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嫡女》 第一章 重生 陆昭华不想活了。 她站在百花馆的二楼栏杆前,怨毒喊道:“云柔!你害死我娘,今日又要逼良为娼害死我,你简直不配为人!我诅咒你,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畜生道,永不为人!” 她纵身一跃,当场摔了一个鲜血飞溅! 街面上,行人吓得尖叫起来。 “出人命啦!” “死人了!快跑,快跑啊。” 陆昭华头上戴着的首饰,金钗、金簪子、珍珠头花,全都散了,零碎的躺在一地的血泊里。阳光下,金灿灿的珠宝和殷红鲜血混在一起,美艳而惊悚! 有人害怕躲开,也有人胆大围观议论。 “可怜哟,这姑娘像是被人逼死的呀。” “这有啥稀奇?这百花楼里的姑娘,有几个不是被逼良为娼?这姑娘也是倒霉,指不定被家里谁给卖了。” “可惜,可惜啊。” 老鸨闻讯冲出楼来,心痛喊道:“哎哟!我花了三百两银子卖了你,还没给我赚钱,怎么就作死跳楼了呀!哎呀呀,我的银子……” ****** 昭华觉得好似做了一场噩梦。 那些鲜血淋漓、怨毒悲愤的画面,分明是才发生的事,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她明明从百花馆的二楼跳了下去,已经摔死,怎么还会有知觉?更离谱的是,她居然从千里之外的扬州,回到了青州陆府。 她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置,隐隐觉得古怪。 没错,这是她的房间。 但好像不是最近几年的布置,而是……、而是好些年前了。 昭华的头有些疼痛。 她试着翻身起床,却被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吓了一跳,“啊!我、我怎么……”怎么变成小孩子了?难道说,重新活成了年幼时候的自己?那也太荒唐了。 “昭姐儿醒了?”乳母一脸笑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走,穿好衣服,我们去给大奶奶请安。”一面说,一面利索的给她套好衣衫。 昭华一脸怔怔的。 乳母笑道:“昭姐儿这是还没有彻底醒来,发癔症呢。” 昭华不敢随便说话。 乳母抱着她,穿过暖阁以及长长的内廊,过了几个门,来到一间宽大的屋子。屋里立着好几个年轻丫头,或端茶,或挽床帐,行事皆是有条不紊的。 娘!昭华差点尖叫出来。 那个躺在床上的年轻少妇,不是别人,正是她死去多年的娘亲林氏!已经死去的人,居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简直不可思议! 这真的不是梦吗? 可如果是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乳母抱着昭华上前,笑道:“大奶奶,今儿昭姐儿起得挺早的。” “昭姐儿。”林氏穿了一身烟霞色的素面衣衫,脸色微微苍白,憔悴、病态,显得不是太有生机。不过看向女儿的时候,却撑起笑容,“过来,到娘这儿来。” 昭华一溜小跑过去,扑在林氏的怀里,“娘……”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喷薄而出!那些无尽的委屈、心酸和悲愤,止都止不住。 林氏吓了一跳,“哎哟,这是怎么了?” 昭华不敢吓坏了娘亲,哽咽道:“我……,我就是想娘了。” 林氏不免笑了,“你这丫头,净吓我。” 乳母笑道:“哎……,这可是老话说的,女儿想娘,有事没事哭一场。”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别哭了,大奶奶就在这儿呢。” 昭华有些心疼娘亲,含泪道:“娘,我以后再也不吓你了。” 娘亲生妹妹的时候是早产,之后又是恶露不断,所以一直身子很虚。所以,几乎每天都要汤药不断,屋子里即便熏了香,也透着掩不住的淡淡药味儿。 昭华看着憔悴虚弱的娘亲,心下叹气。 不能再让娘亲烦心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了悟了一件事情。前世里,正是因为娘亲一直缠绵床榻,不能服侍父亲,才让继母云柔有机可趁的吧。 云柔是祖母的嫡亲侄女儿,她娘亡故后,她爹无暇照顾她,便让她寄居在了陆家。 平日里,云柔喜欢找娘亲求教诗词。娘亲出嫁前是出了名的才女,加上远嫁孤寂,因此云柔和她谈论诗词,正合心意。 一来二去,两人便好得跟亲姐妹一般了。 却不防,是引狼入室! 因为云柔常常过来找娘亲,遇到作为表哥的父亲,难免就会说几句话。当然了,人前他们都一本正经,说些有关娘亲病情的话题。但是私下里,却不知何时开始眉来眼去,勾搭成奸了。 不久后,云柔意外怀孕。 她和父亲一起来找到娘亲,一个哭哭啼啼,一个苦苦哀求,让娘亲同意让云柔进门为妾,留下肚子里的孩子。云柔知道娘亲性子刚强,断乎容不得丈夫别有二心,所以故意以退为进说要做妾。 云柔口口声声,说要效仿娥皇女英,言语里分明就是要和娘亲同起同坐,这叫娘亲如何能忍?而且,偏偏是和娘亲“情同姐妹”的云柔,爬了父亲的床。 娘亲岂能不恨? 恨她有眼无珠,恨枕边人忽然变心,更恨他们一起来逼迫自己!悲愤交加之下,便投缳自尽了!娘亲死后,正好给云柔腾出妻室的位置,做了继室。 昭华心中恨意无限。 可惜当时的她太过年幼,并不知情。 直到长大以后,才七拼八凑的从下人嘴里得知,当初娘亲死得蹊跷,云柔进门的时间太过仓促,弟弟又是八个月早产。偷偷查证时,不小心被云柔发现。于是,云柔便趁着去京城祝寿的机会,半道下手,把她辗转卖到青楼。 最后,她不得不跳楼而亡! 一想到此,昭华就忍不住悲愤交加,紧紧握住拳头,简直恨不得生撕了云柔!正在愤恨之际,门外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涟漪,可起床了?” 林氏微笑道:“已经醒了,昭姐儿也起早来了。” 陆谏之进门看到女儿,有些意外,“昭姐儿这么早就起来了?”他皱了皱眉,看向乳母吩咐道:“我和你们大奶奶有话要说,把昭姐儿先抱回去。” 乳母忙道:“好。” 昭华却不愿意被抱走,而是直勾勾的,看着站在珠帘外的云柔,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这个贱人,居然一大早的就跟父亲搅和在一起,都不避嫌了?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儿。 前世里,云柔一直装得很是完美,从不私下单独去找父亲说话。她借故来找娘亲,而父亲则假装碰巧回来,两人方才说上几句话。怎么今儿什么都不顾了?而且,云柔的手好像放在肚子上,肚子……,她怀孕了! 今日,就是她和父亲一起来逼宫的! 昭华顿时如遭雷击! “赶紧把昭姐儿抱走。”陆谏之有些不耐烦了。 “是。”乳母赶紧过来,抱起昭华,“昭姐儿乖,咱们先回后头玩儿去。等下大爷和大奶奶说完了话,咱们再过来啊。” 昭华不愿意,可是奈何人小力气微弱,根本拧不过乳母。 她心里快要急坏了。 乳母抱着昭华穿过珠帘,路过云柔的时候,她忽然一伸手,紧紧抓住了云柔的头发,往后一拖!云柔不由大叫,“哎哟!啊……,救命!” 因为不防备,竟然踩着裙子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摔倒了?”陆谏之惊慌失措的跑了过去,私下里的爱称,也在情急之下出口,“柔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事?” 云柔蹙眉捂着肚子,呻吟道:“谏之!我……,我肚子有点疼。” 陆谏之顿时急了,“那怎么办?要不赶紧叫个大夫?” 云柔断然拒绝,“不,不行!” 昭华心下不由冷笑。 私下幽会,未婚先孕,云柔这是不敢找大夫自曝其丑!贱人!陆家好心收留她,娘亲拿她当做亲姐妹一般看待,却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第二章 争吵 云柔呻吟着,“疼,疼……” 陆谏之围着她团团转,急道:“你不让请大夫,肚子又疼得厉害,要怎么办?你还是别赌气了,听我的,让大夫过来看看吧。” 周围的丫头们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大爷和云姑娘怎么看着不对劲儿?这拉拉扯扯的,也太亲密了吧?而且,云小姐往后摔着怎么会肚子疼?简直匪夷所思! 屋子里,林氏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这边,疑惑道:“谏之,出什么事了?云表妹怎么突然摔倒了?有没有事?” 虽然她看不到丈夫陆谏之的表情,但是本能的,就觉得丈夫和表妹之间气氛不对。 陆谏之根本顾不上妻子,担心的看着云柔,“不行!万一你肚子有事,不叫大夫过来看怎么行?来人,赶紧去找大夫!” “谏之。”云柔一把抓住了他,劝道:“没事,我没事了。”抬头看了昭华一眼,“刚才就是被昭姐儿抓了一把头发,不小心跌倒,有些惊吓难受罢了。” “昭华抓你?”陆谏之猛地回头,不好训斥年幼的女儿,转而喝斥乳母,“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干嘛不抱好昭姐儿?好端端的,若不是昭姐儿抓了柔儿的头发,柔儿又怎么会跌倒?真是养了一群饭桶!” 乳母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昭华为乳母辩白,“不怪奶娘,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陆谏之喝斥道:“你还敢顶嘴?!” 昭华心中冷笑连连。 她的父亲,为了一个爬床的下贱女人,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所以,又怎么会心疼卧病在床的娘亲?他早已经被云柔迷了心窍,丢了魂儿。 因为仗着年幼,便故作受了惊吓大哭起来,“呜呜……,爹爹好凶!呜呜……,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林氏慌的要下床,喊了丫头,“扶我。” “别哭了。”陆谏之烦躁不已,恼火道:“你看你惹的事儿,还没收拾你,居然好意思哭哭啼啼的?等空了,再狠狠的教训你!” 乳母赶紧哄道:“昭姐儿,别哭了,别哭了啊。” “爹要打我!”昭华忽地挣扎,从乳母怀里蹭的一下子跳了下去。她撒开脚丫子,就朝着祖父祖母的上房跑去。一路跑,一路把头发给扯散,弄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扑到大厅里哭道:“祖父救我!” 她心里清楚,祖母是云柔的嫡亲姑母,不会帮她和娘亲的。 陆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打太极剑,猛地见孙女儿跑来,不由停下,“昭姐儿?”再看看孙女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由恼怒,“跟着昭姐儿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就这么放任姐儿一个人乱跑,摔着怎么办?” 昭华哭道:“祖父!刚才我不小心,碰到了云姑姑的头发,她就摔在地上了。爹生气骂我,还说……,还说回头再收拾我,呜呜呜……” 陆老爷子听了一怔,继而失笑,“你才多大?即便是不小心让云柔摔了一下,也不防事的。好了,快别哭了,你爹不过是吓唬你罢了。” 乳母慌忙追了过来,喊道:“昭姐儿。” 昭华不理她,上前拉着祖父的袖子继续大哭,“可是爹说,云姑姑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要是摔坏了,就都是我的错!让我……,让我给云姑姑的孩子偿命。” 陆老爷子闻言脸色大变,惊道:“昭姐儿!你在说什么啊?” 昭华抽泣道:“是真的!爹很担心云姑姑肚里的孩子,还说要去请大夫,可是云姑姑拉着爹不让去,说会丢脸。”反正云柔和渣爹不在这儿,怎么说都行。假装小孩子的模样,哭哭啼啼,“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云姑姑肚子里有孩子啊。” “哐当!”陆老爷子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乳母则是吓得发抖,“昭姐儿,你……,你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赶紧把她抱了起来,连连后退,“老爷,我……,我这就带姐儿下去。” 周围的下人们都是一脸惊色。 天!大爷把云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陆老爷子气得发抖,喝斥道:“来人!把老七给我叫来!等等……,还有云柔,都一起给我叫来!”孙女的那番话,不像是五岁孩子能编出来的。更不用说,刚才孙女披头散发的跑过来,明显是被吓坏了。 也就是说,儿子和云柔真的弄出孽种了。 这个孽障啊! 陆老太太听着外面热闹,搭着丫头的手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听见昭姐儿哭哭啼啼的,你又火冒三丈的,真是不消停。” 陆老爷子恼火道:“都怪你们云家的坏种子!” 陆老太太被骂得一头雾水,喃喃道:“咋了?这是咋了啊?” “老爷,老爷!”丫头去了没多久回来,慌张道:“你快过去看看吧,出乱子了!大爷和大奶奶吵了起来,云姑娘在旁边哭,没人劝得住啊。” 这番话,简直就是坐实云柔怀孕! “孽障!”陆老爷子气顾不得别的,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刚到内院,就见一团乱糟糟的。 云柔捧着脸在哭,儿媳林氏扶着栏杆也在哭。儿子陆谏之脸红紫胀的,大声叫道:“你进门数年无子,凭什么我不能找别人?七出里面可有一条,无子,为其绝世也!我总不能让林家绝了后!” 林氏哭道:“我此刻无子,又不代表将来无子,今后再生便是。更何况,纵使我一辈子都不能生了,我也会给你纳妾。但你现在,却让自家表妹怀了身孕,这算什么?你就是说破天去,也没道理。” 陆涧叫道:“你无子,还善妒,当心我休了你!” “孽障!”陆老爷子冲了上去,直接扇了儿子一耳光,勃然大怒道:“你和自家表妹勾搭成奸,弄出孽种,还有脸在媳妇面前叫嚣?” “爹,你怎么来了?”陆谏之被打蒙了。 “我不来,看着你把陆家的脸给丢光吗?”陆老爷子怒道:“我原以为,你和云柔自幼相识熟悉一些,亲密点,不过是兄妹情谊。你倒好,把一个黄花大闺女弄大肚子,还是你自家表妹,我这张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陆谏之心虚,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老爷子又扭头骂云柔,“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知道廉耻为何物?因见你可怜,才让寄居在我们陆家,居然无耻淫奔,偷偷爬了谏之的床!你羞是不羞?你死去的娘若是地下有知,也要给你气得诈尸活过来!” 这话骂得极其恶毒。 云柔脸上实在挂不住,羞愤交加,叫道:“我不活了。”作势要往柱子上面扑,要去触柱而亡,“让我死了干净!死了干净!” “柔儿!你别想不开。”陆谏之一声惊呼,就要过去。 昭华赶紧上前抓住他,“爹!”奈何力气太小,不但没有抓住,反而被父亲给带的往前一扑,顿时摔了一个大马趴。当即放声大哭,“呜呜呜……,疼、疼死了。” 陆谏之听得女儿摔倒,自然顿了一下。 昭华哭道:“爹,好疼。” 陆谏之喝斥道:“乳母呢?赶紧把昭姐儿抱好。” 云柔那边本来就是装腔作势,等着陆谏之过来抱的,结果这么一耽搁,倒是落空了。她又不是真的想寻死,扑到柱子边儿听竹,演不下去了。 陆谏之还要过去,“柔儿……” 陆老爷子一声断喝,骂道:“孽障!你再过去一步试试!” 陆谏之看看盛怒的父亲,到底没敢过去。 昭华一脸愤怒的看向云柔,大声喊道:“你不是要寻死吗?怎么不寻了?你分明是假装寻死好让我爹心疼,好去抱你。故意当着我娘的面,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做些无耻下流的举动,来扎我娘的眼!” 云柔被羞得脸红紫胀的,又不敢真寻死,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 昭华愤愤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不知廉耻、不知检点,私下里勾引男人,真是伤风败俗!你还敢挺着一个肚子,不知羞耻的来找我娘,简直无耻到了极点!你想让我娘因此生气,气死了我娘,你就好做我的继母了。” 她狠狠啐了一口,“呸!做梦。” 云柔气得发抖,“你……,你胡说。” 林氏哭道:“昭华,我的儿,只有你知道娘的苦啊。” 昭华越说越愤怒,咬牙骂道:“云柔!你这等未婚先孕,不知廉耻的女人,就别做梦登堂入室了!便是做妾,也脏了我们陆家的门!” 第三章 愤怒 云柔被骂得,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昭姐儿!”陆谏之一把将昭华拎了起来,红着眼睛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浑话,你也敢说?啊?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简直混帐!” 昭华直直的看着父亲,毫不畏惧,“你门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陆谏之气得差点吐一口血,“你……,你这个小畜生!”一时气急了,怒血上头,竟然将女儿举了起来,“我摔死你!” “昭华!”林氏一声惊呼,上前死死抓住女儿,放声大哭,“陆谏之!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她是你的女儿,你的亲骨肉啊!” 陆谏之并没真打算摔死女儿,就是气急败坏,想要吓得昭华求饶。 偏偏昭华却不求饶,而是看向父亲,冷笑道:“你要摔死我?爹偷情于表妹云柔,弄出孽胎,还要为表妹害死女儿,这可足够御史弹劾几大本了。” 此言一出,陆谏之不由鬓角青筋直跳,“你给我闭嘴!” 陆老爷子一声断喝,“你给我放手!”说着,将剑直指云柔的肚子,“谏之,若是昭华有事,我就让云柔一死两命!你有种,就来弑父!” “啊!救命……”云柔吓得脸色苍白,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陆谏之担心云柔,赶紧将昭华扔给林氏,飞快过去,“柔儿,你怎么了晕倒?”可惜他还没有到跟前,就被陆老爷子的剑给拦住,不由惊吓,“爹!你这是做什么啊?柔儿已经晕倒了。” 陆老爷子冷冷道:“晕倒了,那就叫大夫,没你什么事儿!” 陆谏之纠结,“我……” 陆老爷子剑尖微微一动,直指云柔肚子,“你再动,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陆谏之几番挣扎纠结,终究还是不敢当面顶撞父亲。他心里十分清楚,惹恼了父亲,真的可能让云柔一尸两命,于是退后道:“来人!赶紧请大夫。” 大夫很快请来。 片刻后,确认云柔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陆谏之高兴道:“柔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云柔却高兴不起来。 事情完全乱套了。 本来按照她的本意,只要哄得陆谏之和她一起去找林氏,私下说出怀孕的事,就能给林氏一个狠狠的打击!再说些诸如娥皇女英的话,刺激林氏,依照林氏刚烈的性子,多半觉得羞愤不会说出去,而是自己偷偷寻短见。 即便她不寻短见,那病歪歪的身子被这么一气,肯定也活不长了。 只要林氏死了,陆谏之就能光明正大娶她为妻。 没想到,身孕竟然提前被公布了,闹得人尽皆知,脸面丢尽!偏偏林氏又未死,占着妻室的位置,难道就只能做妾了?云柔觉得太过委屈。 陆老爷子已经被气走了。 陆谏之自然要极力宽慰心上人,一面温柔的看着她,一面柔声劝道:“别担心,将来林氏死了,我就把你给扶正。” 云柔苦涩一笑,“好。” 内院里,昭华正在劝解娘亲,“依我说,事情闹开了也好。闹开了,云柔就休想再耍诡计,妄图害死娘,她来给爹做继室了。” 陪房林妈妈跟着点头,也劝,“是啊,现如今云姑娘只能做妾。” 林氏却惨白着一张脸,“有何区别?看谏之对云柔的心疼样子,便是她做妾,将来我也是要被打入冷宫的。”眼泪簌簌而下,“谏之背叛了我,云柔背叛了我,他们合谋在一起来逼我,我的心都被伤透了。” 昭华听了不由着急,跺脚道:“爹已经对你无情,你还眷恋什么?云柔和你无亲无故,她之前讨好你,本来就是为了接近爹的诡计,又有何值得伤心?娘,不要因为无耻之人而难过,是他们的错,不是你!” 林氏伤心哭道:“我……,我还有什么盼头?不如死了算了。” 昭华急道:“娘,你还有我和妹妹啊。” 当天下午,陆谏之宣布纳云柔为妾。 因为是妾室不宜操办,再加上云柔未婚先孕实在难堪,以及林氏气病,所以只是简单的摆了一桌酒席,布置了下洞房。为了这个,陆谏之觉得委屈了心上人,承诺道:“等将来林氏死了,我就扶你为妻,到时候再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云柔苦涩道:“妾扶正,谈何容易?律法亦是不容。” 一日为妾,终生都带贱格了。 陆谏之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云柔摇头,“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真心。可是本朝律法,是不容许妾室扶正的,这个只怕……,行不通啊。” 陆谏之忙道:“便是律法不容妾室扶正,也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嗯,我想过了。”陆谏之一脸深谋远虑,急巴巴道:“你暂且忍耐一下,以姨娘的身份先好好养胎。将来等林氏去了,就……,秘不发丧,对外说你是林氏就行了。” 云柔吃惊道:“啊?这样行?便是我不计较改名换姓,昭华和容华岂能答应换娘?林家又岂能答应?便是老爷子也不答应啊。” 陆谏之却道:“昭华和容华是我女儿,岂能不听爹的?至于林家,远隔在千里之外如何知晓?我爹哪儿,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云柔并不赞同这个主意。 但是见陆谏之说得兴致勃勃,不便驳他,故作含情脉脉的样子点头,“谏之,让你费心了。”又叹气,“可惜我看林姐姐身子还行,想来……,我只能是做妾的命了。” 陆谏之皱眉道:“大夫说过,她的病熬不过今年冬天的。” “谏之,我没有盼着林姐姐死。”云柔握住他的手,细声细气道:“只要能跟你永远在一起,不管是做继室,还是妾室,我的心里都是愿意的。” 陆谏之听了更加感动了。 于是,再也不踏入林氏的房门。 林氏本来就被气得病重,再看丈夫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越发灰了心,饮食一天比一天少,人也一寸寸的瘦了下去。 不过几天,便已经将近奄奄一息了。 