他生灵,我不再以炼魂术关注气海内的变化,元神开始仔细探查起周遭环境,看看究竟是什么能隐藏踪迹坏我大事,元神之力平铺开来,仔细感知周遭情况,可惜还是一无所获,正待我纳闷之际,怀中一物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悸动,竟是那节枯木小枝。 我仔细对其进行元神探查后大吃一惊!原来我全力运使五灵筑基诀后,灵脉中的灵气疯狂朝我的身体涌来,本来应该被我纳入气海的灵气,有大半竟然被我贴身存放的这节小枝吸收了!之前还发愁不知如何供养这节枯木小枝的我恍然大悟,我早该想到的,如此灵物以纯净的地脉灵气供养,再合理不过,想通此节,我便安下心来,继续五灵筑基诀的修炼,虽然效果减半,但既然知道了那一半灵气的去向总归还是为我所用,我便不在意了,心道这么庞大的灵脉就在身边,我还“喂不饱”你? 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三日过去了,十日过去了,我怀中枯木小枝还是没有减弱分毫截留本该纳入我气海中的灵气,我不由得有些急了,这叫什么事啊!我终于无法忍受,中断了五灵筑基诀的修炼,草草结束了这次闭关。 我掏出怀中小枝仔细查看,却失望的发现它经过十天的灵气汲取,未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内中蕴含的木属性灵力仍旧如诞生那日,微弱飘渺,隐隐约约……不管怎么说它也算吸纳了我至少五日全力修炼的灵气,就这么一节手掌长短的小枝,尾指粗细,竟然和之前相比毫无变化,真不知道它纳取的灵气哪去了,看来老鬼没骗我,这果真是变异灵宝呀! 不过我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进阶结丹期,暂时还无暇供养它,我稍一权衡,便决定先将其放入黄玉手镯中保存起来,使它不能再干扰我修行。乾坤袋、储物手镯等等这样的存储法器,大都能隔绝内中存储物品与外界的联系,即使是活物,身在其中只要冲不破禁制,也感知不到外界事态……这类储物法器的内部就如同开辟了新的空间一般,事故能够以极小的外形和重量,承纳比储物法器本身大百倍千倍的实物,相传顶级的储物法器,最大能装下一整个小型宗门,据闫如鱼所说,若宝物的蕴含的灵气过于庞大凝练,超出了存储法器开辟的空间承受能力,那便装不下了,就像他炼制的“水蛟火凤护心丹”,就装不到品阶太低的百宝螺中,而眼前这节枯木小枝灵力微弱,自然不受限制。 我放好小枝后,便重新开始了五灵筑基诀的修炼。两三个周天之后大量的灵气再次朝我涌来,可奇怪的五灵筑基诀运行不到十个周天后又出现了之前吸纳灵气减半的情况,我诧异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本应该存放在我的储物手镯中的枯木小枝不知怎的竟悬浮在我面前,“贪婪”的截取我身边吸纳来的灵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立即停止修炼,拿出黄玉手镯查看起来,难不成还有第二节枯木小枝不成? 第二节小枝自然没有,黄玉手镯内果然不见了它的踪影,就是刚才悬在我面前的这节,我停下五灵筑基诀后它便无力的跌落在我身边的地面上,枯枝一般……储物手镯毫无损伤,它是如何“自己”出来的?我不禁疑惑起来,就算它如郑燎所说是“活的”,可这会如此弱小,灵智肯定没有,它是怎么办到的?别说我这件黄玉手镯是一几件上等的储物法器,就算是普通乾坤袋,它也不该能“自己”出来才对…… 我强忍着去找郑燎解惑的想法,我来此已经十天了,他想必也去练功房闭关去了,不知他那是不是跟我这里借助的同一条灵脉。 我将黄玉手镯取下放在脚边,重新把枯木小枝放入其中,还要再确认一下。我一边运转功法一边注意黄玉手镯的变化,由于功法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是由慢到快,一开始这手镯并无异常,只静静的躺在地上,慢慢的,待我五灵同修的五行灵气在气海中依相生的顺序旋转起来后,吸取灵气的效率成倍增加,一直到最高点稳住且持续下去,这时异变突起,枯木小枝毫无征兆的晃晃悠悠自黄玉手镯中“生出”,慢慢悬浮在我面前,不时颤动,差点就贴我脸上了!我还是看不明白,也不理会,继续运转功法,看它究竟是如何作妖,就在我在效率最高点持续约半刻钟时,悬在空中的枯木小枝忽然如被两根无形的线往相反方向拉紧,紧绷的它开始截取我吸纳的灵气,不一会,我辛苦攫取的灵气便被它“劫”了一半! 这货当真不客气!我一阵腹诽后停下修炼,枯木小枝又跌落在地,要不是我刚刚亲眼目睹,很难相信是它在捣鬼。 我真转念一想,忽然有了主意,我对着灵脉发出了一击“追影金梭诀”,这项功法自从我失了蝎尾鞭后在没使用过,我全屏金属性灵气驱使威力太小难以伤敌,但在这灵脉附近,正好用它打眼,接连三击之后,宽大的灵脉上出现了一个小臂粗细的深孔,我将枯木小枝塞了进去。 你不是需要灵气么?灵脉中都是纯净浓郁的无属性灵气,且去吸个够! 我是这样想的,可这小枝被我塞进去后毫无反应,我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它有任何变化……难不成? 果然,我运起“五灵筑基诀”一试,那节枯木小枝再次“截胡”作妖起来,我一阵无语…… 这样下去太耽误事了,我一番思索之后,怀疑是不是这节小枝离自己太近了,这才能频频作妖,想到此处,我便决定先回“二仙居”,将这节小枝扔进储物手镯,放在屋内,这练功房深入地下,直达地底灵脉,这么远的距离我就不信它还能来骚扰我。 我以“穿梭藤”传送至自己房间时已是深夜,四下无人,我先呀运使炼魂术寻到对面郑燎的住处,心怀侥幸的希望能找到他,可惜他果然不在,以自己为中心外延三十里,这已经是我目前元神探查的极限,看来他所在的练功房与我那个相距甚远。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郑燎屋内那叫小龙的小妖正在酣睡,我心道老鬼若无事不会留这小鬼在屋内,想必是留下小妖等着我来交代一些事。我驱使炼魂术朝那小妖大喊道:“小龙!小龙!” 毫无反应,我方才明白那小妖是靠化形丹化形,实力才相当于人族筑基初期修士,自然没有修习过炼魂术,又怎能听到我这样喊他?据闫如鱼所说当修士元婴初成,便可让肉身听到元神的声音。 我从容到对面郑燎的房间,小龙在门开那一刻惊醒,毕竟也是修士,不至于一点警惕性没有。 “王前辈!您来了!”小龙快步走到我面前,恭敬道。 “郑道友可有交代?”我问。 “有的!郑前辈闭关前说,若王前辈来找他,每月最后一天,他会在此等您。”小龙仔细答道。 “今日……距月底还有几天?” “十一天。” “好。” 我问清了郑燎的安排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心中对他充满感激,这老鬼修炼之余还能想到我,不枉我们十多年的交情! 还有十多天,我也不能干等着,待第二天一早我唤来小维,让他暂代我保管好存放了枯木小枝的黄玉手镯,自己则继续传送到练功房修炼,如此远的距离,这样应该能摆脱那节小枝的干扰,安心修炼。 可惜事与愿违,我下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又传回了房间,唤来诧异的小维,我问道:“我放你那的黄玉手镯可在?” “哦!在!”小维躬身举起黄玉手镯,看来他一直按我交代的贴身携带,我下想起在练功房时晃晃悠悠钻出黄玉手镯的枯木小枝,询问道:“可有发现异常?” “异常?没,没有。”小维不解道。 这就奇怪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么?难道是?传送?天地分叶术!我忽然想到,可这节小枝如此弱小,如何能够摆脱储物手镯的禁制传送这么远的距离?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还是不死心,回过神后又叫小维找一个密盒,我准备把装了枯木小枝的黄玉手镯放在密盒里,上锁,在施以法术禁制,彻底隔绝其与外界的联系……我再试一下! 小维找来了谷中存放高级灵草或丹药的寒铁锦盒,不但坚固异常还能隔绝外界环境,内中自成天地,俨然是大一点的储物法器。“嗯……你最好拿着它传送至另一间密室,待到,到月底最后一天再回来,越远越好!”我满意道。 就这样吧!再不行我就忍耐十天,等老鬼回来再说。 果然……这次那节小枝出现在我面前比之前只稍稍晚了半炷香的时间。看来我真是拿它没办法,若让我把它一掰两半施法毁去,哪里又舍得?罢了,忍忍吧…… 十日后,我回到房间才发现,小维已经捧着那人头大小的寒铁锦盒等候多时了,我想起他被我安排做了这十天的无用功,不禁暗生一丝歉意,但一时来不及想如何补偿他,便鼓励他几句打发他回去了。 我打发走小维后,便去对面房间找郑燎,他的房门未锁,我也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在他的卧房寻到了盘腿坐在床上的郑燎。 “怎么?你还需要休息么?”我笑问。 “莫非你忘了炼魂术?什么事还亲自来一趟?”郑燎略显不满。 “你可筑基了?一个月?”我一惊,仔细查看面前的郑燎,他已有相当人族修士筑基中期的实力,已不似刚服下化形丹化形后那虚浮模样。 “这具身体刚刚有所突破,紊乱的元神还需安抚静养 。”郑燎淡淡道。 “额,恭喜恭喜!”我回神贺道。 “什么事?”郑燎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冷道。 我沉默良久,拿出那节枯木小枝,才缓缓这些天的事一一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郑燎听罢大笑不止,忍着笑道,“当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王道友当日在青蒙山疯狂吸纳木属性灵气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哈哈!” 我闻言一愣,回想起树灵“住手”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惊道:“你是说?这是,这是树灵的报复?!” 第68章 结丹前后 “啧啧,那倒不是,只是这因果,落你头上也是不冤!哈哈哈哈!”郑燎没说两句又哈哈大笑起来。 “啥意思?快别笑了!”我不耐烦道。 “呵呵,老夫之前说过,那节小枝‘活了’,但它此时还很孱弱,不知何年何月能生出灵智……它能如此精准的找到你并突破限制传送到你身边,老夫认为,只有一个原因。”郑燎慢悠悠道。 “什么原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我催促道。 “王道友可知,这种能不受空间法术影响的传送,来去都必须有标识,就如同你当年做的那些简易传送阵一样。”郑燎仍旧慢悠悠说着,我却猛然想到:“你是说‘定标缩地法’?” “啧啧,原理类似,却比你那蠢笨办法高明多了……” “够了!我知道我蠢笨,闫如鱼那死鬼已经提醒十多年了!你现在已经是郑燎了!莫要再学那死鬼的腔调!”我暴躁的打断道。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眼前的郑燎跟之前很不一样……看来他这二十几天的闭关恢复了一些元气,话语间一扫颓唐,又恢复了那死鬼闫如鱼的“风采”。 “咳咳!”郑燎竟没有还嘴,干咳两声掩饰一下尴尬后,继续道:“‘天地分叶术’虽是万年回风柳的异能,但说到底也是这么个原理,它那些扩散在天地间的树种即是一个个‘坐标’,供它传送无阻……” “不是吧?我身上也没有它的树种啊?而且它本体神树一死,那些树种全变为普通柳树种子了,哪里还能供它传送?”我质疑道。 “啧啧啧,看来王道友是真急了,嘿!我只想将那‘天地分叶术’的原理讲清楚,因为它当下所做的也差不多,只不过,不是靠树种定标……” “哦?那是什么?” “精血。”郑燎笑道。 “精血?你是说?我想起来了!你那日曾说过,那树灵并没有抹去我原先在桃木小剑中的精血印记……可对?”我努力回忆道。 “哈!然也。”郑燎淡淡道,“以施术者的精血定标并不新鲜,此种法术本来因为痕迹太重且不易长存因此少有修士亲睐,但你最初那桃木小剑中道精血并非为了传送定标,而是那道士为了助你宁心护魂,他所施手段让你的精血几乎与原先的桃妖精木融合一体,因此得以长时间保存……啧啧,一个结丹期修士为一位注定修仙无望的凡人所做的‘护身符’,竟然如此用心,那牛鼻子老道还真拿令尊当朋友啊!” 郑燎的话让我不禁回忆起自己与那醉酒老道少有的几次见面,每次他都与父亲喝的烂醉如泥,全无仙风道骨,我幼时便觉得他与凡人无异,修士怎会醉呢? “那‘明心固魂阵’都破了,怎的这精血还能延续?”我忽然想到。 “嘿!这便是这树灵的高明之处了……想来它那日说‘便宜你了’,应是早有准备,在它现行前便做好了一切。”郑燎回忆道。 “额,可有办法封住它?或者先将精血印记抹去?”我问道。近一个月的修炼,我是事倍功半,实在对这节枯木小枝厌烦了,因此才有此问。 郑燎闻言愣了一下,诧异道:“啧啧啧!别人遇到这种好事不说喜形于色,也必然暗自窃喜 ,对异宝小心呵护,怎的王道友却如此不耐烦?” “你是不知道!我明明结丹就在眼前,可这枯枝总堵在路上!我辛苦修炼纳取的灵气有一多半都被它给吸收了,而且它似乎喂不饱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越说越气,没完没了的絮叨,“我将其埋到灵脉之中,它却毫无反应,就等着吸我的!你说气人不?” “嘿!王道友勿急,此等变异灵宝一开始便如此有灵性,岂不美哉?他日道友修为大涨,兼有变异灵宝在手,你想越阶伤敌又有何难?”郑燎话头一转,继续道,“要说抹掉精血印记,此宝现在十分弱小,那藤妖是元婴中期修士,此时便能抹去而不损伤宝物,但你往后再想‘滴血认主’就难了……至于说暂时封印,我现下做不到,还要那藤妖出手,可若让她知道了这件变异灵宝阶法器的存在,此宝又是木精神树,与草木成精的藤妖天然亲和,你就不怕……嘿!人心难测,何况是妖族?” 我听罢沉吟不语,我虽说还是比较相信宋嫚姝的诚意,可重宝在前,我不免有些疑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轻易别去赌人心的好。 “那就毫无办法了?看来我想结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我喃喃道。 “哈!我还以为王道友会再提什么‘倾盖如故’的话呢!啧啧啧……”郑燎语带讥讽。 我略感尴尬,但也不多做解释,我只是不愿冒一丝无谓的风险罢了。得嘞,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以加倍苦修应对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便开始闭死关了,待我结成金丹再会吧,老鬼!”我感叹道。 “嗯……也好,外面我来应付,不过王道友,虽然你距结丹看似一步之遥,但切莫操之过急,即使有这节小枝阻碍,也需平心静气,顺其自然,否则恐有走火入魔之险。”郑燎思索片刻后出言提醒道。 我内心生出一丝感触,庆幸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可依靠的朋友,不知从何时起,我已对这位曾经想夺舍我的前辈大能深信不疑,十六年朝夕相处,虽时有嘴仗,却不想竟消弭了所有芥蒂成为了朋友,朋友,果然还是要一个诚字。我又想起随着青蒙山一族隐遁十万大山深处的千手,以及那没什么交集却愿为我冒险出手的愣种窦涯……看来我复得青春之后还是交了一些朋友的,嘿,只不知这宋嫚姝是否真如她所言愿与我结交,但愿我此时的顾忌是小人之心吧! “王道友?”郑燎见我久久不语,开口询问道。 “啊?哦!没事没事……嗯,不说我这事了,郑道友接下来是否也闭关修炼?”我回过神来问道。 “呵!那藤妖准备的如此方便,我自是笑纳了,只是不会像王道友这般闭死关,嘿!老实说,我见到丹器室那座丹炉后,便技痒了,哼!老夫当年以炼丹入道,现下手中无丹,还真是不习惯呐!”郑燎沉吟道。 “那丹炉好像很一般啊?你……”我惊奇道。 “哼!亏你也炼了这么多年法器,竟还存如此轻浮之见!材料、法炉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人,夺天地之造化于方寸之间,全凭自身手段,亦可结出超越材料品级的善果!”郑燎自信道。 不愧是丹道宗师,就凭这份心气,已经少有人能及,比如我,在青蒙山使惯了高级材料和极品器炉,现在让我再下苦工琢磨超越材料品级的炼器术,实在是……惰性难改啊! 我称赞了郑燎几句,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闭死关的事宜,我唤来小维,着他去为我准备一些必备的回气保神之类的丹药以防万一。 小维准备的颇为用心,一些丹药比我想到的更加齐全,据说他是在吴长老处讨得。我也不细问,只叫他等宋嫚姝问起时告知我闭关之事。 练功房深入地下直抵灵脉,长时间闭关已难辨日月轮转,不想我这一死关竟闭了六、七年…… 我盘腿坐在灵脉旁边,渐渐平息了结丹后的气血亢奋,此地灵脉已经明显被我削弱了一些,不,应该说是被那节枯木小枝削弱的,若没有它,我绝不会耗费这许多灵脉,刚开始它还只取我吸纳灵气的一半,后来却慢慢越取越多,临近结丹这些天我修炼纳取的灵气已经十存其一……我的目光下垂,盯着安静“躺”在我腿前地面的枯木小枝,心中五味杂陈。 它,竟毫无变化。 我正是因为这一点,全无初结金丹的喜悦,这节枯木小枝如同一个无底洞般,贪婪的盗取我修炼得来的灵气,若是一直这样,这件变异灵宝在其成为我的助力之前,却先变成我巨大的负担,正是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罢了!总算进入结丹期了,先回去再找郑燎商量一下,不行还是请宋嫚姝出手封住它再说。 想通此节,我心念一动,便通过“穿梭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正值黎明前,二仙居中十分安静,只有小院外常年翻涌的温泉传来阵阵流水声。我施展炼魂术并未探查到老鬼的存在,看来他还未从练功房回来,也不知今日是这个月的第几天……唉?奇怪,竟也感知不到小维和小龙那两个小妖的存在,他们不是在这院中小屋住着么? 我没有急于寻求诸多问题的答案,毕竟这次闭关有六、七年,不可能什么事都一成不变,我看着屋中铜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镜中的自己退去了大部分稚嫩,棱角分明,胡须微生,不觉间已是青年样貌,嗯,还好,凡人的肉身巅峰期在二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修士在这期间结丹成功最是理想,结丹后修士的身体样貌不再被时间催老,基本能维持在结丹时的状态,但这个年岁里结丹,除了少数天才大部分修士都没法做到,多是结丹后再遍寻天材地宝帮助自己返老还童,将肉身机能维持在这个阶段,故而有道修士大都容貌俊逸、青春常驻,即使因为一些原因头发雪白,但身体、面容皆是年轻姿态,故而有“鹤发童颜”之说。我不由想起了闫如鱼说自己三十岁结丹时的自信语气,我蹉跎百年光阴远比不上,但自重获青春,到现在结丹,至少身体样貌上也不算老,也能冒充一下“天才”吧。 结成金丹之后,我方才明白闫如鱼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此时我气海中浮现一枚五行颜色不断转换的明珠虚影,犹如实质,我凝神内视,置身其中,仿佛海上生明月,好不壮观。结丹后修士的气海自成天地,可自行吸纳外界灵气,且不受先天灵根属性以及品阶影响,气海几乎不会再有所扩充,修士修炼的直接目的变成了壮大金丹、觉醒元神,直至虚丹觉醒进入俱灵期,是为元神觉醒,待虚丹凝成元婴,仿佛若生命初降、返璞归真,这便到了元婴期了…… 结丹期修士的修炼不再以吸纳凝练灵气为主,而是以领悟的天地大道激发金丹为主,以期其快速觉醒,就类似于妖兽开灵智,若修士金丹生了灵智,虽不似炼神期的元神能自主思想和行动,却是对修士来说,到达了这个境界,任何法术使来都将威力大增,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这般玄妙的境界我此时还没有清晰认识,迫切需要一本适合结丹期修炼的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或许品阶太低了,难以助我领悟金丹大道。 我一边体悟修为变化,一边思索结丹以后的修行方向,不觉间天已大亮,忽感二仙居院外有一幼童匆忙进院,我稍加探查便看出是小维,心道他多半是知道我出关了,这才匆匆赶来。 小维一进正堂便躬身大声道:“恭喜王前辈出关!小维近日为郑前辈准备材料,疏忽了,还请王前辈勿怪!” “无妨,进来回话。”我淡淡道。 小维小心翼翼的走进卧房,略显局促,偷偷看了一眼负手立在窗边的我,便躬身低头,等我问话。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转身看他,可他从还在小院外面到现在的一举一动,我都洞若观火,我甚至觉得这小维似乎也干练了不少,修为也提升了一些,大概相当于筑基中期的样子……我暗自欣喜自己已经具备如此细致的洞察力,知道这是结丹后炼魂术也随之精妙了许多。 我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嗯,六、七年了吧!谷中可有什么与我相关的事!简单讲讲吧!” “额,回禀王前辈,您,您这次闭关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了。”小维小心道。 “什么?十年了?!”我略感意外,没成想那节枯木小枝竟对我的影响如此之大。 “嗯,十年……对面郑道友有何动静!”我话题一转,问起了郑燎的事。 第69章 势力倾轧 “嗯……郑前辈十年来一边炼丹一边修炼,均是大有所成。”小维思索道。 “哈!他是天才嘛!原来如此,嗯,我看你回话间略有犹豫,可是还有什么难讲之事?”我微笑道。 “是……郑前辈这些年炼丹,几乎耗尽了谷中收藏,他,郑前辈他整日嚷着,待您出关就离开这里……”小维小心回道。 “哈!他现在在丹器室还是练功房?几时出来?”我笑问。 “郑前辈现在丹器室,他早有交代,待您一出关就通知他,若您这里无事,我这就去找郑前辈。”小维答道。 “好,我便在此等他。” 我本想去丹器室寻他,可那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此时心情不错,小维走后我便在前厅摆好茶水,静待郑燎到来。 “哈哈哈哈!”随着一声长笑,郑燎自一阵空间扭曲中传送而来,“恭喜王道友结成金丹,从此仙途浩瀚之中,你也有一叶扁舟,能行的更远了!” “哦?这个说法不错,嘿!那结丹之前就是在‘游泳’咯?因此行不远嘛?哈哈哈哈!”我大笑道。 “啧啧,然也,我曾经给你说过,结丹以后才算真正踏入了修仙一途,否则连寿元都不够,而且王道友应该已有所感悟,结丹之后的修炼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了。”郑燎随意道。 我看着眼前的郑燎,记得我闭关前见他时,他还刚有筑基期的实力,不想十年未见,他现在已经有结晶后期的实力了,而且一边修炼一边炼丹,未免,也太快了些…… 我请郑燎坐下后,看他气定神闲的品茶,忍不住酸道:“天才就是天才,你竟差点结成妖丹,这这这,你怎会这样快的?” “嘿!‘郑燎’所留功法不弱,老夫只需稍加改动,此地灵脉充足,又全力支持我炼丹……啧啧,当然,与老夫的才智也有很大关系。”郑燎难掩傲气,淡淡道。 我心知他说的没错,天赋这种东西,就是你越努力才越发现如此重要。从我复得青春到现在,也算奇遇不断且有眼前这位高人指点,从筑基到结丹竟也花了二十六年……可闫如鱼这老鬼占据这具修为尽毁的妖族躯体区区十年,从练气期到现在相当于结晶后期的实力,进度如此之快,怎不让我艳羡不已? “唉!果然天才不是我这凡夫俗子可比的……郑道友,应该是我恭喜你了。”我一边酸着一边想起那节枯木小枝,若不是它,我这次闭关最多三年就可成功结丹,怎料…… 郑燎似乎看出了我的不甘,出言询问道:“道友闭关这么大,那节神木可有变化?” “神木?变化?踏马的赔钱货!”他不提还好,我愤愤不平的讲着经过,抬手将那节枯木小枝甩给郑燎。 郑燎接过小枝仔细查看,久久不语,我呆立一旁期待着他的发现,我是啥也没看出来…… “这小枝外形虽无变化,可其中蕴含的灵力大大增加了,只是……道友你十年之功多半都被它吸去,就这点灵力也实在解释不通。”郑燎眉头紧锁,喃喃道。 “踏马的!我就知道它是个赔钱货!平白耽误我六、七年功夫!”我懊恼道。 “嘿!王道友勿急,此时还不能定论,变异灵宝,岂是那么容易到手的?”郑燎宽慰道,“现在道友既已结丹,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已有自保之力,有很多之前没做过的事现在都可一一尝试,如此,方能领悟天道,从而印证自己所修之道,结丹以后,这才是修士进阶法门,至于这节神木,则不必急于一时。” 我接过郑燎抛回的枯木小枝,点头道:“嗯,正是如此,所以我一结丹便出关寻你,就是想问问下一步怎么做最好,嘿!” “王道友颇有慧根,你这五灵同修之法虽不是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接下来只需磨练技艺,必能从中加深领悟,再辅以炼魂术,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郑燎认真道。 我听的一头雾水,难不成我还炼那“五灵筑基诀”不成?不是说结丹以后就可以换进阶心法修炼了么?这五灵筑基诀攻防两端全无建树,只是一本纯粹归纳灵气的心法,可听郑燎意思,似是没有换的必要,我忽然想起那张上师前辈赠予的图,《七脉玄图》。 “我如今已然结丹,是不是该换一种进阶心法修炼?毕竟五灵筑基诀毫无攻防手段,品级似乎……也太低了些,你可有合适我修炼的法诀?”我细问道。 “王道友功法奇特,我实在不敢妄加论断,更不会为你换什么进阶心法,嗯,你这五行齐全的法术……恐怕只有‘五行宗’内有适合道友的法术,在此之前,道友改动的“五灵筑基诀”仍是最好的选择。”郑燎思索道,“炼魂术上老夫倒可以为道友方便一二,待道友将之前的‘冥思望气术’修炼圆满,老夫另有更高明的炼魂术供道友修习。” “是夺舍大法么?!”我精神一震。 “啧啧,不急,那是元婴期修士才能修习的高深炼魂术,元婴未成,你连‘我’都没有,又如何夺舍他人呢?”郑燎冷冷道。 “好吧……” 我又好奇的询问起郑燎他这十年间的收获,一桩桩大小事,他虽说的随意,我听来却觉精彩纷呈。 郑燎这十年间一边修炼一边炼丹,两年前便将谷中库存的炼丹材料挥霍一空,现下谷中上下竟然全力支持他炼丹,纷纷出谷为他寻找奇花异草,此时连宋嫚姝都不在谷中。原来他炼制的数种丹药之中,不但有疗伤圣药,更有数种可快速提升修为的灵药,连化形丹也比谷中之前吴长老炼制的高出两阶,一时间鬼藤谷妖族势力大增,也难怪鬼藤谷上下,甘愿为其寻找炼丹材料了,再加上这货时不时抱怨缺这缺那,扬言待我出关便走,谷中妖族立时忙碌起来…… “真有你的!郑道友!难怪你修炼进度如此之快,你真不够意思啊!早知如此,我还闭个什么死关?哈!”我笑骂道。 “嘿!王道友此言差矣,丹药提升终究是外力,尤其是临近进阶关口,还是修炼来的稳妥!现下王道友现已结丹,此时再服老夫炼制的丹药,才最合适。”郑燎解释道。 “额,有理是有理,可那些妖族……”我还是不太明白,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明白为何那些妖族似乎不受此限制。 “王道友有所不知,妖族修士服丹的顾忌远少于人族修士,人族修士至少在渡劫成功以前,肉身强度仍是比不上妖族天生强悍,因此妖族修士不惧反噬,老夫当年便有所耳闻,今时的情况……我更加确认了这一点。”郑燎缓缓道。 “原来如此……”我第一次听说,也算是长了见识。 “王道友,你可还记得宋道友拉你入谷是为何?”郑燎似笑非笑。 我整纳闷他是啥意思,忽然想起鬼藤母株结果之事,一拍脑袋惊叫道:“我却忘了!她说让我等鬼藤母株结果,然后用那果子跟母株藤茎炼一件地阶灵宝!那时好像是说还有三年结果,现在……七年前就该结果了,现下怎样了?” “啧啧,王道友好记性,不过王道友不必操心了,两年前炼丹材料用尽,老夫去看了那果子,发现其蕴含强大灵力,闲来无事,老夫便以鬼藤母株精果为基,炼出了四枚‘九转培元丹’,你我各能得一枚,待王道友巩固一下境界,然后服之,修为便能增长不少。”郑燎边说边抛给我一个小白瓷瓶,一脸得意。 我慌忙接住,忍着好奇将丹药放入黄玉手镯中,问道:“那就是说我不必炼器了?那果子什么材料?又能炼器又能炼丹?” “嘿,这鬼藤母株常年吞噬生灵尸体,不但积聚了大量灵气,还蕴含大量死气,结出的果实蕴含强大灵力的同时却内含纯阳之气,当真稀奇!如此好的材料炼器太浪费了,我废了很大力气,才将其连成丹药……那里还剩一节鬼藤母株连接果实的老滕,倒也是件上好的材料,至少八级,王道友得闲一看便知。”郑燎缓缓道。 “额,还走么?”我忽然问道。 “走?为何要走?这里灵脉虽然一般,但现下也够用,鬼藤一族再算上血蜈蚣一族,除了几个完全化形的妖修对灵脉有需求,其他的根本用不上,若非这几年老夫多炼了些化形丹,此地完全化形的妖修少之又少,比青蒙山妖族差远了!”郑燎气定神闲的说,“嘿!他们尝过了服丹的好处,我要什么只需一句话,哈!我看那宋嫚姝诚意十足啊!哈哈哈哈!” 我听着郑燎惬意的笑,心道这货这十年间过的还真不赖,如此也好,能安心待在此处修炼也是一件美事,虽然是重复青蒙山的日子,但有此便利,怎的也比自己在外面单修强。 “切!那你瞎咋呼什么?连小维都担心你要走。”我随口道。 “哼!你懂什么?不如此,它们怎会尽心尽力为我寻找材料?不过……如此也不能长久,还需想想其他办法,这鬼藤谷妖族几百年做着守株待兔的营生,又穷又闭塞,也实在太笨了些。”郑燎思索道。 “这不挺好么?也不用你我去操心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我不以为意,反正我是很满足。 “嘿!太慢了太慢了!手中有此势力,还应好好借势才是,否则岂非太浪费了?我已与宋嫚姝商议过了,与其漫天寻宝,不如主动出击,去吃掉一些周边小族,王道友新结金丹,刚好练练手!”郑燎道。 我闻言大吃一惊,我从没想过,原来我也能去抢别人的了?郑燎说的随意,我却久久不能平复,毕竟长久以来,我一直都是弱者,弱者心态已经根深蒂固,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天…… “嘿!王道友你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一桩大买卖!”郑燎见我不说话,也不管我是为何,神秘兮兮的开口道。 “什么,什么大买卖?” …… 三日后,黑风山脚下,我与郑燎领着一队百名十妖修堵在了黑风山寨前,数十名熊首人身的黑风山修士神情戒备的与我们对峙着。 这便是郑燎所说的“大买卖”,原来郑宋二人商议趁之前那三妖王身陨,准备逐步蚕食那三支妖族,黑风山离鬼藤谷最近,就从他们先开始。 我来之前服了“幻形”丹,以掩盖我人族的身份,以免横生枝节。队伍以郑燎为首,我则跟在他身边,长长见识。我正胡思乱想,对面为首的熊妖大喝道:“哼!黑风山与鬼藤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们来此,开口就要八千灵石,欺人太甚!” 我心道郑燎还真敢要,八千?黑风山里有没有五千都是问题,我不禁想起当初妖王熊健死时,身上连二百块灵石都没有……郑燎是存心找茬。 恼怒的熊妖修士只有十三位,但却敢与我们叫板,只因来的近百名妖族修士里,竟然是我的实力最强。郑燎来时已告诉我,我们这次行动只是个幌子,只要制造混乱就好。 我见熊妖修士终于耗尽了耐心,朝我与郑燎攻来,我忙运起“五行罩衣诀”,准备和郑燎一起大干一场! “靠你了。”郑燎冷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识海。。 “啥意思?咱们人多啊!”我回道。 “你刚结丹,正好练练手。” “练手归练手,他们人多,你也别闲着啊?” “没事的……” 我还待开口,却发现郑燎和一众小妖后退一丈,而对面的十三名熊妖已经冲在我前面,血盆大口冒着臭气。 “嘭嘭嘭嘭……”灵力激荡的闷响震耳欲聋,我硬挡了一众熊妖的拳脚,借力后跃,长吸一口气来缓解体内紊乱的气血。对面的熊妖哪怕最强的那位单拎出来我也不惧,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我的实力还没有强过他们太多,五行罩衣诀固然神妙,可若是就这么硬挨,也撑不了多久。我一边思索对策一边双手各蓄起一枚“五灵珠”,对面的三名熊妖粗壮的双臂泛起暗黄色光芒,呲牙咧嘴的又朝我扑来! 我瞟了一眼四周,我去!郑燎那货带着鬼藤谷群妖又撤了数十丈…… 好吧,那便看看我结丹后“五灵珠”的威力吧! “去!”我一声大喝,朝最先扑来的三名熊妖抛出两枚五灵珠。 第70章 结丹之威 “嘭!嘭!” 两声巨响惊住了在场所有修士,包括我自己。 “五灵珠”的威力虽大,但我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结丹以前,不想今日却惊住了自己。 两枚“五灵珠”在我身前两丈之外爆炸,紊乱的五行灵气散作炽热的气流,引得爆炸中心处的空间仿佛被热流扭曲,身处“扭曲空间”的三名熊妖毛发皆焦,口鼻溢血,好不狼狈,双臂泛起的黄光也黯淡许多。 “啧啧!王道友这一招威力无比,这三妖最强约有人族结丹中期的实力,王道友厉害!”我识海中忽然传来郑燎的赞叹声,唤回了出神的我。 “老鬼!你躲得倒是快,对面十几名妖修,你总不能全让我来吧!”我抱怨道。 “嘿!不急。”郑燎调笑道。 我大概明白郑燎的用意,他是想让我熟悉结丹之后的变化,重新“认识自己”。我来不及跟郑燎掰扯,十几名熊妖已经将我团团围住,并不断缩小圈子,为首的三名熊妖刚才吃了苦头,忌惮的盯着我,中间那熊妖发现我身后的郑燎等妖修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恼羞成怒般忽然大喝道:“上!” 围住我的熊妖一齐朝我冲来,但此时我已经冷静下来,这些熊妖实力最强的那三个刚才已受了轻伤,这次学乖了,并没有随另十名熊妖同时出手,这三个故意滞后攻击是想寻找机会占我便宜。最先围攻我的十名熊妖大都还没有结丹期的实力,一个个堪堪化形,身上毛发旺盛,没几处像人,但熊妖天生神力,虽然破不了我“五行罩衣诀”的防御,但我每接一爪、一脚,都被巨力加持的攻击震退半步,若非我当年在大力金刚门打下的体修基础,早被震飞了!可即使是这样,被十多名膀大腰圆的熊妖围殴,我也不能面面俱到,前胸后背不知挨了多少下,这群熊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被他们围在中间,打过来打过去…… 虽然这些熊妖的攻击一时破不了我的“五行罩衣诀”,但这么持续下去于我总是损耗,总要想个办法才行,有了! 记得来时的路上我因为没有称手的法器而有顾虑,郑燎提醒我说,五行齐全的功法天下少有,就凭我的五行罩衣诀和五灵珠,只要不是修为高出我太多的修士,攻防上必然被我抢到先机,而这群熊妖修为略逊于我,此时僵持的局面无非是他们人多而已,持续下去于我不利,若想破局便要逐个击破。 我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风范、体面,一把抓住其中一条攻向我的腿,任由其他攻击打在我的后背之上,我仗着五行罩衣诀的防御,抓住一个就不松手,顺势贴近对方,这名熊妖明显有些慌乱,而我因为贴住了一名熊妖,反而不在腹背受敌,后背经受的巨大冲击,我死命抱住的熊妖根本受不住,好似被我扑到一般飞出一丈多远,而我就趁这个间隙,右手凝结出一枚五灵珠,也不待蓄满力直接捅进了这名倒地熊妖惊恐的大嘴中,“嘭!” 一声不大的闷声过后,这名熊妖的大脑袋生生少了一半,抽搐的四肢无力的划拉着地面,眼见是活不成了,我不顾脸上的血污骤然转身而立,原本朝我攻来的群妖看清了情况面露惊恐,连出手也慢了几分。 我不知道我此时的面容是不是有那么恐怖,但黏糊糊的血污还挂在脸上,想必也好看不了,我扫了一眼重新将我围住的熊妖,一个个神色游移,再无刚才那般狠厉,我知道他们锐气已失,攻守就要易势了。 这些熊妖修士法术匮乏,仗着天生神力走的体修的路子,以类似“石肤术”之类的粗浅法术辅助。说起来,我目前的法术也就是“五行罩衣诀”和“五灵珠”再加上一个暂时用不上的“五行屏障术”,也相当匮乏,但同时具备五种属性的法术而且可以相互转换,这法术本身就比这些熊妖高明不知多少倍,他们破不了我的防御便只能硬耗我的灵力,奈何我气海博大,灵力仿佛无穷无尽,十几名熊妖修士围攻了我快一个时辰,没有耗尽我的灵力不说,反被我如法炮制逐个击破,此时站在我面前喘着粗气的,只剩之前那三名实力最强的熊妖了。 三名熊妖修士熊首人身,武士服破破烂烂,头上原本油光发亮的棕色毛发早已焦黑一片,再无初见时的跋扈。我身上的血污早在熊妖折损过半时便能腾出手来施放几个低阶水属性功法清理干净,此时除了身上衣服破损严重之外,几处外伤并不影响状态,甚至气势更盛,战斗,亦是修行,刚才的搏杀,我越打越顺,面前这三妖却越来越胆小,只敢躲在妖群中偷袭给我造成了一些伤害。 “啧啧啧,刚才你们留着力气或许还能逃掉,此时便只有束手就擒一途。”郑燎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不远处,边走来边说道。 他还没走近,鬼藤谷众妖修已经完成了对三名熊妖修士的包围,封死了他们各个方向逃跑的可能。 “咳咳,我们兄弟服了,咳,我们,我们愿意加入鬼藤谷……”为首的熊妖颤声道。 我闻言气势一松,心道想不到这熊妖还挺识时务的,这便简单了,有这三妖领路,黑风山能隐藏的秘密就不多了,而我与郑燎这一路杂兵预期的目的,此时已经算是达成一半,就看新的熊妖王能不能嗅到危险提前溜,或者说看他有没有当年熊健的实力。 没错,我们这一路只是牵制,真正的杀手是宋嫚姝亲自带领鬼藤谷中鬼藤和血蜈蚣两族精锐突袭,过风沟。宋嫚姝五日前便已出发,以至于我出关后还未见她,郑燎说她这些年实力也增长不少,与元婴后期已相差无几。 黑风山和过风沟两支妖族势力相距太近了,而且二族早有联合,若只强攻一边,难保另一方不来支援,以宋嫚姝的实力虽然不惧,但要的是永绝后患,至少不能跑掉那两只妖族的新妖王,他们这才定下了兵分两路,郑燎带领的一路先来挑衅熊妖,以便给宋嫚姝打掩护,郑燎目前虽然实力只有结晶后期,但其炼魂术修为高绝,现在虽然受限于实力有限不能长久发挥威力,但缠住结丹期修士也足够了,正好又赶上我结丹出关,他连出手的意思也没了。 我正揣测这黑风山新妖王实力如何,却突然听到郑燎一声大喝:“小心!” 三点乌光极速朝我面门飞来! “啊!”我捂脸大叫一声,应声倒地。 “嘿嘿嘿!中了‘乌金钉魂针’,任你修为高绝,也休想活命!”为首的熊妖讥笑道。 三名熊妖似是对这“乌金钉魂针”十分有信心,在我倒地之后也不上来查看,反而吆喝着围攻起郑燎来。 我?我当然没中,想不到郑燎的炼魂术如此神奇,竟在必中的三枚乌针命中我的一瞬,施法将我拉后了一寸,就是这一寸,终于让我接住了这三枚“乌金钉魂针”,这针我来不及细看,只觉捏在手中细如牛毛,阴气逼人…… 我佯装倒地,也不能装太久,因为那三名熊妖已将郑燎逼的险象环生,郑燎的炼魂术虽然高明,但刚才救我应是消耗不小,一时间难以再施展炼魂术御敌,全凭本身的实力,郑燎完全不是熊妖修士的对手,只能疲于保命。 我不能再犹豫,飞速运使“追影金梭诀”同时裹挟三枚手中的“乌金钉魂针”朝三妖后心击去! 这“追影金梭诀”我当年以蝎尾鞭充当法器,多次助我破敌,今日金丹已结,运使起来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三道金光如闪电般一闪而逝,那三名熊妖修士毫无防备的被击中,立时如定住身形一般,之后便倒地不起。 “咳咳!你再犹豫一会,我便被你害死了,咳!”郑燎一边调整气息一边埋怨道。 “哪里话?犹豫啥?我一击三,总要瞄一下,若是伤到你岂不冤枉?嘿嘿!”我笑道。 “哼!若非你疏忽大意,我又怎会没有自保之力?”郑燎气道。 “嘿嘿!多谢多谢!你是高手我是小卒,您大人大量!哈!还是先制住这仨,别再出什么乱子!”我调笑着转移话题。 “啧啧,乱子?他们永远也不会生出乱子了!”郑燎似是调息完毕,慢悠悠说道。 “哎,话不要那么绝对嘛!从刚才这三货先示弱再偷袭来看,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我边说边查看了离我最近的熊妖,“死了?!”我惊呼道。 “嘿嘿,‘乌金钉魂针’的名头难道你没听过?中针者只要修为不超过其两个阶位,必死无疑,肉身和元神皆不能幸免,妖族手里没什么好货,我看也不会超过灵宝阶,但对付结丹期修士却是足够了。”郑燎解释道。 “乌金钉魂针”的名头我有所耳闻,但今日一见方觉其狠辣,不禁为自己刚才放松警惕而惊出一身冷汗,若非郑燎,刚才三枚乌针我全中……我便死透了。 “老鬼,我又欠你一条命!”我后怕道。 “嘿!你方才已经还了。”郑燎阴阳怪气道。 我早已习惯了他的语气,丝毫不能减损一丝我对他的感激之情,不过我知他性格,也不在这上面多费唇舌,便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嘿!这三头熊妖死的干脆,不过他们的内丹倒是可以一用,比你弄死的那些小鱼小虾强些。”郑燎边说边动起手来,我见状忽然想起那三枚“乌金钉魂针”,忙喊道:“郑道友!别忘了把那三枚乌针收起来,待我回去研究研究!” 郑燎头也不回的道:“别做梦了,‘乌金钉魂针’是纯阴灵气潜藏于乌金之内,毒性猛烈,遇血炸裂,纤细如牛毛的三寸乌金崩解,毫无痕迹可循。” “哦!是这样啊?嘿……”我正尴尬挠头,忽听识海中传来郑燎的声音:“小心!来的可能是新妖王,它终于被激怒,朝我们来了!” “哈!我就知道死鬼你目过于顶,怎会亲自出手翻找什么还未完全化形的妖族内丹……额,不过,咱们能抵得住那新妖王么?”我表面不动声色,也在识海中与郑燎商议起来。 “放宽心,宋嫚姝也在附近了。”郑燎淡定道。 “哦!那就好……” 我识海中好字还没讲完,空中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声响传来:“在我黑风山害命取丹,真当我黑风山无人吗!” 我眼见郑燎不为所动,继续取丹,心道那妖王多半要先对他出手了,这货胆也真大……我的担心却是多余了,只见我头顶上一团黑色的巨石越来越大、离我越来越近,我此时方才醒悟对方是要一举击杀我这个在场实力最强的修士,可看这巨石威势至少也是元婴期修士所发,我只能勉力挡上一挡,剩下的就看宋嫚姝能不能及时出现了。 “五行屏障术!” 我在十万大山这些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反而强者却见过很多,这“五行屏障术”几乎没用过,今次刚刚结丹,遇上元婴期的对手,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当我头顶压下来的巨石接触到距我头顶三丈之外的五行屏障之后,巨石已明显的趋势快速缩小,这是控制五行屏障内部五行相克的顺序不停轮转的结果,原本房间大小的巨石渐渐消散到方桌大小,终于突破了我的承受极限和运转五行轮转的速度,巨石快速朝我砸来…… “额,嗯……”两声闷响,方桌大小的巨石终于被我运起“五行罩衣诀”的双拳击碎,不过我也受了不小的代价,气海损耗大半不说,五脏六腑气血翻涌,让我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咳,老鬼,宋道友何时来啊?咳咳!”我慌忙开口道。 郑燎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我盯着我身后,我回身一看,一名露着半边胸脯的壮汉手持一柄狼牙棒恶狠狠的锁定了我,或许他也想不到以他元婴期的实力,竟不能一举击杀一名结丹修士。 “哼!道友何必再装,你是人族无疑,不知你是何门何派,竟投靠鬼藤谷与我黑风山为难?”那壮汉咬牙切齿的问道。 “咳咳!嘿!你黑风山为难我的时候咳,我可没这么多话!此时已经攻守异势了,这位道友,还是看开些好!咳咳!”我强忍着气血翻涌回道。 “岂有此理!俺便要你陪葬!”壮汉说到做到,抡起手中黄光大盛的狼牙棒便朝我头顶砸来! 第71章 嗜血熊妖 狼牙棒在我面门两寸骤然停住,强大的土属性灵力带起的劲风刮的我脸生疼,我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我看着两条粗壮的绿藤牢牢缠住了熊妖王挥棒的双手,心中腹诽:高手都喜欢把悬念留在最后么?干! “呵呵呵~恭喜公子结成金丹!能硬接元婴期修士全力一击而无恙,道法玄奇!真是可喜可贺啊!嘻嘻!”宋嫚姝的娇笑自不远处传来,我知她早来了,喊什么“公子”?我一头雾水,无奈道:“咳咳!这叫无恙?别废话了!想吓死我么?下回早点!咳!” 宋嫚姝身着红色武士服,风尘都被一片灰色披风挡住,十年未见,依然光彩照人,她对我笑道:“嘻嘻!以公子的胆识,何惧这点波澜?”“熊虎,你为晋级元婴期戕害大量族人,害命取丹?你炼的邪法连骨头都没剩下!”宋嫚姝语气逐渐转冷,我与郑燎对视一眼,都在猜测是什么法术。 “一会闪远点,邪门功法最是危险。”郑燎在我识海传音。 我心道有理,邪派功法往往威力奇大且违背常理,到时要倍加小心。 “原来,不是那小子投身妖族,而是你们鬼藤谷投靠了人族!哼!还敢污蔑俺……妖族之耻!”被宋嫚姝捆住双手的熊虎似是对自己的现状不以为意,反而反驳起了她的话。 “呵!污蔑?你看他是谁?”宋嫚姝一声娇喝,随手甩出一团血迹斑斑的布包,布包落地后散开,原来是一面大旗,旗上三个醒目的大字——“过风沟”,随着大旗展开,一颗黑羽白嘴的鹰头歪倒在一边,鹰头上两只眼睛圆瞪,翻着淡淡金光,我不由想起了过风沟前任妖王,金瞳鹰王,李损。 “嘿!‘过风沟’这面妖旗立起来快有五百年了,不想今日……哼!都怪这小扁毛不听老子的!”熊虎流露一丝震惊后,语气渐冷。 “不听你什么?不听你戕害族人,共炼邪术么?‘过风沟’新王黑头为保族人慷慨赴死,奴家已经放过了化形期以下的金瞳鹰族,至于你嘛……外面那十几个还被你蒙在鼓里的傻子已尽忠而死,你身边可还有族人吗?到底谁是妖族之耻?!”宋嫚姝娇喝道。 “呵呵,哈,哈哈哈哈!嘿!”熊虎的笑声慢慢癫狂起来,只见他突然双目血红,身形暴涨三倍,生生挣断了捆住他双手的粗藤。 “你倒跟人族学的伶牙俐齿、假仁假义,与其死在你手里,倒不如给俺进补!至少‘黑风山’这面妖旗不会倒在俺手里!”熊虎咬牙切齿的声音,听的我一阵心悸,“进补”?他难道把自己的族人都,都吃干净了?! “小心!”郑燎突然提醒道。 我忙随他后退三丈,看到宋嫚姝带领的鬼藤谷主力已到,我与郑燎稍稍安心,凝神看着不远处已经战作一团的宋嫚姝和熊虎。 十年前我早见过宋嫚姝出手,只觉她一招一法之间每每出乎我的意料,待她几手过后我方才感到其前法的玄妙,就如同一名技艺低劣的棋手看高手对弈,高手往往能看到后面十几步,而低手还在回味之前那一步两步。此时我已结丹,实力与宋嫚姝比虽然还是相去甚远,但已不像十年前那般后知后觉。 宋嫚姝此时凭借灵活多变的身法试图与已经陷入狂暴状态的熊虎拉开距离,以便窥探熊虎这邪法的玄机,熊虎则正相反,他似是急于决战,所有行动都力求靠近宋嫚姝本体,对于宋嫚姝一些试探性的攻击竟毫不躲避。熊虎身体异变前实力堪堪元婴初期,而宋嫚姝这十年间有郑燎这位丹王的辅助实力已经逼近元婴后期,可这攻守的形势…… “王道友,你可看清楚了?那熊妖的实力又提升了。”郑燎忽道。 “什么?这是,这是什么邪法?”我惊呼道。 “是嗜血术!我想起来了,这似乎是?是‘嗜血疯魔心法’!当年你从白福手中得到后随意翻了几页,当时我就觉奇怪,那白福应是没练这部功法……你快找找,还有一支骨笛好像,兴许还在你那堆破烂里。”郑燎忽然想到。 我闻言在黄玉手镯中翻找许久,回想起当初从白福那得到的东西好像就是这两件,可交还百宝螺给郑燎时也没见啊?应该还是当年在“兽魂吞天阵”中太过慌乱,失手抛出也说不定…… 那骨笛还是没找到,多半是跟其他法器材料抛进“兽魂吞天阵”中了,但那本血迹斑斑的簿册子终于被我翻出,正是《嗜血疯魔心法》。 一切以鲜血为媒介用以增强肉身强度或功法威力的法术都可称之为嗜血术,就如同五花八门的修炼元神的功法都可叫炼魂术一样。我看着手中的这本嗜血疯魔心法,一时找不出它与其他嗜血术有何大的差异。 我翻了几页也没看出头绪,这法诀虽然有些极端,大部分法术都可以以鲜血催化提升,尤其是自己的精血,但也没见什么需要吞噬血肉的邪门练法,只是那熊虎随着气血越发激荡,威势越来越强,我经郑燎提醒后,仔细观察才发现,他虽然身上小伤不断,但本该流血的伤口明明冒着血却无一丝一毫的鲜血离体而去,果真是被他不知不觉间催化了,这正是“嗜血疯魔心法”的特点之一。 我将来自白福的这部心法丢给郑燎研究,以期他能参照找出熊虎身上的弱点,此时宋嫚姝虽然仍旧游刃有余,但能多一分把握便应该抓住,毕竟,托大才是上位者被反杀的主要原因。 郑燎凝神翻阅着,显然他也认同我的想法,想必他之前五百年的纵横间,见过更多以下克上的血案吧。 我紧张的观望着宋嫚姝和熊虎之间的战斗,宋嫚姝的表情再无笑意,凝重异常,她刚才一直在拉开距离以远程法术对敌,可不管是飞刺还是荆棘鞭,那熊虎皆是不闪不避,任由她施为,飞刺和藤鞭仅仅是阻挡了一下他的追击留下一些小伤口后,熊虎便像没事人一般依然生龙活虎,不,是反而更加凶蛮……我知道宋嫚姝身为木精之体,肉身不惧天下毒物且更加方便施毒,她的那些出自本体的飞刺、藤鞭之中蕴含剧毒,那什么“血藤噬心”的剧毒便是来自鬼藤母株,只有族长才有资格使用。熊虎受了这么多伤,虽都是小伤,可仍旧越来越强,可见他并不受剧毒影响。 “吼吼吼~”熊虎忽然立住身形仰天大吼,他似是耗尽耐心般,一把拔出数枚扎在自己身上的长刺,然后以长刺锐利坚硬的长尖对着自己的胸膛胡乱划拉起来,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鬼藤谷众修士,包括对阵的宋嫚姝。 他这是?自取精血?我暗道。 “嘿嘿嘿!听说你们鬼藤一族前期便是靠着吞噬生灵血肉给养化形……哈!你们吃的是死的!俺一会便慢慢告诉你们,活的才是世间大补!哈哈哈哈哈!”熊虎狂笑,身形随着他自伤的伤口涌动的鲜血越来多,愈发暴涨,与他之前的常人体态相比,此时的熊虎如同一座小山般高大威猛,浑身伤口鲜血翻涌,更如地狱爬出的嗜血巨汉。 这绝不是什么嗜血疯魔术! 宋嫚姝一时有些发愣,不想那熊虎随手挥出三枚巨大的石墩,誓要置她于死地。我看宋嫚姝还没反应,怕她危险,大声喊道:“他在巨石后面!” 熊虎挥出三枚巨石后身体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巨石的方向追去,此时他双拳过顶,身体伸成一条直线与地面平行,飞速跟着三枚巨石朝宋嫚姝冲去,实在是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我话音未落,巨石已到宋嫚姝面门,中间那枚突然炸裂开来,熊虎后发先至,于碎石中破出,双拳顶向宋嫚姝。 宋嫚姝避无可避,躬身缩肘,两只前臂化作藤蔓盾牌堪堪抵住熊虎双拳,“嘭!”压抑的闷声过后,宋嫚姝连退五步,嘴角溢血,满脸震惊的望着对面的熊虎。 熊虎狰狞的面目难掩笑意,得意道:“怎么样?我那些族人死的可值得?哈哈哈哈哈!” “值得?供养出你这等怪物,违背天道,自取灭亡!奴家与熊健相识一场,本想如对‘过风沟’那般给你‘黑风山’留下些种子,今日看来,是奴家自作多情了。”宋嫚姝冷冷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浇灭了熊虎逐渐癫狂的笑声,后者恼羞成怒般大吼一声“你去死吧!”浑身血气大盛,抢前两步朝宋嫚姝攻去。 熊虎一身炼体功法,拳脚膝肘皆是凶器,巨大的拳脚打在宋嫚姝护体真气上砰砰巨响,被嗜血术加持的狂暴功法霸道异常,明明实力仍逊色于接近元婴后期的宋嫚姝,可熊虎凭借强悍的体魄只攻不守,宋嫚姝反而被逼的节节败退。 宋嫚姝化形后常年练气,近身体术攻防本非其所长,但她仗着种族天赋,腰部以下化作本体巨藤,深入地下,在三十丈之内的地面地下闪转腾挪,一时倒也撑得下去。 我见宋嫚姝渐落下风,不禁忧心起来,看了看旁边仍旧捧着《嗜血疯魔心法》沉思不语的郑燎,忍不住催促道:“老鬼!怎么样?有头绪么?” “啧啧啧……那熊妖所炼的这部功法,怕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改过,只是,我这一时间还看不出破绽在哪,嗯,那熊妖必会被反噬,不会有好下场。”郑燎沉吟道。 “那,宋嫚姝能撑到他被反噬之时么?”我追问道。 “啧啧,难说。”郑燎淡淡道。 “我……死鬼!上点心!她完了咱们也好不了!”我埋怨道。 “啧啧,你倒是挺上心,嘿嘿!那妮子是惹人疼哈!”郑燎调笑道。 我一听他这般轻松的态度,忽然反应过来,这货气定神闲,看来这场比斗不会有太差的结果,想必是我多虑了,便不理会郑燎的调笑,专心看宋嫚姝如何破敌。 “嘿!这熊妖的嗜血术别管怎么练的,现在已提升到极限,可还是奈何不得那妮……嘿,宋道友,嗜血术绝不能长久,这是不变的天道,咱们只需耐心等待就是,宋道友想来也是这般打算。”郑燎见我不接话,自讨了个没趣,也不翻那鬼心法了,开口转移话题。 “你这猜测,是否过于臆断了?”我顶着斗法的二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嘿嘿,输赢二字也有很多种情形,依照宋道友那性子,无非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对手罢了,实力差距在那摆着,若急于求成,落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岂不随了那熊妖的意?”郑燎正侃侃而谈,战场形势却突然大变。 原本僵持着的局面,因为熊虎的再度爆发而骤然变化,只见他一声嘶吼后速度飙升,运起巨手化爪朝一处莫名其妙的地面探去,巨大的力量让他整只手臂都深入了地下,似乎抓住了什么。 “不好!熊妖识破了宋道友的身法!”郑燎惊呼。果然,熊虎收回探入地下的巨手时,手中抓着一节粗大的巨藤,正是宋嫚姝藏在地下的本体。 宋嫚姝本体被擒,一时间根本挣脱不了,无奈只能将腰部以上的人形也化成本体模样,整条巨藤犹如一条大蟒般顺势缠住了熊虎的双臂和脖颈,试图勒死这头发狂的熊妖。 熊虎狂笑不止,他的四肢虽不能随意妄动,但此时他已经达成目的,被强大的体修拖入肉搏战中,宋嫚姝凶多吉少。熊虎一时挣不脱便任由巨藤缠绕,他则凭着庞大的体型,张开血盆大口便朝大嘴附近的巨藤咬去。 宋嫚姝化成的巨藤肉眼可见的瑟瑟发抖,可想其承受着巨大痛苦,熊虎每咬一口便扯下大片巨藤的皮肉,他一刻不停,如同疯魔。 “你不是说他的嗜血术已经到极限了么?怎会这样?”我焦急的问道。 “这……”郑燎紧皱眉头,一时语塞。 眼见那熊妖还在一刻不停道撕咬着巨藤,我再也按耐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莫要进前!” 郑燎的劝阻被我抛在脑后,我此时一心只想帮宋嫚姝摆脱困境。可赶到熊虎跟前的我才有切身体会,自己面对的竟是一座大山,几经嗜血术加强的熊虎体型庞大无比,我想要阻止他对巨藤的撕咬,竟还要顺着巨藤爬上去。 可即使到他面前我又能有什么好办法么?我不及细想,一边顺着巨藤攀越而起,一边腾出右手,掌心蓄着一枚五灵珠。 熊虎,看我不把你的牙崩掉! 第72章 咒怨手环 “额,公子,你且去,奴家不碍事的,啊……”宋嫚姝早在我靠近时,便忍受着巨痛,却劝我离开。 我不理会她的劝阻,顺着宋嫚姝本体巨藤攀越至巨人面前,熊虎的大眼似笑非笑,挑衅的看着我,大嘴中丝毫不放松对巨腾本体的撕咬。 “嘿嘿!他已被你困住,我刚结丹,来刚好拿他来练练手!”我右手掌心浮着一颗缓缓增大的五色光球,轻笑道。 口腔,天下间不论任何体修流派都不会刻意加强的位置,从来都是有嘴的生灵的最大弱点之一。 我先要做的,便是等。 随着巨藤的一阵颤栗,熊虎的大嘴又撕下了大片巨藤皮肉,我知道,机会来了! 就在熊虎再次张开大口准备继续撕咬巨藤之时,我趁此良机飞跃上前,将手中已经蓄到极限的足有人头大小的“五灵珠”送了进去! 熊虎的体型巨大无比,人头大小的“五灵珠”于他而言不过鸡蛋大小,吞下我“五灵珠”的巨人双目圆瞪,喉咙咕噜作响,片刻后,熊虎仰头倒地,口中发出的嘶吼沙哑的像拉坏的风箱——“咳额~” 如小山般的熊虎倒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压倒山石草木无数,四周烟尘弥漫,我置身其中感觉地动天摇,在熊虎倒地的一瞬,或许是他放松了紧握巨藤的手,宋嫚姝趁机带着我越离了狂暴的巨人。 在熊虎十丈之外,宋嫚姝已经化为人形,此时她浑身是伤,尤以左侧肩膀和大腿上的伤口最严重,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她斜靠在我身上,竟还有心思胡扯: “公子,十年了,奴家想死你了!” “怎么又‘公子’了?黑风山、过风沟已灭,还装什么装。”我没好气道,我一直没想明白她这么称呼我到底是何意图,有这个必要么? “呵呵!奴家叫的顺口,便这样叫了,公子不喜欢么?”宋嫚姝娇笑道。 “额……”我本想说“有点暧昧,还请自重”,可话到嘴边偏又说不出口。 “呵!奴家就知道公子有情有义!刚才还舍命助奴家脱困,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嘻嘻!”宋嫚姝欣喜道。 “行了行了,我听郑道友说过,这些年他炼了不少丹药,你赶紧先治治伤吧!”我注意到鬼藤谷众修士已经陆续赶到我们附近,略显尴尬的将她推开。 “哼!”宋嫚姝幽怨的眼神我不敢看,好在她依言服丹后,盘腿而坐,闭目调息起来。 “他还没死。”郑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淡淡道。 调息的宋嫚姝闻言睁眼,看向郑燎。我看了一眼宋嫚姝的情况,心中对丹王的手段叹服不已,只这一会,宋嫚姝身上的大小伤口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最重的两处伤口也已结痂,缺失的皮肉竟然恢复大半,浑然不觉之前的伤口有多么触目惊心。 “我已安排小青、小红先埋伏四周,不听号令不得出手。”郑燎头也不回的话表明,他二人十年间像这样的战事行动已经历了很多,这才有如此默契。 “郑道友所虑甚是。”宋嫚姝道。 “你怎么样了?”我看她也没准备起身,问道。 “呵!有郑道友这丹道宗师,奴家不碍事的。”宋嫚姝柔声答道。 我们三人警惕的盯着倒下熊虎,不觉间他的庞大躯体已缩小了一倍不止,三人对视一眼,宋嫚姝作为最强战力,仍旧原地调息恢复状态,我与郑燎则徐徐上前观察情况。 “二位小心。” 宋嫚姝的提醒缓缓远去,缩小的巨人使得他与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远了不少。当我走近熊虎看到他的脸,吓了一激灵!只见熊虎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刚才的伤口也未愈合,只是,一丝红色也无,他的血,都去哪里去了?最诡异的是熊虎那一双睁开的铜铃般的大眼,惨白的皮肤映衬下漆黑如深渊,没有一点光亮,若非他胸膛还有明显的呼吸起伏,这,这已不像活物…… 郑燎眉头紧锁,似是回忆起什么,但他一言不发,戒备的将曾经“郑燎”的那柄火属性的炎玉窄刀横在腰间,以手势提醒我提前做好防御。 “郑燎”所遗留的东西有两样,除了一些衣物之外,一柄通体朱红的窄刀乃是九阳炎玉之体,硬比金精,蕴含浓郁火属性灵气,“再造赋神流”的精品,一件上品灵宝,与其所修火属性功法十分契合。另一样是一本名为“心火炼狱”的功法残卷,只余完整的约三分之一,但其中记载的功法却霸道异常,连炼魂术都有所涉猎。以闫如鱼这丹王的见识,能入他法眼的自然不差,按他的说法,此时他肉身实力弱小,但胜在炼魂术强大,出其不意之下,这部功法残卷那给对手造成不小的杀伤。而且他以郑燎的身体修炼郑燎之前修炼过的功法,进度飞快,这也是十年间他修行进度飞快的原因之一。 我想起现在的郑燎实力已不弱,心下稍安,从容运起“五行罩衣诀”以防变故,就在我施展法诀的同时,躺在地上熊虎已渐渐恢复正常身形,一阵轻微的“咕噜咕噜”声好似从他喉中传出,我与郑燎几乎同时后跃一丈,随即并肩而立,警惕的盯着明明还活着却如同流干血的死人的熊虎。 熊虎极不自然的坐起,如同一支木偶,漆黑的双目缓缓扫了扫我和郑燎,大嘴微张,喉咙“咕噜咕噜”的声响大了几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清,气氛诡异非常。 我与郑燎对视了一眼,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郑燎双手持刀,刀锋朝外,刀尖朝天,刀把端在胸前,原地站的笔直,这是?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在闫如鱼的元神持刀悬浮在郑燎头顶时我终于确认,这曾是郑燎杀我时的招数,只是由现在的“他”使出来又是另一番景象,郑燎之前运使时的元神还是婴孩形态,正对应他元婴期的实力,元婴所持窄刀也还是虚影,而同样的功法由现在的“他”使来,不但元神是修士形象,所持兵器也与他手中的炎玉窄刀一般无二,这就是炼魂术的差距!只可惜,如此也暴露了如今的郑燎已是被夺舍过的事实,那元神形态正是我在沙蝎洞穴见过的闫如鱼的形象,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子,比郑燎那副皮囊有型多了…… 郑燎不知道我的胡思乱想,只听他嘴型微张:“破!”,头顶元神挥刀便朝诡异的熊虎劈去! 闫如鱼曾提过,修士斗法一般没有大的把握或者被逼到绝境之时,是绝不会轻易驱使元神离体的,尤其是“化神三期”以前,风险太大了,稍有闪失便是身死道消……此时,已经到了如此危机时刻了么? 我无瑕多想闫如鱼的理由,但他显然是想一击必杀,我急忙全神贯注为他护法,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施展这招追杀我时被殷厉彤制住了本体,以至于重伤垂死。 只见熊虎突然右手抬起护住头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气缭绕的圆环,这手环大小的黑圈不一会变成颈圈大小,漆黑圆环生生抵住了闫如鱼元神的蓄力一击,“呯!”的一声脆响,闫如鱼的元神微微后退,随即又快速劈出数刀,“呯呯呯呯……” 我越看越心惊,那漆黑圆环渐渐发出约有数百人的哀嚎,越来越清晰的哀嚎声传到我耳中,引得我心烦意乱,我不禁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本体郑燎,只见他面色凝重,额间遍布细汗,抱立在胸前的红色窄刀燃起炽红的火焰,我细看之下大惊失色,只见玉质刀身遍布细微裂纹,刀锋随着“呯呯呯”的响声崩出了细小缺口,已然是不能持久了! 场中闫如鱼的元神比出现时黯淡不少,反而那漆黑圆环黑气盛,渐渐带起阴风阵阵,一波一波的哀嚎声让我不由想起修仙界一件知名的邪修法器——锁婴环。 我担忧的大喊:“郑道友!收了吧!那莫非是‘锁婴环’?” “锁婴环”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器,在元婴期内,威力堪比先天灵宝,同时它也是一件极为歹毒的法器,专门针对修士元神,炼成后只要有元神离体,即可捕获困于法环之中,法器一日不毁,被困住元神的修士一日不得超生,“锁婴环”困住的元神越强,其威力越大,据说一般搜集六个元婴期修士的元神之后,即可完成搜神锁魂阵,届时对敌时,无需引出对方元神亦可抽取困于阵中,令对手防不胜防。 “若是‘锁婴环’,今日咱们一个也跑不了。”宋嫚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我听她气息充盈,看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只奇怪为何她还不上前出手。 “呵!王道友莫急呀!郑道友进退自如,而且他也没有开口,你我护住他本体便是。”宋嫚姝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我一看宋嫚姝从容不迫,便耐心继续观望场中战事。熊虎还未站起身,举着漆黑圆环疲于应付,金铁交击的响声不绝于耳,甚至越来越密集,可见闫如鱼的元神挥刀有多快,也不知闫如鱼是否知道,此时他本体所持的炎玉窄刀已遍布裂纹,撑不了多久了…… 终于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郑燎手中的炎玉窄刀传来,这刀碎了……随着这柄窄刀碎裂,闫如鱼元神手中的那犹如实质的窄刀光影变的模糊难辨,闫如鱼的元神总算退回来了,只是一瞬,元神便回归了郑燎的躯体,不待我询问,郑燎丢弃碎刀,一手并做剑指端立胸口,一手伸出,掌心朝天,原本碎成无数破片的炎玉窄刀碎片纷纷悬浮在他手心之上,散发出本色红光。 “噗!”郑燎毫不犹豫的朝手中红色碎片喷出一口鲜血,只见他手中炎玉窄刀碎片红光大盛,随着他另一只手剑指猛指向起身飞扑过来的熊虎,郑燎手中无数散发红色强光的炎玉窄刀破片如同流星般拉着红色尾焰向熊虎冲去! “嗖嗖嗖……” “呯呯呯呯……” 熊虎的身体多处位置被大大小小的破片击穿,他挥舞着漆黑圆环只护住了头部和胸口要害,飞扑过来的势头减弱不少,而红色破片仿佛无穷无尽般,足足持续了数息时间,忽然,金铁交击的密集声响中,传出了明显的异响,“吱扭扭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音后,红色破片终于使尽,熊虎愣在原地,他手中的漆黑圆环扭成了麻花,环体也断出了缺口,黑气四散。 “可以了!”郑燎面如死灰,原地盘腿调息,边平息灵力波动边喊道。 宋嫚姝二话不说双手拈出数样法指,只见熊虎脚下的地面先是窜出两条小臂粗细的黑藤牢牢缠住了他的腿,随后宋嫚姝挥出一节鲜红色的尖刺飞出,瞬间穿透了熊虎的眉心。 这一切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郑宋二人已经完成了毁器、夺命的配合,我呆呆的看着还站着的熊虎,他生机全无,真的死了…… 我正待回头查看一下郑燎的情况,却见熊虎头顶显现出一个淡紫色的婴孩虚影,只是这元婴十分诡异……元婴期修士败亡时元婴出逃的景象我也见过几次,可这熊虎的元婴实在太怪了,婴孩虚影上满是眉眼口鼻,就好像拼接的一般,混乱的对话忽然响起: “吃吃吃,都吃了!” “一滴血也别剩下……” “黑风山的妖旗是你爹拼命竖起来的……” “吃了!吃!要不你怎么赶得上你哥!” “啊~” 一声尖啸打断了混乱的声音,我无防备之下险些穿透耳膜,只见“拼接”而成的婴孩虚影所有眼睛都神色恐惧,熊虎的声音宛若幼童,只听一个喊声道:“不,不能这样练!不能!叔叔,我不吃了!不吃了!不……” 婴孩虚影浑身神色骤变数次,在混乱的喊声中,虚影忽然四分五裂,化成道道黑烟散去,只留下没有一滴血的熊虎尸身和他脚下那个扭成麻花的断裂手环。 宋嫚姝收了法术,熊虎的尸身飘然倒地,没有一滴血,尸身也轻了不少。 “额,什么情况?”我终于问出我的疑惑。 “‘嗜血术’只是掩饰,这是血祭炼器之术,那手环便是他以鲜血和性命祭炼的法器,手环不毁,恐怕还要大费周章。”宋嫚姝缓缓道。 见我不解,宋嫚姝忽然掏出一本薄册子递给我,缓缓道:“这是奴家在过风沟新妖王黑头手里得来的邪法,这里有邪修的影子。” 我惊奇的翻开这本册子,四个字立即映入眼帘——“咒怨手环”。 第73章 疑云渐生 回去的路上,我与郑燎和宋嫚姝一路先行,只留下谷中相关弟子打扫战场、清点财物。 三人都没有说话,我想他们二人虽然一个见多识广、一个实力高强,可也和我一样,被黑风山内的诡异死寂震惊到了,虽然黑风山不是什么大妖巢穴,可山门内也不该……鸡犬不留,我只想到了这四个字。 真不知道熊虎是怎么瞒住守门的那些熊妖的,那些熊妖觉想不到他们竟是黑风山除妖王熊虎外最后的活物。我不禁想起宋嫚姝给我看的那本伪装成嗜血术的血祭炼器邪术,当真是残暴不仁,大伤天和,获取力量的速度也确实快,据说那熊虎是前妖王熊健的族弟,十年前还没有完全化形,凭借这邪术居然短短十年就变成元婴期修士,甚至能与接近元婴后期的宋嫚姝抗衡,她刚才说,若非郑燎炼魂术超绝,引得熊虎以魂器硬拼,最终拼碎了那件熊虎祭炼的邪器“咒怨手环”,她实没把握毁去那邪门法器,而那法器若不毁去,熊虎绝不会亡。 那本血祭邪术册子上说,“咒怨手环”中汇聚了大量阴气和怨灵,对于修士元神的影响更胜肉身,这种主要作用于元神的法器一般被称做“魂器”,魂器其实无形,往往可以附着在任何法器之上,只要其不被炼魂术击毁,即使魂器附着的一般法器被外力回去,魂器也不会受损,今日若非有“装着”闫如鱼强大元神的郑燎在,宋嫚姝与我未必就能留下那熊虎的性命。 值得一提的是过风沟新妖王黑头抵住了诱惑,没有跟熊虎一样选择这邪术,虽然仍是躲不过弱肉强食、身死道消,但至少还为族人留下了种子,不至于像熊虎这般不用等我们来,他自己便将自己的族人吃了个干净! 不觉间我们三人已回到了鬼藤谷中,好似约好的一般,不由分说齐至宋嫚姝的八角亭中,此间装饰布置十年间没有任何改变,不分主次的三席上,我们三人安坐停当,我顾不得像那两位一样自顾品茶,率先开口道:“什么情况?二位不给我这刚出关的小修士讲讲么?” “宋道友,你在元婴期也有些年岁了,可知当今天下,有名号的邪修都有哪些?”郑燎随意的抿了一口手中茶,淡淡道。 邪修?这些莫非是邪修在背后谋划?回来路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正好听听他俩怎么说。 “嘿,奴家实力低微,只听先谷主和吴长老提过一些,当今天下有名号的邪派有‘阴魁派’、‘冥王宗’、‘铜尸门’、‘玄女宫’、‘魔箭极渊’等,另外一些魔修虽是无门散修,却也不容忽视,至少奴家就听说有‘血魔’、‘阴阳童子’、‘五毒仙姑’这三位……魔门构成实在太乱了,没什么秩序可言,奴家便只知道这些,额,便是这些,也不敢确定近年来有没有变化。”宋嫚姝思索着,缓缓开口。 “不错,不过所谓‘邪门外道’不过是人族依据道德层面的划分,并非天道,魔门行事大都十分自我,损人利己甚至损人不利己的事做的多了,自然会引起公愤,他们自然不愿去适应什么秩序,而崛起的魔门邪派,大都是因为有一个强有力的邪修崛起,能传承三代以上的实不多见,因为邪修连自己的秩序也难遵守,你刚说的那些门派里除了‘铜尸门’,我都没听过,至于那些散修,老夫只知道‘血魔’和‘阴阳童子’,这两个都是一脉单传,只不知这一代的血魔和阴阳童子还是不是老夫见过的那位……”郑燎回忆道。 “额,你们扯的有点远了,不过跟那熊虎有什么关系?”我虽听着魔门秘闻津津有味,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嘿,王道友!咱们既然沾染上了魔门,还是多做些准备为好,至少也要多了解一些魔门行事风格,日后碰上了便不至于手忙脚乱。”郑燎解释道。 “额,我曾在大力金刚门中待过近百年,也听说过一些,当今天下正派已结盟数百年,从那时起,魔门便偃旗息鼓,龟缩不出,如今承平日久,正派势力遍布天下,哪里还有魔门兴风作浪的条件?”我在大力金刚门每日所见所闻都是正派仙门如何如何,几乎听不到魔门的消息,好似天下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存在。 “哈哈哈哈!王道友!有正才有邪,没有邪何来正?这么说吧,若邪派死绝,新的邪派自会于正派之中产生,嘿!这便是天道循环,亘古不变的常态啊!”郑燎大笑着感叹道。 “郑道友所言极是,奴家听说‘玄女宫’数百年前便是名门正派,后来不知怎的,仙盟说‘玄女宫’采阳补阴,戕害天下修士,随即大举围攻,‘玄女宫’宫主常素萍拼死抵抗,最后被魔门‘血公子’带着一众邪修救走,从此坐实了‘堕入邪道’的名声,‘玄女宫’由此便以魔门自居了……‘血公子’便是当今血魔。”宋嫚姝若有所思,道出了这件秘闻。 我听罢震惊不已,心道这其中必然有很多隐情,可现在谁又在乎?但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直说,我还是不明其意。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说的这些与熊虎练那邪法有何关联……”我嘟囔道。 “罢了,远的不扯了,王道友你需知道,与名门正派为敌并不算凶险,可若是被邪修盯上,那将是后患无穷。”郑燎欲言又止。 我奇道:“咱在明他在暗?等等,咱们不就碰上个被邪修蛊惑的熊虎,怎么就能被邪修盯上?他们很闲么?” “嘿!王道友请看。”郑燎说着拿出那本《嗜血疯魔术》,随即又拿出一本几乎一样的簿册子,正是之前宋嫚姝从过风沟黑头妖王那里得来的,那时我随便翻了翻也没在意,就见内中很容易找到“咒怨手环”几个字,之后就是这件“魂器”的祭炼之法,其中主要是以自己精血画符成阵,然后不断以自身鲜血供养,但自己的总是不够,于是便需要用与自己同血缘的亲属精血,一直待这“魂器”有了实体,之后所需精血,便不局限与血缘关系了……而按那册子中所载,熊虎为了快速祭炼成功,需得完整的精血和怨魂,祭炼所需的熊族亲属竟被他吃干抹净,真是丧心病狂! 我当时震惊于宋嫚姝给的册子中的逆天邪法,并未细看,这时郑燎拿出来我才发现,原来这本册子封面边缘也有一行小字——《嗜血疯魔术》!这册子也叫这个名字! 郑燎看我震惊的表情,诡异的一笑,随即以指尖划破自己手腕,将血慢慢滴到我自白福那得到的《嗜血疯魔术》上,我不解道:“你做什么!” 郑燎不理会我的惊叫,继续施为,不一会,我震惊闭住了嘴,只见他手中那本册子发出淡淡紫光,不一会紫光消散,他封住伤口,随意的将那本册子扔给我,“再看看!”我慌忙接住册子,立即翻找起来…… “呼~原来如此,原来那《嗜血疯魔术》只是掩饰,这本也是那祭炼邪术。”我惊叹道。 “王道友,你明白了么?”郑燎淡淡问道。 我想了想,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本邪术,黑风山有,过风沟有,回音洞的也有,而且是白福、李损、熊健在时就有了,不管这三位妖王拒绝也好,还没来的急练也好,至少说明有人早就盯上了这三支妖族,当时这三支妖族正咬着青蒙山的事,这其中……争抢万年回风柳这么大的事,邪修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没露面罢了,难怪郑燎认为我们被邪修盯上了,只是…… “宋道友,可有什么人给过你这本册子?”我问道。 “呵!郑道友已经问过奴家了,奴家这里并无此书,过风沟黑头妖王死前,为了让奴家放其族人,讲了他所知的事,这本邪术和黑风山的那本,都是白福所赠,据说白福也不知其中玄机,只当是嗜血术秘籍,三妖王死后,继任的新妖王实力弱小,却不知谁将那嗜血术秘籍滴上鲜血便成无上功法的秘密透露出来,黑头妖王依法果然得到了‘咒怨手环’的祭炼邪法,只是他忍住没练,却不想熊虎竟陷了进去……”宋嫚姝缓缓道。 “你竟没有?”我疑惑不解。 “嘿!许是奴家不似黑风山和过风沟,对围剿青蒙山一事不甚热衷,白福并未对奴家抱什么希望吧?”宋嫚姝轻笑道。 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但这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我们还是不得而知。 “阴谋诡计实难揣测,我们知道的太少了,但好在发现了蛛丝马迹,今后行事还需小心谨慎。”郑燎冷冷道。 “额,那回音洞?”我忍不住问道。 “我们本来准备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回音洞,可现下有了邪修的存在,便要从长计议,像今日这般速战速决,怕是不能够。”郑燎分析道。 “郑道友所言极是,回音洞虽远,奴家还是多安排些人手分批探查监视,若情况不明,还是不急的好。”宋嫚姝点头道。 “嗨!不如放弃得了,十万大山那么大,哪里没有材料宝物,何必非惹邪修呢?”我不以为然道。 “嘿!王道友你还是太年轻了,怕的便是你想躲也躲不掉,与其等他不知何时找上门来,不如早做准备,免得措手不及。”郑燎淡淡笑道。 “额,有理……”我点头称是。 “对了!你说会不会是上师前辈的布置?树灵消散之前曾说上师前辈想鼓动一些势力对抗天庭秩序……能鼓动谁?除了已被世人认定的邪魔外道,睡会冒这风险?”我突然想起树灵死前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郑燎听罢皱眉思索,我见宋嫚姝一脸疑惑,她还不知树灵后来的事,我稍作犹豫,掏出那节枯木小枝抛给了她。 郑燎看我如此,眉头更深了,但他似乎还在思虑我刚才的话,没有理会我的做法。 “这……这是那桃木小剑!”宋嫚姝接过小枝大量许久才发现,虽然现在它总体已不再是小剑的形状,可之前桃木小剑的轮廓不难发现,毕竟这节小枝是桃木小剑破碎后碎片随意拼凑起来的。 “呵!你还记得。”我无奈笑道。 我心知郑燎对宋嫚姝还有怀疑,但我此时不知怎的,认定她是友非敌,便将树灵最后的话,以及这节小枝阻了我十年才结丹的事讲于她听。 宋嫚姝笑的花枝乱颤,忍俊不禁道:“哈哈!这是奴家近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事了!” “嘿!说来惭愧,之前没给你说,是怕你对它有意,可这十年我受够了!你若喜欢便送你吧!”我气恼道。 我想起十年前自己本来到结丹仅仅一步之遥,可就被这东西生生阻了十年,想想我就来气! “哈哈哈!王道友,这可是变异灵宝!你可舍得?”宋嫚姝听出了我的不甘心,并非真的舍得,她狡黠笑着,缓缓道,“郑道友法眼无差,这节桃木精已经融合了回风柳树灵的些许神通,它已是一件活物,它既然没有抹去你的精血印记,便是认你为主,奴家就是想要也没这个缘法……抹去印记不是不能,可这等神物,稍有不慎,怕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奴家才没那么蠢啊!” “嘿嘿!当然,宋道友心思玲珑剔透,岂可以俗人揣度……”我被看破心思,略显尴尬道。 “嘻嘻!