昭华没想到,虽然她提前揭穿了云柔怀孕,让云柔不得不做了妾,娘亲却和前世一样失去生机,一心糟践自己求死。 她又是气,又是恨,质问林氏道:“你就愿意这样折腾死自己,便宜云柔吗?你就愿意看着云柔扶正,天天和爹卿卿我我吗?你就愿意双眼一闭,让我和容华无依无靠,喊云柔做娘亲吗?娘,你醒一醒!” 林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道:“我恨他们,可是我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了。又是这样病歪歪的身子,也做不了什么。” 昭华怒道:“那你也可以好好活着啊!” 林氏却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哽咽哭道:“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昭华气急,转身就去把妹妹容华找来,双双跪在床前,“娘,你要寻死,就把我和容华一起带走!免得你死了,我们还要认贼做母,一辈子被人搓磨!” 容华年纪还小才得三岁,一脸茫然。 林氏却是伤心至极,放声大哭,“老天爷啊!呜呜……,我是活不下去了,就把我们娘儿几个……,全都带走吧。” 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林妈妈慌道:“大奶奶,可别说这样的话,小孩子娇嫩受不住的。这红口白牙的,万一让老天爷给听见了,孩子们是要生病的。” “你让她说!让她说!”昭华恨铁不成钢,怒不可遏,“为了一个负心的臭男人,为了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就宁愿自己让位去死!还要拉着孩子去死!” “昭姐儿。”林妈妈阻拦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大奶奶说话?别气你娘了。” “她自己都要寻死了,还用得着我气吗?”昭华对林氏是怒其不争,恨其糊涂,直接找了一把剪刀过来,递到林氏手里,“你要带我和容华去死,现在就动手!你不动手,就是软蛋!来啊,杀了我和容华,让你走得清净!” “别、别……”林氏双手直发抖,赶紧把剪子给扔远了。 容华年纪小,眼见姐姐和娘亲争吵起来,顿时吓得大哭起来,“哇……”哭着喊着扑到乳母怀里,死活不肯过去了。 昭华上前抓起剪子,喊道:“与其等娘死了,我和容华被那个无耻女人折磨,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娘下不了手,我下……”说着,就朝左边手腕狠狠扎去! 乳母一声尖叫,“啊!昭姐儿。” 林氏看着女儿胳膊上的鲜血,几乎要疯了。一向病歪歪的她,竟然生出力气下了床,抱着女儿大哭,“我的昭姐儿,你、你……,你这是要把娘给心疼死啊。” 昭华强忍疼痛,冷冷看着她,“从今天起,你一天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吃药,我就扎自己一刀!我说到做到!” “昭姐儿、昭姐儿!”林氏慌得乱了。 昭华咬牙道:“倒要看看,你这个做娘的女人有多心狠?虎毒还不食子呢。” 第四章 伤心 林氏哭道:“你别做傻事!娘都听你,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眼泪簌簌而落,“我……,就算心死了,肉身也要为你们姐妹俩活着,我的儿啊。” 乳母慌得不行,赶紧去找了纱布过来。 林妈妈急忙把昭华的袖子挽起来,先用清水洗过,再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看着小小的胳膊,上面鲜红一片,不免垂泪,“昭姐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傻丫头啊。” 昭华却顾不上哭,看着林氏,一字一顿的道:“娘,别忘了你的话。你若忘,我就当场横死在你面前!让死也死不安心!” 林氏哭道:“不忘,不忘……” 乳母等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之后,林氏果然认真吃药、吃饭,好好的将养身体,气色竟然一天天好转了。虽然还是单薄消瘦,但却有了血色,看起来比之前多了不少生机。 昭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只要娘亲好好的活着,那么云柔就算生了儿子也是妾,孩子也是庶出。而她和妹妹容华有亲娘庇佑,就不需要认云柔那个贱人为母,将来自然是平安的。她不会再被骗,不会再被卖到青楼,不用再纵身一跃摔个粉身碎骨了。 她安心了,云柔却着急了。 私下跟心腹丫头抱怨,“这可怎么办啊?原本以为林氏性子刚强,偏生身体又弱,多半受不得这份刺激的。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转了性子,像是打算死乞白赖活下去了。” 丫头悄声道:“听说大奶奶本是要绝食的,是昭姐儿哭着、喊着,又劝着,还拿剪刀往自己身上戳,威胁大奶奶。说是大奶奶若是不好好吃药,不好好吃饭,她就每天戳自己一刀,直到死在大奶奶的面前。” 云柔惊道:“还有这等事?” “是真的。”丫头连连点头,又道:“大奶奶便是再一心寻死,看着昭姐儿可怜,又怎么忍心丢得下?再者,这些日子昭姐儿在身边,没有少劝大奶奶,所以才想开了。” 云柔听了直皱眉,怨恨道:“昭姐儿到底怎么回事?小丫头一个,怎地又这么多的鬼主意?法子一套一套的!”不免想起前情,“说起来,我怀孕的事也是她闹出来的,这丫头简直要成人精了。” 丫头道:“最近大家私下都在说,昭姐儿像是突然变成大人一样,说话、举止,瞧着不同往日呢。有的人甚至说,怕是林家的什么祖先有灵,给昭姐儿开了窍,好让她劝着大奶奶活下去。” 云柔听了心思一动。 等晚上陆谏之回来的时候,便道:“谏之啊。现在下人们都在纷纷议论,说昭姐儿有些不同往日。不管说话,还是行事,都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作为。大家都担心,昭姐儿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别是撞了邪吧?” 陆谏之听了一琢磨,点头道:“昭姐儿是有些怪怪的。” 云柔便道:“我想着,多半是因为林姐姐病得时间太长,阴气太重,所以才让昭姐儿也不安生。”她故作担心的叹了口气,“不管是为了林姐姐的病也好,为了昭姐儿也好,都该请个大师来做做法啊。” 陆谏之皱眉道:“理得她们做什么?” 云柔便温柔一笑,娇声道:“谏之,我知道你累了。这件事啊就交给我,明儿我就让人去请个法师,为家里的人做一场法事。”因怕陆谏之不答应,又道:“我想着,要是林姐姐和昭姐儿都好了,感念着我的心意,往后自然就能平和相处了。” 陆谏之听了点头,“柔儿,还是你最懂事体贴。” “谏之。”云柔拉长了声调,搂着陆谏之,轻轻的依偎过去,“陆家养大了我,我自然希望陆家平平安安的,和你一辈子长相厮守啊。” “柔儿。”陆谏之越发感动了。 第二天,云柔就请了一个老道士进府,说是要给昭华做法。 林妈妈得了这个消息,赶忙回报,“云姨娘怕是不安好心,要说昭姐儿撞邪了。”焦急的看向林氏,“大奶奶,咱们可不能让云姨娘得逞啊。” 林氏原本脸色苍白,却被气红了。 当即下令,“不许道士进内院的门!” “娘,等等。”昭华上前微微一笑,“让道士进来好了。” 林氏恼道:“我不许别人歪派你!” 昭华却是成竹在胸,冷笑道:“不,就让道士进来。我有办法,叫云柔那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氏疑惑的看着女儿,还是不同意,“不行,理她作甚?牵连了你不是玩儿的。” 昭华目光灼灼道:“娘,爹现在已经被云柔迷了心窍。你能拦得住云柔,可万一爹说让法师进来呢?你还能拦得住吗?” 林氏气结,“这……” 正说着,就听丫头来报,“老道士到内院门口了。” “娘,等下这样。”昭华附耳过去说了几句,很快说服了林氏,然后吩咐,“让道士进来!但是云柔没有我的吩咐,不能放进屋,只许在院子里等着!” “是。”丫头领命去了。 林妈妈看着昭华,的确……,是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是好事。 若非昭华突然变得早慧懂事,林氏不定早已经寻死,不在人世了。她不愿意相信什么邪崇只说,只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祖先保佑,让林氏母女化险为夷。 不一会儿,老道士被人请了进来。 云柔要跟着进来,却被丫头拦住,“云姨娘,你就在外面稍坐。奶奶有话要单独问这位道长,你进去不合适。” “好。”云柔暂且静观其变。 林氏故作一脸不信任,“你是云姨娘请来的人,道行几何,我们是不知道的。”指了指身边的小女孩儿,“你先算算,这孩子的八字生辰是什么?属相是什么?若是算不出来就赶紧滚出去!” 门外面,云柔听得心里一喜。 昭姐儿的所有信息,她都早就交待过老道士了。 里头,老道士念着胡须摇头晃脑,“这位小姐的八字嘛,嗯……,是甲子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属相是龙。” “你竟然都算出来了?!”林氏故作惊讶。 老道士一脸道行高深,“自然,贫道足有一百多年的法力。”盯着小女孩儿看了看,忽地惊呼,“哎呀!不好,我刚才发现小姐身上有一股子黑气,怕是邪崇!” “那要如何是好?”林氏一脸焦急问道。 老道士沉吟了一阵,“嗯,小姐身上的邪崇很是厉害,怕是不好清除。须得单独把小姐送到庄子上去,待我为她做法,之后再鄙世三年,方才能够彻底清净啊。” 林妈妈当即斥道:“放屁!我家小姐才的五岁,岂能离开父母三年?” 老道士却道:“邪崇未除,留在家里只会招来祸患。”抬眼看向林氏,“还望奶奶不要心疼女儿,而误了女儿一辈子啊。” “呵呵。”林氏忽然笑了起来。 老道士一脸莫名其妙,“奶奶,你笑什么?” 林氏指着小女孩儿问道:“你看清楚了,果然是她身上有邪崇吗?别是信口胡说,随便栽赃我的女儿吧。” 老道士忙道:“我有天眼,岂会看错?她的身上的确有邪崇。” “哪里来得妖道!”林妈妈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忍无可忍,大怒道:“你这指鹿为马的妖道!胡言乱语,到底是何居心?!” 林氏淡声道:“让云姨娘进来。” 云柔正在得意之际,眼底还藏着掩不住的欢快,进来便道:“林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舍不得昭姐儿,不肯送走啊。”话音未落,忽地吃惊指着屋子中的小女孩儿,“她……?她是谁呀?” 昭华从屏风后面出来,微笑道:“她是厨房柳嫂子的闺女,小柳儿。” 小柳儿嘴角伶俐,当即捧腹大笑起来,“这位混吃混喝的老道士,进门就说我是大小姐,还说我的八字是甲子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属相是龙。哎呀呀,我虽然个子和大小姐差不多,年纪却比大小姐长了足足三岁啊。” 认错人了!老道士顿时脸色大变,惊吓无语。 小柳儿又道:“这个老糊涂,还说我身上带着邪崇要送走呢。” 昭华接话,冷冷看向云柔,“你故意请个道士来污蔑我,除掉邪崇是假,想要让我和娘亲分离才是真!你先是勾引我爹,现在又要害我娘失去女儿,用心恶毒!” “不、不……”云柔连连后退,喃喃道:“不是这样的。”转头看向道士,骂道:“你这个饭桶!怎么连八字都算不出来?胡说八道,还不赶紧滚?!” “等等。”昭华让丫头拦住老道士,冷笑道:“云姨娘有身孕,若是对你严刑逼供不太合适。这位老道士却是外人,不必担心,须得好好审问还我清白。” 林氏恨声道:“来人,拖出去狠狠的打!” 老道士被人拖到了院子里,摁在凳子上,一棍又一棍的打了下去。打得老道士嗷嗷惨叫不停,才挨了十来棍便受不住,杀猪似的尖叫,“是云姨娘!是云姨娘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让我说大小姐身上邪崇,好把人送走的。” 第五章 揭穿 “你胡说!你污蔑我!”云柔拼命抵赖,叫道:“我没有!我没有给过你银子!” 老道士哭道:“银子在我身上……” 林妈妈带着人一搜,果然找到白花花的十两银子。 云柔眼见证据确凿,只得反咬一口,“这事儿不是我做的!当时老道士进去,林姐姐让人拦着我,不让我进。”一转头,看见陆谏之赶来了。顿时找到主心骨,娇声道:“谏之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分辩。” 昭华冷笑道:“你花了十两银子贿赂道士,污蔑我中邪,想把我送走三年,这还需要爹替你撒谎分辩?也太可笑了。” 陆谏之看着院子里的情形,沉默不语。 云柔搂着他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林姐姐让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发了什么,呜呜……” 她这口气,倒好似林氏在污蔑她了。 昭华气得大骂,“云柔,你还要点脸吗?我是娘的亲生骨肉,她岂能不顾念母女之情贿赂老道士,咒我身上有邪崇?你别忘了,法事是你说要做的,人也是你请来的!” 云柔只是一味的哭,“呜呜,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谏之皱眉,“好了,柔儿,我们回去。” 昭华冲上去大叫,“爹!这个女人,先是居心叵测的要送我去庄子上,后来有污蔑我娘心怀不轨,你就让她这么走?你的良心呢?” 陆谏之斥道:“你叫什么叫?赶紧回去!” 昭华怒道:“你自知心虚理亏,没话为这个贱女人辩解,就想这么糊弄过去?这个贱女人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混帐!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陆谏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啊!”昭华举起双手护着脸,却挡不住那重重的一击,狠狠摔在了地上。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咬牙道:“你宠妾灭妻大女儿,不配做我的父亲!” “孽障!”陆谏之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威胁道:“别惹我生气真的摔死你!” 林氏猛地冲了过来,“陆谏之,放下我女儿!” 陆谏之怒道:“管好你生的丫头片子!” “呵呵。”林氏之前是悲伤想寻死,现在却是满腹怨恨。她扶起昭华,叫乳母过来抱到一旁,然后看着丈夫,“从今日起,我和你夫妻情分恩断义绝!” 陆谏之不屑道:“你爱绝不绝!” 昭华怔怔站在原地。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娘亲并不是那种争锋对麦芒的人,性子虽然刚强,但是却不喜欢和人起争执,说话更不会如此尖刻。好比之前,她伤心也是想着自己寻死,而不是找到爹和云柔争吵,因为实在太龌龊不堪了。 可是眼下,娘亲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莫非要出什么事儿?心下隐隐不安。 林氏嘴角勾勒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陆谏之,你气我也罢了,却不该打我的女儿。”她缓缓拔下头上金簪,“你还记得,从前你送我的这支金簪吗?” 陆谏之不由愣住。 云柔娇声道:“谏之,我们回去吧。” 陆谏之看着心上人,担心云柔会吃醋,自然不愿意和妻子拉拉扯扯,当即道:“什么破簪子?我不记得了。” “呵呵,你不记得了?”林氏忽地一扬手,毫无征兆的,朝着云柔的眼睛扎了过去!顿时鲜血飞溅,云柔的惊呼声响起,“啊!我的眼睛……,啊!啊啊……” 陆谏之都快吓傻了,“柔儿!” 林氏拔出金簪还要扎,云柔痛得倒在地上打滚,她追上去,却被陆谏之一把扔开!狠狠摔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陆谏之骂道:“毒妇!我跟你没完!”又是着急,抱着云柔飞快离开了。 昭华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切! 林氏搭着丫头的手,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轻嘲道:“陆谏之爱云柔,爱的就是新鲜和年轻貌美。如今云柔瞎了一只眼睛,容颜受损,呵呵……,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多爱?他们还能恩爱到几时?哈哈哈……” 她大笑,看起来简直有点疯癫了。 “娘!”昭华追了上去,拉住娘亲的手不肯松,“你怎么了?可千万别为他们气坏了自己啊!不值得,一千一万个不值得!” 林氏缓缓蹲下身,抚摸她,“昭华,娘之前是气糊涂了。现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好多事情,好多道理,不会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抬眸看向院子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绝对不会!” 昭华听着却有些担心,“娘,你别做傻事啊。” 林氏轻笑,“我以前才傻,现在不傻了。” “林氏!你把柔儿的眼睛弄瞎了!”陆谏之忽然提着剑冲了进来,左看右看,找着林氏就要提剑砍她,“你这个毒妇,简直心如蛇蝎!我要杀了你!” “大奶奶当心!” “娘!” 林妈妈和昭华都是惊呼,丫头们也吓得尖叫连连,现场一片混乱。偏偏林氏却淡定走了过去,仰面道:“行啊,陆谏之。你宠妾灭妻还不够,还要为了一个妾室,杀了嫡妻,有本事你就杀!” 陆谏之的剑都落在她的脖子边,却砍不下去。 陆家是官宦人家,陆谏之要走仕途,就绝对不可以犯宠妾灭妻的罪名,更别说为了妾室杀了妻子。他不怕林氏,也并非舍不得林氏,但是却怕自毁前程。毕竟云柔再好,也没有仕途的平步青云好。 林氏轻声冷笑,“去吧,别在这儿恶心我了。” 陆谏之气得咬牙切齿,“你……,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写一封休书,就以你无子善妒为罪名,让你从陆家滚蛋!” 林氏轻嘲,“我还怕你不写呢。” “给我等着!”陆谏之气得脸上青筋直跳,摔剑走了。 林妈妈上前劝道:“大奶奶,不可!即便是大爷纳了云柔为妾有错,把也不能让大爷写休书啊!休了你,那你和昭华、容华去哪儿?那不是一条好路啊。” 林氏淡淡道:“放心,他写不了。” 果然,陆谏之的休书没有写成。 因为这边闹得热闹,陆老爷子便让人去打听消息,得知儿子要为了淫奔的表妹休妻,当即狠狠打了一顿!并且发下狠话,陆谏之若是敢休妻,就直接把云柔给活活打死!反正她做了姨娘,入了贱籍,打死也不用偿命的。 陆谏之只得消停了。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平静。 林氏一直卧床养病调息,昭华整天陪伴在侧,劝解、安慰、出主意,渐渐的把娘亲从悲伤中引导出来,打起精神,准备对付云柔了。 而云柔一只眼睛瞎了,伤心不已,整天躲在屋子里哭哭啼啼,又差点动了胎气,已经忙得没空过来找茬儿。陆谏之则是整天陪在云柔身边,细细安抚哄劝。奈何云柔瞎了一只眼睛性子大变,经常哄好了又哭,哄好了再哭,弄得他也是憔悴不堪。 陆老太太虽然心疼云柔眼瞎,可是儿媳妇林氏也病歪歪的,想骂又还得从侄女云柔勾引儿子说起,只能在屋里怨怼几句罢了。 至于陆老爷子,最近则是一直深居简出。 就这样,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初三这天,刚巧是林氏的三十岁生辰。 一大早,林氏就开始梳洗打扮,盛装丽服之下,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光彩。昭华和容华两姐妹,也穿了簇新的衣服,一人一身大红色的袄儿,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丫头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气氛很是不错。 昭华让丫头把容华带去旁边玩儿,然后叮嘱林氏,“娘,之前我跟你说的,可都记好了?等下趁着舅舅一家过来给你道贺,加上你的生辰大喜,正好引得云柔入局,让她只要跳进来就洗不清!” 林氏点头,“我知道等下该怎么做。” 昭华又道:“那个红袖、添香,都是青楼里面买来的女子,妖妖娆娆,肯定会扎了云柔的眼睛,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又交待了一句,“你可别为了这两个女子,再去吃醋,坏了我准备好的计划。” 林氏自嘲一笑,“吃醋?你爹的心又不在我这儿,吃什么醋?”她起身,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昭华,这次娘都听你的。” 正说着,就有丫头来报,“林家的人过来贺寿了。” 林氏和昭华赶紧出去迎接。 林家这次来的人,是林氏的哥哥林世宗,和嫂嫂万氏。等林世宗进了府,才得知了妹妹最近的凄惨情况,不由大怒,“陆谏之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竟然和表妹勾搭成奸?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林氏垂泪道:“哥哥、嫂嫂,还能再见到娘家的人,真好……” 万氏安慰她道:“遇到这种事,你伤心难过也是难免的。不过还好,你没有性子刚烈的做傻事,见你平安就放心了。” 林氏欲言又止。 林世宗忙道:“可是还有别的不妥?你说,不准隐瞒!” 林氏擦了擦眼泪,摇摇头,“其实,我之前是一度想不开的。”扭头看了看昭华,“多亏了昭华,昭华……,以死相逼,才好歹留住了我一条性命。” 第六章 舅舅 “昭华以死相逼?”林世宗吃惊的看了过去。 昭华表情冷静,淡淡道:“娘只是一时激愤想不开,我就吓唬了她。现如今娘已经想开了,不会再做傻事的,她把云柔的眼睛都给扎瞎了。” “啊?”万氏吓了一跳。 林世宗却是担心,朝林氏问道:“陆谏之脾气并不随和,遇事一根筋,你扎瞎了他表妹的眼睛,他可找你麻烦?有没有对你动手?” “哥哥,我没事了。”林氏已经接受了女儿的主意,胸有成竹。不想引得哥哥激愤,去找陆谏之的麻烦,再在陆家会吃了亏。因此收起眼泪,微笑道:“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先过寿诞,别的事回头再说。” 万氏也道:“是啊,反正咱们还要住好几天。”又劝丈夫,“横竖陆谏之的表妹已经做姨娘了,又不能改,你今儿便是去吵架也没用,反倒坏了妹妹的生辰大喜。有什么事,都等过了今儿再说吧。” 林世宗咬了咬牙,“行,过了今儿再说!” 吉时到,陆府开始大办生日宴席。 林氏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刺绣衣衫,头戴金簪,看起来多了几分喜气,还透出几分明艳动人之姿。