主要还是奴家对王道友情根深种,正巧咱们又‘倾盖如故’,奴家怎会做此等蠢事?”宋嫚姝调笑起来。 “额……” “咳咳,王道友刚才所言极有可能,你既得了上师衣钵,怕是躲不过他们的纠缠,但这也只是一种可能,咱们还是徐徐图之,增长实力,培植势力,今后才有本钱与他们周旋,嗯……王道友,待你元婴修成,即使青蒙山不找你,咱们也找上门去,看看能否合作借力。”郑燎见我招架不住,转换话题道。 我听他提及青蒙山,还要“合作”、“借力”云云,真不知这死鬼是不是在胡诌。 “郑道友所言甚是,咱们势单力薄,早做打算才是稳妥法子。”宋嫚姝调整语气,应和道。 一时无言,三人都略显尴尬,我正想找个借口走人,忽听宋嫚姝轻笑道:“王道友,刚才奴家仔细看了,这小枝此时也并非一无是处。” “哦?怎么说?”我意外道。 “王道友情看。”宋嫚姝边说边毫无征兆的抬手捏着一试法诀,一根筷子长短的尖刺自她发髻间飞向我,如此近的距离,我不及运转五行罩衣诀护体,慌忙抬手格挡,不想那尖刺迅速飞来却只是在我小臂上划了一条口子,立时鲜血直冒。 我惊怒交加,喊道:“干什么?!” “嘻嘻嘻!王道友莫急,先别运功抵挡,且看这小枝奇技!”宋嫚姝耍笑着,我方回过神来,原来她是想演示那小枝的“疗伤”能力……这源自万年回风柳的能力郑燎十年前也才到过,不想今日,“咦?” 我惊讶的看着宋嫚姝拿着枯木小枝似是注入了些许木属性灵气,那小枝忽然有了反应,整体泛起柔和的绿光,只见宋嫚姝拿着小枝朝我一指,我顿觉神清气爽,恍然如刚刚进阶之时美妙,不觉间我小臂上的伤口依然消失不见,我翻转细看,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这一幕让我不禁想起了捏着一条翠绿柳枝的郎无心,这节枯木果然继承了万年回风柳的一些神技,哈!耽误我十年也不算亏! 我正暗自窃喜,忽然想到,宋嫚姝怎能使用已经认我为主的法器? 第74章 所谓缘法 “你,你怎么做到的?”我惊呼,我也曾尝试以灵气驱使这件“枯枝”法器,可不管是五行灵气还是无属性灵气统统没有反应,特别是与这“枯枝”最相合的木属性灵气,我试过多次……怎的宋嫚姝她偏能使用?难不成是她实力高的缘故? “嘻嘻!奴家刚才不是说过吗?这是件‘活物’啊!它虽然现在还太弱小,只能沉睡不醒,但对外界还是会有一丝本能反应……嗯,桃木小剑原是木精,它可以说是‘先天’木精之体,而奴家机缘巧合下练成‘后天’木精之体,或许它本能的与奴家更加亲和,因此便能达成奴家的心意,应是如此,郑道友,奴家猜的可对?”宋嫚姝娇笑道。 “宋道友所言非虚,老夫想来也是这个道理。”郑燎难得的附和道。 我听罢心中五味杂陈,刚才她还说自己没有“缘法”,这到底是谁没“缘法”? “唉!送你得了!”我泄气道。 “哎呀~公子!奴家刚才划破你的手臂,却不在自己身上试,就是怕你疑心我以自己的血契取代你的呀!郑道友,你说!”宋嫚姝急忙撇清,将手中小枝抛给郑燎查验。 “不必了,确实如此。”郑燎接过小枝看也没看就抛向我。 我忙接住,叹道:“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恨自己实力不足,十年间,这节‘枯枝’……罢了,或许是缘法未到。” “呵呵!公子!什么缘法未到,它已认你为主,可你还只当它是节‘枯枝’,十年了,它连个名字也没有,堂堂变异灵宝,竟被你随意丢在一边,嘿!奴家都为它鸣不平呢!”宋嫚姝轻笑道。 “额,好像是这么回事……那该如何?”我有些明白宋嫚姝的意思了。 “草木生灵,一岁一枯荣,初时虽口不能言,身不能移,却绝非死物,公子,你要相信它,先给它取个名字吧!”宋嫚姝认真道。 “嗯……”我看着手中枯木小枝,沉吟道,“在我人族,柳树姓杨,如今你已与桃木精融为一体,重新开始,那便姓桃,我便叫你‘桃柳’吧!” “‘桃柳’……这名字好听!”宋嫚姝喜道。 “哈!名字好不好听不打紧,但一定要心诚。”我笑道。 我正得意的拽文,忽觉手中小枝一阵灵力波动,一种认同的感觉充斥心间,这件变异灵宝,终于被我唤醒了! 在这之后,郑燎与宋嫚姝聊起了下一步计划,既然回音洞不能操之过急,便要转变方向,先在附近搜寻一些有价值的目标,倒也不着急,因为过风沟和黑风山也都是竖旗数百年的妖族,虽比不上青蒙山,但此次的收获初步算来,已远超鬼藤谷现在的收藏…… 郑燎和宋嫚姝聊的挺细,我却早无心听他们“对账”,一心把玩着手中小枝,哦不,是桃柳。 天色渐晚,告别了宋嫚姝,我与郑燎回到了“二仙居”,一路无话,行至院中连廊岔口,我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老鬼,那会宋道友打岔,你说这一切真是上师前辈的安排么?” “只是有这个可能,但就算是,也不一定完全由他操控……”郑燎沉吟道。 我听着这模棱两可的猜测也不以为意,毕竟似乎对我影响不大,随即准备与他道别回屋,研究我的“桃柳”去,不想郑燎忽然又说道:“那会我有一个想法不及开口,不过只能算是我的一点直觉……” “说说看,你的直觉一向很准。”我也来了兴趣。 郑燎又想了想,缓缓开口道:“邪修出手的妖族中,黑风山、过风沟、回音洞,这三支妖族实力相近,除了这鬼藤谷,还有一支与咱们有关的妖族与那三支妖族规模类似……” “你是说,青蒙山!”我惊道。 “很有可能。” “不会!上师前辈怎会对他们下手?” “是不是上师还重要么?邪修具体怎么做,谁又能控制?” “不会吧?青蒙山一族已经远遁……”我话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郑燎的猜测真的很有可能。 “王道友总算明白了吧,早在大战之前,白福便已身怀那本《嗜血疯魔术》,而这之后,青蒙山妖族还吸收了两名陌生人,嘿!还是你引荐的……”郑燎的语气有些嘲讽,我此时却无法反驳,想起那花刀郎和叶流霜,我结交他们只是一时兴起,并未思虑周全,若是青蒙山真是因为这两人出了灭族惨案,那我真是难辞其咎了。 见我久久不语,郑燎收起嘲讽语气,安慰道:“莫要什么都自己背,我那也不算什么直觉,只是一种分析罢了。” “老鬼,魔门很难缠么?”我忽然问道。 “嗯,他们都是一些偏执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十分坚韧,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么说吧,他们布置一枚棋子,或许数百年也不会启用,甚至事后留下一些弃子,任其自生自灭,他们那些某事之人,往往都很有耐心,苦心孤诣去编织一张永不满足的网,每当魔门跳出来之时,他身后便有一张足够庞大的网……”郑燎的话渐渐飘忽不清,他低吟着陷入了沉思,我始料未及。 “我们该如何挣脱?”我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何挣脱?嗯……单枪匹马是不够的,除了提升实力,培植势力在所难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逃避,忍让,除非你认命,哈!”郑燎看着我,忽然忍不住似的笑了。 “认命?哈哈哈哈哈!”我心领神会。 “老鬼,你似乎对魔门十分了解?”我止住笑,问道。 “曾经,我孤身一人,为了意气之争,妄想借助魔门之力,不想事情渐渐失控,我几乎亲手毁了出身的宗门,我赢了,也输了……”郑燎言语萧索,怔怔出神。 夜已深,月明星稀,微风阵阵。 夜色温柔,难免使人回忆起过去。但我知这是他的伤心事,他多半不愿多说,我忍住好奇没有追问,果然他回过神便转移话题道:“这宋嫚姝的确是可交之人,她也有意联合咱们发展,鬼藤谷权力构成简单,你若想培植自己的势力,这里是个不错的开始。” 十年间郑燎终于放下了对宋嫚姝的防备,我想起他之前对我看人眼光的冷嘲热讽,忍不住笑问道:“怎么?难道就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么?” 郑燎看着我的讥笑,冷冷道:“你说呢?‘公子’?” “你,你放屁!”我恼羞成怒。 “老夫不与你废话,我下面还有一炉丹药,也不知吴维那小子有没有偷懒。”郑燎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只留我在夜风中凌乱…… 唉!我非想培植什么势力,只是不愿事到临头无能为力。我忽然想起,小维?他不是天生水灵根不适合炼丹么? 我带着一丝疑惑回到房间,本想调整一下状态直接去练功房琢磨我的法器桃柳,转念一想培植势力的事,唉,我哪里知道怎么培植势力,但是多炼些法器出来,帮鬼藤谷提升一下实力还是能做到的。 “呜~呜呜……”一阵隐约的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运使炼魂术很快探查到,哭声来自我对面的郑燎那间屋子门口,此时屋内无人,郑燎果然去丹器室了,门口的小厮背对着我这边哭泣,竟是吴火龙。 我的炼魂术远比不了郑燎的,既不能影响实体也无法让未修习炼魂术的人听见我的声音,无奈收了炼魂术,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是小龙么?因何哭泣?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吴火龙缓缓走来,他与十年前模样变化不大,但似乎是完全化形了,因为他此时与人族幼童再无分别,看来应是又服用过更高级别的化形丹的缘故,不用说,定是郑燎那便宜丹王的好处,而且他实力也已到结晶初期,修炼进度倒是不慢,估计也是借了丹药之力,我回想起小维与十年前变化不大,不管是化形还是实力提升,看来这吴火龙果然更得族中看中,资源倾斜的厉害…… 这小子已不再哭哭啼啼,只是眼圈微红,有些慌张的看着我,拱手告罪道:“小的一时失态惊扰了前辈,实在该死!还望前辈见谅!” “无妨,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吧!”我微笑道。 吴火龙怔怔看着我,一时不明所以,见我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他,他终于鼓起勇气,跪地讲起了他哭泣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郑燎的臭脾气,不知怎的,郑燎对这个天赋尚可的血蜈蚣一族的精英弟子十分反感,时常有意疏远,更别提传授丹道了,反而似乎对小维青眼有加,炼丹之时常常单独带在身边点拨,最后连看炉守火的活也交于小维……明明这吴火龙的资质更好,又身负族中期望,难怪他委屈,而且吴维且不说资质比不上吴火龙,主要是天生水灵根,我实未听说过水属性的炼器宗师,更别提炼丹大师了,这死鬼也真是的,不想教便不教,何必戏耍人家呢?就算你讨厌吴火龙,可也没必要拿小维生事,最后弄的人家兄弟不合岂不难堪?这是什么恶趣味?唉! “小龙,起来说话。”我淡淡道,见他依言起身,我继续道,“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修士,修行一途中最难以捉摸的便是‘缘法’二字,你与郑道友不对脾气,这非旁人所能改变,依我看,你资质也不差,还是另寻他途,快跟吴长老禀明缘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小的实在不明白!郑前辈哪里不喜小子,我便改到前辈满意,只求前辈垂怜,莫要赶我走!”吴火龙情绪略显激动。 额,这般强求么?我不由想起本不适合修仙的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执拗,不忍道:“嗯……你既这般执着,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夜见了你也是缘,我便为你去向郑道友说一说,成了便还是你的缘法,若不成你也莫怨我,我还是那句话,你资质不错,并非只能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你看可好?” “嘣嘣……”吴火龙连忙跪地,磕头如捣蒜,嘣嘣作响,他大喜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好了,你且去吧。”我没受过这般大礼,忙打发他回去。 天很快亮了,我见郑燎一夜未归,便拿出“穿梭藤”径直传送至丹器室。也不知宋嫚姝是基于什么考量,炼丹、炼器竟被她安排在一起,虽然丹器室空间足够大,大到至少二者同时进行也互不打扰,或许是地下空间实在有限吧。 丹器室,一座黝黑发明的丹炉约一丈高,内中焰火如豆,无一丝跳动迹象,恍若图画,我知道这是控火所致,这手法当真…… 我忽然瞥见丹炉旁歪坐于蒲团上闭目养神的郑燎,他旁边是满头大汗的小维,这控火之人竟是小维!他不是水灵根么?我忍着好奇,小心翼翼上前走去,这才看到小维手中一把颜色艳丽的朱红小扇散发出阵阵红光,微弱的火属性灵气随着背已汗湿的小维轻微扇动飞向炉内,原来是这把天火棕榈叶扎成的扇子,难怪小维也能控火,不过借助这种外力也实在难了一些…… 世间有棕榈异种,受天雷击中而不焚毁,反而异变为火属性灵木,天火棕榈树虽不名贵,但却十分稀少,也不知郑燎从哪弄来的,嗯,这么看,他对小维还真上心,莫非我之前想错了? 我带着疑问却不敢再走向前,因为小维此时非常紧张,看来这炉丹药就要出炉了,我便等上一等。 不一会,一阵焦糊味中,小维颓然瘫倒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气,不甘的紧紧握住那把朱红叶扇。 “行了,也算不错,若非王道友出现,你这炉‘延寿丹’多半能成,起来吧!快松开那把扇子,你知道找这叶子多难么?别捏坏了!”郑燎眼皮也未抬一下,懒洋洋的声音却传来,我心说抱歉,可还未等我开口,小维艰难起身朝我拱手道:“王,王前辈,方才,脱不开身,有失,有失远迎了……” “抱歉抱歉,我来的唐突,坏了你这炉丹药,真不好意思。”我边走边说。 “嘿,王道友,只是拿些低阶材料给这小子练手,不必认真,再说,受不得惊扰的是他,怨不得旁人。”郑燎无所谓道。 “是,王前辈请。”小维已经乖巧的端上茶水,我点头接过,微笑道:“小维,此处无需你伺候,回去歇歇,我与郑道友有几句闲话。” 小维给郑燎端上茶水后便离开了,郑燎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道:“怎么?怪我抢了你的徒弟?” 第75章 丹王往事 “切!我可不收什么徒弟,小维没跟你说么?”我随口说道。 “呵!我就喜欢他这一点,废话少,不麻烦。”郑燎轻笑道。 “就因为这个你放着更合适的吴火龙不教,偏要搅和人家兄弟关系?”我终于问道。 “更合适?哼!就凭那点资质?在人族中那点资质优势或许还够看,可妖族寿元漫长,开始慢一些也不打紧……至于什么‘兄弟’么,我看不是,真兄弟也不会为谁多学了一招半式而生妒忌。”郑燎冷冷道。 我听他回的毫不犹豫,没想到他竟然考虑过这些问题,难不成小维才是“更合适”的? “那……我听说炼丹一道除了火属性之外,土属性宗师可聚沙成炉控养异火,木属性宗师可以木生火随之任意控火,金属性宗师亦可炼制恒温金铁炉焖制特殊灵丹,却还没听说过水属性功法的炼丹宗师,撇去阴阳二属性不谈,五行之中,水属性怕是最不适合炼丹的属性,即使是其他三种属性的丹道宗师也是少之又少,而且无一不是在渡劫期前后丹道方才大成,老鬼,你又何必执着于个人好恶,拉着小维做这种前途渺茫的事呢?”我思索道,我刚开始接触炼器一道之时,便对先天灵根以及主修功法属性对于炼器、炼丹的影响查阅了大量典籍,以上便是公论。 “啪!啪!啪!啪!”几声懒散的掌声自我身后传来,原来不知何时宋嫚姝来了,只听她娇笑道:“公子不愧是炼器大师,这番论断便是公论,可惜公子却不知,丹王闫如鱼前辈天生便是水灵根为主,土灵根为辅,不修火属性功法却成一代丹王,只是闫前辈后来投身邪派,他的威名便被人族正道仙盟有意雪藏了。” “哼!你倒是知道不少。”郑燎冷冷道。 我心道惭愧,老鬼的元神困在我这里十六年,可我竟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竟不知这丹王居然不是先天火灵根,修的也不是火属性功法,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我愣在原地,收起了刚才评头论足之心,静等郑燎开口。 “嘻嘻,郑道友,丹王前辈的事奴家也是当年随先谷主参与南海藏宝阁的拍卖会时才知道一点,多年来奴家一直将信将疑,现在前辈得到的肉身乃是先天火属性,这些年虽也炼制出大量神奇丹药,但奴家仍有疑问,今日既然说到这里,还请前辈为我与公子解惑。”宋嫚姝坦然道出心中疑惑,看来这十年间她们二人也建立了足够的信任。 郑燎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王道友,你其实也没错,火属性灵根以及火属性功法,的确是丹、器二道的最大倚仗,特别是炼丹一道,有了火属性,那便是事半功倍之效,若缺失,则步步受限、举步维艰……但,事无绝对,就如你明明仙仆之资进阶无望,此时不也结成金丹,前途无量么?” 我听罢沉默不语,他说的虽有道理,但还是没讲明为何会选小维。郑燎稍加停顿后续道:“老夫与王道友一般,也不愿收徒,实在麻烦,你刚才说的没错,教谁不教谁,的确是全凭老夫的好恶,哼!”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这时宋嫚姝出来打圆场道:“唉呀~郑道友切莫动怒,奴家一早就说过,教不教的全看二位自己,这些都是小辈的缘法,绝不强求,嘿,我想王道友的问题,跟奴家一样,只是好奇罢了!” 我心知这老鬼是头“顺毛驴”,忙附和道:“是呀,老鬼,我见识短浅,不过是看不懂你的手段罢了,嘿!话说你也真是的,咱们一起十六年了,我知道的反而不如宋道友知道的多,就算我蠢没问过,你这也算藏私了不是?” “唉~”郑燎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谁让老夫如今只有你这么个损友呢?” 我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随意拿过一只蒲团盘腿坐下,还不忘推给宋嫚姝一个,后者笑吟吟的接过坐下,静等郑燎开口。 郑燎看到我与宋嫚姝的架势一愣,苦笑道:“很好,老夫今日便满足你们……” 原来“换心丹王”闫如鱼本名唤做闫如玉,千年前出身于一个不大不小的炼丹门派“丹霞宗”,宗门中有爱他的父母,取了这漂亮的名字。 “丹霞宗”从实力上来说只能算是二流,但因其专一丹道,在正派仙盟中也能左右逢源,毕竟丹道一途,不管在哪个门派之中都是不可或缺的资源。“丹霞宗”专心丹道,因此绝大多数门人都是先天火属性灵根,修的也是火属性功法,少量的其他属性修士,大都是外门弟子,做一些一些打杂跑腿的事物,只有实力达到结丹期以上的外门弟子,方能在宗门中稍稍立足。说来也怪,闫如鱼的父母都是火属性修士,先天资质都不差,却不知怎的,他们的独子闫如玉偏偏是一个先天八阶水灵根和两阶土灵根的宗门异类。 闫如玉的父母只是宗门的新晋长老,地位有限,闫如玉在宗门中虽不至于被踢到外门,但也失去了很多内门弟子的特权,他们也曾想过将爱子托付给合适的仙门,毕竟闫如玉的先天资质十分优秀,可一是怕幼子在陌生门派不得宠爱拿不到资源,二则还是溺爱不忍,所以一直将爱子留在身边,为了不浪费爱子的天赋,他们创造机会施惠于当时一位成名散修,以数百枚八级丹药,换取了这位炼神期散修的天阶筑基心法“水龙啸天诀”。 闫如玉也很争气,五岁开始练气,不到两年时间便已筑基成功,虽然在以丹道为主的宗门鲜有人称道,但他无忧无虑,无欲无求,日子十分快活。 直到闫如鱼某天无意中知道了父母的不易,为了儿子,父母二人放弃了很多提升自己的机会,只为把省下来的资源供给资质优异的爱子,为了搜罗结丹以及结丹期以后的天阶法诀,这在一些实力强大的仙门中也不是易事,二人为此耗光了家底,甚至提前欠下了门派数十年俸禄,整日为门派奔波操劳,以期获得更多的收益来供养爱子……年幼的闫如玉第一次想到还是要先修丹道,以期在丹霞宗中立足,分担父母的压力。 不久,十岁的闫如玉又遇上了不但改了他名字而且改变了他一生的女子,徐来。 徐来比闫如玉大上三岁出身炼器世家,那时南海徐家在人族仙盟中赫赫有名,徐来身为女子却极具天赋,小小年纪便能练出一些简单的法器,而且其人对炼器一道十分痴迷。 闫如玉与她认识后才知道,徐来小小年纪却立有大志,那便是为“下四门”正名。 当年修仙界对仙道有更加详细的划分,其中,气修、剑修、体修和神秘莫测的命理术为修仙一道的“上四门”,而炼丹、炼器、阵符术和御兽师为“下四门”。为何如此划分已不可考,但很明显,“下四门”远不如“上四门”那样可以直接提升修士的实力,反而更像是“上四门”的辅助和补充。出身“下四门”炼器一道的徐来年少气盛,她不但醉心于炼器术,对于同属“下四门”的其他道术也十分好学,她便是为此主动结识了外出巡访炼丹术的“丹霞宗”弟子闫如玉。 闫如玉作为炼丹宗门的内门弟子,竟然还需出去搜寻炼丹术,奇闻却存在于现实,原来闫如玉早早筑基,实力远在同龄之上,父母负债为他遍寻高阶法诀助其进阶,这本就惹人忌恨,偏偏他又要求取门派炼丹术,宗门之中不管好意恶意,皆是阻挠。有人怕他天资聪颖,若接触门派核心,将来实力飞升后必将威胁其在宗门中的地位,有人嫌他天生没有火灵根,即使学了门派炼丹术也毫无前途、浪费资源……多方阻挠之下,竟禁止他这内门弟子接触原本有权修习的宗门核心炼丹术。年幼的他当时还想不明白,只见父亲闪烁的眼神中解释了只言片语——为防止丹方外泄。 很多年后闫如玉方才明白,在那个愚蠢掌门的狭隘认知中,天生不具备火灵根的弟子是学不得丹霞宗的核心炼丹术的,而学不了门派炼丹术便算不得门派核心,早晚也会与门派渐行渐远。 闫如玉当时不懂,他一为分担父母压力、二为得到门派认可,三,则是想投徐来所好,这三条便成了少年非学炼丹术不可的执念。 宗门中不教,那便出去搜寻秘术,闫如玉在经历这些不公的同时,也渐渐与徐来熟络起来,二人终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徐来聪明过人,又是门派骄子,不但享受着门派资源的倾斜,还有很多机会得成名修士指点,见识不凡,初期以雷击棕榈树的变异红叶编织成扇用来控火炼丹,便是她最先想出的法子。也难怪闫如玉逐渐对她割舍不下,一边是宗门的打压和嘲弄,一边是红颜知己的帮助和鼓励,任谁都难以挣脱这情网。 闫如玉三十岁结丹那一年,他已在徐来的指导和帮助下得到了四种异火火种,而且无需雷击棕榈叶,亦可凭借无属性灵气控制异火炼丹,虽然还是不如丹霞宗火法修士自如,但炼制出的丹药一点也不比他们的差。 听到这我与宋嫚姝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丹王为何选择了小维,原来是小维的出身和窘境与当年的丹王类似,丹王如今已成郑燎,具备了不弱的先天火灵根,可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先天水灵根的自己,那口气如今还在,这,便是“缘法”了…… 闫如玉故意隐瞒了他已能突破先天灵根的限制进修丹道的事,他早已对门派失望透顶。早在他结识徐来不久,便能够以雷击棕榈叶控火完成一些低级丹药的炼制,当时他欣喜若狂,熟练掌握后,便求见宗门长老演示,可他的努力并没有打动“丹霞宗”高层,宗主看过后也只是哈哈大笑后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勉励的话,然后免了些许闫如玉父母的债务便打发了他,这样也就罢了,丹霞宗从宗主到长老,都将他这番努力当成了痴心妄想的奇闻异事,成了逢人便讲的嬉笑谈资,更过分的是,年幼的闫如玉不止一次被宗主或长老叫去为来宗门做客的丹道同流表演节目,这节目便是他和徐来设想并完善的以雷击棕榈叶控火炼丹的巧计。闫如玉凭此只得到一些“早慧”、“巧思”之类的夸赞,没有人真的认为一个先天不具备火灵根的注定修不成火法的修士,真的可以掌握丹道奥秘,而那些低级丹药,有些连凡人都炼的出。 只有闫如玉和徐来深信不疑,他二人志趣相投,立志从丹、器着手,为“下四门”正名。 二十年的相处下来,二人互生情愫,闫如玉也成了徐来口中的“小鱼、闫如鱼”,徐来为他定制的存储丹药的玉瓶底部,印有“如鱼得水”,而徐来奇思妙想的各种法器上,则打上了“清风徐来”四字,可见二人迫切扬名的抱负。多年来的相互扶持下,“闫如鱼”已成为名动一时的仙盟翘楚,一身水系功法不以恢复见长却杀伐狠辣,技压同龄,但只有徐来知道,他在丹道上的造诣,已不逊丹霞宗中长老。徐来则毫无悬念的成为那批年轻人中最为知名的炼器大师。 闫如鱼和徐来早早憧憬着未来,可惜,闫如鱼闭关十年,终于冲击元婴成功,出关后却发现徐来已经被其宗门许给了别人。 郑燎讲到这里后,言语间便不如之前那般从容细致,五百年了,他还是放不下。能让南海徐家不顾掌上明珠反对执意联姻的,正是当年的人族仙盟领袖,明玄阁。这个门派今天依然存在,只是地位大不如前,但依然被当做人族圣地之一,其门派遴选天下先天阳属性灵根的修士,培养出其中最强的,改“明”姓,奉为“圣子”,与魔门搜罗阴属性修士、培养“魔子”正相反。 徐来被明玄阁挑中,许给当时的“圣子”为妻,便是因为,她的火属性灵根是“假”,其实是阳属性灵根,随着她实力的提升,“伪灵根”异变成为阳属性,明玄阁为了所谓的“壮大正道仙盟”,徐家为了攀附仙盟领袖,而徐来,为了家族的利益只能忍气吞声。 之后的事,郑燎显得犹犹豫豫,讲不出全貌,原来有些事他至今仍是没想明白,他只知道徐来在他出关后暗中联系他,让他等,紧接着正邪之战骤然掀起,明玄阁带领正道仙盟与当时的魔门激战了数百年……而闫如鱼在那之中,理智渐渐被对“圣子”的嫉恨所淹没,他虽让世人见识了他的丹道神技,最终成为一代丹王,但他的立场摇摆在正邪之间,他暗中与魔门合作,存心暗害“圣子”,最终正道仙盟虽胜了魔门,但“圣子”却因他而死,再加上徐家以及丹霞宗的覆灭,多少都与他有关,闫如鱼没能挽回他的“阿来”,反而最终导致徐来与他决裂。 “换心丹王”闫如鱼在渡天劫的关键时刻被正邪两道的修士偷袭,重伤潜逃,元神足足撑了三百年,这才遇到了我…… 我听罢郑燎越发萧索的讲述,不禁感慨万千,世事无常,仙道更是捉摸不定,很多事情回头想来,可能在某个最初的决定之后,便已注定了结果,可怜局中之人还在苦苦挣扎……郑燎忽然讲起了初遇百岁的我时的一些细节,他似乎又起了兴致,简直眉飞色舞起来。 “丹王前辈,您后悔么?”宋嫚姝幽幽道,她的问题打断了郑燎的表演,他眼神中闪烁的忧伤和失落再无遮掩,郑燎呆坐良久,只有一声叹息。 “唉!” 我于心不忍,忽想起他一直珍视的百宝螺上“清风徐来”四字,抱歉道:“老鬼,对不住,那会在上师前辈阵中几乎把你的东西扔光了,也不知徐来前辈给你订做的存丹玉瓶,还有没有剩下……” 第76章 密室闲话 郑燎缓缓从领口取下百宝螺,轻抚这件法器,不经意间从中取出两只玉瓶,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嘿,幸亏这些存丹玉瓶并不是什么宝物,否则怕是也保不住……王道友,你之前没把它们扔了,我感激不尽……” “额,这几瓶……确实太过普通,还不如灵石的灵力充足。”我尴尬道。我见郑燎渐渐回神,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玉瓶,重新将百宝螺挂在胸前,心情似乎平复了下来,我又问道:“对了,老鬼,你说的那些如徐来这些前辈大能,自你肉身陨落也不过三百多年,怎么如今声名不显,额,你不如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亲朋故交存世,后人也行,咱们去投奔他们岂不省事?” 在宋嫚姝的嗤笑中,郑燎嫌弃道:“王道友,你如今,五行同修结成金丹,如你这般低微的资质,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你的仙途一片光明,将来开宗立派也说不定,别总想着寄人篱下了!” “得了吧!我早想好了,就我这点材料,就算遇上你,又复得青春,可我实在没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前途……”我丧气道。我之所以如此,是想起自己“重生”以来似乎一直在逃,要么就是寄人篱下,包括现在,而强者什么样,我也见了不少了,从南海龙宫六太子那样的半神到被天地法则束缚了修为境界的上师前辈,他们强的不单是实力,还有那颗一往无前的道心。 “哈哈!王道友何必丧气?你当日带我回大力金刚门时,还只能是鬼鬼祟祟的看客,而在青蒙山之时,你已经是一尾池鱼,哈!当你回头置身于那上师的阵法中时,你便是一颗棋子啦!假以时日,谁敢说王道友不能成为执子之人?”郑燎笑道。 “唉唉唉?怎么说话呢?好端端的怎骂起人来?看客池鱼棋子?好到哪里去了!”我气恼道。 “哎呀~公子!怎么奴家这小庙盛不下你了么?你还想投奔谁呀!可怜奴家待你一片真心,你却一心只想投奔强者……”宋嫚姝委屈道。 我心知她只是插科打诨,可还是有点招架不住,慌忙解释道:“哪里,哪里,我只是一时感慨,随便说说而已,宋道友勿怪哈!” “嘿!王道友,这里消息闭塞,也难怪你搞不清形势,且不说该不该寄人篱下,就是我想,可老夫被困三百多年,当时已是渡劫后期,那些平辈故人都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故交呢?连小辈魏冥玄这样的都到了羽化期……嘿!老夫当年朋友不多得罪的人却不少,现在能剩下的所谓‘故交’之后,能投奔的不一定有,想找老夫报仇的多半还剩下一些。”郑燎说着说着无奈一笑,我心中腹诽:切!原来是人缘不好啊! “飞升之后便不在此界了么?”我好奇道。 “据说飞升上界的修士便有了仙籍受天庭约束,与此界的因果便断了。”宋嫚姝道。 “上界的事,老夫也不敢妄言,但修士飞升上界后,没听说有哪个再回来的。”郑燎点头道。 “那徐来前辈……”我忍不住问道。 “奴家早些年听说明玄阁已封山近百年,虽是仙盟圣地之一,却再无其消息,也不知徐来前辈是否……” “她定然成功飞升了。”郑燎确定道。 我心说他这般肯定,多半是心中所愿,也附和道:“这么久没有消息,多半就是飞升上界了。” “我也是当年通过魔门才知晓,如果说先天阴灵根的魔子是天魔转世的话,那么阳灵根之人便是‘谪仙’,魔子想飞升上界几乎不可能,而‘谪仙’一身阳属性与‘大雷劫’中的九天神雷同宗同源,比旁人容易不少。”郑燎忽然讲出了一些秘闻。 “难怪历代魔子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他们如何能甘心!”宋嫚姝惊叹道。 “也许吧……”郑燎忽然没了兴致,懒懒回道。 宋嫚姝与我对视一笑,说道:“奴家去二仙居寻二位不见,这才跟来此地,刚好二位都在,这次在过风沟和黑风山得到的材料已清点完毕,奴家便一并交于二位。” “喔!能劳烦宋道友亲自动手,想必收获必然不小!”我惊喜道。 “嘻!倒没什么好东西,奴家只是寻个借口跟公子说说话罢了!”宋嫚姝娇笑着一边胡扯一边拿出两个乾坤袋。 郑燎随意的接过一支乾坤袋,如倒豆子般的往面前一倒,霎时丹器室内摆满了各种草药、数十颗妖丹、以及大小不一的妖兽材料,异香掺着些许腥气惹的宋嫚姝眉头微皱。 我没想到郑燎直接就挑上了,一时被他的做法吸引,拿着另一个乾坤袋,呆呆看着,我对草药以及用来炼丹的妖兽材料了解不多,只盯着那些妖丹查看,其中只有一颗金属性妖丹勉强够看,但远比不上当年那颗李损的,其他的最多是俱灵期妖修的内丹……我忽然想起黑风山阻拦我的那些熊妖,当时我被他们围殴,危机之下我连杀十几名妖修也没觉得怎样,当年设计诛杀白福取其内丹时也未觉有何不妥,可此时看着面前滚落一地的被郑燎挑挑拣拣的好几十枚妖丹,我不禁心生不忍,毕竟它们是属于开了灵智的妖族修士,而非妖兽,如此作为,未免…… “丹王,额,郑道友,这些材料都是吴长老亲自规整好的,等级太低的已被筛除,不知您可还满意?”宋嫚姝刚听过闫如鱼的过往,此时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嗯,没什么惊喜,那两只妖族在青蒙山精锐尽毁,家底也太薄了些……我先留这些吧,剩下的你还与吴长老,我有用到的,便叫小维去取。”郑燎只捡取了几样草药和那枚金属性妖丹,其他的全部装回宋嫚姝带来的乾坤袋中,郑燎忽然朝我道:“怎么?不忍心?” 我知他看出了我那些小心思,也不掩饰,说道:“这些妖丹若是取自妖兽倒也正常,可,他们都是开了灵智的妖族修士,咱们也算是持强凌弱,这般做派,未免有些残忍……” 宋嫚姝玩味的眯眼看着我,我却十分坦然,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而不是因为有她这妖修在场。 “哈哈哈!王道友,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虚伪?”郑燎大笑道,“弱肉强食乃是天道法则,‘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妖丹乃是妖修特有之物,这与人族修士击杀对手后搜取法器灵石并无不同,你莫要妇人之仁。” “嘿!奴家知道公子的意思,还请宽心,见不能敌,主动交出妖丹的妖族修士,大都能留住性命,化为原形,既无威胁,奴家也非嗜杀之人,又怎会赶尽杀绝?而且他们多少还能保留一丝灵智,也不算绝了希望……呵呵!至于顽固抵抗的,那便只能拿实力说话了,他们是战死,并非奴家虐杀,死后能安然轮回,也没有被‘咒怨手环’、‘锁婴环’那样的歹毒法器拘役元神,嘿,这怎称得上‘残忍’二字?”宋嫚姝耐心的解释,不时发出几声轻笑。我知她有意提及那两种歹毒法器,是为了彻底打消了我的顾虑,我不禁暗叹:“锁婴环”是人族修士创制的无疑,“咒怨手环”多半也是,她也许在心中嘲弄我装好人吧。 我脸上发烫,也不知是为了自己那不合时宜的同情心,还是因为突破底线的局促不安,我也想通了,老鬼说的没错,可我还是弱者当惯了,天然反感持强凌弱之类的做派,如今自己成了“强”的一方,却抽刀朝向弱者,心中难免生出愧疚之心。 宋嫚姝书见我沉默不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忽然道:“公子,你是个好人。” “哈!我知道了!人族尽出假道学!你是读书读傻了!哈哈哈哈!”郑燎狂笑不止。我明白老鬼困在桃木小剑中时看过我儿时的记忆,不想我那酒鬼书生老爹的教诲距我已隔一百多年,此时却依然影响着我。 郑燎的嘲笑反而让我确信了这一点,我知道我还不能让他信服我心中的坚持,只苦笑道:“道学都是真的,就看人心真不真了……” 郑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忽然郑重道:“我方才想起王道友在青蒙山给鳄妖起名时的那番话,以今日事看来,不是醉话……莫非这便是你说的便是那‘强者之心’?” “哈!老鬼你还记得?”我轻笑着,也不想多做解释,开始查看起宋嫚姝给我的乾坤袋起来,这里面都是分好的炼器材料。 宋嫚姝却好奇道:“什么‘强者之心’?” “嘿,王道友曾说,‘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而强者愤怒,则抽刀朝更强者’,这便是强者之心。”郑燎回忆道。 “不是我说的,这便是读书得来的,傻么?”我边查看着乾坤袋中的材料,边嬉皮笑脸的回应道。 郑燎和宋嫚姝却一脸严肃,几乎同时说道:“受教了!” 这二人如此严肃,却给我整不好意思了,我赶紧打岔,问宋嫚姝:“怎么十年不见,宋道友总是‘公子、公子’的叫我?这是何意?” 宋嫚姝笑而不语,郑燎冷冷道:“人族势力中栖身有妖族修士十分常见,但妖族势力中的人族修士却不多见,特别是小鼓妖族,你在这里太显眼了,想藏在暗处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藏在明处……” “额,等等,我为何要藏?明处又怎么藏?”我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道。 “嘿!王道友,你刚出关还未想过这些问题,老夫在此炼丹有妖族之身做掩护,而你一个人族修士在这里太显眼了,必然惹旁人好奇,与其等别人探查到你这‘融合保真流’的炼器大师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在明处误导他们……鬼藤谷的实力并不强,特别是青蒙山一役之后,为了不惹人窥视,还是小心为上,否则黑风山、过风沟便是下场。”郑燎耐着性子解释道。 “额,我还是没听太明白,怎么我现在这么‘抢手’么?什么掩饰?怎么误导?”我追问道。 我想起自己在青蒙山的经历,大概能明白自己也算能惹人“窥视”,毕竟妖族势力大都缺乏法器……可郑燎说的“藏在明处”,我还是不懂。 郑燎气笑了:“嘿嘿!王道友结丹时不过三十出头,皮相也不差,鬼藤谷留你在此还给你这超然地位,啧啧,不是因为你会炼器那自然要因为别的什么,你这傻鸟还要我说多明白?” “神神叨叨的,你说!” 我正气恼,却听宋嫚姝娇笑道:“那自然是因为美色啦?公子,奴家可稀罕你的紧呐!嘻嘻!” “我……有这个必要么?”我一阵无语,终于明白了老鬼的意图,就如那日我假装做宋嫚姝的傀儡玩偶一般,以掩饰真实的关系,只是……真的有必要么?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想耍我。 “哼!才清剿了两支落魄妖族你便觉过意不去,等哪日强人找上来不知你还会作何感想!”郑燎讥讽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幼稚!我天真!都听你们的!”我投降道。我终于想明白郑燎的意思,如今的鬼藤谷同样实力大损惹人窥视,自己更远不算强者,根本没资格挑三拣四,没有实力做基础,什么“强者之心”都是空谈! 宋嫚姝依依不舍的走了,作为谷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总觉她看我的眼神与十年前不同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演戏”的缘故,可这里就仨人她演给谁看?或许是因为我的实力提升了吧,至少我的洞察力比之前可敏锐多了。 我大致看了下宋嫚姝留下的乾坤袋中的材料,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较一般,当然,这是跟青蒙山比,不过总算还有几样六、七级材料,加上鬼藤谷原有的几样七级材料,终于让我再次产生了技痒之感,说起来我也是多年没有炼器了,在炼器之前,我看很有必要仔细翻翻千手临别时规整好的那本炼器秘籍——《合道术》。 丹器室只剩下我与郑燎,我见他起身也准备走,忙叫住他:“老鬼,你的刀毁的连渣子也没剩,我看也无修复的必要,宋嫚姝刚给我材料里有几样七级材料,火属性浓郁,不如我这结丹后第一件法器便炼给你吧!” 郑燎冷冷的表情闪过一丝暖意,却仍冷冷道:“我擅长使剑。” “哦?你会耍剑啊?好嘞!你等着!保管你耍的满意!”我见他如此,忍不住怪叫道。 “哼!”郑燎扭头走向了传送阵,但我还是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多谢”。 郑燎化作一阵白光传走,只留下我在原地开心的喊道:“不客气!下回大声点!” 第77章 炼器合流 郑燎走后,丹器室只剩我一人,我猜他昨日硬拼掉那件“咒怨手环”时,消耗不轻,连手中的炎玉窄刀都碎成渣了,他此时要么回二仙居静养,要么就是去练功房。 说起来,那件碎掉到无法修复的炎玉窄刀也是一件中品灵宝,我若炼成的法器达不到这个水准,依那死鬼目过于顶的劲儿,还真拿不出手,不过好在我在青蒙山时就能炼出中品灵宝阶法器,只是……那时有取用不完的高级材料,而现在,几样七级材料也是捉襟见肘啊!嗯,还好我已经是结丹期修士了。 我一边权衡着炼器得失,一边拿出这次所得的七级材料查看。 嗯,这七根火刃鸟的硬羽只有三根达到了七级材料的标准,其他的还是差点意思。我曾在一些炼器杂书中看过,火刃鸟是群居于活跃火山口的异鸟,其翅膀和长尾上的羽毛异常坚硬,仍有羽毛的轻薄,再配合其不慢的速度,以至于本该柔软的羽毛却十分锋利,此种妖兽天生蕴含浓郁火属性精元,喜食地底炽热岩浆,不惧烈火炙烤,传说其有凤凰血脉,不过可信度不高,因为它们天生不过是四级妖兽,像我手中这七根接近三尺的六、七级的硬羽材料,多半已经进阶到七级妖兽,也实属难得。 不觉间一个小厮传送了过来,我抬眼一看,竟是垂头丧气的吴火龙。 “小龙啊?你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大概明白了他多半是被宋嫚姝打发来此,以便替我跑腿之用。 “王,王前辈,已是寅时,谷主,遣我来此侍奉,前辈但有所需,即可差遣小的。”吴火龙结结巴巴,我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稚童的憨态让我不忍发笑。 “呵,小维呢?”我笑问道,因为就算是郑燎有心点拨吴维,但小维之前也没有怠慢了我在我这边的杂务,不过我大概也猜到了宋嫚姝改了安排,只是确认一下。 “他,他随郑前辈去练功房了……以后,便由小的伺候前辈。”吴火龙难掩失落道。 “小龙,宋道友可与你讲明白了?”我知道他定然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何比不上小维,那不仅仅是与郑燎脾气不对付的问题。 “小的,明,明白了,多谢前辈于我去说……”吴火龙不甘道。 “哈!都是缘法,果然强求不得呀!我这里暂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回去歇着吧,你资质不错,切莫钻到牛角尖里,小维的路并不好走,就算他有前辈提点,你只需安心修炼,也未必就被他比下去。”我感慨道。 “额,小的无事,谷主让我在您跟前侍奉,小的想留在您身边……”吴火龙答道。 “喔?先与你明言啊,我于丹道并无建树,现在实力有限,所修法诀也比较特殊,实在没什么能教你的地方,之前我见小维天生不适合炼丹,这才鼓励他看我炼器,你若没有兴趣不必非跟着我不可,我可与宋道友去说。”我心知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况且他血蜈蚣一族醉心丹道,若非情愿,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请王前辈切莫赶我走!我愿学的!”吴火龙慌忙跪地道。 “唉,罢了,你随意吧。”我言罢不再理会吴火龙,拿出火刃鸟的三支七级硬羽,仔细研究起来。 我准备用这三支火刃鸟硬羽为主体,炼制一件飞剑法器,将锋利和速度发挥到极致,再加上火属性的加持,重攻轻守,出其不意。这材料虽有七级,却是属于极端轻薄的材料,炼器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损伤材料,最终导致成品法器品阶降低,我不禁有些头疼,恐怕只有一次机会……还是先拿低阶材料练练手吧。 我收好七级材料,又在乾坤袋中翻找,却听一旁的小龙突然开口道:“前辈是准备开始炼器了?还缺什么,小的去材料库中找。” “额,暂时还不用,这乾坤中的材料也不少。”我漫不经心的道,心中却腹诽起来,怪不得这小鬼不得老鬼的欢心,有点过于机灵了…… 我忽然没了拿低阶材料炼器练手的兴致,想了想还是先翻翻那本《合道术》吧。 一旁的吴火龙见我竟然翻起书来,不明所以下欲言又止,总算是没有再打扰我。 炼器室中不辨日月,经过吴火龙介绍我才发现,室中记录时间靠的是角落里两颗交替发光的珠子,这件叫做“日月轮转碟”的法器倒也简单,一颗代表白天,一颗代表黑夜,又分别根据明暗区别时辰,而盛装两颗珠子的碟子边缘也发着微光,待亮满一圈便是一月整,碟盘中心等分了十二块亮片,若亮片全亮便是一年了……吴火龙还说练功房也有一件这样的法器,连着一个能最长记录二十年的一年只长一棵芽的玉藤,只是我闭关时竟没留意。 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两天,我几乎完全沉浸在《合道术》之中,这本由千手整理编辑的册子,内中有小半都是我的原话,可我此时看来却有恍如隔世之感,我不时回想起十年前心无旁骛的沉浸在炼器一道中的情景,如今结丹之后又生很多感悟。 “小龙,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不问你,你切莫开口,有兴趣便看看。”我提前交代道,这小子有些多嘴多舌,我不得不跟他讲明。 “是。”吴火龙小心应道。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我一口气炼制了八、九件法器,用的材料不过三、四级,出来的法器品阶也不高,但还是出了两件中品法宝,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当年我在青蒙山炼器时,用的最差的材料也是五级,可见此时我不但实力提升了,对于炼器一道的理解也深刻不少…… 《合道术》中有许多千手的见解,大都是以“再造赋神”流派的角度,当日临别之际,我翻的匆忙,但已能看出千手在书中隐约有融合两种炼器技法于同一法器的想法,所以我给这本书起名“合道术”也不是全无根据。 我把玩着手中最后这件中品法宝,这是一件由上百根金眼蜡蜂的尾刺和半张白纹犀牛的牛皮为主炼制的内甲,金眼蜂是四级妖兽,其尾刺粗短却不失锐利,最奇的是金眼蜂的尾刺如水晶般透明,蕴含的毒素虽不性烈却十分难缠,中毒之人不知不觉就会发现身体运气越来越吃力,气脉受阻下,施放法术消耗气海内的灵气较平时徒增数倍,若无解药,需待运功相抗至少两个时辰。白纹犀牛只是三级妖兽,但其腹部的小皮柔软异常,有很大弹性,又十分结实,正是炼制内甲的常用材料。二者共同炼制出的内甲法器,贴身穿着,是“融合保真流”技法中防止近身偷袭的理想思路,这本不稀奇,我却在这件法器上添加了“再造赋神流”的一级材料“隐灵沙”和“聚灵粉”,以后者构建的一个简单的回气法阵,如此算是简单的将“再造赋神流”的炼器技法融入其中,使得这件,姑且叫“蜂刺内甲”吧,“隐灵沙”很好的隐藏了内甲上金眼蜡蜂尾刺的存在,而且只要不对内甲施加一定的压力,普通无恶意的接触是不会出发蜂刺的反击的,“聚灵粉”构建的回气法阵,则可少量提升使用者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有这两样特性的加持,这件法器凭借低阶材料却轻松的成为一件中品法宝,而且我相信,若是我不换任何材料重新炼制一件,定能提升为上品法宝,我似乎初步掌握了《合道术》的价值所在。 有了这些感悟和经验,我便准备开始着手火属性飞剑的炼制。 “小龙?” “在!” “我记得隔壁材料室中还有一些七级材料,去把‘炎火流晶’全部取来。” “啊!是!” 吴火龙看了三天我炼器的全过程,从初时的不解怀疑到最后的不解惊叹,他刚来时的那点不情愿却口是心非,如今只剩对自己坚持赖着不走的庆幸。他虽不通炼器一道,但也算多年接触丹道,而且被族中寄以厚望、着重培养,眼光和见识还是有一些的。 吴火龙很快便将材料室中的“炎火流晶”取来,我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随意开口道:“这几件法器从易到难,你且细看,可在其中任选一件作为我送你的礼物,其他的上交鬼藤谷……” “多谢!多谢前辈!”吴火龙激动道。 “别急,我还未讲完,老规矩,接下来,没有我的召唤,不要出言打扰,你可记下了?”我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是!小的记下了!” 我抬手一挥将面前的大小法器送至吴火龙身旁,之后便不再看他一眼,专心拨弄着眼前的七级材料“炎火流晶”,这种如黑水晶般半透明却蕴含浓郁火属性灵气的材料,是“再造赋神流”从多种火属性妖兽腺体或体液中提取出的,常温下坚固异常不易碎裂,可当遇到高温之时晶体便会融化为如岩浆般的流体,像眼前这块“炎火流晶”只有七级,结丹期以上修士的火法产生的高温即可将它融化,变成如岩浆般的铁汁。上,这材料稀奇的地方在于,若是造成高温的火属性灵气耗尽或者被其他什么原因驱散,则铁汁又会重新化为黑色半透明晶体,外形可能千变万化,总体却与之前一般无二,没有任何损耗,因为燃烧的并不是这“炎火流晶”,它只是载体罢了。 “再造赋神流”在炼器之前提炼的各种材料层出不穷,听说还有很多大师将不同的材料融合为一,还能产生了新的特性的材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真不愧“再造赋神”之名。 我稍加感慨,继续构思起所炼飞剑的特性,之前那件蜂刺内甲的成功给了我很大启发,既然材料品级不高,那便在技法上多动心思,或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嗨,七级材料品级绝不能说低,特别是这“炎火流晶”,我只是在青蒙山见惯了堆积如山的材料,八、九级的看多了,自然觉得七级材料差点意思…… 玛德,龙宫是真阔绰,上师前辈就在宝库门外随便捡捡,便在青蒙山堆积了那许多。 又过了五日,随着器炉一阵噼噼啪啪杂音过后,我一手把玩着一件巴掌长的匕首出神,这匕首清若鸿毛,黑色半透明的晶体中隐约可见半截剑形暗红羽毛,我稍微世家火属性灵气后,黑色晶体匕首红光大盛,炙热的火属性灵气瞬间充满我附近三丈之内的空气。 “成了!灵宝?”憋了五日的吴火龙被热量惊醒,再也忍不住惊叹道。 “唉,还是差点……”我扫了一眼散落在附近的报废材料苦笑道。若非我临时变动技法,保住了这半截火刃鸟的硬羽,恐怕四根六级羽毛就要全部报废了!“炎火流晶”也损耗过半,只得到一件下品灵宝……这匕首只能叫火羽匕首,只能加强一些火法的威力,虽然锋利却不能持之远攻,十分鸡肋。 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对于火刃鸟的硬羽以及“炎火流晶”这两样材料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如果说我之前构思的那把火羽剑只有六成把握的话,此时便有了九成。 “王前辈,王,王大师,郑前辈让我来取剑。”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竟是吴维来了。 “取剑?呵!他倒心急,你回去告诉他,三日后焚香沐浴,亲自来取!”我笑道。看来这死鬼大概是猜到我炼器遇阻,这才让小维来看看,也是,几件七级材料,最多不过中品灵宝,我在青蒙山时半月能出两三件,现在实力又提升到结丹期,可却十天没有结果,难怪他好奇。 “是,小的……这便回去。”吴维欲言又止,我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只微笑看他,等他开口。 “王前辈,小的之前得您垂怜,许以炼器之术提点,不想现在……今日得见特请前辈恕罪。”吴维跪地抱拳道。 我见他如此,抬手隔空将其扶起,微笑道:“不必如此,你很懂事也是难得,呵!你我并非师徒,一切随缘,郑道友既然有心提点于你,你便抓住这机缘,日后若有所成,也是一件美事。嗯,至于炼器一道嘛,你若还有兴趣,我之前的话还做数。” “多谢前辈!多谢!”吴维慌忙作揖,我却注意到他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一旁不停“耍宝”的吴火龙,后者自吴维一来便不停摆弄我之前给他的那些法器,明显是给吴维看的,他听我这么说,愣了愣,哀怨之色难掩。 我无心梳理他们的小心思,有些事只能靠自己。 吴维回去复命了,临走之时吴火龙忽然朗声向我道:“前辈,小的想要这件中品法宝‘蜂刺内甲’。” “好,嗯……接下来,老样子。” “好嘞!小的明白。” 第78章 天才奇想 吴维不动声色的走了,对吴火龙拙劣的表演没有任何表示,我心道这就是差距了,小龙这小子天赋虽高,也得族中宠爱,但跟常年累积冷落的小维相比,心性城府等等都错的远,连为人处事的面子活都还没学会呐! 我盘腿而坐,运起冥思望气术一个周天,潜心将外界的杂事摒除在外,集中精力全神投入到这柄飞剑法器的炼制中来…… 三日后,我面前器炉一阵红光闪烁,伴随着吴火龙一声压抑的惊呼,从器炉中飞出一柄通体赤红的三尺长剑,长剑速度飞快,竟拉出两道虚影,我抬手接过,握把处激射出噼噼啪啪的火星,若非提前运转五行罩衣诀,这爆裂的火属性长剑还真不好掌控。 待赤红长剑“安静”下来,我这才仔细查看,赤红的剑身仍是半透明的黑色水晶,原本完整的火刃鸟硬羽只剩纹路印刻在剑身之上,这代表着我这次将炼器一道两种流派的技法融合在一件法器上取得了初步成效。剑柄是水晶剑身的材质延伸,只是剑柄上缠了四圈筷子粗细的“赤金软丝”,这种五级金、火两种属性合成的材料是“再造赋神流”常用的兵器类炼器材料之一,一般用以平衡和加固,使法兵可承受更多来自使用者的灵力加持。剑格亦是同剑身一体的黑色水晶材质,被我做成了一对斜插着的羽毛形状,剑格中间有一个狭长的菱形穿孔,孔中镶嵌着一枚六级火属性材料“星辉石”,这枚半截拇指大小的“星辉石”来自天外陨石的尾焰,内含纯净的火属性精元,通体漆黑,内中闪烁着阵阵暗红,这几乎是一枚原石,未经任何雕琢,被我以“融合保真流”的技法镶嵌在这柄剑上,用以增强这把剑的火攻威力。 这柄火属性法剑是一件真正的上品灵宝,甚至远超同级别法剑,我有这个自信。若说缺点,只有轻薄的剑身恐怕难以硬接强大的实体攻击,不过此剑本就不是为此设计,重攻轻守,怎能面面俱到? 一般评判法器级别的标准有三,首先是威力,然后是异能,第三则是与人族功法的契合度。 这件飞剑法器的威力非凡,从我握住那一刻我便知道,以自己目前结丹初期的实力远探不到它的极限。此剑精纯而且活跃的火属性灵力对于火属性功法十分契合,无需如何高深的法诀即可调动此剑威能发起攻击。 这异能嘛,容我先卖个关子,且看郑燎到时能不能发挥的出来,他说他善耍剑不是? 我满意的轻抚着自己的第一件上品灵宝,踌躇满志,应该说这是我学习炼器一道至今一百多年来最得意的一件法器,这也是一次转折,今后我将不再拘泥于“融合保真流”一脉的技法,若真能做到“合道”,他日炼器一道上必然有我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我没有忘记当年与千手的约定,剑柄处被我镌刻上了“千手灼灼”四个小字,它作为我的首件得意之作,当得起这四个字。 “谷主!郑前辈!” 吴火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没想到宋嫚姝也来了。 “这没你的事了。”宋嫚姝随意的打发走吴火龙,同郑燎并排而立,她向我祝贺道:“恭喜呀!公子刚结丹就炼制出上品灵宝法器,若有更好的材料,地阶灵宝岂不是手到擒来?哈哈!” “哪里哪里,不试试不好说的,嘿嘿!”我难掩得意,心中却暗暗认同她的说法。 我盯着郑燎似笑非笑,他今天竟然没有再穿之前这个身体主人的华丽衣服,换了身灰色武士服,虽然干净干练,却稍显落魄,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听了我的话,来之前焚香沐浴? “上品灵宝么?我来看看。”郑燎毫不客气的抬手取剑,我也不阻止,放任手中法剑飞入他手。 郑燎接剑那一刻,手中法剑便已变得赤红,他当即舞了一套剑法,只见他步伐灵动、身姿飘逸,身法越来越快直至化为一道灰影,手中法剑红影时隐时现不时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丹器室内一时剑影重重,杀意渐显。 我很想回忆起之前见过的裘无影和敖鸣的诡异剑法与此时郑燎的作比,可惜我当时实力低微,在现场都看不明白,此时回忆更是徒劳。 “哎?郑道友莫开玩笑!”宋嫚姝的惊呼过后,漫天剑影骤然消失,只见宋嫚姝左手伸出二指,夹住了似乎是郑燎攻向其咽喉的剑尖,法剑仍旧剑体通红,郑燎竟还在发力…… 我看着宋嫚姝诧异的眼神和她夹剑的指尖冒出的阵阵白烟,虽然明知结晶后期的他伤不了元婴后期的宋嫚姝,可还是埋怨郑燎不该偷袭:“还不收剑?” “此剑甚妙,本体火属性威力强大,老夫此时还不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嗯,如此轻的剑身,似乎不太适合持剑强攻,作为飞剑却最合适不过……”郑燎沉吟道。 “切!此剑的异能你可看全了?”我见郑燎只是突然对元婴期修士试剑,也放松下来,跟他斗起了嘴。 “你是说……” “唉呀?”“啊!” 郑燎突然自被宋嫚姝左手夹住的法剑中抽出一柄一模一样的剑再次刺向她,惹得她宋嫚姝惊呼着伸出右手仍是二指夹剑,不想一声凄厉的鸟鸣声中,郑燎再次抽出一柄法剑复刺,宋嫚姝终于色变,后倾身体倒飞出去,直至一丈多远,才用各夹着一柄法剑的双手合掌,封住了第三柄剑。 郑燎依然保持着持剑前刺的姿势,但此时三柄剑不再是赤红之色,都已恢复了黑色半透明水晶的材质。显然他已经卸去了灵力,但宋嫚姝掌间冒出的白烟还未散尽,她娇嗔道: “哎呀~公子~怎会是三把剑,奴家险些出丑!” 我心道老鬼果然是耍剑行家,他早已发现了此剑的异能。没错,三根火刃鸟的硬羽被我炼成了三柄飞剑,只是它们太轻太薄了些,我这才将三剑合一,亦可拆分,以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郑燎已经发现,只有他最后手持的那把剑,剑格上的菱形孔洞中才嵌着那枚星辉石。 “子母法器?王道友已能将两种炼器技法融合一体了?当真是可喜可贺。”郑燎先是怀疑,随后确认,冷冷的祝贺道。 宋嫚姝闻言松开了法剑,之前被她分别夹在左右手两只指之间的法剑先后回到郑燎持剑的手中,如同两个影子归位,而他手中的法剑外形毫无变化,三剑合一,浑然天成。 “哈哈哈哈!可以说是子母法器,至于融合嘛,还早着呢!现下只能算是缝合吧!”我心情大好。 郑燎将手中法剑递给宋嫚姝,后者仔细查看,啧啧称奇:“公子,这火刃鸟的硬羽不过七级材料,若是以凤羽来炼制此剑,再加上九级的‘炎火流晶’,此剑岂不是有望达到地阶灵宝?” “不错,那枚星辉石品级也太低了些,嵌在此剑上也实在不够看。”郑燎淡淡附和道。 我听他话中有讥讽之意,心知他是想说即使现在有顶级材料,而我此时结丹期的实力却驾驭不了。而且炼器和炼丹一样,并非只是材料品阶的堆叠,技法更为难得。理虽如此,可我此时信心膨胀,自然不会理会老鬼的讥讽,托大道:“嘿!若是有凤羽这类顶级材料,地阶灵宝又有何难?” “有的,前不久还有的。”郑燎冷冷道。 “什么前不久?十年啦!我记着呐死鬼!这把剑你拿去吧!”我炸毛叫道。 宋嫚姝娇笑着把手中法剑还给郑燎,她见证了我当年为破“兽魂吞天阵”扔光了老鬼家当之事,忍着笑意岔开话题:“公子,你还没给这柄法剑起名字呐!” “名字?就叫‘三把剑’吧!”我没好气道。 “唉呀!公子莫要说笑,依奴家看,名字中切不可泄露此剑乃是复数之意,以防对手警觉,如此方可保持出其不意的威胁,嗯,叫‘火羽流晶剑’如何?”宋嫚姝笑道,她一贯善解人意。 “嗯,还是宋道友想的周全,这名字起的好!”我赞叹道,“咳,嗯,郑道友以为如何?” “甚好。”郑燎还在抚剑细看,不咸不淡的语气,掩饰不住他对于这柄法剑的满意。 “切!”我对郑燎故作镇定的姿态十分不屑,装啥呢! “这件法器距地阶灵宝只有一线之隔,王道友,你当真了不起……”郑燎边抚剑边喃喃道,我与宋嫚姝皆是意外,没想到郑燎能给这么高的评价,但我们都知道,他为人十分自负,对人对事多是讥讽,绝不会轻易夸赞别人。 “老鬼你还在看呀?讲讲讲讲,你眼光毒辣,难不成还有什么转机?”我也是没想到他还在关注着手中那把剑。 “王道友,若有远胜剑格上这枚‘星辉石’的材料,你可能换上?”郑燎终于看着我,郑重道。 “嗯……此剑已成,再改的话,难度颇高,稍有不慎,怕是毁剑难免……不过,倒不是全无可能。”我思索道。 “嘿,这便对了,以后或可找个机会试试。”郑燎忽然莫名笑了,我好奇地追问起来:“什么‘对了’?话不要只讲开头啊!” 郑燎似是陷入回忆之中,时而微笑时而神伤,片刻后才开口道:“当年阿来曾与我设想将丹、器二道结合起来,有过一些尝试……” “这怎么可能?”我与宋嫚姝几乎是异口同声。 “嘿,说起来倒也简单,但我观王道友此剑,以及在青蒙山时的那些法器样式,或许有希望成功。”郑燎思索道。 “快说快说,怎么个简单法?”我心急道。没有什么比新奇的炼器技法更能吸引炼器师了。 “王道友所炼法器,尤其是法兵,多好镶嵌灵珠类材料以加强威力,此剑便是这样。”郑燎悠悠道。 “没错,这是‘融合保真流’常用技法之一,妖丹、属性原石、妖兽眼珠以及毒囊结晶等等灵珠类材料蕴含强大灵力,最重要的是灵力内敛且稳定,收放自如,最是适合放大法兵类法器的威力,亦或加强修士施放的功法威力。”我侃侃而谈,毕竟这是自己熟悉的领域。 “阿来当年便是借鉴了这一点,她的想法是炼制出一件法器,预留出孔隙,不但可以容纳各种灵珠类材料,而且可以随时随意更换,就比如这把剑,就算是局限在火属性内,但若能随意更换这‘星辉石’,此剑岂非更添变化,而且越来越强?”郑燎提起徐来,难掩自豪神色,这或许就是以友为荣。 “我有些明白了,她负责炼制这样的法器,而你这丹王便想办法炼出如同灵宝类材料那样,威力大且内敛稳定的‘神丹’,只是这‘神丹’不是给人吃的,而是喂给法器!”我分析道。 “王道友不愧是炼器大师!阿来正是此意!”郑燎惊喜道。 “嗯……有没有这样的‘神丹’要问你这丹王,但这样法器嘛,似是可行,但我现在还做不到,将来也难说……徐来前辈练出来了么?”我不禁对想出这个技法的炼器前辈心生神往,老鬼说的不错,她定然是个天才! 面对我诚心的发问,郑燎却黯然神伤,我与宋嫚姝互看一眼,大概也能猜到,至少在他与徐来前辈决裂之前,这一想法还未能实现,至于之后,他也不知道了…… 郑燎喃喃道:“这样的丹药我后来已能炼出,却不知,她……” 我闻言一惊,方才想起他刚才说什么“这便对了”“找机会试试”的话,回过神来的我开口安慰郑燎道:“老鬼你放心,咱们会有机会‘试试’的。” 郑燎黯然的神色为之一振,却还是默然不语。 宋嫚姝的话打破了此时的沉寂,只听她赞叹道:“炼器和丹道当真神奇,奴家何其有幸能识得二位道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获益匪浅!哎!都怪公子你这件神兵太过耀眼,奴家险些忘了来此的目的。” 奉承的话果然悦耳舒心,更何况是从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修口中传出。我此时方才明白宋嫚姝与郑燎一起来此,多半还有其他事。 “嘿!宋道友请讲。”我笑道。 “哎呀,公子怎还这样生分?嘻?奴家先说小事……”宋嫚姝说罢双手做端举状,一节四、五尺长的枯藤出现在她手中,只听她道,“公子深谙炼器一道,那日送材料时奴家倒忘了,谷中尚有鬼藤母株果藤一条,亦可算作八级材料,今日便顺带赠予公子,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我想起出关之时郑燎曾与我说过鬼藤母株结果一事,那果子已被他用作炼丹,连接果子的这节藤条也是一件不错的材料。 “宋道友生分了不是?我怎会嫌弃?在下之前答应为谷中炼器,如今十年过去却未建寸功,实在是惭愧啊!还请放心,我今已结丹,炼器之事必不会落下!”我接过藤条也不查看,直接收于乾坤袋中,正是宋嫚姝那日送材料的那只。 “哈哈哈哈!”宋嫚姝听我学她的话笑的花枝乱颤,忍着笑道:“公子有君子之风,奴家自是放心!” “这第二件事嘛,便是五年后在青龙山,散修联盟首次承办的‘品丹法会’,届时将有大量结丹期修士前去参会打擂,每一次的‘品丹法会’都是结丹期修士扬名的大好时机,而且丹会擂台的奖励颇丰,公子可有兴趣?”宋嫚姝介绍道。 散修联盟?品丹法会?这消息当真新鲜,那散修联盟不是魏冥玄胡乱成立的么?成立当天他便宣布解散了,现在怎么……看来我闭关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有必要打听打听了。 第79章 虎皮大旗 宋嫚姝和郑燎大致给我介绍了十万大山之中近十年来崛起的新势力,散修联盟。 当年魏冥玄不过是为了意气之争拉着在场的散修呛南仙盟说散修联盟,神树之争后,他便当场声称联盟解散,所谓的“散修联盟”仅仅存在了半天…… 可之后的事,完全脱离了魏冥玄的掌控,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人族仙盟也重新正视了十万大山之中散修的实力,魏冥玄确实是当今天下实力排进前十的散修高手,但散修顾名思义,多是独来独往,本身再强大,影响力也有限,没有势力根基,他们绝不会轻易去招惹大门大派更别提仙盟,因为就算大部分仙盟中人单拎出来对他毫无威胁,但若结下仇怨,任谁也架不住人多,无穷无尽的烦扰,你还修不修仙了?况且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永远保持全盛状态,至少天劫你就躲不掉,比如闫如鱼。但若散修联合起来,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联合,一个口号,就足够各方势力重视起来。 这世界灵气充足,十万大山之中灵脉繁多,天材地宝层出不穷,能在此间立足的散修最差的也有结丹期以上的实力,散修稍加合作,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组织,散修联盟若真的凝聚成一股势力,任谁也不敢轻视,毕竟仙盟再强,可家大业大,高阶修士再多,可低阶弟子更多,这也是一种负担,反观散修联盟,修为最低的也是结丹期,怎不叫对手头痛? 散修联盟的问题只在于像魏冥玄、裘无影那样的高阶修士愿不愿意掺合进来。 传闻当今正道天下实力最强的十名修士之中散修占了两席,魏冥玄排名第八,另一位是排行第五的“白罴竹翁”,此人常年闭关少有其消息,其他八位修士南、北仙盟各占四席。我那日所见的裘无影也是一名散修,但其长于暗杀偷袭,为人低调,行踪十分隐秘,虽不在这十人之中,但普遍都认为他的实力必能挤进前十之列,不少人都戏称裘无影是天下第十一。当然,这些还不是当今修仙界的全部,妖族也有十大妖王,实力并不比人族弱多少,而且每当魔门现世,邪派自然也有十大高手出现,与正道仙盟分庭抗礼…… 散修联盟并不新鲜,历史上不时就会出现,多数散修围绕在一两位散修强者身边,大都跟某件大事有关,事情过去散修联盟便很快名存实亡,甚至直接宣布解散,绝不会像很多古老的势力那般长久存在。无他,散修实在太难驾驭了,甚至比不守规矩的邪修还难控制,魔门再无法无天也是有那么几条门规,或以利益驱使,或以非常手段威胁控制,但散修……门规是很难守的,或者说更难制定,利益驱使并不长久,威胁控制只会激起反抗,也是,若能守门规安安稳稳的修行,天下那么多仙门,他们又怎会成为散修?散修联盟本就自相矛盾,都联盟了还算什么散修? 按老鬼的说法,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承平日久的天下,要有大事发生了。 凝聚散修联盟的却不是魏冥玄,他已是羽化期强者,正如那日南海龙宫六太子敖鸣所说,这个阶段的修士若无因果牵绊,除了飞升上界别无大事,魏冥玄本就是成名已久的散修,根本无心建立什么门派势力,那日跟南仙盟来人赌气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声称“解散”,那许久没有消息的什么“白罴竹翁”成名更早,多半也是这样的心态。 按宋嫚姝所说,近十年促成散修联盟持续存在并得到各方认可的,是一个名叫张涛的渡劫期修士,此人十年间突然崛起,打着魏冥玄的旗号多方奔走,在青龙山建“聚星堡”,尊魏冥玄为“盟主”,以散修联盟“执事长老”自居,还真就把魏冥玄胡扯的“散修联盟”给坐实了,这次在正道仙盟手中挣得了大陆西南三个“品丹法会”的组织权之一,便是正道仙盟以及各门派势力承认了十万大山之中这个散修联盟的实力。 传闻张涛曾被魏冥玄堵在了当时还在建的“聚星堡”七天七夜,他们有没有动手、怎么约定的不得而知,但有人说,魏冥玄是大笑着离开了青龙山,之后更是默认了张涛所为,他虽不直接参与散修联盟的事,但在口头上已经认可了自己的“盟主”身份,而张涛也着实厉害,短短十年,便网罗了一众实力不凡的散修,连裘无影都承认了自己散修联盟长老的身份。 散修联盟这次在自己的地盘青龙山举办“品丹法会”,便是有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的心思,届时他们必不会吝啬,着郑燎和宋嫚姝正是算准了这一点,认为有利可图,这才找我相商。 我深知这二人见识、实力都远胜于自己,那还有什么说的,跟着干就完了,可唯一的问题是,以我的实力去参加“品丹法会”,有机会拔得头筹么? “所以……你们觉得我行?”我犹豫道。 “公子一定可以的!” “就算挤不进前三,前十名的修士也有丰厚奖励,啧啧,这散修联盟还真是大手笔。”郑燎还改不了阴阳怪气的习惯,我正准备怼他几句,给自己打打气,谁知郑燎接下来的话让我好不气馁…… “嗯……五年,五年之后,老夫有把握进入结丹期,到时我便与王道友一道去参加拿什么‘品丹法会’,去会一会当今贤才。”郑燎淡淡道。 “什么?你这么快就能修到结丹期?怎么做到的?”我大惊失色道。 “嘿,这有何难?要知道老夫本就是渡劫后期修士,元神得以保存,该如何修炼清清楚楚,只要灵气和材料充足,肉身实力提升起来自是事半功倍。”郑燎解释道。 “唉,看来以后还要仰仗你了……”我泄气道。 “哎呀~公子何必忧虑?你与郑道友乃是生死之交,他日不论谁先得成大道,还会抛却对方不成?”宋嫚姝就会说漂亮话。 “嘿,宋道友人情通透,难道不懂么?朋友不好,我亦伤心,可朋友太好,我也高兴不起来啊!”我调笑道。 “呵呵呵呵!公子真会说笑!”宋嫚姝笑的直不起腰。 “呵!你倒坦白!”郑燎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了三年光景,距离青龙山的“品丹法会”还有两年时间,这三年过的十分平静,我仿佛又回到了青蒙山修行、炼器的日子。 我在郑燎炼制的那枚“九转培元丹”的助力下,耗费三年时光才化尽了药力,此时已然进入结丹中期。丹王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我在三年间里为了化去药力充分吸收殆尽,平日连练功房去的都不多,大量的时间用在了晚上的打坐冥思之中。白天,则钻研炼器之道,尝试着进一步融合两派炼器技法,并效仿千手,将一些心得体会记录在册,不知不觉间,竟也汇成了一本跟《合道术》不相上下的册子。 三年的时间,我与郑燎几乎耗尽了那次自黑风山和过风沟抢得的各种材料,包括鬼藤谷原有的中高级材料,只剩一些郑燎看不上眼的低阶材料…… 郑燎太快了,鬼藤谷原本就有血蜈蚣一族常年炼丹,炼丹材料本来颇丰,再加上三年抢得一批,可他……现在已是供不应求;我炼器虽慢,但谷中炼器材料本就不多,好在之前抢得不少,可我为试着融合两种炼器流派技法,加上本就对“再造赋神流”一派的技法不熟,失败次数多了些,损耗太多,炼器材料现在也是所剩无几。 好在鬼藤谷在大量丹药和法器的加持下,实力力渐渐恢复至青蒙山之战前的水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鬼藤谷上下对我与郑燎二人再无非议,宋嫚姝作为妖王、谷主,声望也空前高涨,彻底修复了与前谷主更替时留下的裂痕。 这些年鬼藤谷派出无数弟子多方寻宝,谷中宋嫚姝更是四处奔波,为我们寻摸各种材料,无奈还是供不上郑燎和我的需求。我与老鬼时常想起青蒙山,不禁感慨,要想取用不尽,还得像上师那般打龙宫的主意,可惜我们没有上师的实力和手段。 另外,宋嫚姝派出数名俱灵期妖修前往回音洞探查和持续监视,还亲自潜去过七、八回,三年来却只有一个结果:回音洞白福的那只妖族,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别说开了灵智的妖修,就连一只蝠妖也没有。洞门大开,防护禁制完好无损却未启用,洞中财物更是所剩颇丰,这绝不会是举族迁移的状态。宋嫚姝第一次潜入探查后说,虽然什么蛛丝马迹也未留下,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那支妖族凶多吉少,因为她总感觉那空荡的回音洞很像一个地方,那就是黑风山后山熊虎的洞府。 有鉴于此,郑燎提议暂时不敢妄动,特别是在“品丹法会”之前我们不想招惹到魔门凭添变数,只留下暗桩持续观察,可三年间毫无异动,洞府连换了几任主人,都是无意中发现那出洞府的小妖族,暗桩都是俱灵期妖修,足够收拾那些占据洞府的小妖,但都未出手,反而任其自生自灭,不是被另一伙小族取代,便是被路过的散修歼灭赶走,暗桩只对一些想要取宝离去的修士,便会跟上,待其走远或者想要使用传送法术时将其击杀,笑话,想在老鬼的算计里占点便宜,那是休想!当然,幸运的是这回音洞一直没被高阶修士发现,否则全凭俱灵期的暗桩也是无可奈何。 三年间回音洞中闹出的动静大大小小,可依然不见魔门有任何反应,我们终于认定,这地方已经被遗弃,于是便安排队伍取尽了洞中的材料法器,三年里不时被人探到而取用财物,虽然大都陆续落于我们的暗桩之手,但回音洞中还剩下一些不便携带的巨大灵脉原石,终于被我们搬光搬净了,也不知那白福之前为何采出这么多灵脉原石,有大宗交易么? 回音洞取回来的东西分为两类,一类是洞中原本白福留下来的财物,另一小部分是妄图取走那些财物而被鬼藤谷暗桩解决掉的各路散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怨不得旁人……这两类东西每一件都经过了郑燎的元神探查,仍是毫无魔门气息,连去过现场的宋嫚姝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郑燎却确定其中必有魔门的影子,因为那白福既然早早接触了那本“嗜血疯魔术”,绝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无,只能说明痕迹都被巧妙的抹去了。 魔门行事诡异,谁知道呢?既然他们还没有现身为难我们,暂且就将这些猜测抛诸脑后,在“品丹法会”之前,还是能提升不少实力的。 郑燎距离结丹期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似乎不急,材料跟不上趟之后,他无丹可炼,每日大把的时间居然用来指点小维……我明显感觉到,他对小维越发上心。一日吴火龙照例在小维面前拿着我给他的众多法器“耍宝”,刚好被郑燎看见他拿的那把我炼制“火羽流晶剑”前试炼失败的“火羽匕首”,便开口索要,原来他是想用这把火属性浓郁的鸡肋匕首替代吴维手中的那枝雷火棕榈叶。小维的实力飞涨,已经追上了小龙到了结晶初期,他已可以驾驭更高阶的火属性法器来驱火炼丹了。 郑燎声称公平交易,吴火龙自是不愿,哪怕郑燎以丹方交换也不松口,我也不好出言左右,谁知郑燎已经作罢后第二天,吴火龙便哭着交出那把“火羽匕首”,原来吴长老听闻此事后便将小龙训斥一番,郑燎略显尴尬的拿出两片丹方,恐怕依然抚不平吴火龙那颗脆弱的心……何况老鬼心如铁石,哪里有这闲工夫? “老鬼,你这是何必呢?那种法器你要多少我就能炼多少,干嘛为难一个小辈?” “为难小辈?老夫有这闲心?我只是临时起意,而且这交易他赚大发了!明明是前辈提携晚辈才对!” “嘿!你啥都懂,我不废话了……” “哼!老夫虽是无心如此,可见此情形,心中只有快活!这又怎样?小维受得他受不得?” “行了行了,我的丹王前辈……” “切!这种小事以后莫要提了!” 第80章 五行法罩 我凭着老鬼炼制的“九转培元丹”实力达到结丹中期以后,一时有些迷茫起来,因为如结丹期以前那样的修炼现在收效甚微,练功房里将“五灵筑基诀”修上三月,除了神盈气足,毫无变化,我忍不住再次怀疑自己修炼的这本功法是不是品级太低了? 我去请教了郑燎和宋嫚姝这两位高阶修士后才对结丹期以后的修行有了更深的认识。结丹以前的修行一切都是围绕着壮大气海、凝练灵气、结成金丹来的,故而对自身先天灵根的强弱以及外界灵气的多寡十分依赖,强大的先天灵根可以吸纳更多的灵气,而充裕的灵气环境,则可以为进阶心法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来源,当气海足够强大则能容纳更多的灵力,日复一日的苦修进阶心法,则可最终凝练灵气产生质变,结成金丹。 结丹以后则大有不同,首先,限制修士攫取外界灵气的先天灵根的强弱影响大大减小了,反而是修士所结金丹的强弱对此影响更大,金丹居于气海之中,以及自成天地,即使修士不修炼,只凭一念之动,金丹即可吸纳一定灵气,特别是在气海枯竭的关键时刻,即使修士无瑕调息,只要一息尚存,结丹期修士即可缓缓恢复灵气。然后,结丹期之后的修行并不以吸纳、凝练外界灵气为主,这样并不能对金丹有多少提升,相反,“挥霍”气海中灵气才能快速锻炼金丹,从而壮大金丹直至其觉醒元神进入俱灵期。 郑燎还提醒我,像“九转培元丹”这类的强行提升实力的丹药内含巨大灵力,服之亦有相应的巨大风险,而且外力提升的实力只能让修士的功法威力更大,亦或防御更强,但其毕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仅管我已耗费三年时间炼化吸收。这力量平时或许可以被修士驾驭,但若不完善自己的法术,加深自己对“道”的认识,极端情况下难保不被这外力堆积的力量所反噬,总之神丹虽好,却不能“贪杯”,特别是实力境界还不足的情况下。 两位高阶修士的话我并不全懂,但郑燎十分善于打比方,他说,“如果修士结丹以前是对外界灵气极力索取,那么结丹以后便是对外界不断给予,给予的载体是灵气,方法是法术,目的是证道,以己之‘小道’来回应天地之大道,结丹期修士便是在不断的‘证道’之中,领悟法理,壮大金丹,觉醒元神,认识己道。” 郑燎的话对我启发很大,我对修仙界那些大宗门势力为何只尊重结丹以后的修士有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回想起自己刚结丹出关之时,郑燎便拉我去黑风山“练手”的目的,原来不只是熟悉新的境界,连今后修炼方向也悄然改变。我想及此处,暗自庆幸自己身边有这样亦师亦友的高人,否则光凭我自己,肯定会将修行进度停滞不前的原因归结为进阶心法品阶太低而盲目追求更高品阶的功法……就想明白这些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年光阴,结丹期修士虽无寿元不足之虑,但这样的冤枉路,还是少走一些为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再沉溺于闭门造车,身边距离结丹期很近的郑燎正是天赐的修行对象,我便常拉他去鬼藤谷外的一片石林中对练,从我所熟练掌握的“五灵珠”、“五行罩衣诀”、“五行屏障术”开始,算上现在已经不需要提前施展“付灵术”提升并找平五行灵根就能运转平衡的“五灵筑基诀”,五行兼备、五行轮转,这便是我现下功法的特点,已成为我抹不去的特点印记,自然而然的,我的“道”已经隐隐约约浮现在我心中。 