可惜陆谏之看都不看一眼,面色冷冷的,好像不是参加欢喜的宴席,而是参加悲苦的丧礼。 昭华看着这情形就生气,故意道:“爹,今儿是娘的生辰大喜,你怎么都不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牙槽肿了?” 陆谏之当即喝斥,“闭嘴!小孽障!” 林世宗本来想忍过这一天的,听了这话,顿时忍不住开口道:“妹夫,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妹妹大喜的日子,说话的人又是你的女儿,当着我们娘家人骂人算什么回事儿?” 陆谏之哼道:“问问你妹妹,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林世宗毫不示弱,也是冷哼,“我不知道,还请妹夫说出来吧。” “说就说!”陆谏之呼哧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林氏咬牙切齿道:“这个毒妇,居然把我表妹的眼睛给扎瞎了。” “哦?”林世宗反问:“总得有个缘故吧?为何呢?” 陆谏之气愤道:“为何?不就是因为我纳了柔儿为妾吗?你妹妹嫁给我多年,膝下一直无子,又这般善妒,最后竟然还下手伤人,简直不配与我为妻!” 林世宗拍桌子大怒,“陆谏之!枉你还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出身,自己不知廉耻,和表妹勾搭成奸,竟然还有脸说嘴?你那表妹,现在只是姨娘,我妹妹想打想杀都可以!你就是闹到官府里去,也说不过理。” 陆谏之气得发抖,“你们……,你们林家的人都不讲理!” 林世宗怒道:“你不知廉耻!” “你才不知廉耻!”陆谏之抄起手边的茶碗,狠狠扔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得一地碎瓷片!周围的下人们都吓傻了,纷纷退避不已。 “孽障!”陆老爷子闻讯赶来,指着儿子,骂道:“还不赶紧坐下?今天是你媳妇儿的生辰大喜,你和大舅子对吵成何体统?真是混帐!” 陆谏之涨红着脸,一脸不服气咬牙坐下了。 林世宗行礼道:“陆伯父好。” 陆老爷子勉强笑着寒暄,“世侄一路辛苦了,请坐。”路过陆谏之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给我老实点儿!不然回头打断你的腿!” 陆谏之咬牙沉默不语。 昭华忽然道:“今儿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云姨娘过来给我娘祝寿?说起来,云姨娘自打进门做妾,还没给娘这个主母敬茶呢。” 陆谏之猛地扭头,“你又要做什么妖?” 昭华知道舅舅一家在这儿,有人撑腰,故意正色道:“妾室进门,给嫡妻敬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怎地叫我作妖?” “昭华说的对。”林氏也道:“云柔既然做了姨娘,就理应过来给我磕头,给主母敬一杯茶,才算是全了做妾室的里。你若是当她只是通房之流,那便罢了。” “林氏!你别太过分了。”陆谏之气得握紧了拳头,要不是爹在旁边,早就动手了。 林氏淡声道:“我哪里过分了?” 昭华故意瘪了小嘴,委屈道:“舅舅,你看这个云姨娘如此嚣张,娘平时受了多少窝囊气啊!今儿是娘亲的生辰,她都不来,以后就更别想叫来了。” 林世宗恼道:“既如此,现在就叫云姨娘过来磕头。” 陆谏之猛地站起来,“不行!柔儿眼睛还有伤。” “算了,我也不乐意见她。”林氏故作懒懒的,然后按照之前和昭华商议的计策,侧首吩咐丫头,“去吧,把人带上来。” 片刻后,两个明丽鲜艳的女子齐齐过来。 林氏强忍了心中的难过,说道:“谏之,你别总说我容不得人。我反对云柔做姨娘,只不过是因为她未婚先孕,又是你的表妹,这样丢了陆家的脸面罢了。”指了指那两个妖娆的女子,“红袖和添香,就是我专门找来服侍你的。” 陆谏之不由愕然。 他原本愤怒满面的,没想到,妻子转脸就给他塞美人儿。说实话呢,云柔最近哭哭啼啼的也却是心烦。眼前新鲜美人儿,又是嫡妻光明正大送的,自然不想拒绝,只是面子上头落不下来。 林氏直接道:“给大爷送到房里去吧。” 陆谏之没有出声儿反对。 林世宗却是不乐意,“妹妹,你……” “哥哥,宴席开始了。”林氏温柔一笑,“今儿难得哥哥嫂嫂都在,又是我的好日子,正应该欢欢喜喜的才对。便是谏之,看在我给挑人的份儿上,也好歹赏个薄面,等下敬我一杯酒罢。” 陆谏之还沉默着。 陆老爷子忍不住催促,“赶紧的!媳妇儿贤惠大度,又是她的好日子,赶紧欢欢喜喜的过去敬一杯,大伙儿好喝酒。” 陆谏之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因为林氏一退再退,再加上才得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气性自然小了很多。借着父亲的话下了台阶,端酒过去,仰脖敬了一杯,“我干了。” 林氏微笑道:“多谢夫君。” 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融洽起来。 昭华心下一阵阵冷笑。 说起来,父亲也是一个傻子! 或许,他还真的以为坐拥齐人之福了。却没看见,娘亲眼底深处的浓浓恨意,以及难解的怨毒,这份仇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对于自以为是的父亲,昭华并没有太多担心。 眼下更担心的人是云柔。 虽然她没有来宴席,却一直让丫头打听这边的消息。当她听说,林氏送了两个美妾给陆谏之,还和陆谏之一起喝酒,不由气得吐血。 云柔怨愤道:“她、她……,她居然如此恶毒?先是弄瞎我的眼睛,毁我容貌,好让谏之慢慢疏远我。现在又找来两个狐狸精,替她固宠,简直……,简直就是一条毒蛇!我要去杀了她,杀了她!” 她不顾丫头的阻拦和劝解,直奔宴席! 下人们都吃惊道:“云姨娘来了。” 云柔现如今眼睛瞎了一只,用纱布捂着,加上表情狰狞看起来格外吓人,再也不是以前柔柔弱弱的模样。别说旁人,就是陆谏之猛地瞧着,也皱了皱眉,“柔儿,你的眼睛受伤还没有好,怎么出来了?” 昭华抿嘴一笑,“我猜啊,云姨娘是来给我娘磕头的。” 林氏微笑,“快,拿垫子来。” 云柔见她们母女一唱一和,更是气得发抖,“你……,你还想让我给你磕头?休想!你这个蛇蝎毒妇,弄瞎了我的眼睛,还给谏之塞了两个狐狸精!” “这话怎么说呢?”林氏嘲笑道:“我能让谏之纳你为妾,为何不能再纳两个?我天生就是这般宽容大度,不行吗?再说了,你这进门做妾不给我磕头,算那门子的妾?顶多就是一个通房之流。” 云柔气得发狠,叫道:“林氏!你给我住嘴!” 陆谏之也是皱眉,“别再说了。” 林氏微笑,“好吧,看在谏之你的面子上,云柔表妹不懂事我也不计较了。往后啊,就和红袖、添香两位姨娘一起,好好服侍吧。” “林氏!”云柔气得要扑过去,恨声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简直放肆!”林世宗一声断喝,怒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姨娘见了主母不磕头,不受礼节,还口出狂言要杀了主母!就该送到官府去活活打死!” 陆谏之紧紧抱住云柔,“柔儿,别乱来。”他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杀了林氏,更别说云柔一个妾室,简直骇人听闻!传出去,光是风言风语就够云柔受得了。 云柔却是气狠了,颤声道:“谏之,你向着她?你现在瞧着我的眼睛瞎了,她又替你找来两个狐狸精,就向着她了?那我算什么?呜呜呜……” 陆谏之低声哄道:“柔儿,你别多心。” 陆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喝斥道:“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来人!赶紧把云姨娘给带下去!若是再放她出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第七章 处置 下人们当即冲了上去。 云柔哭喊也没用,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强行架走了。 陆谏之要追,看了看盛怒的大舅子,以及气得青筋直跳的亲爹老爷子,到底还是没敢迈出腿,忍了忍,阴沉着脸坐下了。 林氏始终保持着平静微笑,不言不语。 昭华悄悄走过去,握了握娘亲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安慰的笑容。 林氏微笑道:“昭华,坐下吧。”又伸手牵了容华,把一对女儿放在左右两边,心里感觉到无尽的眷恋,以及不舍。 她可以听从昭华的计策,去谋算云柔。 但是她却没有勇气一直活下去。 别看她现在面色平静,其实多看一眼陆谏之,就恶心的要吐!多想一次陆谏之和云柔的丑事,就恨不得把肝吐出来!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恶心了。 “娘。”昭华凭着直觉感到不安。 林氏却只是微笑不语。 昭华隐隐觉得,娘亲的平静有点超出预期,太平静了。 她有些担心和不安。 等宴席结束,昭华悄悄找到林妈妈,交待道:“我总觉得,娘最近的行事有些古怪,不像她平时的作风。你盯着娘一点儿,别让她一时冲动又做了傻事,反倒把自己坑了。” “好。”林妈妈凝重的点了点头,继而又笑,“我们的昭姐儿真是懂事,长大了。” 昭华微笑道:“我要保护娘和妹妹。” 可惜,事情发生了偏差。 接下来,因为云柔瞎了眼睛脾气坏,加上怀疑陆谏之又爱上林氏,所以整天对着陆谏之发脾气。陆谏之便是再爱她,久了,不免也有点烦。虽然看在她有孕体谅,但是正因为云柔有身孕,便无法服侍他。 如此一来,倒是让红袖和添香有机可趁。 尽管陆谏之喜欢云柔,但也并不代表会拒绝其他女人,更别说云柔现在也烦人。因此被红袖、添香一勾搭,眉来眼去的,就把这两位美娇娘给睡了。 这下子,云柔更是气得炸了毛! 偏偏林氏还故意给红袖和添香姨娘的份例,只给云柔通房丫头的份例,对外说是云柔没给她磕过头,并不承认这个妾室。 云柔差点没被气死。 陆谏之知道以后,从私房钱里拿出二百两银子,哄她道:“不用跟林氏计较,不过是多少一、二两银子的事儿,我这边补贴你就是了。” 云柔气愤道:“这是差一、二两银子的事儿吗?这是名分的事儿!”又是怒,又是伤心难过,“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娶我,扶我做你的妻室。现如今,呜呜……,我竟然混得连两个狐狸精都不如了。” 陆谏之劝道:“没有的事,她们哪里比得上你呢?” “她们还要和我比?”云柔气得大哭,“谏之,你从前说过心里只爱我一个的!才几天功夫啊,你就跟那两只狐狸精勾搭上了。” 陆谏之哄劝道:“你怀孕,又不能服侍我,所以才让红袖和添香服侍的。她们在我心里啥都不是,顶多算是暖床的,怎么能跟你比?我的心,还是在你这儿的。” 云柔捧着脸大哭,“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 “柔儿。” “你骗了我的身子,骗了我的清白,却叫我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 陆谏之微微皱眉,“柔儿,你怎么胡搅蛮缠起来?我怎么骗你了?当初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和我好,又不是我强迫你,现在怎地怪我?再说了,我哪里对你不好了?哪里让你有什么不堪了?行了,别瞎闹了啊。” 云柔听了这话心底一凉,简直凉透了。 她这才看清楚陆谏之的本性,当初喜欢她年轻貌美,现在也可以喜欢别人年轻貌美。并不是因为她比林氏好,而是林氏老了,病了,所以他才睡了她。 其实,谈不上什么情意。 陆谏之又缓和口气,劝道:“好了,我这不是还在陪你吗?” 云柔不敢再闹了。 她心里凉凉的,情知自己眼下又瞎又怀身孕的,服侍不了陆谏之。若是再发脾气,岂不是叫红袖添香更得宠?到时候,那可就中了林氏的奸计了。 云柔的手握成了拳,抽泣道:“谏之,我只是怕你嫌弃我瞎了一只眼,不爱我了。” 陆谏之见她柔顺,脸上添了一份笑意,“怎么会呢?我的柔儿,便是少了一只眼,也是温柔漂亮的。再说了,我已经让人去给你找好大夫,将来慢慢治,总会治好你的眼睛。你现在啊,什么都别想,好好养胎就是了。” 云柔假装柔顺的点了点头,娇声道:“好,我听你的。” 陆谏之松了一口气,“这才听话嘛。” 云柔依偎着他,眼里却闪出一道寒冷的光芒。 等陆谏之走后,她反复思量了自己的处境。瞎了一只眼,怀着孕无法服侍陆谏之,自然无法跟红袖、添香争宠。她这一胎,未必就能保证生儿子的。若是等红袖或者添香怀孕,生下儿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陆谏之对她还有感情,解决掉林氏! 然后扶她上位! 成王败寇,在此一搏! 只有她做了陆谏之的继室,才能压住红袖、添香,甚至可以找机会卖掉,再也不用担心她们抢在前头生儿子了。 云柔把心一横,决定做一件毒辣的狠事,彻底解决麻烦!她连丫头都不带,出门买了点东西,然后兑了一碗特殊的茶,去见林氏。 林氏正在嫂嫂万氏拉家常,说着闲篇。 听说云柔来了,昭华不由轻笑,“她果然沉不住气了。” 万氏挑眉,“这个云姨娘来做什么?要是妹妹不想见到她,就撵了她!妹妹你别怕,你哥哥和我最近没事,住些日子才走!云姨娘要是敢乱来,陆谏之若是再护着她,你哥哥就揍得她们满地找牙!” 昭华笑道:“舅母,没事的。” 林氏吩咐丫头,“让她进来,另外让红袖和添香也过来。” 万氏有些看不懂了。 片刻后,云柔婷婷袅袅的进来了。 虽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单柔秀气,打扮清新淡雅,但是眼睛上面缠着绷带,怎么看都是白璧微瑕,有碍观瞻了。 昭华讥讽道:“你来做什么?来给我娘磕头了不成?” 云柔笑道:“是啊,我来给林姐姐敬茶。”她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之前是我想得太偏激了。林姐姐说的对,做了妾室,就该向主母敬茶才对。” 林氏淡淡道:“你想明白了,就好。” 正说着,红袖和添香一起进来了。 云柔微微皱眉,“你们来做什么?出去!” “哎哟!”红袖掩面一笑,讥讽道:“这是谁呀?哦,让我瞧瞧,原来是瞎了一只眼的云柔姑娘啊?你一个通房丫头都能来,我们做姨娘的,为什么不能来啊?” 云柔勃然大怒,骂道:“闭嘴!” 红袖对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奉承林氏等人,“大奶奶好,大小姐好、舅奶奶好。”旁边的添香也跟着问好了。 林氏微笑点头,接着对云柔道:“既然你要给我敬茶,那就开始吧。” 云柔差点咬碎银牙,心里气得,恨恨骂了林氏一千遍!这个恶毒的女人,故意叫了红袖添香两只狐狸精,来看她低头!且等着,等下就得意不了了。 她端起茶,上前行礼道:“妾身云氏,给大奶奶请安。” 林氏微笑道:“免了。” 云柔原本想将茶递给丫头的,见了红袖,心思一动便递了过去,“这是给大奶奶的茶,端好了,千万别洒了。” 正好!等下林氏死了,就拿红袖当做替死鬼脱身! 红袖不知道云柔的狠毒心思,居然接了。 林氏笑道:“说起来,红袖和添香比还要先封姨娘,要敬茶,也该敬敬前面的姐妹。这碗茶啊,红袖你就先喝了。然后,再让云姨娘敬添香。最后第三杯,再敬我,如此也算是规矩分明。” 红袖以为这是主母在羞辱云柔,不由得意一笑,“多谢奶奶。” 云柔顿时觉得不妙。 可是这个时候,她要喊,也是不合时宜的。 就在她怔住的一瞬,红袖已经把茶喝了下去,还笑道:“哎呀呀,别说,这云姨娘敬的茶还不错,味道……”忽地手一抖,眉头紧皱,整个人痛苦的倒了下去! 添香惊呼道:“红袖!” 红袖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痛苦的捂着肚子喊道:“云姨娘,你……,你在茶里……,下毒!你……”话未说完,就双眼一翻死了。 屋子里众人都惊呆了。 林氏当即叫道:“来人!抓住云姨娘!” 云柔愣住了。 怎么办?原本还想污蔑红袖,说是红袖下毒害死了林氏。可是现在,死的人是红袖,总不能说是红袖自寻死路吧。 林氏当即大怒,骂道:“云姨娘,你居然想下毒害我!” 云柔慌张的摇头,“不、不……” 林世宗从后面跑了过来,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看向死在地上的红袖,不由大惊失色,“这……,怎么还死人了啊?” 第八章 败露 昭华当即叫喊道:“舅舅!云姨娘给娘亲敬茶,下了毒,准备毒死娘亲!结果是红袖喝了茶,所以红袖死了。” “反了天了!”林世宗当即冲上前,对着云柔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你该死!”一脚又一脚,专门对着云柔的肚子狠踢,下了死劲儿! “救命!救命!”云柔被踢得嗷嗷叫唤,“别踢我的肚子,别……”很快她的裙子下流出了鲜血,流了一地,简直触目惊心! 云柔的丫头惊呼,“不好了,不好了!云姨娘的肚子流血了。” 不过片刻,云柔便小产了。 等到陆谏之赶回来时,听说云柔给林氏下了耗子药,毒死了红袖,以至于被林世宗给踢的小产,不由傻了眼!他当然恨林世宗和林氏,心疼云柔的肚子。可是下毒在先,红袖的死又是活生生的证据,实在是不占理啊。 这口气,他就是不想吞也得吞了。 昭华则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对林氏道:“这下好了。那个贱人瞎了一只眼睛,又没有了肚里的孩子,再加上还有添香争宠,红袖的死,她离失宠也不远了。” 林氏却没有觉得高兴。 丈夫已经背叛,便是真的抛弃了云柔,也会有雨柔、风柔,又有何区别?不过,的确云柔差不多算是废了,也叫她放心了。 林氏找来哥哥嫂嫂,央求道:“我这身子,不像是能好起来的。若是我将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昭华和容华,还请哥哥带回林家去吧。” 林世宗斥道:“你这是什么话?好好的,不许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万氏也劝,“是啊,你好好将养着便是了。” 林氏微微一笑,“嗯,我知道。”她爱怜的摸了摸昭华和容华,眼里满满眷恋,却不想让哥哥嫂嫂看出端倪,没再继续了。 但是,昭华却敏感的察觉到娘亲情绪不对。 可惜她心里清楚。 如果去找娘亲问话,是问不出什么的。只是心里到底难安,等舅舅和舅母出去了,再叫乳母把妹妹容华带走,单独和林氏说道:“娘,现在大局已定。云柔只是一个很快就要失宠的姨娘,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可千万被再做傻事了。” 林氏端详着她,“昭华,你可真是聪明伶俐,又懂事,娘有你太欣慰了。”可是自己的身体不好,再被陆谏之和云柔气得,更加不好了。最近一段时间,根本就是强撑,回光返照看起来不错罢了。 这日子撑不了太久,也不想撑了。 林氏决定按她的计划来做。 几天后终于事发! 这天下午,昭华正在院子里陪林氏晒太阳,忽地听见一声巨响,“砰!”不由吃惊的扭回头去,却见父亲陆谏之提着利剑冲了进来,大喊道:“林氏!你干得好事!” 昭华吓了一大跳,慌忙吩咐林妈妈,“快!去叫舅舅!” “是。”林妈妈慌忙去了。 昭华叫了丫头婆子,挡在林氏面前,陆谏之已经提剑冲了过来,咬牙切齿怒道:“你害得柔儿小产还不够,居然还在她的药里下了附子,害得她今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林氏冷冷一笑,“我害她小产?不对吧,好像是她想要下毒害死我才对。” 陆谏之怒道:“你不是没死吗?!柔儿小产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命,也算是偿还了她的罪孽,你怎么能继续对她下毒手?” 林氏轻嘲,“难道要我等她生下儿子,再来逼死我,做昭华和容华的继母不成?” 陆谏之叫嚣道:“是你!就是你对柔儿下药的!” 昭华见状急了,赶忙拉扯娘亲,“娘,你别和爹吵架了,他手上有剑……”结果话音刚落,就被林氏一把狠狠甩开,坐在地上。 林氏推开丫头婆子,不仅不遮掩,反而直勾勾的看着陆谏之,故意激怒他,“云柔她勾引我的丈夫,盘算我的女儿,又想要毒杀了我,她……,该死!死有余辜!” 陆谏之气得大叫,提起剑,“林氏,你找死……” 林氏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往剑上扑了过去! “扑!”陆谏之手上的利剑,穿透了林氏的胸膛,鲜血直流,她则脸色惨白的软软倒了下去。反倒把陆谏之吓得丢了剑,连声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昭华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喊道:“娘!娘啊……” 陆谏之扭头就跑。 林世宗和万氏正从外面进来,被他撞得都是一歪,紧接着,两人都发现里面的林氏倒在了血泊里,已经不会动了。 昭华扑在林氏身上大哭,“娘!娘,你醒醒啊。”她的眼泪像是洪水决堤,怎么都止不住,哗哗下落,“你就这么走了,丢下我和妹妹,娘……,娘啊。” 林世宗冲了过去,“妹妹!” “哥哥。”林氏还剩下最后一截气,在他耳边说道:“云柔已经不能怀孕,陆谏之有了杀妻的罪名,也不能走仕途,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陆家,不会……,不会再有官宦千金嫁给他了。还有……,他有罪,你就能带走昭华和容华,陆家不敢拦……” 林世宗颤声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啊?” 万氏在旁边急道:“快!快找大夫!” 林氏拉起昭华的手,含泪看着她,“昭华,我的乖女儿。娘的病……,是活不长的,也不想再活着看见你爹和云柔了。所以,娘为你和容华做了最后的事,让你们……,以后能平安长大……” 昭华哭得泣不成声,“娘、娘……” 林氏转头看向林世宗和万氏,气弱道:“我死后,请哥哥嫂嫂……,把……,把昭华和容华带走。将来……,给她们找一门好、好婚事……” “娘!”昭华哭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云柔却还活着啊!哪怕她不能生,毁了容貌,也还是活生生的活着啊。” “死了,太便宜他们了。”林氏凄惨的笑,眼神渐渐变得飘忽涣散,“我要陆谏之和云柔一生一世面对,一生一世怨恨,互相折磨,永远、永远都不得安宁……” 她的头一歪,彻底的咽气香消玉殒了。 “娘!!” “妹妹!” 屋子里,顿时哭喊成了一团儿。 昭华万万没有想到,重活一世,折腾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没有留住娘亲的性命。尽管一如娘亲所愿,云柔毁容、不孕,父亲有了杀妻的罪名不能做官,陆家有愧,能让舅舅带着她和容华,但……,娘亲却死了啊。 她心痛的无以复加,不言不语,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散了。 七天后,林氏下葬入土。 七七四十九天后,林氏的水陆大法事全部唱完,丧期结束,陆府撤掉了白幔,一切恢复如常。林世宗找到陆老爷子,说道:“云姨娘想毒杀了我妹妹,陆谏之真的杀了我妹妹,他们二人狼子野心,我不能把昭华和容华留在陆家,要将她们带走。” 陆老爷子皱眉,“这怎么行?昭华和容华是陆家的姑娘。” 林世宗冷冷一笑,“那好,我便到官府走一趟。去说说,陆谏之到底是怎么和表妹无耻淫奔,宠妾灭妻的!事到如今,我们林家和陆家也谈不上情分了!” 陆老爷子自知理亏,无奈之下,只得道:“行,你们把昭华、容华带走。”反正只是孙女不是孙子,带走就带走罢。若留下,云柔又未死,将来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不如走了清净,就当没有这么两个孙女好了。 林世宗又加了一句,“陆伯父还得承诺我一件事。” 陆老爷子问道:“何事?” 林世宗冷声,“我妹妹是被陆谏之和云柔害死的,你们陆家,欠我们林家一条人命。从今以后,绝对不可以扶正云柔为妻,占了我妹妹的位置。否则的话,我就只好把这场人命官司给告发了。” 陆老爷子眉头跳了跳,半晌才道:“好,我答应你。” “告辞!”林世宗抱拳离开。 内院里,昭华整个人都丢了魂儿。她看着娘亲空荡荡的床,想着即将远行,不由一阵莫名的悲伤心酸,红了眼圈儿,“娘……,娘啊。” 万氏在旁边劝道:“昭姐儿,你娘已经去了。从今以后,你和容华就跟着舅舅、舅母,还有你的表姐表弟,外祖母,咱们一家子在一起生活。” 昭华闷声不语的。 她对舅舅一家当然没有意见,但是也没有欢喜。她的心,沉浸在两世失母的悲痛中,难以自拔,就好像装满了黄连水一样的苦。 倒是容华年幼,什么都不懂,依旧在旁边嘻嘻哈哈的玩闹。 林世宗进门来道:“已经跟陆老爷子那边商量好了。陆谏之欠了妹妹一条人命,以后不准扶正云柔为妻,否则我就高官!至于昭华和容华,陆老爷子已经答应放人了。” 万氏忙道:“这就好。” 林世宗叫来下人们,吩咐道:“去跟陆家的仓库说一声,把我妹妹的嫁妆打包,等下跟着我们一起走,将来分给昭华和容华做嫁妆。” “是。”下人领命去了。 第九章 离开 林世宗爱怜的看向昭华,叹气道:“你也别伤心了。你娘这病的确严重,加上她有些固执想不开,人已经去了,再伤心也是无用。你和容华就跟着舅舅,嫁妆不够的,舅舅以后再给你添,保证让你们姐妹俩过得好好的。” 昭华缓缓回头,问道:“娘真的死了吗?” 林世宗闻言一怔。 万氏上前搂了昭华,哄道:“昭姐儿,你这可别是入了魔怔啊。” 昭华眸光冷冷,咬牙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云柔?!不是她!” 林世宗皱眉道:“云柔一辈子都是姨娘,又毁了容,而且还不能身孕,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不用再管她了。” 昭华心中悲愤难言。 或许在舅舅等人看来,云柔已经得到了报应,她却不这样认为!前世里,云柔可不只是勾引父亲,逼宫娘亲,还活生生的逼死了她啊!想她堂堂正正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被云柔送去青楼,简直生不如死! 特别是今生,云柔依旧辗转害死了娘亲,简直恨不得生撕了她! 万氏瞧着昭华的样子,拉了林世宗到旁边,悄声道:“我看昭姐儿有些魔怔,一副非要云柔当场去死的态度,再多留,怕是还要出事儿。不如早点带着她们姐妹离开,保全她们平平安安的,也算是给妹妹有个交代。” 林世宗叹道:“昭华性子太过刚烈,像她娘。” 万氏点头,“总之,早点走吧。” 可惜事情却不顺利。 临走的前一天,容华不知怎地突然发起高烧来,小脸儿通红,到了夜里也开始拉肚子,闹得人仰马翻。大夫过来看了,说是需要好生静养,出远门自然是别想了。 林世宗带着林家一兜子人,启程日期是订好了的,船也订了,自然不便更改时间。况且看容华的样子,年纪小,又生病,怕是没个三、五月时间,是不敢带出门的,因此便有些两难了。 偏生云柔天天哭闹,说林家的人害了她的肚子,要林家的人偿命。陆谏之虽然不至于过去杀林世宗,也不免抱怨,闹得陆家鸡飞狗跳的,上下不得安宁。 陆老太太便抱怨,“这烦人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陆老爷子也有些扛不住了。 从云柔的肚子被揭发那天起,再到林氏过生日,林氏死,七七十九天的大法事,已经前前后后两个月时间,陆家都没有安宁过。 这种煎熬若是再来几个月,不定又出什么事,因此林家的人早走早好。 陆老爷子找到林世宗,说道:“你在家里是长子顶梁柱,没道理一直在外的。不如你们先动身回去,容华留下,等好了再派人来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容华,就让乳母抱到我的院子里来,总放心了吧。” 林世宗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同意了。 于是,容华跟着乳母去了上房。 昭华则跟着舅舅、舅母,一路乘船南下,在苏州林家住下了。她原本想着,妹妹容华养个半年,自然复原健壮,年纪也更大一些了。到时候,赶在年前让舅舅派人去接,姐妹俩自然就在一处,也好做个伴儿。 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到苏州不到一个月时间,国中就起了战事。 国中大乱。 这一乱,就是整整十年!战火纷飞,像是横亘了一条战乱之河,陆家和林家再也无法互通书信,更别说走动往来,互相失去了对方音讯…… ****** 十年光阴弹指过。 昭华住在林家,衣食无忧、生活平静,吃穿用度和表姐表弟们一样。外祖母林老夫人怜惜她幼年失母,又心疼死去的女儿,不免还更多了几分疼爱。她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环境里,从小小女童,渐渐长成了亭亭玉女的少女。 后天,昭华就要十五岁了。 舅母万氏过来说话,与她笑道:“十五岁便算及笄,这是姑娘家长大成人的大礼。我和你舅舅商议过,准备给你大办一场生日宴席,好好的庆祝一番。” 昭华起身福了福,“多谢舅母。” “坐下说话。”万氏欣慰的看着她,点点头,“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昭华的个子十分高挑,鹅蛋脸面,长眉入鬓带着几分英气,但又唇红齿白的,不失姑娘家的大方明丽。今儿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暗纹半袖,搭配月白色的衣裙,颇有几分临水仙子的气韵,真是肤光如雪,人比花娇。 她便是静静坐着,也好似那画中仕女一般赏心悦目。 万氏越看越是满意,加上从小将她带大有着半母的情分,便有意娶为儿媳。偏生昭华的娘死了,爹又远隔在千里之外,这提亲一事还得费点周折。因此想了想,说道:“最近战事已经平定下来,四处也能通信了。” 昭华眉头一挑,眼睛明亮,“舅母给陆家去信了?有没有问容华怎样?相隔十年都没有见过容华,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只怕……,云柔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云柔的确是一个麻烦。”万氏轻轻摇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容华跟着你祖父一起生活,并不是跟着云柔,应该问题不大。再者说了,云柔不能身孕又毁了容,要忙着跟妾室们争宠耍心眼,想来没空再管容华的,毕竟不是儿子。” 昭华叹道:“但愿如此罢。” 万氏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不过这封书信呢,除了问容华的安好,更主要的是向卢家为你提亲的。”拉着昭华的手轻轻摩挲,“你是我养大的,最是知根知底,又出落的这般端庄大方,实在是不舍得把你嫁给别人。” 昭华微微不好意思,“舅母,哪有当着姑娘说这些的?” 万氏笑道:“你表弟虽算不上人中龙凤,却也没什么可挑的,和你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至于我这个婆婆兼舅母,还算是半个娘,你也不用担心,往后一辈子都是平安喜乐。” “多谢舅母这些年的教导。”昭华虽然羞涩还是道了谢,只是继而不免感伤,“可怜融化一直留在陆家,想必日子不如我多矣。” 正说着话,外头忽地来了一个丫头,“夫人,陆家来信了。” 昭华当即起身,“快,拿进来看看。” 丫头掀了帘子进来,走到跟前,双手奉上书信。 昭华一改平日里的冷静,急急撕开了信,刚看了几行就大惊失色,“什么?!祖父在六年前就已经病死了?所以,这六年是云柔一直在抚养容华?!”她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手一松,信纸便掉在了地上。 万氏拣了信,继续飞快看了下去。 信上说,云柔的父亲投靠了篡位的伪帝,封了礼部尚书。因为云尚书有了实权,便提携女婿陆谏之也做了官,于是云柔被扶正成为继室。现如今,陆老爷子死了,陆老太太精神也不好,这些年容华一直在云柔手下生活。 万氏震惊道:“天呐!云柔的爹居然做了礼部尚书,还让你爹进了礼部!难怪云柔能够扶正为妻,还能抚养容华,这可不是小事儿啊。”转头吩咐丫头,“快,快快快!去书房请老爷过来一趟。” 林世宗很快来了。 看完了信,不由长久的陷入沉思,半晌才道:“这么看,云柔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她有亲爹撑腰,陆老太太年纪又大了,自然把持了陆家的主母大权。容华……,哎,怕是日子不好过啊。” 昭华当即道:“回陆家!把容华带走。” 万氏插嘴,“昭华,再过三天就是你的十五岁生辰,成人及笄礼。不如等过完了生辰再走,也不差这几天。” 昭华笃定摇头,“我等不了了。” 林世宗叹了一口气,说道:“便是要走,我也得去准备预订船只,还得安排其他,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吧。”看了外甥女一眼,“你舅母,还有你表弟,为了你的生辰,已经筹划一个月了。” 昭华听了这话,缓缓道:“好,那就依舅舅所言。”她差不多算是万氏养大的,既是舅母,也是养母,不能不体谅舅母的心意。转头看向万氏解释,“舅母,刚才是我担心容华太着急,你别见怪。” 万氏笑道:“不会,不会。”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只不过,昭华的生辰还是过得心不在焉。 表弟林涧过来劝她,“表姐,事已至此,你白白担心也是无益。今儿你就开开心心的过生辰,大家都高兴一场。等你回了陆家,还指不定有多少烦心事呢。” 昭华抬头,静静的看了过去。 林涧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竹叶纹长袍,肤色白净,眸光明亮,颇有几分翩翩君子风。昭华对他并无多少爱慕,但是对表弟的人品知根知底,觉得无可挑剔。若是结为夫妻,至少也是一对举案齐眉的眷侣。 “表姐?”林涧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昭华收回心思,微笑道:“你说的对,是我太过焦虑忧思了。” 第十章 归来 林涧又道:“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一起去?”昭华先是一怔,继而不同意,“我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月时间。你在家好好温书,预备今年秋天的秋闱,断不可闹着要跟我一起去青州,耽误了学业。” 万氏在旁边听了,笑道:“我就知道昭华懂事,会拦着涧哥儿。” 林涧不情愿,“娘,我可以把书带着去的。” 昭华当即断然道:“我不同意。” 林涧爱慕她,自然不愿意让她生气,话便迟疑了。 昭华换了口气,说道:“涧哥儿,若陆家是一处清净的所在,你去也无妨,顶多是路上少看了一会儿书罢了。可是陆家不太平,你若去,又怎么能安心看书?你就在家等着,我会尽快带着容华回来的。” 林涧迟疑了半晌,“好吧。” 昭华怕他反悔,又补了一句,“我到了青州,就给你写信报平安。” 林涧笑道:“好啊,我等着。” 昭华却不知道,这一走,就再也不能和林涧重续缘分了。此刻的她,担心的都是容华在陆家没吃好、没穿好,却没想过,此次陆家之行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第二天,林世宗带着昭华启程上路。 沿着水路,一直走了小半个月,中间还倒了几趟陆路,方才抵达青州。陆府的外观已经变了不少,像是新粉刷过,青瓦白墙红柱子很是干净。甚至就连下人们,身上的衣料也是不错。看得出来,陆家比十年前要好过多了。 昭华却高兴不起来。 祖父陆老爷子已经去世多年,父亲陆谏之有一个杀妻罪名,本来是难做官的,按说陆家应该很简朴才对。现如今这样,明显是因为云柔的爹做了礼部尚书,提携陆谏之做了官,才会有这么一番繁华景象。 也就是说,陆家全仰仗云家才有如此风光。 云柔已经是陆府的女主人了。 昭华心下一片黯然。 当年母亲以死相博布下的局,竟然全盘瓦解!但是这样,还无非是云柔过得好点,心里不痛快而已。但是,可怜妹妹容华一直住在陆家,看着云柔的脸色过日子,那平时得有多惨啊?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心痛内疚。 “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在里面等你呢。”丫头出来通报。 昭华收回心思,招呼林世宗,“舅舅,我们进去。” 林世宗也是怅然无语。 当年曾经威胁陆老爷子,不得扶正云柔为妾,否则就把陆谏之杀妻罪名揭发。没想到陆老爷子死了,云柔的爹又做了礼部尚书,这事儿自然也就没法再闹了。 也罢,早点把容华接走便是。 到了内院,昭华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迎面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鹅蛋脸儿,柳叶眉,肤色又白,加上穿了绿衣白裙,天生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福了福,喊道:“姐姐。” “容华!”昭华激动地走了过去,拉起妹妹的手,细细的看了又看,“容华!你这些年可还好吗?姐姐是来接你的,等下说清楚,你就跟姐姐一起去苏州。” 容华似乎有些抗拒,抽了手,低头不语。 昭华怔了怔,继而柔声道:“想来你是没有去过苏州,对远行担心。别怕,林家有舅舅、舅母,还有我,去了你就知道好了。” 容华还是闷声不语。 昭华不由皱眉。 心下琢磨,多半是云柔一直约束妹妹,所以才会这般畏畏缩缩。因为不好逼急了,便缓和了口气,“也不急,等下我慢慢的跟你说。” “大小姐,夫人叫你进去。”丫头出来传话。 昭华回头看了一眼林世宗,“舅舅一路陪我辛苦了,先去歇着,晚点等我爹回来,在外头说说话便是了。” 林世宗的确不想进去看云柔,免得恶心,便道:“那好,有事让丫头来找我。” “嗯。”昭华欠了欠身,等舅舅先走了,方才便打起精神进门去。 一进门,便见大厅中间端然正坐着的云柔。 春日的阳光,照在云柔的赤金牡丹花金步摇上,以及大红色的遍地刺金通袖袄上,折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为了赌气,好让昭华知道她现在是继室,不是妾室,所以故意做出一副正室范儿,目光灼灼逼人。 她微微一笑,“昭华,好些年不见了啊。” 昭华没有丝毫怯场,平静道:“今日我来,是要把容华接走的。”转头看了看妹妹,“本来当初就说带你一起走,结果你病了,只得暂且留在祖父身边。又不曾想,后来战火纷飞耽搁了这么些年,但是委屈你了。” 云柔当即轻笑,“这叫什么话?容华是陆家的女儿,住在陆家理所应当,有谁会委屈了她?还是说,大小姐觉得林家才是自己家,陆家是外人了呢。” 昭华不理会她话里的讽刺。 反正已经来见过云柔这个主母,礼数周全,连多说一句话都懒怠。当即起身,招呼容华要走,“我累了,先去你屋子里坐坐说话。” 容华没答应,而是扭头看向云柔等示下。 昭华不由微微皱眉。 瞧瞧,妹妹见了云柔都成避猫鼠了。 云柔微笑道:“你们姐妹有体己话要说,去罢。”一副很是宽容大度的样子,甚至还跟着起身相送,一直走到了大门口。她目光深深的看着昭华,眼里闪过一丝阴险笑意,“说是在的,我还担心你不回来呢。” 昭华本来已经下了台阶,闻言扭头,“那你是白担心了。” 云柔抿嘴一笑,吃吃道:“十年过去,你都出落成一个大美人儿了。瞧瞧这眉眼,这通身的气派和韵味儿,真是像极了你娘亲呢。” 昭华讨厌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隐隐的,又觉得云柔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她……,她不是瞎了一只眼睛吗?怎么、怎么看起来是好的?这才猛然惊觉,云柔的眼睛似乎好了。 昭华没有当面询问云柔,而是跟着容华,去了屋里方才诧异问道:“云柔的眼睛是怎么好的?她当年明明瞎了眼睛,怎么还能治好?” 容华小声道:“也不算好,就是装了一个义眼而已。” “这样……”昭华解了心中的困惑,便不再多问。倒是对妹妹这些年的处境担忧,于是悄声问道:“这些年,云柔有没有折磨过你?” 容华诧异的抬起头,“你怎么这样问啊?她……,并没有为难过我。” 这下子轮到昭华诧异了,满脸不解,“云柔没有为难过你?她和娘、和我,和林家,已经结下了生死大仇,怎么会没有为难过你?容华,你是不是害怕不敢说?” “真没有。”容华解释道:“你跟着舅舅、舅母走后,我一直养在祖父祖母身边,等到祖父去世那年,我都已经七岁了。那时候,云柔还是云姨娘,她忙着跟添香等人争宠,自然是要做贤惠人的,所以不但没有为难我,反而对我还不错。” 昭华闻言怔住,“这……” 容华又道:“直到今年天下大定,云柔的爹做了礼部尚书,提携爹做了官,云柔才被扶正作为继室,所以她真的没有为难我。” 昭华将信将疑,迟疑道:“如果是她为了挣一个贤良名,倒也……,说的过去。毕竟她不能生了,养着你,好歹占一个善待嫡女的好名声。”继而脸色一变,“容华!就算云柔对你好,那也是有企图的,不是真心,你可千万别被她迷惑了。” 容华的反应慢了半拍,轻轻点头,“好。” 其实,她心底并不是这么想的。 当年林氏出事,容华不过才的三岁的稚龄,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记得。后来跟在陆老太太和云柔的身边,自然更不可能知道真相,反倒接收了不少谎言。 云柔说,当年她和陆谏之两情相悦,林氏嫉妒就戳瞎了她的眼睛,林世宗还踢掉了她肚子里孩子。原本事情都已经结束,偏偏林家的人和她过不去,又挑唆林氏给她下药,让她以后再也不能怀孕。 简直就是一出苦情戏的主儿。 至于昭华,在云柔的嘴里也是一个不顾妹妹,跟着舅舅跑了的负心人。 又当初因为林氏布下的局,让陆谏之不能顺利做官,陆家的日子不免过得很是辛苦。即便是开明的陆老爷子,也有些抱怨,就更别提陆老太太和下人们了。 于是在她们嘴里,林氏竟然成了一个嫉妒跋扈的女人。 云柔又十分擅长伪装,表面上对容华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算是容华的养母,自然她说什么,容华就从小被洗脑的信什么了。 今日见到姐姐昭华,听她一来就说云柔的坏话,不免将姐姐也当做骄狂跋扈之人,其实心底多有不喜。再想起当年姐姐丢下她,自个儿去了苏州林家,十年杳无音讯,不免更添几分反感之意了。 偏偏昭华还不自知,说道:“你现在就收拾一下行礼。等下爹回来,我就去跟他说要带你去苏州,最迟明天我们就一起出发。” 第十一章 陷害 容华心里不乐意。 姐姐一来就给她做决定,根本不问她的意思,果然够跋扈!只是还记得云柔的一番交待,没有发作,而是陪着说了一下午的闲篇。 等到用了晚饭,姐妹俩自然要一起睡觉的。 丫头端了两盏茶来。 容华便端了一碗茶过来,“姐姐,消消食儿。” “不用你亲自动手。”昭华对妹妹没有任何防备,端起茶就喝,招呼她,“你来睡你里面,我睡外面,夜里想喝水我给你倒。” 容华不防她说的这般体贴,微微感动,“姐姐……” “快来,睡吧。”昭华把被窝掀开,让容华躺在里面,然后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倒是很惬意。只不过,没说多会儿她就哈欠连天,“啊……,我怎么这么困?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容华便道:“兴许是路上劳顿,姐姐不如先早点睡觉吧。” “啊……”昭华打着哈欠道:“也好,明儿再聊。”往被子里缩了缩,还迷迷糊糊的笑着道了一句,“反正啊,以后我们天天住在一起,说多久都行。” 容华微微一笑,没言语。 等到容华再次有知觉的时候,睁眼醒来,窗外已经青光大亮了。 “咦,我不会睡到晌午了吧?”她揉揉眼睛翻身起来,找衣服穿,扭头却不见容华,还琢磨妹妹是早起了。因而穿好了衣服,笑着推开里间的门,喊道:“容华?怎么你起床都不叫我一声?这么早……” 下一瞬,她的声音猛地停住。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陆家,而是在一条画舫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河水,以及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画舫的甲板上,坐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穿着暗红色的衣服,带了满头珠翠,脸上浓妆艳抹的十分刺目。这种装束,再加上那翘着二郎腿的姿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妇人,而是风月场所的女子,并且也像是老鸨。 昭华脸色惨白,像是活见了鬼一样颤声道:“你……,是赛牡丹?!” 赛牡丹倒是一脸意外,“你怎么知道老娘的名字?稀罕了。” “不!不不……”昭华连连后退。 她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事,仿佛一场噩梦!她明明在陆府,准备接妹妹容华一起去苏州的,怎么会出现在一条画舫上?又怎么会见到百花馆的老鸨赛牡丹?难道说,现在是在一个噩梦里?她用力扇了自己两耳光,“啪啪!”,声音清脆响亮。 可惜却没有醒来。 赛牡丹掩面咯咯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叫得出我的名字?这会子,又改扇自己嘴巴子了。” 昭华浑身都在颤抖,“我……,我要回去!” “回去?”赛牡丹冷声道道:“云夫人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想回哪儿去?我瞧你姿色不错,可是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下了血本的。你给我老实一点儿,不然的话,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昭华脑子里“嗡”的一下。 她明白了。 昨天丫头端进来的茶,肯定有问题!