我时常将那张《七脉玄图》拿出细看,不知不觉间,图中五行轮转的脉络已经深深印入我心中,忽有一日我突发奇想,“五行罩衣诀”和“五行屏障术”这两个功法一个主防实体攻击,一个只能削弱拉灵力攻击而且可延伸至三丈之外,我若能将两种法术融为一体,不但能进一步提升防御和应变能力,我对于五行属性之间相互轮转的法理理解上,也必将有所提升。 与郑燎交手之后我才明白,高阶修士的强大实力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们临阵的应变能力以及层出不穷的攻防法术实在让人应接不暇,即使知道比斗只是为了印证功法,可我每次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我不时怀疑,这死鬼毫不留手,是不是对我起了杀心?用郑燎的话说,若不是我那两个防御功法高明,他不动用炼魂术也能在死前带我同赴黄泉。 死鬼有极强的好胜心,一旦动手毫不留情,火羽流晶剑在他手中宛若三条火海孽龙凶残狡诈,每当凄厉的鸟鸣声想起,便是我中剑之时,若非我掌握了一些五行轮转之法后,“五行罩衣诀”和“五行屏障术”早已今非昔比,挨不了他两剑我便要重伤不起,正如他所言,即使不动用炼魂术,即使我已是结丹中期他还是结晶后期…… 正当我感觉挫败之时,郑燎却冷冷的安慰我起来:“王道友,要知道你并不是在跟结晶后期修士斗法,你面对的,是渡劫后期修士的元神驾驭的肉身,纵使老夫不动用炼魂术,但元神的绝对优势还是潜移默化的加强着本体实力,更重要的,是老夫纵横五百年间所经历的无数次斗法经历形成的阅历和经验,能限制住老夫的,不可能是你,只是这具还未结丹的肉身罢了。” “死鬼,你真会安慰人啊……”我听罢气结,可也不得不服,我每次被他打的伤痕累累的回去,少则两日多则三五日,将心得体会揉进功法中去后必能有所提升,我能真切的感到自己所施的法术比之前更强了,可自信满满的我再次面对郑燎,还是会被他以新的方法压制,这种挫败感实在不好受,但至少我能感觉到自己实实在在的变强了…… 郑燎有时会说:“啧啧,这才像个结丹中期修士的样子嘛!”每到此处,我的挫败感便会减少几分,终于熬了大半年后,我总算面对郑燎不再疲于防守,终于能跟他打个有来有回了。 …… “嗯,不错,这大半年来,王道友临敌机变提升不少,而老夫受限于肉身实力,已经难以抵挡你‘五灵珠’的全力一击。”郑燎单手持剑傲立在所剩不多的巨石上,气定神闲的样子好不气人。 “咳,咳咳咳,真的嘛?我不信,咳咳,你别动,我咳,扔两颗‘五灵珠’试试……”我浑身都是灼热的剑伤,单手扶着半截石头,喘息着不甘心道。 我见这死鬼不搭腔,无名火起,空着的手瞬间凝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五灵珠”,正待“含恨”而出,突然却被来自外部的强大压力逼的动弹不得,我忽然想起了在青蒙山时遭遇高阶修士的元神威压,是了,这死鬼当年在沙蝎洞穴中估计也是这么制住我的……不过我现在的“冥思望气术”还差一阶就圆满了,“遮天乾坤术”也有所进步,有这两部炼魂术的基础,我此时还不至于被这元神威压伤到,但此时想继续攻击是不可能了。 “咳,耍赖了!死鬼!”我缓缓将“五灵珠”化为灵气吸收,沉声讥讽道,毕竟之前说好他不动用炼魂术的。 “啧啧啧,王道友,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跟在随时可以让你身死道消的高阶修士身边,难道你就一点不怕么?”郑燎忽然阴阳怪气的说。 “来!咳咳,整死我!来!”我不知他是何意,赌气道。 “哼!”郑燎瞬间终止了元神威压,冷冷道,“你对敌缺乏一往无前的决心,手段更是过于持正,莫非是想点到为止么?笑话!老夫用你‘点到为止’?” 郑燎的话说中了我的想法,我从一开始便想着他还不到结丹期,而且我刚吃了人家的丹药到了结丹中期,若反手就伤了他,岂不是不好看?有此想法,而且面对的也不是敌人而是挚友,我虽也尽力周旋,但确实是一开始便失了锐气,不过…… “哈哈哈哈哈!咳咳,老鬼我还没尽全力,咳,就能逼的你使出了炼魂术,嘿!看来我果然变强了!哈哈哈!咳咳咳……”我忽然想明白这一点,不顾忍不住的咳嗽,大笑道。 “嘿!这一点老夫承认,以王道友目前的实力,我只凭本体实力是奈何你不得了……”郑燎忽然轻笑道,“拿出来吧?让老夫看看你大半年中悟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大惊,心中狐疑,怎么我还没展示他便知道了?没错,我现在已将“五行罩衣诀”和“五行屏障术”合二为一,而且,已经不能叫做单体防御法术了…… “呵!王道友越来越强,功法威力上却变化不大,只能说明你另有所悟,多半是悟出什么新的技法。”郑燎一边抛给我一颗丹药,一边自信道。 “哈!老鬼,真有你的!嘿!这便让你长长见识!”我兴奋道,看也不看就将丹药一口吞下,只觉只觉周身暖洋洋,身上的伤口缓缓愈合,灵力也恢复大半。 我见郑燎不经意的也吞下一颗丹药,全神戒备的等我出手,不禁笑道:“反了,是我任你出手!” 郑燎稍感意外,但也不多问,凝神举剑,瞬间他手中的火羽流晶剑生出层层热浪,无根的火焰充满了他周身,郑燎已经蓄势待发…… “唉等等!不是我!是这里!这里!你若能一击毁了这半根石柱,便是我输了!”我慌忙指着距自己一丈多远的一根断柱说道。 我凝神静气,高举双臂,掌心朝天,双掌指尖相对,随后缓缓划了一个圈,双臂垂在身前,双掌五指指尖贴合,掌背微躬,霎时自双掌虎口间迸发出狂乱的五行灵气,我大喝一声:“五行,罩!” 瞬间一个以我为中心,外延约两丈的泛着淡淡的五色光华的罩体出现,我指的那件半截石柱已被涵盖在内。 “哦?有意思。”郑燎耐心等我施法圆满,缓缓祭出法剑,火羽流晶剑在空中便分成三把飞剑,带着狂热的烈焰朝我攻来…… 干!这死鬼!不是说好攻那半截石柱么?我虽腹诽,但三把火羽流晶剑已飞至我面前,我急忙闪至那半截石柱之后,嘿!想不到吧?我这法术并不是死的,施术丝毫不影响我的移动,五行罩是我的灵气外延,只会随我而动,我甚至还有余力凝聚五灵珠攻击! “咦?”郑燎轻生的惊呼瞒不过我的耳朵,我就知道他的打算!他必是以为这罩子像一般的全方位防御法术一样,施术者需全神贯注,不能随意移动,而且一般这种法术形成的防御法罩,只要被攻破,伤到施术者也就破了,可我这个…… 哈!三把火羽流晶剑成“品”字形扑上五行法罩,在接触的瞬间并没有产生任何灵气激荡,三把飞剑若扎进豆腐般轻而易举,可飞剑行进不足三寸便进度逐渐放慢,郑燎这才发现异常。 犹如凡人手持尖枪奋力刺向河滩淤泥,尖枪未能完全没入,非枪不坚利、河泥不软,凡人只会认为是自己的力道不够。此时的郑燎也这般认为,他暗施法诀,大喝一声:“去!” 三把飞剑立时完全没入我的五行法罩之中,此时郑燎终于察觉到我此法的奥妙,因为他发现,五行法罩不但没有消散,而他却已经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他们之间的联系竟被我的五行法罩阻断了! 三把飞剑势头依然不弱,凭着惯性还是朝我挡在身前的半截石柱刺来,不过已是强弩之末,凭着上品灵宝法器本身的锐利,只在石柱上划了三道白印。 飞剑已落地,我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看来这项功法果然有奇效,我若能进一步缩短施术时间和减少此法的消耗,他日对敌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随着我面前的三把飞剑回到郑燎身边融为一体,郑燎接剑后背剑而立,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缓缓开口道:“神技,老夫佩服!” “嘿嘿!怎么样?还入得法眼吧?哈!”我得意道。能得到这死鬼的称赞可不容易,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得意。 “啧啧啧,老夫竟走了眼,原来不是防御法罩,而是领域阵法,可是根据那上师的‘五行兑甲阵’悟得?”郑燎思索道。 “这你都知道?!”我惊呼道。 第81章 桃柳异变 “那五行法旗,你悟了?”郑燎惊奇道。 “哈!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敢说两成,此阵法过于玄妙,若非那张《七脉玄图》,我还真是摸不到头绪。”我答道。 “嗯,那上师果然高明,你刚才的五行法罩是……”郑燎仍有疑惑,可又忽然觉得不该多问,毕竟对于修士来说,这是绝密。 “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此法并未借助那五行法旗的力量,说起来,那五面旗子我至今未能修复,这组法器消耗太巨,又多有损伤,已经是濒临崩溃,我上师前辈修复的手段我已想明白,可没有十足把握实在不敢下手,稍有差池便悔之晚矣,唉!”我解释道。 “了不起!王道友刚结丹不久便悟出此等神术,嗯,老夫还未见过这般实用且霸道的防御法术,有此防御在,何愁‘品丹法会’上少了你的位子?”郑燎一听我这法术不借助上师遗留的五行法旗就能施展,竟有些激动。 “唉唉,距离那法会还有一年多,可我至今还没有件称手法器,咱好歹也算是炼器行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另外,我的‘逐风神行术’似乎品阶也太低了了些,速度比起你来,太慢了。”我回想起大半年来与郑燎的斗法颇有感触,让我大部分时间陷入防多攻少境地的,除了老鬼高绝的技艺和经验外,我没有称手法器以及功法单调、缺少能加速位移的法术也是重要原因。 “嗯,王道友你五行同修,适合你的功法还真不好找现成的……老夫记得早些年我给你说过一本《五行搬运术》,不知还在否?”郑燎思索片刻,才开口问道。 我记得这部功法,那是初见他时提及的,可惜…… “额,可能是那日在上师前辈阵中丢了……嗯,这也不像是部加强身法的法术啊?”我尴尬道,那日危急时刻我太过慌乱,该扔的不该扔的都扔了,若非忘了新得的那三枚妖丹……唉,我事后不止一次在我剩下的破旧乾坤袋中清点,杂物不少,可有用的几乎没有,我记得那本功法好像是存在“百宝螺”中的呀?不知怎么那日将百宝螺还给老鬼时也没清点出来。 “哼!无妨,老夫过目不忘,三日后我写出来给你。”郑燎冷冷道,“这部功法既能搬运五行灵气,也能搬运蕴含五行灵气的实物,王道友看了必有收获。” “天才就是天才!谢啦!老鬼!嘿!”我心情大好,忽又想起法器这茬,“法器怎么搞?来点高见呗!” “手握变异灵宝,还要什么高见?”郑燎没好气道。 “你不提还好,一想到那节小枝,奥不,桃柳,这法器除了有点恢复外伤的能力之外,还看不到任何变化,我就是想把它当棍子使,也不够长啊?我看是指望不上了,唉,谷中那节鬼藤母株的枝条倒也算得上八级材料,可惜就这一样实在练不成什么法器……”我抱怨道。 “缘法未到,道友不必灰心。”郑燎丢下这句话便准备回了,我知道他是要求看吴维那小子炼丹。 郑燎说走就走,走的真快……这死鬼以前说过他的轻身法诀不适合我,切!不想教就明说嘛,我无奈的收拾一下狼狈的装束,便也准备回了,他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已经很久没去过练功房修炼了,现在这样的修炼对我收效甚微,可对于“桃柳”小枝……且去看看它还能吸多少。 我自黄玉手镯中取出桃柳拿在手中把玩,心中暗道:“变异灵宝,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尽情吸吧”。 练功房,第二个月零二十八天,我缓缓收功,凭着“日月轮转碟”的提示,确认了这个月已经所剩无几,看着随着我五灵筑基诀停止运转而落在一旁的桃柳小枝,心中苦笑:桃柳啊桃柳,临近“品丹法会”,我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暂时没时间等你一个未知的结果,仙路漫长,不急哈! 我正待起身收回桃柳小枝,忽然心中感到一丝悸动,这丝感觉微乎其微,是我结丹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罢了,说好的三个月,还差两天是么?”我朝桃柳小枝喃喃道。 我重新运转起进阶心法,如之前那般再次疯狂攫取地底灵脉之中蕴含的灵气,桃柳小枝一如既往的浮在半空截取了我大半灵气,我现在能吸纳的灵气比结丹之前多了近三倍,桃柳小枝仍是截取大半,可却还没有什么变化,算上之前那十年,真不怪我泄气。 结丹之后我彻底摆脱了先天灵根对吸纳灵气的限制,也不必再需要五个“付灵术”来平衡灵气,现在五灵筑基诀使来已经与最初完全不同,我不由想起郑燎在我想要更换进阶心法时的劝阻……我正仔细体会着结丹后五灵筑基诀的变化,突然异变出现! 原本静静浮在半空中的桃柳小枝突然“不安分”起来,先是不住抖动,随即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周遭灵气为之一净,额,应该说,是周遭灵气瞬间被桃柳小枝吸干,我嘴角溢血,还在运使的五灵筑基诀被强行打断,就这一下,我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 桃柳小枝丝毫没有“犹豫”,我的功法一中断,它便飞速扑向地底灵脉,待我起身上前看清它的去向时,桃柳小枝已经“长”在了地底灵脉之上,细看我才发现,它是插进我十年前在灵脉上打的那个孔上了! “咳咳,噗!”我吐了口血污,感觉到周遭灵气还是一丝也无,就在灵脉跟前这种情况绝不正常,只能说桃柳还没有停止攫取周围灵气,以至于本该存在大量灵脉外溢的练功房犹如死地,我没想到这桃柳小枝竟如此“霸道”,忽自顾笑道,“哈!想不到你如此暴躁,我喜欢!” 仿佛是回应我的称赞,短暂平静一下的桃柳小枝忽然通体化为玉质,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绿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吸力,我毫无防备下竟被扯近了半步,我慌忙运功稳住身形,缓缓后退五步以缓解巨大的吸力,来距离后,吸力依然强劲,但已经不能再扯动我分毫。可练功房内一些辅助的法器、灵石却遭了殃,包括记录年月日的那一套“日月轮转碟”以及大量辅助照明的夜明珠、月光石等等,这些蕴含灵气的小物件皆被吸到桃柳小枝附近,灵力瞬间被吸尽散落在地上…… 不一会整个练功房剧烈抖动起来,准确的说是面前的这条地底灵脉,原本淡蓝色的半透明晶体此时微微泛光,这只是表面,做为修士能看到的不止是表面,我能感觉到灵脉内中灵气激荡,十分活跃,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巴掌长短的桃柳小枝整出的动静,这……真这么暴躁?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手中紧紧握着传送法藤,随时准备撤离,变异灵宝虽好,但君子不立危墙,还是性命更重要。 好在形势没有进一步恶化,但我面前目所能及的巨大灵脉,根据不同区域的纯度和杂质多寡,分别发出亮度不一的光亮,暗的且不提,亮的就如同人间烟火一般绚烂,我不禁怀疑这灵脉是否也会如焰火一般化为灰烬,严格说起来,这灵脉也是消耗品。 我正凝神戒备,忽然两道白光出现,竟竟是郑燎和宋嫚姝来了,一般来说,练功房乃是修士极其隐秘之所,旁人不得擅自进入,可他们一到我就明白了,怕是因为桃柳小枝的异动太过强烈,连他们都被惊动了,只不知宋嫚姝是何时回来的。 这些年宋嫚姝常年在外寻觅上等材料,在鬼藤谷中安居的时间并不多,谷中大小事都托付吴长老打理,我与郑燎主要负责丹、器之事,郑燎还坐上鬼藤谷长老的位置,不时参与一些外事,我则坚决推却了专门为我设立的“三长老”的好意,咱既没实力,心计更是没谱儿,既然德不配位,我实在不敢窃居上位。 鬼藤谷目前只相当于人族小门派,只比不我当年所在的大力金刚门大上一些,宋嫚姝坐上谷主之位后,有意效仿人族仙门建制,我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出身,也知道像这种规模的建制,并不需要那么多“长老”,而且严格说起来,是养不起那么多长老,比如我与郑燎一个炼器、一个炼丹,谷中资源便不够用,也没有实力短时间内改变。当然,我与郑燎“大手大脚”的挥霍,也是原因之一。 我记得大力金刚门虽然很小,但自宗主以下还有五名长老,分管:传功、执法、账目、炼丹、炼器。如果是一个中型仙门,那么至少还要有一位精通阵法的制符师做防卫长老,另外请一位精通御兽的御灵师来打理门派的各种灵兽,哪怕他不做长老,但在门派中也是地位超然,因为他的职责不光关乎门派利益,还是一个中型仙门最起码的排面。 鬼藤谷包括青蒙山等妖族虽然实力上远胜大力金刚门,但因为多种原因,以及妖族的特殊性,建制上不可能那般全面,也不怪郑燎时不时说这里是“草台班子”,换句话说,这便是人族修士不时挂在嘴边的所谓“底蕴”,无他,人族个体弱小,早早就组织了起来,随后又得远古大仙垂青,得受天书仙法,如今是越发强势,所谓“万物灵长”,便是如此了…… 宋嫚姝自知现下鬼藤谷毫无底蕴,也不多劝我当什么“三长老”,这支妖族要走的路还很长,也不急于一时。她对于郑燎的欣然接受十分感激,包括我都没想到那个曾经高傲的丹王前辈会如此屈尊就卑,看来这世上真有人,上能陪玉皇大帝,下能陪山林小妖。 郑燎也不是说说而已,他很快便给鬼藤谷指明了方向:既然材料不足,那便不必强求了,可以先提升个体实力,丹药、法器上也可以求精不求全,除了寻觅天材地宝,多与人族仙门接触才更见成效,毕竟这个世界中拿着资源大头的还是人族。这也是我们决定去“品丹法会”上搏一把的主要原因。 不知不觉中,我已将自己当成了鬼藤谷的一员,全然忘却了人妖之分,当初听老鬼的来十万大山潜修时,怎会想到今天? 郑燎和宋嫚姝来到我的练功房后只对我点了下头也不说话,他们早发现了异动的源头是插在地底灵脉上的桃柳小枝。 我三人一言不发戒备的看着桃柳小枝疯狂攫取灵脉上的灵气,两个时辰过去,灵脉已经明显黯淡了下去,犹如燃尽的烟花棒,绚烂过后,只剩烧成红炭的杆子,完全熄灭只是时间问题,只是这练功房的抖动越发剧烈,明明面前灵脉已经快要耗尽,这里怎会如此?我不禁狐疑,终于忍不住问道:“额,两位,这灵脉越发微弱,怎的这里还抖的这么厉害?” “啧啧,王道友可知,我们为何找来此处?”郑燎反倒问起我来。 “我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哪里知道?快说快说!”我催促道。 “奴家刚回来不久,突然谷中震动,而且越来越剧烈,谷中此时地动山摇一片狼藉,寻得郑道友才知王道友还在闭关,这才找来……”宋嫚姝解释道。 “外面这么大动静还不见王道友踪迹,想必这动静就是你造成的,啧啧,老夫果然没有猜错。”郑燎话语中有一丝不合时宜的得意。 “额,这是个意外,谁成想,额,它如此暴躁?”我尴尬道,“它,额,桃柳,是在吸这灵脉的灵气么?” “你说呢?”郑燎没好气道。 “额,我是说,它能吸完不成?”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啧啧,已经快完了,这鬼藤谷的地下灵脉已毁,真想不到这神木如此,额,霸道。”郑燎调侃的语气慢慢渐渐感慨起来,我听罢一惊,继续问道:“难道说这里的灵脉是一整条?一整条都相连?这,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练功房内的震动渐渐平息,宋嫚姝缓缓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奴家一开始便对二位推心置腹,这样的练功房算上郑道友的谷中一共有四处,皆是紧邻地底主灵脉……外面地形坍塌骤变,便是地下灵脉瞬间消融殆尽,留下了大片空洞所致,公子的这件变异灵宝,当真……” 宋嫚姝就差“霸道”二字脱口了,我歉疚的解释道:“十多年前我刚发现修炼时会被它截取我的灵气时,我异想天开的在这灵脉上钻了个孔把桃柳小枝插进去,指望它自己吸收灵气,没成想,这个月最后几天它真的如此做了,我这个主人却完全控制不了……” “原来如此,公子无需挂怀,谷内族人已被奴家安排妥当,大部分都去了谷外静观其变,只是这神木……”宋嫚姝欲言又止。 “王道友,十年前你控制不了,或许今日便可以了,老夫怀疑,这神木如此多半是完成王道友十年前的指令,啧啧,还有可能呐!”郑燎忽然道。 郑燎的话提醒了我,我忙默默运起炼魂术,感应这桃柳的存在,毕竟是滴过血认过主的法器,我很快便锁定了桃柳小枝,只是此时的它我几乎不敢认了,其强大的灵力我前所未见,不愧是变异灵宝! 四周环境已经彻底平静,我缓缓上前查看,并开始尝试着将桃柳小枝收回,只见桃柳小枝所在的灵脉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大片如烧尽的石灰般蓬松灰白的块状杂质,桃柳小枝依然泛着暗绿色玉质光华埋在其中。果如郑燎所言,与之前不管我如何召唤它也没有回应不同,我还只是以炼魂术探查便觉此时的桃柳小枝灵力波动异常活跃,我抬手尝试着唤道:“桃柳?” “嗖!” 原本静插在灵脉杂质中的桃柳小枝毫不犹豫的窜出,瞬间回到了我手里,倒吓了我一跳……我接手才发现,此时的桃柳已经不能再称作“小枝”了! 第82章 另寻灵脉 此时的桃柳由之前的巴掌长、拇指粗变成了三尺多长的短棍,比之前粗了一倍!玉质却不光滑的手感,墨绿的色泽,也不比郑燎那把轻剑“火羽流晶”重多少,只是这桃柳,额,短棍,虽然再也看不出之前桃木小剑碎片的痕迹,通体自然一体,但不知怎的整体粗细也不均匀,大体虽直但也有几处明显的小弯,怎么说呢?若非这玉质的品相绝非凡品,这真就像随意生长的一节树枝…… 好吧就是树枝,许是它不见我再有指令,也没有运使灵力试用,桃柳渐渐隐去了玉质的品相,木质树皮的手感传来,它竟又回到了桃柳小枝的样貌,只是此时“长大”成一根短棍了。 我与郑燎、宋嫚姝三人面面相觑,各自惊奇的神色还挂在脸上,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郑燎这老鬼见多识广,最先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咳,它应是进化了,恭喜王道友了!” “公子这件变异灵宝终于进化了!恭喜恭喜啦!”宋嫚姝回过神来也贺道。 “额,这样么?”我脑中大片空白,刚想动用灵力挥舞一番试试桃柳短棍的威力,忽然想起地面此时一片狼藉,还是先出去看看为好,毕竟是因我而起。 “要不,咱们先出去看看?”我缓缓开口道。 “很好!正该如此!”郑燎赞赏的附和道。 鬼藤谷处在两山之间的洼地,原本一山稍低且宽,另一山则相反,此时两山却大相径庭,高的几乎没有变化,低矮宽厚的那座山却坍塌大半,巨石沙土落入谷中不少,却只掩埋了小部分谷地,因为谷中也发生了大片坍塌,如果说之前的鬼藤谷是片低于地平面的洼地,现在就整体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神坑当然难不住一众修士,特别是鬼藤一族。宋嫚姝早已安排妥当,谷中血蜈蚣一族大都提前在谷外躲避,鬼藤一族则大都留在谷中,即使未化形的鬼藤也不惧落石掩埋,但鬼藤一族留下的原因却不是这个,完全是因为鬼藤母株的存在,地阶的鬼藤可受其庇护,有结丹以上实力鬼藤一族妖修,则必须守在母株附近,以防外敌趁机潜入破坏,当年与宋嫚姝争夺位子的小枚,便是专职守护鬼藤母株的修士之一。 由于地形坍塌的太严重,原先的传送法阵已毁,我之前紧握在手中的穿梭藤其实并没有用,出练功房凭的是宋嫚姝的手段,在鬼藤谷中,她有鬼藤母株各种能力的加持,比我们方便的多。 当我们回到地面时已置身“二仙居”遗址间,这间精致的二人屋院已经完全毁了,我的歉意又加深一分,我当时还不知道,整个鬼藤谷的地面建筑几乎都毁了…… 宋嫚姝向前来请示的族人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由吴长老来统一安排善后事宜。 “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谷中要紧之处都在地穴之中,与刚才的练功房一样,只把传送法阵修补一下即可,”宋嫚姝见我神色颇不自然,出言宽慰道。 我知她看透了我的心思,那吴长老汇报的十分细致,也却如宋嫚姝所说,谷中关键事物都存在地穴之中,但地下灵脉几乎耗尽,剩下的零星残脉也是因为与主脉不相连的缘故,那吴长老讲到此处语气掩饰不住的介意,我本想立时认领“罪魁祸首”,却被郑燎识海传声制止,果然宋嫚姝只说是郑燎实验丹药出了叉子,以至于“引燃”整个灵脉…… 我想起吴长老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一是不解为何要瞒着自己人,二是感叹崇拜之盲目。吴长老炼了三百年丹药在老鬼这丹王口中也只是“尚可”,而在吴长老眼中,“换心丹王”闫如鱼是无所不能的,面前的郑燎便是丹王化身,吴长老对其既敬且服。 “王道友,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你手中变异灵宝之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郑燎待吴长老走后解释道。 “是呀是呀,有此宝在手,公子他日一飞冲天,切莫忘了奴家呀!”宋嫚姝笑道。 “往哪飞呀!还冲天?”我苦笑道,“这灵脉毁了怎么办?谷中还有那么多结丹以上修士要借助其修炼……”我深知鬼藤和血蜈蚣一族早期修炼不必借助灵脉,但这些年谷中结丹实力以上的妖族修士数量渐渐累积半百,灵脉若失,影响深远,一步落后步步赶不上,十万大山之中弱肉强食,这些年我也有所感触…… 还有就是,我前面坚决推辞了所谓“三长老”的位子,后脚却用光人家的灵脉,这让我如何不羞悔? “哈哈哈!公子勿急!奴家家底丰厚,一两年内,还不会缺了你的灵石!嘻嘻!”宋嫚姝故意误会道,她见我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解释道:“嘿!公子忘了?咱们刚从回音洞运回大量巨大灵脉原石,两年内绝用不完!” 我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尴尬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王道友,你看那座坍塌的山,原本低矮寻常,平平无奇,怎料其地下藏有一条灵脉……再看立着的这座,山高坡陡,云雾缭绕,端的是奇俊灵秀,哪知它地下一丝灵脉也无,纯粹好看……造化果真不讲道理。”郑燎忽然评论起山来。 “有理,额……我怎么感觉你在说人?”我察觉出这死鬼对我的讥讽之意,偏又找不出他刚才话里的毛病。 “哈哈哈!郑道友一时感慨,公子不必深究!”宋嫚姝笑道,她突然想起一个主意,继续道,“奴家看公子这件神木,似乎还未到极限,若说灵脉嘛……” “我们还有现成的三条!”郑燎接话道。 “是啊!距离‘品丹法会’还有一年多时间,何妨一试?”宋嫚姝笑道。 “你们是说……回音洞、过风沟、黑风山?”我心动道。 “正是,这三处妖穴洞府直抵地下灵脉,三条灵脉哪怕是回音洞的已经被大量开采的那处也比我鬼藤谷的灵脉大!之前奴家与郑道友、吴长老相商选一处搬去,只是一切相关事务繁琐,还在从长计议。”宋嫚姝明说了。 “额,那咱们准备选哪一处搬去?”我好奇道。 “过风沟最为合适,不过也不是非去不可,这些年奴家早已寻到几处合适的地方,在十万大山之中,寻到这样兼顾灵脉和地势的聚灵之地并非难事。”宋嫚姝悠然道。 难怪她对灵脉被毁之事不放心上,我却忘了像她这样的元婴期修士自是不缺发现灵脉的手段。 三日后。 宋嫚姝带着我和郑燎赶到了回音洞,这洞府是在一处高山的断崖壁上凿出,此山下面就压着灵脉,回音洞内就有去往地下灵脉几处矿穴的传送阵。 郑燎的实力不经意间已到结丹期,他月前与我斗法之时已隐隐有突破之势,这几天他终于凭着鬼藤谷收藏的两枚菩提果进阶了,他本无需借助外力,偏偏那日他在练功房修炼的紧要关头,桃柳吸干了地下灵脉…… 回音洞等三座妖穴虽已被鬼藤谷扫掠一空,但地下灵脉却难以撼动,一般只能成为开采灵石的矿脉慢慢收集,但鬼藤谷除了搬走了回音洞已经开挖好的灵脉原矿外并没有把这三处地方当成矿脉,一是不缺,二是……这三处无主妖穴正是天然的陷阱,待游历的散修亦或其他妖族、妖兽看上此地前来探险亦或占据之时,埋伏在此地的鬼藤便和血蜈蚣配合将来人诱捕击杀,随后……这活鬼藤谷的鬼藤一族和血蜈蚣一族配合了几百年了,轻车熟路。 当然,若是碰上棘手的,要么任其自行离开,要是不走,就由宋嫚姝这个元婴中期的妖王现身击杀,今天宋嫚姝来此,就是因为有一伙由有聚灵期实力的妖王带领的妖修占领了回音洞,这妖王手下四五名结丹后期妖修,主持此地陷阱的藤妖虽是俱灵后期修士,但带领的藤妖都未化形,不敢贸然行动以至损伤太大,这才惊动了宋嫚姝。 “拜见妖王大人,郑长老。属下无能,不能为大人分忧,实在惭愧!”山脚下一人半跪在我们面前低首道。 “起来吧小橘,这几年你做的很好,实力也提升不少,今日之后,你便回谷中静修,准备服用‘母藤果实’。”宋嫚姝淡淡道。 我这些年也听宋嫚姝介绍过,母藤果实是鬼藤母株每百年结一果的产物,这果实十分稀奇,落蒂后三日内,果皮、果肉、果核、果仁皆可轻易破开,其中果皮和果核几乎不含任何灵气,却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果肉则蕴含大量“死气”,即阴属性灵气,而果仁则蕴含大量阳属性灵气,果实未破之时,两种截然相反的灵气被果壳和果皮完全隔绝包裹了起来。落蒂三日之后,若果实破损,则这果子会自破口处持续流失灵气,直至剩下残皮,果核即使没有破,内中阳属性灵气也会随着外部阴属性灵气的消耗而消耗,仿佛同生共死一般。若母藤果实完好无损,则其会快速干瘪,果肉如同凭空消失,皱瘪的果子再难打开,此时的母藤果实对旁人已经无用,但对鬼藤一族尤其是同株而生的鬼藤妖修有莫大好处,服之除了实力大增,还能主动借助鬼藤母株的部分力量,具备了竞争鬼藤妖王的资格,就如当年的小枚。 鬼藤母株最近结的那枚果实本准备趁着落蒂后三日内炼器用,却碰巧碰上了好奇查看的郑燎…… 上任谷主留下的炼器略图我也看过,竟似是“融合保真流”的技法,成品是一根以果实为首、以果藤为身的能运使阴阳二气的战杖,嗯,那“略图”太过简略,让我三日内依照图中所示炼出法器还是地阶灵宝,我真做不到,主要是不知道怎么炼化那枚蕴含强大阴阳二气的鬼藤母株果实,还是丹王有办法……鬼藤谷约五百年间积攒了三枚母株果实,其中一枚还被小枚盗食,十分珍贵。 “多谢妖王大人!多谢妖王大人!”半跪着的小橘抬头惊醒道。我这才认出她是那日接应宋嫚姝又我们入谷的两名藤妖之一,能在那种时候去接应宋嫚姝,想必是十分忠心的吧。 宋嫚姝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随后安排小橘在外围警戒,以防还有其他人物暗做黄雀。 “郑道友,我见你跃跃欲试,是否有意拿他们试剑?”宋嫚姝忽然道。 “啧啧,毕竟借助了些外力,是要好好梳理一番。”郑燎淡淡道。 “好!那一会奴家给你压阵!”宋嫚姝笑道。 “不必了,有王道友在场,宋道友只需暗藏在外围,别叫他们走脱便好。”郑燎说的十分淡然,我却暗叫倒霉,你试剑这般托大,别拉上我呀? 我还未开口,宋嫚姝先开口道:“郑道友莫要托大,里面的小妖王也有俱灵期实力,王道友与你合力……或许可行。” “什么?”我惊呼道。 “哈!王道友不必担心,郑道友的炼魂术现在虽不能持久施展,但对付那小妖王足够了。”宋嫚姝讲出了她想法转变的原因。 “王道友,如此好的机会你岂能放过?这可比咱俩斗法有趣多了,至少你不必再畏手畏脚……”郑燎见我还是面有难色,又道,“难道你就不想试试你那‘五行法罩’的极限?就不想试试变异灵宝进阶后的威力?你上次在黑风山的威风哪去了?” “额,上次这黑风山宋道友再迟来一会儿我便呜呼了!”我虽然嘴上嘟囔着,但已被郑燎的话已经说动,我从黄玉手镯中取出桃柳短棍紧握在手中,一阵活跃的灵力波动传来,令我多了几分自信。也罢,这三天谷中都忙着修复几乎毁尽的建筑和传送法阵,我也不好什么也不做,谷中那时人多眼杂,也不便把桃柳短棍拿出来,毕竟郑、宋二人早提醒我,这变异灵宝的事暂时还不要随意暴露出来。 “二位道友先请上山,奴家换条路。”宋嫚姝说罢便消失不见,也不知是什么身法。郑燎已经把“五行搬运术”默写成册,我接过后还没来得及细看,身法速度上,我目前还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我全力运使“逐风神行术”,结丹后双脚已能离地,但还是跟不上郑燎的速度,只能远远的吊着,这还是他没有御剑飞行且有意不时放慢速度的情况下。御使法器飞行我也可以,可还未得其法,竟还不如我全力使出“逐风神行术”快!唉,看来结丹以后要学的东西还不少呐! 我正胡思乱想,忽见前方郑燎已停下脚步,背手注视前方,火羽流晶剑悬浮在身旁。我慌忙止住前冲势头,慌乱的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置身悬崖边缘,面前一道宽大的沟壑阻挡了我们的路,深沟下是奔腾的江水,深沟对面是比我们所处山崖更高的绝壁,比我们稍高一点的位置有一个被障眼法术遮挡的黑洞,这便是回音洞的入口了。 “嘿!郑道友,若非我早跟你学了炼魂术,我一个人此时恐怕还不好找那洞口呢!”我讪讪笑道。 “这条路是那个叫小橘的藤妖找到的,虽然不会触发任何预警机关,但要飞到对面去,风险也大了些。”郑燎淡淡道。 “额,是啊,对面只需埋伏在洞口,趁我们飞到一半便发难,难保咱们不被打下去,额,死是死不了……”我看着深沟下面湍急的水流,暗自计算着掉下去的风险。 “不会的,有王道友在。”郑燎忽然笑道。 “开什么玩笑?指望我那蹩脚的御空术?”我奇道。 第83章 冰法合击 郑燎不置可否,只是随意的挥手,火羽流晶剑便来到了他的脚下,只见他踩剑虚浮半空,回头朝我道:“上来。”结丹期修士不能长时间御空飞行,一般需要借助法器。 我愣了下,虽然我的御空术确实不高明,可飞跃前面这条两三百米的宽沟还是绰绰有余,也不知他是啥意思,刚才还说要靠我?我也不多想,依言跳上了剑尾。 郑燎也不待我调整好姿态,瞬间御剑朝洞口飞去,同时在我识海传声道:“我们已被发现,那位似呼很是慌乱,多半是意外,这会正躲在洞中窥视,想必已经通知了同伴,咱们要快些,若是对方几位齐至,咱们还真不好过沟。” “呼~吓我一跳……看来还是免不了强攻,宋道友说换条路,多半是堵这回音洞的另一个出口了……”我思索道。 “小心了!” 和郑燎的提醒同时到的是数枚尖锐的冰锥,应该是类似冰锥术之类的法术,只是这人似乎不求威力大但求数量和速度,看来他也没把握将我们一击解决。 “这条小蛇倒是机灵……”郑燎一边躲避着对面飞来的冰锥,一边点评着,他脚下飞剑已带着我们过了宽沟中线,距离对面回音洞洞口越来越近了。 “咦?”随着郑燎的一声,飞来的冰锥骤然增加的十倍不止,郑燎在没有之前的从容,脚下的飞剑也摇摇欲坠,再难前进分毫,只听他喊道:“王道友!还看戏么?” 我终于他带着我的目的,就在他喊话的同时,我已经使出了“五行法罩”,一瞬间以我为中心周围两丈的空间形成了一个球形空间,激射过来的冰锥大都被这个空间阻挡在外,少有的几枚更加强力的则“扎”在了球形空间边缘,缓缓深入,直至灵力渐渐耗尽化为水汽消散。 “对面又来了三位,虽跟刚才那蛇妖不是一族,但却都是水属性修士……”郑燎的声音在我识海中传来,他凭其高超的炼魂术,向我介绍起对面的情况,算上最初那个,对面洞口处躲着四名有结丹后期实力的妖修,皆是水属性修士,刚才的攻击也也只是试探。 “小心!”郑燎提醒道。 我只觉激射而来的数百枚冰锥忽然消失,然而脚下却传来大量水属性灵气聚集的气息,我低头一看,原本奔腾而过的水流快速凝结成冰,我暗叫不妙,果然一道延绵到对岸的冰墙在我们面前拔地而起,足有七八丈高,郑燎不得不停了下来。 “下面!”我惊呼道。只见飞剑下方冻结的水流原本光滑的表面缓缓长出根根冰刺,眼见有激射而出的可能,我的“五行法罩”虽然防护没有死角,但面对如此体量庞大的法术,我实在没有硬抗的把握,这种法术若不是对面未出现的俱灵期妖修出手,就是那四个结丹后期修士合力的结果。 “嘿!王道友,老夫越来越喜欢你这法术了!”如此险境,郑燎反而笑了,说话间,他右手拈起法诀,我只觉脚下飞剑随之变的炽热滚烫、颤动不已,就在我感觉鞋底要焦的时候,忽然分出两把飞剑带走了大部分热量,飞出的两把火羽流晶剑在空中剑柄相叠成一条直线,随后快速旋转起来,一股粗壮的火柱自旋转的飞剑生出,朝冰墙撞去! “王道友,下面还需你坚持片刻。”郑燎忽道。 我这才注意脚下冰河上生出的粗壮冰刺终于蓄满了力量,纷纷朝我们射来! 冰墙已被郑燎驱使的火柱“撞”出一个大洞,但火柱仍在持续前进,冰墙不一会儿就会被打穿,但我未必能给他那“片刻”时间,脚下冰河上飞出的无数粗壮冰柱已陆续顶在了我的“五行法罩”形成的球形空间上,有点冰柱已经深深扎了进来,我这法术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可下面的冰柱还远没有发射完…… “你的法器呢?还愣什么愣!”郑燎头也不回的呵斥道。 我心道闭嘴,我对这件所谓变异灵宝还是太过陌生,紧急关头还是不敢将希望放在它那,我两手早提前各自备好两枚五灵珠,此时我不再保留,全力朝脚下甩去! 我脚下的空间几乎被大大小小的冰锥占满,我发出的两枚蓄满灵力的五灵珠也没有目标,只被我控制着相互撞去,随后我一连发出十几对对五灵珠在冰柱群中相互撞击…… “嘭!嘭嘭嘭……” 一连串巨响后,我再也维持不住“五行法罩”,但脚下的大部分冰柱都被炸的粉碎,剩下的零星后发的冰柱则在五灵珠爆炸形成的五行灵气紊乱的气流中被冲的失了准头,深深的扎进宽沟两侧的崖壁和冰墙之上……随之而来的巨大气浪将飞剑上的我们掀的一荡,郑燎一个踉跄收回了空中驱动火柱的两把飞剑,他大口喘着粗气,随手填了颗丹药后又递给了同样气喘吁吁的我,我后不犹豫的服下,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几乎干涸的气海渐渐又活跃起来,嗯,丹王的“还灵丹”就是好用啊! “王道友神技,老夫佩服。”郑燎最先回过劲来。 “呼~呼~彼此,彼此。”我大喘气道。 郑燎扫了我一眼,二话不说就驱使脚下飞剑朝他刚刚在冰墙上打出的大洞飞去。 “通,通了么?”我忍不住问道。 “受王道友神技影响,还错一点,不影响。”郑燎调笑道。 我听他如此语气,便放下心来,正待跟他闲扯两句,却听郑燎冷冷道:“危险尚未解除,王道友还是打起精神的好。” “额,明白。”我闻言终于拿出桃柳短棍握在手里,戒备的观察起冰洞前后,火法打出的深洞内壁光滑,脚下的冰壁上还流着因火属性灵力未散尽而冒着热气的浅水。 说话间郑燎已经带着我飞到了对面岸边,这冰墙果然还差一点没有透,不过已经很薄了,我已经能透过薄冰看到回音洞的洞口,隐约有四个盘坐在地面上的人影,看来这四位妖修也在恢复之中,这记冰法动静如此之大,消耗也必定不小。 郑燎正待挥剑破除最后的阻碍,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只见面前的薄冰凝聚大量水灵气,随即一根尖锐的锥形冰柱迎面朝我们冲来,而冰洞内原本光滑的冰壁也生出大小不一的冰刺瞬间朝我们挤来! “王道友!”郑燎大喝一声,随即收了脚下飞剑,三剑终于归一,郑燎手持“火羽流晶剑”人剑合一,飞身朝迎面而来的锥形冰柱刺去,而我在他喊我的同时已经明白,再次开启了“五行法罩”,只是这次有些仓促,形成的球形空间只有刚才的一半,我仅仅抓住郑燎的后腿随他朝前方飞出去,球形空间堪堪将我和郑燎覆盖在内,连他持剑的右手也无法护住,右臂有大半截露在外面,好在剑身通体散发爆裂的火属性灵力融化了袭来的冰刺,几乎护住了他的右臂不被周围冰壁持续生出的冰刺所伤。 在此紧要关头,我凭着“五行法罩”硬生生抵住周围的冰刺攻击,赢得了片刻喘息,但我知道,要么这点时间内郑燎持剑破除对面冰柱带我冲出去,要么只有被周围这不断“生长”的冰刺耗尽我刚刚恢复的灵气,“五行法罩”一破,只能任人宰割……刚才我以“五灵珠”炸毁周遭冰刺的法子难以再施展,且不说我的状态远不如刚才,就算我还能放出“五灵珠”,可如此狭小的空间,先伤到的只可能是自己。 “炼魂术啊老鬼!还等什么?”我以识海传声抱怨起来。 “哼!急什么!”郑燎冷冷道。我心知这货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只要他不认为必败无疑,他是不会动用炼魂术的,他此行正是为了磨练肉身而来,又有宋嫚姝这元婴期修士托底,不让他试一试结丹后肉身的极限,他岂会甘心? 玛德,我可不想陪你这么玩啊!冰洞内壁生出的冰刺使得洞内空间越发狭小,本就只有一人多高的空间一会便只剩一半大小,我的“五行法罩”擦着内壁长出的冰刺阻力越来越大,郑燎飞向前方冰锥的势头已然保持不住,他已经无奈的换了策略,以剑锋做劈砍状,迎上面前逼来的冰锥,我与郑燎没了飞剑的助力,只好各自运起滞空术维持着身形。 此时我终于想起手中的桃柳短棍,但它又能做什么呢? 桃柳短棍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召唤,在我手中很快褪去了如枯树皮一般颜色,变得通体碧玉,隐隐发着暗绿色的光泽,我不断挥舞着桃柳短棍发出道道绿色气刃,如飞出的长刀般砍向不断生长的冰刺,还真被我打掉不少,“五行法罩”的压力顿时小了一些,但这绝非长久之计,我挥出的气刃打在郑燎面前的冰锥上便收效不大,冰锥断掉的短锋不一会又长出了新的,我只能眼睁睁看它抵上郑燎“火羽流晶剑”的剑锋,虽然冰锥渐渐自与剑锋接触处消融,但从郑燎大幅喘气的声音中我明白,这一时的平衡坚持不了多久…… 郑燎的“火羽流晶剑”的火属性灵力虽然强大,但绝强不过对面四个水属性修士的合力,而且,在五行轮转中,水属性对火属性有天热的克制之力,等等,五行轮转之法,五行轮转……我脑中忽然出现那张《七脉玄图》中的内容,或有一法,可以一试。 我连挥数道气刃击碎了周遭的冰刺,鉴于它们“长大”对我们生出威胁还需一些时间,我突然不再维持“五行法罩”,反而全力驱使桃柳短棍浮在空中,发出一股强大的木属性灵气,直朝郑燎手中冒着炽热红光的“火羽流晶剑”而去。 “五行轮转法之,木生火!”我默念法诀,奋力驱使桃柳短棍不断朝郑燎放出木属性灵力,那股木属性灵气一接触郑燎手中的法剑,郑燎神色一喜,只见“火羽流晶剑”立即爆发出远胜之前至少一倍的威力,对面僵持的冰锥马上被融退了一大截,有效! 可惜桃柳短棍所散发出的木属性灵气并不来自桃柳短棍本身,绝大多数都来自快要“油尽灯枯”的我,郑燎手中“火羽流晶剑”的威力虽然增强不少,却还远远不够,而且不能持久……只一会我便快要支撑不住,而周围冰洞内壁上新生的冰刺已然“长大”不少,马上就要威胁到我们了。 我见郑燎依然没有动用炼魂术的意思,只能再靠自己一次,好吧,“五行轮转法之,水生木!” 随着我生疏的法诀,周遭由流水化成的坚冰竟渐渐融化,因为坚冰中蕴含的强大水属性灵气正被我渐渐炼化,随即投入到桃柳短棍之中,后者绿光大盛,输出在郑燎剑上的木属性灵气越发强大了……由此一个活跃的灵气循环产生:周遭“生长”冰刺渐渐化为清水,水属性灵气被我不断炼化后投射道空中的桃柳短棍上,后者再朝郑燎手中火剑输送大量木属性灵气,随后“火羽流晶剑”的威力不断成倍数增加,而与之僵持着巨大冰锥节节后退。 “呯……”一声轻微的碎冰声传来,郑燎大喝一声:“破!” 郑燎终于带着我冲出了冰洞,来到了回音洞口前。我们一个以剑做拐,一个抱棍半蹲,身后原本七八丈高的冰墙瞬间化作空中失去支撑的大水,重重的砸了下去,下方的流水似乎早已恢复原貌,被大量砸下来的大水激出巨大的浪花…… 后背的声响我与郑燎谁也在意,因为我们面前还站着四位冰冷的妖修,他们各个一身黑衣,嘴角溢血,但都还有一战之力,冰冷的眼神似要将我与郑燎射穿。 “完了,那四个都是结丹后期,此时还能出手!”我忍不住在郑燎识海惊呼。 “呼~四位道友好手段,这冰法合击之术当真了得。”郑燎忽然开口,如此危机面前,他竟还有闲情拉起了“家常”。 “哈!是呀!若非公子神技,奴家就要出手了!”宋嫚姝的娇笑自四名妖修后方的回音洞中传出,声音越来越近,我竟没发觉原来宋嫚姝到了,难怪面前这四位妖修不敢出手,所以郑燎这老鬼气定神闲,唉,我哪能想到她是从回音洞中出来?看来她是从另一个入口进入……那俱灵期的小妖王估计已经被她解决了。 “哼!若我也在,二位此时绝对站不到这里!”款款而出的宋嫚姝身后竟还跟着一名人族修士,此人发须皆白,面皮也是白的毫无血色,却是货真价实的人族。 之前冷冷站着的四名妖修终于有所反应,只见他们神色悲戚,转身开口道: “大哥!” 难不成这妖王,是这个人? 第84章 化敌不友 郑燎也露出异色,看着已经走出来含笑而立的宋嫚姝,我这才发现她左臂殷红一片,竟带了小伤……她后面那人最多俱灵中期,竟有这等能耐? “没错,这位道友,便是‘妖王’,嘿!”宋嫚姝轻笑道。 只见宋嫚姝身后一个略显沧桑之色的壮年男子缓缓走出,行至四名妖修身前,神色戚戚,四妖修也看出了宋嫚姝至少是元婴中期修士,明白己方再无胜算,一个个再无锐气,但他们也不见慌张,反而关切的询问起“大哥”的情况。 “大哥,你怎么样?” “无碍,只是吃了颗丹药,内息全无,这次咱们是栽了!” “他们……” 宋嫚姝微笑行至我身边,笑问:“公子,你怎么样?” “有些脱力,这会好多了……你……”我起身指了指宋嫚姝的左臂。 郑燎这些年炼制了不少丹药,许多我连名字都没听过,更多的则是同样的丹药,一经他手炼出来,不但效果倍增,而且能有新的好处。 “哈!那小子实力有限,手中法宝倒是神奇,几乎能完全隐藏身形,连炼魂术也探查不出,奴家一不小心竟被他伤了。”宋嫚姝见我问起她的伤势十分开心,笑着解释道。 “怎会留他性命?”郑燎忽然冷冷道。 “郑道友,奴家这还不是为了你呀!我的炼魂术虽远比上你,但他那件法器可以在我的炼魂术下隐藏行踪,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妙处……”宋嫚姝使了一个结界后小声说道。 “那就不怕被人看破元神了!”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郑燎被闫如鱼的元神占据肉身后也有些年头了,但不管他肉身的实力如何增长,还远不足以解释他元神强大的原因,毕竟是渡劫后期修士的元神,稍有动用炼魂术的迹象便很容易被高阶修士看破,到时“品丹法会”之上高手齐聚,根本藏不住,这一直是我们苦思而不得解法之事,本来郑燎打算到时自封元神,但那将使他的实力大打折扣,想不到今天竟有了转机。 郑燎听罢一愣,虽然表情将信将疑,但那一丝期待之意是藏不住的,他不再废话,静等宋嫚姝的下文。 宋嫚姝见郑燎不说话,忽然解除了结界,转而朝我笑道:“公子一会可要给奴家拿个主意呀!” 我不知她为何如此刻意,迎上对面五对玩味的眼神,有些不自在道:“哦,好。” “哈哈哈哈!”宋嫚姝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转头朝对面五人朗声说道,“奴家先跟公子介绍一下,对面这位‘妖王’是温季寒温道友,与你一般,是人族。” “在下不是什么妖王,这四位也不是我的下属,他们是我的兄弟。嘿,我虽是人族,怕也跟这位公子,不大一样。”温季寒忽然口气轻佻,他旁边四位妖族修士也眼含轻视的看着我。 我也不怪他们,这正是我们早定下来了的策略,他们的反应只能说明,我作为“面首”,还算成功。 “呵呵,温道友为了兄弟不惜自露行藏,放弃逃命的机会,奴家还真是感动呢!不然凭你那件法宝还真有可能从奴家眼皮子底下溜走。”宋嫚姝轻笑道。 我与郑燎对视一眼,对于这温季寒不禁都生出一丝钦佩,我更是对他这番举动心生好感,非是道德上的认同,而是我终于遇到一个和我一样真心把妖族修士当做同类相处的人。 “我要早知道前辈您只派这二位道友来堵正门,便应该多花点时间偷偷潜回来,那时我兄弟合力,虽不能胜前辈,但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遗憾的温季寒玩味的看着我,忽然又轻笑道,“嘿!没准我们兄弟擒住这二位也能跟前辈像现在这般聊聊……唉,岂非天意弄人?” 这人想的一点没错,我和郑燎一个结丹中期、一个刚刚有结丹期实力,对付面前这四个结丹后期妖修的合击便费尽周折,勉强上了岸也再无一战之力,而四妖修只是受了点伤,若非宋嫚姝及时赶到,我与郑燎便要糟,若是温季寒先一步赶来…… 看来他多半是以为来“堵”正门的对手跟宋嫚姝这元婴后期大修士实力差不多,放心不下兄弟这才主动束手就擒,只是他人已被制,又如何能呢? “大哥!都怪我们实力低微拖累了你!” “大哥你不该来!唉!” 四妖修也终于明白了温季寒的选择是因为顾忌到他们,七嘴八舌的懊恼道。 “呵呵呵呵!温道友,你可知刚刚,奴家那会儿比你更着急啊?哈哈!若非奴家熟悉公子为人,这才想起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竟被奴家诓住现了身形,哈哈哈哈……”宋嫚姝娇笑不止,好不容易忍住后才又说道,“温道友放心,就为你这番义举,奴家便可代公子做主,绝不会伤你性命的嘻嘻!” 宋嫚姝狡黠的看了我一眼,笑道:“公子,奴家说的可对?” “额,不错,温道友为了兄弟自投罗网,如此义士,断不可杀!”我认同道。 宋嫚姝这些年早摸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的这些“迂腐”的想法,这些年我也从不过问鬼藤谷众妖的陷阱中是否有所谓“义士”,早默认了修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但若是真把这些摆在我面前,我是很难去做这些“不义”之事的。 “哼!莫要废话了,这五个实力不低,合击之术也非等闲,他日若翻旧账岂不麻烦?依老,我的意思,还是杀了省事,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郑燎的话打破了缓和的局面,十分刺耳却又很有道理。 “哈哈哈!我兄弟几个今日栽在你们手里无话可说,不过三位若是能网开一面的话,我们手中还有足以让人心动的好处。”温季寒不像那四名妖修兄弟般乱了阵脚,反而淡定的讲出条件,毫不慌乱,一副落拓不羁的风范。 “哼!什么好处我们杀掉几位拿不到?”郑燎冷冷威胁道。 闫如鱼这老鬼八百多年的阅历见的多了,早已心硬如铁,他的选择往往排除了感情纷扰,最为理性。我承认他看得透彻,但此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弱肉强食,可若对方有我看重之处,对我又没有什么威胁,我何必把事做绝呢?人心之中总有一些块垒需要不时浇灌,我修的是仙,不是不自在。 我还没开口,宋嫚姝却先笑道:“这位温道友承诺若能见到四位兄弟还活着,便愿意拱手交出‘灵隐披风’,哦,就是那件能躲过炼魂术探查的神奇法器……” “温道友,奴家没有食言,你没忘吧?”宋嫚姝戏谑的说道。 “嘿!自是没忘。”温季寒倒也爽快,抬手将一个小包袱抛给宋嫚姝,后者看也没看便递给我,“公子请看。” 我作为谷中最会炼器之人,简单的看了之后便确认这温季寒没有搞鬼,这件披风薄如蝉翼,透明若无物,且没有让我感到一丝灵力,若非外面这灰色的包袱兜着,掉地上我也难发现,很难想象就这么近的距离,我的炼魂术竟对这件法器毫无感应,这,这恐怕是一件地阶灵宝! 我给一直盯着对面五人的郑燎使了个眼色,见他毫无反应,这才悄悄在他识海传声道:“我去这下捡到宝了!地阶灵宝呀!你不看看么?” “有此异能,是地阶灵宝也不稀奇,王道友莫要大惊小怪,还是早做决定解决了他们才好。”郑燎冷冷道。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死鬼见多识广,连天阶灵宝也未必会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地阶? 我们仨中宋嫚姝实力最强已经到了元婴后期,但她一直迁就我的想法,还总是含情脉脉说什么“情根深种”,我只当她是哄我玩,实际是看在郑燎这位“丹王前辈”的面子上。 郑燎这些年慢慢褪去了闫如鱼这丹王的影子,渐渐真的不再以“前辈”自居,我能切实感受到他在与我这段亦师亦友的关系中怡然自得,他虽经常反对我的想法,对我犯的错误冷嘲热讽,但,他似乎从未逼迫我接受他的意见,反而事事任我施为,他则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边,嗯,用他的话说,我现在还“翻不了天”、且看我“如何作死”,特别是这些年郑燎的实力早已经不弱于我,可他还是…… 对面温季寒这伙人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我们仨的关系,更不会想到决定他们命运的竟是我这个高阶女修的“面首”。 宋嫚姝看了我一眼便知道这件“灵隐披风”货真价实,刚才郑燎的话她也听在耳中,明显与我的想法相悖,此时她熟练的不再发表意见,似乎料定郑燎最后还是会听我的,只听她略显做作的撒娇道:“哎呀公子,如何处置你快拿个主意呀!” 宋嫚姝此言一出温季寒几位都掩饰不住震惊神色,我也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才开口道:“咳咳,额,温道友为人仗义,我实在不忍加害,既然已经交出重宝,我也不想为难,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望温道友日后莫要怨恨才好。” 温季寒几个意外的愣在原地,半晌温季寒才开口道:“你肯放过我们?” “嘿!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况且我们已得重宝,又何必赶尽杀绝,温道友,我观你与妖族修士真心相交,这倒与我一般,今日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你先介绍一下你的兄弟,咱们结交一番,岂不美哉?”我真诚道。 “额,在下王其灼,这位元婴后期修士是宋嫚姝宋道友,咳,我栖身妖族多年,早不尊人族修士礼仪,没有‘前辈’‘后辈’,只交可交之人,这位是结丹期修士是郑燎郑道友……”我见温季寒目光流转,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便主动先开口介绍道。 “在下谢冰。” “在下谢雨。” “林染霜。” “林融雪。” 温季寒疑惑的表情还未散去,他旁边的四名妖修陆续开口报出了名号。 “王道友有古仁者之风,温某佩服,可惜今日不是好时候,他日再会,那时在谈不迟。”温季寒出人意料的没有接下我的好意,正当我准备出言询问之时,郑燎的惊呼传来:“不好!他们要跑!” 宋嫚姝毫不犹豫的挥出一道藤鞭朝温季寒卷去,很明显拿住他这位“大哥”,就等于留住了这伙修士……我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罢了吧!让他们走吧。”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宋嫚姝的藤鞭还是触碰到了温季寒,而后者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只见他身前显出一层薄薄的水雾,藤鞭并没有卷住他,反而让他借势后退至崖边,而四位妖修瞬间挡在温季寒面前,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郑燎紧随宋嫚姝发出的三柄飞剑拉着炙热的尾焰只扎在了四名妖修合力放出的冰墙之上,这冰墙似乎只有一拳之厚,但却挡住了郑燎这一击,宋嫚姝本可继续追击,但听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出手。 “郑道友,你的神丹不灵啦!怎的温道友灵力被封还能使用法术?”宋嫚姝漫不经心的说道。 “咳咳,非是丹药不灵,全靠四位兄弟帮衬……嘿!”温季寒强撑着答道。 “啧啧啧,原来如此,你身上的法器他们也能驱用,当真毫无嫌隙么?啧啧,看来那四位身上也穿着‘灵隐披风’?”郑燎恍然道,随即收回了火羽流晶剑,只是四名妖修仍旧维持着身前的冰障,警惕的注视着我们。 郑燎的话听的我一惊,惊的不是他们人手一件地阶灵宝,以至于四妖修就在我们眼前施法救人我们也没有觉察到丝毫灵力波动,而是我实在不敢相信有人能允许自身携带的贴身法器让旁人驱用,怎么可能?就算有这样的法器,可这是什么样的信任,一个修士能让旁人驱使自己贴身携带的法器?五人一体么?我忽然想起之前那四名妖修的冰法合击之术,历来合击之术令人感叹的不是法术本身,而是施法修士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但像今天温季寒这种同伴竟能驱使自己身上的法器的,我还从未听闻。 “哈哈哈哈!王道友,本来这便要告辞了,但你刚才叫停了宋前辈,避免了我们兄弟平添无谓的伤势,我便信了你的诚意,我们‘玄水五友’无意与鬼藤谷为敌,也不愿欠别人的,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份八级妖兽的巢穴图引,便送与三位,日后再见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温季寒见郑燎收了飞剑,大笑着说着,说罢忽然甩过来一根卷轴,人也从绝壁跳了下去,待下面传来“噗通”的水声,四妖修竟同时化为无根之水,快速流下绝壁。 邻水的高崖上只剩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忽然宋嫚姝拾起温季寒丢过来的地图,扫了一眼便娇笑道:“郑道友!这次似乎是公子对了呢!” “哼!” 第85章 桃柳法杖 郑燎不屑的哼道:“若非他妇人之仁阻止你出手,那什么‘玄水五友’死路一条,算那姓温的识趣,丢下这张妖兽巢穴的图引,下次再遇上怕是就没这么好办了,哼!自找麻烦!” “得了吧老鬼!刚才你也看了,咱们根本留不住对方,那温季寒敢来原来是因为有倚仗,人手一件地阶灵宝,当真阔气!”我分辩道。 “哼!你长点脑子!哪有那么多地阶灵宝?刚才若是宋道友出手,他们就算逃走也是重伤,就算四妖有隐匿身形的法器,那温季寒吃了我的丹药灵力被封,那四个重伤的修士带着他能跑得掉才怪!”郑燎没好气道。 “哈哈!公子定然是没察觉出那四名妖修运功的两灵力波动才会这样说,其实那四妖自温季寒靠近后便开始一边疗伤一边偷偷合力为其解除灵力封印,他们使用了某种秘法来遮掩,连盘腿调息都不用,不过公子可曾发现,即使温季寒是‘大哥’,可他一个跟咱们三个说话,四妖修却除了临走报上名号掩饰意图之外,杵在那里几乎没有开过口……哈!这很反常啊!”宋嫚姝看我一头雾水,讲解的十分详细。 “就是说他们的异动一开始你们便察觉了?”我深感震惊,没想到原来是我没看出异常,探查不出他们运功的灵力波动是我技不如人,可是妖修反常的迹象也看不出那就是有眼无珠了…… “奴家也非第一时间发现,郑道友想必早看出来了吧?嘿!那温季寒走前叫破我们跟脚,定然是识时务的,哈哈!八级妖兽的巢穴,能把这个交出来也算是服软啦!偏偏说的那么好听!”宋嫚姝见我有些下不来台,轻笑着转移话题道。 我一时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心道我真心相交,姓温的却不领情。不过转而一想,若我与他互换位置,不,应该说若是老鬼亦或宋嫚姝与他互换位置,恐怕也会这么做,毕竟谁又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的所谓“古仁者之风”呢? 我想及此处不禁苦笑道:“行吧,我妇人之仁,不过事无绝对,现在即使他们跑了对咱们也没多少怨恨,可若是怀着怨恨跑了,那咱们岂不是多一个强敌?” “公子所言亦不无道理,呵!奴家就喜欢公子‘妇人之仁’!嘻嘻!”宋嫚姝打趣道。 “修仙一途弱肉强食,天下资源虽丰,但争抢之事每天都在发生,若怕树敌还修个什么仙?”郑燎见我仍是嘴硬,冷冷说道。 “哼!你炼魂术高深早发现了他们的猫腻,怎就不阻止,事后反而赖我了?”我听他揪着不放,忍不住胡搅蛮缠起来。 “你,呵!哈哈哈!好好好!若非老夫看你犹犹豫豫,不想拂了你的意,哪还有这么多废话?哼!”郑燎怒道。 “唉唉唉,莫生气莫生气!是我不识好歹!我不识好歹!嘿!老鬼,不枉咱们十多年的交情,哈!你如此为我考虑,我很是感动,很是……”我连忙求饶道。 “呵呵呵呵!奴家好生羡慕你们,那温季寒与那几个妖族修士都能以性命相托,公子与郑道友自不必多言!”宋嫚姝娴熟的说着漂亮话。 “是极是极!老鬼,郑道友,咱们……”我如蒙大赦,赶紧附和道。 “嘿!王道友,你要老夫怎么说你才好?” “认打认骂,多多指教!” “切!” “呵呵呵呵!” …… 三人笑骂一阵后,郑燎忽然若有所思道:“炼魂术也非全知全能,就像刚刚,那几位定然是算好他们的秘法瞒不住元婴期修士,却明目张胆施为,我们自以为看破没有阻止,他们却利用我们的自以为是暗自驱使姓温那小子身上的防御法器……” “额,正是如此”我忽然想到,“老鬼,那温季寒吃了你什么丹药?” “这个嘛,跟你吃过的‘腾蛟翻海丹’差不多,只是受限于材料有限,那丹药最多封他四个时辰……姑且叫‘闭脉散功丹’吧。”郑燎说起丹药来头头是道。 “人族心思机巧,一般妖族远远不如。”宋嫚姝感慨道。 “不知宋道友算不算‘一般’妖族?”我心情大好,随口道。 “奴家自是一般,妖族之中,只有如九尾灵狐、青鸟、金毛猿猴等传承了上古神兽血脉的妖族,天生高贵,其智慧不亚于人族圣人。”宋嫚姝缓缓道。 “切!什么天生高贵?我人族便不信这一套,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宋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且看今日天下,我记得十大妖王中的花解语和印彩蝶便不是什么上古神兽传承,我看宋道友做个十大妖王也大有希望!” “呵呵呵呵呵!公子吉言,奴家记下了!嘻嘻!” 我的闲扯惹的宋嫚姝娇笑不止,好一会,我们才一起深入回音洞,直向地下灵脉而去。 路上我将那件“灵隐披风”递给郑燎,他也不推辞,毕竟他现在正需要这个。话说这件地阶灵宝虽然神奇,但却没有丝毫的防御力,而且似乎极易损坏,总之就是两个字,“娇贵”。 温季寒临走交出的八级妖兽巢穴图引上标注的是一处寒潭,寒潭底部藏着一头异种冰火蜥蜴,宋嫚姝已经安排人手前去打探。 回音洞的地底密室有四五个,下去的方式不似鬼藤谷建有传送装置,这里简单粗暴,几处窄小的深洞,直接跳下去便是。 我跟着宋嫚姝进了其中最大的一个,这里明显是由之前的密室改扩的,整个空间成一个畸形的葫芦形状,原先的密室从一面墙处扩挖出更大的一片空间,囊括了一大截地下灵脉,原主人白福如此做的目的,是想将此处灵脉当成一个灵石原石矿洞,此间充斥着灵脉外泄的灵力,看到这些粗犷的开采方式,郑燎冷冷评价道:“暴殄天物。” “呵呵,咱们来了,就不浪费啦!”宋嫚姝笑着朝我介绍道,“公子,此处是灵脉一处大的分支被挖断之处,灵力充裕,缺口左手边连着的是分支末端,右手边则是这支灵脉的主脉,回音洞地底灵脉比鬼藤谷的要大得多,即使不算这处被开采过的大支脉,此时的主脉也约有谷中地脉的一倍还多。” 听着宋嫚姝的介绍,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疑虑,这桃柳短棍再吸收了这些,我还能掌控的了它么? 我将顾虑讲与身边两位高阶修士,郑燎也觉有些道理,于是便拜托宋嫚姝先施法,暂时将左右两边的灵脉隔开。 其实左边的支脉与主脉间已被挖断,相距足有两丈多,宋嫚姝抬手法指连动,右边主脉的断口处生出密密麻麻的墨绿色细藤,足足五层细藤将主脉与左边断开的支脉完全隔开,宋嫚姝这法术虽不巧妙却也十分扎实,我即使动用炼魂术也只能感觉到面前主脉所在的方向微弱的灵力存在,这封的,当真是够严密了! “呵!奴家没有太好的手段完全隔绝这灵脉主脉的气息,只好连封五层,公子,献丑啦!”宋嫚姝解释道。 “够了够了,一会还有劳二位为我护法。”我说吧也不客气,上前在挖断的支脉处像十年前那样在灵脉上打了个深孔,然后将桃柳短棍直接插了进去,我猜测的异动并没有出现,看来它是在等我开始吸纳灵气……给它不要偏要抢么? 我在两位同伴诧异的眼光中后退十几步,这才盘腿而坐,深呼吸后,便开始了五灵筑基诀的运转。 五灵筑基诀只运转了不到两个周天,随着我吸纳周围灵力的开始持续递增,原本插在灵脉上的桃柳短棍忽然窜出,随即飘飞到我面前,将被我进阶心法影响而飞扑向我的大量灵气截取了大半,短棍本体则随着截取灵气的增加,变得通体碧绿,散发着越来越亮的绿光。 我也不再关注桃柳短棍的异动,集中精力继续运转五灵筑基诀,很快,随着我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桃柳短棍终于再次“暴躁”了起来! 这桃柳短棍忽然将周遭的灵气一抽而空,然后整体颤动起来,我则再次被它这神经质的异动造成的不大不小的内伤。 我不再维持五灵筑基诀的运转,也确实维持不住了,吞下一颗郑燎提前准备的丹药后,静等这桃柳短棍的表演,只见它瞬间飞至灵脉缺口处,只犹豫了一息时间便毫无征兆的将自己插进了宋嫚姝所布置的藤条墙上,如同插在了淤泥上,桃柳短棍瞬间钻了进去。 “咦?”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 桃柳短棍并未安分下来,反而震颤的更厉害了,不一会宋嫚姝布置的五层藤条墙逐渐疏松滑落,漏出了插在灵脉上只剩一小节的桃柳短棍。 这……我看了郑燎和宋嫚姝一眼,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 “公子,那日也是这般么?”宋嫚姝小心问道。 “额,差不多,没一会就地动山摇……来,来了!”我话还没说完,我们所在的矿洞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由于此处原先只为了开采灵脉之用,空间比密室大得多,但却远没有密室件牢固,一时间随着剧烈的震动,大大小小的碎石带着细灰不断从头顶上倾泻下来,眼见要被埋住,我们暂时退至身后的密室之中。 密室之中的震动并没有比矿洞中小多少,但好在没有碎石下落,相对安稳一些。 我盘腿调息,趁机继续炼化刚才服下的丹药,郑燎和宋嫚姝分别站在我两旁,静静等着那桃柳短棍的结果。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周遭的震动以及落石渐渐平息,我也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所在的密室顶部整体坍塌倾斜,最低处正是之前白福为采集灵石而打通的那面墙的位置,此时我们三人所在的位置之所以没有坍塌,主要是凭着宋嫚姝不知何时已经施放的无数藤条,加固周围墙壁的结果。 “公子,这回音洞怕是也不存在了,高崖已经坍塌了……不愧是变异灵宝,此间灵脉的主脉,已经被它吸收殆尽。”宋嫚姝吃惊的表情掩饰不住,全不似之前在谷中遭遇同样的事时的从容不迫,看来,听说和亲眼目睹,完全是两码事。 “老夫今日也算开了眼……”郑燎难得的附和道。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面前有件大事,逼的我没心思跟他们闲聊,那便是,此时的桃柳短棍变成什么样了?它还能任我驱使么? 我明明感到桃柳短棍就在我面前不到五十步的废墟下面,但我偏偏召唤不来,一股强大且活跃的灵力正在渐渐平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桃柳短棍与之前,不一样了。 “公子?还不收回你的宝物,莫非不愿给我们看嘛?”宋嫚姝轻笑道。 “嘿,怎么会?只是……”我正待实话实说它不听使唤了,废墟深处的桃柳短棍忽然有了反应,“嗖”的一声,一根长棍从中钻出,我抬手接住,却感到四周如余震般又开始出现了一些零星坍塌,但我此时完全没心思管四周环境的变化,因为手中的桃柳短棍明显不一样了。 我激动的看出,这件变异灵宝粗细几乎与之前一样,不规则的小弯也还在,灵力波动平息后仍是一根粗树枝的样貌和手感,但它的长度增长了足足一倍,我拿着桃柳短棍竖直顶在脚尖前才发现,它此时的长度,竟与我一般高…… 这已经不能叫短棍了,也不能称之为“长棍”,因为它毕竟也没有高过我的身高……我或许该称呼它为,“杖”。 “先离开此地。”郑燎冷静的提醒打断了我迫不及待的思绪,也让注意力集中在我手中法器的宋嫚姝回过神来,只听她开心道:“是呀是呀!回去再看!” 宋嫚姝正待蓄力一击,带我和郑燎冲出废墟,我却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或许,我也能。 我叫住了宋嫚姝,在后者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我双手如持剑般紧握桃柳法杖一端,另一端垂直朝天,在我调动全身灵力的驱动下,桃柳法杖通体化作暗绿色的玉质法相,随着绿光大盛,我大喝一声,“破!” 我双手持杖朝天顶去,桃柳法杖自顶端延伸出一道绿光朝天射去,绿光过后,头顶上出现了一个七尺宽的圆形通道,我朝天望去,只见通道内壁平滑笔直,尽头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白光,那就是出口无疑。 “哇!公子好厉害!” 我与宋嫚姝还在“欣赏”这一击的完美效果,郑燎却催促道:“快走吧,刚刚坍塌的石堆十分松散,这通道维持不了多久。” “呵!那走吧!”宋嫚姝轻笑着,挽着我的一边胳膊飞速朝出口掠去,郑燎踩着飞剑紧跟其后。 第86章 归谷悟道 宋嫚姝突然挽我的胳膊让我措手不及,不过虽然我此时也能独立飞出去,但刚刚那蓄力一击着实耗费了我不少灵气,因此我丝毫没有拒绝宋嫚姝的好意,任她带着我飞出了已被坍塌巨石掩埋的地底密室。 宋嫚姝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三息的时间我们已经冲出通道,视野瞬间开阔起来,我不及回味刚才那刹那香风,脚下我打出的通道果然如郑燎所言,再次坍塌,掩埋的无影无踪。 因为地底灵脉快速耗尽,断崖以及周遭山体的坍塌十分剧烈,我们脚下扬起的土雾还未落定,此时之前回音洞口所在的断崖已消失不见,似乎是歪倒在崖下流水的宽沟之中,宽沟里原先奔腾的流水也不见踪影,河床没有完全被倒塌的断崖掩盖,可水却一滴不剩,想必这条不知名的地上河此时已经成了地下暗流,它会流出新的通道,走出新的出口。 “走吧?公子,你怎么样?”宋嫚姝见郑燎的速度不慢,转而对我说道。 我方才想起此时还被她挽着胳膊,略显尴尬的抽出手臂,故作淡定道:“额,走吧不妨事,嗯,不急着赶路的话,我跟的上。” 郑燎听罢“嗖”的一声踩着飞剑就走了,丝毫没有带着我一起飞的意思,我骂人的话到嘴边忍住了,毕竟刚才自己的话犹在耳边。 “呵呵呵!公子莫急,奴家走慢些,自会看护着你呢!”宋嫚姝娇笑道。 她十分善解人意,知道我的尴尬,我这些年对她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她虽然什么肉麻露骨的话都说的出口,但为人却规规矩矩,从不强人所难。 宋嫚姝留下句“奴家先行一步”,便朝郑燎御剑飞走的方向飞去,元婴期的她无需借助法器,亦可长时间御空飞行,而且速度比之郑燎只快不慢。 回音洞遗址空中一时只剩我一人,我想了想自己蹩脚的御空术,还是学起了郑燎那死鬼,祭起桃柳法杖浮在脚下,借助这件刚刚进化的变异灵宝阶法器,我驱使御空术,朝郑燎二人追去……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我一个没想到,险些被脚下的桃柳法杖甩下来,这速度,不比郑燎的飞剑慢啊! 我兴奋的驱使桃柳法杖朝前面的人追去,三个时辰后,我们三人前后脚几乎同时来到了样貌大变的鬼藤谷上空,夕阳已落下大半,满天彩霞下,若是鬼藤谷之前的样子,还真是宛如仙境,现在则更像是一处废墟,平添了几分萧瑟。 “公子脚力大涨,真是恭喜啦!”宋嫚姝开心的祝贺道。 “嗨!我也没想到,看来这桃柳法杖还需要我重新认识了。”我按捺住兴奋说道。 “明日一早,咱们便谋划一下,‘品丹法会’之前,还能去探一探那八级妖兽。”郑燎忽道。 “谷中已腾出静室,奴家明日便叫小龙小维引二位大驾。”宋嫚姝欣然道。 “嗯……我就不去了,我会谋划个屁呀!这几日我先熟悉一下这件法器,还有我在冰洞时有了一些心得,二位大修士且去谋划,到时只需告诉我该怎么做便是!”我沉吟道。 倒不是我想偷懒,也不是八级妖兽对从未见过的我来说没有吸引力,而是我手中法杖的变化和我之前在冰洞中悟到的有关五行轮转之法的运用,此时对我更加重要,而且,那俩一个有渡劫后期修士的五百年经验,一个有元婴后期的实力和眼界,我确实跟他们“谋划”不出什么东西,还不如抓紧时间提升自己,以期在后面的行动中起到更大的作用更现实些。 宋嫚姝微笑着不说话,郑燎沉吟片刻,开口道:“若非你的事更重要些,绝不会让你这般偷懒,哼!” 郑燎说罢飘然落入谷中,宋嫚姝朝我轻笑道:“公子,奴家就先祝你拨云见日,于大道之中再有领悟咯!” “嘿,哪里哪里,借你吉言啦!” 宋嫚姝先一步进谷后,我收起了脚下的桃柳法杖,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一番,没有灵力引动的法器仍旧如一根粗点的树棍般稀松平常,只是比之前的短棍长些罢了,嗯,这种具有迷惑性的外表尤其让我满意…… 我强摁住测试这件变异灵宝的冲动,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远比这个更急,那便是我在那冰洞里,为辅助郑燎带我脱困时所使出的那两式法术,其中我所试出的五行轮转法理更为珍贵,虽然那只是一时的福临心至,但若事后不抓紧静心体悟,那很可能转瞬忘却,再想起来就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我入谷后就见吴火龙躬立一旁等候,见我人到,他开心的迎上道:“王前辈!谷中已为您安排好一处静室,小的给您引路。” “好。” 我跟着吴火龙顺着挂在小路两边的月光石七转八拐,竟是渐渐朝地下走去,额,倒也不是地下,而是原先的谷中的地面几乎整体塌陷一大截,在加上山谷旁随之倾倒的大半个山头,泥灰沙土渐渐下沉平息,却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巨石卡在上部,巨石间的缝隙大小参差,虽然狭窄,却不影响走人。 我听着吴火龙的介绍才知道,原来吴长老安排谷中众修士将已经从泉潭变为小瀑布的流水收集一番后,自空中朝被破碎山体掩埋的谷中猛浇,无数次的冲刷下,细灰浮土皆被带入最低处,更重要的是,原本一些松散的大块碎石也二次陷落、位移,使得骤变后的地形愈发稳固。 接着,鬼藤一族修士纷纷驱使谷内的鬼藤幼苗攀爬各处,一些需精细的地方就被鬼藤有意的抬高、扩大、封堵、支撑……如此一来,鬼藤谷从外看是被乱石堆砌的洼地,荒芜诡秘,而置身其中,被谷内修士接引穿行,则完全是另一番感受,我跟在吴火龙身后,只觉此地处处曲径通幽、柳暗花明,忍不住赞叹道:“妙哉!想不到吴长老还这般会摆弄园艺!” “前辈有所不知,我家长老只是依谷主之意驱水洗石,能驱使这么多鬼藤的,只能是得鬼藤母株认可的妖王大人的意思。”吴火龙解释道。 我倒忘了,鬼藤皆发自母株,看着一路鬼藤掺着山石“编织”而成的通道景观,出人意料偏又心思精巧,我忽然想起“二仙居”那个精致小院,以及十多年前宋嫚姝宴请我与老鬼的那个大八角亭内,席便书案上堆着的那几本《鲁班术》之类的册子…… “前辈,到了。” 吴火龙将我引至一处爬满鲜红藤条的巨石前,随后轻轻击掌两声,巨石上原本杂乱无章的藤条纷纷伸直并齐,随即自巨石中心位置藤条若帘子般左右掀开,原来这巨石只是一个拱门,内泛着比外面月光石更亮一些的白光,方才拱门被藤条遮挡大半我才没发现,当真隐蔽,这要是不动用灵力全屏肉眼还真找不到。 吴火龙简单介绍了一些谷中新的秘语法术后便告辞,我站在门口试了试“开门”的秘法,心道宋嫚姝的花样当真应接不暇,此处已经深入地下,抬头看不见天日,但却一点也不觉得闷,不是说准备迁移么?怎么还下这么大功夫? 静室之中比我想象中的大了很多,陈设竟跟之前“二仙居”中我房内的景象类似,连大部分家具都一模一样,我不禁想起宋嫚姝的娇笑,她的体贴入微当真让人舒心惬意。 我饮下几杯沁人心脾的茶水,便盘膝而坐,运功查看自己之前的伤势,老鬼的丹药从未让人失望,虽然脱力带来的经脉损伤并非大伤,可如此短的时间内我几乎没有运功疗伤就全好了,这丹药之功,显而易见。 夏夜,山谷中虽刚遭巨变,但鸟叫虫鸣之声从未断绝,生机活力充满天地,所谓静室,隔绝了微风寒气,却隔绝不了这天地生灵的勃勃生机……我陷入深度冥想之中,感知从沉寂空灵渐渐融入进这天地万物中,炼魂术不自觉的缓缓铺开,甚至能感知到谷中原本那潭泉水变成小瀑布的飞溅水声。 五行轮转之法,木生火,水生木,我慢慢回忆起自己当时困在冰洞中的细节,抛却繁复的道术技法,直抵五行相生相克的本质而去,说来也简单,可我当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不管是“五灵筑基诀”、还是《七脉玄图》中所载五行轮转之法,亦或是五灵珠等其他五行法术,都没有具体告诉我怎么施为,但那一刻真的是福临心至,我竟想到将不同属性的灵气吸纳再转换后去强化正在持续的法术。 我在这之前的五行法术比如五灵珠亦或五行屏障术,也能任意转换组成法术的灵力属性,特别是五行屏障术,它的技法大半就是为了改变灵力的五行属性而设计的,但这种种改变,都是在法术内部进行,或者说是在体外进行,而我在冰洞这次则不然…… 那是在体内,在气海之中直接将吸纳的五行属性灵气,不是转换成无属性灵气,而是对应五行相生的法理,直接转化成对应的五行属性灵气,这才是不同以往的突破。 那时我先是利用桃柳法杖本身作为木属性法器,可将我驱使它的无属性灵气加强为更为强大的木属性灵气,再以五行轮转法诀以“木”生“火”,从而大大加强了郑燎所施火法,这一步虽然我是第一次施法,但凭着我对五行轮转之法的理解,以及多年来娴熟的转换五行灵力的经验,并不算难,但后面的就难了。 因为对手是四名结丹后期妖修,冰法合击之术又大大加强了他们合力,那绝非简单叠加那么简单,我气海虽虽然灵气深厚,但也还是不够支撑破除四妖修的冰法,于是我忽然想到利用冰洞中浓郁的水属性灵气,直接吸纳,并以自身气海为媒介直接转化水属性灵气为木属性,以此持续发力,终于与郑燎一道,抵住了对方的冰法合击,破冰而出。 气海作为修士吸纳天地灵气的重要中枢,身兼炼化、储存的作用,一般来说,不管修士所修法术是什么属性,所吸纳的外界灵气最好是无属性,这个无需炼化即可加强自身,其他哪怕是与自身所修功法属性相同的灵气,到气海中也需转化成无属性灵气才能任意驱用,而像我当时那般直接现吸现用,实在匪夷所思。 