云柔借着她对容华不防备,就给她下药,然后把她卖给了赛牡丹!命运跟她开了一个荒唐的大玩笑。 是生?是死?昭华再次面临抉择! 她想,她是没有办法在青楼里活下去的,如同前世一样。心里倒不怕死,只是满腔的怨愤和怒火,恨当年没有直接杀死云柔!恨自己现在无法回去报仇! 即便死,也不甘心! 昭华看着画舫外滚滚翻腾的江水,或许……,投河自尽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希望老天爷开眼,能够让她化身厉鬼,去索了云柔那个蛇蝎毒妇的性命! “砰!”忽然一声巨响,整个画舫都随之剧烈震动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赛牡丹惊呼道。 “妈妈,不好了。”一个丫头急急忙忙跑上来,慌张道:“咱们的船和另外一艘船撞上了。对面那船上的人很凶,说是什么燕王府的人,要找咱们问罪!你快下去看看吧。” 赛牡丹顿时大惊失色,“燕王府?我的天啊!” 正说着,就见一位锦衣华服的俊美公子,领着一大群带刀侍卫,缓缓上了二楼。他目空一切的扫了扫,冷冷道:“你们的船,撞上我们燕王府的船了,好大的胆子!” 赛牡丹结巴道:“对……、对不住。” 昭华根本不认识这群人,但不管对方是谁,也好过百花楼的赛牡丹!她不顾一切冲了过去,跪下央求道:“公子,我是被人拐卖出来的,求你救救我。” 秦少熙双目微微眯起,勾起嘴角,“……救你?给我一个理由。” 昭华怔住,“理由?” 秦少熙等了一瞬,便扭头不再看她了,像是失去兴趣。 “公子!”昭华跪着朝他爬了过去,央求道:“我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理由,但如果我说自己身世凄惨,被人欺骗拐卖,想必公子也没有兴趣要听。”她咬了咬牙,“我只求能够活命,公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找云柔报了大仇! “做什么都可以?”秦少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脱了衣服暖个床,伺候男人,我身边可不缺这样的。” 昭华当即拔下金簪,对着手腕,然后狠狠扎了下去! 她捧着流血的手腕,用这种触目惊心的方式,跪在对方面前,“公子,我此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杀了害我的继母!只要我能活下去,报了这个仇,我愿意把这条命献给公子!” 赛牡丹吓了一跳,“哎哟!你这是疯了呀。” 秦少熙似乎有了一点兴趣,笑了笑,“有点意思。”他挥挥手,“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带下去,送回船上,等我回来再说。” 昭华知道他没空跟自己多说,默默磕了一个头,就跟人走了。 秦少熙见她识趣,倒是扭头多看了一眼。不过呢,也就是多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赛牡丹,“爷的画舫,被你们的船给撞坏了,你怎么说?” 赛牡丹陪笑道:“世子爷,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是故意的啊。你看,撞坏了的地方,要赔多少银子?”又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就你刚才带走的那个姑娘,是我花八百两银子买的,还是一个清倌人,大家小姐出身呢。” “少扯这些!”秦少熙一派纨绔子弟的做派,勾起嘴角,“我那画舫,是花了六千两银子卖的。你这撞破了,不仅要修修补补花费银子,还要耽搁我回扬州的时间,八百两银子你就想打发了?再说了,你说那姑娘八百两就八百两?当我不懂行呢。” 赛牡丹看出来,对方纯粹就是吃饱了没事找茬儿。若是船真的坏了,岂能还有闲心在这儿拉扯?偏生燕王府势力大,实在是得罪不起,而且又刚好藩地在扬州,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不敢惹啊。 因此不得不低三下四,陪笑道:“我这一路出来,银子都拿去买姑娘了。世子爷要是不嫌弃,我这儿还有一对孪生姐妹花,带在身边调教三年了,一起孝敬世子爷吧。” 秦少熙挑眉,“孪生姐妹花?” 赛牡丹赶紧朝里喊道:“珍儿、珠儿,快出来拜见世子爷。” 画舫里头,出来一对十三、四岁的少女。 姐妹俩长得甚是甜美,皮肤白皙,可是也说不上是绝色。不过胜在长得一模一样,又穿了同样的衣服,并排站在一起,显得特别的有意思。 秦少熙一声嗤笑,“切!什么庸脂俗粉。” 赛牡丹是做什么的啊?老鸨啊,天天就是干嘴皮子生意的,当即笑着哄道:“珍珠姐妹的姿色算是中上,自然比不得刚才那位顶尖儿的姑娘。不过正好,世子爷得了那样一个大美人儿,身边总得有两个丫头啊。” 秦少熙垂下眼帘,似在思索,倒是没有反对这番话。 赛牡丹赶紧趁热打铁,笑道:“世子爷,我这就把她们的卖身契找出来。”不等他再反对,把昭华和珍儿、珠儿的卖身契拿了出来,双手奉上,“世子爷,以后她们几个就是你的人了。” 秦少熙环顾了船上一圈儿,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了。还不如回去找点乐子,因此也就顺着台阶而下,“行吧,看你乖觉,给你一个面子。” 赛牡丹心疼得要死,还得陪笑,“等回了扬州,世子爷常来我们百花馆玩儿。这几位姑娘要是不听话,该打的打,该骂的骂,世子爷只管随意啊。” 秦少熙勾起嘴角,“她们不听话,爷可没功夫调教,直接扔到河里喂鱼好了。” “是是。”赛牡丹一路小心,总算把这位小霸王给送走了。 两条画舫缓缓分开,各自前行。 赛牡丹气得破口大骂,“什么世子?就是一个想嫖女人又不肯花钱的混蛋!娘的,白白拐了我三个姑娘走,一起五百两银子啊!” 第十二章 落水 另一条船上,秦少熙一脸玩世不恭的斜躺着,朝对面冷笑,“父王说是担心我南下饮食不适,才让你这个神医跟随,以便随时调理身体。可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整天都在监视我呢?越瞧越碍眼了。” “世子多心了。”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微笑道:“在下的确只是一名大夫,略通医术,所以燕王才会让我跟着世子,以便平日多加照顾。” “呵呵。”秦少熙一声冷笑,语气透出几分轻蔑之意,“是吗?江神医,你可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真是辛苦你了。” 江慕白微笑道:“世子过奖了。” 秦少熙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可是他很清楚,这个江慕白在父亲那里十分要紧,损几句没关系,直接喊打喊杀却是不行的。因而强忍了心头不悦,吩咐下人,“把刚才的几个姑娘都带上来。” 片刻后,昭华和珍珠姐妹一起来了。 秦少熙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流转,像是在审视几件货物,轻佻道:“你们三个都会点什么逗乐的?说来听听。” 珍儿和珠儿是从小调教过的,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 一个回道:“我会琵琶。” 另一个回道:“我学了三年的曲儿。” 秦少熙点点头,又看向低头不语的昭华,“你会什么?是不会,还是哑巴了?爷跟前可不养闲人,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就滚!” 昭华低眸道:“我会读书写字,女红刺绣……” 秦少熙一声嗤笑,“我买你,不过是当个玩意儿罢了。难道还要我供你读书写字?等着你女红刺绣?真是可笑!” 昭华强忍了羞愤,低头不语。 秦少熙又道:“我说你,怎么跟一根木头似的?赛牡丹说你值八百两银子,别是扯谎吧?也不知道,是拐了哪家的木头小姐出来,啥都不会玩儿。”他挥挥手,“退下!等爷回了扬州,再卖了你!” 昭华心下大惊。 要是等到了扬州再被卖,能去什么好地方?那不还是得去青楼吗?当即脑子里“嗡”的一下,头晕目眩的,整个人都快要撑不住了。 秦少熙不耐烦道:“傻了啊?滚!” 昭华强自掐了掐掌心,懵懵的,往后退了两步,忽地转身跪下,“世子爷,我自知没有供人取乐的本事,但……,我还有一条命。”她抬起之前受伤的手腕,露出斑斑血迹,“只要世子爷给我一条活路,大恩大德,我将以命报答!” 秦少熙轻笑,抓了一把剑扔过去,“行啊,那你就表演一个口吞长剑吧。” 昭华怔住,“这个……,我不会。” 秦少熙毫无征兆的,突然变了脸,“你不会?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要把命献给我吗?这会儿又不会了?你要是不会,那就一刀抹脖子死了吧。” 昭华顿时不知所措了。 此人……,简直就是喜怒无常,且毫无人性。 江慕白忽地微微一笑,“世子爷,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我看这位姑娘,想必是大家闺秀出身,不会伶人的把戏也不奇怪,何必逼她去死?你若是不喜欢,把她送给我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如何?” 此言一出,船上的气氛顿时凝滞了。 秦少熙缓缓放下手中酒杯,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江慕白,“怎地……,瞧着这姑娘有几分姿色,你是要英雄救美了?我还以为,神医你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没想到却是这般风流多情,生冷不忌啊。” 江慕白并没有回应他的讥讽,只是微笑道:“我看世子爷不喜欢这位姑娘,所以便想带走她,省得她在世子爷跟前碍眼,也算是为世子爷解忧了。” 秦少熙呵呵的笑,“这么说,我还要谢你了?!” 江慕白淡淡道:“不敢,不敢。” 秦少熙深深的打量了他几眼,继而看看昭华,忽地下令,“来人!把这个碍眼的玩意儿给我抓起来,扔河里喂鱼!” 昭华花容失色,惊呼道:“世子爷……” 可惜她话还没说话,便被两个强壮的婆子给拎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天旋地转的给扔了出去!“扑通!”一声,直接落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昭华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游泳。 她只感觉入水冰凉浸骨,口鼻乱呛,眼前视线一片混乱模糊。在水里拼命扑腾了几下,不但没有浮起来,反而让力气消失的更快,很快就往下坠了。 混乱中,昭华不无悲凉的想着,她要死了,而且还是被云柔间接害死的,真是死也不甘心啊!早知道,她就该给云柔下包耗子药,一了百了。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水面上不长眼的老天,却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跳了下来!她正在下沉的身体,被江慕白有力的手臂稳稳抓住,并且在她耳畔喊道:“抱紧我!不要乱动,不要掉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昭华使出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对方,至于男女大防,在生死面前早就顾不得了。哪怕是她和这个男人说不清楚,也要活下去!因为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杀了云柔报仇!不然死也是白死了。 江慕白让她紧紧抱住腰身,自己则奋力的朝着河对岸划了过去。 幸亏画舫离河岸的一边不算太远,江慕白的水性又是很好,竟然带着昭华这么一个大活人,一起游到了岸边。江慕白用力将她推上岸,紧接着,自己也抓住岸边的草,气喘吁吁的爬了上去。 两人都成了湿淋淋的落汤鸡,弄得一地的水。 昭华不停的呛咳,“咳咳、咳……”浑身脱力的伏在地上,头发又湿又乱的粘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反倒衬得皮肤越发白皙莹透,真是美人如玉。 江慕白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他早看出来昭华姿色上乘,但是没想到,……湿哒哒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曲线玲珑的身段,真是曼妙无比,让男人本能的有点口干舌燥。 这女子真是一个尤物。 江慕白心思一动。 这世上的东西,最是惊鸿一瞥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那么,在这之前,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好。他脱下身上的外袍,递了过去,“虽然我的衣服是湿的,但是你也裹上。不然等下画舫过来,所有的人都盯着你看,只怕你脸皮薄未必受得了。” 昭华先是不解,继而低头发现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身段凸显,不由羞窘万分。不敢拒绝对方的意思,赶紧穿了。 她羞窘难看的低了头,感激道:“多谢公子救我一命。” 江慕白回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用急着谢我。我并非那种怜香惜玉的好心人,救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解决麻烦罢了。” 昭华摇摇头,“我不明白。” 江慕白微微勾起嘴角,“世子爷跟你素昧平生,怎么会专门和你过不去,要你的命?他就是想找个理由让你死,再说是我救不活,坏我神医的美名罢了。所以我救你,不过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你。” 昭华静了静,却道:“那也是救了我。” 江慕白没有接话,而是往画舫方向眺望了一眼,淡声道:“对了,等下世子爷快到岸的时候,我就要先走了。” “你要走?”昭华吃惊道。 “不然呢?”江慕白反问,“难道等世子爷过来,找我发作,说我借机搂抱了他的女人吗?罢了,惹不起躲得起。” “这……”昭华吃惊的抬起头。 江慕白含笑看着她,“而且,如果我留下的话,世子爷必定还要找借口发作你。他未必能把我怎么样,而你……,则有可能小命不保,明白了吗?” 昭华略微慌乱,“可是你走了,世子爷也不会饶了我的。” 江慕白淡淡微笑,“放心,你会安全的。” 他的的眸子很清澈,好似倒影一泓月色水波,透着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好似只要他说安全,就一定会安全,只要相信他就对了。 昭华竟然缓缓安定下来。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相信这个刚刚认识的人?是因为他不顾危险,救了她?还是他天生就能让人相信?但不论如何,江慕白都跳下水救了她一命。 因此沉吟了下,说道:“不管等下世子爷会怎样处置我,刚才都是你救了我。万一,要是世子爷发作,我死了,就没有机会能报答你了。公子……”她起身磕了个头,“如果我没有机会活下去,你的救命之恩,就让我来世再报吧。” 江慕白忽地轻笑,“你刚才对世子爷说,只要能让你活着,将来杀了继母之后,便可以以命相报的,对吧?” 昭华点头,“是的。” 江慕白又道:“那么,我救了你一命,你这条命自然就归我了。” 昭华顿时愕然,“是……” 江慕白长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优美迷人,“所以,你的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不能自己决定生死,而是要我来决定。我说你等下不会死,就不会死,除非……,是你自己想不开寻死了。” 第十三章 坚定 “不!”昭华当即摇头,笃定道:“不管我遇到什么事,不管世子爷如何折辱我,我都不会寻死!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才有机会,能够杀了害我的人!” “很好。”江慕白轻笑,“你欠了我一条命。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就必须好好的活着!不论遇到什么,都不可妄自决定自己的生死。” 昭华的目光流转不定。 他的话,似乎是出于自身有所图谋,要她好好活着,将来再以命偿还。又似乎,是出于关心,拐着弯儿不想让她死,让人难以判断。 昭华正在猜疑之际。 江慕白忽地起身,朝着河面道:“看距离,画舫马上就要靠岸了。我再不走,世子爷找上我又是一场麻烦,你好好在这儿呆着等人救你,我们王府再会了。” 昭华担心道:“等你回了王府,难道世子爷就不找你的麻烦了?” “不用担心。”江慕白一派云淡风轻,清浅笑着,“等回了王府,有王爷在,世子爷自然不会如此任性的。” 昭华听他的口气,似乎燕王对他很是信任倚重,连世子秦少熙都要忌惮。 燕王这个人她是知道一些的。 当今太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帝,另一个便是燕王。因为燕王是小儿子,在太后跟前比皇帝还要得宠,故而在扬州称霸一方,无人敢惹!而秦少熙作为燕王世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燕王,自然同样得罪不起。 昭华看着越来越近的画舫,心慌意乱的,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等着她。 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或许,还是相信江慕白的判断吧。 昭华扭回头,才发现江慕白已经施施然的走远了。 他的身影笔直挺拔,步伐沉稳坚定,像是一颗经过秋风打磨的碧竹,微微孤寒,透出朗朗高洁味道。 他救了她,却说他只是为了避开世子找麻烦,所以才会出手相救。 他又说,她的命已经是他的,不许她轻易言死。 那么他到底是生性高洁、为人磊落,所以施恩不图报?还是内心城府复杂、别有用心,救她完全是另有目的?这个人,实在太深太看不透了。 “舍不得了?”秦少熙从画舫上走了下来,冷笑连连。 昭华回头怔了怔,低眸道:“世子爷。” 秦少熙冷笑,“江慕白长相清俊,人物风流,又对你有救命之恩,是不是已经悄悄动了春心,打算以身相许啊?” 昭华听他语气不好,当即摇头,“世子爷不要误会。” “误会?”秦少熙笑得更加复杂玩味儿,“看你这依依不舍的,好像……,并没有误会什么吧?你要是看上了江慕白,说一声,兴许我改了主意,就把你送给他呢。” 昭华忙道:“世子爷,你真的是误会了。”她不想解释,但是性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又不得不解释,“我和江公子素昧平生,方才他救了我,自然是感激的,但岂能因为感激就生出别的念头?我心里只有复仇一事,别无他念。” “是吗?”秦少熙指着她身上的衣服,讥讽道:“你连江慕白的衣服都披上了,还敢说没有对他动春心?还敢口是心非?!” 忽然间,他抓住江慕白的衣服就是一掀,“贱婢!” 昭华吓得惊叫,“啊!”她娇软的身体,玲珑窈窕的少女曲线,修长的双腿,以及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全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秦少熙倒是怔住了。 “世子爷,我……”昭华羞愤交加,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颤声道:“是江公子见我形象不雅,所以才套了一件外套,并非你想得那样。”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等折辱?要不是杀了云柔的念头支撑她,早就不必再如此忍受,直接咬舌自尽了。 “哭了?”秦少熙忽地蹲下身来,似笑非笑,“你说心里要是没有他,行啊,那就给爷证明一下,爷就信你。” 证明?这种事如何证明清白? 昭华眼中含着热泪,既不解,又是惊疑不定。 “等下你就知道了。”秦少熙将自己的外袍解开,裹住她,然后打横抱起,径直从甲板上了画舫,进了二层雅间包房。他朝众人喝斥,“没我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丫头婆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昭华则是惊疑不定。 他要做什么?难道要让她立即献身与他,来自证清白?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虽然求生的念头强烈,可是就这么失身,心里障碍却是跨越不了啊。 等下要怎么办? 顺从他,不要脸面苟且活着?还是放弃杀了云柔的念头,咬舌自尽?原来有的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恐怕……,真的做不到。 “啪!”秦少熙将她扔到了床上,冷冷道:“既然你心里没有江慕白,那就脱了衣服好好服侍爷,若是叫爷满意了,自然就相信你了。” 不!昭华强忍着,才没有惊叫出声音来。 秦少熙往前走了一步,“不愿意?心里还是惦记着江慕白?” 昭华想活命!她很想强迫自己说愿意,可是那两个字就像是有千钧之重,压在她的喉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身体更是不自控,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不自禁的后退。 “别动!”秦少熙一声断喝。 本来若是昭华乖乖听话,顺从了他,或许看在她长得美貌、身段好,又肯听话的份上,还能饶了她。偏偏她却这般不识趣,嘴上说着没看上江慕白,身体却是诚实的往后躲开,简直放肆!从来没有女人敢拒绝他! 秦少熙绝非什么好脾气的人,见她不识趣,心里简直火冒三丈! 他咬牙,“你可真是胆子不小!” 昭华本来身上就是湿漉漉的,已经冷得不行。此刻见秦少熙脸色阴郁,更是觉得寒气阵阵袭来,让她浑身颤栗!而且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再后退,可能会彻底激怒秦少熙,以至于找来杀身之祸!她不敢动了。 秦少熙俯身,和她不过几寸的距离,“还是不愿意?” 昭华浑身瑟瑟发抖,央求道:“世子爷,我……,我虽然是塞牡丹卖给你的,但却并非青楼女子。我、我……,也是幼承庭训、读书识字长大的,实在……,实在是不会那些下流的伎俩,而非对江公子有什么想法……” 她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秦少熙心里自然也知道,这位是个大家闺秀,自然不比青楼女子放得开,随随便便就能陪男人睡觉。可是明白归明白,她这幅不合作的拒绝态度,仍旧让他生气,冷笑道:“你既然被赛牡丹送给了我,那就是为奴为婢,少跟我装什么大小姐!” 昭华低头垂泪,哽咽道:“我没有……” 秦少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一段细长的脖颈。在粉红色的衣服衬托下,那皮肤白皙的恍若上等羊脂美玉,光滑细腻,让人生出想抚摸一把的冲动。特别是,她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看起来更是格外的诱人了。 “你这是欲迎还拒。”秦少熙忽地笑了,一把捞住了她,贴在她的耳畔便轻声道:“女人就扮楚楚可怜这一套,爷可是见多了。” “不,不是。”昭华愕然的抬起头,泪盈于睫。 秦少熙本来还只是逗她,但是现在,见她呆呆的张着嘴,一脸迷迷茫茫的样子,好似在对他进行无声的邀请。再加上周围的环境,两人彼此相近的靠在一起,碰的一下,身体里顿时燃起了一团火! 昭华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带着几分渴求、几分欲望,像是一头饿狼!她虽然没有经历过男人,可是凭着本能,也知道对方起了什么心思。想要逃,却是无处可逃,不由吓得浑身发软。 “你给我过来。”秦少熙见她逃跑不由生气,一把抓住了她,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滑过,“呵呵,皮肤还不错啊。” “不要……”昭华顿时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她浑身僵硬,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甚至,就要咬舌自尽都不知道了。 秦少熙却是风流浪荡子出身,轻车熟路,应付女人真是绰绰有余,手段花样百出。 他先在她脸上滑来滑去,后来又捏住她的耳垂轻轻的揉,嘴里暧昧笑道:“看得出来,你的确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处子,带着清香呢。这么好的皮肤,这么好的身段,真是比爷想象中的还要好上一百倍,呵呵……” “放、放开我。”昭华被他搂得浑身发软,用力推他,几乎就是纹丝不动,只剩下苦苦的央求,“求你了,别这样了。” “把爷的火气挑出来了,就想躲?”秦少熙暧昧的笑着,一把抓住她的下巴,用力掰正对着自己,笑道:“要说女人,爷可是见识的多了。没想到,你这看起来冷冰冰的木头美人儿,实际上的滋味儿却是美妙。” 第十四章 劝解 昭华听他说出这般粗鄙之语,羞愤交加,“求你,别再说了。” 在她心里,一个声音叫她赶紧去死!另一个声音,又叫她不要忘了云柔的狠毒,宁愿忍受屈辱,也要活下去报仇!这般左右为难,简直快要把她给折磨死了。 秦少熙侵入的感觉,还淡淡的残留在唇舌之间,更是让她羞愤想死! 昭华痛苦万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簌簌掉落。 早知道屈辱是如此难以承受,还不如刚才就在河里淹死了。要是江慕白没有救她,早就已经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这般痛苦折磨。 “别哭了!”秦少熙不耐烦道:“哭哭啼啼,你可真他妈的会扫兴!” “世子爷……”小厮在门外喊道。 “滚!”秦少熙怒道:“爷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小厮却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焦急道:“刚刚收到的信鸽,信上说,王爷的头风病又发作了,要找江神医为王爷治病。世子爷,现在江神医不在画舫上,这可要怎么跟王府的人回信啊?世子爷,你快拿个主意吧。” “父王的头风病又犯了?”秦少熙脸色微变,倒是暂时顾不上和昭华生气,便径直下了床。他推门出去,伸手道:“把信给我。” 小厮赶紧将信递上。 秦少熙飞快看了看,继而皱眉,“江慕白现在不知所踪,我能拿什么主意?”忍不住有一丝猜疑,“他该不是算计着父王的病要发作了,故意离开,给我扔一个烂摊子吧。” 小厮微微一怔,“这……,不能吧。” 秦少熙冷笑,“有什么不能的?父王的病,一直都是他在看着,包括开药方、配药,全部都是他一人说了算。他虽然不至于给父王做手脚,但是父王的病情,他最了解,岂能不知道父王几时快要发作?我看多半就是他故意离开,好叫我为难的!” 小厮咽了咽口水,迟疑道:“要是这样,那江神医也太神了。” 秦少熙当即下令,“传爷的话,立即全速返回扬州!”他根本连看都不看昭华一眼,便径直迈步往前,急匆匆的出去了。 没多久,珍儿和珠儿悄悄推门进来。 昭华还茫然的坐在床上,眼圈儿红红的,脸上挂着一道道的泪痕。她身上沾着湿哒哒的衣服,浑身冰凉,却好像麻木似的没有反应。 珍儿见状惊道:“哎哟!姑娘,你这样可是要生病的。” 不由分说,和妹妹珠儿一起动手,强行给她脱了衣裹上被子。然后又去楼下,找人做了红糖姜汤,烧了一大锅热热的洗澡水。 昭华被她们拉倒浴桶里跑了澡,喝了红糖姜汤,总算是慢慢缓过来劲儿了。 可是却不免更加悲凉。 珍儿在旁边劝道:“姑娘,你都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又作何这般愁眉苦脸?这样丧气的样子,哪个男人看了会喜欢啊?” 珠儿也道:“是啊,男人都喜欢听话的。” 昭华木呆呆的坐在浴桶里,身边水汽萦绕,雾蒙蒙的,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她不知道还该不该活下去?要是活下去,就得像个青楼女子一样忍受屈辱,百般讨好秦少熙,只怕她未必做得好。 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云柔……,云柔那个蛇蝎毒妇还活着啊!就算她死了,云柔也会继续祸害容华,甚至祸害林家,她不甘心!不甘心重活一世,还是被让云柔这个贱人笑到最后! “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珍儿打量问道。 “啪!”昭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在心里默默的道:“你要活着!就算再屈辱,再奴颜屈膝,也要忍辱偷生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杀了云柔那个贱人!为娘亲报仇,为你自己报仇,为妹妹和林家解决心腹大患!” 珍儿和珠儿见她自己扇自己耳光,都吓着了。 珠儿小心翼翼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自己打自己啊。” “我没事。”昭华抓住毛巾狠狠的搓着身体,仿佛这样能洗掉挥之不去的羞辱,让她感觉好受一些,凄婉道:“你们说得对,我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就不能逆着世子爷。往后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珍儿松了一口气,笑道:“姑娘,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是啊。”珠儿也笑,“这话说起来,横竖女人都是要跟着男人的,跟谁不是跟?世子爷这么年轻,又是这般尊贵的身份,多少人想攀这条高枝儿,还攀不上呢。” 珍儿奉承道:“像姑娘这般花容月貌的姿色,不配世子爷,旁人还配不上呢。” 昭华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们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杀了云柔,了却心头之恨。 她用力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发誓一定要忍辱偷生的活下去! 可惜事与愿违。 昭华落水没有及时治疗,到了晚上,就开始头疼脑热发烧了。秦少熙听说她病了,自然不会体贴的过来探望,但也没有再做纠缠骚扰,倒是清净不少。 当然了,也可能是他顾不上了。 只是因为没有大夫,昭华一路硬抗,等到燕王府的时候已经瘦掉一圈儿,整个人像是风吹吹就要倒了。她和珍珠姐妹住进了一座小院儿,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说是负责打扫卫生和一日三餐的,都是训练有素。 珍儿找到领头的刘婆子,塞了点银子,“我们姑娘病了,劳烦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刘婆子瞧着昭华容貌出色,又是世子爷才带回来的,至少还得新鲜一段时间,倒是乐得拍这个马屁。再说又有银子可以拿,因而笑道:“这个容易,王府里现成就有坐府大夫,看个伤风头疼的没问题。” 大夫很快请过来了。 隔着帘子,大夫在昭华手上切了切脉,说道:“姑娘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风寒,因为拖了有些日子,所以耽搁严重了。” “那就劳烦大夫开个药方吧。”珍儿引着大夫去了外间,开了药方,找到粗使丫头塞了碎银子,“去外头找个小厮抓下药,快去快回。” 丫头拿着银子高兴的去了。 屋子里,刘婆子正在跟昭华说王府的人事,“上头就是王爷和王妃,另外虽然有两位侧妃,但是没有子女,年纪也大了,所以平日都是吃斋念佛很少出来。另外有几位夫人以及通房丫头,也没有特别得宠的。” 珠儿问道:“那世子爷呢?” “别急,容我慢慢说。”刘婆子一副老道的样子,“王爷和王妃、世子爷需要敬着,这个不消我多说了。另外,我们王妃独有一女,闺名唤做宝香,也是得罪不起的。” 昭华听着不太对劲,问道:“世子爷不是王妃所出吗?” “不是。”刘婆子摇头,“世子爷的生母,原本是王爷跟前的一个丫头,后来因为生了世子爷,才封了夫人。可惜福气薄,在世子爷六岁上头便得病去了。王妃没有儿子,就把世子爷抱到跟前抚养,算是认作了嫡出,所以才能受封燕王世子的。” “原来如此。”昭华身体很是虚弱,轻轻点头。 刘婆子接着说道:“世子爷是王府唯一的独苗苗,别说王爷,就是王妃,也把他看得十分矜贵,连香郡主也是不敢惹的。所以啊,姑娘只要讨好了世子爷,得了宠,以后在府里过日子就舒坦了。” 昭华微微一笑,不言语。 她对受宠不受宠没又兴趣,只是想要活下去,杀了云柔!但是燕王府戒备森严,她孤身在此,又怎么能回到青州陆家呢?便是回了,又拿什么杀了云柔呢?或许,讨好世子爷秦少熙,有了身份,才有能力报仇雪恨。 可是奴颜屈膝谈何容易?男人又要如何去讨好?秦少熙喜好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迎其所好,继而得宠?她还是一无所知。 刘婆子接着道:“现如今,世子爷有一位嫡出的夫人沈氏,乃是王妃的侄女。另外有两位姨娘,一位文姨娘,一位刚怀了身孕的何姨娘。除了这几位,还有王妃赏赐给世子爷的丫头春杏,才被收了房,这几个月正得宠呢。” 珠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么说,妻妾一共有四位了?” “何止四位?”刘婆子掩面一笑,“这些都是有身份体面的,还有好多不上台面的,得宠几天就被世子爷忘了。这些人,现如今都住在芳园里头,病的病、死的死,约摸还剩下十来号吧。横竖王府不缺钱,只要她们老实听话都给一口饭吃。” 珍儿惊道:“那不是成了冷宫?” “差不多就是了。”刘婆子说到这儿,看了看昭华,“姑娘,我可先把难听的话说在前头,你得记好了。若是你能得宠封个姨娘,才有荣华富贵。若是不能,芳园里头那些孤老病死的姑娘,就是你的下场!” 昭华默默不言语。 刘婆子瞅着她长得天姿国色,很是不俗,赶紧又笑了笑,“不过依照姑娘的容貌,只要肯做好小伏低,讨好世子爷,想来得宠应该是不难的。” 第十五章 曲折 珠儿也道:“就是,我们姑娘可是一等一的容貌,不是寻常的庸脂俗粉。” 刘婆子却笑,“最要紧的,还是得了世子爷的心意才行。” 昭华听了觉得荒唐可笑。 这秦少熙,不过只是燕王府的一个世子,弄出如此多的妻妻妾妾,倒好成了后宫。她自然是不屑这些后宅争宠,可是眼下,不争宠却未必是清净,很有可能是死亡!再者,若是真的进了芳园,又如何能再回青州杀了云柔?世事无常不由人啊。 不过眼下,还是先把身体给养好复原吧。 可惜昭华这一病并不轻,拖拖拉拉,一直调养了小半个月方才能下地。 这期间,连秦少熙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刘婆子先还安慰她,说是“王爷身体抱恙,所以世子爷这段时间顾不上姑娘,回头必定会想起来的。”,如此这般的话说了十来天,渐渐说不下去了。 因为江慕白回来以后,已经治好了燕王的头疼旧疾,但是秦少熙依旧没有想起昭华,似乎彻底的忘了她,再也没有提起。 珍儿发愁道:“听说,世子爷最近常去春杏屋里,再不就是文姨娘和何姨娘处,外头的花酒也没少喝。哎……,这可要怎么办啊?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就连给世子爷送个信儿的机会,都是没有啊。” 珠儿嘟嘴抱怨,“世子爷真是的,这忘性也太大了。” 珍儿忙道:“别瞎说!当心让王府的人听见,撕了你的嘴!” 珠儿垂头丧气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昭华的病已经养好了。 其实就她内心深处,根本就不盼着见到秦少熙,就这么一辈子清清静静的才好。可是真要是这样下去,肯定落入冷宫一般的芳园,凄凉不说,同时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她虽然不贪慕荣华富贵,但是却心心念念,惦记着找机会杀了云柔! 杀云柔,就必须在王府有一定地位。 要有地位,就必须在秦少熙跟前得宠,方才说得上话。 这是一个无解的因果关系。 昭华心中犹豫不定,或许……,她应该想办法主动出击?可是下一瞬,那种羞窘难堪的心情,便像是潮水一样席卷过来! 当初拒绝,现在有主动去找秦少熙,岂不是欲迎还拒?怕是连秦少熙都看不上吧。 可是就这么等,一日,又一日,实在是等得让人心慌。 如果又过了几天,刘婆子渐渐的不常过来了,粗使的丫头们也爱理不理的,甚至连送来的饭菜水果,都一天不如一天了。 珠儿不免着急,劝道:“姑娘,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你不知道,早起我和姐姐去芳园看了,那里头……,三、四个姑娘住一屋子,穿得陈旧不堪,吃食比咱们这儿的还不如,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珍儿也道:“吃穿差点还是其次,主要是里面凄凄惨惨的一片荒凉。我瞧着,里头有几个姑娘疯疯癫癫的,不是吃吃的笑,就是流口水,怕是早就已经疯了。” 昭华苦笑道:“我也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不要连累了你们。可是,即便是我豁出去不要脸面,也不知道世子爷在哪儿啊。总不能跟没头苍蝇似的,出去逮着一个人就问,世子爷人在哪儿吧?便是我不要脸面,不怕笑话,别人也未必告诉我啊。” 珠儿嘟嘴,“一大早的,世子爷肯定没有出去喝酒,就在王府里头。我估摸着,不是在两位姨娘那儿,就是在春杏屋里。” 昭华无奈之极,“那我也不能直接上门去找啊?更何况,我便是找到世子爷,其实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能算是讨好了他。”她幼承庭训、恪守礼教,自然是以不尊重检点为耻,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勾引男人。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就顺从了秦少熙,便没这么多烦恼了。 一屋子的人愁云惨雾的。 外头忽地来了丫头,喊道:“这儿可有一位昭华姑娘?” “有有有。”珠儿当即跳了起来,跑出门去,一脸甜甜的笑容,“姐姐,是世子爷要找我们家姑娘吗?” 对方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不悦道:“是世子夫人。” 珠儿顿时愣住了。 珍儿做姐姐的更沉稳一些,赶忙出去陪笑,“原来是世子夫人屋里的姐姐,真是有失远迎。我们姑娘一直都想去拜会夫人的,又不敢贸贸然打扰。姐姐稍等,我这就让姑娘收拾好出来,跟姐姐一起过去。” 那丫头蹙眉道:“快点儿,别让夫人久等了。” 珍儿忙道:“是是,马上。”旋即转身回去,给昭华找了一身清爽淡雅的衣服,一面给她换上,一面悄声嘱咐,“姑娘,你现在是去见夫人,不是见世子爷,太过花枝招展怕会惹得夫人不喜。” 昭华微笑道:“我也是后宅里头长大的,妻妻妾妾的大小见识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她接人待物得心应手,谈笑风生进退有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一不会的就是勾引男人罢了。 比起面对秦少熙,去见世子夫人根本不算什么压力。 除非……,世子夫人是存心跟她过不去。 但是她又不曾得宠,现在更是几乎被秦少熙彻底遗忘,在世子夫人眼里,应该不是最碍眼的那一个。在她前面还有文姨娘和何姨娘,以及得宠的春杏,世子夫人要对付,也应该先对付这些人才对。 如果没有猜错,世子夫人应该是来拉拢她站在一条战线,对付其他妾室的。 昭华心里大概有了底儿,丝毫不慌。 她整理仪容出了门,对着过来传话的丫头笑道:“辛苦这位姐姐亲自过来一趟。”借着拉手的功夫,塞了一块银子过去,“还未请教姐姐的名字,以免唐突了。” 丫头见她知情识趣的,脸色稍缓,“我叫翡翠。” 昭华笑道:“翡翠姐姐好。” 一路往前走,燕王府的景致非常的好。除了亭台楼榭,还有高大的古树郁郁葱葱,花圃里粉的、红的、紫的各色花卉,衬得王府花团锦簇的。最后到了世子夫人居住的院子,青瓦白墙,还种了一丛丛的翠色碧竹,格外清雅。 进了院子,却是一片静悄悄的。 翡翠皱了皱眉,做出一个噤声安静的手势,悄声上了台阶。昭华跟着上去,瞧着大厅正中坐了一个端庄大方的少妇,想来就是世子夫人沈婉兮了。侧手边,坐着两个年轻女子,像是秦少熙的侍妾,旁边站了三、五个丫头。 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肩膀抖动,嘤嘤哭道:“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这才诊断出有了喜讯,春杏就让丫头来撞我的肚子,真是居心叵测啊。” 另一个穿大红撒花裙的俏丽女子,像是暴脾气,忍受不住站了起来,“何姨娘,你少在夫人面前血口喷人!我几时故意让丫头撞你了?分明树荫里看不清,你突然冒出来的,自己滚到在地上就赖人,还有脸说嘴?也不嫌雷劈了你!” 何姨娘穿了一身烟霞色的袄儿,配月白裙子,显得格外的单薄可怜。她不跟春杏对着吵架,只是一味的捧着脸哭,“你的丫头撞了我不要紧,可是……,我肚子里有孩子啊。”她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这是世子爷的头一个骨肉,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跟世子爷和夫人交待?呜呜,我可怜的孩子。” “呸!”春杏啐了一口,“什么孩子?不过是长在你肚子里的水泡,养不养的大,生不生的下来都是两说,就一口一个孩子,以为自己是王母娘娘,怀了玉帝啊。” 何姨娘当即抓住她的语病,大哭起来,“春杏!你怎么这般恶毒?居然红口白牙的咒我孩子养不大,生不下来,还敢说你不是故意让丫头撞我肚子?你就是存心的,存心让我这一胎不平安,要害了我的孩子……” 春杏骂道:“你胡说八道!放屁!” 因为骂得粗俗,沈婉兮像是有些听不下去,开口道:“好了,有话好好说。你们这般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成合体统?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何姨娘只做一副病西施模样,捧着心口哭,口口声声控诉,“春杏,你丧了良心,平日里没规矩欺负我不算,还要来害我的孩子。不就是仗着,你是王妃屋里的丫头吗?可是丫头终归是丫头,我肚子里的却是世子爷的骨肉,你害不得……” 春杏性格泼辣,破口大骂道:“放屁!谁知道你会下个什么蛋?是男是女且不知,便是侥幸生个儿子,也不过是庶出,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呸,我稀罕害他呢!” “当着矮人不说短话。”何姨娘哭道:“你这么说,让世子爷的脸往哪儿放呢?” 秦少熙便是庶出。 春杏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怕被抓住小辫子,不由气炸,“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专门挖坑让我往里头跳!”竟然冲上去,抓住何姨娘就开始扭打,“趁早打死清净!” 第十六章 打架 沈婉兮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地动起手来了?快停下。” 可惜是听她的啊?春杏骂,何姨娘哭,两边的丫头都纷纷拉扯,给主子帮忙,屋子里简直乱作一团,闹得人仰马翻。 昭华算是看出来了。 何姨娘表面柔弱娇滴滴的,实际心机颇深。春杏看着聪明伶俐,脑子却不好使,三言两语就被人套了话,只能气急败坏。至于沈婉兮,身为世子夫人竟辖制不住两个妾室,无法阻止她们在跟前吵闹,恐怕已经失宠久矣。 难怪啊,沈婉兮要让丫头来找她,妥妥是让她去争宠的。 昭华不怕被人利用,只怕没有价值让人利用。秦少熙已经把她忘记,若是沈婉兮再不需要她,想来过不了几日,她就要被送到芳园呆一辈子了。 她不在乎失宠,却不想再也无力杀了云柔! 想到此处,便大声喊了一句,“世子爷来了!” 屋子里,原本扭打做一团的何姨娘和春杏,以及周围拉架的丫头们,全都停了下来。秦少熙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她们瞬间从泼妇变回淑女,带上了完美的面具。 沈婉兮趁机喊道:“快!分开她们。” 翡翠赶紧进去帮忙,和世子夫人的丫头们一起,插在中间,把何姨娘和春杏隔开了。而何姨娘和春杏都以为秦少熙过来,再保持形象,自然也不会继续厮打。但是平静的场面没有维持太久,春杏先站了出来,指着昭华斥道:“你谁啊?干嘛撒谎说世子爷来了。” 昭华不好回答,朝沈婉兮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这个时候,作为主母的世子夫人随便说几句话,也就化解了。 偏偏沈婉兮怔怔的,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春杏,反正就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并没有出言相助。 昭华不由着急。 这个沈婉兮是怎么回事?她刚才喊世子爷来了,主要是为了阻止何姨娘和春杏,免得其中一人出事。