现在想来,这一方面是因为我对五行轮转之法的理解加深了,另一方面还是我常年五灵同修,气海中早适应了五行灵气的特点,前后两种法理无缝衔接,我这才有了重大的发现。 看来这《七脉玄图》之中还有很多我还未参透,却只是隔着一层薄纸的五行法理。 我思及此处缓缓从冥思中回过神来,拿出随身携带的《七脉玄图》看了起来,这一看才发现,此时的景象已经与我昨天看到的有了明显不同,可能准确的说,是与我在冰洞中那两次转换之前明显不同。 这图我几乎天天看,沿着图中所示五行灵气旋转的脉络,如何相生,如何相克,对照自身修炼五灵筑基诀时的气海异象,不时就会产生新的似乎懂了却又说不清楚的感悟,这种感觉当真是巨大的折磨,我曾向老鬼诉苦,他却淡定的说这是参禅悟道的必经之路,全靠自悟,他只提醒我主意节制,以防走火入魔。 而我此时再看这图,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之前一直存在心中的模糊法理,连这图中的景象也似乎开启了新的内容。 原本我的注意力都在图中表示五行灵气的法球的行进轨迹上,五色法球各自代表着金、水、木、火、土无限轮转,五色法球随着相生的顺序不停轮转而慢慢变大,当超出我的视野范围时再次出现,还是初始大小但排序骤变,又以土、水、火、金、木这相克的顺序快速旋转,渐渐缩小直至看不到,然后再次出现,无限循环…… 此时我再看,只觉原本近在眼前的五行法球远了很多,我这才发现,这图中所示不正是我五灵同修时气海内的异象么?五色法球变成了轮廓模糊的五色灵气,相生的顺序轮转正是我吸纳外界灵气时的景象,那么,它们以相克的顺序轮转时是什么?难道说……我明白了! 这《七脉玄图》中那五色法球远远观之各自轮廓已然难辨,成了一团五色彩球,这彩球渐渐变大再由大渐渐变小,就好比气海内充盈和枯竭的状态,这么远的距离来看,原本五色法球中心处那个代表无属性灵气的白蓝光点早已看不见,也就是说依这五行轮转之法,这五行灵气完全可以吸纳至气海中直接驱用,而不必先将其转化为无属性灵气融入自身。 是了!我既然五灵同修又身兼五行轮转之法,就不必再拘泥于所修功法与自身灵气属性相符,即使属性不合,只需轮转就是了,而且也不必非要先将灵气转化成无属性灵气吸纳归于自身,只要我能够“借”来驱用,又何必管它是什么属性呢?能借便借! 当然,修炼进阶心法壮大自身时,还是需要转换成无属性灵气的,躯体这具鼎炉,只有无属性灵气才能温养。 我还发现,在那冰洞时我所能“借”用的水属性灵气是与我气海容量相当的,也就是我能借用多少无需转化的外界灵气,取决于我本身能够驱使的无属性灵气的多寡。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起来,我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山谷中遍布鬼藤,木属性灵气浓郁,我便准备试一试。 “五行轮转之,木生火!”我默念法诀,依照自《七脉玄图》中悟得五行转换法术施为,右手掌心朝天,一个如拳头大小的红色法球浮现出来,这跟我的五灵珠很像,但内中却是纯粹的火属性灵气,随着红色法球渐渐变大,我静静体会这个法术的细节…… 没错,我手心这个法球几乎没有耗费我本身的灵力,而是周遭环境的木属性灵气,我只将其吸纳入气海,直接转化为火属性灵气并依照五灵珠的技法放了出来,这个法术的消耗,是我自周遭环境“借”的! 第87章 相生相克 说起来这轮转之法,其意义不止如此,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金和火一个坚利一个爆裂最为适合攻击法诀,土主防,木和水主疗伤。 当然,这些都是一般情况,千百年来无数才智高绝的前辈早将土属性与阵法结合,困住了无数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水属性除了化冰伤敌之外,也可封印对手气脉,来去无形;而木属性则契合天下大多数毒素,生机之中蕴含杀机,使毒一道,以弱胜强便是拿手好戏。 因此若能掌握五行轮转的真谛,在五行属性中任意转换,这便能事事抢得先机,令对手防不胜防…… 我看着手中的炽热法球渐渐变大,突发奇想,我何不再次转换? “五行轮转之,火生土。”我默念法诀,一瞬间,手中红色法球变成了一个土黄色法球,只是其蕴含的土属性灵力明显弱于刚才的火属性法球,看来我的功法练的还不到家,照理来说以相生的顺序轮转五行灵气,应该是越来越强才对,就像我刚才凝聚的那枚火属性法球,其蕴含的灵力远比我吸纳周围的木属性灵气要强大的多。看来我还不具备二次轮转的实力,但即使如此,此时的我已经是从无到有,实力大增。 我想及此处按耐住欣喜,散去了手中的土属性法球,随即又试了试往相克的方向轮转,“五行轮转之,木克水”,随着我的施法,右手中出现一个与刚才一般大的蓝色法球,可这水属性法球刚出现便消失了,我上腹处传来一阵巨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了,立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 “咳咳!我真是傻了,竟以自己的气海来做这蠢事,咳!”我喃喃自语道。 我虽已醒,却还是瘫坐在地动弹不得,思索许久方才有些头绪,自己多年来五灵同修,气海内五行灵气皆是以相生的顺序轮转,并随着我的进阶心法五灵筑基诀形成可供自身吸纳的无属性灵气。第一次一不管是“木生火”还是“火生土”,皆是借用周围环境的木属性灵气,这些“过客”只是在我气海中走了一遭,被我转换属性,不管成与不成,无非是转化后灵气比之前的强弱与否的问题。 而若以五行相克的方向轮转则不然,周遭环境的木属性灵气被我纳入气海,我再施以“木克水”的法诀,可我气海中尽是无属性灵气,被施了五行轮转法术的木属性灵气在我气海中没有目标,本来这也没事,可我偏偏伸手等结果,这股灵气出了气海便直往肾水而去,我手中出现的那转瞬即逝的水属性法球原来是我身体内的水气!一时间五脏六腑全都发出阵阵巨痛,这感觉就如同我早年间气海中五灵不平衡,气息乱窜而产生的丹田巨痛,只是这次完全遍布脏腑,我立时便支持不住。 我颤颤巍巍的想从怀中掏出郑燎炼制的疗伤丹药,奈何手臂都摇摇晃晃,手指更是毫无反应,我这才有些慌了,我天,好像全身气脉受阻,难怪我瘫坐不起…… 这,难不成……就这么等?宋嫚姝定是交代了吴火龙我要练功,莫要打扰,我昏倒前是后半夜,天都快亮了,可这会好像是前半夜,夜鸟小虫还鸣叫的欢实,也不知我昏过去多久,这都没人发现。 我正发愁,忽然想起桃柳法杖,它还是小枝的时候,宋嫚姝就演示过恢复外伤的异能,嗯,或可一试。 “来吧来吧!”我一动念,这个跟我订了血契的变异灵宝阶法器便自我的存储法器中闪至眼前,这便试试,说起来,我这伤有一半也算是外伤。 桃柳法杖被我的念头引动,横落在我两只平摊的小臂之上,桃柳法杖放出一阵难以察觉的墨绿色微光,我顿时感觉全身为之一松,巨痛也消失,但气脉受阻显然不属于外伤,好在我虽不能动用灵力运使功法,但身体已经能够行动起来了。 我终于拿出郑燎为我准备的丹药服了下去,经过约一个时辰的盘腿调息,总算恢复了,还好“借”来的那股木属性灵气不算多,要是全力施为,我怕是要就此身死道消,练个功“误杀”了自己,修仙界到不多见。 我平复心情,继续思索起造成这严重后果的原因,不禁心有余悸。 或许这也是一种伤敌的法门,只是如何将自己五行轮转法术控制的灵气打入敌人气海,只怕是不容易,若是能如此,那对手多半已经束手就擒了吧?还用费这个劲? 忽然,我想明白了,这道理一点也不复杂,我上次只是找错了对象,这五行轮转,“相生”是为了加强自身,“相克”则是为了削弱对手,我对着自己“克”个什么劲! “五行轮转之,金克木”我重新使出法诀,先从气海内的无属性灵气中化出一道金色小剑,然后驱使其朝门口一株最大的老鬼藤扎去,金属性气剑毫无声响的没入那鬼藤之中,后者没有被这金色小剑造成一丝伤口,甚至一丝动静也没有,可不久,只见那鬼藤以肉眼所见的样子快速枯萎,直至没有一丝生气,它竟就这样死了。 我五灵同修,五灵筑基诀对单一的五行属性灵力毫无助力,远不及单修一种属性功法的修士强大,所以我才想出“五灵珠”这种靠五灵平衡控制,凭五灵失衡所造成的灵气爆炸杀伤的法术,而五灵珠内五种属性灵气便是靠我气海中的无属性灵气转化,即使我气海博大,灵力深厚,可那五种属性灵气单一拎出来远不及同阶修士的单属性功法。 故而我刚才击中那株鬼藤的金属性灵气本身十分弱小,特别是相对于这坚韧的鬼藤而言,以我这些年的经验,能割个口子就算不错,可这结果…… 这已经不是金属性气刃的杀伤,而完全五行轮转之法,相克的结果。 可似乎还有些不合理,我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况,如果说“木生火”中最终的火属性法球远强于我“借取”的木灵气应有灵力还算说的通,毕竟这是相生序列,《七脉玄图》中相生轮转的法球的确越来越大。但“金克木”这次……那金色气剑所蕴含的金属性灵力绝对强不过那棵木属性老滕,后者却耗尽灵气枯竭而亡,这就奇了! 看来这《七脉玄图》中所隐藏的法门非同凡响,也对,五行相生相克的法理在修仙界人尽皆知,如果只是这样这图也就没什么“玄”的了。亏得我钻研五行灵气近百年,五灵同修是我唯一区别于其他修士的法诀,更是我立足修仙界的唯一倚仗,我这才不放过任何五行相关的秘法。 上师前辈不愧为参与过封神大战的大能,即使一个分身也能掀起偌大风波,他的遗赠又怎会稀松平常呢? 想到此处我不禁又想起了上师前辈留下的另一幅古画,那其中的古怪,就不是我现在能搞明白的了。 我收回思绪,合上面前的《七脉玄图》,既然已经明确了其中五行轮转的法门,还需经过多次尝试,才能测算出,五行相生时转换的灵气究竟比之前的强多少,而五行相克时,由我放出的灵气又能给对象造成多大比例的杀伤。 明白了原理,搞明白这些也不难,只是繁复些罢了,也不知我试了多少次,总算试出五行相生时,转换的灵力威力比之我所能吸纳的足足多了八成不止,但二次转换时比之最初的却小了近一半,《七脉玄图》中所隐藏的法理不会错,只能是我的修炼还未到家;五行相克时,我所发出的五行灵气所能造成的破坏足足是其本身的二倍还多,看来这相克的秘法是绝不能再在自己气海内施用了,要命啊…… 当然,简单的灵力转换前后的比对并不能完全反映出五行轮转之法的威力,但有了这些经验,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深层的认识,或者简单来说,我更强了。 我从未如此自信过。 当我收功时,已能听到上谷上方群鸟叫的欢快,已经是清晨了。 鬼藤谷之前整体塌陷,离地面更远了,再加上这静室上方是倒塌的山体巨石掩埋之处,不见天日,因此想在静室之中搞明白时辰,只能凭自身的炼魂术了。 我刚起身拂去地上的血污,两个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我门口,郑燎和宋嫚姝来了。 我不待他们久候,大开藤条,出门相迎。 “公子!你这一坐就是十天,今日见你红光满面,可见收获不小,奴家恭喜你啦!”宋嫚姝笑道。 “嘿!小有收获……额,什么?十天?”我惊道。 莫非我那日昏过去那么久?我暗自心惊,却听郑燎冷冷道:“咳咳,王道友莫要急于求成,若是走火入魔便不美了,咳。” “额,老鬼,你受伤了?”我听出了他的话间气息不稳,估计受伤不轻。 “唉,郑道友不听奴家规劝,与那八级妖兽硬对一击,伤势颇重,若非有丹药恢复,这会怕还在昏迷之中呐!”宋嫚姝似是心有余悸的解释道。 “什么情况?怎不等我?”我终于明白原来是这俩见我还在打坐冥思,便先去找那八级妖兽的晦气,只没想到郑燎受了这么重的伤。 “咳,嘿!八级妖兽非我能敌,王道友去了也好不到哪去,全凭宋道友的手段,我只是一时技痒,咳咳,忍不住试上一试。”郑燎悻悻道。 “嘿!公子,奴家与郑道友刚回来,本无意打扰你,可听小龙说这里毁了一棵老藤,那老藤自鬼藤母株发出也有七八十年了,大有希望生出灵智,不想却……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奴家怕有什么变故,这才带着郑道友来看看。”宋嫚姝瞟了一眼门口的老藤眉头微皱,话说一半看我表情有异,轻描淡写起来。 “额,怪我怪我,我有所感悟,试了下新法,不想毁了谷中老藤。”我老实答道。 “嗨!原来是公子呀!奴家还以为谷中潜入了什么人呐!无妨无妨,只要还未生灵智就还算不得族中姐妹,公子不必挂怀。”宋嫚姝无所谓道。 “额,总是不美,稍等,我再试试。”我灵机一动,想起了桃柳法杖。 我不待宋嫚姝推辞,拿出桃柳法杖朝枯藤一点,一股浓郁的木属性灵气顺着老藤朝根茎滑落,不一会儿,原本枯败的藤条慢慢恢复了暗红色光泽,接着无数嫩芽钻出,枯藤瞬间就生机盎然起来,枯木逢春,大抵如此。 “哇!公子对这桃柳法杖掌控的更加纯熟了!死物也能复活?”宋嫚姝看到原本已死的枯藤重新焕发生机,惊叹道。 桃柳法杖继承了万年回风柳的恢复能力,但也不能起死回生,只是这鬼藤也是天地灵木,与这法杖同属木属性,刚才在桃柳法杖发出的醇厚木属性滋养下,枯萎的鬼藤焕发出生机,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棵老藤了,只是这老藤尚未生出灵智,与普通草木无异,如今枯木逢春,便如“复活”了一般。 郑燎扫了一眼,却冷冷道:“这些天你……就这?” “哈哈哈哈!老鬼,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二位请看!” 我见这棵鬼藤长势旺盛,心中的一丝愧疚一扫而空,献宝般演示起来: “嘿!既然活了,那便好办了,五行轮转之,水生木”,我当着郑燎和宋嫚姝的面左手掌心凝聚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水属性法球,这是我目前一次所能转换无属性灵气为单一五行灵气的极限了……我稍作停顿,将手中水属性法球砸入那棵老鬼藤附近的地面。 在郑燎和宋嫚姝惊诧的眼神中,原本满是绿芽的老藤新叶渐渐长大,老藤也越发粗壮,发出许多新条,比之前更加繁盛。 “哇!公子!你这是什么法术?怎会如此神奇!”宋嫚姝惊呼,她做为元婴后期修士,我无需多言她已能明白其中关窍,剩下的只能是惊叹。 “这,这莫非,莫非是上师前辈的真传?”宋嫚姝忽然提起当日我们被困上师前辈阵中之事。 “额,没错,这个应该叫,五行轮转大法。”我想了想,坦然承认,跟这种聪明人,没必要藏着掖着,也藏不住。 郑燎眼神微缩,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恭喜王道友,你终于悟得大道!” “嘿嘿!全赖有你鞭策,我运气也不错,哈哈!”我轻笑道。 郑燎和宋嫚姝虽然对我新悟得的功法十分好奇,可也不好细问,因为功法尤其是独一无二的法术毕竟修士的核心机密,谁也不会自讨没趣。 “哈!差点忘了,公子!奴家与郑道友已将那八级妖兽击杀,一应材料全都取回,收获颇丰呢!”宋嫚姝笑着拿出一个乾坤袋,“不请我们进去么?” “哦请!请!” 第88章 棋子觉悟 静室之中,我们三人分坐于细藤条编织的蒲团之上,我本想倒茶,可想起十多天里我沉迷练功,这里一直没有人来,茶水早凉了。 宋嫚姝心细如发,看我悻悻之色,开口道:“公子?此间可还习惯?” “额,很好很好!想不到宋道友对于修园建房之事如此精通,谷中变化远超我想象,嘿!”我忙答道。 “呵呵!奴家当年被工匠带进繁城,耳濡目染下生了兴趣,见笑啦!”宋嫚姝笑道,她微微出神,似是回忆起一些事。 “咳,距‘品丹法会’还有半年时间,新得的这些材料,除我炼丹所需的小部分,其他尽归王道友处置,或许临行前还能得一两件称手法器。”郑燎自是不愿闲话,直奔主题。 我拿着宋嫚姝刚才塞在我手里的乾坤袋,正好奇的准备查看一番这些材料的成色,不想宋嫚姝忽然开口道:“还有一事。” “什么呀?”我意外道。 宋嫚姝看了郑燎一眼,似乎是想让后者拿个主意,郑燎却不置可否,只缓缓开口道:“先讲讲吧。” “嗯,公子可还记得花解语和印彩蝶二位妖王大人?”宋嫚姝忽然问道。 “哦,当今十大妖王之二,咱们在青蒙山见过的。”我回忆道。 “奴家与郑道友回来时,谷外一只蝴蝶带来了一封信件,竟是花妖王大人的。”宋嫚姝难得收起了嬉笑,郑重道。 “哦?他有何指教?”我问。 “嗨!公子且看。”宋嫚姝拿出一封普通的信封递给我。 我意外接过,信中纸张也普普通通,但其口吻却如同家常…… “藤妹妹,当日一面后再未相遇,不想妹妹竟是深藏不露,短短十多年,鬼藤谷实力、样貌皆是大变,若非你鬼藤截杀了我的过路信使,我还真想不起你来。 哈!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天下有变,聪明的妖族不会坐以待毙,妖盟欢迎天下妖族共谋大事! 鬼藤谷若能在‘品丹法会’上有所建树,必能得妖盟看中,妹妹尽可放手一试。 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花解语” 我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语,身旁二人也不催促,郑燎闭目调息,他的伤势还没有全好,宋嫚姝则不知何时沏好了茶,笑吟吟的分着茶汤。 我将信仔细看了又看,也就几个意思,一是鬼藤谷的壮大令这妖王意外,而是鬼藤谷误杀了妖王的过路信使,三是他代表妖盟邀请鬼藤谷加入,四是鬼藤谷这次在“品丹法会”上的表现决定了进入妖盟后的地位……等等,这妖王根本没想过鬼藤谷愿不愿意进入妖盟啊! 我脑中不由回想起花解语这妖王那堪比倾城的精致容颜,他信里妹妹长妹妹短的,不知道还以为很熟,我却觉他口蜜腹剑,而且他似乎对鬼藤谷的情况颇为了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道友,你怎么看?”我终于想起问面前这位“正主”。 “怎么看?哈!奴家能怎么看?自从二位合力将这鬼藤谷实力提升一大截,奴家便想到了,不是争斗便是依附,只是没想到这样早,还是妖盟……”宋嫚姝幽幽道。 “哈!宋道友,看来咱们的实力不弱,连妖盟都惊动了!”我调笑道。 “哈哈!公子误会了,妖族从来独来独往惯了,像咱们这般效仿人族门派的妖族,大都是一个原因,那便是弱小!嘿!当今十大妖王中,只有三位拥有一方势力,其余几位与人族散修差不多……妖盟?这个名字奴家之前只在传说中听过,不想今日出现,莫非此间世界真要大乱了?”宋嫚姝若有所思道。 “啧啧,连散修都联盟了,妖族结盟也不稀奇。”郑燎忽然插话道。 “额,莫非乱世要来了么?”我恍惚道。 “嗯,公子,不知你……究竟是如何打算?”宋嫚姝忽然局促起来。 “我怎么打算?额,你是妖王,谷主,哪轮到我这‘三长老’打算?嘿嘿!”我笑道。 “哎呀~公子!这会儿你还取笑奴家!这么多年了,奴家早看透你了,你是最不愿意投身这许多争斗之中,你只想寻一安稳处,从容清修,若让你牵扯这许多因果,只怕比杀了你还难受……公子?奴家说的可对?”宋嫚姝娇憨道。 “哈哈哈哈!宋道友!不枉我们朋友一场,你说的很对!可形势如此,为之奈何?”我笑道,此时我才发现这宋嫚姝并不做作,反而十分可爱,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她今日仍是一身红衣武士装扮,黑色披风也遮不住她傲人的身段,披风上多处似是被火星烫出的小洞,让我想起她与郑燎刚刚对付的八级妖兽冰火蜥蜴并不轻松,此时的宋嫚姝风尘仆仆,既是为了鬼藤谷,但也不得不说,也为了我与郑燎,毕竟那装着大半八级妖兽材料的乾坤袋还在我手中…… 我想的有些多,直勾勾的眼神半晌没从宋嫚姝身上挪开,平时大方从容的她今日竟有些扭捏,只见她略显娇羞的开口道:“好一个‘朋友一场’,公子!听你说将我当朋友,奴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啦!嘻嘻!不管你是从何时才真这么认为,奴家那日同公子困在上师前辈阵中时,公子主动拉上我的手那一刻,奴家便认公子这个朋友啦!” 我听她说的真诚,也顿生感慨,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却听宋嫚姝继续道:“公子,郑道友,你们不是妖族,我却将你们当做朋友,既然知道二位不愿加入妖盟,奴家无论如何是不会勉强二位的。” 我听她话说的郑重,心下感动,不禁热血上涌,心道青蒙山已经是个遗憾了,难道我还能扭头就走不成?我正待开口承诺,不想郑燎却先代我说道:“啧啧,宋道友,朋友一场,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我们决定离开时,你不要阻拦就好。” “额……对,还有就是,我们只为你为鬼藤谷做事,至于妖盟,看看再说。”我补充道,郑燎的话我听着有些阴阳怪气,但不得不说,他这么说确实为我和他留了最大的余地。 “呵呵!郑道友所言是理所当然,公子的话却真让奴家感动呐!”宋嫚姝笑道。 “嘿!宋道友刚才所言不错,我确实是喜欢寻觅一静地安心修炼,可来到这十万大山之中这么多年了,我早已明白这样的要求过于奢侈了,在自己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之时,无异于痴人说梦……呵,我人生的前一百年倒是能安心修炼,可那是因为我所处的位置和实力无人问津,最近这十多年我也算安心修炼,这全赖宋道友和鬼藤谷庇护,我绝非薄情寡义之人,又岂会一走了之?”我感慨万千,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想不沾因果,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公子不必感伤,请二位放心,奴家绝不会勉强二位做不愿做的事情,这些我在二位身上得了莫大的好处,奴家对二位只有感激,不敢居所谓‘庇护’之功。”宋嫚姝认真道。 “啧啧,都是明白人那便好办了,我就直说了,撇去交情不谈,老夫与王道友栖身妖族主要是为了壮大自身,能得宋道友庇护也是因为我们能为你和谷中妖修带来切实利益,说起来,老夫是不信什么交情不交情的,矫情!不管是势力门派亦或个体之间,只有利益不冲突方能相安无事的相处,而今入了妖盟,以后恐怕变数就多了,因此老夫刚才便给宋道友讲明要求,希望咱们可以‘先君子’,却不要‘后小人’。”郑燎又端起前辈的派头总结道。 他的话越发直白,我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的十多年的交情,当中莫非全是利益不成? “哼!宋道友,你且放心,我王其灼不是什么‘明白人’,只要你还拿我当朋友,我是绝不会做伤害朋友的事的!”我被郑燎的话引出无名之火,赌气道。 “嘻嘻!奴家就知道,公子最好了!嘿嘿!公子勿恼,郑道友不是那个意思……”宋嫚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郑燎打断: “我就是这个意思!世事如棋局,天地为盘,欲望为注,多人做棋子,个别人才是棋子的主人……呼~” 郑燎似乎有些不耐烦,他的话引得我与宋嫚姝凝神倾听,我心道这老鬼早就讽刺过我“看客、池鱼、棋子”云云…… 只听他耐着性子继续道: “身为棋子便要有棋子的觉悟,顺势而为、壮大自身为第一要务,只有当棋子有一天能够影响执棋之人的时候,才勉强配言说想不想、愿不愿意,那时你的承诺才不算空口白话,才有意义!” 郑燎最后几句话是说给我听的,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我内心一寒,似乎直达元神深处…… 切!我实力低微行了吧?直说不好么?我不禁腹诽,正想还嘴,宋嫚姝却怅然开口道:“郑道友所言极是,我区区元婴后期修为,也不过是棋子一枚,鬼藤谷之于妖盟那更不用说了……” “其实奴家也知皇途霸业不过是少数人的游戏,奴家之志也不在此,在修行之外,奴家只想修修院子、研究研究人族智者如何‘格物’,什么妖王谷主,奴家并不留恋,奴家时常会想将族长印信传于小菊,然后跟二位一起去做一个无牵无绊的散修……可惜我不如二位那般自由,先族长对我恩重如山,不惜以身饲我,助我进阶摆脱鬼藤母株的牵绊。她平生所愿便是谷中姐妹都能摆脱鬼藤母株成为真正强大的修士!这绝非全凭提升实力便能做到……” “如今天下有变,鬼藤谷也需顺势依附妖盟,奴家更不能撒手不管,以防鬼藤谷一族修士,有一天从棋子沦为弃子……正如郑道友所言,身为棋子,唯有自强!” “啧啧,很好,宋道友有此见识,他日成就必然不凡,咱们便顺势而为,在咱们利益还一致之时,放手施为,且看明天在何处。”郑燎淡淡道。 我第一次听宋嫚姝讲她的心志,赞叹之余顿生感慨,原来元婴期大修士也有这许多牵绊,世间可有无拘无束、真正的散仙么? 我正想的出神,没注意自己还在一直盯着宋嫚姝看,她忽然迎上我的眼神,笑意晏晏,“公子,你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我在想老鬼说的对!哈!我倒有一法,可解今日之虑。” “哦?真的么?” 我看着眼前微笑的宋嫚姝,忽然觉得她很美,不是之前那种皮相的美,顿时我豪情满怀,大笑道:“哈哈哈!宋道友!我看只有你坐上了十大妖王的高位,方可率性而为!咱们一起,何妨一试?” “啊!公子又拿奴家寻开心!”宋嫚姝娇笑道,一脸不信。 “有何不可?老鬼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莫名急道。 “啧啧,有的。”郑燎微微点头道。 “啊?”宋嫚姝意外的惊呼出声,我刚才的话之前也对她讲过,可实在没什么能让她相信哪怕一点点的理由,人族言虚撑场面,她见的多了,可郑燎不同,他的元神,那可是一代丹王,至今仍为她所忌惮的渡劫后期修士啊!当今十大妖王之中,传说有一半也不过是顺利度过了天劫的羽化初期修士,郑燎的见识,那还是有些分量的。 “啧啧啧,宋道友所缺的,乃是野心。”郑燎似乎真的看好宋嫚姝,又补了一句。 宋嫚姝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恢复那副含笑的面庞,不以为意道:“嗨!那些为时尚早,现在还是先准备一下‘品丹法会’的事吧!公子,请你先看看这些八级妖兽的材料,看如何能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缺什么便列个单子,谷中派人找人族修士开市的地方去买!” 我正查看着拿在手中多时还未打开的乾坤袋,扫了一眼便有了大概的想法:“嗯,不错,够了够了,就以老鬼那飞剑的强度为参照,至少三件攻击法器是够了,绰绰有余!” “嗯,似乎还有所欠缺,公子,不必定要有‘火羽流晶剑’那样威力的法器,中品灵宝即可,再多两三件可好?”宋嫚姝笑问。 “唉?用不了这许多吧?我有了桃柳法杖,功法以防御为主,并无必要,老鬼手中法剑还有潜力,也用不了三件法器,最多再添一两件防御法器即可……”我正盘算着,却听宋嫚姝笑着打断道: “哎呀公子!既然有了妖王大人的邀请,我谷中结丹期修士便都出来撑撑场面,咱们便以鬼藤谷的名义参与,而非散修。” “啊?这样么?也对!”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只是恍然间,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妖盟的,人。 第89章 全副武装 “除了我们,谷中还有几位参会?”我问道。 “哈!鬼藤谷实力有限,目前能完全化形的有七名,都具备结丹期的实力,但只有三名有结丹中期,其他的太过勉强,就不去献丑啦!”宋嫚姝笑道。 我本还好奇怎么这么少,忽然想起青蒙山那次大爆炸,也不好多问,宋嫚姝却大方介绍道:“嘿!当年奴家不自量力,带领谷中精锐前去青蒙山,以至大败,谷中结丹期以上实力的修士折损殆尽,只剩元婴初期的吴长老、聚灵后期的小枚、小菊以及俱灵中期的小缨留存在谷中,小枚的事公子也知晓……嘿!自公子和郑道友入谷十多年,鬼藤谷新生完全化形的妖修算上小维、小龙共十一名,折损三名,小菊突破元婴期在即,小英在聚灵后期也快了,这些与二位道友的助力密不可分,这份恩情,奴家铭记在心!” “哈哈哪里哪里,这全凭郑道友的丹药神奇。”我笑道。 “郑道友不愧是一代丹王,奴家这些年也从元婴中期稳稳步入元婴后期,若无丹药之助,是万万不能的!嘿!不过公子所炼法器对谷中帮助也很大,我族妖修手中的法器最差也是上品法宝,人阶灵宝也有不少,遇上棘手的对手往往能以弱胜强,呵呵!我鬼藤一族手中法器远超同级别妖族,恐怕也正是如此,这才引起了妖王大人的注意。”宋嫚姝提起这些心情大好,侃侃而谈。 宋嫚姝口中所谓“人阶灵宝”,便是一般所说的灵宝阶法器,灵宝阶法器分为天、地、人三阶三个档次,最低一档的“人阶”这两个字一般只有在区别“天阶”或“地阶”时才会提及,宋嫚姝如此说话,只是为了恭维我罢了。 郑燎一脸淡然,似乎不值一提,我却知道他心中定然得意非常。 “不知谷中原先的丹器室现在何处?若是再添三五件法器,恐怕时间上有些赶了,此时距‘品丹法会’还有不足五个月的时间,还需抓紧。”我盘算道。 “唉!奴家刚才一时兴起,公子不必强求,还是以先提升自身实力为好,我族中那三个小辈虽也有结丹中期的实力,但远比不上公子和郑道友,这次主要是给谷中撑撑场面,顺便长长见识。”宋嫚姝道。 “无妨,近几日可让她们来见我,我看看她们的特点也好为她们炼制出称手的法器。”我知宋嫚姝的顾虑,她既想增强谷中参会妖修的实力扬名‘法会’,又担心影响了我的修行。 她见我如此从善如流,仍不解顾虑,问道:“公子,你那桃柳法杖在回音洞吸取灵脉也算顺利,黑风山和过风沟相距不远,且离我们更近……公子你不打算再去故技重施一番?” “嘿!过犹不及啊!我已有感觉这桃柳法杖过于强大,驾驭不易,恐怕再任它‘成长’,对现在的我来说是祸非福。”我缓缓道。 这并非我客气,而是实话,若法器过于强大,而主人操控不顺,不但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对敌之时也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破绽。 “啧啧,王道友总算没有被力量所惑,可喜可贺。”郑燎阴阳怪气的声音许久未起,这一开口就让我想回怼他几嘴: “切!我从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你贺个屁啊!哼!” “嘻嘻!奴家懂了!那就拜托公子啦!”宋嫚姝还有事,先走一步。 “啧啧啧,王道友,我且问你,你是否对宋道友有意?”郑燎在宋嫚姝走后忽然开口问道。 我老脸一红,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啊!你莫无端猜测!” “嘿嘿!像这样貌美撩人偏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天下间没有男人会不动心,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郑燎讪笑道。 “嗯,我,我要好好想想。”我若有所思道。 郑燎一走,我的屋内再无动静,只剩下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我,回想起与宋嫚姝结识的点点滴滴…… 你别说,她还真的挺好的,可是她那般做派,对我究竟是真是假?就算是真,我又何德何能?我配么? 我知道是我刚才对宋嫚姝的承诺,让一旁的郑燎发现了端倪,我得承认,这些年在鬼藤谷,不管对她还是对谷,都有情分在里面不知不觉产生,与青蒙山那次不同,这回我真是全身心参与其中,这份归属感,对我弥足珍贵…… 罢了,先不想那许多,老鬼说的没错,不管是我们还是鬼藤谷都还太弱小,我不禁想起同样被并派的大力金刚门,弱小是原罪,任人拿捏没有商量的余地,是棋子,人妖亦然。 且看我们能将鬼藤谷带到什么样的高度吧!若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能少一些遗憾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过的飞快,我先是见了鬼藤谷三名准备一同出发的妖修,她们都是结丹中期的实力,与我相当,却对我不称“道友”称“公子”,理由跟宋嫚姝一样,而且告诉我谷中所有女修都对我这般称呼,我这才直呼上当,我确定我是被老鬼和宋嫚姝耍了…… 在我的一再纠正下,她们终于明白“公子”这两个字只有在有鬼藤谷以外的人面前再这么叫。她们仍对我十分恭敬,称呼“三长老”,我心道当日嬉闹之言,不想今日成真,罢了,总比“公子”强,因此不再推辞。 鬼藤谷这三位算是新生代修士,与上一辈小菊、小缨包括小枚都跟上一任族长姓李不同,她们都姓宋,跟着当今族长宋嫚姝的姓。由此也侧面证实了宋嫚姝以前说自己不是鬼藤谷正统一说。 这三位分别唤作宋明园、宋月庭、宋绮楼,三妖的功法十分类似,以施毒和木系擒缚术见长,所擅长法器也都是长鞭和毒刺,鬼藤一族妖修还有一个明显的优势,那便是恢复能力,以及极端情况下的吞噬秘术。 另外,这个世界妖族修士之所以会被人族压制的原因,我这几天通过跟鬼藤谷三妖的接触也明白了一些,她们三个从灵智初开算起也有百八十年了,可,怎么说呢?行为举止颇为幼稚,额,或者说天真烂漫,全无人族修士的心思城府,也是奇事一桩…… 像我这种天天被老鬼讽刺愚蠢天真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宋嫚姝自然也明白,但据她所言,妖族大都如此,早已习以为常。 但她们绝不是简单的傻,而是…… 或许那是人族早早丢掉的,到最后往往又拼命想找回的,许多妖族能长久保持的,那颗清澈的心。 接下来就是炼器了,那头八级妖兽冰火蜥蜴所出材料颇为丰富,我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才定下了想法,并准备大胆加入一些较为稀有的“再造赋神”流一派的材料融合催化,最终,我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炼制出了三条形态各异的长鞭,以及四件制式类似的内甲,皆是上品灵宝。 我与鬼藤三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能有个大概判断,只因这三妖对我毫不设防……或者说她们对谁都是如此坦诚,我多次提醒她们,出谷后莫要如此,但对着她们那三双清澈的眼睛,什么阴谋伎俩我竟也说不出口,只好要求她们出谷后只要我不问便不说话。 三妖之中宋月庭最是聪明机灵,我认为这种性格的修士最是适合伺机而动灵活多变的场面,为她炼制的法器长鞭是以三分之一条冰火蜥蜴的主筋和鬼藤母株的老藤编合,通体黑白相间,鞭体遍布那头八级妖兽的尖锐细齿透明难见,这件上品灵宝阶法器,我叫它“抚灵鞭”。 那冰火蜥蜴细齿中所蕴含的毒素虽然只是有些麻痹之效,但也够习惯近身伤敌的体修头疼了,我以自己的护体功法试过,若是不小心被其划破皮肤,先是伤口麻木,慢慢便知觉大减,若是挨的多了,恐怕行动也会大受影响。鬼藤还天然是各种“木属性”毒素的载体,若是宋嫚姝肯将族中“鬼藤噬心”的剧毒授权宋月庭使用,这件法器的威力定然大增。 宋月庭聪明伶俐,突出其用毒的手段,这便是我的思路。 宋绮楼果敢坚毅,我便想引导她决绝攻坚的路子,故而给她炼制了一件九节鞭,以八级妖兽的强韧主筋和其坚硬的指骨串联,在“融合保真流”一派的炼器技法之外,又以“再造赋神流”一派常用的材料七级“金刚沙”炼骨催化,这根“九节蜥骨鞭”抡起来势大力沉刚猛异常,我虽不通鞭法,但鬼藤一族精通此道,宋绮楼对这件法器赞不绝口,原来她一直嫌手中藤鞭太过轻浮,难以如意,但重鞭本就少见,她遇上我总算得偿所愿。 宋明园最是难办,三妖之中只她最少开口,心智最为成熟,我也算有些识人之明,这类性情的生灵心思缜密,最是内秀,故而我为她炼制的法器长鞭最是简单,因为我认为既然是善于盘算的人,各方面助力还是中规中矩、力求稳定为好,以免对敌之时变数太多,难以顾全。 八级妖兽冰火蜥蜴的主筋大半都用在了这件法器的炼制上,再辅以“金蚕丝”,最终这条通体雪白、掺着丝丝金光、长度最长的鞭子便诞生了,此鞭最为柔软却也最具韧性,若是被它缠住,同阶的对手休想挣脱,我也给这条漂亮的长鞭取了个有趣的名字——“情网”。 四件内甲法器中规中矩,“融合保真流”的技法,冰火蜥蜴的腹下软皮,配合一些基本的防御阵法和属性宝石,四件通体密布灰白色细鳞片的内甲便成了,就叫“白鳞细甲”吧,此甲能有上品灵宝的品阶有一半原因要归功于这头八级妖兽的表皮防御惊人,不但对实体利刃的防护效果极佳,对于五行属性灵气的攻击也有很大的抗性。 四件白鳞细甲中有三件内嵌的是鬼藤谷搜集的七级木精宝石,使得内甲法器加强了鬼藤一族修士的恢复能力。 最后一件内嵌的是一颗鬼藤谷重金换来的八级“源灵宝石”,原本是有希望冲击地阶灵宝的,可惜我还是有所欠缺,但有了这颗内含超上品灵石千倍的无属性灵气宝石的加持,此甲除了防御还有极佳的辅助效果,不管是提升法术威力还是强化元神和炼魂术,都能有所体现,可以说,它是一件失败了的地阶灵宝阶法器,十分可惜。 本来是为郑燎那老鬼准备的,这下怕是难入他的高眼了。 出乎我的意料,郑燎见了这件失败的法器丝毫没有嫌弃,反而兴趣不小,反复试穿,最后评价道,“地阶灵宝虽然失败了,但足以满足我当前的需要了。” 我听他话里所指似乎不只是关于防御,追问之下才明白,原来他之前得到的那件“灵隐披风”虽然神奇,但毫无防护能力,甚至十分娇贵易损,若是斗法很容易破损,平添他暴露元神的风险,而若有了现在这件白鳞细甲,他便将灵隐披风穿在里面,外面穿白鳞细甲刚好能够将灵隐披风护住,原来如此…… 至此,鬼藤三妖可以说已经全副武装,因为她们手中还有不下两件我之前炼制的中、下品灵宝,这是宋嫚姝为鼓励她们而准备的。 郑燎有了这件防御法器对其实力也是巨大的提升,毕竟,在不敢动用炼魂术的前提下,他的本体也只有结丹初期的实力。 这件地阶灵宝的冲击失败,我忽然明白了一点,普通灵宝阶法器之上,想要达到地阶,绝非任意堆叠高阶材料就行,我似乎抓住了什么,迫不及待的想再尝试一次。 这个世界只有一样是永恒的,那便是大道。而修士修行所接触的道、法、术、器莫不受法理的拘束和导引,法理即是道理。 我既然已经对自己的“道”有所感悟,那何不在炼器之中对应参照一下呢?没错,就是“五行轮转大法”。 我将注意力投向了八级妖兽冰火蜥蜴的妖丹,这颗妖丹的品级直逼九级,灵力非常强大,但稀奇的不是这个,而是妖丹中蕴含着水、火这两种绝不相容的五行灵气。 妖兽驾驭这两种灵力靠的是天赋异禀,而我作为修士,或许通过对法理的认知可以将其蕴含的威力发挥出来。 水生木,木生火……我突然想起鬼藤谷珍藏的那根鬼藤母株的鬼藤母株果藤,或许,我真的可以。 第90章 地阶灵宝 鬼藤谷经过地底灵脉骤然耗尽而引起巨变后,整体塌陷,原先的练功房、丹器室、材料库以及母株密室皆在地下,因此竟未受太大影响,事后只需相应调整加固、重建传送法阵即可。当然,这跟宋嫚姝修建时倾注的心力也有很大关系。 现在的丹器室也没受实质影响,只是原本方正的空间在接近中线的地方发生了错位,台阶上下约有四、五寸的落差。 加固后的丹器室中,歪倒的器炉已经重新扶正,郑燎和宋嫚姝已被我请来护法,因为那颗冰火二属性归一的八级妖兽内丹过于危险,炼制过程中一旦出错怕是就会产生剧烈的灵力爆炸,悟出“五灵珠”的我深知这一点,材料和器炉不保倒也罢了,把我搭进去就不美了……当然,请他们来也可以说是见证,我对这次炼制的地阶灵宝法器还是很有信心的。 冰火妖丹,木灵老藤,我依“五行轮转大法”来看,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我就算没有九成八的把握,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王道友,任何道法都忌操之过急,地阶灵宝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难以实现的事,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何不修心养性,积蓄力量?”郑燎规劝道。 “是啊!公子!奴家都后悔耗费你这许多时间了!就算是还要炼器,也应量力而为,为自己谋划一番才好啊!奴家可不急着用什么地阶灵宝撑场面呀!”我还没开口,宋嫚姝又附和道。 “哈哈哈,宋道友,我来此多年,你手中还未多出一件法器,这次的时机不错,且看我手段!”我豪情满怀,大笑道。 话说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给自己炼制几样法器,可因为功法原因一直没有更好的选择。 防御功法五灵罩衣诀和五行屏障术,以及我最新悟出的五行法罩,防护皆是远超防御法器,特别是五行法罩,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因此很少炼制防御法器,除了衣甲盾牌,我还真没尝试过其他防御性质的法器。 而在杀伤上,我因为五灵同修的原因也是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一般强力的攻击法器无不是将单一属性提高到极致,而我五灵同修,合起来对付同阶修士才有优势,比如五灵珠,但不管哪个属性单拎出来皆不堪重用,说起来还是缺一件能够同时承载所有五行灵气的法器,要么就如桃柳法杖一般,单纯法器本身的灵力就异常强大,哪怕是单一的木属性,但这样的变异灵宝可遇不可求,而且我现在隐隐感觉,若是没有血契认主的约束,恐怕我已经难以掌控进阶后的桃柳法杖…… 郑燎和宋嫚姝见我已经拿定主意,也不再多言,叮嘱几句“小心”“莫急”之后便分列我身后两旁,既不影响我炼器,又能随时应对异常情况。 我摒除杂念,全身心投入到这件法器的炼制中来。 这次我构思的是一根灵珠法杖,其实以“融合保真流”的技法而言,这类的法器十分常见,比如我一直习惯将灵珠、宝石之类的材料于长兵形材料结合,以灵珠宝石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进一步加强整件法兵的威力,对于使用的修士而言,这样做的好处也能很大限度的再次提升所施功法的威力,甚至能为修士提供一些额外的异能,比如毒。 不管是什么流派的炼器技法,炼制高等级的材料最重要的已不是花哨的变化,而是以能够最大程度的“驯服”各种材料为首要目标。 越是高级的材料越是难以掌控,比如今天这颗冰火妖丹,内含两种相克的属性灵气,若非内中火属性灵气远超水属性,二者似乎达成了某种平衡,恐怕这颗妖丹离开冰火蜥蜴本体后,早就分崩离析了,而且照着驱使,即使对这颗妖丹什么也做,其灵力也会慢慢内耗殆尽,或者因提前失衡而崩解,那头冰火蜥蜴必然有什么法子不但能壮大自身的妖丹,还能维持冰火二属性的平衡。 那冰火蜥蜴如何孕育出这颗神奇妖丹我不知道,但我有把握做到和冰火蜥蜴类似的效果,维持冰火妖丹的平衡,而且使其具有更大的爆发力,那就要靠那根鬼藤母株的挂果老藤了。 令我意外的是,这根老藤同样不好驾驭,它不似活跃的冰火妖丹需小心翼翼的维持内部平衡,老藤却十分“懒惰”,明明蕴含了强大的木属性灵力,偏偏我想调动一丝都不容易,不过越是如此我越是确认我的想法没错,一动一静暗合天道法则,所谓动极归静,静极思变,正是如此。 我最终还是借助了桃柳法杖的强大木灵才“驯服”了这根老藤,后者被我抽丝剥茧般几乎改变了原本的面貌,我终于将两件八级材料、三种强大灵力融合成一件法器…… 器炉中一根造型古朴的翠绿法杖已成器形,老藤的木属性灵力完全被调动了起来,整根法杖显得生机蓬勃,杖头是由杖体分出的数十根细藤编成的镂空藤笼,内中三色灵珠悬浮在正中,水蓝、碧绿、赤红三种颜色在灵珠中不断流转,这法杖比我那跟树棍一般的桃柳法杖看着可神气多了。 我还是第一次将所悟的法理融入法器之中,水生木、木生火、冰火妖丹中原先的水火二属性灵气不再“内耗”,作为持有者宋嫚姝,此杖一般情况下可以强化其木系功法,水灵更有一定的温养回复之能,而被我融入了五行轮转法理的这件法杖,危机时刻可以激发全身木属性灵气,转化木系法术为更强大的火法,不但远胜同级别的火系修士的法术,更重要的是出其不意,绝对是有希望逆风翻盘的隐藏必杀! “呯呯呯呯……” 随着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我面前的器炉炸出条条裂缝,不一会便四分五裂炸开一片火海。 我身后的郑燎和宋嫚姝正待上前查看,却发现我端坐火海边,双目所向,一根翠绿的法杖矗立在火海中,法杖上缠绕着一条蛇形怪物的暗红虚影,这虚影威风凛凛,压迫感十足,虚影周身如那颗灵珠般散发着三色霞光…… 之所以说它是怪物,只因其身似蛇似藤难以分辨,关键是其昂起的头颅是个不规则的扁球迷,上面三个黝黑的空洞凑成了一幅怪异丑陋的面庞,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必是器灵无疑,也就是我炼制的第一件地阶灵宝,诞生了! “鬼藤母株?”宋嫚姝疑惑的开口道。 我与郑燎自然不能给她答案,因为只有她这鬼藤一族的妖王才见过鬼藤母株的样子,我等不到宋嫚姝的下文,便先收起这件地阶灵宝。 器炉已毁,我抬手一招,翠绿法杖飞入了我的手中,器灵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似是不甘的隐没进法杖之中,随即我手中这法杖翠绿的光华黯淡下去,杖身变的漆黑无光,杖头上的三色灵珠依然静静散发着微光。 我仔细勘察手中的法杖,检查其内部法理是否与我构想相同……片刻之后,我微笑转身看向神色各异的二人。 郑燎仍是一副不咸不淡见惯世面的样子,淡淡道:“恭喜王道友,地阶灵宝一出,天下又多了一位炼器宗师。” “哈哈!丹王谬赞了,谬赞啦!哈哈哈哈!”我志得意满,大笑道。 宋嫚姝则面色惊疑不定,全无将要得到地阶灵宝的期待和喜悦。 我还以为宋嫚姝是怕我食言,转而将手中法杖抛给她道:“宋道友!接着!” “这法杖蕴含木、火、水三属性灵气,既然是地阶灵宝,便起个大名吧!就叫做‘三才法杖’,如何?”我见宋嫚姝接过法杖后略显激动,趁她仔细查验时,我一并将法杖内三属性灵气如何转换增强的原理和驱使方式告诉了她。 宋嫚姝缓缓点头,这些“术”的法理以她的修为即使我不说她也能慢慢摸清,但经我这炼器师根据“五行轮转大法”的法理讲解一番,那自然更加通达无阻,甚至能从其中悟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公子如此推心置腹,奴家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请受奴家一拜!” 宋嫚姝忽然情绪“失控”,两行清泪挂在脸上,双手捧着法杖便朝我半跪下去! “唉?宋道友!这是为何?何至如此?不必如此啊!”我惊愕的慌忙上前搀扶。 宋嫚姝似乎也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俏脸一红,顺着我搀扶的手缓缓起身,娇羞道:“哎呀也不怪奴家失态,妖族不比人族,这地阶灵宝绝非奴家这种小妖王能轻易得到的,嘻嘻!让公子看笑话啦!”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不止。 “唉呀~公子取笑个没完啦!”宋嫚姝不经意的拂去眼泪,娇憨道。 “哈哈哈!我非是取笑你没完,而是想起了当年在青蒙山,我辞行之时胡道友赠了我三箱宝贝,前两箱是极品九级材料,我都不动声色,可当我看见最后一箱满满当当的八百上品灵石,哈哈!我脸上却绷不住了,被一旁的大嘴恶来叫破,我,哈!我只好承认,承认是穷惯了没见过这许多灵石!哈哈哈哈哈!”我笑着解释道,竟笑出两滴眼泪,忽然想起了青蒙山,想起了…… 宋嫚姝只听我说的有趣,娇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奴家才不信!上品灵石再多,还能抵得上九级材料?哈哈哈……” “宋道友,此杖只有一点需要注意,有这颗灵珠在,三种属性的灵气皆不会无端枯竭,只是使用之时,木、火二气任你施为,但水属性灵气切不可耗尽,否则可能会被其中的火灵反噬,切记!”我调整一下心情,正色道。 “好!多谢公子提醒!只是,我,奴家现在也不敢相信,它就是我的了?”宋嫚姝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哈哈!宋道友,这老藤与你同宗同源,交于你手中正合适不过,我与郑道友若是拿着,不但难以发挥其威力不说,现在还容易被人抢去!嘿!你莫要多想,这便滴血认主吧!”我宽慰道。 “好!公子和郑道友今后要取什么材料,奴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嘿!有此杖在,九级妖兽,奴家也敢一试!”宋嫚姝总算放心,欣喜道。 宋嫚姝当着我与郑燎的面,就地盘腿凝神,滴血生契,只见她法指连动,自体内逼出小半口精血,喷在了法杖之上,杖上的血迹随即隐没不见,就如同渗进去了一般,一声凄厉不甘的尖啸响彻整个丹器室,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桃柳法杖造成的地陷坍塌的环境,丹器室内震颤不停,原先修补的裂缝之处,再次开裂,出现了一扎多长的口子,能有这么大动静? 我疑惑的望向一旁的郑燎,他却气定神闲的看着宋嫚姝,仿佛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 好在时间不长,随着尖啸声停止,周遭环境稳定下来,除了丹器室内台阶处,那一扎长的裂口,似乎要将这间坚固的密室掰开。 宋嫚姝缓缓起身,我这才发现她眼中精光乍现,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她与之前不同了。 “啧啧啧,心头血,看来宋道友对这件法杖很有信心啊。”郑燎忽然开口道。 我闻言一惊,传说修士若以心头血与灵物定立契约,虽然可令两者的联系更加紧密,外人再难插手,配合起来也能提升些许威力,但此种契约过于霸道,一旦灵物损毁,与之定立血契的修士必将大伤,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物毁人亡,因此一般鲜有修士这么做。 “嘻嘻!公子的手段岂非泛泛?奴家当然有信心!”宋嫚姝笑道,她眼中精光已看不见,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采。 “鬼藤谷众听令!丹器室中异动乃是灵宝现世所致,各自归位,不许外传。”宋嫚姝神情一凛,向外传出了指令,我这才通过炼魂术感觉到似乎有人接近了此间地面上的传送阵。 我还是疑惑怎会有如此大的动静,却听宋嫚姝又开口问道:“公子,奴家还有一事不明。” “哦?直说吧!”我道。 宋嫚姝轻抚法杖一侧,询问道:“这里有四个小字‘千’‘手’‘灼’‘灼’,其他法器上似乎也有,奴家一直想问,不知是何意思?” “啊?哈!那是我与青蒙山炼器大师千手道友的约定,我们所炼法器皆有此标。”我解释道。 “千手?大师?青蒙山那个半吊子炼器士?”宋嫚姝脱口而出,她似乎对千手的印象还停留在我在炼器外营之时。 “哈!没想到吧!青蒙山的炼器大师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嘿!”我笑道。 “千手?那个被人族炼器宗门赶出门墙的半人半妖?他……”宋嫚姝还是不信。 “嘿,宋道友,莫要道听途说走了眼,千手道友日后在炼器一道上的成就,只会在我之上。”我正色道。 “嗯,奴家记下了。”宋嫚姝见我面露不愉,方才反应过来我与千手的关系。 说起来,也不知青蒙山那些朋友怎么样了,“品丹法会”在十万大山之中弄这么大动静,他们会来么? 第91章 休整待发 宋嫚姝因族中之事先走一步,丹器室中只剩郑燎和我。 “嘿!老鬼,我这几个月一门心思炼器,方才器炉炸了才发现这丹器室现在怎就一个器炉?丹炉搬哪去了”我刚才忘了问宋嫚姝,便随便问问郑燎。 “怎么?王大师还想把老夫的丹炉也炸了么?”郑燎阴阳怪气道。 “哈!老鬼!兄弟我炼出了地阶灵宝,差不多能配你这丹王了,以后咱们丹器合璧,试问天下谁能敌?哈哈哈哈哈!”我心情大好,完全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 “啧啧啧,王大师说的哪里话,老夫可配不上你,不过结丹期的‘炼器宗师’,还是躲起来的好!”郑燎冷冷道。 我闻言一凛,但还是嘴硬道:“切!你就见不得我得意分毫!” “宋道友临走时,老夫已经暗中提醒她,切不可暴露你那所谓‘三才法杖’的出处。好在炼出在法杖的材料一多半是跟她们种族同宗同源的鬼藤,一般人很难相信这件地阶灵宝会是出自一个结丹期修士之手。”郑燎缓缓正色道。 我一听郑燎的说法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完全是为我考虑,我虚心诚心道:“嗯,老鬼,还是你做的妥当,谢啦!” “额,你有没有发现,宋道友刚才的血契法术有些诡异?难不成是因为那古怪的器灵?”我讲出了心中的疑惑。 “啧啧,这其中必有隐情,我记得宋道友当时看到器灵说了句‘鬼藤母株’,看来你炼制的那件地阶灵宝的器灵形象与那什么母株相似,或许其中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郑燎分析道。 “嗯……我想起来了,她当初邀请我们加入鬼藤谷时就是准备以鬼藤母株的果实为材料炼器,还说有望达到地阶灵宝,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是巧合?”我忽然想起。 “有可能,莫非那器灵和鬼藤母株有什么联系不成?啧啧,这必定是鬼藤一族的秘密,恐怕宋道友也不会轻易吐露。”郑燎猜测道。 “嗨!管她呢!只要她不会害我们就行啦!”我对于这种需要猜来猜去的事向来是没什么耐性的。 “啧啧!王道友还真是豁达,也不知你哪来的信心,哼!”郑燎嫌弃道。 “嘿嘿!这不还有你呢嘛!”我讨好笑道。 “哼!‘品丹法会’在即,王道友好自为之,与人族修士打交道要准备一万个心眼子,他们可比妖族黑心多了。”郑燎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喂!何时出发?” “等着吧。” 郑燎走了,只剩我一人静坐石屋之中,我不再去想鬼藤母株的事,因为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次地阶灵宝的炼制成功,是我在炼器一道上的一次飞跃,我终于窥见了顶级法器的一斑,原来顶级法器之中藏着大道法理,难怪自带器灵。老鬼以前给我介绍过地阶灵宝阶以上法器的特点,用他的话说,就是“生灵”与“死物”的区别。 有了这次经验,我耗费三天时间,仔细回味总结,最终记录在我这些年效仿千手而编纂的册子中。 不觉间,这册子也有一指之厚了。 “小龙么?进来。”我正盘腿养神,忽觉一个熟悉的气息传送到了门口,却是吴火龙。 吴火龙躬身进屋,见我后欢喜跪地,双手举着一柄短剑,他开心道:“前辈!成了!我炼成了!” 我抬眼一看,原来是一柄由暖玉水晶整体打磨而成的短剑,镶嵌了五枚三级星辉石,竟然是一柄下品法宝。 “不错!小龙你长进不少,竟炼出了法宝阶法器了,看来只要你能沉下心去,在炼器一道上,你还颇有灵性。”我欣慰道。 我一边说着,一边招来这柄小剑细看,不管是材料的选用,还是火法掌控,亦或炼器技法,皆属上乘,中规中矩的短剑运使的是“再造赋神流”一脉的炼器技法,可我总觉得有“融合保真流”技法的影子,这柄短剑,怎么说呢…… 虽然受限于材料等级,成品品阶不高,但自有一股初生牛犊的锐气! 我真没想到,一向表现心浮气躁过分跳脱的吴火龙,竟能沉下心去炼出一件这样的法器,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很好!小龙,这是一个很好的成功经验,想必你已经从中得到了不少领悟,若能坚持下去,将来必定有所成就。”我欣喜道。 “多亏了前辈您的指点,还有,还有就是,小的抄录那本《合道术》,前辈的大作,让小的茅塞顿开!”吴火龙恭维道。 自从我默认做了鬼藤谷的“三长老”后就有意开始着手组织炼器堂的事务,第一步便是为谷中培养一两个炼器士。 我首先将自己背的滚瓜烂熟的那本“融合保真流”秘籍《魂元再生术》默写成册,然后再让吴火龙抄录,同时让他抄录的还有当年千手大师整理并找我命名的《合道术》。与当年我在青蒙山一样,我既受惠于“融合保真流”一脉的炼器技法,而今天此项炼器技法逐渐难寻,我便有心将其传播开来,连我自己的所悟也不藏私。 我之前只是全凭缘分的教,小龙、小维愿意学,我又恰好得空,这才对他们指点一二,但从我开始存了教导传播之心开始,便刻意将我所知的两部炼器秘籍传于吴家兄弟。 而今看来,已经有所成效,至少算是撒下了一颗种子,今后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想到这里,又将身上刚刚记录了地阶灵宝法器的炼制经验以及领悟的册子复制了一份,连同吴火龙炼制的小剑一并交于他,我思索道: “小龙,这本册子记录了我这十多年来在谷中炼器的心得体会,算是那本《合道术》的延续,你可将其并于《合道术》后面,你再抄录一份供小维参考吧。” 吴火龙的眼神中一丝不快掩饰不住,只是点头称是。 我心道这小子心眼真是小,这几年还没有放下与小维间的对比,对我的安排不情不愿。我本想规劝他几句,但又觉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想通,他们毕竟是同族兄弟。 “小龙,你先下去吧,好生修炼,眼睛多放到自己身上,切记。”我淡淡道。 十几天的日子过的飞快,这些天我再没有刻意去修炼功法,但每日除了一些琐事外,都在打坐冥思,反复体悟五行轮转大法的种种变化,以及手中桃柳法杖的更多异能。 我惊喜的发现,原来这桃柳法杖除了本源的木属性灵气之外,竟然也能承载其他四种属性的灵气发挥出相应法术,只是法杖对非木属性灵力的法术加成不大,与纯木属性的功法没有可比性。 虽然有些可惜,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加成,有了这柄桃柳法杖,我不但不弱于一般精修木属性功法的修士,在五行轮转大法的转换作用下,我的火属性法术威力更是远超同阶修士,再算上被木属性克制的土属性和被火属性克制的金属性,五行属性内的修士中,已经让我在三个半上占尽优势,如果综合我新掌握的法术五行法罩和现在已经炉火纯青的五灵珠,我自信在结丹期内,鲜有敌手。 在“品丹法会”上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对手,除了老鬼这样天才,只有结丹后期修士可堪与我一战。 当然,老鬼曾提醒过我,胜败并不是客观实力的堆叠比较,尤其是生死关头的拼杀,还有很多条件能够左右胜败和生死。 比如意志,机变,还有运气,等等,最不可控的,还是对手…… 随着我实力的提升,我的炼魂术在不知不觉中也强大很多,我仔细体悟后想起老鬼曾经的话,肉身实力的提升有极限,大多时候是受限于种族,同样的努力下,妖族大都就是比人族强大的多,而炼魂术的极限早已超越了种族的限制,这也是为何元婴期以后,修士的修炼重点慢慢朝炼魂术转移。 我目前所修炼的炼魂术秘籍有两部,入门级的冥思望气术已经达到九层,距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遮天乾坤术过于高深艰涩,我修到两层后迟迟没有突破。 还有就是老鬼前些天凭记忆默录下来的这本《五灵搬运术》,我粗略看了一下,这部功法涵盖了很多内容,即可作为进阶心法主修,亦可取其运使五行灵气的法术做为攻防、增强脚力之用,另外这部功法还涉及了炼魂术的一些内容,这倒是最适合我如今的水平,既不像《冥思望气术》那样浅显,也不如《遮天乾坤术》那般晦涩难懂,可惜炼魂术的修炼实在过于凶险,之前在青蒙山冒险修炼《遮天乾坤术》是因为形势所迫,又有老鬼这元神在身边时时看护,如今让我来独立修炼这《五灵搬运术》,非得安心闭关个三五年不可…… 正是无知才无畏,而今我炼魂术已经入门,方知其厉害,岂敢再如之前那般鲁莽? 还是等“品丹法会”之后,再来仔细研习这部复杂的功法吧! 话说天才就是天才,我是看了百十年又一直用到现在才能清晰记得《魂原再生术》,这才能默录下来,而老鬼可是时隔至少五百多年,还能记得他没有练过的《五灵搬运术》,过目不忘,恐怖如斯!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我正胡思乱想,忽觉门外出现两个熟悉的气息,正是宋嫚姝和郑燎到了,我忙起身相迎。 郑燎仍旧一身灰袍装扮遮上了大半样貌,只是袍子不知何故换做了谷中血蜈蚣一族的样式,对了,除了颜色,这不就是吴长老那件么? 宋嫚姝今日一身青色武服,崭新的黑色披风,与往日略显不同,长发高高盘起,一根鲜红的木簪插在一侧,平时空手的她,今日右手拄着一根翠绿的法杖,杖头木笼中悬浮着三色灵珠,正是三才法杖,灵珠所散发的三色微光不停在她的俏脸变换着,但那光线似乎削减了她原本的娇艳之色,反增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威严。 我愣在门口,这是,要出发了? “哈!公子!被奴家的样子吓到了么?”宋嫚姝噗嗤一笑,脸上的“威严”一扫而空,什么也遮不住她的艳丽,她这身一派宗主的行头也不例外。 “额,还真吓我一跳,不过我这才看明白,宋道友这身打扮倒真有几分门派宗主的风范!”我回过神道。 “嗨!沐猴而冠罢了!没办法,既然咱们要以鬼藤谷的名号前往参会,有些行头还是要有的,人族仙门大都看中这些。”宋嫚姝解释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宋嫚姝也去,是了,我们现在是以一方妖王势力的代表前去参会,什么宝物奖励之类的已经不重要了,事关鬼藤谷今后在妖盟中的声望,她作为鬼藤一族的妖王,自然要去。 我忽然想起了当年刚捞出闫如鱼那死鬼的干尸时,他身穿的那件华丽外袍,看来高阶修士也不能免俗啊! 我忍不住看了如今的郑燎一眼,后者冷哼道:“哼!舍本逐末,愚蠢至极。” 我心道您当年还不是一样…… 我随宋嫚姝来到了谷中一处完全由鬼藤编织而成的小广场上,这广场悬在几块巨石之间,竟在鬼藤谷之上,许久不见开阔的天日,山风袭来,我顿觉久违的敞快。脚下的藤条虽然纤细却排列整齐细密,踩上如履平地,广场中央几十名妖修垂手侍立,静等我们的出现。 我看了看,此时广场上的,就是鬼藤谷化形期以上的全部修士了,鬼藤和血蜈蚣二族皆有,其中元婴初期修士两名,正是吴长老和刚刚进阶的小菊,俱灵期修士三名,一是俱灵后期的小缨,另两位清瘦的男修刚刚进阶俱灵期,我没见过。 剩下的妖修皆是刚刚化形,完全化形的,实力也只有结丹初期,其中包括吴火龙和吴维。 实力在结丹中期的宋明园、宋月庭、宋绮楼三妖修,在我们一出现便默默站到了我们身后。 这便是鬼藤谷当前的全部实力了,虽然数量上似乎比当年的青蒙山稍有欠缺,但实力上强上不少。除此之外,他们当前手中的丹药、法器,皆出自我与郑燎之手,这已经是比肩人族中小仙门的配置了,至少当年的草湖乡一众小仙门,都远不及现在的鬼藤谷。 恍然间我又想起当年青蒙山众妖齐聚地根殿的场景,族中大事,皆有此会。 宋嫚姝巡视众面前的一众修士,缓缓开口: “各位姐妹,兄弟,宋嫚姝出身旁支却受先谷主抬爱,窃居谷主之位不足百年,功过能否相抵暂且不论,如今能有此声势,可证明我之公心对得起先谷主的托付……” 宋嫚姝的语气轻柔,仿佛自言自语般,亦或沉浸在回忆中,不同于青蒙山妖众的热烈气氛,广场上自前排的吴长老和小菊等一众修士未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山风吹的众修士衣衫噗噗作响。 第92章 直奔法会 “天道庇佑,让我族得到了王公子和郑道友,这些年大家的实力飞速提升并非无缘无故,具体的不必我多说,在此只谢过两位长老,包括吴长老,谷中资源尽三位长老取用……” “想必各位已经知晓,我鬼藤谷随着实力的提升,得到妖王大人的注意,花、蝶二位妖王大人所在的妖盟有意相邀,我与三位长老考虑再三,决定顺势而为,加入妖盟以途长远……” 我听着宋嫚姝如同唠家常一般的话,不时跑神与青蒙山对比,心道不同的妖族间差异真是大,鬼藤谷一众妖修一声不吭,只将眼神牢牢放在宋嫚姝身上,全不似我这般胡思乱想,他们是一刻也未跑神。 “这次的‘品丹法会’我鬼藤谷既受妖盟相邀,便不再以散修的身份参与,此次由本谷主亲自前往,由我谷中二位长老和三名有结丹中期实力的姐妹一同参与法会上的比斗,届时若能扬我鬼藤谷之名,那今后在妖盟之中,必有我鬼藤谷一席之地……” “我出去这些时日,谷中大小事务皆由吴长老定夺,小菊、小缨辅之……吴长老,近期若遇外敌挑衅,不要理会,安守不出即可,谷中之事,拜托了!”宋嫚姝的长篇大论忽然结束,转而向吴长老三人交代道。 “谷主放心,只是谷中别无他事,何不也带上小菊、小缨,以壮声威,包括吴炎和吴奇,那两小子虽然不成器,但好歹也有俱灵期的实力,谷主身边也好多个人手。”吴长老上前一步道。 吴长老所说的吴炎和吴奇,也是我与郑燎进谷以后这些年才冒出的有俱灵中期实力的修士,都是血蜈蚣一族的。 “吴长老美意奴家谢过了,但我们这次行动并无太大风险,而且还在十万大山之中……况且,有此杖在手,我自信可以全身而退。”宋嫚姝微抬手中三才法杖,自信道。 “吴长老,妖盟不一定只邀请了鬼藤谷一家,此行能不能扬名还在其次,你们守好根基才最要紧,老夫总感觉……妖王走后,谷中未必会太平无事,还是谨慎些为好。”郑燎忽然对吴长老说道。 “郑长老言之有理,吴长老,我们走后炼丹之事还请放一放,多花些心思在防御上面……小菊,外围的暗哨切不可放松,我知你刚刚进阶还需稳固境界,事有轻重缓急,我不在这些天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辅助吴长老!”宋嫚姝正色道。 郑燎的真实身份吴长老早就知晓,对于这位丹王前辈的话甚至比对宋嫚姝的还信服,他听郑燎如此说,毫不犹豫的和小菊一起点头称是。 若我与吴长老交换位置,必会忍不住问一句“何以见得?”,老鬼多半会说是“直觉”吧…… 宋嫚姝就这么带着我、郑燎、宋明园、宋月庭、宋绮楼出发了,干脆利落,全不似刚才面对鬼藤谷众修士那般长篇大论。 我们这次仍是坐在方寸木核之中,只是出力赶路的从当年的小菊、小缨,变成了今天的园、庭、楼三位修士,她们化为本体长藤相互缠绕,编麻花似的将方寸木核缠在顶端,快速朝前方蛇行而去。 方寸木核中,我与郑燎、宋嫚姝各自安坐。 郑燎盘腿调息,坐于半空,我不禁想起我们第一次坐这里面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一条狗呢……想起那条黄毛红鼻的巨型家犬朝我呲牙咧嘴、奴吐人言的景象,我终于没忍住嘴角上扬。 “公子,在想什么开心的事?还有两天路程呢,何不跟奴家分享一下?嘻!” 宋嫚姝早已收起了三才法杖,她随意的半卧在离我不远处的空中,如此慵懒的姿态实在和她身上那件突显谷主威严与尊崇身份的行头很不相称。 “哈!我在想第一次坐这方寸木核的时候……嘿,不想距今有快二十年了吧?”我本要忍不住讲讲当年的“趣事”,可郑燎那老鬼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般,冷冷的看着我,以至于我连忙转移话题。 “是啊!二位入谷至今,已有一十八年啦!”宋嫚姝微笑着看着我道。 “哦哦,果然是山中不知日月,好像就没过几天。”我感慨道。 “嘻嘻!‘倾盖如故’,怎样?对奴家这朋友可还满意?”宋嫚姝忽然娇笑道。 我想起当年的酒话,不禁莞尔,却见她明眸善睐,看着我眨也不眨,还真有些受不住,轻笑道:“哈!宋道友,我看人很准的!” “呵呵呵呵!” 宋嫚姝笑的花枝乱颤,我却再不敢看她,转移话题道:“十万大山之中没有标记可循,这散修联盟如何能保证想参会的修士都能找到呢?” “千里之外,靠星辰所指方位,千里之内,便可看到他们发出的信号啦!放心吧公子!咱们手握妖盟请柬,走不丢的!哈!”宋嫚姝忍住笑解释道。 我当然不担心会“走丢”,有她这元婴后期修士在,再加上她还是草木一系妖修,十万大山之中,没有什么地方她们找不到。我只是好奇普通人族散修,是如何做到的。 听她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组织这次法会的散修联盟,提前一年就公布了大致方位,等到了会场千里之内,他们自然有办法让来的修士找到。 “对了,我之前不是练功就是炼器,这法会什么彩头、有何规则、对手有谁?我还一概不知,这会闲着也是闲着,你们给我讲讲呗!” 我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的太多,以前早习惯了老鬼提醒,入了鬼藤谷后,我也没参与过什么具体谋划,反正有可靠的人,我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 “啧啧啧!王道友真是好命!仙盟那些大老爷也不过如此。”郑燎冷冷讽刺道。 我也不恼,只嬉笑道:“嘿嘿!正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下实力低微、见识短浅,全凭二位高手护着,感激不尽!啊!感激不尽!” “呵呵!公子虚怀若谷,佩服佩服!哈!奴家这便把我们知道情况说与你听。”宋嫚姝娇笑道。 “听说这次法会的彩头十分丰厚,前五名都有人阶上品灵宝法器作为奖励,珍贵材料、稀有灵宠皆可选择,就是第十名的奖励也十分可观,散修联盟还真是阔绰呐!” “只是上品灵宝么?”我竟有些失望。 “哈哈!公子!可不是谁都能在你这个阶段炼制出地阶灵宝哒!而且可以说,结丹期修士并不能发挥出人阶灵宝以上法器的威力,故而历届‘品丹法会’上,奖励都不出人阶上品灵宝的级别。”宋嫚姝解释道。 我之前已听她讲过一些,知道这“品丹法会”不过是近三百年来才在人族修士中兴起的盛会,每五十年举办一次,今次刚好是第六届。 “嘻!公子也无需失望,法会上的珍稀材料种类繁多,其中不乏八级,还会有修士聚集而成的仙集,只要财力足够、眼光不差,多弄些高级材料在手,以二位之能,什么顶级丹药、地阶灵宝还不是早晚的事?”宋嫚姝笑道。 我一想也是,也轻松道:“嘿!就算抢不到前三名,还有那么多结丹期以上的修士聚集的仙集,哈!收获定然不小!只是……” “只是什么?”宋嫚姝好奇道。 “只是眼光嘛,郑道友有了,就是不知道谷主大人财力如何?”我贱笑道。 “呵呵呵呵!公子放宽心,来时奴家已有准备,可以说谷中这些年的积蓄,此时有八成都在奴家这里!”宋嫚姝娇笑道。 “哼!法会还没开始就先琢磨谷中那点灵石,王道友,你还真是大手大脚惯了!”郑燎忽然冷哼道。 我心知他还怨我败光了他的积蓄,忙陪笑道:“嘿嘿!丹王大人莫要生气!在下只是没见过世面,更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嘿,遇事先不算成先算败,习惯啦,习惯啦,嘿嘿!” “啧啧,也罢,老夫便给你讲讲所谓‘大场面’,越是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越是要格外小心,此次散修联盟欲借此次法会扩大影响力,显然拉了妖盟做强援,但仙盟岂会任其做大?特别是南仙盟,他们绝不会轻易放任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一个如此之大的势力,嘿嘿!到时,咱们虽然入了妖盟,可到时还是要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切不可做了出头鸟,随随便便就冲锋陷阵……” 郑燎说的头头是道,可我却越听越迷糊,忍不住插话道:“那待怎样?老鬼你就当我傻,直说吧!” “哈哈!”宋嫚姝噗嗤一笑,她本来被郑燎的话引入沉思,不想我却一点脑子也不想动。 “郑道友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可轻易站队,只需适当展示自己的实力就好,嗯,还有就是……妖王大人的邀请并不能保证我们不被针对,还是小心为上,在仙集上绝不可高调采购,以防旁人起了歹心……哈!奴家说的可对?”宋嫚姝思索道。 我见郑燎微微点头,心道这种事,我这种小白果然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去,不过宋嫚姝的话不像老鬼那般绕来绕去,我总算明白了。 “就是说,我们的对手,很可能有人族大仙门的精英弟子?”我忽然反应过来。 “一定有!嘿!老夫当年虽没有这什么‘品丹法会’,但仙盟那一套我再熟悉不过,若是法会前十名中,被仙盟的修士抢占了前五席,那这散修联盟就算是白忙活一场,他们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拉上妖盟,鼓动天下妖修参会。”郑燎确定道。 “没错!人族修士集中在仙盟之内,散修总是少数,若不找我们妖族合作,散修联盟必然比不上仙盟。”宋嫚姝赞同道。 “额,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不弱了,没想到还有‘正统仙门’的弟子参与,看来形势不算乐观啊!”我喃喃自嘲道。 确实,我本来以为凭自己在《七脉玄图》中悟出的五行轮转大法,配合我多年的五灵同修,再有手中桃柳法杖,我定能在这次法会中有所作为,可一想起仙盟那些精英弟子,我的信心大减,毕竟他们才是修仙界的主流,所谓中坚力量,我充其量只是一名栖身妖族的人族散修,再多的奇遇,也弥补不了我百年间在大力金刚门时形成的弱势心态…… 一时间我脑中浮现出见过的,所谓“正统仙门”的强大英姿,从赵传奇到窦涯,还有把柄不在主人手中就能破去青蒙山五行法阵的把柄金色小剑。 我不禁在心中自问:我这样的人,能和这些仙门正统中的精英弟子们,一较长短么? “啊呸!什么正统不正统?王道友你且记住,你打败了‘正统’,你便是‘正统’!当你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之时,连你的出身根脚都会有人为你粉饰传奇!哈哈哈哈哈哈!” 郑燎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大笑起来,我忽感厌烦,不耐道:“说的简单,那我要是败了呢?” “……哈哈哈哈!啊?败了?败了,便说你是邪魔歪道,你又能如何?”郑燎止住笑,恶狠狠的说道。 “哈!明白了!受教受教!”我忽然想起老鬼回忆过往的只言片语,想必他另有什么切肤之痛吧。 我知道这会问他他也不会说,便朝宋嫚姝沉吟道:“嗯……斗法规则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没有?” “哦!有的!”宋嫚姝许是也正猜测老鬼的过往,听到我的问题才回神道: “‘品丹法会’自上届开始便有了一些改变,最初的比斗多半会是一场混战。” “啊?怎么回事?”我好奇道。 “因为这‘品丹法会’本届之前都是在人族仙盟内部举办,奴家也是听说,上届法会因为参与人数太多,足有近四百人,第一场便是全员上阵,在规定时间内能留在设定法阵之中的便能通过……不过只这一场,便淘汰了大半参会修士。”宋嫚姝回忆道。 我心道有这么多人么?连什么抽签排号也不用,直接一齐上?不过,这也说明了人族仙盟的繁盛,五十年就能积存四百结丹期修士,当真恐怖。 “如果参会人太多,这却是个简单粗暴的好法子……”郑燎沉吟道,显然这种情况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额,这么多人的场面,竟还没有失控,仙盟还真强大啊!”我感叹道。 “是呀!奴家起初也不信,可后来这事传开了,人族仙盟当真强盛!”宋嫚姝道。 “谷主大人!我们已经在这次‘品丹法会’举办地的千里之内了。”方寸木核内传来宋绮楼的声音。 真快啊!御空飞行也不过如此了,鬼藤一族在林子里,当真如鱼得水,又快又隐秘。 “公子、郑道友,我们出去吧”宋嫚姝邀请道。 还一千里地,出来干嘛?我正疑惑,却听郑燎冷冷道:“到此处,便是众修士越来越密的地方,争斗难免,咱们早些亮明身份,反而能少很多麻烦。” 第93章 北宗南下 “额……没人管么?”我心道既然是来参与法会,散修联盟作为组织者怎会放任这种事发生,不怕声望受损么? “呵,公子,这里不是仙盟腹地,没有规则约束,毕竟还是在十万大山之中,没有什么势力能够真正掌控这里……”宋嫚姝一边收起方寸木核,一边随意道。 此时已是次日清晨,宋明园三妖一天未停,终于发现了八百里外的一处灵气聚集之地,那地方的灵气直冲云霄,汇聚成七彩祥云,只要目力稍加修炼,不用炼魂术便可直接看见。三妖重新化为人形后,各自服下一颗丹药补充一路上的损耗。 “结盟立约,本就是要约束无序的人事,撮合散修联盟的那人,其志不小。”郑燎感慨道,“只不知这建立妖盟的,是哪位妖王?” “依奴家看,必不是花、蝶二位妖王,但能让那二位为其奔走的,十大妖王之中只有一位,那便是排在首位的鲲鹏妖王大人。”宋嫚姝判断道。 “这当今十大妖王联合了起来,岂不是可以比肩人族仙盟了?”我闻言一惊,当年那花解语和印彩蝶二位妖王,至少也有渡劫后期的实力,十大妖王联合起来,任何势力都不敢轻视。 “哈!哪有那么容易?十大妖王各个桀骜难驯,像花、蝶二位妖王这么投缘的,那可不多见,否则若我妖族十大妖王联手,十万大山和北方仙林,人族修士再想出入可就难了!”宋嫚姝轻笑道。 我一想也是,十大妖王各玩各的,因此不管是十万大山还是北方仙林,都不会有什么秩序可言,也因此,这两处地方才会成为散修乐土。 “好了么?”宋嫚姝开口问起宋明园三妖的情况。 宋明园三妖点了点头,看来郑燎这丹王的丹药还是那么神奇,我想起这次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不少郑燎炼制的精品丹药,不禁又对此行乐观起来。 “走吧!会场就在那里,时间尚早,咱们无需各自御空,谷中还有一件飞行法器,咱们可徐徐前往。” 宋嫚姝说着便随意一挥斗篷,一只鲜红色的小舟径自飞出,浮于我们面前的空中,此时这小舟已经变的如凡人操控的扁舟模样大小,我们六人站在上面刚好,可若都盘腿坐着,那便有些局促了。 我上了船才细看出,这红色扁舟竟是由无数鲜红的藤条编织而成,倒也十分精致。这件法器速度虽比不上我们各自御器飞行,但置身其中方觉另有玄机,原来这红舟之中内含一些灵物和恢复法阵,尤其对木属性修士尤为有益,安坐其中以逸待劳,也是一件美事。 “二位长老,此舟是先谷主亲自炼制,名曰‘红舟’,哈!炼制之初未想过会乘六个人啊!嘻嘻!将就片刻吧!”宋嫚姝笑道。 郑燎站在船头眺望远处七彩祥云,一贯的不置可否,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注意力更多的在这件大型法器上,甚觉有趣,我好像还没有炼制过一件大型法器,此类法器炼制并无太大难度,只是用料庞大极为繁复,通常都由三位以上的炼器士合作完成,一般只有仙门或势力才会有条件炼制。 现在我们乘坐的这件法器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不大不小,略显尴尬。我看着小舟正中竖起的粗藤上一面写着“鬼藤谷”三字的旗帜,心知宋嫚姝选择这件法器,也是想表明己方是等同仙门的势力,区别于其他散修。 “哈哈!这法器构思巧妙,倒也不难,得空我仿照此船‘编’个楼船出来,保管把谷中修士都装下!”我心情大好,开口笑道。 “好嘞!奴家便等三长老的楼船啦!” 我与宋嫚姝正笑着,忽听郑燎沉声道:“小心!” 红舟上的我们听了郑燎的的提醒立即全神贯注起来,宋明园等三妖已经将法器拿在手中,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到此时红舟一刻未停的朝目标方向飞去,屏息凝神的我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就在我刚要心存侥幸放松警惕之时,在我们身后,红舟的右后方十丈左右的位置,陡然出现了剧烈的灵力波动…… 我刚转身,就见一座“小山”忽然出现,朝我们所在路线上疾驰而来,这速度比我们所乘的红舟快了数倍不止,它必然会后发先至,朝我们撞上来! 宋嫚姝眼疾手快,连忙施法,控制脚下红舟快速下坠,以期能避过后方那“小山”的撞击…… “呜!” 一声钝器破空的声响过后,“小山”堪堪从我们头顶划过,它似乎只是路过,并不是针对我们,不过它虽未对我们造成什么损伤,但实在是太近了,红舟上竖起的“鬼藤谷”旗帜,被“小山”底部不规则的石块“刮”走,若非旗杆本身是鬼藤所制,韧性异常,宋嫚姝又反应迅捷,当即施法护住,否则经这么一“刮”,非断不可。 宋嫚姝到底是元婴期修士,她似乎提前预料到了这一点,旗帜在于“小山”接触的瞬间,她便能做出反应…… 可惜那“小山”来势太猛太快,终究还是被“刮”走了旗帜。 说是“小山”有些夸张,但的确是比红舟大了十倍不止,我远远望着它飞过的方向,虽只一瞬,我却惊叹于它的神奇,那是一座小岛,整体如一个斗笠形的小山,上面山石流水、草木野花,甚至好像还有飞鸟,就如同传说中蓬莱仙岛般浮在空中穿行……应该是一件真正的大型飞行法器。 失了旗帜,宋嫚姝却不恼怒,反而神色淡然,我正待开口询问,却听一个盛年男人的声音缓缓道:“小徒学艺不精,误碰了鬼藤谷众道友的法船,五行宗失礼了,我等还有要事,待‘品丹法会’上,再见诸位赔罪了。” 这声音近在耳边,我知道那人实力高绝,至少比宋嫚姝强上不少,随着他的话声完毕,我们被刮走的旗子出现在红舟行进的路上。郑燎一把抓过,随手抛向旗杆,完好如初。 “化神期修士。”郑燎淡淡道。 我早听上师讲过“炼神三期”,这个修士元婴期后进入的阶段:化神,分神,归神。那人既在化神期,实力已经远超宋嫚姝。 五行宗这个名字,我听老鬼不止说过一次,当年我初遇他时,就因为五灵同修被他错认为五行宗弟子…… “呵!无妨,先听听他们的讲什么。”宋嫚姝狡黠一笑,随手挥出一只白色小花浮在我们中间。 这白色小花我见过! 我听着小花中传出来的声音,心中惊奇不已…… “周师弟,你的木属性灵力还是太弱了,若非你失误,咱们这‘五行鸟岛’怎会偏离路线,撞上那伙妖道?” “是,郭师姐,是我实力不济,犯此错误,我……认罚!” “哼!认罚就好!我再记下,嘿嘿!还没到法会现场,你便欠我三次了!” “胡闹!郭蕊!这一路你多次捉弄周凡,之前倒也罢了,这回你们险些闯出祸事……” “哎呀!爹爹!不就是碰了几个妖族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嘻!那种小船也拿出来显摆,没给他们撞烂算他们机灵!您堂堂分神期修士,何必自降身份去理他们?” “你……真是被你娘宠坏了!” “嘻嘻!” “你爹我不过是分神期,在宗门中也只是新晋长老,窃居末席,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爹爹您是宗门最年轻的长老!宗门未来……” “闭嘴!你娘哄你的那一套莫要宣扬出口!真不害臊!” “本来就是嘛……” “郭蕊!我再给你说一遍!只要不在观云居,你就要喊我‘师傅’或‘长老’,唉!你这般骄纵,怎能成事?你们三个也是,这是在十万大山腹地,妖族、散修的地盘!别忘了咱们可是自北向南,南仙盟乐见咱们倒霉的大有人在,你们分神期的师傅也未必能护你们周全!都打起精神来,遇事谨慎些!不要再跟着你们师妹一起胡闹!” “是!师傅(长老)。”(四人同声) “你们多学学人家周凡!这一路他已多番忍让,你们若不服气,‘品丹法会’上见真章!为师把话放这,别看他比你们结丹晚十几年,日后成就你们一个也比不上!” “唉!想想都气人啊!那瞎子眼光怎么每次都这么好……” “师叔……” “哦,周凡你莫要在意,这一路上老夫看着,只是存心看看你的心性罢了……” “不是的!师叔!我师,不是瞎子……” …… 红舟上我们六个静静的听着白色小花中传出来的声音,由大到小,直至和在风里再听不见。 “额,莫非是灵力耗尽了?还是距离太远了?”我看着面前曾经见过的白色小花疑惑道。 “哈!这小花那日在青蒙山公子也见过,却不知其名,今日奴家便来给公子解惑!”宋嫚姝先是娓娓道来了这白色小花情况,我听罢大为惊奇,原来这小花并非她的法术所化,而是天生异种,自带神奇异能。 这平平无奇的小白花名为“双生同声花”,天生双数,雌雄对半,雌雄之间可远距离传音,若是以炼魂术驱使,传声距离将成倍增加,但宋嫚姝这次完全没有动用炼魂术,明智的她担心被对方高手察觉,因此才只借助这奇花的本体异能,距离过远,它便也听不见了…… 话说宋嫚姝是如何把另一支“双生同声花”放到那座“小山”上的,我竟毫无察觉,想必是我们与那什么“五行鸟岛”接触的一瞬,她佯装护旗,实则动了手脚,那小白花若是置于小山之上,必然隐没在大片野花之中,难以察觉。 宋嫚姝的介绍刚刚结束,我们就见浮在空中的这朵小白花忽然枯萎没了生机,还不待她继续解释,郑燎忽然道:“原来是‘同心花’,老夫早年听过,却一直未曾得见,今日当真开了眼。” “嗯……‘同心花’?还是人族会起名字,此花若是雌雄分离彼此隔绝了空间,便会同时枯萎死去,不能‘同心’,便会‘同死’。”宋嫚姝略显伤感道。 “应该是他们到了,收起了那件法器……”我猜测道。 “定是如此,真快啊!”宋嫚姝如同道。 “连北仙盟的五行宗都来了,看来这次法会的动静更大了。”郑燎转身朝着远处七彩祥云的方向,悠悠道。 “那到时……恐怕一开始还是一场乱战。”宋嫚姝思索道。 “必然。”郑燎淡淡道。 “额,五行宗实力如何?”我还是对这个宗门更加好奇。 “听说其在仙盟十大仙门中,实力中等偏上,其宗主李浑闭关多年,但也无人敢将其排除在仙盟十大高手之列,嗯……一个钻研五行灵气的气修仙门,实力不弱。”宋嫚姝介绍道。 “比之息背居如何?”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兼并了大力金刚门的北方大仙门。 “哦,那比不了,息背居这些年扩张很快,实力稳坐北仙盟第二把交椅。”宋嫚姝毫不犹豫道。 “怎么?公子还没放下么?他们似乎也没跟公子有何仇怨啊?”宋嫚姝忽然想起我曾经说过出身的宗门被息背居兼并的事。 “是没什么仇怨,我随便问问。”我怅然道。 “或许,这次息背居也派人来了。”郑燎冷冷道。 “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番!”我脱口而出,方觉自己还是很介意大力金刚门被其兼并一事。 “哈!以公子目前的实力,一般结丹期修士还真不是对手,公子必能扬名法会,挫一挫仙盟的锐气!”宋嫚姝忽然笑道。 我无悲无喜,不知到时真见到息背居的人时会不会还似这般波澜不惊。 “有敌袭!”郑燎忽叫道。 霎时间,前方一道淡黄色巨大剑气朝我们袭来! 不同于刚才五行宗只是路过,这剑气必是以我们为目标。 我见状毫不犹豫的释放出“五行法罩”,却不能完全遮住红舟,此时红舟就如同钻进气泡中的小船,只是船两头和旗杆都漏在气泡之外。 红舟上我们六个原本离得不远,只有郑燎立于船头没有被我的法术覆盖,只见他在剑气迎面的一瞬急退至我法术的覆盖范围,他诧异的回头看来我一眼,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现在释放的这法术竟如此迅捷,快若瞬发…… 宋嫚姝原本淡定的神情也因为我这个法术而惊奇,但她不及细问,她也没指望我来挡这一击,我也隐隐发觉,这道巨大剑气威力无比,必是元婴期修士所发。 宋嫚姝并没有动用“三才法杖”,而是右手大力一挥,绿色的长鞭拉出道道残影朝淡黄色剑气迎去。 第94章 幻术分割 “呯呯呯!”一阵金石相击之声过后,剑气溃散,余波皆被我的五行法罩抵消,我只稍感压力,忍不住道:“剑修?” 随着剑气散尽,前方不远处出现一柄锈迹斑斑的巨剑,上面伫立着十多名修士,皆是灰袍遮身,但身上掩饰不住的妖族气息,这是一群妖族修士。 他们大都有结丹后期实力,三两个俱灵期实力的修士站在一名元婴期修士身后,那为首的修士形容枯槁,光头白须,灰色长袍遮不住的地方,皆是皮包骨头,我也看不出他的本体。 “在下剑冢山周鹏飞,方才出剑试探,方觉我妖族将兴,不知鬼藤谷的道友怎么称呼?” 那说话的光头老者实在面相可怖,若非那白眉白须,真如一具包皮骷髅开口说话。 “宋嫚姝。”宋嫚姝没有放松警惕,手握藤鞭,暗自控制着脚下红舟的速度,抵着那把柄巨大锈剑法器的剑柄后前进。 “哦!原来是宋道友,此间距离法会还有些距离,我们一同前往可好?”光头老者周鹏飞淡定的邀请,仿佛刚才那一剑没有发生过。 “不必了,既是误会,周道友请便吧。”宋嫚姝冷冷拒绝。 “嘿!宋道友,此间事,水颇深,咱们同为妖族修士,应该相互照应才是,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周鹏飞仍是纠缠道。 “小心了。”郑燎忽然在我识海传声道。 “怎么?他还想动手?我看那光头一方实力并不比咱们强多少,至少他本人不是宋嫚姝的对手。”我不解道。 “或许,他们另有所图……”郑燎思索道。 我看了看宋明园三妖,三妖修从刚才被剑气袭击开始就保持着戒备状态,听到郑燎的提醒,更加小心起来。 我仍维持着五行法罩这个防御法术,静静听着宋嫚姝与周鹏飞的对话,忽然听到他竟提起了十大妖王…… “宋道友,你可能不信,在下是受花解语和印彩蝶二位妖王大人的吩咐,这才主动结交这次参会的妖族的,仙盟势大,这次不但有南仙盟的人,北方仙盟也派人来插上一脚……”周鹏飞侃侃而谈。 “哦?花、蝶二位妖王?”宋嫚姝奇道。 “正是!宋道友请看!” 周鹏飞自怀中取出一个信封,竟与鬼藤谷得到的那个相似……额,都是普通信封,没什么特点。 宋嫚姝不置可否,静等周鹏飞展示信封上的署名,我忽然想起谷中我所看到的那信封,上面,根本没有一个字,这是假的? 宋嫚姝想必早有判断,略显厌烦的道:“你走不走?” 郑鹏飞一愣,忽而嬉笑着燃了手中信封。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 周鹏飞略显神经的笑声中,手中火焰突然冒出如烈日般的强光,我的眼睛如同被针扎一样,立时被迫闭上双眼,挤出了两行泪水…… “你究竟是谁?” 这是我我最后听到外界的声音,宋嫚姝这声惊呼后,便被强光吞没消失不见。 我眼睛不适稍减,扭头朝向另一边睁眼,准备与郑燎商量对策,可当我睁开眼时,不但郑燎消失不见,连身边的宋明园、宋月庭、宋绮楼三妖也没了踪影,天地间只剩脚下仍然飞速驰骋红舟和耳边呼呼的风声…… 我以炼魂术探查也是一无所获,至少郑燎那属性的气息若是在身边,我不可能感觉不到,识海传声也毫无反应。 他们逃了? 我不禁怀疑,忽又排除了这个可能,至少郑燎不会这般不告而别……我想起了刚才那诡异的强光,那应该是某种遮蔽神识或者制造幻境的法宝,此时我应该是被“孤立”了。 我将桃柳法杖取出,仔细探查周遭环境,好在我的五行法罩并没有因为我那一瞬的失神而散去,我重新凝练起这个我目前最强的防御法术,心中稍安。 “啪,啪,啪……”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后,两名手持利剑的灰袍修士自我面前不远处缓缓现身,仿佛自虚空中走出。 “道友处变不惊,这般修为能有此道心,不错不错。”那名身材略高的修士好整以暇开口道。 我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俩修士,发现对方都有结丹后期的实力,内心稍感放松,只要还在结丹期内,我未必就不敌,而且只要能多支撑一会,待宋嫚姝和郑燎摆脱对手和幻术,我这何愁不胜? “您二位实力也不比我强多少,这般居高临下的口气,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轻笑道。 只一瞬我便已想明白,面前这二人必是准备趁我心神不定之间发起偷袭,可没想到我的五行法罩居然还在,他们这才现身,另寻他途。 “哼!道友不愧是人族修士,心智非我等所能干扰,但你那几位同伴嘛,嘿嘿……且看你能撑多久!” 矮个修士冷哼一声,说罢便出剑来攻。 霎时间,我面前剑影密布,冷白剑光蕴含着强大的金属性灵力,我不禁暗生一丝怀疑,我,能挡住么? 漫天剑光扑在了我的五行法罩之上,我顿觉压力大增,忙调动全身灵力全力维持法术,不知多少剑气打进了我的五行法罩之内,我虽压力很大,但任何剑气也没有突破我面前三寸之地,两息之后,压力骤减,我常舒了一口气,对面这个结丹后期的剑修,纯以灵力强度上看,已经强于郑燎目前的实力。 “这不是法术,定是什么法器!”高个修士惊呼道。 原本嚣张的两位,此时惊疑不定,他们没想到以那矮个修士结丹后期的实力,全力一击下,只是结丹中期的我竟然纹丝不动,打到我身边的剑气都如泥牛入海没了生息…… “一起上!先破了他这法器再说!”矮个修士大吼一声。 瞬间,比刚才的漫天剑气密了一倍的剑光再次朝我扑来! 这两人果然是同宗同源,冷白色的剑光一般无二,甚至分不清谁强谁弱,但我此时根本无暇细想这些,被无数剑气扑上来后,我只抵挡了一瞬就连连后退,险些跌出脚下红舟。 没办法,这遮天蔽日的剑气已经让我避无可避,只好以空间拖住,可惜红舟很小,我也没有多少空间,若是被逼到飞速穿行的红舟之外…… 我稍一想便觉不妥,因为只要我还在红舟上坚持,自有希望待郑燎和宋嫚姝破除这幻术之后搭救。 剑冢山这伙妖修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强多少,宋嫚姝比那周鹏飞的实力只强不弱,而且宋嫚姝手中的地阶灵宝三才法杖还未出手,算起来对方虽比我们多了两个俱灵期修士,但以郑燎的特殊情况,剑冢山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是如果我被逼下红舟,那才真是落单无疑,等我撑到郑燎和宋嫚姝再次找到我……这中间的变数太多了,没了高阶修士的庇护,就算我五行法术功法玄奇,可此处大量高阶修士聚集在附近,他们若存心害我,我逃脱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身在五行法罩的中心,剑气在我三丈范围内皆置身于五行法罩之中,五行法罩这门法术有如实质,且自带五行相克之法,攻来的法术在其范围内纷纷消减威力、迟滞速度,当单个剑气完全没入我五行法罩的范围,则会隔绝其于所发修士之间的联系,变的全凭惯性和最后攻击的角度朝我袭来,这单一剑气即使仍有杀伤我的余力,却就如同死物,我便好躲了。 但对面二剑修所发出的这漫天剑气虽不是合击法术,但却有合击法术的效果,威力增幅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我的五行法罩早已承受不住,这便要破了。 不得已,我不停挥舞着手中桃柳法杖,勉强接下了剩余的小半剑气……桃柳法杖虽是变异灵宝,可此时明显远没有变异灵宝的实力,它还远没有进化到完全体,我拿它抵挡剑修之威,实在有些勉强。 我双手持杖,本能的使起了当年在大力金刚门所习得的驱魔破风杖法,此时此杖法略显粗鄙,大量的剑气自杖法舞动的间隙钻入,划伤了我的身体,我只好仓促的使起了五行罩衣诀来加强本体的防御,我这才在面前两位剑修的合力一攻中屹立不倒,但我再无对单个剑修时的轻松,手中桃柳法杖树皮外翻,三四次处地方伤口很深,几乎要断了,我浑身也是伤痕累累,外袍遍布平滑的缺口,血迹斑斑,好不狼狈…… “他……还没死?”矮个剑修发出难以置信的语气,高个剑修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只冷冷盯着以杖支撑才没有倒下的我。 “咳咳,让你们失望了,咳,我离死还早着呢!”我艰难的揶揄道。 趁面前高矮两修士再攻上来的间隙,我快速取出一枚郑燎所炼制的丹药服下,之前的灵力损耗立时补充了不少。 我在二剑修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再次释放出五行法罩,虽然远小于三丈的范围,但已足够令对手头疼。 我此时伫立在红舟尾端,身后便是万丈空地,我的御空术虽然能比这红舟快一点,但也不敢轻易脱离,刚才只在躲避一些必要的剑气之时才短暂的跃于舟外。 我暗自调动灵气充斥手中桃柳法杖,原本伤痕累累的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着,只稍片刻,一根完好如初的,树棍,重新出现在我手中。 “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这般神通绝非无名之辈,为何隐在妖族……”高个剑修疑惑道。 “怎么我听你们口气,似乎……不以妖族自居?”我听出了他们语气中的异常。 我自从来到十万大山之后,长期与妖族相处,不管是青蒙山还是鬼藤谷,亦或是我见过的黑风山等妖族,不管妖族修士是炼体还是练气,不管他们是否仰慕人族功法,但妖族修士从没有对自己妖族的身份有过一丝介意,而此时我面前这两位妖族修士,不但功法气质酷似人族剑修,说话间还不时表现出对于妖族的不屑,这太反常了。 “哼!我……” “走!” 矮个修士突然打断了高个修士的话头,就在他口中“走”字刚说出口,周遭环境忽然变化起来。 周遭空间一瞬间好似破碎的镜子般,裂纹遍布,随即层层脱落,破碎的镜片之后仍是一般景致,可我看过之后一阵困意袭来,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王道友!‘元神入虚,思见中身’。” 我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郑燎! 这两句正是炼魂术冥思望气术中的口诀,我一听便明白了,这不是一般的幻术,而是元神幻术! 元神幻术中有一类能使中术者如坠梦中,内景之中环境与自身都跟现实中的一样,施术者可以任意出入他人内景,并在内景之中攻击内景主人,若在内景之中受伤,现实之中的修士虽然外表无恙,但却神识受损,严重的甚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长眠不醒…… 我依照郑燎的提醒连忙盘腿而坐,运起冥思望气术,一阵眩晕过后,我终于恢复了清明,缓缓睁开眼睛,探查四周。 自称剑冢山的那伙妖修连同巨大的飞行法剑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被宋、郑二人击退。 红舟之上只有郑燎和宋嫚姝负手而立,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宋明园、宋月庭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只有宋绮楼满头大汗的盘腿而坐,似乎到了要紧关头。 “公子!你醒了?”宋嫚姝见我已恢复,欣喜道。 “她们?”我问。 “唉!奴家那时被那周鹏飞联合两名俱灵后期修士缠住,为了不暴露实力,硬是忍着没有动用三才法杖,这才耽误了点时间……若非郑道友及时挣脱那‘梦魇缠身术’,恐怕公子你也会和她们一样,被幻术伤了元神,一时间怕是起不来啦!”宋嫚姝解释道。 “‘梦魇缠身术’么?果然是元神幻术 ,可……既属于炼魂术,怎会困住郑道友?”我忍不住说道。 “哼!自是困不住老夫,不过,我的元神真身……”郑燎不忿道。 “哦!明白了!也不能暴露!”我打断了郑燎不情愿的解释,老鬼的元神真容,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秘密。 “她们何时能救?”我又问道。 “唉!绮楼先服了郑道友的丹药,剩下的还要看她自己了。”宋嫚姝叹道。 她带来参与品丹法会的五名修士中,我与郑燎都不能算作鬼藤一族的修士,可偏偏…… 我心知宋嫚姝的无奈,可也不知怎么宽慰才好,只说道:“有老鬼的仙丹,她们定然没事!” “哼!” 郑燎冷哼一声,却也不出言反驳,我猜测他必然有些把握,又问起剑冢山那伙人的下落。 第95章 进入法会 原来那周鹏飞拿出的信件是一件名叫“照心幻镜”的法器所化,这法器至少是地阶上品灵宝。 照心幻镜一瞬间将我们全部投入各自的内景之中,而那剑冢山的众修士则各自寻求对手,闯入我们各自的内景…… 宋嫚姝实力最强,因此她的内景之中闯入的是周鹏飞这元婴中期修士和他身后的那两个俱灵后期修士。 郑燎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最弱,因此对面只派了个结丹后期的剑修入侵,哈!我则……还真是承蒙他们看的起。 宋明园、宋月庭、宋绮楼三位受伤很重,还不能告诉我们她们在内景之中所面对的敌人情况,但从初见剑冢山这伙剑修的人数来看,恐怕也是二打一。 这伙剑修没想到的是,他们以为最弱的,却是我方最强的,纯以炼魂术来说。 郑燎要破这幻术易如反掌,可却难在他不想暴露自己元神的全貌,这才耽搁些许时间,否则若他一开始就毫无顾忌的全力破去这幻术,应该还有时间搭救宋明园等三妖。 宋嫚姝那边情况类似,在不动用三才法杖这件地阶灵宝的情况下,与那周鹏飞等三名剑修纠缠了很久,这才跟郑燎几乎同时破除了幻术…… 出来的二人没有跟对面再客气,宋嫚姝不再顾及暴露实力,拿出三才法杖,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两名俱灵后期剑修一死一伤,周鹏飞也受伤颇重,带着那名重伤垂死的俱灵后期剑修逃了,他们带来的修士见势不妙四散奔逃,连飞行的巨剑也不知所踪。郑燎和宋嫚姝并没有追击,因为那时我和鬼藤谷三妖还陷这各自内景之中不能自拔。 “王道友,你怎么看?”郑燎忽然问道。 “怎么看?俱灵后期剑修死哪去了?”我忽然想起来他们说过对面死了一个,既然是仓皇逃窜,尸体总该留下,这不就有线索了嘛? “公子有所不知,那伙人走后不久,尸体连同所携带的法器、衣物,便化为齑粉,随风而散了……”宋嫚姝指着红舟上的一个角落说道。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那地方明显比别处颜色发黑,黑红色的印记略显诡异。 “手段如此高端……还要隐藏身份和意图,我总感觉那些剑修不似妖族。”我喃喃道,一时间想起了内景之中对付我的那两名剑修的言行。 “啧啧啧,定然不是!就算是,也是仙盟的势力。”郑燎笃定道。 “仙盟?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我忽然明白了,缓缓看向打坐的宋绮楼和躺在一旁的宋明园、宋月庭三位妖族修士,这是准备参与“品丹法会”的妖族修士,仙盟莫非是想先一步针对妖族? “哈哈哈哈!王道友你终于想明白了吧!”郑燎见我若有所思,大笑道。 “仙盟所作所为,奴家平日只是听说,今日,算是见到了……”宋嫚姝感慨道。 “他们是何意?在这十万大山之中,他们能有多少人手能阻挡这么多妖修参会?况且像宋道友这样的强大修士,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我仍是不解。 “嘿!他们无需多少人手,只针对一些有威胁的妖族就行了……” “唉!而且,他们已经成功了。” 郑燎的话被宋嫚姝的叹息打断。 我恍然,想起我们目前的情况,原来那些剑修自始至终的目标只是将要参会的结丹期修士而已,只需缠住宋嫚姝这样的高阶修士片刻便可。 若非郑燎的特殊情况,恐怕我在内景中也未必能在两名结丹后期剑修的手下撑多久……如此来看,郑鹏飞带领的这帮剑修的目的几乎达到了。 “除非南北仙盟合力,否则不可能同时绊住十万大山中的妖族元婴期修士,这些年妖族的实力恢复不少,也难怪仙盟出此下策。”郑燎继续分析道。 “额,我还有一事不明……老鬼你的秘密牵扯太多,不愿暴露我能理解,可,宋道友你只不过为了隐藏实力,难道没想过迟疑太久,我们未必能撑太久么?” 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忍不住问起宋嫚姝。 “哎呀~公子!你莫非怀疑奴家故意拖延,害你们不成?”宋嫚姝委屈道。 “啧啧,‘照心幻镜’这门元神幻术虽非顶级,却有一项异能,中术者在内景中虽然实力没有被削弱,但心智却略受影响,受困于中术之前的想法,难以随机应变。”郑燎解释道。 “额,什么意思?没听懂……”我越听越迷糊。 “也就是说,你在对敌前心中所思所想的对策,在你被这幻术拖入内景之后,之前这番谋划将根深蒂固,你很难再想生出计划之外的想法了……或者说,你很难摆脱思维上的惯性。”郑燎耐心续道, “比如老夫一直想着如何不暴露元神真身的情况下运使炼魂术,而宋道友则思虑不到最后关头不动用那件地阶灵宝……这便被那‘照心幻镜’的秘法所利用,对敌之时,变的束手束脚了。” 我恍然大悟,回想起自己在内景之中时也没有想过要以“五行法罩”之外的法术对敌,原来如此!不禁惊叹起这个法术的神奇。 “这‘照心幻镜’当真神奇!就这还不是顶级幻术!”我惊叹道。 “啧啧,元神幻术中据说还有一些能将对手拉入自己的内景中,同时还能在自己的内景中大幅加深自身实力的幻术。”郑燎似乎陷入了回忆。 “嗯……咳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宋绮楼醒了! 宋嫚姝惊喜的看向郑燎,惊呼道:“郑道友果然是丹道宗师!快看看,明园、月庭可还有救?” 郑燎先是快速闪到刚醒的宋绮楼面前,扶额搭脉,仔细勘察了她目前的状况,渐渐嘴角上扬,然后拿出两粒比一般丹药小一圈的红色药丸,让后者服下,只听他说道:“老夫估计的没错,你这元神损伤并非没有法子,你先不要说话,吃下这两粒‘还魂丹’便打坐运功,法会开始之前,还有机会恢复状态。” 有了宋绮楼的成功经验,郑燎对宋明园和宋月庭二妖的手段越发熟练,不再小心翼翼,只见他又快速拿出几粒丹药,塞入二妖口中,助她们服下之后,两声痛苦的呻吟之后,二妖缓缓转醒,郑燎冷冷的指挥她们运功恢复…… 红舟继续朝着远方那处七彩祥云之地飞去,耳边冷风呼呼作响,我与宋嫚姝对视一眼,暗呼侥幸,实在没想到,郑燎不但能治好三妖的伤势,还有机会赶在“品丹法会”开始之前。 我与宋嫚姝一边赞叹郑燎高明的手段,一边惊叹于他仿佛取之不尽的各色丹药,看来这些年来,他着实炼制了不少神奇丹药,难怪鬼藤谷耗尽材料积蓄、上下一心为他寻觅材料,此时终于有了回报。 眼见三妖恢复在即,宋嫚姝终于一扫心中忧虑,又生出了几分平日风采,她娇笑道:“哈!那些人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我鬼藤谷中有二位道友在!” 我想起临行前郑燎为大家准备的那些丹药,也放松起来,有这老鬼在,何愁这次法会默默无闻? “你说这散修联盟和妖盟如此大张旗鼓,就任仙盟的人这般捣鬼?”我讲出了心中疑惑。 “仙盟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屠戮参会的妖修,这必将引来散修联盟和妖族的仇视和干预,反而如现在这般伪装成同样参会的一方修士,不但隐秘,而且,即使被人发现,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谁又能说的清呢?”宋嫚姝悠悠道。 没错,若集中高阶修士去对付参会的妖修实在太过扎眼,任谁也知道怎么回事,可若是伪装成参会人员,实力近似的不同势力之间的“摩擦”,即使知道他不安好心,你又能说什么呢? 除了偷袭,这不就是法会之前的比斗倾轧么? “从进入这七彩祥云千里之内开始,纷争就已经开始了,虽然还有约三个时辰就到那里了,但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郑燎终于忙完了三妖的伤势,回到我身旁提醒道。 “他们还敢来第二次?” “有何不可?” “哼!若敢再来,奴家可不跟他们客气了!” 风平浪静,我们所在的红舟再没有遭受什么波澜,缓缓靠近了七彩祥云,我们终于到了。 宋明园三妖已经站在我一旁,她们的伤势还需几个时辰的静修,但距离法会开始还有两天时间,必然来得及。 七彩祥云下方,是一片巨大且平整的空地,这在山林之中十分突兀。 平地上有几十名修士,默默注视着我们所在的红舟渐渐下落。 宋嫚姝收起红舟,带着我们五名将要参会的结丹期以内修士落在人群边缘的地面上。 “快看!妖族!” “还有一个是人族修士?” “妖族投身人族势力不稀奇,这人族委身妖族的倒是不常见……” 我们静静听着对面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他们也完全没有想掩饰的意思,我扫了对面一眼,竟八成是人族修士。 我此时没有兴趣分析对面情况,只是疑惑怎么就几十名修士站在空地上,这就是所谓法会? “来了!” 我正待询问见多识广的郑燎,却听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我顺着他们关注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不远处半空中竟缓缓出现一扇巨大的金色大门,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出现,金色大门缓缓打开,虚空之中走出来了两名样貌英俊的修士,其中左面的那位竟是妖族修士。 这两位修士至少有元婴期的实力,只见他们面色淡然,服于半空也不下来,扫视了一圈后那人族修士才缓缓开口: “各位道友,欢迎参加本次法会,你们是在下迎接的第三批修士,进入法会之前,请容在下给各位介绍一下相关事宜……” “无规矩不成方圆,之前的种种与本次‘品丹法会’无关,在本次法会内,不得私斗伤人,更严禁结丹期以上修士出手相帮;参会的修士不得违背决斗场规则,不得无视会场主持的安排;法会期间门派势力之间的私怨不得在决斗场以外之地影响本次法会的秩序,更不能通过暗中施毒、下蛊等方式,在决斗场以外影响斗法的胜负。” “周道友,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人族修士转而向同行的妖族修士问道。 “没有,甚好。”周姓妖族修士淡淡道。 “好,诸位,若无异议,请随我们进来吧!” 我们随众修士走进了那两扇金色大门之间的虚空中,眼前景物模糊不清,只能看清周围修士或惊异或淡然的脸……众修士随着引路的二修士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周遭景物忽然清晰起来。 只见众修士来到了一处远比外面的空地宽广十倍的大广场上,广场边缘依然是迷糊不清的空间禁制,看来整个场地都被某种阵法所遮蔽,只留下头顶的青天和脚下的土地,还有,由广场正中央生起的那团庞大的七彩祥云。 “诸位,可看到了那片祥云?诸位可陆续前往,朝其全力一击,既是报上名号,也是为法会的地标延续灵力。”引路的人族修士转身说道。 “哦!原来如此,那七色云彩原来就是七种不同属性灵气聚集的表象,妙哉!” “正是如此!” “妙哉!妙哉!” …… 众修士终于发现那七色云彩的由来,纷纷赞叹起来。 引路的两名元婴期修士相视而笑,待众修士议论的声音稍稍降下去,才由那周姓妖修开口道:“诸位,我们只引诸位到这里了,待各位报上名,自有仙仆接引各位去住处安顿。” “好了,祝各位都能取得好名次,再会!” 宋嫚姝带着我们跟着众修士朝引路的二修士道别,一番客套之后,众修士渐渐散去。 那周姓妖修士似乎不善客套,只跟着那人族修士后面点头微笑,但我还是注意到,当面对妖族修士之时,他的眼神显更专注一些,或许他是在暗中盘算此次参会的妖族修士实力吧。 我们跟着宋嫚姝缓缓朝七色祥云处走去,一路上不时碰上三三两两的修士好奇的目光,看来妖族修士还是少数,要不然…… 我不禁想起路上算计我们的那伙剑修,也不知道其他妖族势力是否也经历这种伏击。 “好!” 前方人群中一阵叫好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放眼望去,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七色云彩下方,一群修士抬头望向彩云叫好,我们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七色云彩中的蓝色灵气大盛,明显区别于其它颜色,显然刚才施法的水属性修士的实力异常强大,竟然一时打破了灵气云彩中七中属性的平衡。 “是他们。”郑燎忽道。 “谁?”我努力在人群中搜寻,一时没见着什么人。 “哦?是老朋友呀!”宋嫚姝娇笑道。 原来是他们,我脑中忽然浮现起几个修士的样貌。 第96章 连遇故人 我终于看见了人群中那四位妖修,蓝袍覆体,样貌难辨,应是使用了某种遮掩法器的结果,四位妖修此时都似是刚刚摆脱了人群的恭维,只有温季寒这位真正的人族修士仍旧礼貌的应对恭维之中的探查与招揽。 那四位不辨样貌的妖修正是谢冰、谢雨,以及林染霜和林融雪,我早该想到,这四位有结丹后期实力的妖修,必然想参与这次“品丹法会”。 那日在回音洞口,我与宋嫚姝、郑燎一起,也算同他们交过手,这四位修炼水属性妖修所施的冰法合击之术,实在让我印象深刻。 呵!那些上前搭腔的人族修士若是知道是四位妖修,不知作何感想。 人族修士一向看不起妖族修士,若非当年截教教主执意有教无类,妖族不知几时才能参与人族法会,当然,偏见由来已久,以通天教主之能,也远不能彻底改变这世间的冷眼。 “宋前辈!王道友、郑道友!好久不见了!” ‘玄水五友’走在最后原本与身边客套寒暄的温季寒忽然远远向我们打了招呼,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只顾应付身边的人,没想到他的反应也不慢,应是感应到我们的注视,立时便出声招呼。 我看温季寒把他那四位妖修兄弟掩饰了妖族身份,而我们这里却只有我一个人族修士,本以为他或许会有所顾及……不想他竟当众喊住了我们。 “呵呵!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温道友,我们妖族没那么多规矩,以后莫要叫前辈了,奴家可不想公子难堪。”宋嫚姝娇笑着回应道。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可她这么说我岂不是更难堪? 果然,宋嫚姝话一出口,除了面色不改的温季寒,以及他那四个看不清面容的妖修兄弟,我们身旁几乎所有的修士皆将目光投入到我们这里,不断搜寻着,到底谁是“公子”,这些修士最低也是结丹期,更有一些元婴期修士,很多早早就发现宋嫚姝的修为,可我们之中并没有第二个元婴期修士存在,所以他们更好奇了,但我作为队伍中唯一的人族修士,样貌也算年轻周正,又早习惯了一身文士打扮,谁是“公子”,再明显不过。 短暂的平静后,人群中不管人族妖族,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不时传出几声细微的人妖难辨的窃笑……我感叹一声,罢了,活着就行。 “温道友,别来无恙。”我无视四周的目光,朝温季寒回礼道。 温季寒上前两步,朝宋嫚姝和郑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朝我说道:“那日相逢,多蒙赐教,今日再会亦是有缘,我兄弟早想与各位再讨教一二了。” “理解,理解,可惜法会规则所限,温道友不能下场,看来这次我是没有机会领教温道友的神通啦!”我淡淡道。 温季寒微微一笑,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道:“不知王道友此次,是代表人族散修还是……” “自然是代表鬼藤谷。”我毫不犹豫,又道,“不知温道友来此是支持你那四位兄弟,还是……” “我温季寒交友不看出身只看意气相投,我四个兄弟便是妖族修士,那又怎样?”温季寒同样毫不犹豫。 他话一说完,身后的四位妖族修士先后解除了伪装,周围原本围绕他们的人族修士发现之后,嫌弃的拉开与‘玄水五友’的距离。 我没想到他们竟自曝身份,但看他们的表情平静,看来早已习惯了人族修士的冷眼,我长笑道:“哈哈哈哈!谢冰、谢雨,林染霜、林融雪,我没记错吧?四位道友?” 四妖含笑点头,只听温季寒轻笑道:“嘿!王道友!那日你高抬贵手,我回去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今日来到这‘品丹法会’,见了天下修士……我方才明白你那日说的话。” “喔?什么话?”我好奇道。 温季寒笑了笑,缓缓开口道:“我观王道友真心与妖族相交,这倒与我一般。我今日见了这许多修士,方才体会出这话中的亲自之意。” “哈哈哈哈!温道友,你终于明白了。”我大笑道。 我回想起当日种种,这话也是有感而发,绝非作伪。只没想到温季寒此时说起,看来他终于体会到了我当日的心情。 众修士大都是人族,自二谢、二林四妖修亮出身份之后,便纷纷指指点点的离开,少数妖族修士也似不喜,默然离去,此时七色云彩下面,我们与“玄水五友”集中在一小块空地,明显被周围修士划清了界限。 “今日见到几位,着实意外,不知温道友此行所求为何?”我问道。 “没什么,我四位兄弟进阶在即,来此,只为会会天下修士。”温季寒淡然道。 “王道友勿忧,上次那事我们兄弟愿赌服输,绝没有丝毫记恨,相反,此次法会咱们或可联手争上一争。”温季寒忽然道。 “哦?怎么讲?”我好奇道。 “嘿!我们兄弟比诸位早到一天,已经探明了此次法会的规则,个人实力固然重要,可若撑不过第一关,后面就只能做看客了。”温季寒卖起了关子。 “直说吧。”郑燎忽道。 温季寒见宋嫚姝微笑不语,也等着他的下文,这才缓缓续道: “来参与此次法会的修士比上届多了一倍不止,距离开始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恐怕人数更多,这第一关必是乱战无疑。” “而乱战,自然是参与人数多的团体更加有利,参会的都是结丹期的修士,实力差距不会有太大悬殊,谁人多谁自然容易撑到最后。” 我忍不住打断道:“乱战……如何乱战?” “哈!看来诸位还未发现,请看!”温季寒指着远处一块百丈见方的平整巨石,介绍道,“那处场地只能容纳百人左右,规则倒也简单,一个时辰后能站在场地上的人便能晋级,注意,是站在场地上,御空可不行。” “额,有多少人参会?”我终于明白了“乱战”的意思,便又细问。 “此时已有不下三百人,还有两日,到法会开始时,恐怕至少能有五百人!”温季寒道。 “这么多?那岂不是五进一?”我惊叹道。 “啧啧,不止,场地能容下多少人,和最终剩下多少人,那可不是一回事。”郑燎冷冷评论道。 “正如郑道友所言,恐怕到时会十分惨烈。”温季寒看了郑燎一眼,认同道。 “所以温道友想让你那四位兄弟与我们一起,合则两利。”宋嫚姝微笑道。 “正是如此。”温季寒朝宋嫚姝抱拳道。 “额……”我还在犹豫,却听温季寒又道: “诸位应该已经发现,此次法会不管是仙盟来的还是散修联盟的修士,人族占据绝大多数,而妖族修士少之又少,这在十万大山之中,着实反常。到时法会开始后,恐怕妖族修士身为少数,会被第一个针对!” 我立马想起来之前遇到的那伙剑修,或许很多妖族修士来的路上就被他们偷袭解决了……我将我们来时的遭遇说给温季寒听。 “原来如此!仙盟真卑鄙!”温季寒愤愤不平。 “啧啧,他们向来如此……”郑燎欲言又止。 “此地周围亦有阴谋,诸位可要小心了。”温季寒忽道。 “温道友,你的法子不错,但若是敢背后捅刀子,奴家便第一个杀你!”宋嫚姝说道。 “那是自然,各位,此间彩云甚是奇妙,何不出手试试,也让我们兄弟开开眼?”温季寒答应的干脆,转而邀我们来到了七彩祥云的正下方。 郑燎仰头看着头顶的巨大七色云彩,若有所思,他思索片刻后忽然抬手,一股炽热纯粹的火属性灵气猛朝云彩激射而去! 七色云彩中黄红两色立时明亮了许多,但之前四妖修合力的蓝色云彩依然占据了多数,郑燎这一击并未改变什么。 宋绮楼三妖大伤初愈,更不用多说。 众修士便将目光投向我身上,我仰头观望,大致明白了这七色云彩的原理,与我的五灵珠类似,也是将不同属性的灵气聚在一起,不同的是我的五灵珠需要五行属性的灵气平衡,而这七色云彩……应该是某种阵法,我若使出五行轮转大法,不管是相生还是相克,只怕会影响这个法阵的运行。 我强忍住以五行轮转法术试一试的想法,看着“玄水五友”期待的眼神,我知他们是好奇我那日是如何破了四妖修冰法合击法术,想从我的出手中寻觅端倪…… “嘿!要让各位失望了。” 我屏气凝神,伸出左掌,五指朝天,用尽所有灵力朝头顶彩云激射出五道灵气,正是金、水、木、火、土五种属性的灵气。 周围修士见我竟发出五种属性的灵气,发出阵阵惊叹之声。可众修士抬头看向那七色云彩,我那五道五行灵气打上去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七色云彩毫无变化,短暂的静默之后,周围传出阵阵嗤笑: “哈哈哈!我还当是五行宗的高足,原来是野路子,哈!” “嘿!谁说不是呐?五灵同修?竟也能让他结丹?” “呵!你们说……会不会是五灵筑基诀诀?啊?” “哈哈哈哈哈!他是哪派的仙仆?啊?” …… “这些人实在聒噪,公子……” “嘿!无妨。” 我打断了宋嫚姝的安抚,对于那些嘲笑我的人,我并不以为意,因为我知道,我手中握着的五行大道,非比寻常,那什么“五行宗”也未必就强过我的。 “王道友道心坚定,令人钦佩,只是这……莫非是我们见识不够?” 温季寒和他那四位妖族兄弟面面相觑,实在看不出我这一击的玄机。 “哈!温道友!几位!不必猜了,咱们场上再见真章!”我笑道。 “几位!请随我来!”一名身材矮小的修士忽然出现,朝我们拱手道。 原来是法会接引的人员,我仔细一看,竟是个化形不久的妖族。我忽然想到怎么没见接引“玄水五友”的人,莫非将我们当成一路的了? “哈!诸位不必猜了,我们兄弟昨日便到了,刚才只是闲来无事,四处转转,好奇这头顶彩云,这才遇上各位。”温季寒解释道。 “诸位,不打扰了,两日后再会。” 温季寒一行走了,他们的落脚处距此地不远,那边似乎是人族修士聚集之地,也不知他们后面这两天会不会不自在…… 我们的落脚处在另一边,几处木质的简易亭子,亭子内摞着几摞还算精致的青色草垫散发出淡淡的青香,想必是新做不久,几张矮几,一些茶具,仅此而已。 这里与人族修士聚集之地隔着场地中央那处如棋盘般的演武场,那里就是温季寒介绍的两日后的乱战场地。法会引路的妖族修士不善言辞,但也介绍了一些,总体跟温季寒说的差不多。 法会接引的修士走后,宋嫚姝便布下结界,转而安排宋绮楼三妖继续疗伤。 我摆弄好茶水、草垫,正待招呼郑燎和宋嫚姝坐下,却见他们盯着亭外同一处地方,只听宋嫚姝娇喝道:“出来吧!两位!” 一处空地上,两个身影渐渐出现,一人劈刀、一人持剑朝宋嫚姝奔去!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恶来和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男子,那个是……是胡搏! “是你们!”我惊呼道。 “王大师别来无恙!我们拖着她,你可趁机远遁!”恶来大喊道。 “嘻嘻!就凭你们?”宋嫚姝嬉笑道。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刀剑在她面前三寸处停住,再也难近半分,原来是几条细藤自宋嫚姝长袖中钻出,将二妖持剑握刀的手臂困了个结实。恶来和胡搏二妖满脸大汗,呲牙咧嘴的想要挣脱,可此时哪里还有他们选择的余地? 宋嫚姝毕竟是元婴后期修士,绝非他们这结丹期的实力可以撼动的。 “哟?兵器不错!竟是……地阶灵宝?”宋嫚姝惊呼道。 我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什么?忙将目光朝他们手中刀剑望去,这,真的是地阶灵宝! 我的震惊无以复加,一时间脑中出现了千手大师的样子,老友,不愧是你啊! 我望着刀剑出神,一时竟忘了解释我已经与鬼藤谷,是友非敌。 第97章 青蒙来投 “停手吧!且听我说!” 我终于叫住了恶来和胡搏而妖,额,即使我不叫,他们在宋嫚姝手里也挣扎不了多久…… “嘻嘻!”宋嫚姝见恶来和胡搏锐气已尽,笑着松开了二妖的束缚。 “恶来道友,薄山君,久违了!青蒙山一族可好啊?”我见二妖平静下来,开口问道。 “王,王大师,你这……她们?”胡搏狐疑问道。 “呵!二位有所不知,公子如今已是我鬼藤谷的座上宾、第三长老!奴家许多事都听他的哟!”宋嫚姝故作亲昵的挽着我的胳膊,嬉笑道。 “没错,我已栖身鬼藤谷多年,宋道友也非强人所难,这次我便是代表鬼藤谷来参与这次‘品丹法会’的。”我见恶来和胡搏仍惊疑不定,推开宋嫚姝,解释道。 “这厮……活了?”恶来警惕的盯着郑燎。 “郑燎道友元神已亡,眼前这位‘郑燎’道友已非昨日的‘郑燎’……额,总之你们记住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就行了,以后再给你们解释!”我一边自亭内拿出两个草垫,一边解释道。 “哎呀~公子,奴家就不是你‘最信任的人’了吗?” 三两句话根本说不清,还是坐下来慢慢聊吧! 待恶来和胡搏坐定,我添上两盏茶,此时才打量这两位的实力,恶来早已稳定在结丹中期,胡搏比之从前已经完全化形了,实力在结丹初期,距离结丹中期也不远,他阴郁的脸庞上目光坚毅,这些年应是下了不少苦工…… 这二妖有我当年所赠的元婴期妖王的妖丹助力,虽然修炼速度仍旧比不上有丹王相助的我,但在妖族之中也算是快的了,我在接下来宋嫚姝的客套中确认了这一点。 恶来和胡搏听了我这些年的经历才明白我为何能与宋嫚姝坐在一起,尤其当他们明白此时面前的郑燎是人族一代丹王宗师之时,不免大惊失色,对于我实力飞速提升也终于释然。 还是恶来灵光,他拉着胡搏起身,郑重的朝郑燎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多谢丹王前辈!前辈遗泽,我等获益匪浅,那日阵中之事过后,我回忆起王大师所抛种种宝物,惊骇莫名,细思方感叹前辈神通!今日见前辈重获肉身,真是可喜可贺!” 恶来故作斯文的话出来之后,配上他崇拜的表情,我就知道老鬼这货定然受用,果然…… “啧啧,你这小妖倒还有几分灵性,老夫便赠你们两枚丹药。”郑燎潇洒的甩出一个瓷瓶,最后又叮嘱道,“只是此时老夫形同重生,前尘往事……‘丹王’二字,莫要提了。” 恶来手捧瓷瓶惊喜的连连称是,胡搏阴霾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丝喜色。 “咳咳,恶来啊,这些年,你成长不少……”我忍不住揶揄道。 恶来老脸一红,憨笑道:“嘿!王大师见笑啦!” “你们怎么出来了?千手道友可好?”我问起青蒙山的事。 恶来和胡搏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了这些年青蒙山的情况: 上师前辈为青蒙山妖族准备的藏匿之所竟是一处空间裂缝之中,内中灵力充足,材料、灵脉自成天地,空间裂缝的入口隐藏在十万大山中一座遍布石柱的荒山深处。 上师前辈称这座山为“石柱山”,山中一处藏着空间裂隙入口的山洞为‘芥子洞’,他还留有遗策:诸事纷扰尽皆排除,元婴未成切莫出山。 恶来和胡搏不过结丹期实力,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上师前辈还有交代:若练成元婴之前被外界发现,不可一味固守,而应外出求变。 我还是低估了上师前辈对青蒙山的影响力,他虽身死道消,但青蒙山一族仍旧对他言听计从。 恶来和胡搏二妖出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寻找我这“上师传人”,并将我迎回石柱山,主持青蒙山妖族一应族中事宜…… “额……迎回我这‘上师传人’,总不会是上师前辈的意思吧?”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话道。毕竟上师前辈为青蒙山准备这条后路之时,我还不在他计划之内。 胡搏点头道“确实,我族本想依上师大人所指,安心在石柱山修炼,可约十五日前,一只飞鸟进入了石柱山,不想这鸟却带来了‘品丹法会’的邀请……” “是谁的鸟?哪位妖王?花解语还是印彩蝶?”我惊奇道。 “嗯,信中人自称是妖盟长空,传说长空在十大妖王中排在第七位。”胡搏思索道。他见我不再问,继续说道:“秦长老与其他四族长老以及千手大师商议,最终决定派恶来以散修身份前往法会,一则试探所谓妖王的意图,二则寻找王大师您的下落。我再三央求下,才得以同恶来同行。” 我心道果然这胡搏原来是自告奋勇与恶来一起出来的,他虽是前妖王胡月的亲弟弟,但实力低微,族中权利还是被资历更深、实力最强的秦明等长老执掌,也对,秦明长老是陪老族长竖旗的老人,明显更具智慧和眼光。 只听胡搏接着道:“秦长老说,‘修仙界纷争渐起,我青蒙山势单力薄,就算加入妖盟也难保长久,我们能相信的,只有秉持当年截教教义的上师传人,王其灼王大师’。” “噗~”我一口茶水喷出,连忙摆手道:“咳咳,秦长老还真,真是看的起我呀……” “嘿!王大师,我青蒙山因上师大人的教化而兴起,你是上师大人的衣钵传人,我青蒙山上下自然认您为主!”恶来恭敬道。 “哎呀公子!你莫要忘了你还是我鬼藤谷的人啊!”宋嫚姝酸道。 “啧啧,恭喜王道友了。”郑燎阴阳怪气道。 “等等,我好像还没有同意吧?两位,这事儿太大了,我何德何能敢应承这么大的事?” 我连喝两口茶,压下胸中翻涌的波涛,如此美事我若说不动心是假话,可那是我曾接触过的几百条性命,其中还有千手这样的至交好友,我随即想起来的却是自己能不能担起这许多责任,说白了,我扪心自问:就算他们真心相托,但,我,配么? 恶来和胡搏还待相劝,宋嫚姝娇口微张也想说些什么,我责犹豫不决,手中端着空空的茶碗…… “哈哈哈哈!” 一声长笑打断了我的思绪,郑燎大笑道:“王道友,有时老夫真的感觉你像一个人,啧啧,可你却没有他的野心。” “什么人?”我好奇道。 “嘿,以后你自然会知晓,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品丹法会”,至于青蒙山你接不接受,法会结束后去看看再做决定不迟。此时便患得患失,啧啧,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了。”郑燎话没说两句又讥讽起来。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你这死鬼就不能好好讲话吗?”我被看破心思恼羞成怒道。 宋嫚姝掩嘴轻笑,恶来和胡搏对视一眼,若有所思,胡搏忽然开口道:“前辈所言有理,王大师,千手大师时常提起你,他早炼出数件地阶灵宝,我们手中的刀剑便是两件地阶下品灵宝……嗯,我姐姐化形将至,您到时切莫忘了随我们到青蒙山一趟啊!” “什么?”我瞬间没了借他们手中刀剑一观的兴致,脑中浮现出一抹黄衫女子的倩影,心中五味杂陈,我心中明知重获灵智的那头虎妖已经不是那个胡月了,可还是难免悸动,看来不管我坐不坐这青蒙山妖族之主,都要去看一下才行。 宋嫚姝面露不愉,瞪了胡搏一眼,她看了看失神的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想提醒我胡月已经回不来了,对于她不忍开口的这份心思,我十分领情。 我长舒了一口气,轻抚套在右手上的黄玉手镯,神色渐冷,对于胡搏的小心思,生出一丝厌烦。 几时轮到你提醒我了? “花刀郎和叶流霜二位道友如何了?”我忽然想起那两位受我推荐前去青蒙山一族藏匿之地的花背大螳螂和冰蚕。 恶来见气氛有些沉闷,连忙接话道:“花刀郎和叶流霜二位道友已修到了结晶中期,尚不能完全化形,这二位既是王大师推荐入的青蒙山,族中对他们格外优待,一应材料灵石,尽他们取用……若非他们不愿服用化形丹,此时应该有结丹期的实力了。” 我想起老鬼曾评价过青蒙山上师炼制的化形丹是“半吊子”,品阶太低有损伤灵智的风险,他们灵智未失,自是不愿有一点风险。上师前辈在阵法和五行法术上的造诣高绝,粗通丹道也不足为奇。 “嗯,无妨,恶来道友,你且统计一下族中受化形限制的才俊有多少,报个数,高阶化形丹,我鬼藤谷或许足够。”我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郑燎和宋嫚姝就在眼前,我就这么定了也太过托大,不管怎么说,那丹药是郑燎炼的,最有权支配的还是妖王宋嫚姝,讨好的看向面前这两位…… 郑燎毫不在意,宋嫚姝娇笑道:“公子金口玉言,奴家照办就是。”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这样吧,恶来,胡搏,我所许诺你们的高阶化形丹远比这次法会上的任何一件宝物实在,你们也别装什么散修了,便暂时加入鬼藤谷,助我们在这次法会上走远一些,可好?” “但凭王大师差遣!”恶来大喜道。 “啧啧啧……这就使唤上了啊!” 我不理会郑燎,只装作没听见,摊开双手道:“来吧!让我欣赏一下千手大师的杰作!” 恶来和胡搏毫不犹豫的将手中刀剑放在我面前的小几上,任我查看。 我见宋嫚姝跃跃欲试,随手将刀形法器抛给她,我再拿起面前这柄胡搏的地阶灵宝阶法剑,这把法剑似曾相识,好似……金鱼剑? 嗯,思路还是当年的思路,可其中所用材料都提升了不少,八级金蛟的坚骨利鳞……这已经不能叫做“金鱼剑”了,“金蛟剑”还差不多,再加上千手娴熟的以两种炼器技法混用融合,炼出这把地阶灵宝法器,似乎也不稀奇,嘿!炼出三才法杖之后,我对于炼器一道上的认识也提升不少,此时看着千手炼制的地阶灵宝,特别是他技法中多有《合道术》的影子,心领神会之余,倍感亲切。 我轻抚剑柄处四个清晰的小字:“千手灼灼”,不禁感慨万千,千手道友,我想你了。 “公子果然没有吹牛,这千手,奴家当年还是真是小瞧了!”宋嫚姝一时兴起,当即飞身至亭外挥舞起来。 我见她身法飘渺,刀光写意,可总觉怪怪的,渐渐刀光残影之中,一只巨大的土色怪虫虚影乍现,这怪虫浑身披甲,尖甲边缘陡然生出削薄的锯齿,口器上下尖牙密布,发出“桀桀桀”的叫声,诡异非常。 我心道这器灵已现,怕是动静太大,担忧的望向周围,这一片虽然木亭稀少,但也难免不被他人窥视……直到我看到郑燎气定神闲的眼神,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已布下了预防元神探查的法术,多半是“遮天乾坤术”。 “哈哈!奴家只会这套刀法,这件法器霸道硬朗,更适合冲锋陷阵。”宋嫚姝收了架势,将手中宝刀放在亭内茶几之上。 我见她已安坐饮茶,也不再细看手中宝剑……待恶来和胡搏将各自的刀剑收起,我看向郑燎,恭维道:“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宋明园三位道友继续疗伤,咱们养精蓄锐,至于对策,还需郑道友谋划一二。” “哼!没什么可谋划的,群修混战,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咱们这些人,那三个藤妖攻防平衡,可惜不会什么合击阵法之术,王道友最神奇的还是防御法术,恶来血气旺盛,倒是适合这乱战换伤,至于虎妖嘛,走的是强力爆发的路子,可对?”郑燎随意道。 恶来和胡搏震惊的眼神无以复加,就如我当年初次见识老鬼的手段时一样。 郑燎只凭刚才他们合攻宋嫚姝那一招,便看出来了二妖的大致功法特点,这绝非炼瞳术之类的功法,而是多年斗法经验的累积。 “郑道友慧眼如炬,只要还有时间,奴家还会一些粗浅的阵法合击之术,族中那三个不成器的小妹妹就由奴家来提点一番吧。”宋嫚姝赞叹道。 “那么……最陌生的还是这二位,需要好好认识一番,请吧!王道友。”郑燎忽然喊了我。 不同于恶来和胡搏的一头雾水,我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让这两位全力攻击,而让我全力防御,如此便彼此“认识”了。 “动静太大了,恐怕郑道友你也遮盖不住,还是选法会附近一处僻静之所,也好全力施为。”宋嫚姝建议道。 “确该如此。”郑燎早有准备,指了一处方位便要起身。原来他来的路上,已经对法会场地附近的环境,暗中探查了一番。 第98章 人族激将 “试剑谷”,没想到郑燎早就发现了这次法会会场边的一处谷地,这里就在法会会场西南方不到二十里,入口处是一片密林,没有任何看守,只有一个简易的幻象法阵遮蔽一二,但内中活跃的灵力波动,根本藏不住。 想来我之所以没发现如此明显的地方,倒不是我的炼魂术太差劲,还是经验欠缺,太过紧张所致。 我与郑燎、恶来、胡搏进入时,此间已经是人山人海,怪不得会场内除了刚来的在彩云下登记的修士,即使在落脚的草亭驻地,来往的修士也并不多见,完全不似温季寒所说的那么多人,原来人都来了这里。 宋嫚姝因为要看护宋明园三妖疗伤没有跟我们同往,我忽想起来时她叫我小心,我心道只是跟恶来、胡搏比划一番,有什么可小心的,此时方才明白她的意思。 此处并不小,但架不住人多,足足三百多名修士挤在这里,简直跟挤红尘大城中的庙会差不多,不同的是所有修士的焦点只有一个,那便是正中央的一片泛着淡淡白光的空地,空地之中正有两名结丹期修士厮杀正酣…… 围观修士各付异能,自不必借助梯凳才不被前面的修士遮挡视线,我一来此地就惊奇的发现,人群自中心空地处向上发散,围成了一个倒锥桶形,也不知运使御空术或者踩着飞行法器的修士往上“摞”了几层,我们一行来的晚的,几乎就在这个“倒锥筒”的最上方了。 “你们来的早,就没发现这个地方?”我疑惑的问身边的恶来和胡搏。 “我们来此主要是打探外界形势和寻找王大师,对于别的并不热心,只听说此地乃是按耐不住寂寞的修士争强斗狠的地方,因此……额,依王大师之前的性子,应不会在此地停留才对,是吧?”恶来恭敬答道。 “嘿!这话倒是不错。”我轻笑道。 “温道友早到这么久怎的也没提起过这里?”我忽然想到。 “他提了一句,只说此地有阴谋,倒是没细说……” “注意了,这里有化神期高手至少三位,元婴期修士十多名,此地之事必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诸事小心,切莫意气用事。”郑燎忽然在我识海中传声道。 我看身边恶来和胡搏同样神色一凛,估计郑燎也给他们交代了。 我这才开始注意下方空地上斗法的两位修士,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当年,我正准备南下时碰上息背居的什么赵传奇,正与我大力金刚门门主金铭的比斗,那时围观的都是草湖乡各派的修士,人数虽然与现在差不多,但实力远不如今日这般强大,记得当年的赵传奇好像也不过元婴初期的实力。 “嘭!” 一声闷响打断了我的思绪,下面空地上胜负已分。 一位一身白衣的少年剑修负剑而立,冷冷的看着对面单膝跪地的彪形大汉,后者使的是一对泛着乌光的怪异弯刀,大汉此时伤痕累累,已无再战之力。 这俩修士实力相近,都有结丹中期,没想到那白衣剑修如此年轻,竟然毫发无伤,剑修真的有那么强么? “咦?原来又是个妖修……” 修士中零星的窃窃私语传入我耳中,我凝神细看,果然,那彪形大汉妖气弥漫,竟然维持不了人形,渐渐变为一头浑身乌黑的奇异犀牛状妖兽。 “荣道友,你真身已现,此次法会,便做个看客吧!”白衣剑修故作礼貌的说道。 “算你狠,老子认栽了!”乌黑犀牛瓮声瓮气的道,说完,便张口吞下自己的法器,头也不回的狂奔入人群之中,众修士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那姓荣的妖族修士已不见踪影。 白衣剑修随意的服下一颗丹药,灵力很快便恢复了,我跟着丹王久了,也涨了点见识,一眼便知道那丹药定非凡品。 “还有谁?” 白衣剑修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但其却有嚣张的实力,我听场内修士的议论,原来那荣姓妖修已经是第四位败在他手下的修士了。 “场上妖族道友,可还有谁敢来一试的?这样吧,在下还在结丹中期,就算是结丹后期的妖族道友,也可来指教一二!”白衣少年朗声道。 “哼!这娃子好大的口气!”恶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嘿!在下三十九岁结丹,修行不过百年,在师门中只能混个中游,各位妖族道友,若是连我也胜不过,这次法会,看看便是了。”白衣少年嘻笑道。 此话一出,颇有“涵养”的修士群中,终于兴起纷纷议论,我身边的恶来和胡搏立时按耐不住,想下去挑战却被我按住:“再看看。” 忽然一阵短促诡异的笛声凭空出现,众修士为之一凛,再看场上,一名身着黑红相间文士打扮的修士站在了那白衣少年面前,那人面貌俊朗,不比对面的白衣少年大多少,只见他横臂胸前,横端着一根灿白的骨笛,表情不见喜怒,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妖族修士必然是要找回场子的…… “在下息背居三长老座下弟子程锦,不知道友如何称呼?”白衣少年潇洒一辑,朗声问道。 “息背居!”我忍不住惊呼,我对这个兼并了我出身门派的大仙门印象深刻,甚至有些介意。 “王道友,莫急,这人过后,你可下去会会他!”郑燎忽然开口道。 “呼~”我长叹一口气,“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对他们非但没有释怀,反而还生出一丝怨气。” “啧啧啧啧!实力涨了嘛,谁又愿意忍气吞声呢?哈哈!”郑燎阴阳怪气的说。 “王大师,你莫非跟那什么‘背居’有仇?”恶来发现了我的异常。 “不劳王大师出手,让我下去取他性命!”胡搏冷冷道。 “嘿嘿,这份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此地有高阶修士暗中看护,看似混乱,其实一切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他们是不会允许哪个修士丢了性命的,嘿!真当散修联盟和妖盟不存在么?”郑燎轻笑道。 “你是说……” “当然。那些控制场面的高阶修士,多半就是两边的人。”郑燎确定道。 我一想也对,就算那白衣少年言语狂妄轻视妖族修士,可同阶修士大庭广众之下斗法,还不伤及性命,任谁也没话说。 骨笛声再次响起,那妖族修士也没报上姓名便直接动手了……笛声节奏诡异,似乎每个声调都落在了意想不到的调上,让人听着总忍不住去猜其下个音节该如何,不知不觉就被这怪曲所吸引。 那白衣剑修却丝毫不受影响,竟随着节奏舞起剑来,每个动作似乎都卡在点上,围观众修士包括我在内无不啧啧称奇,这程锦白衣飘飘持剑而舞的形象宛若仙人下凡,令人叹服不已…… “啧啧啧,想不到那小子年纪轻轻,却这般虚伪,息背居果然教不出什么好鸟!哼!” 郑燎明明就在我旁边,却偏偏以炼魂术在我识海传声。 “怎么讲?那拿骨笛的修士明显感觉难以撼动剑修分毫,难不成他还有后手?”我亦以炼魂术回道。 “后手是没了,那妖修马上要吃大亏,真是可惜,若是公平相斗,那舞剑的小子必败无疑。” “公平?这不公平么?” “哼!那妖修自持炼魂术高超,一上来便想以炼魂术迅速压制对手,可惜那剑修小子有问题,他的元神定有师门长辈施过防护法术,这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他才能气定神闲的舞剑,哼!还演上了!” “这笛声是炼魂术?” “炼魂术相关的攻击法术,初时大都以六识为突破口,那笛声即是如此。” “哎,本身实力高强,又有背后高人加持,大仙们耍起无赖来,还真没办法……” “啧啧,未必。” “哈!我倒忘了,高人就在我眼前!” 我正和郑燎在识海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骨笛声戛然而止,下方场地的斗法已经结束。 那使骨笛的妖族修士瘫坐在地,他此时面色苍白,虚汗浸湿衣袍,两耳中流出一条鲜红的血痕,他干咳道:“咳咳,不,不可能!你,你竟完全不受影响?莫,莫非,你完全不通炼魂术?” 修士修仙,所谓道法万千,但最终都是炼的那一尊神魂,炼魂术或早或晚都必然会修习,否则全凭肉身,即使是体修,若无元神加持,不但力量有极限,连寿元都有尽时。 我身边的恶来和胡搏虽是妖族修士,可在完全化形之后,也修习了上师前辈留下的、一部比我的“冥思望气术”稍强一点的炼魂术法诀。千手曾提过青蒙山另有高深炼魂术秘籍,只是他们现在还无法修炼。 修士结丹之后的各个境界,大都直接指向了元神的境界,如俱灵、元婴、化神等。一般来说,只要那持骨笛的妖修元婴未成,就没办法以炼魂术影响从未修炼过炼魂术的人,也难怪他有此想法,但前来参会的修士无不是结丹期高手,那什么程锦又是大仙门出来的,不可能还没修习过炼魂术。 完全不受影响?看来只能是郑燎说的那样了。 “哈哈哈哈!我息背居仙法乃是无上大道,你这连名号也不敢报的旁门异士又岂能明白?” 白衣剑修终究还是少年心性,说出的话语十分狂妄,全不似舞剑时的“仙风道骨”。 “名门?这般手段,我葛蠡岂能服?哼!明日再来讨教!咳!”名为葛蠡的妖修多半是猜到了其中猫腻,强撑着怒道。 炼魂术虽然神通广大,但若不奏效对自身也十分凶险,尤其是结丹后刚修习炼魂术不久的修士,稍有差池,便是神魂难以承受的大伤,我刚才虽未细看,却也知那葛蠡落得这般下场,必是强行提升炼魂术的威力,却超出了结丹期的他可以承受的范围所致。 “嘿!原来是葛蠡道友,你炼魂术出了岔子,这几日还是好好安歇为好。”程锦讪笑道,他突然长剑一抖,瘫坐在地的葛蠡慌忙横笛相抗,众修士未见任何剑光也没有听到法器相击之声,可一瞬之后…… 葛蠡大口吐出一口鲜血,手中骨笛本是一件上品灵宝,此时也断成两节。 “你!” “怎能这般……” 众修士纷纷谴责程锦的无德行径,但现场终究是人族修士占多数,他们刚动了动嘴便如有了默契般,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只剩在场的妖族修士怒骂不停。 “哈!各位道友,刚才是葛道友先亮神通,在下侥幸接住了,我得葛道友如此看重,也要亮一亮手中宝剑才是,况且葛道友刚才也说了不服,可对?”程锦面不改色的朝四周拱手道。 现场渐渐再次安静下来。 “这小子讨厌的紧,王道友,你赶快去打发了他!”郑燎拉住愤愤不平准备下场的恶来和胡搏,转而朝我说道。 “嗯,我早有此想,只是他元神被高人相护,若是动用炼魂术,我……” 我犹豫的话还没讲完,只听郑燎在我识海打断道:“哈!他不用炼魂术还好,若是动用炼魂术,有老夫在,管教他栽个大跟头!” “你,敢出手?” “谁说我要出手了?到时你听老夫的便是。” 我不动声色的在识海中与郑燎说着话,下面那程锦挑衅的话语又清晰的传来。 “各位妖族修士,可还有不服?” 葛蠡艰难的化为本体,黯然逃离了此地,他竟是一只巨大的花腿蝈蝈修炼有成。 “息背居……当真讨厌!我这便去会会他!”我朝郑燎三人点了点头,正待奔向下方场地,却又被郑燎叫住了,只见他不知何时手中攥着两支白色小花,悠然道: “莫急,这是宋道友给的双生花,你收好一只……嘿,此地高阶修士聚集,识海传音也未必保险,你且收好,若有必要,咱们以此花传话。” 我接好郑燎递来的小白花收入怀中,心中飞过当年宋嫚姝将其夹在我耳朵上的画面,现在我早已知道那是捉弄,这神奇的小花只要贴着身体就能传话。 “好嘞!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轻松道。 我辞别郑燎三人,缓缓降落在下方空地,面对程锦意外的表情,我呵呵一笑:“呵!息背居的仙法,便是大道么?” 程锦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有谁会为妖族修士出头,来的还是一个人族修士。 “这位道友怎么称呼?在下与妖族修士玩玩,怎会惹的道友不快?”程锦诧异道。 “程锦道友你听好了,本人是鬼藤谷妖王座下三长老王其灼,正好来跟你玩玩。”我冷冷道。 我此言一出,周遭修士如同炸了锅,人族修士,妖族长老? 周围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众修士纷纷打量着我,猜测起我的来历,从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的我一时竟有些僵硬起来。 半晌,程锦回过神来,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道友栖身妖族,倒是少见。” 第99章 擅自赌斗 “嘿!大道万千,世上事亦是如此,你还年轻,自然见识有限。”我冷冷的回应道。 这年轻剑修样貌俊朗,白衣飘飘,颇有几分仙人之姿,但不管是其所作所为还是其背后的宗门,我实没有一丝好感,因此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你!” 程锦竟被我噎住了,原本修行之人不能以寻常年岁评判年龄,越是面嫩显小且修为高的,越是说明其结丹早、天赋高,但我却以时速的标准“倚老卖老”,而且我三十岁左右的面貌也不比他“年轻”多少,却大言不惭的说他“见识有限”,再加上之前他自诩师门法术“大道万千”,听了我的话,焉能不怒? 先激怒对手,也是我临时起意的策略。老鬼曾说过,越是大宗门出身的修士,思维越是缜密,跟他们斗智太累,若是让对手为情绪所扰,便容易露出破绽为我所乘。 “好好!王道友,既然你自居妖族,我今日便让你长长见识!”程锦愠怒道。 “注意!来了!”郑燎的声音自我怀中小花传来,我见对方毫无察觉,安下心来,问道:“什么来了?” 忽然,我感觉一阵眩晕,不待郑燎解释,周围看客的惊呼告诉了我答案——“又是炼魂术!” 我凝神运起“冥思望气术”,只见对面的白衣剑修原地舞起剑来,就如他刚刚对付葛蠡一样,只是此时是他攻我守,也不知他在卖弄什么…… 我正犹豫是不是先攻过去探探虚实,程锦忽然一化二、二化四的生出十六个分身,每一个都与他一模一样! 十六个“程锦”朝我诡异一笑,持剑朝我刺来,令我担忧的是,十六个剑修虽然如一人,可他们攻来的招式却各不相同,我慌忙运起“五行法罩”护住周身,挥舞手中桃柳法杖发出阵阵绿色气刃朝最先攻来的“程锦”飞去。 全部打空! 这十几个“程锦”,竟都是幻像,没一个真身?不对啊?每一个我都没有错漏,怎会毫无反应? 形势不容我多想,被我的气刃穿身而过的“程锦”并没有停下攻击的脚步,十六把剑以不同招式不同角度朝我逼来,我只能快速躲闪,以防被其“包围”,杀招必然隐藏在幻像之中。 只守不攻并不能让我抵住这十六把虚虚实实的法剑的围攻,我的“五行法罩”虽然护住了周身三寸之地,但还是不时被程锦攻破防御,好在攻来的不管是法剑还是金属性剑气皆被“五行法罩”消解迟滞,我的伤都不重,否则照这么下去,我早晚会被他消耗而亡,除非我能在幻像中抓住他的真身,一击破敌。 形势越发危急,我已经被这群“程锦”逼到了角落。我下到这片泛着白光的空地上时就发现,这里有一个法阵结界不知有何用意,此时我退无可退才发现,原来若不认输,恐怕这阵法边缘会犹如墙壁,不会轻易让我逃脱。 “这小子这招倒也神奇,真身可以在幻象之中任意转换,啧啧……”郑燎传声道。 “呼~呼……可有破解之法?”我气喘吁吁道。 从开始到现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我已经是疲惫不堪,毕竟一对十六,每一个幻像我都不敢掉以轻心,无法判断其是幻是真,便只能以真身应对了。 “老鬼!我的炼魂术也修习的不晚,怎么今日竟束手无策?”我不甘道。 “啧啧啧,这小子仗着有高人护住了元神,这炼魂术使得也太大胆了些,嘿嘿!一般结丹期修士谁敢毫无顾忌的这么玩啊?那小子想立威,啧啧,可惜他碰上了老夫……”郑燎悠然道。 “呼~那,那还不,早说!”我惊喜道。 “啧啧啧,机会难得,总要你见识见识大仙门的手段才好啊!”郑燎嬉笑道。 “我谢谢你,见识涨了,撑不住了!”我急促道。 “王道友根基雄厚,还早呢!哈哈哈!不是老夫戏弄道友,只是道友目前的炼魂术修为,不到此时是看不破那小子的幻术的,就算老夫事事提醒在前,可你自己若看不破,终究还是无用。”郑燎调笑道。 我正要还嘴,却听程锦的声音传来:“王道友,你能撑这么长时间,实力倒是不低,可结果已无法改变,你若是弃棍认输,我可保你全身而退。” “咳咳,呼~全身而退?像,像葛道友那样么?”我嗤笑道。 “嘿!既然你不识抬举,那这次法会就没你的事了!”程锦悠悠道。 “好了,他的炼魂术已不能持久,杀意掩饰不住了,注意!”郑燎提醒道。 “他元神有高人相护,我如何破?”我不解道。 “谁让你伤他元神了?他那初级幻术也伤不了你,只是扰乱消耗你,最终还是要提剑伤敌,看仔细了,真身就在幻像之中!他骗你,你亦可骗他呀?”郑燎没空多解释,但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左!” “右!” “左!” “前!” “后!” “后!” …… 郑燎早将程锦的幻术看穿,急促的报着他真身的方位。 这小子果然谨慎,真身在幻象之中不断转换,直至靠近我一丈之地才发动攻击。角落里已经避无可避,我挥舞的桃柳法杖漏洞百出,我在大力金刚门学的“驱魔破风杖法”在剑修高深的剑术之下,过于粗陋了…… 最终我只能全凭“五行法罩”削减攻来的利刃,还不能次次都闪避成功,以防被程锦看出猫腻。 经过郑燎的提点,我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原来他在出手的瞬间所携带的杀意会引起一丝灵力波动,这便明显区别于其他幻象,至此,程锦这招炼魂术加持的剑术在我面前越来越没有威胁,我看着他的真身在幻象间闪转腾挪,强忍住突袭他的冲动,我要等,等一个机会,一击破敌。 当事情有了把握,我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我一边不厌其烦的挥舞着驱魔破风杖法,仍装作试图强撑着挡下一切攻击,一边开始不经意的卖出身后要害,引诱程锦的攻击再大胆些…… 为求一击破敌,我忍耐了太久,消耗巨大,但我知道,结丹期修士的炼魂术也不能长久,他更拖不起了。 好,就是现在! 我前倾探出,横端桃柳法杖朝面前十数道幻象挥去,一贯的拦多放少,而我身后的三、五个幻象之中正藏着程锦的真身,他终于双手握剑,不管不顾的朝我刺来! 剑尖抵背的一瞬间,我也不再掩饰,不管面前的幻象利刃加身,横抱着桃柳法杖头也不回的朝后猛刺下去! “啊!” 程锦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幻像分身皆散,我反手拔出卡在后心二指深的长剑,缓缓转身,以杖住地道:“呼~程道友,现在怎么说?” 程锦半跪在地上,半边脸已被鲜血覆盖,左眼消失不见,只剩一个比原眼眶还大上一些的瘆人窟窿,此时的他再无之前的仙家风范,这样的伤势虽然对结丹期修士来说并不算致命,以他师门的实力,复原也不是不可能,但短期内他的实力是别想恢复了,至少两日后的“品丹法会”他已无缘。 “你,你究竟是谁?竟能看破我的炼魂术?”程锦带着血窟窿的面容狰狞,怨毒的问道。 “大道万千,你的炼魂术也没什么稀奇的。”说话间,我手中桃柳法杖泛出淡淡绿光,我浑身上下的剑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只剩袍子上沾血的口子随风晃荡。 除了灵力损耗严重,我已无大碍,中气十足的声音,引得围观的修士一阵议论: “原来他那根树枝不是凡品,竟能快速治疗外伤……” “哼!管你是谁,得罪了我息背居,嘿嘿!你还是早些逃命为好,别再等到明天了,哈哈哈哈!”程锦狂妄的大笑道。 “呯呯呯……” 几声清脆的声响,还捏在我手中的上品灵宝阶法剑如薄脆的锅巴般碎成渣子,是我以五行轮转大法的相克之术,注入了一丝火属性灵气所致,这不经意间的效果,瞬间镇住了在场的修士。 结丹期修士毁去一件上品灵宝阶法器并不难,就如葛蠡的那支断掉的骨笛一样是上品灵宝阶法器,但像我这么随意的捏在手中瞬间碎成渣子,却不是随便能办到的事。 “息背居?一个北方仙门来到这十万大山之中,哪来的这么大脾气?”我悠然道。 “好!” 随着一声叫好,围观修士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一开始那声喝彩,竟是温季寒。 不知玄水五友什么时候来了。 程锦狰狞的面色惊疑不定,他戒备的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道:“今日记下了,他日再来领教!” “好走。” 我目送程锦踉跄离开,久久不语,场上只剩我一人,一时间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方才刺中那程锦时,本可暗中以五行轮转大法的相克之术扩大伤害,但一来我还未对修士试过,不知其威力是否可控,二来,我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 我来此只是想寻个开阔地与恶来和胡搏切磋一番,难不成我还等着下一位修士的挑战? “诸位妖族修士,且听我一言。”我服下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后缓缓开口道,“我鬼藤谷来此的路上被人伏击,三位同伴大伤,险些全军覆没,不知可有与我们一样遭遇的妖族?” “今日这息背居的人又在此处激将,目的也无非是提前削减妖族修士的参会数量,总之,是有人不愿妖族修士成为榜上变数,因此才蓄意打压。”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有几个妖族修士七嘴八舌的说起了与之相熟的妖族的遭遇,我仔细看了看,竟没有一支妖族如鬼藤谷般突破埋伏,来的结丹期参会修士不是重伤就是败亡,剩下的妖修全都打道回府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如我们这般留下来的此时不在这里,或者已成惊弓之鸟,在这里却不愿搭话。 “王道友,就算如此,我辈又能怎样?人族仙盟瞧不起我等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败在这里和败在法会上又有什么两样?” 人群中一名干瘦妖修大声道。