特别是何姨娘的肚子,万一小产,沈婉兮这个主母就在跟前,难道不担一部分责任?她是为了沈婉兮才出头的,现在却被晾起来了。 春杏气焰嚣张,直接冲了过来骂道:“哪里来的贱蹄子?胡说八道,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说着,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昭华又不是真的奴婢丫头,大小姐出身,哪里肯受?虽然不至于和春杏对打,却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偏生不巧,刚好被门槛给绊住了脚,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倒栽葱似的往后倒去,不由惊呼,“啊!救命……” 下一瞬,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春杏还不依不饶的冲出来骂,“小蹄子!娼妇粉头一流的下贱货,开口闭口世子爷,这是发春想男人了吧?还敢跑……”结果还没骂完,抬头就发现秦少熙站在门外,正脸色阴沉的扶着昭华,不由吓得停住,“世、世子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少熙将昭华扶正,冷声道:“站好!” 昭华低头站好了。 秦少熙半眯着眼睛,目光犀利如剑,缓缓的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儿。他天生矜贵,自带一种无形的迫人气场,即便还没言语,屋子里也立即静悄悄了。 沈婉兮迎了上来,“世子爷,你来了。” 秦少熙冷笑,“爷再不来,你们还不把屋顶给掀了?!” 沈婉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解释,“是何姨娘和春杏有些误会,扭打起来。这位昭华姑娘不得已,才借口说世子爷来了,好让她们停下来。”看了看春杏,“没想到,春杏性子这么急,就……,世子爷你都看见了。” 秦少熙目光掠过沈婉兮和春杏,落在何姨娘的肚子上,不悦道:“你怀着身孕,没事儿出来乱跑什么?生怕不够乱是吗?若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你死十回也不够赔的!” 何姨娘顿时哭了,委屈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春杏,春杏……,她指使丫头故意撞我的肚子,我害怕……,这才来找夫人做主的。” 春杏恼道:“你血口喷人!不得好死!” “你有完没完?!”秦少熙猛地转身,三步两步朝着春杏走了过去,对准她的心口就是一记窝心脚,“何姨娘有孕,肚子里怀着爷的骨肉,她不得好死,爷的孩子还能活吗?你当着爷的面,都敢这样红口白牙的咒她,其心可诛!” “哎哟!”春杏吃痛摔在地上,捧着心口,一改泼辣劲儿也哭了,“世子爷,妾身真的没有只是丫头推何姨娘,都是她在污蔑我!我也不敢诅咒世子爷的孩子,刚才就是气急,所以才说了糊涂话的。” “你不敢?”何姨娘一脸娇怯怯的伤心模样,拉着秦少熙的衣袖,哭诉道:“方才大伙儿都听见的,春杏说我肚子里的只是水泡儿,养不养的大,生不生的下来都是两说。世子爷,春杏她……,就是盼着我一尸两命。” 春杏气得肝疼,“你少胡说!”想骂人,当着秦少熙又不敢骂。 “世子爷,我可没有撒谎,大家可以为我作证的。”何姨娘呜呜咽咽的哭,真是楚楚可怜,“春杏还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便是侥幸生个儿子,也不过是输出,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此言一出,秦少熙脸上不由阴云密布。 昭华冷眼瞧着,这个何姨娘说话真是句句不见血,却都带着毒!至于春杏,这种人就是傻乎乎的暴脾气,专门给人做棒槌落入圈套用的。 何姨娘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世子爷,我劝春杏说话注意一些。她不知怎地就恼了,拉着我就要打,招招都朝着我的肚子上使劲儿,恨不得我立时落了胎。”抬头看向昭华,“多亏这位昭华姑娘,出言阻止,才险险救了我一命啊。” 昭华不够脸色微变。 何姨娘真是恶毒!处处设计春杏也罢了,现在居然又上眼药,让春杏恨她,根本不管刚才她的出手相助,恨不得把别人都统统除掉! 正想着,春杏就冲过来撒泼了,揪住昭华就打,使劲抓头发,“你是哪里买来的下贱丫头?几两银子的货色,在王府里不过是粗使丫头,就敢欺负我了!我今儿要是不打死你,再不活着……” “放开我!”昭华护着头连连躲避,疼得不行。 春杏不仅不停,反而拔了头上的金簪往她脸上戳,“小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看我划烂你这狐狸精的脸,让你再也不能发骚!” “住手!”秦少熙一把抓住春杏,狠狠扯开,怒道:“爷在你跟前就这么撒泼,当爷是个摆设?你要是不想活着,上吊抹脖子吃耗子药,赶紧死去!” 春杏被他捏得手腕生疼,哭道:“世子爷,我的手……,手,要断了。” “滚!”秦少熙一把将她扔了出去。 春杏虽然这段时间得宠,可是燕王世子爷跟前的得宠,无非是多睡她几晚,多赏点金银首饰,并没有多余特权。她虽然性子急躁,可也不傻。刚才就是想试探秦少熙的底线,看能不能借着撒泼,毁了昭华的容貌! 不为别的,只因为昭华这张脸实在太出挑了,气度又是不凡。 这等魅惑男人的狐狸精当然留不得。 但是现在,既然世子爷护着这个狐狸精,自然不能再闹。世子爷的宠爱有限的很,那些芳园里的姑娘,都是受宠过的,现在还不都是坐吃等死了。 春杏知道自己没孩子,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王妃屋里丫头的这个身份,可也只是比其他丫头高一篾片罢了。她见秦少熙真的发了火,自然不敢再闹,一脸泪痕委委屈屈的样子,咬着嘴唇福了福,“妾身,先告退了。” 秦少熙扭头,看着头发蓬乱的昭华直皱眉,“你进去,让丫头给你梳洗一下。” 沈婉兮忙道:“翡翠,快跟着昭华进去。” “是。”翡翠赶紧上前领着昭华,去里面梳洗了。 何姨娘轻轻拉扯秦少熙的袖子,擦着眼泪,娇怯怯的哽噎道:“都怪我,不该无事出来闲逛的。得罪了春杏,险些害了肚子不说,还惹得夫人生气,昭华姑娘受了委屈,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知道错了就好!”秦少熙冷冷道。 何姨娘顿时愕然了。 她以退为进,不过是想要显得谦和知礼,好让秦少熙对她高看一眼,顺便在给春杏上点眼药的。毕竟她有肚子这块明晃晃的金牌,用来攻击其他妻妾,应该百试百灵!没想到,居然完全失效了。 何姨娘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秦少熙冷冷看着她,“你要搞清楚,爷在乎的是你肚子里的骨肉,而不是你!从今以后都不许出院子,老老实实养胎,再拿着爷的骨肉耍心眼儿,爷饶不了你!” 何姨娘顿时慌了,委屈哭道:“世子爷,我、我没有耍心眼儿。” 秦少熙厉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何姨娘顿时不敢啃声儿了。 第十七章 处置 “来人!”秦少熙叫来丫头,下令道:“往后看着何姨娘,没有爷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晃荡!若是再出乱子,那就先把你们打死扔去喂狗!” “是。”何姨娘的丫头们都是瑟瑟发抖,赶紧应了。 秦少熙又道:“回去以后,叫大夫给何姨娘切一下脉,一定要确保脉象平安无事。”说完挥挥手,“去罢,别再惹爷心烦。” 何姨娘眼泪汪汪的,哽咽道:“世子爷,那你可要记得常来看我啊。” 秦少熙其实有些不耐烦,但是看着她的肚子,想着自己膝下至今空荡荡的,别说儿子,就连个丫头片子都没有,多少泄了几分火气。 于是得缓和性子,点头道:“听话,回去好生养着,爷会常去看你的。” 何姨娘哽咽道:“爷可别哄我。” 秦少熙摸了摸她的肚子,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放心,爷就是再没良心,也不能忘了自己的骨肉,你回去罢。” 何姨娘这才眼泪汪汪的走了。 秦少熙等人都走干净了,一把抓住沈婉兮,拖到屋子里面狠狠骂道:“你是个死人吗?还是泥胎菩萨?何姨娘和春杏那样闹,你竟然不知道辖制?还是说,你心里盼着何姨娘的肚子出事,让爷没有骨肉?” 沈婉兮惊道:“世子爷,我怎么会那样想啊?何姨娘的孩子,不仅是世子爷的骨肉,将来长大也要喊我一声娘啊。” “那就是你蠢!”秦少熙怒道:“当主母的,竟然管不住一个姨娘和通房丫头,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你说说,还有什么脸面忝居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就不嫌丢人!” 沈婉兮委屈无比,低头哽咽,“我能怎么样呢?何姨娘怀着身孕,春杏又是王妃屋里出来的丫头,世子爷你的新宠,打了骂了谁都不合适啊。” “说你蠢还不信!还不肯认!”秦少熙勾起嘴角,讥讽道:“你便如同昭华那样,随便想个主意,把她们分开不就行了?再者,你是主母,但凡平日里有点刚醒,妾室们又岂敢在你面前闹?你一个眼神,一句重话,她们就先吓得发抖了。” 沈婉兮红了眼圈儿,“我的话,这府里还有谁肯听啊。” 秦少熙怒不可遏,骂道:“蠢货!扶不起的阿斗!跟你说话,都是在浪费爷的时间,早点把你休了最好!省得整天这么跟你生气,回头再被你给气死了。” 沈婉兮被他骂得又伤心、又丢脸,咬住嘴唇,眼泪簌簌往下掉。 正巧昭华换了衣服出来,见情形太尴尬,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悄悄退回去。却不防被秦少熙看到,当即斥道:“跑什么?爷是鬼呢?还是吃人的妖怪呢?” 昭华只得低头出来。 秦少熙见她一袭明紫色的绡纱春衫,配着月白色的儒裙,走路时,群摆间的金线随着阳光烁烁生辉。她天生就是明眸皓齿的精致容颜,更兼肌肤白皙如玉,不免透出几分恍若天成的贵气,可谓顾盼生辉。 再对比看看悲悲戚戚的沈婉兮,愈发明艳照人。 秦少熙勾起嘴角,透出几分讥讽之意,“你不是不乐意服侍爷吗?怎么不继续呆在小院子里头,倒想着出来晃荡了。” 昭华闻言一阵尴尬窘迫。 沈婉兮擦了擦眼泪,打圆场道:“是我让昭华姑娘过来的。” 秦少熙顿时脸色一变,“哦?”目光不善的看向昭华,带出几分寒气,“这么说,你本人还是不乐意了?服侍爷,还是委屈你了?” 昭华有点啼笑皆非。 秦少熙怎地如此喜怒无常?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居然纠结到底是她主动来的,还是被动来的,仿佛她若是不主动找他,他就丢了面子似的。 哄男人她不会,哄孩子气的人她却得心应手。 她住在林家这么些年,哄表弟林涧,也算是哄出一套心得来了。 因此想到这儿,赶忙道:“世子爷误会了。的确是夫人叫我过来的,但是在这之前,我也早就想来给世子爷和夫人请安的。只是刚到王府人生地不熟,不敢擅闯,所以今儿夫人叫我就赶紧来了。” 秦少熙听她这么说,火气似乎灭了一半,却还有一半不太相信,嘲讽道:“几天不见,你的嘴皮子倒是利索了啊。” 昭华福了福,“世子爷,我若说这几天就突然改了想法,自然是撒谎。可我真的不愿意老死在王府,无人问津,再也不能……,完成我心中的念想。再者,珍儿和珠儿都在劝我,多少我也听进去了一些。” 这番解释听起来很是诚恳。 秦少熙的表情又缓了缓,挑眉道:“哦?都听进去什么了?” 昭华低垂眼帘,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道:“撇开别的不说,单说我已经进了王府,自然就是世子爷的人了。想要过得舒服,自然要仰仗世子爷的庇护,这点道理我还是想得通的。再者,我住在王府,吃穿用度都是世子爷给的,理应尽到服侍世子爷的本分。” 秦少熙轻笑,“这么说,你还是一个明白人儿。” 昭华缓缓起身,“之前冒犯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了我。往后自当尽心竭力服侍世子爷,以及……”转头看看沈婉兮,“世子夫人。” 秦少熙沉吟了下,“也罢,以后你就跟着她吧。” 他对沈婉兮出自沈家,本来就不满意,又简直沈婉兮懦弱无为扶不起来,经常弄得后宅鸡飞狗跳的,不免更讨厌了。 但是没法子,沈婉兮总归是燕王妃的侄女,还得留在后院里。 既如此,不如让昭华在旁边帮衬点儿。 他也好清静几日。 “世子爷。”沈婉兮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道:“我的妆容花了,想去后面梳洗一下,等下再出来。” 秦少熙挥挥手,话都懒得跟她多说一句。 沈婉兮眼神黯然的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昭华和秦少熙两个人,气氛微微局促。她虽然鼓起勇气哄了对方,但是单独相处,还是多多少少不自在的,更别说撒娇卖痴了。 秦少熙在太师椅里面坐下,抬头看她,“过来。” 昭华微微吃惊。 可是却不敢再公然违抗他,还是挪步过去了。只希望他在自家夫人的房间里,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否则的话,就算她豁出脸面不知廉耻,被沈婉兮看到也麻烦啊。 秦少熙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捋开袖子,看着上面还残留的淡淡疤痕,轻轻一笑,“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没看出来,倒是一个狠心的人儿。” 当时在画舫上,她用金簪扎破自己手腕的那一幕,的确叫他印象深刻。 昭华低眸,“说起来,我还应该向世子爷道谢的。” 秦少熙听得不明白了,“道谢?” “嗯。”昭华点点头,“当时要不是世子爷带走了我,跟了赛牡丹,那种下场我肯定是活不了的。所以,世子爷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秦少熙一声嗤笑,“那我把你扔下河差点淹死,就当是一命换一命吧。” 昭华本来是想找点好话,讨好他的,不防他这样说,肚子里打好的草稿都没法继续了。但是又不好冷场,只得说道:“其实,当时也怪我太端着架子了。既然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连命都可以献给世子爷,就不该还想着自己是大小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说唱曲儿我可能不会,但是弹琴之类的,也是自幼就学了多年的。” 当日,秦少熙主要是跟江慕白斗法,迁怒昭华罢了。 此刻江慕白不在,看着昭华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说话又乖巧,自然生不出什么火气来。倒是多了几分耐心,问道:“你娘家是怎么回事?把你卖了。” 昭华回道:“我娘死得早,小时候跟着舅舅去了外祖母家。可惜我有个妹妹,当年幼小兼之生病没有去成,后来十年战乱,便将她留在了陆家长大。这次是继母骗了我,把我骗回娘家,在妹妹给我喝的茶里下了药,然后就……” 秦少熙微微出神,半晌才问:“你爹就不管?” “我爹?”昭华一声嗤笑,“我那继母,原本是我的爹的表妹。我娘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勾搭成奸,逼宫上门,把我娘给活活逼死了。偏生老天爷不长眼,继母的爹又……”说到这儿,她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要是说出云柔的爹是礼部尚书,会不会让秦少熙忌惮?甚至给自己惹来麻烦。 “怎么不说了?”秦少熙似笑非笑,不屑道:“怎地?你那继母的爹是宰相阁老不成?燕王府这儿都不敢说了?” 昭华迟疑了一瞬。 如果秦少熙有心调查,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何苦惹他生气?不管怎样,到这儿都是非说不可了,因而忙道:“是礼部尚书,云思远。” “哟,果然是一条大鱼。”秦少熙笑道。 昭华不知道他算是什么态度,接着道:“因为云思远的缘故,我爹也得了一个芝麻绿豆官儿,云柔原本是姨娘,自然顺势扶正成继室了。” 第十八章 不满 秦少熙勾起嘴角,“难怪你没有好日子过了。” 昭华摇摇头,“原本她风光她的,我便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相干,想着接了妹妹,以后跟着舅舅一家过便是了。没想到她这般恨我,竟然……,把我卖入烟花柳巷之地。” 秦少熙听了皱眉,似是不解,“按理说,你继母要是恨你娘,恨你们姐妹,卖掉你妹妹不是更容易?何苦千里迢迢把你骗回去,单单卖你?” 昭华低眉,“当年我娘病重,她未婚先孕准备气死我娘,然后做继室。却不料,先被我发现了她的丑事,闹到最后做了姨娘,所以恨我。” 秦少熙听了不由好笑,“这么说,你打小就是一朵刺玫瑰了。” “世子爷。”昭华微微侧脸,心里其实不愿意回忆那些旧日仇恨,“如果是你的娘,被别的女人抢了丈夫,怀孕逼宫,你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秦少熙还真的仔细想了想,继而摇头,“这个我可和你不一样。我的生母是妾,身份卑微,要吃醋还轮到不她。要是父王的其他侍妾怀了孕,呵呵……,也不会找我娘逼宫,而是去找王妃才对。” 昭华目光微微一闪。 听他的口气,似乎跟嫡母燕王妃并不亲近,甚至多有不满。 秦少熙很快打住了话头,笑了笑,“不过这么说,你的继母是何尚书的女儿,那你要报仇可是难了。”他的话里,丝毫没有要替昭华出头的意思。 昭华也不是那等痴心妄想的,只淡淡道:“我知道,或许终极一生都报不了仇。可是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人生命运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也未必就不能报仇的。” 秦少熙微微沉默,像是勾起了他的什么心思。 片刻后,才道:“你说得对。” 昭华猜测他和王妃有些恩怨情仇,只是彼此生疏,自然不好贸贸然的瞎问,只做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微微一笑,“世子爷听我说了这么久,闷不闷?我虽然不会唱曲儿跳舞,弹个曲子之类的,还是可以。” 秦少熙摇摇头,“饿了。” 昭华自然要顺着他的意思,微笑道:“那我去找夫人说一声,让传饭。”她可没有昏了头,想着趁此机会和秦少熙单独相处,就把沈婉兮给忘了。 再说,她也做不出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因此去了后头,找到沈婉兮请示道:“世子爷说饿了,让传饭。” 沈婉兮看着她微微一怔。 原本以为,世子和她说话那么投契,多半是单独相处的,所以才借口梳洗打扮躲了。没想到,昭华居然专门过来找她,也就是说,要三个人一起吃饭了。 对比起来,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姑娘懂礼节,比那些妾室们强多了。 因此越发多了几分满意,微笑道:“这就过去。”转头让翡翠去厨房传饭,还交待了几个世子爱吃的菜,方才起身。 昭华作势要搀扶她。 “不用了。”沈婉兮摆摆手,然后幽幽叹道:“你是大家闺秀有教导长大的,心里通透的很,我这儿没啥可瞒你的,也都看见了。” 昭华听她说起刚才的乱子,怕气氛尴尬,赶忙做小伏低道:“夫人,我初来乍到的没有根基,往后全仰仗夫人照顾……” “不用跟我客套这些。”沈婉兮淡淡道:“我虽然是世子夫人,却……,却不是一个得宠的夫人,也没什么手段。我在家的时候,上头有四个哥哥,独我一个老生女,自幼就被呵护的万千周全,实则什么都不懂。” 昭华微笑,“那是夫人的福气啊。” “福气?未出阁的时候自然是福气。”沈婉兮脚步顿了顿,看着她,“方才世子爷训斥我的时候,你都见了。要说这事儿我该羞愤的,可是次数多了,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了。你看,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就是世子爷说的烂泥扶不上墙。” “夫人。”昭华怕她没完没了伤感下去,越说越深,赶紧打断她道:“其实,夫人性子随和是好处,不是坏处。只是有些人不守规矩、不知尊重,仗着夫人面慈心软,所以才闹得不像话罢了。” 沈婉兮嫁到王府以后,从来都是被秦少熙骂,被王妃嫌弃,被小姑子秦宝香鄙夷,像是这般顺耳的劝解还是头一遭,不由听住了。 她喃喃道:“不是我的错吗?” 昭华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当然不是。”心下觉得对方真的是嫁人郁闷久了,所有人的都在打击她,打击的都没自信了。 沈婉兮露出一丝笑容,“多谢你,我这心里好受多了。” 两人一起进了前厅。 秦少熙看了过来,瞅着两人脸上都淡淡挂着微笑,不由诧异,“你们倒是和睦,这才多会儿功夫,就手牵手成好姐妹?” 昭华忙道:“都是世子夫人和善客气。” 沈婉兮朝她微笑,“是你很好。” 秦少熙见她们俩客气来、客气去,俨然已经是一对好知己,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俩这么肉麻兮兮的,还教不教人吃饭了?” “噗!”昭华忍俊不禁笑了。 她原本生得姿容明丽、端庄大方,此刻璀璨一笑,倒是透出几分娇憨活泼之意,分外的灵动吸引人。特别是一双浓黑的眼眸,好似装满了闪烁繁星似的,烨烨生辉,让人情不自禁心情好了起来。 秦少熙不由多看了几眼,却没言语。 沈婉兮本来也在低头笑的,不留心见到世子的出神,再看看昭华的大方明丽,心里微微有一丝不是滋味儿。继而又劝自己,这是吃哪门子的干醋呢?世子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横竖都是看别人,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多留意昭华呢。 若是昭华能够固宠,生个孩子,抱到她膝下养大该多好啊。 沈婉兮不动声色,吩咐道:“摆饭。” 丫头们陆陆续续的端着菜进来,开胃的小凉菜,热腾腾的蒸菜,鲜美的汤羹,各色各样的精美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但实际上,只有秦少熙和沈婉兮入了席,加上站在旁边服侍的昭华,也就三个人罢了。 ----根本就吃不完。 昭华虽说从小没受过苦,在陆家和林家的日子都还不错,但也谈不上奢华、浪费,今儿算是头一遭见识了。 “你发什么愣啊?都说饿了!”秦少熙不悦道。 “哦。”昭华赶紧回神,陪笑道:“上的菜式太多,真是叫人眼花缭乱的。我又不知道世子爷的喜好,正在琢磨,给世子爷夹那道菜好呢。” 沈婉兮开口道:“世子爷习惯先喝一碗汤。” “好。”昭华赶紧拿起汤勺、碗盏,盛了一碗酸笋鸡皮汤,还小心的撇了油花,方才缓缓放过去,微笑道:“饭前喝汤,这可算是养生之道。” 