他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声音立时小了下来,我运使炼魂术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一圈在场的修士,妖族修士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此时一个个面色戚戚,被那干瘦妖修的话打击的垂头丧气。 “这位道友怎么称呼?”我微笑道。 “灵鹫山,忽展见。”那干瘦修士抱拳道。 “忽道友,在下见识浅薄,也实在没什么好法子,只有几句话,可与道友共勉,”我思索道,“越是被人轻辱越是要发奋图强,此为立志;人强我弱,切不可硬碰硬,那便要智取,此为学谋;意气之争大可不必,最忌为人挑唆,蒙蔽双眼,这便要养气;最后嘛,便是要多交朋友,少树敌人。” 我话说完,一片寂静,沉闷半响,才听那干瘦妖修忽展见郑重道:“受教了,王道友!你这个朋友,我忽展见交了。” 忽展见说罢便掉头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人群中陆续有妖修朝我遥遥拱手做别,他们也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尽皆离开。 “好好好!王道友交朋友的手段,还真有一套啊!” 不知何时一名青衫剑修出现在我面前,讥讽之意毫不掩饰,看来有人对我劝退妖族修士很不满意,这便要来找麻烦了。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我对着对面比程锦还嫩上几分的剑修拱手道。 “哼!息背居,聂鸣宇。”青衫剑修抱剑而立,傲然道。 我早该想到,息背居家大业大,不会只派一个程锦来。 “不知道友有何指教?”我客气道。 “此地名为‘试剑谷’,我此来自是为试剑。”聂鸣宇轻抚剑鞘,冷冷的盯着我道。 “哦?那你请自便。”我转身便走。 我自然知道他是为我而来,这一战不可避免,但既然如此,我便没必要惯着他,顺着他的话讲。 这聂鸣宇脸上稚气未脱,想必早早结丹,但这样的人多半长年醉心修行,天赋虽高,却未必通晓人情,天才剑修,除了傲,还是傲。 “嘿!惹了我息背居,还想走么?” 聂鸣宇“嗖”的一声拔出长剑,极速朝我背心袭来! “五行法罩”!我在准备好了对策,一边施展自己拿手的防御法术,一边舞起桃柳法杖,一个“缠头式”后,顺势反手持棍,拨开了聂鸣宇这试探性的一击。 我缓缓转身,似笑非笑道:“怎么?息背居玩不起么?败了一个又来一个?” “哼!你怕了?”聂鸣宇冷声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息背居是大仙门,人多势众,若是死缠着不放,这平时倒也罢了,只是在下是来品丹法会长见识的,总不能一直指点你息背居吧?”我调笑道。 “哈?指点息背居?你口气倒不小!”聂鸣宇怒极反笑。 “这样吧,咱们来个一劳永逸,我看你使剑还蛮熟练的,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任你出剑,你说个数,要是我在此期间移动亦或重伤倒地,我‘鬼藤谷’便退出此次法会,如何?” “哼!对付你,我一剑便够了!” “若是不够呢?” “不够?我,我退出法会!”聂鸣宇明显一愣,回答道。 只他这一愣我便知道,他并不能代师门做主,我嗤笑道:“不够。” 第100章 半个主人 “王道友,你口气不小啊?”郑燎的声音从我怀中小花中悄悄传来。 “老鬼,你这会才来出谋划策,不嫌晚么?”我没好气道。 “嘿嘿!不晚,正好!那小子正跟人请示呢!”郑燎笑道。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聂鸣宇,只见他眼神飘忽,似在思索我的话,我虽发现不了他们用炼魂术传声,但我毫不怀疑老鬼的判断。 “你是想硬接他一剑,逼息背居出局?啧啧,有魄力!”郑燎看出了我的想法。 “怎样?你看我行么?”我问道。 “嘿嘿!这小子实力比之前的程锦只强不弱,但比起王道友你嘛……还错点意思。”郑燎评判道。 我当然有这个自信,否则我也不敢呛对面的剑修,宋嫚姝对这次法会十分重视,我若无把握我岂能擅自做这个主? 只有一点…… “老鬼,对面的元神可有像程锦那般?若是如此,便要麻烦你出手了。”我担忧道。 “没有,那程锦在息背居中必然身份特殊,这位可没那个待遇。不过结丹期修士的比斗,炼魂术只能是有限的辅助,像那妖修葛蠡那样直接使来对敌的,实属异数,那程锦又仗着元神有高人加持……唉!世道变了,还是老夫过时了?”郑燎的声音略显萧索。 “嘿!只要他元神没有高人相护,我的炼魂术绝不会弱于他!”我自信道。 “那是自然,王道友的‘冥思望气术’已大成,‘遮天乾坤术’更不是什么低阶炼魂术,我看目前除了那葛蠡,无人能在炼魂术上胜过你。”郑燎分析道。 “老鬼,我记得你说过你三十岁结丹,我观你元神样貌,额……眼前这息背居的剑修,不管是聂鸣宇还是程锦,看子最多二十岁出头,难不成他们是比你天赋还高的天才?”我忽然想到。 “嘿嘿,这二人结丹之时,都快四十岁了,想必是服用了返老还童丹之类的药物所致,切!大仙门弟子充面子,还是老样子。”郑燎不屑道。 “是么?你怎么判断的?”我奇道。 “待你炼成元婴,想看破便不难了……” 我跟郑燎越扯越轻松,却听对面的聂鸣宇终于缓缓开口道:“王道友刚才说不够,不知有何算计?” “哈!在这件事上,我可以代表鬼藤谷,你若不能代表息背居,去换个能做主的来!算计?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嘲笑道。 “哼!既然你非要赌上自己的仙途,那便成全你!我息背居本不愿跟你那什么小妖族一般见识,但你执意如此,那我便答应你,只要你敢不闪避,若我一剑放不倒你,息背居便不参与此次法会!”聂鸣宇恢复了傲气,想必已经得到了管事人的认可。 “哈!商量这么久,怕是你们家管事的,对你不甚放心吧?”我讥讽道。 其实刚才时间并不长,只是我与老鬼多年默契,这才闲聊了许多,但这聂鸣宇明白了刚才与门中传声被我看破,听我这么说顿时恼羞成怒: “找死!” 聂鸣宇手中法剑金光大盛,只见他双手握剑,手上青筋暴起,一股锐利无比的金属性灵气汇成碗口粗的金色剑形虚影,朝我急刺而来! 面对这含怒一击,我毫不犹豫的运起“五行法罩”,瞬间覆盖了周身一丈之地,从挑衅他的那一刻我就防着他骤然发难,息背居的人,果然没什么底线…… “咦?这是?地阶灵宝?!” 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呼,我亦发现了聂鸣宇手中法剑的不凡,原本平平无奇的长剑上遍布金纹,金色剑气行成的巨大剑形虚影转瞬间化作一条金色大蟒朝我袭来! 这,是器灵! 我不及多想,全力维持五行法罩的最强状态,但当法罩与那金色大蟒的虚影接触的一刻,我便知道,全凭五行法罩我根本接不下这有地阶灵宝加持的一剑…… “这剑……之前被封印了,难怪他身后之人会同意他答应和你比斗。”郑燎的声音自我身上白色小花传来。 金色大蟒进入我三丈之内五行法罩的覆盖范围之后,来势明显一滞,终于让我有了两息应对时间……全凭五行法罩硬抗是不成了,没想到这地阶灵宝威力如此强大,额,主要是没想到他手中有有地阶灵宝,也是,大门大派弟子下山立威,手中自然不能没有利器。 我没时间犹豫,瞬间举起桃柳法杖两端,凝聚灵力于杖上,横杖挡住了已经突破至身前的金蟒狰狞的头。 这股强大的金色剑气有了器灵金蟒的加持迅猛无比,我的五行法罩覆盖的范围内本可以凝聚五行灵气,并以五行轮转大法的相克术削弱来攻的五行属性法术,不但如此,攻来的五行属性法术还会被五行法罩内不断轮转五行灵气阻断其与施术者的联系,使之后继无力,从而被不断削减威力、减少威胁。 可惜聂鸣宇手中法剑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地阶灵宝,而且从威力上来看比我所炼制的三才法杖以及千手改进的那件“金蛟剑”还强上一些,应是上品地阶灵宝,其器灵栩栩如生,加持的剑气化为金蟒更是威力大增,我的五行轮转大法的相克之术还只是初入门庭,根本无法短时间内消除这头金蟒的威胁。 另外,太近了,聂鸣宇离我太近了!我的五行法罩根本无法阻断这股剑气与他之间的联系…… 让一个剑修在我近身骤然发难,而我又不能躲闪后退,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算了吧!快退!这是上品地阶灵宝,这剑修并不弱……”郑燎不甘的声音传来。 “退?我想赌一把!” 我来不及懊悔,牛皮既然已经吹出去,那便打死也不能让它破了! 我弓步举杖,奋力阻挡,手中桃柳法杖泛着刺眼的绿光,可金蟒剑气不管是威力上还是属性相克上都占尽上风,桃柳法杖已经渐渐被其顶成了一张弯弓,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与其杖毁人亡,倒不如…… 兵行险招! “哼!去死吧!” 聂鸣宇狠毒的声音传出,他也离我越来越近,已经察觉到我五行法罩三丈之内的异样,他越发想逼近,这或许就是我能抓住的机会。 我调动全身灵力,猛力将桃柳法杖朝斜上方一举! 这一举相当于撤下了阻挡的金蟒剑气,但也带偏了对面的剑式,原本对着我前胸要害位置的金蟒上偏了三寸,碗口粗细的金蟒毫不犹豫的从我的左肩与脖颈之间的锁骨处钻进出,左臂瞬间失去知觉,我忍着巨痛,左腿后撤形成前弓步,右手竖握桃柳法杖硬插入地,这才没被强大的金蟒剑气带飞…… 我虽没动,但五脏皆被这股剑气震伤,此时口鼻溢血,五行法罩也支持不住,散去了,可我却强撑着看向面前不足一丈之地的聂鸣宇,惨笑盈盈。 “哼!还没完!” 聂鸣宇大怒,只见他一起握剑的左手分出,虚划着我不知名的指法,金蟒剑气的余威再提,奋力朝我扑来! “你疯了?王道友!还不躲?” “王大师!快认输!” 郑燎和恶来、胡搏二妖不知何时已经下来挤到空地边,担忧的大喊起来。 这一击是随着刚才金蟒剑式而来,毕竟剑气化成的金蟒还在,而他人剑合一融进了金蟒尾部,说不算第二剑倒也有狡辩的余地,可要是这么任他扑过来,从我身上再穿过去,我半边身子就算是没了,神仙难救,到时再去争辩这算不算第二剑还有何意义? 可我就是在等这一刻,等他不管不顾的贴身! 五行轮转大法之,“木生火”、“火克金”!我为维持身体不退,自身灵力已几乎耗尽,只好借助桃柳法杖蕴含的木属性灵力施展五行轮转大法。 千钧一刻之际,我松开握着桃柳法杖的右手,一把握住了聂鸣宇持剑的右手——五行相克之术,“火克金”! 聂鸣宇这一击冲劲极大,绝非现在的我能够阻挡,我强撑不退之下,无力悬挂的左手就在我握住他手的那一刻已被他剑气激荡的离体飞出,但就一瞬间,聂鸣宇如同见了鬼般强行倒飞出去,连他那把上品地阶灵宝法剑也落在了我手里。 “这是?你是五行宗的人!” 聂鸣宇因为强行中断了自己的全力一击,体内灵力有些反噬受了点不痛不痒的内伤,但他此时顾不得这些,一声惊呼后,只见他慌忙就地盘腿调息。 只有我知道,我打进他体内一束蕴含五行相克法理的火属性灵气正直奔他气海而去,一路消解他体内纯净的金属性灵气,可惜我的状态太差了,否则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运功抵挡,而且似乎……只数息时间,他已经在我打入的那束火属性灵气抵达气海之前,运功将其逼了出来。 当然,我也没闲心看五丈之外的他运功,更无余力再施法伤他,终于在他行功结束之前,拿出一枚“十虫七草补体丹”服了下去,这枚颜色通红的丹药是郑燎利用鬼藤谷现有的材料和丹方改进出的极品丹药之一,虽然远比不上他当年炼制的“水蛟火凤护心丹”,但对于我这种断肢的外伤也勉强够用了…… 而且,我还有桃柳法杖。 被我插在面前地上的桃柳法杖缓缓散发出柔和的绿光,我刚才被打飞至场边的断手,诡异的飞回“原位”,我也从容的以右手“夺”来的法剑拄地,缓缓盘腿坐下,静静等着,在丹药和桃柳法杖的神奇作用下,我几乎消散的半边肩膀渐渐生出白骨红肉,不一会便接上了断臂,虽然我的左臂还无力的垂着,但我已经能慢慢感觉到它的存在。 这一幕实在诡异,断肢再接在修仙界并不新鲜,甚至断肢再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一个结丹期修士借助丹药和法器即可快速做到……还是自己治自己?反正在场的修士包括聂鸣宇,都被惊呆了。 “你……你是何方妖孽!”聂鸣宇终于反应过来,却失去理智般并起剑指朝我激射出一道金色剑气! “岂有此理!” 一声娇吒明显压住了围观修士的纷纷议论,包括郑燎和那二妖的叫骂。 我面前一阵乌光闪过,一根古朴玄妙的法杖斜插在我身前一丈处的地面上,杖头三色灵珠忽明忽暗,纹丝不动的挡散了聂鸣宇发出来的那道金色剑气。 “三才法杖”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绝非我插在面前的桃柳法杖那磕掺样能比,后者若非施术时通体玉化放光,平时就如一根随意取来的树枝一般。 是宋嫚姝到了,我心中大定。 “嘶嘶,嘶嘶嘶……” 正当我的左臂刚有了些起色时,右手握着的法剑忽然不受控制的不停震颤起来,随之发出“嘶嘶”的巨蛇吐信之声,我还想全力握住,可它不一会便挣脱我的控制,朝空中飞去! 这上品地阶灵宝不一会又出现在我面前,拿着它出现的,却是一个我见过的人——周鹏飞,那个来的路上袭击我们的假冒妖修! “王道友神技,老夫今天也算开了眼!”周鹏飞轻笑道。 “哼!姓周的!你路上假冒妖修偷袭我们不成,还想在这里以大欺小么?”宋嫚姝怒喝道,她几乎在周鹏飞出现的同时闪现在我面前,随后郑燎和恶来、胡搏也飞出,分列我周围。 议论纷纷的围观修士中又飞出七名剑修,站在周鹏飞身后,他们都是结丹期修士,衣着与聂鸣宇相似,多半是息背居的人,这周鹏飞之前自称什么剑冢山妖族,现在看了也是息背居的修士无疑。 “这两位面生,也是鬼藤谷的妖修么?”周鹏飞顾左右而言他。 “是又怎样?”恶来和胡搏异口同声道。 “嘿!妖族就是没礼貌,只凭这一点,就不配来这人族盛会。”周鹏飞轻蔑道。 “周前辈此言差矣!妖族自有妖族的礼仪,而且这次法会,妖盟亦是半个主人。” 我身后又站出无名修士,四妖一人,竟是“玄水五友”,温季寒不知何时拿出一把空白折扇摇动,面对元婴期修士,虽口称“前辈”,却丝毫也不露怯。 “你也是鬼藤谷的?”周鹏飞见俱灵期的温季寒也是人族,诧异道。 温季寒轻摇折扇,似笑非笑道:“非也非也,我等一介散修……奥!是另半个主人。” “呵呵呵……” 温季寒此言一出,宋嫚姝最先反应过来,呵呵一笑之后,在场的妖族修士,以及围观的大部分人族修士,尽皆哈哈大笑起来。 围观的修士,还是散修居多。之前被我劝退了一批妖族,此时场上又来了不少。 既然妖盟和散修联盟是主人,那你人族仙盟还是遥远的北方仙盟的人,自然就客人了! 客人怎么能挑主人的茬呢?到底是谁不礼貌? 我想到这里,也不禁会心一笑,不想牵动了正在恢复的左臂,钻心的疼痛让我冷汗直冒。 嗯,疼好啊!疼才说明接上了不是? “放肆!”周鹏飞终于忍不住怒道,原本淡定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他身后数名剑修纷纷拔剑,息背居一行虽然气势汹汹,但还是压不住场上场下的笑声。 第101章 聚众妖修 “哈哈哈哈哈……” 场上场下的笑声渐渐小了,可这片空地所在的空间中,还是有一个苍老声音酣笑不止,停住笑的众修士终于发现了异常。 那笑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充斥在“试剑谷”中,似乎没有停下来的的意思。 一时间,场上双方修士皆不知是敌是友,纷纷亮出法器,戒备起来。 “嗖!” 宋嫚姝唤起斜插在地上的“三才法杖”拄在手中,冷静道:“你们看护好公子。” 温季寒朝郑燎点了点头,带着玄水四友分散在我周围,对面的聂鸣宇服下一颗回气丹药后又从新取出一把法剑…… “哈哈哈哈!你便是鬼藤谷妖王了?”那声音忽然道。 “不敢,晚辈宋嫚姝,不才正是鬼藤谷谷主。”宋嫚姝仰视天空,恭敬道。 “呵呵!谁说妖族没礼貌了?嗯,不错,竟能看出老夫的方位,很好!”那声音忽左忽右,我却不知宋嫚姝怎么看破的,我抬眼看了一圈,只有周鹏飞神色不变,也一直看着宋嫚姝仰视的方位。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故意从反方向转过去的郑燎,还未开口,只听怀中小花中传出微弱的声音:“渡劫。” 我心中微惊,原来是渡劫期高人。 “嘿!小子!也未见你与息背居有什么深仇大恨,怎的舍得以命相赌,还是说你确定此间有人看护,不会酿出人命?”那声音忽然点起了我。 “呼~不敢欺瞒前辈,晚辈本是气不过对方狂妄自大,这般折辱妖族修士,这才忍不住出头……额,当然,自是料定此间有高人看护,这才敢以命相搏。”我仍盘腿坐在地上起不来,艰难的抱拳回道。 “嚯?!这便能动了!有趣!有趣!哈哈哈!”那声音对我的话不可否,反而关注起我才接上的断臂。 “哈哈哈!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届法会,还真让我来着了!哈哈哈哈!” 那人忽远忽近的声音渐渐平息,场上众人皆不明其意,但都不敢怠慢。 我亦是如此,维持着抱拳的姿势,左臂特别是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仍旧等不来那高人的下文,我却疼的坚持不住了。 “啊呼~”我压抑的忍痛声逃不过场上修士的耳朵,但没人搭理我,忽听郑燎自小花中传声道:“早走了。” 宋嫚姝终于回过头,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公子!没事吧?” “呼!还好,还好……”我不经意间左手握住桃柳法杖,一丝生机勃勃的清凉灵气瞬间消减了我左臂传来的疼痛,看来我对这桃柳法杖的疗伤异能,还是没有完全领会。 我忽然自宋嫚姝的发丝间看到,对面的息背居一众剑修,竟然自觉没趣般的收剑转身,我急忙大喊道: “怎么!息背居之人说过的话是放屁么?放了屁,这便想悄悄溜了?” 对面的聂鸣宇瞬间拔剑转身,朝我怒喝道:“你鬼叫什么!” 聂鸣宇还未催动手中剑,却见一把通红的法剑朝他急刺而去…… “呯呯呯!” “咦?” 三声脆响紧接着是周鹏飞意外的惊叹声。 元婴中期修士周鹏飞也没想到郑燎的“火羽流晶剑”是三把复剑,而且又急又快,虽然还是被他尽数挡去,可聂鸣宇的鼻尖上仍旧被划出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流出。 聂鸣宇惊骇的看着收回法剑的郑燎,周鹏飞则看着宋嫚姝手中的三才法杖,一条人面鬼藤的虚影缠着法杖,鬼藤丑陋的人脸上挂着渴望的笑,蓄势待发…… “奴家听说息背居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仙门,怎的也不留个话再走啊?礼貌么?”宋嫚姝娇笑道。 “哼!我息背居自会认赌服输,不再参与此间法会!”周鹏飞冷冷道。 “反正已经把他们得罪狠了,何不趁现在咱们实力占优料理了他们,就算伤不了性命,坏其根基也是好的。”郑燎冷冷的声音丝毫不加掩饰,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当然,也成功勾起了我方包括玄水五友在内的众修士的兴趣…… 息背居这种大仙门,平时出门莫不是前呼后拥,想占他们的便宜谈何容易,但现在……特别是玄水五友这种散修,对他们来说,与其等你报复,倒不如我先占你的便宜,天大地大,散修无牵无挂,任你再大的仙门也难以堵死散修的路。 “有道理。”温季寒赞同道。 “如此甚好!”恶来和胡搏也跃跃欲试。 “公子!你怎么看?”宋嫚姝微笑着看向我。 我笑着看着对面紧张戒备的一众剑修,周鹏飞手中法剑金光大盛,金色大蟒的虚影再现,怒道:“岂有此理!还真当我息背居好欺负!” “哈哈哈哈呼~息背居诸位尽可放心,像什么偷袭啊,恃强凌弱之类的事,我们鬼藤谷是不屑做的,请便。”我忍痛大笑道。 “公子就是忒好心!”宋嫚姝羞笑道。 她的心思我岂不知?最重要的还是法会排名,何况此处已经赚足了名声,她为鬼藤谷妖族考虑,自是不愿节外生枝。 “嘿!人族的事你不懂,他们只是不礼貌,回去多学学礼数就好了,哪能小过大惩呢?”我调笑道。 “嘻嘻嘻……”宋嫚姝故作娇羞的掩面而笑。 正如老鬼所说,既然已经把他们得罪狠了,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动不了手便动嘴,嘿!这些年在尖酸刻薄上,也不知我和老鬼是谁影响了谁? 在场的都是修士,我也没有藏着掖着,众人都听到了我的话,皆放肆的大笑起来,场上场下尽是奚落的笑声。 此时戒备的周鹏飞才确定宋嫚姝认了我的主意放他们走,面对漫天嗤笑,这元婴期修士表现出了过人的涵养,面不改色的带着身后愤愤不平的剑修快速离去。 宋嫚姝在哄闹的嗤笑声中回过神来,转身一把扶住我,关心道:“公子!你怎么样?” 我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感动,回道:“不碍事,不碍事,都是外伤,回去调息一番就好。” “王道友今日以一己之力逼退息背居,不管这次品丹法会结果如何,日后修仙界必然有道友你的名号,真是可喜可贺啊!”温季寒上前贺道。 “嘿!哪里哪里,凑巧罢了。”我笑道。 “我这里有几枚‘佛手养心丹’,也不知王道友还是否用得上,请!”温季寒拿出一个蕴含浓郁灵力的蓝色丹瓶,郑重道。 我看着认真的温季寒,犹豫了一下,感激道:“多谢温道友美意,但我此时已无大碍,都是外伤……额,此处法会十分凶险,温道友还是多为你那四位兄弟准备一番才好啊!好意我心领了!” 非是我矫情,只是我有丹王炼制的丹药,再加上桃柳法杖继承了万年回风柳的疗伤异能,这断肢的外伤,恢复速度匪夷所思,说话间,伤处已经疼痛大减,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快走吧,还有不到两日时间,早做准备为好!”郑燎冷冷催促道。 我知他对我托大的以命相搏十分反对,即使现在赌赢了,但他仍是怒气难消,赔笑道:“嘿!郑道友所言极是!是极是极!快走吧!” “好吧,王道友,你且去疗伤,莫忘约定。”温季寒自然的收起丹药,并无一丝不快。 “一定!一定!”我朝温季寒以及身后将要参会的四妖修拱手道。 宋嫚姝竟直接丢出“红舟”来,她朝郑燎、恶来和胡搏递了个眼色,三妖将我“架”在中心,由宋嫚姝带着警惕的登上“红舟”,直接飞离了“试剑谷”。 不到一盏茶时间,我们就回到了此次法会安排的驻地,宋绮楼三妖所在的一个简易茅草亭子。 “哈!公子,你这回可是名满天下了!奴家走时,发现场边很多妖族修士想找上来跟你结交一番呢!”宋嫚姝刚收回法器“红舟”,便嬉笑道。 “什么名满天下?宋道友说笑了,因为没被剑修一剑劈死么?哈哈!!”我伤势大好,轻松道。 “嘻嘻!公子不必过谦!大嘴已经告诉了奴家来龙去脉,不过走时我生怕再有意外,这才匆匆回来,没有给那些妖修结交的机会。”宋嫚姝娇笑道。 “宋道友所虑极是,那里人太多太乱,还是小心为上!”恶来附和道。 “宋道友,你那时怎会及时赶到?嘿!若非你去的及时,我就没法收场了!”我笑问。 “这亭子实在简陋,驻扎在此地的修士来来往往,嘻嘻!奴家从几个刚从试剑谷回来的妖修口中得知公子的壮举,放心不下,这才连忙赶去,幸好赶上啦!”宋嫚姝笑着说个没完,“说什么‘立志’,‘学谋’,‘养气’……哦‘交友’!公子真有学问呢!见过你的妖修皆是钦佩不已……” 原来如此,想必是那批被我“劝退”的妖族吧。我见这宋嫚姝越来越不着调,说起话来吹气如兰,看我的眼睛似要滴出水来,我不禁脸红心跳,想起还有恶来等人在场,忙尴尬道: “额,宋明园、宋绮楼、宋月庭三位的伤如何了?” 恶来和胡搏不时对眼,表情丰富,不知在说啥。郑燎这死鬼演技一流,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端倪。 “多谢公子关心,我们姐妹已无大碍。”宋绮楼三妖恭敬道。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我手足无措的应道。 “哎呀公子!奴家刚才只顾说话,倒忘了你还带伤,你且静坐疗伤,我们为你护法!”宋嫚姝误会我急于恢复伤势,抱歉道。 “嗯,多谢。”我为避免尴尬,将错就错道。 天色渐晚,不远处空中的七彩祥云与赤红夕阳相映成趣,我虽闭目盘坐于草垫之上,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早已神游物外…… 其实我无需再调息恢复,那粒“十虫七草补体丹”的药效还在发挥作用,我只将桃柳法杖横置在腿上,便能静待它持续发挥疗伤的异能。 说来也怪,许是因为我与桃柳法杖有血契在,无需我催动,它便如同我心意相通般,主动影响我的伤势,这……不愧是变异灵宝。 郑燎的“遮天乾坤术”自我静坐后便又施展开,隔绝了外界的炼魂术探查,他总是这般滴水不漏,此时端坐在草甸上,盯着手中茶杯,不知在想什么;宋嫚姝惬意的饮水品茶,一把水壶悬在围坐的四妖之间上下翻飞,她似是不亦乐乎;恶来和胡搏仍是频繁对视,不知是个什么心思,是了,他们应该是以妖族蜜语交流,我忽然想起胡搏之前说起她姐姐化形在即……心中不免闪过一抹黄衫靓影,她能回来不? 宋绮楼三妖不一会便被打发到草亭外看守,原来是陆续有妖族修士来到附近驻足探望,他们应是想来寒暄一番,但炼魂术探查已被郑燎阻隔,这些妖族修士中目力好的早看到我在“静养”,便不再上前打扰,迟钝些的不免上前询问,被三妖按宋嫚姝授意,客气的挡了。 我没想到的是,鬼藤谷所在的草亭附近,竟不知不觉间渐渐围坐了越来越多的妖族修士,难不成都是来找我的? 遮天乾坤术我也在修习,虽远不如老鬼这前渡劫后期修士出神入化,但也算入得门庭,自身以炼魂术探查,完全不受这法术的限制,当然,也可能是郑燎不限制我的炼魂术。 随着来的修士越来越多,我无心再欣赏彩云红日,便开始凝神细听,想从围坐的众妖修之中,探探他们的意图…… “啧啧,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施展炼魂术探查,真当天下修士无能么?”郑燎的声音忽然在我识海响起。 “嘿!那能呢?这不是仗着您这位高人护着么?”我知他早看出我的心思,陪笑道。 “啧啧,炼魂术非常公平,高低分明,但只要小有所成,即使是老夫,也只能为你遮蔽一时,像你这般,若是那葛蠡在此,早就发现你的丑态。”郑燎冷冷道。 “发现就发现呗!哪里丑了?他们这么多人聚在咱们附近,我还不能侦查一下?”我不服气道。 “哼!还有什么可侦查的?他们自是为你而来,想要结交你这位‘英雄’,哈!却不想‘英雄’只敢在门后窥探,不敢上前?哈哈哈哈……”郑燎嘲笑道。 “结交我做什么?”我耐着性子问道。 “你说的嘛!又是什么‘养气’,又是什么‘立志’的,他们应该是听进去了,这便找你来啦!”郑燎讥笑道。 “额,我,那我该怎么做?怎么回绝?”我终于心慌道。 “回绝?啧啧……为什么要回绝?”郑燎奇道。 “我只想管自己,哪管得了这么多人?想想就头疼!”我苦恼道。 郑燎沉默良久,才悠悠开口道:“拒绝还是接受,总要你自己去面对,切莫畏畏缩缩,失了风度。” 第102章 妖盟现身 “切!风度?我没把自己当回事呢!不过……力所能及的事,我自会尽力。”我忽然有所感触。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联系,我在修行求道之上本无种族偏见,可如今自己身处妖族,又引起了一些关注,这便是“因”,接下来我为妖族修士所推崇,他们愿意听我两句话,这便是“果”,我虽无心摘取这“果”,但也不能为此绕着走,顺势而为才是正理。 正待起身的我又被郑燎叫住了:“怎这般沉不住气?不急,出发前再去说不迟,而且,还有一天多时间,外面聚集的妖族修士还不全呐!” “额,有理……” “王道友,我观你两次与剑修对敌,五行功法玄妙莫测,但似乎除了对敌经验,自身对所持道法还不够娴熟,或者说是不够笃定,应是领悟不久的原因,而今大战刚歇,正是静心体悟的好机会,把握好这一天时间,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没错,正该如此。” 我听了郑燎的指点,闭目养神,摒除杂念,不再考虑接下来要面对的盛情,甚至不再去想法会的事,仔细回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两场斗法起来…… 一天之后,我缓缓睁开双眼,一切似乎都有所不同。 一天不过十二个时辰,在修士漫长的寿元里并不长,修行的点点滴滴,无不是凭着持续坚持的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来堆积的,但有时开悟只是一瞬,一息之间尚有余闲。 我与程锦和聂鸣宇的两场斗法让我获益匪浅,虽然我都是以诱敌深入的险招取胜,特别是跟聂鸣宇的那场令我险些翻船,但我也藉此摸清了自己的五行法罩这门法术防御效果的极限。这二人都是以攻击见长的典型金属性剑修,特别是聂鸣宇当时还手持地阶灵宝法剑,纯以攻击来说,这次法会上不会再有比他更强的攻击了…… 而且我此时对于五行法罩的理解更加深了,自信只要我不再站着不动,能伤到我的远程法术在结丹期对手里面不会再有了。 只可惜那两场斗法我都被压着打,一直没有机会试试五灵珠现在的威力,当然,五行轮转大法虽小试牛刀,但已取得不错的震慑效果,可以说只要修行五行法术的修士,五行轮转大法必然将威胁到他。 现在我的五行轮转大法主要运用到防御法术上,特别是五行相克之术还不能远程离体施展,但已经能对近身上前的敌人产生足够的威慑,正如老鬼说过的,有些神通,即使不发也能大幅度提升自身的防护。 哼,息背居的人,恐怕已经将我们一行的各种资料收集完备,我的五行轮转大法也将渐渐被人察觉…… 还真是“品丹法会”啊!“丹”即是“道”的雏形,结丹期修士各显其能,自然显现出各人所领悟道法的差异。 另外,我们路上碰到的五行宗,定然也会有门人参会,我的功法一直被人误会是源自五行宗,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了,此番遇上正好验证验证究竟有无不同。 理清了种种关节,我再无杂念,信心倍增。我随意望了望草亭周围,比之一天前聚集更多的妖族修士,不再手足无措,坦然之心,油然而生。 我旁不远处的恶来和胡搏正在盘腿养神,调整状态;宋嫚姝则与宋明园三妖在草垫上摆弄四只茶杯,我只见她们嘴唇微动却不出声响,想必是宋嫚姝在以本族密语传授合击之术。 郑燎则在我眼神望向他的瞬间睁开养神的双眼,他看了看我此时的状态,毫无困惑之色,便又放心的闭上眼睛,继续端坐草垫之上,一副悠闲姿态。 “公子!你准备好啦!”宋嫚姝回头欣喜道。 “嗯,你们怎么样了?”我环顾周围问道。 “嘿!王大师!就等你啦!”恶来笑道。 “好,咱们这便会会外面的妖族朋友吧!”我踌躇满志的起身道。 郑燎不经意的撤去“遮天乾坤术”的阻碍,宋嫚姝微微摆了摆手,宋明园三妖便恭敬的立于她后方,恶来和胡搏对视一眼,也起身站在我身后,一时间草亭内的木桌旁,只剩我、郑燎和宋嫚姝坐着。 我看了看郑燎,后者忽然冷冷一笑,也往我身后走去…… “别呀!高手?” “哼!找你的。” 郑燎不理会我的招呼,走到恶来和胡搏身边站定,徒留我尴尬的苦笑。 “嘻嘻!公子!奴家虽是谷主,可这会儿外面的,都是为你而来呀!”宋嫚姝手捧一杯茶水,眉眼笑道。 我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朝草亭外走了几步,拱手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道友,请!” 随着我的邀请,聚集在附近观望的妖族修士纷纷朝我们所在的草亭聚来,我大概算了一下足有八十多位,虽然都在结丹期,但这些修士如同约定好了一般,以修为强弱大致站好了位置,内圈看着我的都是明显有结丹后期实力的修士,依次往外分别是结丹中期、结丹初期…… 妖族修士五花八门,即使是一个族的修士也少有重样的,但此时他们大都狐疑不定,眼神不时瞟向端坐在我身后的宋嫚姝,毕竟她才是鬼藤谷之主,更重要的是她已有元婴后期的实力,她不开口,在场的修士仍不能确定鬼藤谷的意图。 这就是实力的地位。 “嘻嘻!诸位,王其灼公子乃是我鬼藤谷三长老,此次法会之事,鬼藤谷一切决断皆由他定夺,奴家也听的!”宋嫚姝娇笑道。 众妖修听罢她轻描淡写的话,神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再次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一阵不自在,我自然知道在场很多妖修的眼神是何含义,但却不知如何解释…… 也不必解释。 “咳,诸位前来,有什么话便说吧!”我勉力淡定道。 “哈哈哈哈哈!” 一阵清脆的长笑声忽然响起,只见我侧边一位锦衣青年拱手道:“不到两日时间,王道友大伤竟已痊愈,而且神凝气足,可见修为又有精进,在下佩服!佩服!” 这声音我在试剑谷那日听过,只是一时对不上号,我看着那做王孙公子装扮的青年修士,狐疑道:“忽……忽展见,灵鹫宫?忽道友?” “哈哈哈哈哈!正是在下!” 那人大笑道,似是对我还记得他的名号十分惊喜。 “那日与忽道友匆匆一会,不想这麽快就见到了……” “哈哈哈哈!诸位道友!这便是我之前所说的,前日在‘试剑谷’连败仙盟大派‘息背居’剑修的我妖盟英雄!王其灼王道友!” 我还待客气几句,不想忽展见等不及似的大笑之后便向众妖修介绍起我来……等等,什么?“妖盟英雄”?我这么快便成了妖盟的人了? 我脸上愕然的神情一闪而逝,我终于明白了,鬼藤谷接受妖王邀请加入妖盟的事他已经知晓,虽然我们还没加入,但他这么说,我也无从反驳。 这货的意图……我稍感不快,被利用的感觉并不美妙。 忽展见貌似豪爽,其实是个人精,只听他又道:“正如王道友那日所说,仙盟的龌龊伎俩我等一早看出,故而约束妖盟此次参会的修士不得出头,以防中了算计,不想接连两日都有不少妖族修士出头应战,直到那日我妖盟的葛蠡道友实在看不过……” 后面的事我记得清楚,那葛蠡本想凭借自己炼魂术上的高超造诣震慑对方的嚣张气焰,却不想程锦的元神有高人相护,葛蠡不但徒劳无功,反而落败重伤。 “各位道友!你们是不是很意外?王道友竟是我妖盟的人?哈!我妖盟中还有很多如王道友一般心向我妖族的奇人异士,他们也将助我妖盟兴旺崛起,最终压制住仙盟、压制住这世间对我妖族修士的偏见!” 忽展见越说越激动,但毫无疑问,环绕我的这群妖族修士都被打动,看向忽展见这位“妖盟使者”的眼神渐渐热烈起来。 我实没想到这忽展见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卖弄心眼儿,心中不由想起了黎勇那厮,不过面前这货比起黎勇来可差远了,但偏偏我就是无法反驳,不为自己,总要为鬼藤谷想想。 “忽道友!不知你在哪位妖王大人手下做事?奴家怎么没有见过你?” 一句温柔的话语自我后方传来,宋嫚姝微笑着问道。 忽展见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会被宋嫚姝这样质疑。我心中暗笑,我们还没有真正加入妖盟,当然谁都“没有见过”喽! “额,在下一直在玄龟妖王大人手下做事,这次参会妖盟修士,便是由妖王大人的族弟,陆龟年老师主持……” “哦!那难怪了!奴家是早年间得到‘花’、‘蝶’二位妖王大人的提点,对于妖盟中的其他妖王大人还一直无缘得见。” 宋嫚姝温柔的话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忽展见的滔滔不绝,一如他刚才插我的话,我心中一暖,明白她是有意为之。 宋嫚姝话音刚落便引起一阵周围妖修一阵骚动,我这才确定来的妖修竟然大多数不是妖盟的修士,他们的窃窃私语中我恍然大悟,原来忽展见所说的“玄龟妖王”是十大妖王中的金甲玄龟陆增寿,排名常年处于末位,而花解语和印彩蝶二位妖王排在第四和第五,地位远超陆增寿。 宋嫚姝这是要将计就计,抢回主动权——既然你不打招呼便要借我鬼藤谷给妖盟脸上贴金,那我便借势搬出“花”、“蝶”二位妖王来,总不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想明白此处我便没那么多顾忌,微笑道:“忽道友,不知来参会的妖盟修士还有多少?” “嗯,不算鬼藤谷的七位道友,妖盟来了二十三位结丹期修士,葛道友大伤元气,这次是不成了,算上在下,二十二位。”忽展见刚被宋嫚姝搅乱了阵脚,故作镇定道。 这还真不算多,看来这货果真是想借我逼退“息背居”一事为妖盟立威,目的是笼络前来参会的妖族修士加入妖盟,或者说是加入陆增寿的麾下。 这忽展见应该只知鬼藤谷接受了妖盟的邀请,但却对细节所知不多,更不知宋嫚姝曾经和二位妖王的一面之缘,他此时慑于“花”、“蝶”二妖王的名声,对我们再不敢怠慢,解释的十分详尽。 想到此处我暗自叹息,自己对这些还是不够敏感,总是后知后觉,若非宋嫚姝两句话,我此刻还在耐着性子看他表演,我果真还不是干大事的人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端茶细品的宋嫚姝,她微笑望着我,眼神中尽是鼓励,不禁心中一暖,豪情再生。 我回身看了一圈在场的妖族修士,决定不再同那忽展见废话,朗声道: “诸位道友!你们能聚在此地听我一言,在下十分荣幸!不论我是不是妖盟的所谓‘英雄’,当日那两个剑修的所作所为都会令我所不耻,忍不住出手也在所难免,我今日侥幸还能站在这里,看见天道至公,人人皆有机会,修仙一途,非是一家一派便可垄阻。” 我讲到此处,人群中稀稀拉拉的传来应和之声: “正是如此!” “仙盟卑鄙无耻!王道友此举,真是大快人心!” …… 我略微顿,接着说道: “咱们今日相聚便是缘法,不论你是一心散修只爱无拘无束,还是一方妖王只想固守山门,亦或想像我鬼藤谷和灵鹫宫一般立足妖盟,都可与我王其灼交个朋友,法会之中切磋道法,法会之外交流心得,仙道漫漫,若能得一二知己,便不会寂寞……” “哈!在下一时感慨,见笑了……接下来的席位之争,我们必会被仙盟针对,他们人多,咱们只有齐心合力才能为自己争得一个机会,嗯,还有约一个时辰,时间已经不允许咱们排兵布阵,到了场上主要靠随机应变,各位只需明白,咱们只要攻守相助,再能相互守好后背,便不至于一触即溃,被仙盟随意拿捏。” 我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因为也实在没什么良策可以拿出来,大规模的混战我只在当年见过,便是青蒙山上那群散修和南仙盟群修士的斗法,我这点经历或许接下来能有点用。 “嗯……如果不加入妖盟,也,也可以同你‘攻守相助’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叫花子打扮的大汉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叫我石头就成!” “哈!当然,石道友,只要你不往我背后捅刀子就行!”我笑道。 “哈哈哈哈!” “哈哈哈!” …… 众妖皆笑,我忽然又道: “诸位,刚才忽道友有句话并不准确,我本一介散修,并非心向妖族,只是在王其灼眼中天下修士皆是一般,并无种族出身之分,在场的道友日后若能得势,还请记得在下今日良言,不要像我人族今日那些狂人一般见识,惹人生厌。” 我此话一出,原本热烈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许久之后,周围妖修纷纷朝我拱手而拜,认同了我的话。 只剩忽展见和他带领的妖盟修士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啪啪啪……” 几声断断续续的掌声自我身后传来,却是俏脸含笑的宋嫚姝和一旁若有所思的郑燎轻拍双掌。 “哈哈哈!公子之诚,可鉴日月!各位,该出发啦!”宋嫚姝提醒道。 第103章 三方势力 我随一众妖修陆续往法会场地走去,落脚的草亭距离会场不远,众修士从容不迫,奇的是竟无一人开口,似是各有心事,总不能是紧张吧。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会场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足半个时辰,方形的场地边已经人山人海,与那日在试剑谷相似,围观的修士以四方形场地为中心拍成了一个倒方锥形,有实力的修士或凭功法、或凭法器滞空在“倒方锥形”上部,往下则多是结丹期以下的散修和小门小派的弟子。 我身边的妖修三三两两的告别离去,他们大都还有同伴观战,还需最后准备调整一下。 “王道友,在下先行别过,稍后还赖道友大显神通,扬我妖盟神威!”忽展见抱拳道。 “当然,谁也不敢屈居人后。”我回礼道。 忽展见带着妖盟的修士走后,宋嫚姝轻笑道:“公子!就凭你逼退息背居的剑修,咱们鬼藤谷此次扬名起价的目的便已达到,日后妖盟中定不会受到冷落,至于之后的名次嘛……咱们有人能挤进前十便够啦!你可不要再冒风险啦!人族小肚鸡肠,肯定会针对你的!” “嘿!小肚鸡肠?别忘了我也是人族,也不是好相与的!”我笑道。 “哎呀公子!奴家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大好仙途,切不可意气用事啊!”宋嫚姝娇颠道。 “哈哈!我明白,放心!” 我心中感激,知道她确是为我着想。 宋嫚姝俏脸微红,她先扫了一眼宋明园三妖,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郑燎,这才朝我微笑道:“那奴家便放心啦!唉,人族的规矩真多,我去那边等你们!” 宋嫚姝说罢抬手祭出法器红舟,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跳上去,直朝人群最上方飞去。 在众修士围成的“倒方锥”上方,其中一边由显眼的五色云彩聚成云台,以我目前的炼魂术修为,只能大致探查到有六七位高阶修士在彩云中端坐,距离这么近,他们也未施放遮蔽法术,非是炼魂术有极限,只是无人敢过分窥探,惹恼了人家,后果不堪设想…… 我忽然想起怀中的小白花: “老鬼,你……” “想什么呢?不到万不得已,老夫绝不会动用炼魂术,我内穿‘灵隐披风’,你忘了么?” “额,想起来了……嘿!亏是咱还有这‘同心花’,否则还真不习惯。” “你已经快习惯了,道友刚才的表现,颇有一方雄主的风范,嘿!” “骗鬼吧你!” “倒方锥”的另外三边,则飘着大大小小的大型飞行法器,其中就有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五行宗众人乘坐的“小山”,我此时才看清,那座小山呈“碗”形,周围平均分布着五个颜色各异的巨石拱卫,应是五种属性的精元炼制……小山周围小的法器大都只有它的一半大小,最小的跟我们来时乘坐的红舟差不多大,只比小山周围的那五个巨石大一些。 这些大型飞行法器上都有修士驻足观望,有的连结晶期的实力都没有,却可以占据“高位”,全赖背后的宗门庇护,这些法器也多少反映了所属仙门的实力。 我正看着法会的盛景出神,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王道友,你终于来啦!” 只见十步外温季寒孤身抱拳而立,含笑看着我。 我上前两步喜道:“温道友,刚才……” “刚才的事我都听我那四个兄弟说啦!王道友豪言壮语实在令我感佩!我回去也想明白了,王道友你那日逼退息背居后已成众矢之的,咱们之前暗中联手的打算已难奏效,现在你能将妖盟和妖族散修聚集起来,如此甚好,只是……” 温季寒先喜后忧,欲言又止。 “只是人多手杂难以形成合力,最重要的是这群妖修之中难保不会有暗藏祸心之辈。”郑燎跟上来道。 “郑道友所言,正是我所虑。”温季寒朝郑燎点了点头,对于郑燎的手段,他也是领教过的,此时他面露期待神色,等着郑燎的下文。 “啧啧!温道友你要对王道友有信心啊!他敢招惹息背居,自然有的是手段!”郑燎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喂喂喂!老鬼!你大方承认你黔驴技穷就好了!在这说什么风凉话呢!我有那么嚣张么?”我脑道。 “哈!温道友,你觉得他就凭着小妖王的庇护就敢把息背居得罪死,算不算嚣张?”郑燎继续奚落道。 温季寒看了看我又看看郑燎,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妖盟……” “嘿!王道友方才的慷慨激昂你那四个兄弟想必已经为你转述,直到此时,我们可没指望什么妖盟。”郑燎打断道。 “妖盟……也不可信么?我明白了!还是,郑道友想的周全。”温季寒似乎明白了什么。 “唉?明白?明白什么了?”我不解道。 “王道友,妖盟之中你自己小心,我那四个兄弟会伪装成人族修士混在散修联盟之中,或可有余力助你。”温季寒答非所问,却说的郑重。 我见他抱拳离去,仍是不明白他“明白了”什么,只好问郑燎:“他,你们,什么意思?” “啧啧啧,这温季寒若真是朋友那咱们就赚大了,世上的聪明人从来就不多。”郑燎看着温季寒离去的背影悠悠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蠢,就劳烦您给解释一下!”我不耐烦道。 “嘿嘿!也没什么,王道友,以你现在的实力,一会儿在法会上只要不勉强,自保绝无问题,但依你的性子怕是难……你急需帮手,妖盟亦或妖修人数不少,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一一甄别究竟谁才能完全信任,若是看错了人,关键时刻……”郑燎缓缓道。 我却等不及了:“能再明白一点吗?温季寒究竟明白了什么?” “啧啧,老夫这样说吧,一会儿在场上,你能完全信任的,只有老夫!连恶来和胡搏都需要再看看!”郑燎忽然以我怀中的白色小花“同心花”说道。 我闻言一惊,只听郑燎又开口道:“温道友是个聪明人,咱们现在已不能浑水摸鱼,连妖盟都不会轻信,又怎敢将后背以及应对之法随便告诉他呢?”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还未开口,只听身后恶来忍不住说道:“郑道友做事当真滴水不漏,恶来佩服!那么,应对方法是什么?” “嘿嘿!两军对垒,兵对兵、将对将,可妖修这边是主将不明、将不知兵……难有做为,当然,对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咱们随机应变,尽量守住自己的席位便好!”郑燎轻松道。 恶来还待再问,却听郑燎忽道:“恶来、胡道友,我知二位除了地阶灵宝另有上品灵宝法器傍身,留到危急关头出其不意才是上策,想来不必我多言,我只提醒二位道友仔细想想,什么才算是‘危急关头’?” 郑燎没有再多言,法会接引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来的是一名实力勉强在俱灵期的妖族修士,许是知道了我前日的“壮举”,对我们鬼藤谷一行七个都十分恭敬。 恶来和胡搏若有所思,再无他话,不一会,我们便来到了此次法会的场地边缘。 温季寒果然没有说错,场上场下至少有七八百名参会修士,乌鸦鸦一片,几乎站满了场地,这还不算空中不少御空悬停在“二层”以上的修士。 场上人虽多,但无需法术探查,一眼便能分辨出三方势力,西南角的一片修士数量最少,服装各异,正是妖族修士聚集之地。 东北、东南人数最多的一片人族修士,大部分都是剑修,他们多则五六人少则一两人挨在一起,穿着统一的服饰,这种“统一”明显与我们这种小妖族临时准备的外袍不同,他们从冠簪到袍带、从裤到履,乃至剑修手中法剑,一看便知是制式法器,精心设计、风格统一,这一看便是来“搅和”的仙盟各门派派出的修士。 场地西北角的那群人族修士中还零星的藏着几名妖族修士,穿着各式各样的人族服饰,手中法器也是五花八门,比妖修群的杂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里的便是散修了,只不知他们是否都加入了散修联盟。 奇的是场上的修士竟比场下围观的修士人数多的多,我忽想起今日这样的法会在人族聚居的大陆上共有四处在同时举行,可见今日修仙一道是何等兴旺。 “鬼藤谷来了!” 场上场下都有忍不住的修士惊呼道。 郑燎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方才反应过来,托宋嫚姝的虎威,此时我才是鬼藤谷这支队伍的头目啊! 我悄悄长舒一口气,转身淡然道:“诸位道友,咱们上吧!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咱们鬼藤谷。” 我们直接往妖族修士聚集的西南角走去,当我们一行七个踏上场地的时候,一众妖族修士自发的让出一条道,道路的尽头正是此次妖盟下场的“主事”,忽展见。 “王道友!有你在,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忽展见含笑拱手,话说的客气。 我却想起刚才郑燎所说的“主将不明”,想必是说我和这忽展见了,但我可从没有想过当什么“主将”,更不想让自己陷入“将不知兵”的境地,于是回礼道: “但凭忽道友差遣。” 忽展见闻言一愣,包括他身边的一众修士似是没想到我竟如此干脆的“臣服”,他似乎为自己刚才“客气”的试探感到一丝惭愧,稍作调整后才郑重道: “咳咳,王道友爽快!在下佩服,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法会不论结果如何,妖盟定会记上鬼藤谷的功劳!” 我心中了然,他定然已经向妖盟求证了鬼藤谷的事,宋嫚姝戏耍他的小手段已然失效,他只是仍旧顾忌我在参会妖修之中的声望罢了。 “多谢啦!”我微笑点头。 “这第一步,你走对了。”我郑燎的声音出现在我识海,他以我怀中小白花做媒介,当着一众结丹修士的面就敢肆无忌惮的识海传声,我不禁再次惊叹这“同心花”的神奇。 我无暇跟郑燎暗自闲扯,朝忽展见询问道:“那么接下来……” “莫急,开战之前,此次法会主人还有一些话要交代。”忽展见回道。 “咚!” “咚!” “咚!” …… 忽展见话刚说完,我只听头顶上方接连传出七声钟响,场上场下各方修士皆朝上方五色云彩围绕的主席看去,只见五色彩云渐渐下沉,露出云彩托起的十数个席位。 只见彩云端上坐着的几位修士大都衣着华丽,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在沙蝎洞穴外的泥潭边“出土”的闫如鱼的那身行头,如今还埋在那泥潭附近的山坡上…… 穿这一身的,都是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只有靠彩云端中间的两个席位上的两位强大妖修衣着随意,其中一位大汉模样,浑身厚厚的肌肉连宽松的外袍也遮掩不住,大汉裸露出来的面部和大手皆是古铜色,看着就很硬……另一位妖修是一位翩翩公子打扮,却有一副堪比人族美人的美貌,精致的面容含笑,如放光华,连宋嫚姝也比不上,这位正是我曾见过的十大妖王之一,花解语。 只见花解语身边一位锦衣修士豁然起身,先是朝他和身边的“硬汉”拱手谦让了一番,随即朝彩云端席上的其他修士略微点头,开口道:“程道友看来是不会来了,咱们便不等了吧?” 我这才注意彩云端上竟真有一席空着,只不知是哪位仙长未到。 许是看我面露疑惑,身边的忽展见小声道:“没到的便是息背居第七长老程度,本是代表北仙盟而来,不想却负气而走,这……全拜王道友所赐,嘿!” 我闻言一愣,不会吧?这点肚量也无么?随即惊想到:这以后遇到息背居的人怕是绝无圜转的余地了…… 我故作镇定,随口道:“在下久居深山,见识浅陋,台上这几位仙长,还请忽道友为我介绍一下。” 我养气的功夫欠佳,忽展见定然察觉了我心中所虑,他似笑非笑道:“也好,” “台上起身与其他仙长打招呼的锦衣修士便是散修联盟执事副盟主,张涛,张前辈。” “张前辈身旁两席坐着的二位妖修,一位是十大妖王中的‘金甲玄龟’陆增寿,另一位,嘿!想必宋前辈熟悉,便是另一位妖王大人,花解语。” 我心道这货这会儿还不忘点我一下,排名靠前的你不先介绍,偏先说排在后面的……果然,只听忽展见继续道:“二位妖王后面站着的那位,便是这次妖盟参会修士的主事大人,陆龟年老师。” 我心道自己竟没有注意,陆增寿身后居然还有一位妖修,我的元神探查居然漏掉了他!只见那面色乌黑,身披五色彩袍,几乎与周遭的彩云融为一体,看来他不但炼魂术高超,身披的那件彩袍也是一件奇宝。 忽展见见我面露异色,似是十分满意,停顿半响才继续介绍道: “除了妖盟和散修联盟,剩下的席位都是来观礼的人族仙盟的人。” 第104章 乱战开启 “除了我刚才介绍的妖王和散修联盟的张涛前辈,主席左右两边的一僧一尼分别是北仙盟青山禅寺的鉴空长老和南仙盟般若斋的斋主了然师太,鉴空长老边空着的那个位置原本是北仙盟息背居的,嘿……与鉴空长老‘隔空’而坐的便是南仙盟第一大仙门乾坤一气道的大长老徐紫尘,他在南仙盟中地位仅次于大长老杨紫初,不想南仙盟派这么重要的人来参会。” “剩下的五人也都是南仙盟内几个仙门:赤峰山庄的大执事金自来、五仙教的掌门大弟子苗琼琼、寒峰剑门门主司马麟,御灵宗宗主臧青龙、扶风剑门门主柳灵玉、熔兵门门主黄伏晨……” “熔兵门?”我总算听过一个,忍不住问道。 我正考虑要不要打听一下黄尘是否参会,依稀记得他当年已经是结丹中期的修士,这些年若是没有大的突破,很可能卡在结丹后期。 当然,还有那戏耍过我的便宜“大哥”黎勇,他定然是南仙盟中人,只不知他在不在此处,说起来也是无奈,若黎勇真在这里存心对付我,此时我已在明而他还没露面,一上来我便落入下风…… 我正胡思乱想,彩云中一个戏谑的声音传出:“嘿!程度那老小子百年来没有一点长进,肚量狭小不说,说走就走,真是……哈!没礼貌!哈哈哈哈!” 我仔细看去,原来说话的是那乾坤一气道的徐紫尘,他说罢之后众人一时间只是陪笑,无人接话,多半是都不想招惹那息背居叫程度的长老。 “空个位子总是不美,不知徐长老可有说法?”彩云台唯一站着的张涛朝徐紫尘拱手道。 “鉴空大师!你也是北边的,程度那老小子空出个位子,你怎么看。”徐紫尘问起了台上同样来自北仙盟的鉴空长老。 “阿弥陀佛,贫僧远来只是过客,自然是悉听主人安排。”鉴空大师颔首道。 鉴空和尚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只是他话虽说的柔弱,但也似乎在提醒徐紫尘,他也是“客”,这里还是散修联盟和妖盟说的算。 果然,鉴空大师说完话,那徐紫尘讨了个没趣,只低头喝茶,再不言语。 “既是如此,那小弟便自作主张啦!”张涛先是对两位妖王拱了拱手,之后朝着彩云礼台对面漂浮着各派大型飞行法器的一边朗声说道,“五行宗的郭道友来了么?请上云台来。” 五行宗的“五行鸟岛”这件大型法器形如小山,浮在空中十分显眼,众修士很快便在空中“停泊”的各式法器中找到了它的存在。 只见一麻衣汉子自岛中跃出,浮于半空中朝彩云台遥遥而拜,那人说道:“五行宗郭擎铁拜见诸位前辈、诸位道友!多谢张前辈美意!在下只为带领门中小辈参会增长见识,别无他意。现未得师门长辈允许,实不敢与诸位前辈、诸位师兄同列一席。” “嘻嘻!郭师弟,你是化神期吧?奴家也是化神期,这位子奴家坐得,你也坐得,快来吧!” 彩云台上传出一阵天真悦耳的女声,这声音简直如俗世人家天真烂漫的少女,却是五仙教掌门大弟子苗琼琼。 我仔细看去,这位女修正是宛如邻家少女一般,所谓“青梅竹马”,那这便是“青梅”了。 “苗师姐说笑了,我虽远在北方,却也知道师姐代尊师苗澜织前辈执掌门中事务近三十年,自可代表五仙教行事,而在下不才,只是五行宗一不成器的弟子,怎敢与你相提并论?”郭擎铁恭敬之色不改,缓缓道。 他没有说自己处在化神三期中的分神期,而苗琼琼已是化神三期中的归神期,回答不卑不亢,可见五行宗这种历史久远的仙门底蕴深厚,门下弟子即使是客套也不会一味放低姿态。 仙盟中人,不同仙门平辈且实力接近的修士之间以“师兄、弟”之类的称呼互敬,这一点与当年我所在的草湖乡八个宗门之间类似,只是我当年实力低微,连筑基也不能够,修的还是“五灵筑基诀”这样的仙仆之术……除了大力金刚门中假意客套的本门弟子,我逢人便识趣的口称“前辈”。 “哈哈哈!算你会说话!” 苗琼琼开心的回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不再出声,只是微笑着远远打量着郭擎铁,一副看戏模样。 果然还是张涛开口道:“郭长老!何必过谦呢?五行宗最年轻的新晋长老,‘不成器’的话,从何谈起?” 在场的都是有道修士,即使参会的结丹期修士也都多少修习过炼魂术,大家虽然隔的远,但高阶修士并未设下禁制,因此对于彩云台上以及周围说话的修士不但听的清楚,还看得明明白白。 郭擎铁闻言明显一呆,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在门中的身份变动竟然这么快便被外人知晓,我也想起来的路上无意间探听到的消息,这郭擎铁的宝贝女儿甚是骄纵…… 郭擎铁还待分辨,不想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我青山禅寺与五行宗毗邻多年,消息却还不如张施主灵通,散修联盟诸位施主当真手段高明。” “哈哈!鉴空大师,在下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张涛笑道。 鉴空不等张涛说完,忽然打断道: “既然如此,所谓客随主便,郭贤侄不可再推辞,你门中长辈问起,你尽可推到老衲身上。” “晚辈遵命。” 话说到这份上,郭擎铁不再犹豫,他转身朝留在“五行鸟岛”上的两人交代了几句,便孤身飞往彩云台。 五行宗留守在那法器上的两名修士大概元婴中期左右的实力,那日说话的郭蕊、周凡几位结丹期小辈应该就在我对面仙盟修士群中。 彩云台上坐着的修士除了徐紫尘、鉴空大师和妖王花解语都有羽化期的实力,其他人多是渡劫期和化神期修士,他们身后皆有数名实力不弱的修士守护。 单从五行宗来的修士实力上来看,郭擎铁所言非虚,要不怎么也会带些更有实力的高阶修士,就如刚才说话的苗琼琼一般,她虽然实力只比郭擎铁高一些,但她身后站着的两位修士实力比张涛还强上几分。 彩云台上,郭擎铁拜见过众人之后才在之前息背居的席位上正襟危坐。 张涛再次转身,朝向参会修士的方向缓缓开口道: “仙道大兴,天道至公。今我修仙界又有传人,此次品丹法会天下间有四处,东西南北,此间便占住西方……” 我听他说到“东西南北”忍不住跑神,莫非这便是当今两大佛门齐聚此处的原因么?不知道那三处法会去的都是哪些仙门,亦或台上的这些仙门另有门中其他重要人物前去参会。 张涛接下来的话大致是说品丹法会的初衷由来、勉励新晋结丹期的修士修行不辍、努力证道云云。 对于此间品丹法会为何由散修联盟和妖盟承办、人族仙盟如何“从善如流”、“顺水推舟”等等这些大家最好奇的问题不着片语。 张涛介绍完了彩云台上的各派仙门代表,他才慢悠悠的说起了此次法会的规则。 原来此时场上共有参赛修士五百二十七名,若非息背居前几日在试剑谷挑唆比斗,此时场上还要多一二十名妖族修士……这第一场的规则,还真是简单粗暴: 大家一起上!乱战! 一个时辰后,台上有一席之地的修士便能晋级下一轮。 不限功法、不限法器、不限丹药、阵符,不限御兽、施毒……只有一条,不得取人性命,更不可搜拘元神。重伤者由法会维持秩序的高阶修士送出场外,出场即是输。 另外,我们脚下的场地是由土、金两属性的精元炼制而成的一件大型法器,坚固异常,内有空间法阵,这才让现在妖盟、散修、仙盟三方共计五百二十七名结丹期修士挤在上面,待乱战正式开始,脚下四方擂台会先比些现在扩大三倍,半个时辰后恢复到现在的大小,待时间一到,此间擂台便会散去法阵恢复成原本法器的大小,届时最多能容纳五十人立足其间…… 这件大型法器名曰“方寸棋盘”,竟是一件地阶灵宝法器,是散修联盟为此次法会专门委托“升宝岛”炼制的。 随着花解语和张涛一齐点燃了一根插在浮在彩云边上的金鼎中的特制巨香,本次品丹法会,终于开始了! 脚下擂台一阵金、土气息混动,原本平整的地面如下过雨般光洁如新,地面上的尘土渐渐消失不见,脚下立时传来坚硬如铁的感觉,很快众修士便发现,原本拥挤的场地忽然变的宽敞起来,而且脚下的坚硬地面上渐渐显现横平竖直的黑线,这果真是“棋盘”么? 我正猜测于脚下这件法器是不是中品以上的地阶灵宝,这样的黑线应该是十九纵十九横……忽听郑燎提醒道:“王道友,小心了!刚才不论是法术还是法器,至少有五道探查术找到了你的位置。” “这里还有人敢使炼魂术?”我奇道。 “只是元神探查,量也无人敢运使炼魂术伤敌。”郑燎解释道。 “王道友!速来!”忽展见的催促声传来,随后是一声尖利的锐气破空之声——“嗖!” 有人开始动手了! 我快速运起“五行罩衣诀”跟着郑燎闪转腾挪、躲避着接连不断的剑气和远程法术,恶来、胡搏以及鬼藤谷三妖则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时为我阻挡个别有威胁的剑气,一时间有些狼狈。 “干嘛呢?我站着不动都没事!忘了?”我大喝道。 “哈哈!没错!”恶来笑道。 “哼!” 郑燎一声冷哼,加速穿过略显慌乱的妖盟修士群。 我紧跟其后,不一会便来到了忽展见身边,恶来等人不必再顾及我,与我几乎同时到达,从容不迫的站在我身后。 忽展见的指挥很有些门道,我虽没太多斗法经验,特别是这样的群殴乱战,但我对比起当日在青蒙山南仙盟一众修士与散修群的攻守,也算大概了解了忽展见的意图。 走体修路子的妖修或者有特殊种族天赋的妖族修士散居外围,擅长近攻的妖修据后策应,长于远攻的妖修聚在最后,也可如人族仙盟那帮修士刚才集中法力对付我一般集中打回去…… 不过这种远程法术多是试探、牵制,很难造成决定性杀伤,即使仙盟修士人数远超我方也难以凭此伤敌,毕竟谁也不会站那不动任你打不是?咳,特殊情况除外。 场上仙盟修士太多了,我大致算了下,张涛所说的五百二十七名参会修士中,妖族修士只有一百零九名,而散修联盟的那群只比我们多一些,仙盟修士有近三百人! 更可怕的是这帮仙盟修士明明可以“三打一”的顺风仗,偏偏还讲究起了章法,真是一点机会也不想给啊! 而仙盟群修摩拳擦掌,边打边试探的逼近妖族修士之时,散修联盟群修只是戒备的聚在一起,毫无出手的意思,从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出这次法会是散修联盟和妖盟合办的。 “可恶!这帮散修联盟的人一心只想捡便宜,殊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忽展见埋怨道。 “忽道友勿急,咱们这样太被动了,固守实非良策,还是要想个别的法子。”我思索道。 散修联盟的人这般作为也不难理解,他们是想再观望观望,既然有人为他们试刀,何乐而不为呢? “要动起来!快起来!”郑燎沉声道。 “动起来……这么多人,就算全都是我妖盟的修士也很难做到,阵型一散,怕是一击即溃啊!”忽展见担忧道。 “妖盟修士有多少?”郑燎淡定问道。 “额……算上诸位,不到七十。”忽展见思索道。 “嘿!过半了!咱们易乱,仙盟那边更易乱!”郑燎胸有成竹道。 我一听他这般语气便莫名安心,仿佛优势在我:“没错!他们人多,比咱们还难指挥!忽道友,看你的了!” “这……”忽展见还在犹豫。 “别再犹豫了!若被大群咬住,冲散了部署,想脱身便难了!不要强求面面俱到,带领大家跑起来再说!”郑燎解释道。 “然后呢?”忽展见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若对方不跟着我们动,他们便奈何不了咱们,若是试图追咬咱们,嘿!先乱的多半是他们!冒进的,交给忽道友,掉队的,便由我们去解决!”郑燎果断道。 “我明白了!但如此一来,你们游离在队伍之外……会不会太危险了?”忽展见恍然大悟后又犹豫了一下。 算你有良心!我不禁心中暗道。 “嘿嘿!我等领了这苦差,日后妖盟之中,莫要忘了我鬼藤谷啊!” “小心了!”忽展见终于下定决心,仙盟群修已经近在咫尺。 “石头!巨树!铜牛!听我号令!带着你们的人,随我绕起来!” “各位妖族道友,请与妖盟修士保持一致!” …… 忽展见逐条发着指令,随着他的指挥,百人左右的妖族群修终于再次拉开了与仙盟群修士的距离,而且越跑越快,以至于不时有生疏的妖修掉队,被追击的仙盟修士踢出了擂台。 一时间仙盟群修志得意满,越发急切的朝奔逃的妖族修士群奔来。 说来也是巧了,两方修士竟围着不知所措的散修联盟群修转起圈来。 第105章 圈圈相套 我与郑燎、恶来等七个鬼藤谷修士便在妖族修士“奔逃”途中,渐渐游离至妖修群边缘,边跑边等待机会。 “老郑,你的办法能行不?” 也不怪我沉不住气,妖修群按郑燎的办法动起来后,虽然避免了被仙盟群修淹没进“三打一”的群殴中快速瓦解,但那仙盟群修一时间并没有因为追击乱了章法,阵型并未有太大乱像,反而不断蚕食落单或失了耐性而硬上的妖修,才一会功夫,我方修士便折了十几名。 “仙盟中有高人啊!”郑燎冷冷叹道。 我听他语气仍是倨傲,知道他并未在意此时的情况,果然郑燎接着说道:“王道友,群斗之中必然有主有辅、有主力有炮灰、有命门有奇兵!” 我正想再问,却见仙盟群修中一支三、四十名剑修组成的队伍突然冲出,直奔妖修群而来,他们似是无所顾忌,速度飞快,近百名妖修还要保持阵型移动,很快便迎上了剑修的剑锋。 “这帮剑修不弱,咱们去堵他们的归路!”郑燎冷静道。 “堵,堵什么?不去帮忙么?”我奇道。 “哼!各司其职!若这也要帮忙,咱们认输好了!免得自取其辱!”郑燎不屑道。 “行行行!我多嘴了!”我讪笑。 果然不出郑燎所料,那三十八名剑修突进至妖修群后,忽展见迅速指挥变阵,诱敌深入的、合围歼击的……那些剑修犹如石入深潭般没掀起多大浪花便被“杀”了个七七八八,而我们一行七人则堵在了这群剑修和仙盟主力之间,只等他们退出时便一举击杀。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妖群修士于剑修的厮杀,不管飞在天上的还是在地面结阵的、身法快的还是剑法刚猛凛利的,忽展见皆做了针对性的布置,为剑修安排了最合适的对手,保管他们有来无回!我不禁佩服起忽展见的指挥起来,这货还真是有些本事,难怪妖盟派他来主持这次法会…… 只是,要按郑燎的推测,这三十八名剑修能逃出来? 剑修,不知何时早成为修仙界的主流之一,如今天下修仙门派大半以剑修为主,仙盟中南、北的盟主,乾坤一气道的栾云剑和落羽宗的楚然皆是剑修,剑修的强大毋庸置疑。 三十八名剑修很快便剩下十名,妖修群中也折损了四五名修士,还有十几名妖修受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好在都不算致命,因此没有被法会看护的高阶修士带出擂台。 这十名剑修果如郑燎所料出逃了!只见他们约好了般迅速聚在一起,合力朝我们冲来,而忽展见果断的放弃了下死手的机会,他指挥着妖修群一边继续为这十名剑修制造障碍,一边开始朝反方向移动起来。 因为仙盟群修很快便要咬上来了,随着他们的接近,飞来的各式剑气、法术猛增,妖族群修的压力瞬间大了不少,见好就收,忽展见看得明白。 我看着将要冲上来的十名剑修,他们个个带伤、一脸怨愤,剑修身后还有六名杀红眼的妖族修士紧追不舍。 追击的六名妖修多半不是妖盟的修士,一时兴起便忽视了忽展见的指令,没有组织的散修就是这样,不可能马上就做到令行禁止……他们见我们七个挡在剑修逃向仙盟群修的最近路线上,忍不住得意起来: “哈哈哈!看你们这帮鸟人往哪跑!” “我们的时间不多,不要留手!不要恋战!不要管追击的那几个莽夫!”郑燎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叹息,没办法,若被仙盟修士群黏住便完了。 “明白了!郑道友真是老辣,哈哈!我想起了当年跟着妖王大人的时候!痛快!痛快!”恶来大笑着率先迎了上去。 恶来的“痛快”我深有体会,自打遇上老鬼以后,我便一直这么痛快了,额,不用动脑子的痛快! 我唤出桃柳法杖在手,正待紧随恶来身后,却被郑燎一把拉住:“至今无人知你功法威力如何,你先跟在后面掠阵,蓄势待发!等我们将他们聚在一起,你再出手!” 我闻言一愣,郑燎已经带着胡搏和鬼藤谷三妖冲了上去,我明白了郑燎的意图,紧跟在他们身后,桃柳法杖被我踩在脚下贴地飞行,两手下垂,掌心朝地,没人注意到,我长袖之下,一手蓄着一枚“五灵珠”。 郑燎的飞剑又快又准,后发先至,火羽流晶剑一分为三带起大片火光,一举打断了十人剑修中间想要服丹的几个剑修。 这些剑修的想法也不错,此时分头逃跑必有折损,还不如聚在一起合力支撑片刻,妖族修士群已被仙盟群修逼退,仅剩我们这些拦路的不可能瞬间“送走”他们,而仙盟大军马上就能赶来,到时被“送走”的就是我们了。 那几名损耗严重的剑修没能服下丹药,却并不气馁,他们振作精神,背靠背围成一圈,奋起余力抵挡住我方以及追上的那六名妖修的攻势…… “嘿!这倒简单了!”郑燎冷笑道,“王道友!看你的了!” “随我去北方!”郑燎突然又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朝北飞去。 北?那边不是散修联盟的方向吗? 我来不及细想,立即将两手各自蓄满灵力的五灵珠朝那十名剑修方向扔去! “闪开!跟上郑道友!”我大吼一声。 鬼藤谷三妖跟着郑燎说走就走毫不迟疑,恶来和胡搏就有些犹豫,听了我的话才退出战斗,而那六名妖修则迟迟不肯离去,完全不明白我的意图。 没办法,且看我的五灵珠现在威力如何吧! 我毫不犹豫的朝北追去,身后的两枚五灵珠在接近那伙祭起护身法器的剑修前突然顿住,随即相向而行击在一起: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我自己也被震的一阵耳鸣……恶来、胡搏回头露出震惊的表情,我知道这一击比之前在回音洞破冰法的那次强了很多。 “快走!”我催促道。 “王道友神技!快看看吧!嘿!”恶来惊叹道。 我也不回头,一边继续追赶郑燎,一边运使炼魂术探查起来,只见我两枚五灵珠爆炸的地方再无一人站着,原本坚硬的场地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浅坑,只有之前围攻的四名妖修嘴角溢血盘腿调息,另两名妖修和十名剑修东倒西歪散落一地,挣扎着想坐起来也不能够,随意的躺在地上,气息微弱,他们浑身被一层蓝色光晕覆盖,看护的高阶修士已经出手了…… 这威力,我也有些意外,倒下的那些修士不管是妖修还是剑修也都有结丹中期左右的实力,若是一对一的正面对上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放倒,而这……还是老鬼的脑子太好使了! 云台山传出了徐紫尘的声音: “五行灵气齐聚,再控制其打破平衡造成灵力剧烈波动……能如此巧妙的同时操控五行灵气,郭老弟,难不成那人是你五行宗出去的高足?” “绝不是!如今我宗门能同时操控五行灵力的小辈中,还没有达到结丹期的修士。” 我无暇探听徐紫尘和郭擎铁的猜测,因为我已发现仙盟修士群中已经分出了两支各二十人的队伍分两个方向朝我们追来,嗯,主力仍旧撵着妖修群不松,看来不管是妖盟主力还是我们这支七人小队,仙盟修士都是一副吃定了的姿态! 我放下散修联盟该如何动作的疑虑,硬着头皮跟着郑燎钻入了散修群中。 一众散修显然是没想到我们会如此做,一心“审时度势”的他们正看的起劲,不想我们一转眼就钻入了他们的队伍。 “莫要出手!额……也别拦着仙盟的道友。”一个懒散的声音自散修联盟群修中传出,这声音有炼魂术加持,声音虽不大,全场修士却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我们一行七个所到之处,散修皆“退避三舍”,纷纷与我们保持两丈的距离,这对于已经结丹的修士而言,想锁定我们的位置再简单不过,稍微飞高一点全凭两只肉眼即可看的一清二楚。 两只仙盟队伍如同两条大鱼,一头扎进了散修群中,散修纷纷给他们让道,他们笃定散修不会出手,不闪不让,直奔我们而来。 “这位道友!可知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道理?你也修道多年,可曾见过捡便宜的好事?”我跟着郑燎在散修群中不断穿梭,忍不住辅以炼魂术大声喊道。 “哟哟哟!王道友定是个读书人!好一张拽文的利嘴!嘿嘿!道友你手段高明,不入宗门想必也是散修一名,怎的跟妖族道友混在一处?不如来我散修联盟得了!哈!妖盟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东躲西藏啊?”那人阴阳怪气道。 “嘿嘿!我看这散修联盟之中也有不少妖族修士啊!你们就愿意眼见妖盟修士覆灭而袖手旁观吗?就算不入妖盟,好歹也是同宗同源呐!” 散修本就有人有妖,在场的散修联盟之中还真有几名妖修在,我见此情形故意大喊道。 哼!你想以形势逼我,我便依葫芦画瓢回你! 没想到我身前恰巧有一名妖修开口道:“妖族出身千族万种,怎么个同宗同源法?” 我与那开口说话的妖修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知道他的话音虽不高但场上的修士都听的到,于是高声道: “嘿我说这位道友!你可敢报上名号?妖王大人就在上面坐着,你却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你不敬十大妖王,通天大老爷你总是拜过吧!” “哈哈!就是!就是!”恶来忍不住附和道。 我故意曲解那妖修的意思,说他不敬妖王,又抬出三清之一的通天教主,要知道当今妖族修士完全化为人形之后能被人族修士唤一声“道友”,全赖当年截教通天教主有教无类,虽然截教不在了,可当今妖族修士无不承这个情。 那开口的妖族修士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只恼怒的憋出一个字: “你!” “啧啧啧,好一张利嘴!王道友,老夫当初传你炼魂术,可不是让你跟人逞口舌之快的。”郑燎的声音自我怀中小白花传来。 “嘿!我这张利嘴也是拜你所赐,老鬼,咱们早晚被截住,这散修不肯帮手,如何是好啊?”我以小白花传声道。 “谁说他们不出手?哼!” “怎么说?” “你好好看看,那人学的像不像?” “像谁?学谁?” 我踩着桃柳法杖快速跟着郑燎不停,暗自运使炼魂术,元神探查全力铺开,这才看明白了郑燎的意思。 散修群中两支仙盟的队伍紧紧跟在我们身后,散修“一视同仁”,皆尽避让,我们马上就要被咬住,我已能感受到身后剑修的杀意…… 可,这散修群这看似“慌忙”让路的阵形……好似一个口袋,不管是前面的我们还是后面两支从不同方位追击的仙盟修士,都被“装”了进去,而且越“钻”越深。 我瞬间明白了,散修联盟这边是要学刚才忽展见的策略,只不过此时我们变成了诱饵罢了! “这两波修士不能同时追上咱们,近的赶上来时咱们不妨结阵抵挡一阵,等一等远的那波。”郑燎看我已经反应过来,这才讲出了下一步计划。 “额,玩的有点大呀!老鬼,要是你猜错了,咱们几个便交代在这儿啦!就算你猜的对,那散修联盟会管我们的死活么?”我见追兵势大,不免担心起来。 “啧啧啧……混战之中,以弱挣强,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策略?一点风险不想担,不如就地认输。”郑燎不屑道。 我自然不甘心就地认输,而且形势已容不得我再想,我身后的那波仙盟修士追上来了! “停!抵挡片刻,尽量不要离开我两丈之地!”我大吼一声站在原地,立即释放出五行法罩,将以自身为中心的两丈多一点的地方覆盖起来,郑燎已经与我背靠背站着,恶来等五妖闻言也立即同我二人聚在一起。 我们一停,追击的仙盟修士瞬间将我们围了起来,他们狞笑着,根本不信散修联盟的修士敢出手。一众散修果然看戏般驻足在外围,静等我们动手。 就这么一圈套一圈,短暂的平静之后,仙盟队伍中为首的剑修指着我提醒同伴道:“这人的法术都知道吧?我在试剑谷见过,对远程法术颇为克制,能近战的随我近身抢先!” 那剑修一声令下,十数名修士随着他齐扑上来,剩下的修士也没闲着,纷纷释放出各式法术,带着数道剑气后发先至,意图消耗我五行法罩的灵力。 而散修联盟的修士还是毫无出手的征兆,莫非是在等另一波追击的仙盟修士赶上来? 还是郑燎这次猜错了? 第106章 冰棺吐珠 “嘭!嘭!” “小心他的暗器!” 仙盟带队的剑修后撤一丈才止住退势,他持剑而立,面容逐渐凝重,嘴唇微动,似在指挥,他恐怕没想到以二十人围斗我们七个,却迟迟攻不下来。 因为我五行法罩功法的特性,其他六人将我围在正中间,以保证众人皆处于我五行法罩之内。 仙盟修士一上手便发现,我这门功法针对的不是什么远程法术,而是五行属性灵气,任他剑招如何威猛,总是依托于五行灵气之一,一旦进入五行法罩的范围之内便会被瞬间削弱两分…… 近身缠斗时攻击我的招式与灵力源头绝不空隔,所以我这法术的削弱效果大打折扣,而对方少数几名使用离体远程法术的,五行法罩对其的削弱效果至少增加一倍,不管是脱手剑气还是远程法术,皆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当然,这是我目前面对同阶修士的效果,至于高阶修士,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尝试,额,这机会不用也罢。 可就是这“两分”的削弱,已经足以保证我们不会快速被歼灭,甚至刚开始的几名仙盟修士意外之下,瞬间被郑燎抓住机会以三分火羽流晶剑重伤三人;恶来、胡搏有样学样也各自击伤一人,恶来我不意外,胡搏的变化真让我刮目相看,也不知多少恶战才让他成长到现在的程度;鬼藤谷三妖终究是斗法经验不足,但也守住了位置。 至于我,并非不想以五灵珠反击,但那些仙盟修士毕竟人数太多,攻的又急,我维持住五行法罩已经是勉为其难,连五行罩衣诀这种应该常驻的防护肉身本体的法术都散去,再无余力出手了。 好在除了五行法罩,我还有别的倚仗,那就是丹王炼制的补气丹,这丹药虽然品阶低,但绝非我当年粗制滥造的丹药可比,不管是恢复速度还是恢复效果,不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苦苦维持五行法罩的我毫无余力使出攻击法术,但我是被围在正中间的那个,见机将丹药灌到嘴里还是能做到的。 让我意外的是恶来和胡搏手中层出不穷的精良法器,我本还担心他俩沉不住气早早亮出了地阶灵宝,没想到他们家底颇丰,除了各自手中握着的上品灵宝阶法兵与他们地阶灵宝阶法兵一模一样之外,这俩货浑身上下都是贝! 围住我们的这群仙盟修士身法、招式皆是极快,恶来和胡搏漆黑的贴身内甲在被剑修划破外袍后露了出来,口子遍布全身,可全都不见鲜血和皮肉,这漆黑内甲竟是覆盖全身除了头脸手脚的部位,也是一件上品灵宝;恶来身上除了那强力内甲,护手、护臂、护膝以及胸甲皆是独立的法器,除了防护,都有强化肉身和灵力,最终辅助其刀术威力大增;胡搏以身法见长,没有像恶来那样极端的强化肉身损失了灵活性,但同样是上品灵宝阶的各种暗器跟不要钱一样胡扔:尖的、扁的、粗的、细的、圆的……带毒的、变速的、直走的拐弯的、尖声的不响的、会爆炸的!随时随手都是一大把,我虽不精通收发暗器之术,但一看便知他比我还不如,就是一个字,扔不完! 比起恶来和胡搏,鬼藤谷三妖就单薄多了,在围攻下伤痕累累,我为她们炼制的“白鳞细甲”上遍布剑痕,三妖有些惊慌失措,手中鞭法逐渐凌乱,果然是毫无实战经验,她们若能完全发挥出本身的实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她们手中的长鞭我都分别花了心思,都是上品灵宝阶法兵,绝不比在场的剑修差,而身上的白鳞细甲更是大部分剑修都比不上的防护法器,可惜三妖不能发挥出原本的威力,只能凭着细甲本身的强度硬挨,再这样下去,三妖身上的白鳞细甲必毁无疑……若非我五行法罩在,以及其他人分手相助,她们恐怕早已重伤不起。 郑燎就不必担心了,他虽然肉身实力最低,只有结丹初期,但精明的头脑、老辣的手段、每每出人意料的法术变化,若非围攻的剑修实在太多,我们又无处可逃,恐怕这老鬼自己早就摆脱纠缠了…… 此时的他只是身着的黑色外袍被划破多处,露出了里面那泛着淡淡蓝白微光的“白鳞细甲”,这件内甲蕴含的灵力确比三妖的强了一些,但毕竟是一件冲击地阶灵宝的失败品,暗藏不少瑕疵,至少不能像三妖那般完全凭借细甲本身的质地去硬抗伤害,当然郑燎绝不会这么做,在对法器的应用上,别说懵懵懂懂的三妖比不了,就是我这个亲手炼制的“匠人”也只能看出些许门道,想做到像老鬼那样,不知要经历多少实战的历练。 我看恶来和胡搏被围后一点也不慌,相信他们除了手里的地阶灵宝级法兵肯定还有货!胡搏的“阔绰”不但震惊了对手,连郑燎也不禁侧目,“啧啧啧,他们为了寻你,还真下本儿啊!” 我刚大喘气着吞下一把丹药,还没来得及回嘴,只听郑燎大吼道:“注意!另一队来了!” 我闻言心中一紧,忍不住担忧起来:“老鬼!散修那帮货真想让我们死啊!” “白驹电剑门的道友,堵住他们已是大功,破敌便由我寒峰剑门来吧!” 一个冷傲的男声还未散去,我顿觉周身一寒,五行法罩的压力陡增,我大口吐出一口淤血方才止住功法被破的趋势,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道,完了…… 原来这白驹电剑门为首的剑修被胡搏的暗器逼退后便在外围指挥,一听到那个声音恼羞成怒般疯狂的攻了上来,其他围攻的修士亦是如此,陡然而增的攻势让我差点瞬间破功。 这帮剑修不管不顾的狂攻,我们七个已是个个带伤,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本来胜券在握的围攻,急功近利之下,被胡搏抓住机会一把青色毒烟下去瞎了四个,算上最开始重伤的五人,这白驹电剑门的修士已经损伤近半,而且都是剑修,目前还在急攻的剑修算那为首的只有三人了,其他八人中三名体修,五名气修…… 气修虽不以善于近攻,但凭借同伴不计后果的拼杀,那五名气修反而爆发出了极大的攻势,而我们已经到了极限,宋明园最先重伤倒下,接着是宋绮楼,宋月庭也是岌岌可危。 “月庭!带她俩靠后,到我身边来!”我急吼道。 “嘿!还真是个饥不择食的色鬼啊!你已是具‘泥菩萨’,还在那演怜香惜玉么?” 刚刚那冷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觉一瞬间如坠冰窖,只见十数名身着华丽蓝白相间法袍的剑修从我们四面八方袭来,阴寒的剑意冷的我直打冷颤…… 难道就这样了么?“色鬼”?“演”你妈个头啊!绝望的我甚至没有再询问老鬼的对策。 “郑,道友,我还还有一件法器,可瞬可瞬移百米,你快!快带上王大师走!”胡搏的声音直打颤,也是被冻的不轻。 我正待推辞,感动才刚开始,却听郑燎冷冷道:“刀剑且收好,还远不到时候呐!” 什么?! 我与扶着两同伴的宋月庭面面相觑,不知那死鬼什么意思,我扫了一眼胡搏扔在我面前的瞬移法器,竟是一叠整齐罗列的枯黄柳叶,还是当年那棵万年回风柳的…… 我无暇感慨,外围的三人情况皆是不妙:恶来和胡搏背对着我苦苦支撑,已只有挨打的份,他俩不知何时各自手持一面大盾,从盾到持盾的手都被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以至于我即使以炼魂术也根本看不出那两面大盾本来的样子;郑燎的面目狰狞,火羽流晶剑被他一分为三,一手一把,另一把被他居中擒在嘴中,郑燎本身火属性功法高深,虽还没有像恶来、胡搏那般被急冻上只能挨打,但原本赤红的法剑已如同刚被水浇灭了的炭火棍,黑黢黢的冒着不甘的热气…… 如今这情况,即使恶来和胡搏拿出地阶灵宝法兵也无济于事,反而平添赛后被盗抢的风险,如今的情况,要么一直藏着,要亮出来,就必须有胜利者的光环相护,这才能让想动歪心思的人投鼠忌器,因为只有你成为这场法会的胜者,你此时的安危才会让散修联盟和妖盟在意,而失败者,除了你的亲朋挚友,谁管你的死活? 唉!关键时刻,我不知怎的竟跑起神来,难不成是冻的? 突然,只见郑燎借着数把飞剑的冲击竟然径直朝上空飞去,他这是……逃了? 也好,走一个算一个,总比被人一锅端了强……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已感不对,但又找不出哪不对,就算是失败出局,也无性命之忧,我怎会,怎会这般消极? “独孤丰!你敢!” 那冷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忽感精神一凛,这才明白了刚才应是着了对方炼魂术的道了! 我再看恶来、胡搏,包括还能站住的宋月庭,他们似乎全不受影响,有了之前在青蒙山的经历,我大概明白了他们是炼魂术比我差太多,过于“迟钝”的缘故……哎?围攻的剑修呢? “咳咳,呸,王,王大师,散修,散修出手了!” 胡搏吐出大口淤血,大喘气道。 恶来“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冲我咧着大嘴笑。 我顾不上询问身边同伴的伤势,运使元神探查看起当前的局势: 寒意再次袭来,但这次明显不是针对我们的,我这才恍然,原来无需什么元神探查便可看明白,漫天的冰锥、飞剑、法球如飞蝗般袭来,目标是围住我们的仙盟修士,只是实在太多了,总会漏掉一些,我强打精神,继续维持着五行法罩,恶来和胡搏终于震碎了大盾上的厚冰,两面大盾分边护住,使我们大大降低了被误伤的风险。 我只是奇怪,怎的散修联盟群修不管擅长不擅长,使得都是水属性功法,有些却蓄势待发毫无反应?这是……战术? 对了,老鬼哪去了? “啧啧,王道友,你总算醒了。” 郑燎的声音自怀中小白花传出。 “你这死鬼!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做过什么?怎么我一想找你你便出现?”我恼道,不过话一出口我便明白了,必是我动用了炼魂术才被他察觉。 “没错!你老小子是一朵奇葩,老夫忍不住时常查看!”郑燎不屑道,“哼!没功夫跟你闲扯,跟那几个能动的说说,一会若被冰法封住,切莫运功相抗,只管欣赏那‘玄水四友’的手段!” 玄水四友?我忽然想起了温季寒临行前的交代,他们要出手了么? 我来不及细想其中关窍,忙按照郑燎说的交代给恶来等人,顺便分发丹药,助他们疗伤恢复,我则继续维持着五行法罩,以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现在仙盟群修只顾应付突然背刺的散修联盟,一心突围,反而对我们几个不闻不问,毕竟谁也不甘心就这么出局。 突然,我感觉五行法罩受到了一股强大水属性灵力的冲击,这冲击是全方位的,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渐渐收紧,而五行法罩却如那掌中泥球,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这就是郑燎说的,玄水四友的手段? 我立时中断了维持五行法罩的灵力,“束手就擒”,虚脱感还未袭来,我便发现,我们几个已经被厚冰冻在一起,处于一个三尺见方的巨大冰球之中,好在这法术明显无意造成杀伤,我们只是被限制了行动,我不但能任意使用元神探查,甚至双眼透过厚冰还能看到周遭纷乱的人影。 先前围攻我们的仙盟修士不但没能突出重围,还被四面厚厚的、高达十丈的冰墙给罩住了,这法术我见过!果然是玄水四友的冰法合击之术!不对,上方没有封住,还有口子……仙盟修士显然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在狠劈了几剑发现冰墙根本不是短期能破开的之后,剩下的三十几个仙盟修士慌忙朝上方“出口”飞去。 所谓“出口”,必有埋伏,可这些修士此时已没有选择。 我忽然明白了玄水四友的手段,但还来不及分析,突然异变又起!封住我们的巨大冰球,毫无征兆的剧烈颤动,很快便挣开了原本冻在一起的地面,同时冰球表面接连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细冰刺,紧接着,这颗坚冰构成的巨大“刺球”极速朝上方出口射出! 这速度比那些仙盟修士快了不知多少倍!瞬间应对稍迟的修士便被撞的重伤,有两个干脆被插在了冰刺上,反应快些的则慌忙横移躲避,这颗“冰刺球”就这么快速略过躲避的修士、带着冰刺上插着的两个个倒霉蛋冲出了四面冰墙围成的洞口。 我终于瞥见四面冰墙上沿上各自盘腿坐着四名修士,正是玄水四友,郑燎不知何时站在上冲之势已减的冰球上,只见他一脚一个,将那两个无力的插在冰刺之上的修士连同冰刺踢了下去。 “啊!” “啊……” 两声拉长的惨叫声中,冰球冲势耗尽,蓄势下降,我这才想起下面的情况,冰沿上面就玄水四友四人,这冰墙似乎也是消耗巨大,他们未见得拦下仙盟群修,毕竟那里面还有至少二十名修士并未大伤……埋伏呢? 原来,没什么埋伏,自那两声惨叫坠入那四方冰窟之后,玄水四友大忽然吼一声,双掌朝天,似乎奋起余力,在空中凝聚出一面厚厚的冰墙,只不过这冰墙是平躺的,对了,这便是盖子,封上了…… 果然,冰盖纹丝不动的罩在了四方冰窟窿的口上,断绝了内中仙盟修士突围的最后一丝希望。 “前辈!这里结局已定,晚辈无意给您制造麻烦,这冰柱里面的道友判输可好?”之前出现的那懒散的男修声音此时又出现,只是语气十分恭敬。 “这……” “可。” 空中看护法会的两个高阶修士简单的对话便决定了冰柱中二十多名还能挣扎一下的修士的结局。 我与恶来几人随着冰球重重砸在下方冰柱顶上的厚冰之上,郑燎顺势在冰球顶部重重的踏了一脚,随即冰球迅速裂开,我们终于常舒了一口气,我连忙服下两枚归元丹,渐渐恢复损耗严重的灵力。 “四位,道友神技,我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我看玄水四友起身上前,顾不上调息,欣喜道。 “哈哈!王道友深藏不露,我们也是十分佩服的!”说话的是林融雪。 我知他们说的是五色彩云之事,笑道:“哈!惭愧惭愧,都是逼出来的啊!” 恶来和胡搏等人终于恢复了灵力,恶来一起身便忍不住惊呼:“这是什么功法?就你们四个便能做到?” “嘿嘿!‘恶来’?恶来道友这名字是王道友起的吧?甚好!不如就由王道友来说说!”谢冰淡淡笑道。 恶来打听人家功法十分不妥,我见对方并不生气,只是拿名字搪塞取笑,便大笑道:“哈哈!这便是冰法合击之术!具体门道我哪里知道?但这一招我却是识得的,便是‘冰棺大法’!” “哈哈哈哈!” 众人见恶来信以为真的表情,皆大笑,只有郑燎淡淡道:“什么‘冰棺大法’?我看是‘冰棺吐珠’。” 我立时察觉到了他的讥讽之意,跳脚道:“我就是被那吐出来的“珠”呗?” “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之后,一直只闻声不见人的修士终于现身,只见他一身灰色麻布汗衫,背手握剑,一双眯眯眼如同没睡醒般,这种暗淡的双眼一般不会出现在修士身上,只见他双手背后握着一根枯黄竹竿,似笑非笑的自我介绍: “在下独孤丰,诸位跟我走吧!” 第107章 地主之谋 我看了郑燎一眼,见他暗自点头,这才上前道:“独孤道友,接下来看你的了。” “哈哈哈哈!仙盟中人自大已久,今天保管教他们栽个大跟头!”独孤丰一扫之前懒洋洋的语气,似乎成竹在胸。 他边说边走,带着我们跃下了冰柱,我这才注意到,散修联盟修士群一边戒备一边开始移动,亦步亦趋,一扫之前“看戏”时的松散状态,虽不如凡人军队那般整齐划一,但在势头上竟十分相似……而大方向上,有一大群面貌正相反的修士群朝散修联盟群修相向而来,正是被仙盟群修追赶的妖盟修士。 妖盟群修已被仙盟修士追上,他们无心恋战,似乎一心只想快速与散修汇合,哪怕不断有人在断后中被重伤出局。 我看着前面不紧不慢的独孤丰,一时也无心搞明白他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因为不管是我还是胡搏,以及鬼藤谷三妖,不是大伤就是元气大损。 郑燎也不知是不是私藏了什么灵药,此时已恢复了至少五成灵力,恶来也出人意料的恢复的不错,但不管怎样,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服丹恢复。 “独孤道友,这,这是要与妖盟合兵一处再谋对策么?可看这仙盟群修的势头,怕是不会给咱们商量的时间……”胡搏顾不上恢复伤势,忍不住问道。 “嘿!胡道友吧?你识数么?”独孤丰头也不回,自顾自的随着散修群移动。 跟在他后面的我听他这话顿觉不妙,果然,包括玄水四友在内的妖族修士面露不愉,若在平时,恐怕早发作了。 难不成独孤丰看不出玄水四友的伪装?不会呀?若是四妖未出手还可能藏住,但他们刚才那法术合击非拼尽全力不可,根本藏不住,连我身边的恶来都能看出来,亲近之意溢于言表……那独孤丰不可能看不出。 这独孤丰也真是的,不想说不说便罢,何必挖苦人家呢?人族修士对妖族修士的歧视由来已久,这种歧视不但让人族不自觉的傲慢,也让妖族修士异常敏感,而现在毕竟散修联盟和妖盟现在可是盟友,独孤丰这话,除非特别熟…… 唉不对!这句挖苦毫无由头,甚是突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斜眼瞄了一眼风平浪静的郑燎,自觉实在忍受不了这冰冷的气氛,忙岔开话题道:“林道友,我方才想明白,刚才你们那法术是借众散修集中释放的冰属性法术之力,这才加强了那‘冰棺’的强度,以至于看护法会的前辈同意了独孤道友的提议。” 我这么说明显是提及双方刚才的合作,以缓和当前双方的龃龉,奈何独孤丰毫无反应的继续领路,胡搏一脸不忿,明显没领悟我的意思,恶来咧咧嘴又闭上。 我见玄水四友面色略缓,继续道:“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们怎么算到围住我们的那帮什么‘寒峰剑门’的仙盟修士刚好也是水属性主修?” “哈!谁也不能算无遗策,这是巧合罢了,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敢分兵孤军深入,结果都差不多。”独孤丰终于缓缓开口。 “嘿!正是如此,但那帮水属性剑修的‘垂死挣扎’确实为我兄弟的合击法术增色不少!” 开口的是另一位“林道友”,林染霜。 “嗯,此处空间五行灵气并不充裕,且成分均衡,凭空释放那样的大法术,还真不容易办到,几位利用众修士集中释放水属性法术后,环境中水属性灵气充盈的时机,这才让那合击法术立时奏效,如此巧思,妙哉!哈!独孤道友这策略之奇正与玄水四位道友这合击奇术相得益彰!”我的夸赞虽然别有他意,但却是出自真心。 “哦!原是如此,我说那会俺冷得厉害,怎么大家都使的冰法?”恶来恍然大悟起来。 “嘿!非是我的主意,林、谢四位道友自曝身份后,提出了这个计策,我散修联盟只是配合一下。” 独孤丰终于被我夸赞的不好意思,但我从他语气中还听出,他似乎对玄水四友不加入散修联盟十分不快。 “哦是吗?玄水四位道友果真厉害!可惜你们不愿入我妖盟,不过好在你们跟着独孤道友,我们亦可并肩作战。”我故意道。 独孤丰闻言明显一愣,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就又回头引路,并不解释玄水四友究竟是不是散修联盟的人。 “哈哈哈哈!独孤道友心思缜密,安排甚是妥当,否则刚才想全留下那伙剑修,还需多费周章。”一直未说话的谢雨开口道。 玄水四友面露微笑,总算领了我的好意,胡搏也终于明白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面色稍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气氛一时豁然通透起来。 “唉!胡道友刚才想必是误会了,我所问的‘识数’,绝非心存讥讽,却是此时此刻的关键。”独孤丰忽然开口道。 胡搏虽不再计较方才的口舌,却也不搭话,我见他如此,只好接话问道:“独孤道友,别卖关子了,坦白说,我也‘不识数’啊!” “大伙不可懈怠,仙盟的人距我们越来越近,可别关键时刻被踢出局。” “李平、赵敬,与妖盟修士一汇合,你们便去忽道友身边,告诉他要开始了。” “是!” “血蝠道友!你那灵物甚是醒目,待会你便祭出,大伙就以你那为中心聚拢,还请你约束灵物,莫要误伤盟友。” “明白!” “既要离仙盟最远又不能于我们太偏,多费点心思。” “这还真有点难为我了,得令!” …… 眼见散修联盟与妖盟群修将要汇合,独孤丰一连发下数道指令,我们听的一头雾水,我撇了一眼沉思的郑燎,心中浮现出“聚拢”二字,我猜这便是关键,可还不及我细想,独孤丰似乎安排完毕,想起了我的问题,只见他停步转身,又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我们跟着他停了下来,我心道多半又有安排了。 “王道友,你炼魂术造诣不低,应当能看清此时的形势,且不说强弱,三方人数如何?” 独孤丰悠悠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算什么人数?我虽心中不解,可看着周遭散修井井有条的移动,绝非漫无目的,便按下心中疑虑,当即盘腿而坐,闭目凝神,专心施展炼魂术,对当前场上的形势进行一番元神探查。 散修联盟群修目前只有少量修士有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开场至今无一人出局;妖盟修士折损稍多,除了最开始诱歼仙盟那近四十名修士出局了七八个,剩下的折损都发生在他们被仙盟主力追击的过程,我粗略一算,妖盟现在除了我们七个还剩不到八十名修士,仙盟一番追击下,即使妖盟修士一心回避,也还是折损了不下二十名修士。 仙盟群修人数最多,却也折损最多,最先冒进的和追击我们最终被封在“冰棺”中出局的,至少有八十人,反而追击一心逃避的妖盟主力,几乎没有折损,但此时仍是场上人数最多势力,差不多还有二百人…… 是了!仙盟的修士从数量上已经没有了绝对优势,妖盟和散修联盟的修士合起来已经跟他们旗鼓相当了! “如今形势……咱们两家合起来已经能跟仙盟打个平手。”我探查完情况,忍不住开口道。 “啪,啪,啪。” 独孤丰明显没怎么使力的鼓了三声掌,只见他咧嘴一笑,这才开口道: “哈!王道友的炼魂术果然了得,这才几息功夫,场上形势便被你了然于胸,不过要说了如指掌嘛……嘿嘿!” 独孤丰神秘一笑,继续道:“五百二十七名参会修士中,我散修联盟一方有一百三十四人,至今无人出局;妖盟众道友参会一百零九人,算上诸位现在还剩八十人整;仙盟嘛,参会二百八十四人,如今还有一百九十八个。” “就是说在人数上,我们已经略胜于仙盟了!” “你你你,还是你的炼魂术了得!”我惊呼。 “哈哈哈!非也非也,只是我们这边有人专门统计这件事罢了!”独孤丰大笑道。 八十和一百三十三共计二百一十四,仙盟一百九十八……这?就这点人数优势就是凡人群殴也不见得稳操胜券,更何况是大群结丹期修士的对决? 真不知道独孤丰这货得意个什么劲儿! “那接下来……”我耐着性子问道。 “嘿!一会你们跟着血蝠道友,那里将是场地中心。”独孤丰仍旧不说清楚。 我还待追问,独孤丰身旁却突然站出一名修士,他好快! 就算周遭有大量修士在移动,就算不远处斗法的攻防交击声越发频繁清晰,可这人直到出现我才反应过来,待我看清来人时,他已经好整以暇的站在了独孤丰身边。 名叫血蝠的修士一身黑色袍子破破烂烂,披头散发,花白的头发与年轻自信的面容反差极大,双手叉腰而立,一副倨傲叫花子模样,我看他也算眉清目秀生得一张好面皮,怎就不舍得拾掇拾掇自己? 散修就是散修,难怪正统仙门容不下,我暗自腹诽。 “地方估算好了?”独孤丰问道。 “独孤道友算无遗策,离你找的这地方不远,八九不离十。”血蝠随意回道。 “王道友,诸位,妖盟道友已与我们会合,我这便去会会他们,你们有伤在身,跟着血蝠道友,抓紧时间恢复吧!” 独孤丰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头也不回。 “来吧几位。”血蝠毫不拖沓。 果然很近,我们跟着血蝠在人群中只挪动了百米不到便停下,甚至还没走出散修群。 我此时才有些明白,独孤丰所说的“中心”、“聚拢”,就是以面前这叫血蝠的散修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可为何要向他聚拢呢? 除非,除非这将是法会场地的中心? 除非这是我们脚下这个叫做“方寸棋盘”的法器是以他所谓的“中心”缩小! 说起来,半个时辰马上就到了! 我不禁看向郑燎,眼神掩饰不住震惊之色。郑燎淡淡点头,他应该比我更早想到这一点。 半个时辰一到,场地即会缩小到开场前的大小,远离中心的人若被这“方寸棋盘”排除在外,会直接被判出局! 可散修联盟怎么就知道这里会是场地第一次收缩的中心呢? 难不成……他们作弊? “嘿!就是现在了!”血蝠背对着我们的喃喃自语,只见他忽然高举双手,掌心朝天,五指并爪,随即大喝道: “出来吧!宝贝儿们!” 血蝠在我们警惕的注视下忽然转身,脸上挂着阴笑: “几位,只管安心疗伤,莫要妄动灵力哦!我的宝贝儿们可从未吃饱过。” 我只见血蝠一边说着,身上脏黑的破布袍子无风自动,随即一股强大的灵力溢出,就见血蝠那破烂袍子忽然如同灌饱了风般被撑的大开,脏袍下不断飞出一只只黝黑的蝙蝠,这些蝙蝠皆有一双血目和一对一指长的尖利犬齿,甚是凶恶,它们体型不大却数量惊人,很快便遮蔽了我们头顶的天空形,蝙蝠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如同一片乌云,这血蝠竟是一名御兽修士。 御兽一道同炼丹、炼器以及符箓这四个修仙流派一直存在,只不过当今剑修最为繁盛,这四门流派因为借助外力较多,往往被污蔑为“下四门”…… 我来不及细想,就感觉到四面八方的散修联盟以及妖族修士正飞速朝这里,朝这片“乌云”下赶来,而几乎就在头顶这群蝙蝠放出来之时,就在我面前不远处,群蝠正下方,地面上一横一纵的暗线瞬时发出微光,交点处交叠出一束稍强的光线直冲空中那“乌云”。 那稍强一点的光线转瞬即逝,很快消散在纷乱的蝙蝠群中,远处很多不明所以的仙盟修士只见群蝠聚集舞动,还以为散修这边将要有什么大动作,谨慎的停住了追击,有的甚至往反方向退去,“以防万一”…… 这异象……这里真的是“中心”! “嘿嘿!诸位是否奇怪,怎的我们能知道‘方寸棋盘’的中心在哪,此时中心已经确立,告诉诸位也无妨……” 血蝠的脏破袍子已归于平静,好整以暇的说道。 “愿闻其详。”我好奇道。 “这‘方寸棋盘’十分公平,每次缩地,都是以生灵数量最多的地方为中心,而并非死地,中心一旦确立,十息之后,缩地立即完成。”血蝠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独孤丰一直着人关注着场上三方人数的变化。 本来仙盟修士人数并没有比我们少太多,但奈何我们两家聚拢防守,而仙盟群修因为追击进攻而拉长了队伍,这就让中心点必然产生在聚拢生灵最多的地方…… “召唤的灵兽可算生灵?”我又问道。 “嘿!我这些灵兽单体灵力微弱,上面百十只蝙蝠,最多相当于十名修士的灵力,对局面的影响不大。”血蝠解释道。 “可……可你们必是提前获知这‘方寸棋盘’的关窍,如此,岂不是落人口实,不公平,如何服众?” 我说这话时,身边已经聚集了大量赶来的修士,‘方寸棋盘’也已经缩地完毕,离中心最远的仙盟群修人数骤减,我没有细查,但此时恐怕跟妖盟修士的数量差不了多少。 外围的斗法一时停住,不时传出仙盟修士的叫骂声,大概是“阴谋诡计”“胜之不武”之类的话,以及点名独孤丰、忽展见单挑的“提议”…… 我问出那话时,众人皆沉默不语,却也无人面露愧色。 “哈哈哈哈哈!王道友,没想到你还如此天真!” 我扭头一看,安然无恙的独孤丰携同略显狼狈的忽展见来了,说话的,正是独孤丰。 只见他盯着我,继续说道: “仙盟参会修士人数众多,而且结盟针对你妖族,额妖盟修士,公不公平?” “仙盟把持这‘品丹法会’多年,我们刚争得一处,他们立即齐来捣乱,公不公平?” “场上斗法我们无话可说,可来的路上、试剑谷中,那些所谓精英弟子仗着更高明的法术、更精良的法器处处挑衅,公不公平?” “这‘方寸棋盘’本就是我散修联盟大长老、升宝岛岛主吉德宝前辈炼制的法器,他将些许诀窍透露给自家晚辈,这本就是仙盟一贯的做法,我们做为地主,不过是有样学样,怎就不公平了?” 独孤丰一连串的反问,怼的我哑口无言,周围修士频频点头,包括我身边的恶来和胡搏。 只听忽展见接话道:“正是如此!仙盟在我西南十万大山腹地耀武扬威,我们隐忍多时,今日不给他们点教训,还真当他们占全了天下大道不成?” 我低头苦笑,无言以对,真的是我天真了么? 第108章 围攻仙盟 “哈哈哈哈哈!” 郑燎忽然大笑不止,似要将眼泪笑出来,直到赚足了众人的目光他才艰难开口道: “哈哈!我说,嘿,我说诸位道友!哈哈哈!你们,你们都太天真了!非是只有王道友一个啊!啊?哈哈哈哈……” 独孤丰和忽展见对视一眼,缓缓道:“哦?郑燎道友吧?你且说说。” 独孤丰的声音似乎十分平静,却完全不受郑燎笑声的遮盖,清晰无比的传入众人耳中,显是有些恼怒,动用了炼魂术,许是被别人用自己话说了自己吧。 郑燎止住笑,冷冷道: “啧啧啧……先结盟的是仙盟,比咱们两家人数多一倍的也是仙盟,分兵冒进、损兵折将、最后造成人数低于我们,是他们主动出击所致,队伍拉长分散更是咎由自取!至于说咱们两家怎么会合兵一处形成了‘中心’,这就更没什么可说的,都是他们逼的!” “依我看,这‘方寸棋盘’的设定本是为了逼迫局中人快速决胜,默认以人数或者生灵最集中的地方为中心缩地,就算独孤道友你们不提前知道这法器的诀窍,那中心位置也不会对他们有利,这里根本就没有公平不公平的事!” 郑燎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纷纷附和起来:“正是如此!” 独孤丰微微一笑,还未开口,却听郑燎继续道: “只是此时,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包括我在内都觉此时形势于我们两方最是有利,我们现在几乎能以二敌一对付仙盟修士,运用任何策略都有极大优势,就算是无组织的乱斗、打烂仗也比对方赢面大。 “郑燎道友,此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我说,现在该我们去围住他们,一个不留!”忽展见恶狠狠的说道。 “对!” “没错!” “都是结丹期,我不信他们都能二打一!” …… 众修士纷纷附和,郑燎淡淡一笑,不再张口。 独孤丰扫了一眼众修士,转头朝向我们说道:“郑道友、王道友、玄水四位道友以及有伤在身的诸位道友!你们暂且休整片刻,我与忽道友先带大伙儿将那群仙盟修士围住再说!” 我之前的灵力损耗已无大碍,郑燎自不必说,恶来和胡搏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有鬼藤谷三妖伤势不轻,还需一些时间,本想交代宋月庭几句就跟独孤丰他们一起上,不想独孤丰和忽展见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血蝠斜嘴一笑,御使着大片蝙蝠跟着去了…… 我看着绝大多数修士随之而去,只能愣在当场。 “什么时候这么果断了?”我苦笑道。 郑燎看了看四周还有零星留在原地盘腿调息的修士,高声道:“速速疗伤!稍后便能大展身手!” 我知他话里有话忙给恶来等人使眼色,盘腿调息起来,毕竟没有完全恢复,也算顺势而为。玄水四友刚才灵力损耗颇重,也就势盘腿而坐,服丹调息。 “老鬼,有这么急嘛?”我通过怀中小白花在郑燎识海传声道。 “啧啧,当然急了,风头都被咱们抢光了,那两位自诩此间散、妖二盟的话事人,到现在却似乎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嘿嘿!面对这以多打少的良机,焉能不急?”我识海中传来郑燎的嗤笑。 我根本没想过这一点,自然也不会想抢谁的风头,随意道: “切!行吧行吧,想做老大的人就多受累吧!唉对了,你刚才笑的夸张,狡辩也是强词夺理,他们若非提前知道这‘方寸棋盘’的关窍怎能算那么准,一下子‘黑’了仙盟半数修士?” “啧啧,这个‘黑’字说的好,不过不是我狡辩,是上面个叫张涛的打发仙盟来人时说的,老夫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郑燎道。 我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自打这方寸棋盘缩地之后,场地形成的结界愈发封闭,我再不能像刚开场时那会,还能听到上面那些大人物不设防的话,而郑燎这老鬼凭借高绝的炼魂术造诣,仍能探得外界的情况。我只能惊叹: “这场地缩小后,我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了,这方寸棋盘不愧是件地阶灵宝……” “针对结丹期内修士的小把戏罢了,不过那吉得宝也算别出心裁。”郑燎难得认同道。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的灵力已经恢复如初,服下的丹药药效还有余力,郑燎和恶来、胡搏更早恢复,现已起身观察其三方修士的战况。 不远处散修联盟和妖盟已经合力围住了仙盟群修,后者似乎根本没有躲的意思,早早结阵应对,前者人数虽多,一时也攻不破仙盟修士的阵地……法术交击声中不时夹杂着三方修士的叫骂声,每一刻都有修士重伤出局,局面越发焦灼起来。 “怎么样啦?”我起身问道。 “若非人数占优,必败无疑。”郑燎头也不回的说道。 “额,你那会儿说高兴早了,就料到这个局面了?”我疑惑道。 “郑道友真是料事如神!”恶来忍不住插话道。 “哈哈!非是我料事如神,你们还是不明白仙盟强在何处。”郑燎冷笑道。 我看了一眼还没起身的宋月庭三妖和玄水四友,心道再等等无妨,便问道:“说说、说说!” “啧啧,几位,仙盟这帮修士都是结丹期内不假,就算其门派心法道术总体强于散修,可散修之中也是卧虎藏龙,妖修更是千变万化、有结丹实力的妖修一般比结丹期人族修士要坚韧的多……” 郑燎还待好整以暇,却被我开口打断道:“快点快点,长话短说!” “……吭,散修也好妖修也罢,有一点是万万比不上仙盟修士,那便是传承千年甚至万年的底蕴!”郑燎被我打断了话忍着没发作,继续道: “再说直白一点,那便是可借助的外力,如法器、丹药、灵兽、阵符……新成的联盟一时根本无法弥补这一点。” “那之前他们围剿咱们的时候,分兵孤军深入、甚至被‘冰棺’困住之时,也没见他们拿出来呀?”我不解道。 “啧啧……连咱们都知道隐藏实力,以期接下来的擂台赛出其不意,他们仗着人数、实力的优势,又怎会轻易露底?至于那帮被‘冰棺’困住的倒霉蛋,就算有,也来不及用了,这一点上,独孤丰十分机智。”郑燎解释道。 我心中释然,微微点头,我盯着仙盟修士结阵的地方看了许久,已经发现了至少三件地阶灵宝,都是大面积防御性质的上品灵宝,仙盟修士终于被逼拿出了家底,一般不会出现在结丹期修士手中的高阶法器,此时似乎也没那么稀奇了…… “嘿嘿!一会咱们冲将上去!不就是地阶灵宝么?咱也有!”恶来听懂了郑燎的话,反而跃跃欲试。 “还是那句话,不到危机关头,还是不用的好。”郑燎冷冷道。 “没错,恶来、胡搏,切不可逞能啊!”我也提醒道。 玄水四友和宋月庭已经起身,似乎恢复的不错,只听谢冰先开口说道:“王道友,咱们似乎都不太受待见,接下来,我兄弟便以你马首是瞻了!” 谢冰说话的语气冷冷的,似乎平时没怎么说过话,但我此时能感觉其中的暖意,不禁感动道:“人族有言,‘君子和而不同’,四位道友的心思我岂不知?多谢你们瞧得起,我此次也没什么志向,但要说任人宰割,那绝不能够!” 玄水四友皆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纷纷朝仙盟结阵处望去。 “公子……都怪我们姐妹无能,不但没帮上忙,反而成为累赘,实在有负公子一番心意,惭愧!”宋月庭忽然朝我躬身道。 我心知她是想起我为她们炼制法器的事,明明所持法器不弱,却因为欠缺经验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但我一点也没怪她们的意思,反而不禁想起自己当年独自面对那几头没什么灵智、半化形的狼妖时的狼狈像,以及,那死鬼的冷嘲热讽。 我瞥了一眼郑燎,又看了看还在皱眉疗伤的宋绮楼和宋明园,心道她们已经尽力了,柔声宽慰道: “经验这种事没有捷径可走,三位妹妹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我初次临敌之时强多了!” 宋月庭面颊微红,我方觉“妹妹”二字不妥,只是这三妖完全化形之后未经历练不通人事,反而天真尽显,我与她们接触总觉教妹妹一般,这才脱口而出。 “额,月庭你且在此处静守,待明园和绮楼疗伤完毕再去寻我们,嗯……不必强求,首要目标是自保,你可明白?”我为揭过尴尬不待宋月庭回话便抢道。 其实我本想改称“道友”的,可刚还“妹妹”这就“道友”了?连忙呼名不称姓,占住长辈的口吻说话,嘿!生而为人,就是机智啊! 宋月庭思索片刻,点头称是。 我忽然发现身边围了数名已经恢复的散修和妖族修士,他们光盯着我们看,也不上前,也不知是不是独孤丰或者忽展见的耳目。 我不理会旁人,对郑燎说道:“咱们上吧!总僵持着不是办法,不把人拼干净,时间一到若被这法器排除在外,岂不冤枉?” “啧啧,王道友好魄力!我已探明了一处破绽,或可一试。”郑燎轻飘飘的回道,我却知道绝没那么轻松。 “四位道友,郑燎郑道友乃是我鬼藤谷第二长老,神通广大、足智多谋,一会我的话可以不理,郑道友的话最好照做哟!”我笑着朝玄水四友说道。 “哼!” 郑燎闻言冷哼一声,我只当他是默认。 “了解,了解,一会就有劳郑道友关照啦!”林染霜忍着笑道。 我们正待出发,身旁四位修士上前叫道:“王道友!我们可否跟你们一起?” 我见这四位是三名妖族修士和一位人族散修,稍加思索,问道:“妖盟?散修联盟?” 四人相互看了看,各自摇头,原来他们互相并不认识。 我笑道:“来吧!咱这里不管这个盟那个盟的,就去跟那所谓名门大派的骄子们,争一口气!” 四位修士闻言一震,激动点头,各自报出名号:连角、侯狨、螣地龙三位为妖族修士,李克为人族散修。 仙盟群修如今只剩七十余人,近似方形的阵列已经龟缩至极致,围攻的散修联盟和妖盟修士也减员更多,我刚才看了一会,仙盟修士依托阵法和配合,对围攻的一方造成了更大杀伤,独孤丰他们走时有散修说什么“不信仙盟修士都能以一敌二”,现在从各自损失数量上来说,还真是一语成谶。 郑燎带着我们一行十二名修士来到了他认为最薄弱的一边,我们来时围攻此地的一众修士正开始陆续朝西边转移,胡搏一问才知,独孤丰和忽展见久攻不下已觉不妥,按照当前的战损比斗到最后,还真是胜负难料,拼掉对方一般修士己方都要付出两名修士的代价,这毕竟不是凡人军队对决,一旦压制不住对手,结丹期修士能爆发出什么能量,真没法估算…… 独孤丰他们也不是毫无进展,据说西边仙盟修士的那件地阶灵宝防御法器已经破损严重,崩坏在即,因此独孤丰和忽展见准备集中力量,强攻一面。 只是若是那样,仙盟群修也会集中防御,怎么看也还是场烂仗,因此郑燎提议我们不去凑那里的热闹。 郑燎之所以选这一边,是因为这里没有地阶灵宝级防御法器,用郑燎的话说,高阶修士炼出的玩意儿,我们很难破去,独孤丰那边也不知废了什么劲…… 我忽然认出镇守此地的数十名修士中竟然有我认识的,就是那来时与我们有交集的五行宗中人,四男一女,更奇的是,五行宗的五名修士合力施展的防御法术,与我的五行法罩十分类似! 郑燎好整以暇道:“啧啧,王道友,他们还能比你内行么?” 第109章 五行破阵 这处防御的仙盟修士有三十多人,本是四边之中最多的,很大原因就是此处没有地阶灵宝守护。 对面早发觉散修联盟和妖盟的攻势转移,本准备去支援西边,却没成想我们一行十二个驻足在阵前对他们评头论足,犹豫着盯着我们。 “诸位,此地邪门的紧,正好忽道友召集大家合力攻击一处,不如……”一名转移的妖盟修士认出了我,出言提醒道。 “好嘞!诸位且去,我们袭扰一番,以防他们追击。”我淡淡笑道。 我们周围的两盟修士正在依号令转移,郑燎率先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诸位道友,咱们齐上,先替王道友试试他们的手段!” 恶来、玄水四友等修士各自祭出法器朝仙盟修士攻去,对方十分托大,见我们这只有十一人出手,他们竟走了一大半人,为首的修士只丢下一句,“李师弟,此处交给五行宗看护,你们好好配合郭师妹,切记不可擅自出阵。” 我心知他们更看重妖盟和散修联盟合力冲击的西边战场,并不认为我们能掀起什么风浪,因此只留下五行宗五人继续施阵留守,阵中留下那“李师弟”带着三名剑修配合…… 然而我此时无心顾及这些,眼前眼花缭乱的斗法深深吸引力我的注意: 恶来仗着皮糙肉厚毫无顾忌的挥舞一把土精石刀,他身边跟着持一把银色法剑的胡搏,后者明显以前者为“盾”,闪耀出大片剑光;郑燎自不必多说,他一人的攻势是一众修士中最强势的,明明他只有结丹初期的实力,是目前我们之中最低的,但……这或许就是高阶修士的实力吧! 候狨和李克各自挥舞着金棒和巨剑也早早冲入阵中,这一妖一人虽然所持法兵不同、且一修体一修器,但走的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他们的棍术和剑法法度森严,攻守兼备,远非恶来那逞凶斗狠的粗鄙刀法可比。 那叫连角的妖修一身锦衣化成布满尖刺的乌金铠甲覆盖全身,在对方阵中横冲直撞,不但不闭刀剑,似是对灵力法术也有很大的耐受度,他不似恶来般凭强大的肉身不避外伤,连角在这一身黑色尖刺铠甲内毫发无伤。 玄水四友似乎不擅长近身斗法,远远的放出漫天冰锥,这些水属性投射物变换万千,攻击角度也十分刁钻,另具形态转变、互相融合增加威力之能,他们的攻击无处不在…… 螣地龙手持一柄诡异的弯刀却如玄水四友般置身战场之外,削薄的刀身泛着淡黄色的微光,随着他一次次的挥舞如不经意般飞出道道黯淡的刀气,这刀气化成的弯刀虚影隐含忽强忽弱的金属灵力,若不注意还真不好应付。 然而…… 我越看越心惊,五行宗那五人也不知如何布置的阵法,我一不见合击、二不见卡位,仿佛没有阵法存在一般,偏偏我方修士一旦与之交手,原本强势的功法手段威力立减,对面在算上那四名剑修,合起来只有九人,比我们还少两人,可打着打着,我总有己方被围困的感觉…… 那阵法确实存在,只是我还看不明白。 “王道友,五行宗的人似乎可以灵力互通,而且可任意加强或削弱阵内人员,这鬼阵,要么你能摸清运行原理针对破之,要么从外强行破去,阵内没有机会,玄水四友不知能否做到……”郑燎的分析出现在我识海。 难怪他们能挡住了两盟修士的围攻,有这种阵法在,真不比地阶灵宝的防御法器差啊! “从外面……我看远程法术威力被削减的更厉害啊?”我犹豫道。 玄水四友刚刚消耗颇大,虽然有丹药补充,但还想有之前那“冰棺”的威力,怕是不太可能。 “这阵法虽与我的五行法罩有相似的地方,可明显比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高明不少,坚持一下,待我来试试!”我运起五行罩衣诀,决定道。 “啧啧,看来是老夫高估你了……” “别废话!我来了!” 入了战团我才发现,五行宗这五名修士每人至少身负两种以上的五行属性法术,而且不比主属性功法若多少,一般认知中,至少炼神期以前,不分主次的修炼一种属性以上功法,势必事倍功半,至少也要比同阶修士晚很久才能结丹,可这五名修士年纪轻轻……修士虽然样貌上不似凡人那么好分辨年龄,可听他们交流言语中稚气未脱,就算从未下过山,也不至于如此。 这四男一女,那名使一条阴寒长鞭的女修应该就是上面坐着的化神期修士郭擎铁之女,郭蕊,其中一名明显稚嫩许多的男修身具木属性灵力,手托一颗艳碧灵珠,应该是郭蕊口中的“周师弟”,周凡。 其他三人我那日也不曾听到名号,一个矮胖子使一柄冒火的拂尘,小眼睛的修士挥舞一柄白光长剑,最后一名麻脸修士背着双手,身边浮着一把展开的折扇,折扇不时煽动,带起凛冽的风沙中夹杂着大块硬石…… 五行宗五人和那四名剑修在阵法的加持下,不管是攻防还是速度上都超过我们个人,连郑燎那老鬼也不例外,但我们很快便发现了应对的关窍,那就是,一旦不敌便立即退出战团,对手绝不追击,特别是那四名剑修,似乎绝不远离五行宗修士三丈之外…… 不远处我们还有玄水四友和螣地龙的远程法术牵制,一时间倒也僵持了下来,但若我们只是这样,不彻底退出,也只有落败一途。特别是恶来这种不要命的拼法,就连一身尖刺铠甲覆体的连角,也越来越吃力。 我大概摸到了五行宗这阵法的轮廓,这五名修士每人皆能将阵法之力运用于自身三丈之内,他们五个相互间隔似乎能远一些,超过了三丈,但不能长久,这也是他们从不追击的原因。 我自从在上师前辈留下的《七脉玄图》中悟出五行轮转之法后,再加上五灵同修《五行筑基诀》的百年苦功,我对于五行属性灵气的特性以及五行间相生相克的法理十分精通,自以为在五行属性法术的运用和变化上,同阶修士无人能比,可今日我方才开了眼——原来五行只间的变化不止相生和相克这两种,他们似乎,还会别的! 我亲眼看到,那周凡削减郑燎的火属性灵力时,接连放出土和金两种属性的法术应对,明明不是克制火属性的灵气,其中金属性灵气明显被火所克制,可偏偏郑燎的火属性剑气生生被削减了一半威力,随即又被五行宗一名修士以水法化解无形…… 五行宗人的法术我自然不识,可那法术是何属性再明显不过,我不可能看错。 另外,我的五灵珠在此阵中竟然毫无杀伤,一出手便被迅速分解打散,根本不待它触发五行失衡后的爆炸,但似乎他们对于五行齐全的法术颇为忌惮,我由此判断这阵法并不能跳出五行相生相克的法则。 其实此时我对于如何破阵已经不太上心,因为只要还是五行之列,只要还秉持五行相生相克的法则,我便有把握以五行轮转大法破去,而且目标我以选好,就是那骄纵的女修——郭蕊,因为我发现五行宗之外的那四名剑修几乎一直围绕在她附近,我已有主意,不管她是此阵法的阵眼、亦或薄弱的那一环,她都是最关键的突破口。 此时吸引我的,就是看五行宗五人如何以“不相干”的属性灵气削减五行法术。 “郑道友!你们再撑会儿!这五行宗的法术实在深奥,我还想再看看。”我大声说道。 “啧啧啧啧!好好好!”郑燎阴阳怪气的的应承道。 我心知他觉得我是自不量力,五行宗这种根基深厚的门派,岂是能被人随意偷师的? “哼!小贼口气不小!”郭蕊怒喝道。 郭蕊手中的黑色长鞭泛起阴森寒气,开始对阵中的我额外“关照”,以至于我需要不时退出战团,以防重伤,好几次她都想跃出追击,都被那周凡叫住了。 “师姐不必理他!就这么拖下去,他们必败无疑!”周凡时时提醒道。 嘿!必败无疑么? 我心中暗喜,这骄纵惯了的郭蕊,还真是个大漏斗啊!难怪要那四名剑修看护。我被她多次下重手攻击之后,已经确定了她绝不是什么“阵眼”所在,她就是这阵法中最薄弱的那一环! 郑燎也看明白了,只听他暗暗传声道:“看够了吗?夜长梦多,早些破阵为好!” 我颇有些无奈,对于五行宗运使五行之力的法门,还是毫无头绪,我仿佛抓住了什么,又说不清道不明,但此时已经不容我多想,总不能拉着同伴重伤为代价,恶来那莽夫玩的越来越悬了…… “拖住那四名剑修,我只需一瞬便可破阵!”我给郑燎传声道。 突然! 一声刺耳的凤鸣声传来,我只觉周遭空气瞬间炙热了起来,头顶一支巨大的赤红剑形虚影直直向我坠下! “小心!先退出来!”郑燎大吼一声,随即飞速退去。 我无暇多想,顾不得观察恶来、胡搏等人退没退,挡开郭蕊的冰锥术,奋力朝阵外掠去。 “小贼!没那么容易!” “郭师姐!莫追?” 两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几乎同时,一支阴寒的长鞭卷住了我的左脚,我却是一喜,富贵,果然险中求啊! “五行轮转大法!五行灵气,相生,相克!”我心中默念法诀,同时对将要击中头顶的赤色法剑不管不顾,反而借着绷直的长鞭朝郭蕊“弹”去! “哼!找死!”郭蕊顺着手中法器持续输送着灵力,发狠道。 我快速旋转,把长鞭卷在小腿,很快便在四剑修之前接上了郭蕊,此时我顾不上已经失去知觉、还在向上蔓延的腿,左右手先后扣住了她的小臂,“相生”、“相克”两股蕴含不同五行轮转法理的五行灵气如同大、小两枚五灵珠打入了郭蕊体内,只见她姣好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嘴角溢血,立时昏死过去! 几乎同时,我头顶的那柄巨大赤色法剑虚影同时被数道法器抵住,好在郭蕊被我打昏后,我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急忙松开郭蕊,连滚带爬的闪至一旁。 我瘫坐在地,不停拍打着腿上的碎冰,解开缠绕的长鞭,抬头一看,不禁莞尔:原来为我挡住头顶那凛厉法剑的数道法器中,不但有我方的,还有五行宗的周凡和小眼修士的。 玄水四友再度发力,四道寒冰法球击在那赤色剑影上,后者终于耗尽灵力而散去。 郑燎、胡搏和候狨收回法器,和其他修士一道护在我旁边,我再不好意思坐着,拄着桃柳法杖起身,手中还拿着郭蕊的黑色长鞭。 刚才随那凤鸣声而来的法剑不止悬在我头顶,我们十二人一个也没落下,我此时才注意,恶来和连角受伤不轻,特别是连角,他原本覆盖全身的黑刺盔甲左臂处破损严重,已经露出血迹斑斑的胳膊。 对面修士早抢过昏迷不醒的郭蕊,那“李师弟”和他三名剑修同伴毫发无损,却面色颓然,沉默不语。五行宗剩下四人嘴角各自带血,阵法被破,他们多少也受了些内伤。 “咳咳!五行宗诸位好手段,只不知这阵法名号?”我一边抖着腿上的麻木,一边随口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同时以五种五行灵气施展相生、相克之法,既不能离体释放,也不能长久,威力更是有限,但要破坏五行宗的这个阵法却是足够了,我自信自己所掌握的,也是五行运转的大道! “哼!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五行宗那矮胖修士怒斥道。 那小眼和麻脸修士亦是愤愤不平。 “啧啧,凡人女子相夫教子,被护一世,理所当然。女修嘛……若想如此也不是不能,仙盟中有功成名就的大能,可结成道侣,旁人自会高看一眼,你们嘛,想护花?还早了些。”郑燎冷冷道。 “你!”五行宗那两修士涨红了脸,却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嘿,想在嘴上胜过郑燎这老鬼,没有百年人事历练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 恶来忍不住笑,其他妖族修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额,只怪几位道友阵法高明,我只能攻取最弱的一环才有更把握些。”我略显尴尬,将手中长鞭抛给对面,心说这死鬼的话过于恶毒了。 “王道友精通五行大道,实为我五行宗的朋友,法会之后,希望还可以时时讨教。”周凡一手扶着渐醒的郭蕊,一手接过郭蕊的长鞭,不卑不亢。 我心道难怪这人为郭擎铁推崇,就这份气度,有些人修几世也无。 “哈!哪里哪里,在下真希望再与诸位讨教。”我真心道。 正如老鬼曾对我说过的,修炼五行功法,天下间无人能比五行宗,我若能从五行宗学点东西,必然会有很大的提升。 “今次是我们输了,明日希望还能见到王道友!”周凡忽然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同伴朝仙盟群修退去。 我不禁疑惑,这就走了?就这么点地方,还能往哪退呢? 突然空中又一声凤鸣响起,我方才回过神来准备躲避,看来仙盟中另有高人啊! 第110章 孤注一掷 我正待抱头鼠窜,却听郑燎冷声道:“莫急,这次不是我们。” 我看着郑燎淡定的给大家分发丹药,略显尴尬,扭头朝三方争斗的主战场望去,只见空中一柄横着的赤色巨剑光彩夺目,比之前我们头上的大了数倍,它如同闸刀般向下方散修和妖修群斩去,立时人仰马翻,传来阵阵哀嚎。 “那是……地阶灵宝?”我猜测道。 “正是,嘿嘿,若非那持剑之人只有结丹期,恐怕刚才咱们都要完蛋!”郑燎笑道。 “仙盟真下本钱啊!这般神兵都交于结丹期弟子手中……” “喝、噗!一点活路也不留么?” “嘿……” 候狨和连角忍不住插话,忍住话头的是恶来。 “咱们要怎么做?”李克犹疑道。 “哈!还能怎么做?从后面攻进去,咱们人少,但他们后方必然薄弱,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忽然莫名自信。 不怪我侥幸之心大增,地阶灵宝?我们也有两件!五行宗如何?阵被我破了!你人多势众?我身边的同伴只强不弱!顶尖剑修怎样?我站着不动也还活的好好的!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有郑燎这老鬼在,有他在我便万事安心,这么多年我早习以为常。 恶来、胡搏等修士早已按耐不住,纷纷祭出法器在手,身上的防御法器也各自放出各式光华,上! 没有阵法的阻挡,就是往人堆里钻,这才是乱战啊! 我早以五灵罩衣诀护身,一手持桃柳法杖,一手蓄着一枚五灵珠,身处队伍中段。 五行法罩虽然是更为强大的防御法术,但此时我不能长久维持,对手实在太多了,灵力还需用在关键地方…… 我最前方是恶来、候狨、连角、李克,郑燎和胡搏在我身旁,后面紧跟着是玄水四友和螣地龙,场地本就不大,我们一行十二个瞬间冲进仙盟群修的阵营,在我们的对面方向,散修联盟和妖盟修士正与仙盟修士“绞”在一起,我们在这边看不真切,只听凤鸣声声不断,出局的修士越来越多…… 我们冲击的方向仙盟修士相对较弱,很多还身负有伤,看来是准备轮换的队伍,但人数远超我们,而且能撑到现在的无不是技法高明之辈,越是面临出局的威胁越是凶狠难缠。 法兵交击,法术对轰,对于我们的突进,仙盟似乎无可奈何,那凤鸣声汇成的法剑虚影再也没落到我们头上。 此时不必再做什么部署,大家心里都知道,必须要冲进去制住或者干扰那手持地阶灵宝法剑的人,不然任他这凤鸣声持续下去,妖盟和散修还能剩下几人? 这件地阶灵宝法剑的品级明显强过恶来和胡搏手中的地阶灵宝法兵,绝对是上品!只是只闻凤鸣之声却一直未见器灵显形,多半是持剑那人实力有限,同时也说明了这件地阶灵宝本身的灵力强大,记得恶来的那把刀和胡搏的剑,二妖使来虽不如宋嫚姝那般得心应手,可器灵还是能显现的,虽然时间不长。 “在那边!”候狨喊道。 仙盟群修中间,一名红衣女修脸色泛白,只见她手持一柄古朴长剑翩翩起舞,那寒光逼人的长剑泛着淡淡火光,随着女修的舞动不时发出明亮的凤鸣之声,随即空中火属性灵气汇聚出一柄巨大的赤红法剑虚影,重重朝散修和妖盟修士群中斩去! 此时我才恍然发觉,场上三方修士已不足百人,明明之前还领先过半人数的散修和妖盟修士,此时已经跟仙盟修士人数持平了!若非我们一路上送走不少带伤休整的仙盟修士,此时仙盟群修人数恐怕还领先一些…… “这是什么神兵?竟然如此恐怖?” 我不禁惊呼! “啧啧啧,孤注一掷,这小妮子有股狠劲儿呀!”郑燎阴阳怪气的称赞道。 “看着应是快撑不住了,咱们这就去搅和搅和,跳的什么玩意儿!”恶来狂叫道。 “王道友,时间快到了,看仔细了!仙盟打的好算盘!”谢冰在我后面喊道。 我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那女修所处的地方不但有法宝护身,女修周身三丈内还有阵法相助,她护身的法宝似乎有两件,都是地阶灵宝! 独孤丰和忽展见应该早发现了那女修才是致命威胁,率人猛攻突进,奈何仙盟修士收缩在一起奋力阻挡,一时难以接近那女修,而远程法术打在那女修身上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大半远程法术还到她面前便已灵力耗尽、消散无形。 那两件地阶灵宝都在舞剑女修身上,大大增强了防御能力,不似之前那般大范围展开,而是集中起来只护一人,难怪那女修不避攻击,翩翩起舞…… 相助那女修的阵法我一看就明白,以五行相生之术催动水、木二气,持续为女修恢复灵力,原来是五行宗的五人后撤到女修身边为她恢复灵力……从那剑舞所激发的阵阵凤鸣声、赤红巨剑法相的威力来看,想必此举十分耗费精力,这才让五行宗退至此处相助。 他奶奶的!不是说南北仙盟不合吗?这五行宗的人这么卖力? 果然是好盘算!仙盟剩下的修士拼命向女修靠拢,死命阻住对手,女修有两件地阶灵宝护身无惧远程法术杀伤,那剑舞应是某种秘术,耗费巨大,不是结丹期修士能长时间维持的,而五行宗的人结成恢复法阵便补上了缺漏,形成了现在的“闭环”! 难怪散修联盟和妖盟联军明明人数占优却奈何不得他们,现在更是损失惨重,若任由那女修继续“舞”下去,真不知时间一到场上还能剩几个两盟修士。 我暗自盘算,若是联军那边死伤殆尽,仙盟群修转身对我们就是围殴!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可女修身具防护法宝,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击破,那么……只有快速迫近至仙盟群修中心处,破了五行宗那恢复法阵,让那女修灵力无以为继,先停下来再说!那时再不济,也成一场烂仗,成败各安天命! “呯!呯!” “硬闯进去太难了,而且时间来不及,想办法送我进去,我先破了那恢复法阵再说!”我硬扛两记威胁不大的飞剑,大喊道。 “有把握吗?啧啧……就算破了阵法,旁人还能等时间一到侥幸占住位置,你怕是没这么幸运了。”郑燎一边应付拦路的仙盟修士,一边难得的关心道。 我明白郑燎的意思,就算我能让那“剑舞”停下来,可若其他人没了威胁反而不思进取,那处于仙盟修士正中间的我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时间结束了。 “哈哈!总不能任人宰割不是?我就不信散修和妖修吃了这大亏还能忍气吞声!”我一时豪情万丈。 “哈哈哈哈!王道友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候狨闻言大笑道。 身边伙伴纷纷附和,我却发愁如何快速抵达仙盟群修的中心位置,我们引起的骚动已经惊动了三方修士,我们的意图不难猜测,阻力越发大了。 “郑道友!可有办法?”我大喊道。 “嘿嘿!王道友,你还记得‘冰棺吐珠’么?”郑燎忽然开口。 “你是说……” “王道友!得罪了!”玄乎四友的合声在我身后传来。 我来不及细问,已被一股强大的水属性灵力淹没,这感觉并不陌生,在我被冰封的最后一刻,只见郑燎指挥着其他人将施法玄水四友围了起来…… 我再次置身厚厚的冰球之中,周遭活跃的修士已成一个个虚影晃动,我心知要来了,忙凝气定神,施展炼魂术探查一切。 随着我所在的巨大冰球快速浮在半空,郑燎带着除玄水四友之外的所有人陆续出现在我身后,这是? “诸位,咱们奋力一击,切莫动用属性灵力!”郑燎冷冷道: “听我数到二!” “一!” “二!” “喝!”“去!”…… 原来全凭玄水四友还嫌不够,我只觉身后七股无属性灵力齐齐猛力一击,我所在的冰球极速朝前飞去! “拦住他!” 玛德,真成“珠”了!我不及腹诽,前方那个声音似乎是五行宗的周凡的,这点距离本就不长,若非有一群修士阻拦,我们早到了,我更不必藏身冰球之中…… 我来不及计算冰球行进的方向挨了多少剑气、飞剑和投掷法术,我置身冰球之中,面朝冰球行进的方向,只觉面前冰壁后面的影像越来越清晰,方知我面前的冰壁越来越薄…… “嘭!”低沉的声音过后,冰球终于抵受不住,崩解四散。 冰球的行进速度极快,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虽然我此时离那舞剑的女修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而我脚下正坐着的便是五行宗的那矮胖修士。 在场的都是修士,冰球是藏不住人的,我一出现,盯着我的仙盟群修眼神中没有慌乱,只有愤怒…… 愤怒就愤怒吧!我到了这个位置,你们已经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了。 我一手在周身放出四枚五灵珠,声势浩大的爆炸伴随着剧烈的灵力波动,这种攻击虽然伤不了抢上前来的仙盟修士,但能阻挡片刻,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五行灵力波动之下,五行宗那矮胖修士受影响最大,我的估计没错,这种五行轮转的功法最忌五行灵力失控,满头大汗的矮胖修士一时似乎不知该继续维持法阵还是脱身应付我,可情况哪里允许他犹豫? 我自然不会错过他那转瞬即逝的犹豫,不待他多想,我一落地便抢在他身后,双手持桃柳法杖锁住了他的脖颈,“五行轮转大法,相克之术!” 我身前的胖子还未及挣脱便吐出一口鲜血,这阵法不似他们之前的复杂深奥,他也不会如郭蕊那般直接昏死过去,但阵法被我强行破去,他立时行气受阻停止了挣扎,我则趁机制住他浑身要穴大脉,这矮胖修士短时间内休想再动用灵力了。 我不需要“人质”,这里也无人在乎“人质”,但我身陷重围,手中没有防御法器,这胖道友身材宽大,一个顶我两个半身位,我一时兴起,便准备拿他来当盾牌使。 我扭头看了一眼舞剑的女修,只见她双手拄剑单膝跪地,勉力抬头,面如金纸,细汗密布,怒视着我,眼中险些喷出火来……没有了五行宗的恢复法阵,她果然支撑不住了。 那女修身边忽然出现一位浑身雪白长衫的持剑男修,这位男修样貌英俊,气度不凡,他关心的低声询问着红衣女修的伤势。 “陆师妹!你怎么样?” “消耗过度罢了,不碍事。” “五行宗的人实在不可靠,早知如此我真不该这么安排……” “五行宗的道友尽力了,只是那人太过邪门,五行宗的阵法,他一触即破,真不知是何手段。” “我这便去为你出气!” “冯师兄!大事为重……” 我紧握桃柳法杖卡着胖修士的脖子警惕的观望四周,让我意外的是自己并没有被群起而攻之,原本围住我的十几名修士也随着那“冯师兄”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便走了一半。 随着那女修的剑舞停止,凤鸣声再未出现,原本悬在众修士头顶的那柄巨剑虚影也早消失不见,散修和妖盟吃了大亏之后,反被激起了凶性,趁机朝仙盟修士猛攻了上来。 “放开褚师兄!” 郭蕊的娇吒声传来,我卡着手中肥胖修士侧身一看,原来是五行宗的几位:说话的郭蕊面色苍白,却因愤怒嘶声力竭,被左右两边同样虚弱的麻脸和小眼修士搀扶着,一旁的周凡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结阵接连被我所破,受伤倒是小事,心中的震惊和疑惑恐怕才是最难受的。 “王道友,擂台斗法而已,你已然胜了,何必还要如此……实在有失风度。”周凡开口道。 我手上紧握桃柳法杖,卡着褚性胖道友环顾四周,无奈笑回道:“身陷囹圄,不得不行非常手段,得罪了……至于风度嘛,我这小门小派的野修,那是一点也没剩下。” “周道友,这位王道友到底跟你们五行宗有没有关系?”红衣女修在我身后忽然开口问道。 周凡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事到如今在下也有些疑惑了,恐怕要问过师门长辈才能回答陆师姐这个问题。” “嘿嘿,真是奇怪来哉!难不成天下修习五行轮转法术的功法都出自你五行宗不成?”我本想坦诚告诉他们别猜了不是,可又觉交浅言深,我实无必要跟他们解释。 我只是奇怪,说话的这些人虽然各自有伤,但围住我的修士还有七八个,怎的他们也不急,还跟我着闲聊了起来?这让我手里架着个胖子,紧张兮兮的十分滑稽,我明知多耗一会郑燎他们就能突入进来救我,可还是盼着早点动手的好……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手中褚姓胖修士身范蓝光,仿佛有一股巨力将他托向空中,我再也控制不住他,无奈松手,但他周身穴脉并未恢复,怎会…… “褚良已出局,诸位继续。” 空中传出高阶修士的声音,我这才想起场上还有看护的高手,他们多半是看不惯我“耍赖皮”,又判断褚良没有脱身的可能,这便提前将其判负,光明正大的从我手中拿人。 五行宗四人对我怒目而视,我略显尴尬道: “这……非我本意哈!” 第111章 三方惨剩 “天下的事,还真是难说的紧……王道友,你还在等同伴么?在下陆南枝,马上叫你们‘死’个明白。”陆南枝抚剑起身,遥望着不远处三方修士的战事,缓缓开口。 我闻言一惊,心说莫非她是故意等我那帮人到齐了,好一网打尽?她凭什么?有伤的自不必说,只要没有更多的人找上我,就凭身边这些人就算一开始立即针对我,我自信能支撑到时间耗尽。 这场法会斗到此时,场上的修士都打出了真火,不远处大群修士的厮杀越发惨烈,不断有人身泛蓝光出局,被看护法会的高阶修士送出场地,自从陆南枝停下后,三方修士的斗法再无章法,出局的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王道友莫慌!俺们来也!”候狨的喊声越来越近,打断了我一时的出神。 不好!她还能挥剑!我突然断定。 “散开!”我扭头朝已经近在眼前的同伴们大喊。 “哈!晚了。”陆南枝嘲笑道。 我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她口鼻溢血,面容诡异的通红如炭,却莫名生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手中地阶灵宝级法剑震颤不已,随着一声凤鸣声响起,只见她头顶显出一头火凤凰的虚影,正是她手中宝剑的器灵! 我来不及催促郑燎等人散逃,一柄比之前小了一半的巨剑虚影冒着熊熊烈火朝我们头顶劈来! 我双手紧握桃柳法杖,运起全身灵力使出五行法罩,随即横杖朝空中火剑虚影挡去…… 两声器灵的嘶鸣自我身后传出,随即巨大的金铁交击声震的我一阵耳鸣: “呯呯!” 原来我横杖还未挡上陆南枝的火剑,那巨剑虚影已被恶来和胡搏的刀、剑挡住,我并不意外,他们手中刀剑也地阶灵宝级法兵,只是有些可惜,本想能留到后面的个人赛的……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恶来、胡搏一刀一剑虽然比不上陆南枝手中的地阶灵宝,可怎么也算是同阶法器,以二敌一之下,还是相形见绌,那陆南枝一剑被挡很快做出调整,双手持剑连续劈了过来,三柄地阶灵宝级法兵争锋相对,各自的器灵也撕咬在一起。 只见空中体型最大的是一只火凤虚影,恶来手中淡黄色骨刀并不起眼,那头土黄色怪甲虫的虚影再现,胡搏手中法剑改用了不少蛟龙材料,器灵果然是一头淡金色的蛟形虚影。 半空中三头器灵异兽撕咬在一起,远比地面上三人单调的挥砍格挡更为震撼,陆南枝毕竟已是强弩之末,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空中的火凤器灵,不一会儿便处下风,落败只在旦夕之间。 仙盟剩下修士包括五行宗四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法器朝恶来、胡搏攻去,我们自是让,又乱斗在一起…… 我这才发现前来救我的同伴只有郑燎、恶来、胡搏、侯狨、李克,而且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灵力大损,若不是三方修士的正面战场不在此处,仙盟修士还不算太多,恐怕我们根本撑不住。 也是巧了,此时的我却是队伍中损耗最小的,连忙将五行法罩扩大到三丈左右,郑燎等人心领神会,纷纷朝我聚拢。 “周道友?这还不是五行宗?” 陆南枝眼看着不管是她的火凤,还是围住我们的仙盟修士,都奈何不了我们,恨恨道。 她的情况已然不妙,原本通红的面容阵红阵白,灵力乎强乎弱,越发不稳定,除了一开始便重伤了胡搏,此时已经无力再跟恶来和胡搏缠斗,若非他两人拦住她之前也受伤不轻,陆南枝已经败了,现在空中那火凤已全然没了攻势,凄厉的鸣叫着,全凭器灵本身的灵智守护着它的主人。 陆南枝的攻势一停,围攻我们的修士立时被我们“反杀”,首当其冲的就是带伤最重的五行宗修士,如今场上只剩周凡还有余力与我们周旋。 “唉!惭愧……”周凡低语一声,也不多做解释,频繁试探起我这法术的功效起来。 我无奈苦笑,心道许你探究人家的还不许人家看你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门法术别人随便看看也无关痛痒,但五行宗的人可是行家,让他们看我总觉不自在,生怕被看透的感觉。 “王道友莫慌!咱妖盟来了!” 一声大喝打断了我的犹豫,原来是忽展见,我心说仙盟终究还是败了,可散修联盟和妖盟也损失惨重。 如今场上大概还有四十多名修士,散修最多二十人,妖盟不过十多名,仙盟只剩七人…… 所剩无几的仙盟修士回身将陆南枝围在中间,忽展见和独孤丰带领剩下的二盟修士再次将仙盟围住,忽展见身边赫然站着伤痕累累的宋月庭,我喜形于色,带着郑燎等连忙上前站在一起。 我寻不见宋明园和宋绮楼,可此时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我猜她们已经不幸出局。 这场法会到此时众人早打出真火,不少人还跃跃欲试准备彻底将仙盟修士全赶出局,却听天空中传出一串清脆的铜铃声,随即场地骤然以众人为中心缩小,头顶五彩祥云再现,阵法的遮蔽消除,周遭喧哗声传来,我再次感觉到了场外观战各方的存在…… 忽展见和独孤丰看了一眼我们,神色复杂,我苦笑道:“二位辛苦了,我们侥幸帮上了忙……” “唉!王道友哪里话!此间事你们便是最大功臣!”忽展见似乎放下了很多,如释重负的回道。 “陆师妹!你何至于此啊?就这些人,单打独斗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之前那白衣剑修“冯师兄”不知何时扶着面如死灰的陆南枝,他边埋怨陆南枝边朝她口中灌下丹药,这人一身白衣多处破损,已不如刚才那般潇洒,但听他口中说的,明显还是不服。 “咳咳,冯师兄,小妹有负所托,实在无颜再比下去了,咳,本想破釜沉舟拉那几人出局……小心,小心那,那人……”陆南枝话还未尽便昏死过去,昏过去前灿白的手指却指向我。 我略显尴尬,耳边忽想起五行宗那几位的话,“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额,郑道友,玄水四友和那两位呢?”我见众人偷偷看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连角、螣地龙道友不幸出局,玄水四友法兵皆毁,只怕……”郑燎萧索道。 “王道友!”谢冰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转身一看,只见四人远远悬浮在地面,原本脚下的场地已经收缩不见,只剩一片深沟。 他们明明还有余力接近人群“中心”,却驻足不前,相当于自动放弃。 “四位道友!咱们历尽艰辛到这一步,你们这是……”我问道。 “哈哈哈!我们兄弟能见到王道友大显神威,已觉不虚此行!” “王道友,单打独斗非我兄弟所长,而且法器已毁,就不凑下面的热闹了!” “祝王道友、鬼藤谷诸位道友拔得头筹!扬我散修、妖修威名!” …… 玄水四友手持只剩半边的法扇你一言我一语的恭贺起来,直到被一声冷哼打断: “哼!王其灼王道友,在下冯骁龙,明日便领教你的神通!”白衣剑修还扶着陆南枝,终于自报名号。 我一阵头痛,心说你想领教就领教嘛,整的这么咬牙切齿,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嘿!那也未必,可能还没遇到冯道友,我便被淘汰啦!”我嬉笑道。 “哼!” 冯骁龙带着仅剩的仙盟修士离开了,周凡临走时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咱们胜了!” “哈哈哈……” 独孤丰和忽展见振臂一呼,二盟修士皆尽欢颜,放声欢呼起来,我目送玄水四友暂离,心中不免歉疚,四人此次多番相助于我,未得好处却毁了法器,虽然都是上品灵宝,但对于散修来说也十分珍贵,心中暗暗决定,这次之后怎么说也要为他们炼制一件称手法兵。 “诸位,请去那边记上名号,抽签排序,明日张榜后便开始擂台赛。” 一名元婴期修士出现在众人面前,声音不大,却盖过了众人的喧闹,来人说完便走,一众结丹期修士连忙收敛姿态,躬身相送。 我们跟着忽展见和独孤丰一行缓步寒暄,一起去场外一处凉亭中登记姓名,随后各自祝福,愿对方一举夺魁云云…… 分别后,自然免不了被老鬼讥讽: “哼!散修、妖盟才组建不久,也学仙盟那般惺惺作态。” “嗨!不提这个,咱们先去看看连角道友他们。” 我看着前来传信的明园和绮楼二妖随口道。 宋明园和宋绮楼脸色苍白,灵力虚弱,显然之前的战斗中损伤不小,我心中感动,包括同样重伤的宋月庭在内的三妖,若是一心自报,只需跟在忽展见身边便宜行事即可,当时我们在仙盟后方牵制,忽展见也不好给她们分些吃力不讨好的活,现在想来,三妖必然是一心突破,急于同我汇合,这才有今天的结果…… 宋嫚姝着二妖过来传信,她被花妖王叫去问话,叫我们安心在落脚的草亭处等她,另外,温季寒、连角等人已在草亭等候多时了。 “什么踏马的五行宗,那劳什子阵法让王道友一摸便破了!” “哈哈哈哈哈!” …… 当我们赶到草亭之时,连角、螣地龙、包括温季寒在内的玄水五友正围桌饮茶,气氛热烈,原来是参会的连角、螣地龙绘声绘色的给温季寒介绍法会上的情况,见我们回来后纷纷起身道贺。 “王道友,你们这次必然名动天下!真是可喜可贺啊!”温季寒笑道。 “什么可喜可贺?先得罪死了息背居,这又惹上了五行宗,以后麻烦无穷啊!”我苦笑道。 若是参会修士都像刚才吹牛的连角那样讲,五行宗非出高手找我麻烦不可。 “连角道友!以后切莫这么说了,只是在下所修功法原理与五行宗道友布置的阵法原理相近罢了!出其不意之下……并非看到的那么轻松哈!”我连忙解释道。 “第一次是出其不意,第二次……”连角嘟囔着,随即被温季寒打断道: “嘿!各位道友,先坐!坐!” “王道友所言不差,一下得罪这当今仙盟十大宗门之二,是要谨慎一些的,啊哈!” 温季寒话语中藏不住揶揄的语气,引得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待众人坐下之后,温季寒笑道: “诸位可知,此次法会之惨烈,已经超过了历届,当然这跟散修联盟准备的那件‘方寸棋盘’有不小关系,但从结果来看,剩下的修士绝对不足四十人,已是历届最低。” “不会吧?我看最后场上还有四十多人呐!”我意外道。 要说惨烈,确实如此,三方修士争斗的现场宛如战场,若不是法会准备的高阶修士应对得力,必然会有人丢掉性命。 “嘿嘿!王道友有所不知,仙盟那边剩下七人,却只有三人报了姓名,散修联盟剩下二十三名修士,也有四人弃权,妖盟剩下是十二名修士两人弃权,算上诸位七人,正好三十九!”温季寒侃侃而谈。 “还能弃权么?” 我看了看胡搏和宋月庭,这二位的伤势很重,前者被陆南枝的火属性灵气所伤,郑燎说那火灵有一丝凤凰气息十分难缠,现有的丹药不足以令他快速痊愈……而宋月庭则是伤上加伤,损耗过巨,伤及神识,就算有老鬼炼制的灵药恢复法身,但神识疲惫不堪,明日想发挥七成实力也难。 “当然啦!” 温季寒发现我看向胡搏和宋月庭,明白了问题所在,他又补充道:“明日的擂台赛历届都要签‘生死状’,既然伤势影响太大,还是弃权为好。” 我一听便明白了温季寒的意思,忙忙对胡搏和宋月庭说到: “薄山君、月庭,你二人的伤势对明日影响极大,还是弃权为好。登记之时,我本想着反正不到五十人,参与就有奖励拿,到时只管认输便是,嘿,当然也不是为了那点东西,主要是想着咱鬼藤谷多一个参赛便多一分威名……不想其中还有这些门道,方才听温道友一说,方觉其中凶险,为了那点东西实在不值,而且……” “而且咱们风头太过,若是遇上仙盟的或者其他什么人,认输不及被其使坏坑害,那就亏大了!” 胡搏和宋月庭听罢默然点头起身,胡搏来此本就不是为名次而来,微笑告辞,宋月庭则面露遗憾之色,但也明白其中情况,朝我行礼之后,跟着胡搏离去。 第112章 妖王过问 胡搏和宋月庭走后,温季寒又介绍起东南方另一处品丹法会的结果,据说那里一场乱战下来剩下了六十人整,原来惯例是取参会人数的十分之一,掐零取整,参会修士也都十分有默契,不似我们这边大动干戈。 我联想起像这样的法会天下间共有四处,方觉当今仙道之隆盛,东南那边足有六百多名结丹期修士,加上这里的,再北方仙盟组织的两处……短短五十年这天下就涌现出了两千多名结丹期修士,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温季寒似乎十分健谈,不过在坐的半数修士明日还要上场比试,他也识趣的早早结束了话题,带着四位妖修兄弟告辞,连角和螣地龙也随之起身。 候狨和李克服下郑燎赠予的丹药后早无心多待,见众人起身,连忙告罪先行一步,他们是想早些炼化服下的丹药,以便明日以全胜状态面对接下来的擂台赛。 我也不多做挽留,但看着温季寒身旁的妖修兄弟,我忽然想起他们法兵被毁之事,连忙叫住了他们: “温道友留步,在下还有一事。” 温季寒闻言一愣,意外道:“哦?何事?” 我看了看谢、林两家兄弟和连角、螣地龙,开口询问道:“谢、林两家兄弟法兵被毁,我实不能不有所表示……嗯,连角道友和螣道友,你们可有损失?” 众妖修一愣,林染霜开口笑道:“嘿嘿!王道友,咱们一起挫了那些名门正派的威风,我等心中只有快活!些许身外之物,毁的正是地方!何足挂齿啊?哈哈哈哈!” 螣地龙换出手中完好无损的诡异弯刀,挥了两下,笑道:“正是如此,我只恨自己当时还是太胆小了!”言罢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哈!王道友这朋友可交!不劳王道友费心,俺的‘玄刺覆体甲’乃是本体所化,无需炼制,只要俺不死,修炼之中便能自愈!”连角大笑而走。 我看玄水五友也准备离开,一把抓住温季寒的手,真诚道:“散修的难处我岂不知?你们若真当我是朋友,便别跟我客气,在下对于炼器一道还有些心得,我观谢、林兄弟毁伤的法兵品阶也不算高,给我点时间,我自信可以炼出同类法器。” “哈!真没想到王道友竟是炼器师!也罢,我兄弟也不矫情了……”温季寒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只见掌心上浮出一柄雪白羽扇,这扇子平平无奇,但偏偏蕴含浓郁的水属性灵气,正与他那四个妖修兄弟手中毁去的扇子几乎一样。 “王道友请看,此扇名为‘雪羽擒水扇’,水灵澎湃,与我兄弟所修功法十分契合,是我们兄弟当年在北方仙林偶遇一位炼器大师,以一头六级妖兽凝冰鹤幼兽换得,那人的炼器技法十分少见,似是‘融合保真流’一派。”温季寒大方的将手中法扇递给我,简单介绍了一番。 恶来听到“炼器大师”四字讪讪而笑,本想说点什么的他被郑燎拉去喝茶…… 我拿起法器一看,便觉那炼器之人不愧是炼器大师,明明是再造赋神流的技法,却大胆的将凝冰鹤的正羽直接当做提炼材料来运用,不明所以之人还当这件法器是融合保真流的炼法,只怪这凝冰鹤的正羽蕴含的水属性灵气太过纯粹,无需分解提炼便可直接使用,这种蕴含纯粹灵力的材料不管什么流派技法,皆是佳品。 我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件的法器特性,其本身蕴含浓郁灵气却内敛不发,但内中所布繁复的阵法只需一点点水属性灵气,便可瞬时激发数倍灵力,也是我所熟悉的极端路子,奈何品阶不过中品灵宝,难怪不胜久战而毁…… 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法器还给温季寒,笑道:“好法器!可惜以温道友现在的实力,这法器怕是有些承受不住吧?” 温季寒眼神一亮,笑道:“听王道友这话我便放心了!实不相瞒,其他法术我们自有合适法器,可我兄弟的冰法合击之术只有这五件等力同源的法扇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我恍然有所感悟,天下合击之术多种多样,有些需五行轮转,有些需同类相帮,还有一类就是玄水五友这种,不但需同源,还需平衡方能运转合意。 “我明白了,一时半会不好寻类似的材料,暂且记下,待我炼出五件法器,再请五位道友来鬼藤谷鉴赏品鉴!”我朝玄水五友说道。 “嘿!那我们就等王道友的好消息了!” 玄水五友相视一笑,全无挂碍的走了。 草亭内只剩鬼藤谷中修士时,郑燎端着茶碗,忽然开口道:“你想收服他们?” “怎么收服?嘿,我有那么脏嘛?只是真心想交个朋友罢了”我洒笑道。 “嘿!归顺咱们青蒙山是他们的福气!王大师的手段他们哪里知道,若是……嘿嘿!”恶来终究没忍住,开口道。 “恶来,你可知我们人族讲‘君子之交淡如水’,又言‘君子和而不同’,交朋友就交朋友,没有谁收服谁、谁归顺谁……” 我正想给恶来上一课,宋嫚姝的声音忽然出现:“而且就是归顺也是归顺咱们鬼藤谷,有青蒙山什么事?青蒙山还在么?” 恶来吃瘪不语,看着宋嫚姝身边同样表情不善的胡搏,若不是实力相差太远,这二妖非跟宋嫚姝翻脸不可。 我看宋嫚姝似笑非笑,胡搏和宋月庭分列在她两边,应是办完手续遇上的。 我正想出言缓和一下,却听郑燎冷冷道:“宋道友,郑某被你卖了多少?” 我这才反应过来,宋嫚姝是被妖王叫走的,鬼藤谷的崛起太过显眼,这其中缘由不得不令花解语这妖王怀疑。 “哎呀~郑道友,郑长老!咱们来时早对过口风,奴家怎会出卖你呢?”宋嫚姝娇嗲道。 我放下心来,心说宋嫚姝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我也不知他他们对的什么口风,不由得好奇的看着二人。 郑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自顾喝茶。宋嫚姝坐下后眉目流转,忽然朝恶来、胡搏说道:“接下来涉及我鬼藤谷的秘密,二位,回避一下……或者,不要反抗,等奴家封住你们六识。” “哼!我们奉王大师为主,反不反抗,需听王大师的意思!”胡搏恼道。 我见恶来起身戒备,叹气道: “唉!还真不好现在让你们知道,恶来、薄山君,我绝对相信你们,但涉及丹王前辈的谋划,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们需谨记,丹王前辈的事,切莫对旁人提及,日后回到石柱山芥子洞,也是一样。” 胡搏和恶来低头想了想,拱手道:“是!王大师。” 宋月庭三妖带着恶来、胡搏走出草亭,她们离开只需宋嫚姝一个眼神。 郑燎亲自布下结界后,冷冷的看着宋嫚姝。 “哎呀郑道友,你猜的没错,是跟咱们先前商量的有些出入,可奴家绝没有将你的身份说出去!若任你被抢走,对鬼藤谷对奴家又有什么好处呢?”宋嫚姝娇声解释道。 “啧啧,老夫相信你没那么蠢,但你能不能在强者面前守住秘密,这可难说。”郑燎冷笑道。 “郑道友你太小瞧人啦!妖王大人的怀疑其实不在你这儿,而在公子身上。前辈既有那件‘灵隐披风’,这里的‘方寸棋盘’也十分神奇可以遮蔽炼魂术的窥探,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却探查不了灵力的运行脉络,就算前辈你在里面动用了炼魂术,外面也察觉不出异常啊!” “要说丹药,咱们确实多一些,但只能说是上乘,并没有什么如‘水蛟火凤护心丹’那样的神丹妙药,谷中的吴长老正好应付怀疑。” 宋嫚姝耐心解释,郑燎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等等,你刚刚好像说怀疑在我身上?”我终于忍不住道。 “哈哈哈哈!是啊!公子!妖王大人问的最多的就是你啦!”宋嫚姝看我不安的表情大笑道: “呵呵,主要还是怀疑公子你的根脚来自五行宗,奴家在上面看的真切,那五行宗五人布下的阵法,你们没来之前,散修联盟和妖盟的修士五十多人也攻不下,公子你一出手,哈!一把抱住那郭家妹妹,那阵法立时便破了!你是没看见台上仙盟等人的表情,别提多精彩啦!” “咳,咳,哎哎哎!我什么时候抱那女修了!别胡说啊!”我尴尬道。 “嘻嘻!若不是公子你最后又破了一次,哦!这次抱的是那胖子,奴家真以为你之前是使的‘美男计’呐!”宋嫚姝嬉笑道。 “你怎么说的。”郑燎冷冷打断了宋嫚姝的嬉闹。 “郑道友好心急,奴家早听前辈教诲,能骗过智者的,只有真话,于是奴家便只说真话。”宋嫚姝嬉笑道。 她看我仍是困惑不安,又解释道: “比如妖王问我公子是何门派,是否出自五行宗,奴家便说不知道,结识公子只因青蒙山之事。” “妖王问公子所修是何功法,奴家便说是‘五灵筑基诀’,奴家也看不明白。” “妖王问鬼藤谷与公子什么关系,奴家只说公子擅长炼器,被奴家拜为三长老,于鬼藤谷有大用。” “妖王又问我公子为何修行如此之快,那日在青蒙山时公子还未结丹,此时却已到了结丹中期,奴家便说是鬼藤谷聚全族之力助公子修行。” “妖王还问我为何这般看中公子,看中人族一个修习‘五灵筑基诀’的仙仆,奴家便说了,那是因为,是因为我对公子十分中意,有意与公子结成道侣!哈哈!” “噗!咳咳!什么?”我一口茶水喷出,之前宋嫚姝的话我都十分认同,正暗自夸赞她机智之时,可她最后的话实在令我猝不及防,她,她怎敢在妖王面前乱说? “哎呀公子~奴家可没有胡说哟!妖王大人都信了,还提醒我人族男子多是薄情寡义之人,你猜奴家怎么说?”宋嫚姝娇嗲道。 我还未从之前的意外中回过神来,顺嘴回道:“怎,怎么说?” “哈哈哈!奴家当然说自己看人很准哒!哈哈哈哈……”宋嫚姝似乎十分满意我的反应,大笑不止。 郑燎忽然开口问道: “我记得王道友曾对你说过,他来自西北方一个叫做‘大力金刚门’的末流门派,你怎么说不知道?” 我闻言一惊,马上想起大概十多年前,我与老鬼刚进入鬼藤谷中时,在谷内的八角亭中,喝了不少酒水,曾经敞开心扉的聊过,我确实提过这事…… “嘿,郑道友好记性!只是,在公子接连轻易就破了五行宗的阵法之后,别说旁人,就是奴家也不禁怀疑,公子你究竟是不是来自五行宗啊?公子究竟出身何派,奴家现在是真不知道了。” 宋嫚姝收起笑脸,虽是回答郑燎的话,却深深的看向我。 “我……” “公子不必回答!现在奴家还不想知道太多!” 我正待解释,却被宋嫚姝立即出言打断,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草亭中三人一时无话,结界内瞬间陷入莫名的寂静之中。 ”啧啧啧,聪明,宋道友远比老夫之前想的聪明的多。”许久之后,郑燎缓缓开口道, “但王道友,你的根脚并不难查,毕竟大力金刚门是被息背居吞并的门派……好在现在知道这些的,除了我们,只有藏在石柱山的青蒙山妖族。仙盟想在短时间内查出一个末流门派自我放逐的仙仆,可能性不大。” 郑燎的分析让我又生疑惑,我不解道:“就算他们查出来我的根脚又如何?现在我最大的秘密不应该是青蒙山上师前辈的遗泽么?” “啧啧,功法的事,任谁也不好跑刨根问底,你已是结丹期修士,还在品丹法会上为人所知,自悟也好,奇遇也罢,随你怎么说,管他信不信!除非……五行宗污你偷师,否则仙盟没有借口在明面上针对你。”郑燎淡淡道。 “可,你们也知道,上师前辈,是天庭钦犯啊!”我回想起当日南海龙宫六太子宣读的那不伦不类的告示。 “天庭?天庭的事,谁敢掺合?当日各方强者的表现你也见了,连留下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这个就叫做天威难测!” “王道友你放宽心,能找你过问那上师之事的,绝不会是此界仙门。”郑燎笃定的分析道。 “嗯……啊?” 郑燎前面的话我听罢的确“宽心”,可后面一句,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113章 擂台加码 “听说上界天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若上仙想要怪罪公子,早就有所警示,十多年了,连青蒙山众妖都好好的,想必是无碍的。”宋嫚姝柔声道。 我终于心安,笑道:“多半如此,嗨!管他呢!宋道友,妖王还说什么没有?” “都是一些加入妖盟之后的琐事,二位有兴趣听么?”宋嫚姝狡黠道。 “额,不必了,我还是操心一下明天的分组擂台吧!”我连忙摆手,对这种组织内的事务,我向来是抗拒的,或许是以前在大力金刚门做够了吧…… 郑燎撤去结界,只叫同样明天参赛的恶来进来,宋嫚姝则亲自带着其他修士在草亭外围护法。 我简单询问了恶来的伤势得知并无大碍后便盘腿调息,静静消化所服丹药的效力,郑燎、恶来亦是如此。 一夜无话,我在冥思之中不时想起宋嫚姝结成道侣的话,心中每每浮现出她美艳的容颜,一颦一笑使我难以平复,难不成她说的真是心中所想? 日月轮转,山中乍暖还寒,法会外围的阵法结界并未阻挡初秋的朝阳,我同郑燎、恶来告别宋嫚姝众人先一步抵达会场。 昨日的激战,“方寸棋盘”之上多处破损已修复的不着痕迹,看来这件大型法器依然是擂台赛的场地。 场地外围自下而上早聚集了观战的各方修士,我们一行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窃窃私语,不时谈论起我是不是五行宗的人、玄水四友等人未出现的原因、以及恶来和胡搏手中的中品地阶灵宝级法兵…… “王道友!郑道友!恶道友!昨夜可安好啊?” 侯狨与李克远远的朝我们打着招呼。 “侯道友、李道友,你们好早啊!”我笑道。 “多亏了昨日郑道友赠予的丹药,我们此时早恢复如初,真是多谢了!”李克抢先一步上前,拱手道谢。 “王道友!接下来若是抽上咱,可不要留手哦!”侯狨嬉笑道。 “嘿!彼此彼此吧!” 我心情不错,心说人族虽然礼数周全,但还是不如妖族真情流露可爱些。 不远处独孤丰和忽展见已朝我们走来,候狨朝我做了个鬼脸拉着李克避去一旁。 “哈!只一夜,三位道友便神凝气足,鬼藤谷当真是实力雄厚,三位道友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呀!”独孤丰戏谑道。 “额,彼此彼此吧!” 我心中一阵厌烦,看着独孤丰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免想起他昨日最后的狼狈像,实在没心情与他扯淡。 “王道友……你当真不是五行宗出身么?”忽展见犹豫道,他还是不能理解我昨日怎会那么轻易的破了五行宗的阵法。 也难怪他怀疑,破阵之法有大概几种,一种是以一力降十会,只要能爆发出远超阵法防护上限的灵力,再精妙的阵法也破了;一种是能知晓阵法的运转法理,置身其中边规避阵法的排斥之力,边破坏阵法的运行规则、亦或摧毁阵法的阵眼等关键环节从而破去阵法…… 前一种多是高阶修士对付低阶修士所布阵法的方式,显然不是我能做到的;后一种看似与我昨日所做的一样,但其实不然,因为这种方式一般都需要破阵者与守阵方拉锯多时才能成功,而我昨日做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对五行宗的阵法之道无比熟悉,甚至可以说在他们五行阵法的造诣上,远超布阵的周凡等人,而那五人在宗门内怎么说也算精英弟子……那我又是何人? “额,忽道友不必怀疑,我绝不是出自五行宗。”我不想多做解释,只告诉他事实结果。 “嗯……可惜胡道友和玄水四位道友等弃权,否则咱们妖盟在此次法会上的声威更盛了。”忽展见见我不愿多言,没话找话似的说道。 “玄水四友加入妖盟了?”独孤丰立即问道。 “哈哈哈哈!修仙一途强则强、弱则亡!强者如虎向来独来独往,何须如牛羊般成群结队?你们妄想以人数标榜,实在可笑至极!” 一个狂妄的声音打断了独孤丰和忽展见的各怀鬼胎,正是仙盟的冯骁龙带着两个同伴到了。 我见其中没有陆南枝,看来昨日她使秘法驱动宝剑,代价不小。 冯骁龙身边一人是五行宗的周凡,另一个没见过,看来昨日五行宗剩下的郭蕊等三人皆弃权养伤去了。 忽展见脸色阴沉,却一时没有回嘴的急智,只能怒目转身。 独孤丰转身戏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昨日的手下败将吗?仗着地阶灵宝苟延残喘到最后,若非你们人多实在杀不干净,哪能把你剩下呢?还什么‘强者如虎’‘独来独往’,哈!你也配?” 冯骁龙面色阴沉正待回嘴,却听郑燎无缝衔接似的讽刺道: “啧啧啧啧,仙盟修士就别提什么独来独往了,门派等级森严、层层供养还不够,又结成仙盟!呵!你既不是强者,更没有‘独来独往’。” 在场的大多是妖盟和散修联盟修士,听罢轰然大笑,我亦大乐,心说这冯骁龙实在是自取其辱,独孤丰的话是事实他无可辩驳,郑燎的话更是杀人诛心。 “哈哈!独来独往的强者俺早听过!妖王大人成名之前皆是独来独往!另外嘛……散修的道友哪个不是独来独往呢?”恶来的插话又引得一片附和之声。 冯骁龙和同伴在一片群嘲之中不发一言,他脸色阴冷的快挂上霜,只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哼!一会自有分晓!” “叮铃,叮铃……” 昨日那般悦耳的铃声再次响起,修士们忙恭敬站在原地,纷纷仰头看向场地上方的彩云礼台。 “仙道苍茫何惧难,凝气炼体筑机缘。 气海摇舟观大道,灵台顿悟始成丹。 红尘从此无挂碍,炼魂养神慕神仙。 闭门对影萤烛照,片叶障目难自掀。 海纳百川繁化简,敌友如镜映荷莲。 十方新友齐论道,一品金丹妙法传。” 清扬的铜铃声中,张涛的平和安定的嗓音吐露出道家偈语短诗,众修士听罢若有所思,诗中似是概括了修士从练气筑基直到结丹之后的修行状态,浅显易懂,却发人长思。 铜铃声罢,张涛闭口不言,场上场下、云端之上的修士皆肃穆伫立,齐齐望向彩云礼台。 “阿弥陀佛,张道友的开场诗平铺直叙,已达归真之境,老衲佩服。” “嘿!大师言之有理,历年品丹法会,张道友这是最直白的啦!甚好!甚好啊!” “让诸位见笑了,咱们这便开始抽签决定轮次吧?” 张涛朝身后的鉴空大师、徐紫尘等客气了一下,回身就准备开始下一项,却忽听不远处空中一个语气不善的声音传来:“慢着!” 场上众修士转头寻觅的功夫,那人早已出现在彩云礼台之上,他衣着华贵,但明显身材矮小,身后跟着两个壮硕的短褂仆从,抬着一口外形虽小却明显很重的箱子,那两位抬箱子的仆从也绝非凡人,都有结丹期以上的实力,可抬着那小箱子却明显吃力,跟我大腿差不多粗的四条臂膀青筋暴起,几乎要撑破衣裳。 “我道是谁?原来是吉岛主来了,叫停自家的场子,这叫怎么回事儿?”徐紫尘阴阳怪气的道。 原来,来人是当年在青蒙山一役中,伪装身份跟着魏冥玄,却被仙盟大长老杨紫初叫破身份的渡劫期修士吉得宝。 我努力回忆起当年的种种,心知这吉得宝睚眦必报,绝非好相与的。 “二长老徐紫尘,就涵养上来讲你在练一百年也比不上杨紫初,安心当你的老二,我家的事你看好记好回去禀报就完了,别以为单独出来就是老大了!” 吉得宝说话果然毫不留情面,抓蛇抓七寸,打人先打脸……几句话顶的徐紫尘闭口不言。 吉得宝扫了一圈,只听花解语淡淡道:“吉岛主,什么事劳您亲自跑一趟?” “嘿!事不大,只是有不存好心,花妖王、龟妖王安坐即可,稍后再跟二位叙旧。” 吉得宝对妖王的态度明显很好,想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张老弟,你还是为人太正了,跟仙盟那帮老不要脸的比,还是太嫩了!” 吉得宝转身就训起了张涛,他毕竟实力强、成名早、辈分高,张涛听罢连连稽首,请他示下。 “吉得宝!你太过分了!真当我仙盟在此无人不成?鉴空大师!你怎么说?”徐紫尘听他又辱及仙盟,大怒道。 “阿弥陀佛,徐道友稍安勿躁,且看吉道友怎么说。”鉴空闭目拈珠,悠悠劝道。 “嘿嘿!刚才谁说的直白‘甚好’?老夫现在就把话说白了!”吉得宝冷笑道。 场上场下的修士皆是一头雾水,好奇心驱使下,一个个竟毫不掩饰的施展炼魂术,凝神探查彩云礼台上的变故,当然,这或许正是吉得宝想要的结果,礼台上的高阶修士也无一人阻挡。 此时上下皆尽洗耳恭听,吉得宝稍作停顿,朗声道: “我散修联盟与妖盟为了此次法会可谓实心卖力,然仙盟中人对我等却不以为然。” “我们依照历届惯例,准备的彩头最高不过上品灵宝,这也是最适合结丹期修士使用的法器……嘿!” “可老夫前日得到消息,东海滨荡剑城内的品丹法会,彩头已悄悄换为下品地阶灵宝两件,中品地阶灵宝一件!” 吉得宝说到此处,此次法会的修士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比……当真阔绰! 要知道地阶灵宝本就不是结丹期内修士能够完全驾驭的法器,昨天以秘法驱动地阶灵宝的陆南枝,此时便因为反噬而无法上场,即使修到俱灵期,也未必能发挥出地阶灵宝级法器的最大威力,只有像宋嫚姝那样的元婴期修士才能够完全掌握。 不过仙盟“悄悄”的举动,恐怕是有意识的打压散修联盟和妖盟合办的法会……对于后者来说,如果任由这样的事发生,那品丹法会之后不论天下修士如何分说,此间法会终归是低人一头!这对一心利用此次法会提振声威的散修和妖盟而言,无疑是无论如何不愿出现的情况。 “哼!如此鬼鬼祟祟的行径,如何让天下修士信服?” 吉得宝的话掷地有声,参会的每一名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只要不聋都听的清楚,人群中渐渐窃窃私语起来。 彩云台上,一众仙盟势力的代表也低声交流起来,看样子多半也不知情,我注意到只有徐紫尘淡然饮茶,毫无意外之色,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徐紫尘见众人渐渐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长抿一口茶水,仿佛品琼浆玉液般缓缓咽下,这才随意道: “鉴空大师,主意是你北仙盟出的,怎的你却一无所知的样子?我荡剑城不过是从善如流罢了。” 鉴空和尚闻言一愣,目光慢慢转向五行宗的郭擎铁,后者连忙起身道:“我实不知!宗门长辈只不知道……晚辈也不知晓啊!” “阿弥陀佛,老衲来此观礼,连结丹期弟子也未带一人,只存心想见识一番散修、妖修的风采,实为想过其中诸多曲折。天下四处法会攀比之风由来已久,即是斗法论道,总要争一争高下,老衲也不觉有何不妥。”鉴空把话说完,也学之前徐紫尘那般自顾品茶起来。 “哈哈哈!鉴空大师真是明白人!吉道友,仙盟没有通知你们,非是存心让你们难堪……嘿,这临时决定的事情,你们之前也没问过我们这法会如何举办不是? 嘿!小辈们越来越有出息了,似乎上品人阶灵宝已不是什么稀罕物啦!老夫从昨日看到现在,觉得你们办的不错!无师自通嘛!”徐紫尘淡定笑道,边说边将目光瞟向吉得宝身后力士仆从还未放下的箱子: “而且,我看吉道友此行已有准备,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嗯,已耽搁不少时间了,快开始吧!” 吉得宝余怒未消,却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揪着不放反而显得己方小气,他冷哼一声,看向垂手侍立一旁的张涛,转换语气开口道:“行吧,张老弟,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是。” 张涛拱手朝吉得宝作揖之后,仿佛一切早有准备般,只见他随手取走仆从力士手中的箱子,打开之后一股强大的灵力顺着宝光外溢四射,果然都是宝贝! 我与参会修士一样,虽然身在地面场地,却驱使炼魂术死死盯着彩云礼台上的那个箱子,不料箱子刚打开,我身边就有数名结丹期修士捂眼痛叫起来,我心中了然,是他们的炼魂术太过低级,元神探出后抵受不住突然波动的灵力所致。 “诸位不必心急,我这便将此次法会前三名可自选的地阶灵宝阶法器拿给大家看,”张涛好整以暇道, “诸位请看,这是三件中品地阶灵宝,两件法兵皆是飞剑,一件吊饰乃是护身法宝,嗯……列位莫急,决出了前三名,依名次自选,全凭心意,当然,法会之前承诺的前十名胜出修士的法器、材料等等,亦不会少。” 张涛言罢,纵使在场的都是有道之士,也不免嗡的一声议论起来,参会的垂涎不已,观赛的啧啧称奇…… 三件地阶灵宝都是中品!散修联盟是存心要压仙盟一头了! 第114章 大意不得 “哼!升宝岛好大方,也不想想结丹期修士使不使的了,若是不能驾驭,拿在手中只会是取祸之道。”徐紫尘终于面露不愉,冷冷道。 “嘿!我们可不是‘无师自通’,都是跟你们学的!”吉得宝扬眉吐气般回道。 “呵呵!我们敢出手,那是因为我仙盟弟子强啊!”徐紫尘忽然释然般说道。 “哼!我看不见得。” 彩云礼台上吉得宝和徐紫尘还在话不投机的硬聊,张涛则面朝下方的我们抬手示意安静: “列位注意了!抽签开始!” “本次抽签无需诸位动手,请看!” 随着张涛的指引,我们只见脚下“方寸棋盘”的空地上,接连上浮出三十七枚黑白不一的棋子,仔细一看,空中的棋子约有人头大小,黑白各自聚在一起,棋子上各有不同金色小字,似是姓名。 “诸位,我们举办的这次法会不问你根脚如何,何门何派,但为了便于统计,我们与两位妖王前辈商议过:名字在黑子上的皆是人族修士,而白子上的名字皆是妖族修士。” “诸位不要误会,不是同种族的修士厮杀,黑白区分只是因为你们脚下这件法器的特殊性才如此,抽签跟黑白色无关。” 三十七名擂台赛修士纷纷凝神在黑白棋子上寻找自己的名字,我也仔细查看,终于在一颗黑色棋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参赛的修士中,人族修士有二十四名,大部分是散修联盟的人,我身份特殊,属于妖盟,李克还未加入散修联盟,还有冯骁龙、周凡和一个叫王旗的年轻修士,是这次仙盟仅剩的三名修士。 妖族修士十三名,其中只有候狨一个未加入妖盟。 张涛不知何时拿出一个碧玉葫芦,随手一挥,三十七枚棋子陆续被葫芦吸入腹中,他手持碧玉葫芦回身先是看了看吉得宝,后者随意摆摆手,张涛又朝花解语恭敬道: “劳烦花妖王了。” 花解语淡淡一笑,随手招过碧玉葫芦,微笑道:“好吧!这种事我还真是第一回呢!” 彩云礼台上一众高阶修士相互微笑示意,一派祥和景象中,花解语拿着碧玉葫芦起身,缓步上前走到张涛身边。 “有意思。” 只见花解语轻摇葫芦,随即将碧玉葫芦倾倒,葫芦口处立时飞出刚才吞入的棋子,这些棋子一出葫芦便径直落向我们脚下的“方寸棋盘”上,场上修士这才发现,这些棋子皆是落在棋盘上的点位上,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 这已无需多做解释,两两相对的棋子便是一组相互的对手了,棋盘上一共有十八对棋子零一个,多出来的那个幸运儿本轮轮空。 我一看名字,不禁有些意外,竟是仙盟那三名修士之一,那个叫做王旗的修士。照理说散修人数最多,更容易产生那个轮空的人,没想到…… 我对这点意外并不在意,跟场上其他修士一样,更多注意力还是在本轮的对手身上。 我的对手是一位名叫焦炀的散修,我对他一无所知,只依照场边法会判事的引导走向有自己名字的黑色棋子。 不一会,场上修士纷纷行至各自的棋子跟前,开始认真打量起自己的对手。 我的对手明显有些紧张,只见他一身灰色道袍,手持一柄显眼的红柄银丝的拂尘,坚毅的面容眉头微皱,盯着我的眼神略显迟钝,似是在盘算着什么。 “开始吧!” 场边判事的话很快结束了近距离打量的尴尬,随着他话声,我与对面那叫焦炀的散修立时置身于一个方形空间中,外界的纷扰皆被隔断,连炼魂术也难以探听外界的情况。 这就开始了? 我还想看看郑燎他们的抽签情况,不想擂台赛竟如此干脆!同时进行十八组斗法?!这“方寸棋盘”不但能缩放场地,还能分割空间,不愧是上品地阶灵宝。 我与焦炀各自倒飞出去约三丈的距离,各自戒备,却听一个空灵的声音想起: “诸位,此空间方圆一里,足够你们放手施为,从现在开始,在有一方认输或者一方最为危急性命之前,我不会再出声,我再开口,便是胜负已定,请务必配合,否则我作为此间器灵,可无视法会不取性命之约定,切记!” 这地阶灵宝的器灵,灵智几乎与人一般无二,我不禁暗赞不已。 我还未动,焦炀却已催动法术,似要抢我这一愣神的先机。 就算彼此看到过对方的名字,出手前也不先自报家门么? 只见焦炀一手持拂尘立于胸前,一手迅速的变换指法,全身灵力暴涨,一股强大的火属性灵气喷涌而出! 我丝毫不慌,毕竟自来到这里以来,接连面对了比现在凶险的多的情况,而我凭借炼魂术一眼便知,这焦炀不过结丹中期的实力,单打独斗,我谁也不惧! 焦炀的灵力忽然集中在手中的拂尘上,那一簇银色长丝如同一根粗壮水柱,极速朝我面门喷射,一股浓烈的炙烤气息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连忙偏向一旁,可脸庞还是被炙热的银丝扫中小片,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我连忙施展五行罩衣诀,持杖的右手传来阵阵清凉,我脸上的小伤立时化解无形。 焦炀快速挥舞手中拂尘,银色长丝如同一根长鞭不住变换角度朝我袭来,我手中桃柳法杖早已褪去枯枝之貌,通体碧色如玉,暗暗发光,托、挑、撩、拨不断变换棍式,抵挡着拂尘长鞭的袭击…… 交手不久我便能断定,这场我赢定了! 焦炀一身火属性灵力倒也不弱,手中拂尘也是一件中品灵宝,不比我手中桃柳法杖这未进化的变异灵宝灵力差多少,但却连我学自大力金刚门的驱魔破风杖法都破不掉,更别提伤到身负五行罩衣诀的我了,我心中了然,他跟我之前见过的仙盟精英弟子相比,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手中法器,还是过于普通了,而自己有诸多奇遇,又有老鬼在旁时时指点,也不是他这一般散修能够比拟的。 念及如此,我逐渐放松了心态,开始仔细观察起对手的拂尘套路以及施法细节,心中却忽然想起昨日冲入五行宗阵内时,我挥舞的一击木属性强波被那个矮胖修士以火法瞬间化解大半灵力的事…… 我依托桃柳法杖的加持,发出的木属性气刃绝非无解法术,但却被对手以火法轻松化解,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依我所掌握的五行轮转法理,木、火只存在相生的关系,火属性对木属性并无相克之力……正如此时焦炀与我。 彼此属性不存在相克的关系,那比拼的就是各自灵力的强弱了,真不知五行宗有什么秘法? “王道友,我知你神通,可……可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喝!” 焦炀发觉了我的心不在焉,大喝一声便要变招! 原本如银蛇狂舞的拂尘,银丝束成的鞭子瞬间散开,宛如一大片轻薄的银纱,从四面八方朝我裹来! 我离的太近了,很难躲开,或者说……我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被“裹住”有什么大不了的,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不管他的法术如何变换花样,依他的灵力强度根本对我造不成威胁,且不说我的五行罩衣诀他破不了防,即使造成些许皮肉伤,凭我手中桃柳法杖的疗伤异能,对他来说,无解。 我很快便被焦炀拂尘上银丝化成的纱绸裹了个结实,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全身上下虽然被焦炀拂尘上爆裂的火属性灵力激的噼啪作响,但我凭借五行罩衣诀的防护,除了消耗些许灵力可以说毫发无伤。 正待我准备破开裹住自己的这层轻纱之时,一股大力将我朝焦炀拉去……他原来是想拉我近身? 罢了,既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我不再“挣扎”,闭目凝神,静等靠近焦炀的那一刻,那时我将破开束缚,运使五行轮转大法,以一缕土属性灵气藏匿克制法理,一举将这名火修击溃。 就是现在! 我与他本就相距十丈不到,焦炀拉扯的力量不小,瞬时就将我拉至他面前。 我并掌如刀,气刃激发而出,银丝化成的薄纱立时被我破开,正待我顺势擒住焦炀的手臂之时,意外出现了…… 焦炀似乎早料到我的企图,右手直接松开拂尘,反抢先抓住我探出的手腕,只见他左臂齐肩抬起,宽大的袖口正对我面门,这是? 果然是暗器! 三点寒芒转瞬即逝,我一阵心惊,立时想起了在黑风山时遇上的那“乌金钉魂针”,这么近的距离,身边也无老鬼在旁,这下我便要栽了…… 三点巨痛如品字形分布在我双颊和额头正中,焦炀顺着强大的冲击力松开了擒住我手腕的手,任我倒飞出去,我清晰的感觉到,焦炀似乎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又拿出一柄法剑,挥出道道剑气朝我追来。 我终于确定了面门上这三枚针形暗器绝不会致命,忍住痛楚释放出五行法罩,待我定住身形,三枚针形暗器已被我一一逼出,细如牛毛的金针上泛着隐隐绿光,有毒! 焦炀后发的剑气皆被我的五行法罩消解无形,他连手中法剑也投出,依然未能再伤到我身。 焦炀再次拿起之前撒手的红柄拂尘,凝神蓄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还道是‘乌金定魂针’,焦道友,你这一手使得漂亮,在下佩服。”我一边引导桃柳法杖传来的丝丝清凉压制疼痛,一边悠悠说道。 毒也不是什么奇毒,大概是某种放大疼痛的欺骗感官的毒素,且不说我有桃柳法杖,心智坚定之辈绝不会被这种毒素制住,难怪焦炀要钉我面门,这毒针不扎在要害,毫无制敌希望。 “王道友多虑了,那种邪物法会上是禁止使用的,况且,我也没有啊……”焦炀苦笑道, “中了我三枚‘赤蜂幻痛针’在头上,王道友确好似没事人一般,看来今日我难胜你了。” “不如就认输吧!焦道友!你所修火法不弱,却奈何不得我。”我淡然道。 “认输?嘿!焦某还有余力,岂能如你所愿?看招!”焦炀厉声过后,手执拂尘再次朝我扫来。 他知道远程法术破不了我的五行法罩,唯有近身抢攻才能伤到我,但我此时岂能如他所愿? 刚才虽然有惊无险,却让我收起了轻视之心,是了,能修到结丹期的修士,又有哪个是自甘人后之辈呢? 我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应对起焦炀的进攻,他在拂尘上的造诣十分纯熟,刚才是鞭,这会儿银丝笔直如棍,一柄拂尘软硬自如,我心中暗自赞叹。 可,也就到这了。 我不再执着以五行轮转大法伤他,反而刻意拉开距离,仗着气海博大灵力深厚,五灵珠如撒豆子般朝焦炀挥去。 “砰砰,砰,呯呯呯……” 犹如鼓点般低沉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杂乱无章却摄人心魄,我只求快不求准头,五灵珠在手中成形即发,焦炀终于渐渐不敌,连续的五行灵力爆炸不但毁了他手中拂尘,他本人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雾后颓然坐倒。 “嘣!” 我眼见他再无还手之力,连忙控制还在半道的十几枚核桃大小的五灵珠相互撞击自毁,巨大的爆炸声携着狂舞的灵力波将焦炀掀翻在地,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这已经是我能控制住的最小伤害了。 “咳咳,咳……王道友,神,咳咳神技,在下,咳,输了……”焦炀面容惨淡,艰难开口道。 “承让。” 我朝焦炀抱拳一礼,心道总算赢了。 随着胜负已分,我所在的场地禁制消失,场外的喧嚣立时恢复,我这才发现场上焦炀的黑子已然不见,只剩有我名字的黑子丝毫未动。 场上还有十八道目光静静注视着我,原来我是最后完赛的那一组,而他们早就分出了胜负。 “这结界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看到里面,甚至还能听到咱们的对话,这‘方寸棋盘’为了这次法会真花了不少心思。” 郑燎熟悉的话语自我怀中小白花传到我识海,我这才有些明白,同样以炼魂术回道:“额,那就是说我刚才的比斗你也能看见了?你是从……” “你头还疼么?”郑燎冷冷打断道。 我老脸一红,心知他早看到我轻敌中招的丑态,不知说什么好。 ”啧啧啧,王道友,莫要小瞧天下修士,那毒稀松平常了些,否则败的就是你了。” 第115章 石鼓加身 “嘿!你也知道,我五行轮转大法刚悟出不久,昨日又破五行宗法阵,我便忍不住再试一试……” 我终于明白了当时心中所想,现在想来,也觉荒唐。 郑燎知我已然悔悟,便不再此事上多言,只听他又道:“有两组出了点状况,其中一组事关李克道友。” “哦?” 我连忙凝神查看现场情况:我们这边郑燎、恶来、候狨胜出,认识的独孤丰、忽展见、血蝠道人、冯骁龙、周凡也过关,那个叫王旗的轮空,剩下的九组中有两组情况特殊,对战的双方各自盘腿调息,他们面前有各自名字的棋子却都没剩下,其中就有李克所在的那一组。 这是……同归于尽了? “双方都无余力再战,谁赢谁输都无缘下一轮。”郑燎提醒我道。 之前的分组,一人轮空,十八组对手已决出胜负,我是最后出结果的,可彩云礼台上迟迟没有消息,想必这就是原因。 “李克、刘文辉胜!二位道友,若如明日还可以,你们便是一组了。” 彩云礼台上传来张涛的声音,想必上面已经有了共识,众修士听罢也纷纷暗自点头,都觉此种安排最为合适。 只有李克和那叫刘文辉的修士仍旧盘腿而坐,苦笑称是。 我心说李道友,有我们在,你赢定了! 接下来就是一下鼓励的客套话,抽签仍在明日开赛前进行。 我扫了一眼场地上落败的修士,大都还在盘腿调息,一个个状态微弱,灵力虚浮,跟焦炀的情况差不多,看来这法会斗法,还真是玩命的事。 张涛一宣布法会结束,我便快步走向李克,他怎么说也算我此次法会结识的朋友,能帮一把是一把,可惜情况并不乐观,郑燎已先一步查看了他的伤势,眉头微皱: “先回。” 李克自己走路已不能够,是恶来背回去的,草亭中,还围着螣地龙、连角、玄水五友等修士,郑燎已将疗伤的丹药喂了下去,后者面色痛苦,强撑着盘腿运功吸收药力,郑燎将其移至角落,交给宋月庭三妖看护,示意我们远坐。 “李道友……明日还能上场么?”恶来见郑燎布好防止干扰李克疗伤的结界,还是忍不住问道。 “啧啧,还上什么场,能治好伤保住修为不倒退便是万幸了。”郑燎轻描淡写的话引得众修士大惊。 “这么严重?”我问。 “嘿嘿!他拼上性命击败了原本强于自己的对手,今天这个结果已是最好,还奢望什么?” 郑燎不再多言,自顾自饮起茶来。 众修士默不作声,心有戚戚,不同于昨日乱战的麻木,今日两两斗法,他们大都看的真切,骄纵与绝望,旁观者看的清楚,不免有所触动。 “唉?宋道友呢?”我忽然发现从来此到现在还没见宋嫚姝,不由奇怪,心想若是平时,她必会抢先对我说些夸张称赞的话…… “王大师有所不知,擂台赛刚开始,宋谷主便被花解语妖王大人叫去身边,额,看……看茶了。”胡搏回道。 “啊?怎么叫的?”我奇道。 “额,妖王大人直接开口,‘鬼藤妹妹,到这里来’,宋谷主便去了。”胡搏思索道。 我听罢一愣,会想起刚才在场上的时候,原来她那时在妖王身边,我忽然想起当年花解语妖王说过欢迎“聪明的妖族”之类的话,这会看来他还真是看好宋嫚姝啊。 “嘿!当时边有妖族修士议论,说以后妖盟之中,无人再敢小瞧鬼藤谷了,难怪贵谷敢得罪息背居。” 温季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啊?嗨!可不嘛!不然你当我傻啊!”我听罢更加意外,也不解释,顺势认了。 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快,得到当今十大妖王这样的顶级修士的青睐,这才是妖盟实打实的庇护。 一阵调笑过后,众修士渐渐放松了下来,此时还未到酉时,大家开始讨论起今日场上的见闻,特别是说起我最后比完对其他场次毫不知情之后,众修士越发热心的给我介绍起其他参会修士的情况。 原来,今天最先比完的是冯骁龙,他本是乾坤一气道的高足,一开始便不再藏私,手中一柄下品地阶法剑金光闪闪,只一剑便重伤了来自散修联盟的对手,后面三五招都是那名叫秦华的散修不甘心的挣扎罢了。 然后是郑燎,他的实力我自无需旁人多说,我斜眼一瞟,这货在众人一声声的恭维中淡定饮茶,但我知道他心里定然十分受用。 第三是忽展见和独孤丰,这二人几乎同时解决了对手,他们作为各自队伍的头领,实力自然不弱。 随后是妖修侯狨、仙盟的周凡、妖盟的石磊、恶来以及散修联盟的血蝠道人…… 用温季寒的话说,高手我已都见过,剩下的人就如那焦炀一般“不足为虑”了。 另外,和李克一样情形的刘文辉是一名来自散修联盟的修士,也是不弱,但看李道友的情形,刘文辉怕是明日也难出场。 如此一来,明日参会的修士便只有仙盟的王旗,来自赤峰山庄,他的师门在修仙界如同俗世商会一般,门中少有剑修,但炼丹、炼器、制符、御兽无所不包,是南仙盟众仙门的主要助力之一,据说王旗是一名御兽师,在场的无人知其深浅,恐怕只有独孤丰和忽展见能通过昨日的乱斗知道王旗的底细。 温季寒十分善于把握分寸,他见宋嫚姝已归,便率众修士打了个招呼,随即招呼大家离开,草亭中一时便只有还在疗伤的李克不是鬼藤谷中人了。 “哟?李道友的伤这么快便好了?”宋嫚姝奇道。 “好什么?郑道友说他明日定然上不了场了。”我有点意外她的话。 “上场?嘿!那是自然不能,他此番能保住修为不降已是万幸,能碰上郑道友,算他烧高香了!”宋嫚姝笑道。 “咳,咳,宋谷主所言极是,若非郑道友……咳咳。”李克忽然结束行功,勉力起身,苦笑道。 “李道友,你伤势未愈,何必此时起身?”我劝道。 “呼~已无大碍了!郑道友、王道友,诸位,请受我一拜!”李克调整一下气息,便朝我们躬身致谢。 “不必如此,李道友,我想,我们早已是朋友了。”我连忙扶起李克,只觉他灵力虚浮,虚弱异常。 李克起一拜后起身,似是不愿多留,再次谢过我们便告辞了。 郑燎自始至终只是淡然点头,直到李克走后他才开口道:“每个修士都有秘密,只要能动,没有人会安心再旁人眼皮子底下疗伤的。” “噢,确实。”我略显尴尬。 “三位道友,今日胜的轻松,我在云台上看的真切,连妖王大人也多有称赞呐!”宋嫚姝笑道。 “额,妖王这……” “当然是有意抬举咱们啦!妖盟新立,各方面都还不顺畅……” 宋嫚姝志得意满,简单介绍了一番花解语这位妖王目前对鬼藤谷的兴趣,接下来就是一些妖盟内部的事务,她见我兴致不高,便不再多言,只让我们好好休息,以应对明日的比赛。 我看着同昨天一样带着三妖在草亭外打坐冥思的宋嫚姝,心中不免嘀咕:妖盟,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越到后面越凶险,王道友,此时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郑燎忽然道。 “哦,是啊。”我恍然。 次日,品丹法会来到了擂台赛的第二场,没有昨日那些仪式、套话,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执掌碧玉葫芦定签的是另一位妖王,金甲玄龟陆增寿。 有了昨日的经验,我在擂台封闭的间隙,留意了此次分组的全貌: 李克和散修联盟的刘文辉均放弃了比赛。晋级的十九人剩下了十七名修士,又有一名名叫秦华的散修联盟修士轮空。 郑燎的对手是忽展见! 恶来碰上了冯骁龙! 候狨的对手是一个名叫李弥的妖修。 我也碰上了硬茬,妖盟的石磊。 独孤丰对上一名妖盟修士,名叫火蝎妖。 王旗的对手也是妖族修士,名叫紫袍道人。 血蝠道人的对手是同为散修联盟的郝鹏。 周凡的对手也是散修联盟的修士,名为张文良。 “嘿嘿!我终于能领教王道友的神通啦!”石磊朝我拱手道。 我心知这位绝非弱者,前日混战开始时,忽展见口中的“石头”,便是他。 石磊面色黝黑,高大壮实,棱角分明,举手投足之间如同拉满的强弓,举重若轻,一身体修功法高深莫测…… “石道友,我可不想遇上你啊!哈哈!”我笑道。 “不想遇上我还想等谁?”石磊奇道。 我见他似是十分木讷,一点也无调笑的意思,收敛笑脸道:“额,我也不想等谁,我想轮空呀!” “啊?哈哈哈……”石磊终于听明白了,大笑不止,“哈哈,王,王道友哈哈,王道友真是妙人!哈哈哈……” 我没想到这货笑起个没完,讪讪道:“请吧!石道友!” 我话刚说完,便运起五灵罩衣诀,祭出桃柳法杖横在胸前。 石磊见我起势,也收敛心神,先为自己添加了一个防护法术…… 这是,石肤术? 石肤术在人族的法术中可以说的最低级的几样法术之一,我在漫长的练气期中却经常使用,十分熟悉,这本是一种强化体表防御的法术,可使皮肤坚硬如岩石,以此防御锐器、强击等等形式造成的实体伤害,同时石肤术对于一些元素伤害,也有一些防护抗性……但,这终归还是一个不能再低的低级法术,其防护效果远远不及大力金刚门的“金钟罩衣诀”,怎么石磊都结丹期了,还在用这种低级法术? “嘿,看招!” 石磊不知我心中所想,连续抢前跃步,挥拳朝我砸来。 我连忙舞起桃柳法杖阻挡,驱魔破风杖法绝非上乘功法,可抵挡石磊这似乎毫无套路的拳法起来是绰绰有余,只是,他的拳比我想象中的重的多。 “嘭!嘭嘭嘭……” 我几乎是被他全凭蛮力砸的节节后退,怎会有如此威力?我不禁心下骇然。 石磊,石磊……这名字,这纯净强大的土属性灵力,他既是妖族,多半是石精之类的异种。 我摸清了石磊的拳路之后,渐渐腾出手来还击,但看他的情形,石肤术犹如实质,表皮一层由土属性灵气化成的斑驳石皮若隐若现,将石肤术练至如此极端,真是闻所未闻! 以我目前的手段和手中法器,根本对石磊造成不了实体伤害,五灵珠打在他身上也不过是一晃身形……我所能倚仗的唯有五行轮转大法,幸而我手中桃柳法杖木属性灵力精纯,正好克制土灵。 我正盘算石磊何处最薄弱,我好由此施展五行轮转大法中的克制法诀,却忽然发觉,持续的“嘭嘭嘭”声中,我的嘴角和双耳竟缓缓溢出血来,这怎么回事? 我惊骇莫名,受伤不可怕,可怕的是后知后觉! 我连忙急退拉开距离,五行法罩护住周身,以防远程法术的攻击。 我戒备的看着不再追击咧嘴而笑的石磊,谨慎的体察身体情况。 “嘿嘿!王道友,你中的乃是我族中秘术,石鼓崩神诀,嘿!我知道你有一门秘法最好近身发动,老实说你有些托大,挨了咱这么多拳,此时你再难有所作为。” 石磊的面容渐渐平静,语气也越发坚定,哪里还有憨厚木讷的样子,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精明如同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这货演我! 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鲁莽的姿态、粗浅的拳路,诱使我跟他拼体术,他早把握了我的习惯,而我对他…… 温季寒只说过他的防御惊人,力大无穷,可我还是轻视了他,至少交上手我才发现,所谓“力大无穷”,非是什么夸张的形容,而是平铺直叙。 可此时……我已摸清了自身伤势,无非五脏六腑受了些许震动,再加上身上如同耳膜这样的薄弱之处被巨力震出点小伤,并不影响行动,要知道像耳膜这样的地方即使结丹期的体修也未必能练到,何况我这半吊子源自大力金刚门的炼体术?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 我心中苦思不解,您这是把我当鼓敲?我不硬接你的拳不就行了么? 我正胡思乱想,却不知石磊何时取出一面小鼓浮在面前,只见他两手各持一根筷子大小的鼓槌,眼神冷漠的看着我。 “王道友,我击鼓送你!” “什么?” “咚!” “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 …… 石磊闭口不言,自顾自的打起鼓来,我先是诧异,正当不屑渐生之时,忽觉胸口一阵烦闷,这感觉,就像刚才硬接他的重拳一般! “噗!” 我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第116章 湿生卵化 石磊还在自顾自的敲着面前的小鼓,我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小鼓形似一个石墩子,鼓身上刻有不少张牙舞爪的人形怪物。 鼓声不似点将、助威那般急促激进,却有着独特的节奏,快慢有序,摄人心魄。 这是……炼魂术? 我运气稳住脏腑的伤势,仔细体会起来,要说炼魂术,我自信不弱于任何结丹期修士,而且我随着鼓声所受到的攻击是实打实的灵力造成的冲击,要说不是炼魂术,这些重击在我身上的“鼓点”又怎会凭空出现? 那石磊敲鼓闲庭信步,那面石鼓也绝非地阶灵宝,这是什么功法? “王道友,同为妖盟修士,而且你为我妖族修士所做的事……我本无意重伤你,可,你实在太强了,得罪了!” 石磊缓缓开口,我这才听出他敲这面鼓似乎也不似表现出来的随意,他的压力,也不小! 随着石磊说完,不等我接话套套近乎,只见原本浮在石磊面前的“小石墩”瞬间变大数倍,一个“大石墩”“腾”的一声落在他脚前地面,而他手中原本如筷子的鼓槌也立时变的如臂膀大小,石磊毫不犹豫的甩开膀子敲了起来! “佟佟佟,佟佟佟,佟佟……” 鼓点越来越急,使我苦不堪言,只觉自己如同撑饱的沙袋般,被一个壮汉连续奋力捶击,只一会,我又吐出心头郁结的鲜血,不觉间,我的口、眼、耳、鼻气孔皆流出血来…… 这样的伤势在普通人身上已是将死的前兆,可修士又怎会是普通人?石磊也深知这一点,但见我如此,他如同受到鼓舞般,敲的更卖力了。 面对奋力敲鼓的石磊,我忽然发觉我的五行法罩已经被消耗了大半灵力,我终于明白了,这绝非炼魂术,说到底还是灵气造成的伤害,只是这远程法术是如何绕过了我的五行法罩,直接将伤害加至我的肉身内腑,这才是他所谓“石鼓崩神诀”的神妙所在。 最初他那一通乱拳,肯定有什么秘技藏在其中。 这门功法若是遇上一般防御法罩之类的法术,必能稳操胜券,因为一般法罩之类的防御法术的原理皆是御敌于外,一旦被来袭破入法罩内部,那其中修士便只有躲闪亦或凭肉身实力硬接这破防而来的远程法术、法兵…… 当然只要法罩的防御机制起到了作用,破防的法术、法兵的威力多少会受到法罩类法术的消耗,因此施展法罩类法术的修士,一怕对手攻击太强,法罩防护不足,二忌对手欺近身来,防护法罩根本起不了作用。 石磊这门功法奇就奇在他明明在你法罩法术的范围之外,确能直接施法伤及我肉身,而且是自内而外的伤害! 若非我的五行法罩不同于一般法罩类法术,此时我早败了,在他最初的敲击下我便一败涂地,那样的重击加至内腑,若非是醉心炼体术的体修,根本抵受不住。 我虽随大力金刚门有了些炼体底子,后来改进的五灵罩衣诀对肉身强度的提升也十分显着,但我绝对是一名气修,不管是五灵筑基诀、五灵珠,还是在七脉玄图中领悟的五行轮转大法,皆是气修路子。 我能撑到现在,全凭五行法罩的防御机制,它并非大多数法罩类法术那样构建出一个灵气组成的“硬壳”,而是一个实心的,由内而发,直至法术覆盖的范围之内,皆由五行轮转大法的法理占据,或者叫领域更为恰当些,在我所施法的领域内,攻来的五行之力,都会被五行法罩内中的灵气化为与之相克的五行之力抵消或削弱。 我之所以还站着,就是随着石磊那石鼓声加身的灵力重击,仍在五行之内,乃是纯纯的土属性灵气,而我之所以重伤,无非是不防这伤害自内而出罢了! 当我想明白了这一点,便连忙就地盘腿而坐,手中桃柳法杖横在双膝之间,闭目凝神控制五行法罩,使其缩到最小范围,堪堪罩住自身身形,形成了一个五彩华光流动的罩衣,五行轮转之力如此集中在我身上,顿觉内腑的伤势不再加重,渐渐有恢复的势头。 好你个石磊,只要你的灵力破不了我五行法罩的极限,任你敲破石鼓,休想再伤我分毫! 石磊自我盘腿坐下便发觉了我的变化,但他似乎并无余力阻止,只是更加卖力的敲着面前的巨大石鼓。 “咚,咚,咚咚,咚……” 弹指间我已睁开双眼,此时的石磊早已大汗淋漓,上身武士服早被一身凤筋虎骨撑破,强肌如同嵌在光山上的石块般,棱角分明,如雨的汗水顺着肌肉间的沟壑缓缓下落,一路上冒着淡淡的热气…… 石磊的鼓锤早不在点上,此时他气喘如牛,不甘心的松脱鼓槌,双目圆瞪,死死盯着我。 “呼,呼~不,不可能!呼,呼~” 我缓缓起身,看着石磊这副脱力强撑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这门奇术若是没遇上我的五行法罩,还真是大杀器啊! “石道友,修仙一途不可能的事可不多,就像你这门奇术,我实在想不通你是怎么通过那通乱拳把伤害施加在我内腑。” 我持杖而立,只觉浑身疼痛,随意的掏出一枚丹药服下,痛感稍缓,桃柳法杖中传来丝丝清凉,缓缓滋润着我的五脏六腑。 在桃柳法杖,为何只能在事后疗伤,要是……唉!不能太贪心啊。 我正等石磊认输,却不想异变突起! “喝!” 石磊大喝一声,面容扭曲起来,他痛苦的仰面倒下,连滚几圈后,一个身形比之前大了数十倍的石头巨人坐了起来,如同小山一般。 石磊这是,化为本体了! “石道友!胜负已分,何必如此呢?”我无奈道。 “哼!我灵力耗尽,王道友也好不到哪去!喝!” 巨大的石头人还坐在地上,却抡起一双巨掌朝我砸来! “轰隆!” 我忍着五脏六腑的巨痛,从他遮天蔽日的指缝间闪至空中,看着不惜化为本体形态与我拼命的妖修,心中只有感慨,石道友,你想跟我比恢复能力,真是搞错了对象。 妖族修士凭借其远超人族的体魄,其本体往往如妖兽般强横,尤其是很多化形的妖族本体都是凶兽、精怪,全凭肉身之力也远胜一般人族修士,石磊就是赌定我身受重伤,发挥不出结丹期的实力,这才不惜自降身份以期击败我。 当着这么多修士的面前,一个化形的妖族修士化为本体精怪,即使赢了我也免不了遭人非议,可惜石磊还是心怀侥幸…… “石道友,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说话间我已脚踏桃柳法杖浮于半空,两手各蓄起一枚缓缓增大的五灵珠,毫无疑问,我的伤已经不足以影响我接下来的施法,全凭本体精怪的形态,石磊现在最多不过是四、五级妖兽的实力,绝无翻盘的可能。 暴怒的石头巨人眼中精光闪烁,渐渐清晰,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声: “唉!我败了……” 我的五灵珠早已收放自如,双手随意一甩便散去了已经蓄至拳头大小的五灵珠,桃柳法杖重新被我拿在手中,人如一片落叶般轻盈着地。 随着石磊认输,赛场的禁制随之解除,我感受着周遭嘈杂的低语,却发现面前的石磊仍是本体石精的模样,心下恍然,原来他灵力耗尽,已无余力维持人形。 看着石头人略显局促的眼神,我淡淡一笑,取出一枚我刚才吃下的还灵丹扔给石磊,看他还在犹豫,我忽然想起当日郑燎化形时的情形,又朝他扔去一件宽大的披风…… 石磊深深看了我一眼,服下丹药后面露惊喜之色,我心中暗叹,老鬼炼制的丹药哪怕再普通,也总能体现他丹王的技艺,这恢复效果不知比一般的还灵丹好多少倍! 石磊很快便化为人形,露出健壮的身体,腰间缠着我给他的那条披风。 “多谢王道友,在下心服口服。”石磊抱拳道。 “嘿!承让承让,这次运气站在我这边。” 我淡然一笑,注意力却被场上一处还未散去禁制的场地所吸引。 原来我与石磊还不是最后一对分出高下的对手,距我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两人正在斗法,阵法禁制中,厮杀的二人浑然不觉外界干扰,犹自拼杀。 我定睛一看,却是恶来和冯骁龙的比斗。 “王道友,伤势如何?” “哦!没事,正在恢复,已无大碍了。” 郑燎朝我缓缓走来,已经结束比赛的修士并未离开,都在场上关注着还在进行中的斗法,我与石磊的比赛,似乎只吸引了郑燎驻足观看,其他完赛的修士都盯着另一边恶来和冯骁龙的比拼。 或者应该说,大家都是去看冯骁龙的…… 恶来此时十分疯狂,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似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只是他仍旧血气旺盛,对于冯骁龙攻来的剑招他似乎不甚在意,除了避开身上要穴,很多伤害他都硬抗过去了,我心中只浮现出四个字——皮糙肉厚。 这就是体修的身体么?同为体修,石磊的石肤术重防御主打一个无从下手,而恶来这……我怀疑他仗着肉身的旺盛气血,故意不闪不避以期以伤换伤! 冯骁龙似乎不如恶来狼狈,可我搁着赛场禁制虽然只能看到内中影像、听到刀剑相击之声,但仍旧能感到他的焦急。 明明冯晓龙的剑法远比恶来自悟的粗糙刀法高明的多,明明冯晓龙手中地阶灵宝法剑发挥的威力强于恶来的同阶法刀,明明是他冯骁龙更强,可恶来就像一团戳不散的水草,顽强的生命力不知疲倦的挥刀…… 这让本届自诩第一人的冯骁龙如何不急? “这恶来……再这么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啊!”我担心道。 “那倒不至于,但修为倒退是免不了的。”郑燎轻描淡写道。 “那他为何还不放弃?这么拼命……真不值得。”我叹道。 一旁观战的候狨缓缓挪到我身边,恰巧听到了我的感叹,脱口说道: “当然是为了争一口气!王道友,同是结丹期修士,谁比谁强多少?嘿!恶来道友这性子和我胃口!咱也手握地阶灵宝,干他娘的!” 这候狨眉飞色舞,想必是赢了,我终于想起看看场上所剩棋子上的名字,果然…… 除了轮空的秦华,郑燎、候狨、独孤丰、周凡、王旗、血蝠道人皆留棋子在场,已然晋级,现在就看恶来和冯骁龙了。 恶来败相早现,自我看到他时,他已无力翻盘,还苦苦坚持的理由似乎也非全是为争什么气,据我所知他对名望一事并不十分看中,此时我看他虽然身受重伤却还不以为意,似乎并非什么“苦苦坚持”,而是乐在其中……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态。 “弱者,只会抽刀向更弱者,而强者,总是抽刀向更强者……” 当年我在青蒙山地根殿跟恶来闲扯的酒话浮现在我脑海,好像是吹什么“强者之心”之类的话。 恶来此时所做的,便是他所悟丹道的证明! 我一时间恍惚明白了一件事,老鬼曾经多次向我描述过结丹以后与之前的不同,我看到伤痕累累却仍旧乐此不疲的恶来才终于明白,究竟结丹之后的修士有何不同。 那绝不是实力高低的不同,而是对道真正有了自己的答案,这答案或许一直留存于天道之中,但结丹之后的修士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笃定的那一种。 就如同我领悟了五行轮转之法一样,恶来正向着他所领悟的“强者”之为何,全力证道。 我若有所悟之际,场中一声“咔吱咔吱”的怪响打断了我的思路。 “器魂!哦不!是器灵!” “果然是地阶灵宝!” 围观修士一阵骚动,虽然他们早在第一日乱战之时见过恶来手中法兵的器聊灵,可当日太乱,而今天这般清晰且专注的观看,仍免不了惊呼起来。 是一只怪异的甲虫型虚影,恶来手中地阶灵宝级法兵器灵现形了,这只能说明冯骁龙所持法剑的器灵也出场了。 双方僵持到现在才唤出器灵,只是因为毕竟还在结丹期,并不能长时间驾驭地阶灵宝阶法器的器灵,而只能当做扭转战局的杀手锏。 冯骁龙是真的急了,他唤出的器灵是一条白光闪耀的巨蟒,他不愿意再跟恶来纠缠下去,面对一个似乎打不死的对手,任谁都无法再做保留。 恶来的实力终究还是稍有逊色,空中巨蟒与怪甲虫缠斗不久,后者颜色越发黯淡,灵力渐渐不足,恶来也终于撑不下去,被冯骁龙怒射的剑气刺入胸口,恶来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的粗气中混着血沫,而空中那怪虫也立时散去…… 我心头一紧,因为失去对手的白蟒并未放过对手,直直朝恶来扑去! 这…… “莫急,还有棋魂。” 郑燎将手放在我的肩膀,解释道。 果如郑燎所料,场中一个黑白相间的器灵忽然出现,挡住了狰狞的白蟒,正是我们脚下这件地阶灵宝阶法器“方寸棋盘”的器灵,郑燎唤作“棋魂”倒也贴切。这器灵曾说过,当有人危及性命之时,它会裁判胜负,并护住败者。 “冯道友,你已胜出,这是何必?”棋魂护住身后的恶来道。 “哈!我只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湿生卵化之辈!不过如此!哼!” 冯骁龙自顾自收剑,一番缠斗下来,原本华丽的法袍几乎成了血色布条,但真正让他嘴角溢血身负内伤的,还是他强唤器灵攻击之举,可想他对恶来的恨意。 恶来此时已化成本体巨鳄,刚才“棋魂”出现虽然及时,但他为保性命,不得不先一步化为本体形态,如此才有把握承受更大的伤害,妖族修士危机关头往往如此…… 冯骁龙显然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羞辱恶来,羞辱妖族修士,他“湿生卵化”的话一出,场上场下的妖族修士皆是面色一寒,我想,彩云礼台上的二位妖王,此时面色也不好看。 “哼!碰上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候狨怒道。 第117章 法会前十 恶来和冯骁龙斗法的结果已出,棋魂随结界立时消散。 “姓冯的!今日是我不如你,但我还有机会,咱们走着瞧!” 恶来一边吞下一枚恢复丹药一边盯着冯骁龙道。 恶来灵力并未耗尽,已重新化为人形,不但重新化形,还换上了一身新衣,只是此时脸色苍白,状态十分不稳定,但他仍旧一手拄刀做拐,站的笔直。 “哈哈哈哈哈!你我本都是结丹后期,现在你境界倒退,还有什么机会?哼!可笑!”冯骁龙狂笑道。 我心知冯骁龙所言不虚,恶来这是境界倒退的征兆,忙喊道:“别理他!速速调息!” 恶来本欲还嘴,听我喊他,讪讪苦笑,连忙又吞服一枚丹药,收了法兵就地盘腿调息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冯骁龙见状笑的越发猖狂。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轻描淡写的压住了冯骁龙的狂笑和场中修士的低语,彩云礼台上的张涛缓缓开口道: “诸位道友,本届法会前九名修士已经产生,他们是……” “来自散修联盟的独孤丰道友、血蝠道友、秦华道友。” “来自妖盟鬼藤谷的王其灼道友、郑燎道友,以及嗯……妖族修士候狨道友。” “来自仙盟乾坤一气道的冯晓龙道友、仙盟赤峰山庄的王旗道友、以及来自北方仙盟五行宗的周凡道友。” 随着张涛宣布结果,围观的修士群中发出阵阵喝彩之声,彩云礼台上也传出阵阵笑语。 花解语:“想不到妖族修士最后剩下的,除了那小猴子,竟都是你鬼藤谷的人。” 宋嫚姝:“妖王大人是何意?莫非我鬼藤谷不是妖盟吗?” 花解语:“呵呵!我没有看错,你很聪明。” 陆增寿:“忽展见那小子心思活络,可有时却聪明过头,小聪明罢了” 陆龟年:“哥哥说的是……” 花解语:“哈!不必苛责,他已做的很好了。” 徐紫尘:“哈!五行宗不愧是传承千年的仙门,‘不成器’的弟子随便带出几个小辈,便这般有本事,嘿嘿!” 鉴空:“阿弥陀佛,徐道友太贪心了些,结丹期弟子便赐予地阶灵宝……若非陆南枝重伤难愈,剩下的这些小辈便又要被挤掉一个。” 徐紫尘:“哼!鉴空大师来都来了,不带弟子参赛便罢了,还净说些风凉话!” 苗琼琼:“唉!谁知这次这么惨烈,我五仙教来了十个弟子,第一日便被淘汰啦!” 司马麟:“哈!谁又好多少?我寒峰剑门,包括藏师兄、黄师兄和柳师弟,这次也成了凑数的,倒是金总管……嘿!恭喜赤峰山庄出了个人才!恭喜啦!” 金自来:“哈!运气!运气!侥幸而已!若非那孩子昨日轮空,今日哪有他的份儿?” 藏青龙:“说起来……我御灵宗一直以御兽之术着称,可现在剩下来的两名御兽修士一个是散修,一个却是赤峰山庄的弟子,唉!惭愧,惭愧。” 金自来:“唉唉唉!藏老弟!可别这么说,王旗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藏青龙:“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 “说的好!自古成大事者,无不有大气运傍身,此次法会晋级之人虽少,但轮空之人也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吉得宝突然提高了声调,所有人都凝神聆听,想必他还有后话。 “此次法会到现在,算上轮空也只有九人留下……这不但跟历届法会的情况有出入,也对参会的修士过于苛刻,因此我决定,再选一人出来,补足十人之数。” 吉得宝说罢,好整以暇的扫了一眼观赛的各方势力代表,似乎在等他们的回应,又似不在乎谁会反对。 彩云礼台上一众修士默然不语,似乎还在暗自盘算,忽听花解语淡淡道: “吉道友所言极是,毕竟咱们也准备了十强之人的奖励,虽然有限,但也不好收回不是?” 吉得宝似是早料到会是如此,只听他笑道:“那是自然!花妖王不必劳神,下面还是由张道友来说吧。” 端立一旁的张涛缓缓朝礼台上众人稽首一礼,随后转身朝下面的我们说道: “我等深感诸位修行不易,特设一法,胜出之人便可继续接下来的法会比拼。” 场面一时骚动起来,不管是围观的修士还是场上的我们,特别是此局已经败阵的八名修士,都不动声色的尖着耳朵,好奇究竟是什么方法。 张涛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才徐徐开口道: “我们认为,最公平的法子,莫过于在今日败阵的八名修士中,选出一名道友,补上法会十强之数。” “下面请这八名修士注意,若还有一战之力,便站出来,立刻开始混战,胜者便进十强。” “此法既比实力,也需要些运气,也不影响法会进程……诸位,请!” 我听罢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八名修士刚刚经历一场苦战,此时再比一场虽然有些为难,可八人均是如此,倒也公平…… 可这八人中要是有人在之前的比斗有所保留,或者有过人的恢复效率、丹药拔群……那就果然是运气了。 事不关己,我还在胡思乱想,这才发现场上情况有些异样,原来恶来、石磊等七名修士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忽展见,后者仍是盘腿调息的姿态,眼也未睁,似乎不准备站出来。 我的炼魂术告诉我,这忽展见似乎未受大伤,连灵力也没损耗多少。 我刚才没注意,他的对手是郑燎,怎么可能这么轻巧的……败了?认输了? “老鬼!你刚才做了什么?”我连忙通过怀中小白花发问。 “没什么,这小子早知会如此,劝我投降不成,敷衍两下便认输了。我猜他早知会如此。”郑燎轻描淡写道。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 “哼!他受我不到十剑便潇洒认输,若非刚才宣布要补录一人,我怎知他对悄悄我说的‘保留实力,还有机会’竟是这个意思?” “他……他这不是作弊么?” “嘿!对付搅局之人他们没有把握,这才有此下策……他不傻,感觉只能惨胜于我而我又不愿配合之后,便盘算起利弊啦!” “他能赢你?” “嘿!都不动用炼魂术的话,我有把握取他性命,额不行,还是要顾及身份不被看破……嗯,他还真有可能赢我。” “额,只是……不是要公平么?” “哼!公平?公平是给自己人的,看看仙盟来的这三个,都不是善茬,他们总要想想办法。” “就算这样……赢不了还是赢不了,终究不是还要靠实力说话?” “多一人便多一份力,消耗一下对手也是好的,若都能像恶来那样……嘿嘿!” 郑燎不再传声,原来忽展见缓缓起身后,其他七名修士皆低头不语,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七位道友,看来在下运气不错,嗯……可有赐教?”忽展见面不改色的朗声道。 “哼!这小子心思都用在了算计上,百年内别想进阶。”郑燎在我怀中小白花中冷冷评价道。 “算计也是一种能力吧……”我随意传着话,十分轻松,毕竟似乎跟我关系不大。 “叮铃铃叮铃……” “好,既无人挑战,忽展见道友便是进入下一轮的第十人了。” 张涛摇铃宣布,本次法会最后的十人名单便定下了。 我本想今日到此便结束了,谁知场上原本消失的有忽展见名字的黑子忽然出现,张涛又开口说道:“最后一次抽签,便提前进行吧!请乾坤一气道的徐紫尘徐长老来最后一投!” 徐紫尘似乎十分意外,但毕竟是大仙门的重要人物,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见他简单推辞两句便接过了张涛递上去的碧玉葫芦。 徐紫尘从容起身,缓步走到张涛之前站的地方,随意倾斜葫芦: “收。” “列位,瞧好了!” “去!” 徐紫尘毫不拖泥带水,场上留存的十枚棋子很快便完成了五对新的排列,我一看,心说果然最后都是硬茬啊! 冯骁龙对独孤丰; 郑燎对周凡; 忽展见对候狨; 血蝠道人对王旗; 王其灼对秦华。 唉?似乎我这个“茬子”不是太硬哈? “叮铃叮铃叮铃……” “三日后,再见分晓!” 今日的法会终于结束,此时太阳已落在山间,夕阳下,场上修士心事重重,各自离场,再无多余的话。 我同郑燎、候狨护起恶来回到草亭,宋嫚姝不在,应是还在妖王处。 恶来伤势并不危及生命,但他损耗过巨,冯骁龙最后那一剑几乎洞穿气海,恶来怕是难免修为倒退的结局…… “还好这货皮糙肉厚,嘿!妖族本就肉身强横,他又是体修路子,不妨事。”郑燎淡定道。 我听罢一喜,还未开口却听盘腿打坐的恶来忍不住先问道:“真的?修为不会倒退吧?我怎么感觉气海处隐隐疼痛,似是不妙啊!” “哼!那是肯定的,修为倒退半阶你就偷着乐吧!快把这枚黄精补元丹服下,静养,不可妄动灵力。”郑燎没好气的塞给恶来一枚金黄丹药。 “嘿嘿!多谢丹,丹药,多谢郑道友!只要不像牛老三那样就行啦!”恶来略显激动。 郑燎打发恶来去一边疗伤,胡搏负责护法。 等在草亭外的候狨、温季寒等修士还在驻足观望,他们目睹了恶来死缠冯骁龙的全过程,知道恶来伤势不轻,比那日的李克还要严重,因此不敢上前打扰,都等在草亭外。 郑燎没有兴趣跟人寒暄,径自在草亭中坐下,闭目养神。 我则出了草亭朝候狨等人拱手道: “诸位不必挂怀,恶来道友性命无忧,只是修为或会倒退一些,以后再多下些苦工就是了。” “王道友,贵谷真是深藏不露,连这样的大伤也能化解,在下佩服!佩服!”温季寒拱手回应。 我这才发现他手中攥着一支玉瓶,温季寒看我注意到了,便笑道:“本想以丹药相赠,聊表心意,不想……哈!没想到郑道友毫不费力,这瓶‘九转地龙丹’怕是入不得法眼啦!” 我没听过什么“九转地龙丹”,但见身边候狨、螣地龙听罢面色有异,可见此丹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啧啧,温道友有心了,此丹对先天土属性修士最好不过,用法得当,一枚可抵十年苦功,不过……此时恶来气海受创,经受不住药力,若是强行服之,不但于伤势无补,只怕还有气海爆裂而亡的风险。”郑燎仍是端坐草亭中,悠悠开口: “若待他痊愈,服上一些,对其后面的修行倒是有些好处。” 温季寒没想过手中丹药此时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妨碍,尴尬道:“郑道友不愧是丹道大家,若非你在,我岂非要铸成大错?唉!惭愧!惭愧!” “哈哈哈!温道友说的哪里话!我们能交到诸位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实是大幸!郑道友醉心丹道,一到这种事情他说话便直了些,绝无他意哈!”我见玄水五友神色不自然,连忙宽慰道。 “郑道友有所不知,此丹乃是我等在此间仙集处重金求得,只不知……” “丹是好丹,人是好意,我的意思,王道友已说了。”郑燎淡淡打断了还想解释的林染霜。 温季寒抬手阻止了他的兄弟再开口,我见状哈哈一笑,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玉瓶“抢”到手中: “哈哈!多谢啦!恶来那小子有福气!嘿嘿!” 螣地龙开口道: “这丹我听过,好像是以百年以上的七级妖兽游地巨蟒的妖丹为主,配合四、五种七级异草炼制而成,这一瓶丹药若是满瓶的话,足有十五枚……没有千颗高阶灵石只怕是买不到。” 候狨不经意点头,温季寒笑而不语,他身后谢冰微笑道:“螣道友好见识,只是这名字……我等无意冒犯。” 螣地龙本是大蛇修成人形,因此谢冰才有此说。 “哈!哪里话,妖修是生了灵智的妖族,跟妖兽非是一路。”螣地龙哂笑道。 “原来如此,玄水五友的腰包岂不空了?”我心下感激,嘴上却调笑道。 “哈哈哈哈哈……” 待众人笑罢,我又说道: “我来这么久了,还没去过仙集,嗯,今日休整一番,明日请诸位带我一游可好?” 我听了螣地龙对丹药的介绍,知其果真价值不菲,对仙集生出好奇心,本来鬼藤谷一行来此便有意采办一些材料,只不过这些事本是让宋月庭三妖去办,现在我既然有了时间,便想亲自去看看。 温季寒等人满口答应,也知道今日不宜再打扰我们,便与我一一做别,郑燎也破天荒起身,朝玄水五友等人遥遥拜别。 第118章 仙集约定 送走玄水五友等人,我也回到草亭中,静下心来,仔细探查身体各处,内腑的伤已恢复大半,但还隐隐作痛,特别是行气的时候。 “郑道友,那石磊使得什么招数,怎能绕过我的法术直接作用在我身上?” 我见郑燎自顾饮茶,便开口问出了我心中疑惑,之前只顾担心恶来的伤势,此时方才想起这个问题。 “啧啧,那块石头看似鲁莽倔犟,实则心思深沉,若非遇上你,嘿!还真叫他得逞了!”郑燎似是心情不错,喝下一杯茶水才又道: “他那所谓‘石鼓崩神诀’十分鸡肋,其实是大杂烩,但在元婴期以前却十分隐秘难察觉。” “我记得有种炼魂术可以通过肉身接触,以灵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对方身上绘制阵法,只是这种阵法不能长久存在,但已足够,石磊再以石鼓催动阵法,将攻击作用在在你内腑,哈!” “若非你的五行法罩非比寻常,法罩不是个“硬壳子”,而是由气海放射出体外,作用于一切所覆盖的范围……啧啧,我见你最多能覆盖周身三丈多大地方,若非你气海博大实难做到,这已是超越本阶修为的神技。” 郑燎侃侃而谈,我却心惊不已,除了对于石磊那隐蔽法术的惊奇外,我没想到郑燎竞对我的五行法罩如此了解,这毕竟是他离开我桃木小剑之后我才悟出的功法,不想他竟洞若观火。 “老鬼!想不到你对我的功法这般了解,我记得我没跟你说那么多啊?”我嬉笑着掩饰着自己的惊异。 “啧啧啧,王道友,知道怕就好。不过老实说,若非看你硬抗过石磊的那怪异功法,我也不能确定你那五行法罩的原理。”郑燎掩饰不住的得意。 “照理说我的炼魂术拜你所赐,应该远超同阶修士,至少比石磊强的多,怎的我竟毫无察觉?”我继续问道,心中实在难以相信石磊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用一通乱拳在我身上印画出了阵法,这是什么炼魂术? “这不奇怪,一是你的见识短浅经验不足,二嘛,你轻敌托大,自以为炼魂术远胜对手,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郑燎淡淡道。 “好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次法会之行,我真是大涨见识,难怪天下修士都对‘品丹法会’趋之若鹜。”我感叹道。 “当然,那张涛有句诗十分有理,正是‘敌友如镜映荷莲’。” 郑燎似乎有些感触,不知在想什么,神游一般,我也不再说话,凝神调息起来。 山中秋夜寂静空远,当我回神之时,夜已经深了,夜空中一片半月皎洁明亮,放出的白光将山中漆黑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若隐若现的轻纱。 我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但不知怎的偏又不能安坐练功,或许是渴了吧,我端起小桌上的凉茶牛饮起来。 我扫了一眼四周,郑燎闭目冥思,额间细汗密布,也不知刚才是不是在练功。恶来仍在潜心疗伤,他的伤势最重,大意不得,一旁护法的胡搏十分警觉,感受到我的目光,询问的看我一眼,见我无事,便继续打坐凝神,这些年胡搏沉稳很多,再不是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薄山君”。 草亭外的宋月庭三妖相较胡搏就稚嫩许多,至少她们还没发现我的异动。 宋道友也不知天天跟那妖王说些什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你心乱了。” “嗯……走走?” 郑燎撤去遮天乾坤术的防护,此间也没什么秘密,量也不会有人在法会的范围内行凶。 我就近向宋明园简单交待了几句,便同郑燎寻了一个僻静的山头小坐。 自从有了宋嫚姝给的“同心花”后,我与郑燎又越来越多的选择了使用炼魂术在识海传声,以前他还“住”在桃木小剑之时,因为离得够近,识海传声十分隐蔽,高阶修士也不易发现,但究竟不保险,特别是他重获肉身之后……而现在有了这小白花做媒介之后,只要旁人不知我们有此物,根本无从发觉我们动用了炼魂术传音,因此遮天乾坤术便只有在人多的时候使用,以防其他修士的炼魂术探查。 “啧啧,王道友,这便沉不住气了?十强你便满足了么?”郑燎在我识海传声道。 “十强了!不错啦!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能领先同阶修士这么多!怎么?莫非老鬼你还要再证明一下自己?”我调笑道。 “哼!老夫没那个兴趣,只不过陪你玩玩罢了。” “嘿!走到这一步我已没太多想法,但那冯骁龙实在欺人太甚,我若有机会,非教训他一下不可!” “就为恶来?” “不全是,你明白我的。” “哦,‘湿生卵化’……啧啧,他绝想不到,一句话不但得罪了妖族,还惹怒了你这个人族,哈哈哈哈!有意思。” “我那么多妖族朋友,自然不喜他这么说。而且我仰慕截教教义久矣,他这么说,我自然要跟他争一争。” “啧啧啧……我知你心中挂碍之事并不此,你既不愿说,回吧。” “……” 翌日,辰时方至,温季寒携四位妖族兄弟飘然而至,不久,螣地龙、候狨、连角、李克陆续到了,他们大都对此间仙集已有涉猎,今日赴约与我同游。 “李道友!你的伤都好了吗?不想你也来了!”我看到略显虚弱的李克,连忙问道。 “哈哈!王道友挂心啦!有了郑道友的神丹妙药,我已无大碍,听说诸位道友相约同游,我岂能不来?”李克笑道。 他显然心情不错,一边谢我一边感激的望向郑燎,后者面色淡然,但郑燎越是如此,旁人越觉他高深莫测,毕竟李克伤的有多重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再加上恶来,众修士望向郑燎的眼神都多了一丝钦佩惊叹的意味…… “咳咳,我记得我给大家说过吧?本人粗通炼器,郑道友炼丹入道,啊,诸位有什么上等材料,皆可拿来找我们炼制……当然,也有可能血本无归哈!” 我见气氛有些诡异,连忙打起哈哈。 “好!有王道友这番话,日后我们找上鬼藤谷,你们可不要装作不认识哦!”侯狨大吼一声吓了大家一跳。 “哦!是呀是呀?” “侯道友言之有理!” “甚好甚好!” …… 短暂的嬉闹过后,我随一众修士出发前往仙集,郑燎本无意同去,但架不住众人再三相邀。 恶来还未完功,胡搏自然走不开,我见宋嫚姝仍未回来,便交代宋月庭三妖看护好草亭,有事立即联系宋嫚姝或者我们。联系我不一定及时,但鬼藤一族自有秘术,她们之间自无需我多虑。 我们一行再次来到了“试剑谷”,原来此间仙集便在此处,也对,这里大片的空地本就是为仙集准备的,只是法会开始之前被有心人充做斗场。 从温季寒的介绍中我才知道,原来法会仙集一般是与法会同时开始,只因此时该来的都来了,这样不管是买还是卖都最具效率,特别是法会开始第二天以后,逛仙集,成为大批出局的修士来此的主要目的。 所谓仙集,与凡人集市略有不同,虽然参与买卖的修士也不少,但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喧闹,看不上自不必说,若是需要讨价还价,也都是在禁制内“悄悄”进行,据说每个摆摊的修士都带着隔绝炼魂术探查的法器。 仙集的铺位排列的井井有条,中间一条大道,左边分有甲、乙、丙、丁、戊五个区间,右边则是己、庚、辛、壬、癸,似乎每个区间都有十个位置供出货的修士使用,这样算来足有一百个位置…… 法会的仙集远比我在草湖乡所见的大的多,更有序的多,这里的铺位只需一人、一支蒲团即可,完全不需要将货品材料摆出来,只需将所卖主要货品的名字写在面前地面即可。因此铺位虽多却不显得拥挤,反而十分空旷,但我目力所及,不时有看客驻足的铺子被各种遮蔽法术掩盖,我这才恍然,来此摆摊的,至少也是结丹期修士。 我们渐渐走近,正惊叹于高阶修士的仙集就是不一样的我很快便被各种铺位面前的材料名字所吸引…… 八级材料!这里竟有人卖八级材料! 还有各种稀有材料,妖兽内丹、异火火种,还有七级器炉! 与我所关注的材料相比,反而仙集中大量的上品灵宝也就是所谓的人阶灵宝阶法器我看也不看一眼,这很快便被身边的温季寒所察觉。 “怎么?王道友似乎对各种法兵、法器毫无兴趣,我记得道友手中那根木杖虽然木属性灵力纯粹凝练,自带一些疗伤异能,可若是对上高手,攻击力不足的劣势往往会让你处于下风,何不……” “何不选几样称手法器,就算一时不能熟练掌控,但至少也能弥补一二。我等手中还有些积蓄,正好助你一臂之力!” 温季寒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螣地龙便补充道。 我闻言一愣,奇道:“怎么,你们这么关心这些,额,这里毕竟还是斗法,也不是生死关头,目的更不是置人于死地,张涛前辈不是说了嘛,‘敌友如镜映荷莲’,哈!这才是目的呀!” 候狨闻言反驳道:“王道友此言差矣!那冯骁龙何时将我等当‘道友’看待?那日他如何对恶来道友的你也不是没看见!” 连角又道:“王道友当日如何对待石磊道友,我们也都看着呢!” “哈!合着你们认定我与冯骁龙必有一战?”我忽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原来他们考虑冯骁龙手中法剑乃是一件地阶灵宝,怕我对上吃亏,这才想劝我多看看攻防法器之类的。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老实说,我能窃居前十已是心满意足,接下来若是碰上那姓冯的,我自然要跟他理论一番,若是遇不上便罢了……另外,郑道友和侯道友也有可能对上他,哈!怎么不见你们为他们考虑一下?”我笑道。 “王道友,为了战胜强敌,咱们之间已没必要顾及颜面,候狨道友我们早在一起分析过,他比起那斯来还是略逊一筹,而郑燎道友嘛……”温季寒说的小心翼翼,说到郑燎时停顿了下来。 我看候狨面色不忿却并不反驳,可见已经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至于一直默然不语的郑燎…… “不错,我胜不了他。”郑燎淡然道。 温季寒如释重负,应和道:“郑道友丹道造诣已然高绝,岂可占尽天下好处?我们一致认为,此事非王道友不可!” 郑燎不理旁人恭维的笑语,忽然认同道:“啧啧,有理。” 我心道这老鬼最爱给我找事,他“胜不了”冯骁龙之前应该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他的顾忌:不能暴露他不是真正的妖修“郑燎”,而是被丹王的元神夺舍的事实。否则老鬼炼魂术一使出,结丹期内的修士谁能赢的了他? “额……我姑且信你们,但也不能说我必然会遇上他吧?我接下来的对手或许稍逊色,但独孤丰也好、忽展见也好,绝非弱者,就那王旗和血蝠道人也不是善茬啊?”我正说着却忽然想到:这接下来的赛制是怎么样的,下轮比完还剩五名修士,总不能还要轮空吧? 我将疑问抛出,不想众修士接连大笑,只有郑燎一副看戏的戏谑表情。 “哈哈哈!王道友!你刚才说你什么满足之类的话我还当你是谦虚,此时才知是真话,原来你连品丹法会最后十强的排名规则都不知道!”温季寒大笑道。 我一阵尴尬,昨日比赛一结束,我便心满意足的胡思乱想啦,而且我本就没有细问过比赛规则,我想郑燎和宋嫚姝定然是知道的,只是我竟一直没问过,此时才想起来…… “破品丹法会十强内的评比,下一场还延续擂台赛的规则,即胜者为前五,败者则是十强中的后五名。” “后五名便不再比了,他们的排名根据战胜他们的前五名的排名来定,即败给最后的第一名的便是第六,第二名对应的则是第七,以此类推。” “而前五名修士的最终高低排名,则由彩云台上的前辈和这五名修士自己共同决定……” 温季寒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我介绍后面的规则,我前面都能理解,可到这里却疑惑了,忍不住打断道:“额,怎么讲?” “下一场胜出的五名修士,彩云礼台上的诸位前辈大能会先评出个名次,而接下来就是挑战赛。比如,王道友你若是被评为第一名,后面四名修士若是都无异议,那你便是本次法会道第一人啦!若是有一个不服,那他就可以挑战你,胜者占据被挑战者的位置,败者则只降一个名次;若有多人不服,则挑战者之间由低向高挑战,最终决出一名挑战者来挑战第一名。”李克耐心解释道。 “哦,那我打个比方,若我是第二名,想挑战第一名,但后面有人看我第二也不顺眼,想挑战我怎么算?”我还是不太明白,又问道。 “哦!名次低的位置拥有优先挑战的权利,即你要先接受位次低的挑战,胜了之后才算保住本来的位次,这才能挑战第一名。”温季寒笑着补充道。 “哈!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若有所思,如此便没有了单数抽签比斗的麻烦,更是减少了不必要的赛程,毕竟彩云礼台上有数名渡劫期以上的高阶修士,孰强孰弱他们的评判已经十分精准,想必接下来的挑战赛,也不过是意气之争,徒劳的验证高阶修士的评判结果罢了…… “前辈大能都评判过了……你们还想我去挑战那冯骁龙么?”我喃喃道。 “哼!若是我下一轮侥幸过关,王道友,你不愿出手,俺便去碰一碰那姓冯的!”候狨见我仍是斗志不足,终于忍不住怒道。 我心知妖族修士被冯骁龙那“湿生卵化”四个字气的不轻,连我这个人族都觉刺耳,而我与郑燎也聊过,有机会必然要找那冯骁龙领教一番,但我没想到是挑战赛这种自己主动去争取的规则…… “哈!好!侯道友!郑道友!我这便跟你们约定,若有挑战那冯骁龙的机会,我绝不会放过!” 一时间我眼中浮现恶来最后的惨状,以及冯骁龙说出那四个字时的不屑表情,胸中升起为我这么多妖族朋友出一口气的豪情,断然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