秦少熙低头喝着汤,不言语。 昭华也没觉得尴尬什么的,一转身,又给沈婉兮盛了一碗汤。她虽然是小姐出身,可是境遇如此,还是很放得下身段做丫头的,并没有任何别扭。 反倒是沈婉兮挺客气的,微笑道:“也没外人,你坐下一起吃吧。” 秦少熙皱眉,“把笋丝给我端过来。” 昭华觉得他好像一个小孩儿,而且是那种从小被人宠坏了的小孩儿,万世唯我独尊,竟然连她和沈婉兮的醋都要吃。只是面上装作不知,对沈婉兮道:“多谢夫人好意,我现在不饿,等会再吃也是一样的。” 言毕,赶紧去端了清炒笋丝。 沈婉兮瞧着秦少熙的脸色,低头吃饭,也不再提让昭华坐下的事儿了。 哪知道,秦少熙的脾气却没有完,“这笋不脆了。” 昭华赶紧端开笋丝,又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剃了刺,放到他的碗里,“世子爷,尝尝这鱼怎么样?瞧着挺嫩的。” 秦少熙吃了一口,“太淡。” 昭华无奈,只好换了一份红烧带鱼。 秦少熙尝了尝,又道:“油腻。” 昭华没有吭声儿,去前面端了一份刚腌好的萝卜丝儿,“这个……,解油腻的。” 秦少熙这下子连吃都不吃,直接批评,“你让爷饿着肚子吃萝卜?做和尚呢?王府里吃不上肉了,还是怎地?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啊!” 昭华算是看出来了。 他不是挑食,是存心跟她找茬呢。 想到这儿,当即麻溜的往地上一蹲,“我新来的,不知道世子爷的口味,让世子爷吃饭都没吃顺心,都是我的过错。” 秦少熙心里也是一团毛毛躁躁。 他本来是想让昭华留在正院,好帮衬一下沈婉兮的,也好让他有一个清净的后宅。但心底却是厌恶沈家的人,迁怒沈婉兮,所以看着昭华和沈婉兮有说有笑,莫名的就不痛快。他自己也清楚,这份生气真是毫无道理可讲,但就是生气。 眼下见昭华低声下气的,不仅没有散气,反而有一种自己不能释怀的恼火。 他烦躁道:“不吃了!” 昭华有些意外,同时觉得对方真是喜怒无常。之前还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因为她和沈婉兮说了几句,就突然发这么大的火?真是毫无道理。 第十九章 火气 秦少熙的火气似乎真有点大,竟然一甩袖子,饭也不吃的就冷着脸走了。 昭华愕然,回头不解看向沈婉兮,“世子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沈婉兮倒是挺平静的,“你刚来,以后习惯就好了。”摒退了周围丫头,方才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世子爷这人脾气时常不稳,爆炭似的,躲着他一点儿就是了。” 昭华有些无语。 这算什么?完全不讲道理啊。 秦少熙怒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又不知道去哪儿,一时间不由在连廊上停住脚。正在琢磨要不要出去喝花酒,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世子爷,等等。” 他扭头看去,不是被禁足起来的何姨娘,也不是挨了训斥的春杏,而是打扮的千娇百媚的文姨娘。今儿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袄儿,配紫棠色的裙儿,头上珠翠环绕,很有几分花团锦簇的富贵味道。 因为身量娇小,猛地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花蝴蝶。 秦少熙刚开始觉得她漂亮新鲜,宠幸了两、三年,渐渐有些腻味,总觉得看久了眼花缭乱的,不如淡雅的来得长久,其实,何姨娘倒是一贯打扮温柔淡雅,但是太爱掉眼泪,加上又怀了身孕,伺候不了。 故而这几个月,都是刚刚服侍他的春杏得宠。 不过今儿春杏和何姨娘这么一闹,又觉得春杏太蠢,蠢得要是太宠幸她都丢身份!沈婉兮倒是不丢身份,但是姓沈,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宠幸的。 这么一想,只剩下昭华温柔大方、聪慧明敏,最最合适了。 但……,太聪慧的女子,让人心事有点无处可藏。好比刚才那会儿,昭华肯定看出他在生气什么,偏生不说,还故意做小伏低好让他消气。 “世子爷,在想什么这般走神呢?”文姨娘掩面一笑,故意试探道:“听说新来了一位昭华姑娘,一等一得大美人儿,又是千金小姐的出身,把我们这些微末之人都比下去了。” 秦少熙挑眉,“你不乐意?” “没有,没有。”文姨娘见他这副态度就已经明白,看来那位昭华姑娘,已经让世子爷上心了。她可不会像春杏那么傻乎乎的,当面找麻烦,赶紧转移话题,“你瞧,这是我新做的荷包,喜不喜欢?” 秦少熙不知道收过多少荷包、香囊之物,早腻歪了。 只不过文姨娘一向乖巧,伸手不打笑脸人,倒是给面子的接了荷包,笑着夸了一句,“不错,你这针线有长进了。” 文姨娘抿嘴笑道:“世子爷不嫌弃就好。” 秦少熙捏住她的耳垂揉了揉,伏在身边暧昧笑道:“说吧,想要什么?金的、银的,还是珠宝首饰,再不然就是想让爷去睡你一夜?” “世子爷!”文姨娘跺着脚撒娇,一脸羞涩,“大白天的,你这都是说啥啊。” 秦少熙正好没个去处,眼下被文姨娘勾得心头火气,倒是起了兴致。因此搂着她,便低头亲香了一口,暧昧笑道:“走,爷去滋润滋润你。” “讨厌!”文姨娘娇嗔着,不过还是领着他往院里去了。 不远处,昭华站在正院的花窗后面,看着两人东倒西歪的搂在一起,卿卿我我走了。心里忍不住有点倒胃口,这个燕王世子,真是天生的风流浪荡子啊。 可怜沈婉兮,怎么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不过继而一想,她现在这般生死不明的处境,还有啥资格怜悯别人?沈婉兮再不济,也是稳稳当当的世子夫人,至少比她强多了。 昭华摇头回去了。 沈婉兮正在院子里转圈儿消食,见她来了,笑道:“我让翡翠带着人,把旁边的一个小院收拾出来了。你把衣裳等物拿过来,往后就住我这边,日常见面也省事儿一些。” 昭华倒是没有啥意见。 她虽然没打算攀龙附凤,但是再不盼着沈婉兮,只怕就要被春杏给践踏死,被刘婆子等人嫌弃死了。当即微笑着答应下来,谢了恩,然后又道:“夫人,我这一路有两个小姐妹,在身边服侍的,唤做珍儿、珠儿,想带过来一起住。” 沈婉兮笑道:“那是自然,你身边总不能没个人服侍。” 昭华便回去收拾东西,等见了珍珠姐妹,把留在正院的消息一说,两人顿时高兴的叫了起来。珠儿更是喜色难掩,激动道:“我就说嘛,凭着姑娘这般出色的容貌,世子爷怎么可能不上心?之前只是被狐狸精们勾住了脚,才暂时忘了。” 珍儿也笑,“是啊,这下可是要发达了。” “你们先听我说。”昭华上前关了门,回来道:“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乐观,反而有点棘手。”把今天正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夫人不得宠,找我过去自然是要争宠的。可是眼下我还没有得到世子爷的宠爱,就先得罪了春杏,何姨娘也是一个厉害的,往后只怕少不了麻烦。” 珍儿听了,不以为意的道:“姑娘担心这个?这有啥,只要姑娘被世子爷看上,那就肯定要得罪其他姨娘们啊。眼下世子夫人不得宠正好,她需要姑娘,自然会帮着姑娘,只要姑娘不越过她就行了。” “就是。”珠儿哼道:“谁怕谁啊?那些小狐狸精们尽管放马过来。” 昭华被她们姐妹俩逗笑,嗔道:“行了,行了,走吧。” 一行人,正要出门去新院子住。 刘婆子问讯慌张赶了过来,连声恭喜,“哎呀呀,我就说姑娘不一般嘛。像姑娘这种天姿国色,放在王府里也是百里挑一啊。这不……,就得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青眼,立马要搬到正院去住了。” 珠儿撇了撇嘴,扭过头,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之色。 昭华赶忙上前挡住了,笑道:“我刚来,对王府的人事还不熟,以后劳烦刘妈妈有空常来找我,多指点指点。” “没问题,没问题!”刘婆子连声打包票,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姑娘,这几年我忙得晕头转向的,少陪了姑娘,心里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怎么会呢?”昭华很是客气,“刘妈妈忙的都是正事儿,应该的,我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以后刘妈妈常来找我。” “好好好。”刘婆子心里踏实了些,忙不迭要帮着搬东西、拎包袱,一路送了过去。 等到了新居,昭华还款待了一回好茶,方才送走对方。 珠儿私下撇嘴道:“逢高踩低的势力货!前几天,连看都不来看姑娘一眼,今天还好意思要银子?真是脸皮厚!” “罢了。”昭华摇摇头,“小鬼难缠,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珍儿也道:“是啊,姑娘这还没有站稳脚跟儿呢。” 珠儿有些气不过,嘟嘴道:“等将来姑娘封了姨娘,生下一男半女的,再好好收拾这些没有眼力的蠢奴才!到时候,叫她们哭着求饶。” 她本是赌气随口一说,昭华却怔住了。 孩子?之前一心想着找云柔报仇,想着可以豁出脸面,去讨好秦少熙,甚至婉转承欢在他的床上,这些都可以忍受。 但是,唯独却没有想过孩子的事。 其实不怪昭华,毕竟她前世今生都是少女之身,没做过母亲,所有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来却是惊心,为了报仇,她可以忍受任何屈辱,但是孩子要怎么办呢?万一她有了秦少熙的孩子,难道也要作为复仇的一份工具吗? 不不!昭华的脑子快要炸裂了。 “姑娘,夫人赏你的衣裳首饰。”翡翠在门外喊道。 “翡翠姐姐。”珍儿和珠儿赶紧迎接出去。 昭华摇摇头,赶紧打住飘远的心思,保持得体笑容出去迎接,“这种事,以后不用辛苦翡翠姐姐,让小丫头过来传话,叫珍儿和珠儿过去拿就是了。” 翡翠却不急着走,跟着进了门,“瞧瞧吧,夫人这次可大方了。” 珍儿和珠儿把托盘放在桌上,掀开绸缎皮儿。 只见叠了好几身精致华丽的衣裳,上头还躺着赤金红宝石的簪子,玛瑙金步摇,金灿灿的刻丝镯子,米粒大的珍珠坠子,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昭华从前做大小姐的时候,也是有过珠宝的。 但却是一样一样攒起来,预备以后的嫁妆,断不能随随便便就弄出这么些,轻易的打赏给别人了。毕竟燕王府的身份尊贵非凡,沈婉兮就算不得宠,凭着她世子夫人的身份,肯定不会少了好东西。 不过这般手面大方的赏赐,真是够诚意的。 翡翠看着满桌子的珠宝首饰,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和嫉妒,嘀咕道:“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夫人心爱的,平时可没有赏赐过别的姨娘。” 昭华微笑道:“等下收拾好,我就过去给夫人谢恩。” 翡翠便要出去。 昭华笑着跟上送她,一面说话,一面拔了一个金戒指给她,“辛苦翡翠姐姐了。”说了好些好话,把翡翠哄得开开心心的送走了。 第二十章 相处 等回来的时候,昭华只觉得脸都笑酸了,不想说话。 珠儿却是欢喜不已,拿着红宝石的金簪子左看右看,啧啧道:“金子也罢了,无非是实心的多花费点儿。可这红宝石,指甲盖儿这么大一颗,得多少钱啊。” 珍儿笑道:“瞧你这眼皮子浅的!姑娘如今是在王府里,有世子爷和夫人疼爱,将来还少得了宝石头面?只怕多了去呢。” “哼!”珠儿对姐姐做了一个鬼脸,转头对昭华笑道:“等将来姑娘发达了,不说赏我红宝石的头面,什么珍珠、翡翠的,赏几个小玩意儿给我就好了。” 昭华微笑,“有我的,将来就有你们的。” 珠儿开心极了,“姑娘真好。” 她们这边喜气洋洋的,另一边的春杏可是要气炸了。 丫头坠儿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去打听了,夫人留下昭华姑娘一起吃饭,服侍世子爷不说,还赏赐了许多东西。这么大的红宝石,这么粗的金镯子,还有玛瑙、珍珠,个个都是顶尖儿的货色,绫罗绸缎的衣裳就更不用说了。” “贱蹄子!下贱蹄子!”春杏气得破口大骂,狠狠捶着桌子,“不过是世子爷花了几两银子,外头买来的,娼妇粉头一流的下贱东西!竟然也敢要我的强!凭什么,夫人连对金镯子都不赏我,就赏她珍珠宝石了。” 坠儿忍不住插嘴道:“姑娘,你和夫人一向不对付,夫人怎么会赏你宝石?” “要你多嘴!”春杏的火气没地方发,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坠儿脸上,“就沈氏那幅木头桩子的德性,爷都不待见,难道还要我伺候着她?若不是看在王妃的份上,我连日常请安都不想过去!” 坠儿无故挨了打,捂着嘴,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春杏仗着自己是王妃屋里出来的,一向眼高于顶,哪里在意过小丫头们的脸面?仍旧只顾在那儿骂人,“贱蹄子!先让你得意几天,等我想出对付你的办法来,要你好看!” 坠儿默不作声。 等服侍着春杏午睡下了,找个机会,悄悄溜出去找到昭华,把春杏的话都说了。一面捂着脸,一面哭道:“我不分黑夜白天的伺候她,替她跑前跑后,她却对我朝打暮骂的,更别说有个赏赐什么的,我到底图什么啊?再这么被她作践几年,迟早要给作践死了。” 昭华意外的看着坠儿,这是……,背主了?虽然感激坠儿过来报信,但是却不喜这等背主的丫头,两面三刀,实在是防不胜防。 因此塞了一块银子给她,哄道:“辛苦你了,拿去外头买点糖吃。” 坠儿高高兴兴的谢过走了。 正巧刘婆子过来,瞅见坠儿从后门出去,不由问道:“是不是坠儿过来,跟你说春杏的坏话了?得了赏钱是吧。” 昭华笑着点头,“是呢。” “你可别太相信坠儿。”刘婆子撇了撇嘴,细说道:“春杏为人刻薄寡恩,坠儿在她手底下受了不少苦,也捞不到油水,就改了路子。但凡春杏说别人的坏话,就去偷偷告诉那人讨好,然后得点赏钱。世子夫人跟前,何姨娘和文姨娘那儿,她都没少去。” 昭华有点意外,“她就不怕春杏知道了?” “怎么会?”刘婆子摆手,“难不成,世子夫人和两位姨娘都疯了,还把坠儿说春杏的坏话再告诉春杏?只是我常走动,撞见过她几回。” 昭华点头,“倒也是。” 妻妾们都互相是对头,自然防着了。 刘婆子又道:“只是坠儿这张嘴说的话,未必都是真的。她有时候为了赏钱,难免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姑娘听了可得仔细分辨。” 昭华笑道:“多谢刘妈妈指点,进来坐下歇歇喝口茶吧。” “不了。”刘婆子摆摆手,笑道:“我就是听说夫人赏了姑娘好些东西,过来道喜,等下还要去厨房那边……”说到此处,不由微微一顿。 昭华诧异的看着她。 刘婆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呵呵笑道:“罢了,说到这儿了,告诉姑娘也好心里有个准备。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送了王府十个舞姬,其中一个还是波斯女子,都是一群妖妖娆娆的,现如今我忙着照顾着呢。” 昭华“哦”了一声。 刘婆子又道:“姑娘可别吃心。王府里,每年都有送来的各色女子,世子爷从来都是看不上眼的,不过是一个乐子罢了。” 昭华觉得这话可笑。 秦少熙又不是她的什么人,他爱看上谁看上谁,她吃什么心啊?只是这话,当着刘婆子不好说出来,反倒微笑,“多谢刘妈妈告诉我这些消息,有劳了。”从手上拔了一枚金戒指塞过去,“妈妈一路辛苦,拿去换点好酒吃。” “多谢姑娘。”刘婆子笑嘻嘻收了金戒指,方才告辞而去。 等她走了,珍儿和珠儿围了过来。 昭华叹道:“可惜我是孤零零出来的,手上连点闲钱都没有。王府里头打赏手面又大,再这么下去,只怕连这些人都应付不了了。” 珠儿抱怨道:“那是姑娘大方,每次都给刘婆子打赏金子,自然破费了。” “你不懂。”昭华摇摇头,“在后宅里,像刘婆子这样的人是百事通,必须要多花钱喂熟的,不然就成睁眼瞎了。” “是啊。”珍儿也是心有感触,更是担忧,“现在春杏恨上了姑娘,府里又新来一群小妖精,可真是叫人头疼呢。” 昭华淡淡道:“这不是我们能管的。” 珠儿哼道:“刘婆子不是说了吗?那些舞姬只是一个乐子,世子爷看不上眼的。” 昭华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一层淡淡隐忧。 若说那些舞姬身份低微,那她们这几个从百花馆出来的女子,岂不是更微贱?那日在画舫上面的事,好些人都看见知道的,将来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了?姑娘。”珍儿心细,瞅着不对劲儿问道。 昭华便将担心说了,叹气道:“虽说你们和我以前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可到底和百花馆扯上了关系,只怕回头会被人拿来做文章呢。” 珍儿微微垂眸,“其实姑娘还好,和赛牡丹谈不上多深的牵扯。我和妹妹,却是从小就被卖了出来,跟在赛牡丹身边足足三年,一直都是在烟花柳巷里头长大,是怎么洗都洗不清白的。” 珠儿撇嘴道:“我们又没做过婊子伎俩,怕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不行吗?” 昭华摇头,“人言可畏。不光你们的出身遭人嫌弃,我这来历,将来被人挑出来也是一个话柄,所以我很是担心。按照坠儿所说,春杏已经十足十的恨上了我,未必不给我挖坑下绊子的,只怕会有麻烦。” “怕什么?”珠儿气鼓鼓的嘟了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行得端走得正,又是住在夫人院子里的,平时不出去,她想陷害姑娘也陷害不了。” “何须陷害?”昭华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的光芒,“春杏只要把我们来历对外公布开,流言蜚语就够受的了。世子爷或许浑不在意,但焉知夫人那种高门千金不介意?焉知王爷王妃不介意?被直接扫地出门也是有可能的。” “那怎么办?”珍儿担心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昭华耸耸肩,“反正啊,提防着她一点儿就是了。” 这天夜里,秦少熙自然留宿在了文姨娘处。 昭华倒是没有什么感触。 反倒是沈婉兮,吃晚饭的时候忍不住叹气,“你虽然好,却也跟我一样笨笨的,不懂得讨男人的欢心,更不会那些不入流的勾人手段,倒是便宜别人了。” 昭华微微尴尬,这话题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沈婉兮以为她是年轻脸嫩,不好意思,不由语重心长叹道:“你要记住,这女人得一时宠爱都是虚的,只要孩子才是最稳固的。所以,我想你趁着世子爷新鲜,无论如何先怀上身孕,这才是最要紧的。” 昭华更尴尬了,吞吐道:“夫人,其实还是你努力更好一些。” “我?”沈婉兮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伤感道:“我没那个福气。” 难道是有暗疾不能怀孕?昭华猜测着,但是低眸垂眼的,不敢流露出一丝神色。 “你别担心,我这不是拿话来试探你。”沈婉兮收起伤感,继续道:“往后你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我不是那种心眼窄的,更不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是怀了身孕,不用世子爷提醒,我就先封你做正经的姨娘。” 昭华忙道:“夫人,我没有怀疑你。” “你听我说。”沈婉兮摆摆手,然后幽幽叹道:“总之,我是不能怀上世子爷骨肉的,没有这个好命。所以,只要你有了,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我都会当做自己的亲骨肉一样疼爱,绝不亏待了孩子。” 昭华诧异的抬眸,“夫人,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把孩子抱养给你?” 第二十一章 意外 “我不是要抢你的孩子,放心吧。”沈婉兮一副温温柔柔的神色,眼中母爱流露,“我就是想养个孩子做伴儿,免得后半辈子孤单。你有了孩子,认在我的名下算是嫡出,对孩子的身份也更好。至于你,我不会做出什么留子去母之事,往后一起抚养就是了。” 昭华沉默了一阵,才道:“夫人,这事儿说起来还太早。”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如果真的承欢秦少熙有了孩子,那她宁愿沈婉兮抱走,从生下来就不要看孩子一眼,免得心里牵挂。 只是此刻说这些不合适,暂且忍了。 沈婉兮也道:“来日方长,这事儿回头再慢慢商议。”她本来就吃的不多,此刻更是恹恹的没有胃口,放下筷子,“不吃了。” 昭华便道:“我送夫人进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沈婉兮摆摆手,“你和翡翠慢慢吃,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后面转圈儿,消消食,有小丫头跟着呢。。” 话虽这么说,昭华和翡翠还是把她送到后院,方才回去吃饭。 主子吃不完的,赏了体面的丫头接着吃是常事。她们俩也吃不多,剩下再让珍儿、珠儿等人吃,至于粗使丫头和婆子们,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昭华吃完,留下珍珠姐妹吃饭,自己先回了屋。 她细细的思考了一会儿,以后真的要提防春杏一些,真小人可是不好应付,免得一时大意遭了道儿。等到珍儿和珠儿回来,再细细交待了一番,让她们也留心一点儿,然后卸了钗环准备睡觉。说起来,住在沈婉兮的正院,感觉真是安全多了。 不然的话,真担心春杏撒泼直接闯进来。 这一夜,安睡无事。 次日起来,昭华梳洗完毕,按规矩先去给沈婉兮请安。 正巧碰到文姨娘,穿了一身绣金菊花的通袖大袄,陪着杏黄色的撒花裙。头上戴着金灿灿的赤金凤钗,也有宝石,但没有昭华得的那支金钗上的宝石大,小了一圈儿。不过文姨娘长得很是小巧,脸也尖尖的,简单点的首饰还挺相得益彰。 她一见到昭华就笑,“这位就是昭华姑娘吧?昨儿就听说了,有位花容月貌的昭华姑娘进了王府,又得了夫人的青眼,在正院住下了。” 昭华福了福,“文姨娘好。” “你认得我?哦,也对。”文姨娘先是露出惊讶,继而了悟,“你昨儿见过何姨娘和春杏了,所以猜着是我,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大美人儿啊。” 昭华微微一笑,只做腼腆,并不去接她的话头。 正巧春杏甩着帕子来了,扭脸看到昭华,便是冷哼,“哟哟哟!这屋子里猛地多了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夫人新添了丫头呢。” 昭华淡淡道:“我就是夫人的丫头。” 春杏被她噎得反倒无话可说了。 沈婉兮蹙眉道:“好了,都坐下罢。”因为不想让春杏闹起来,便拣了话说,“最近天气渐渐热了,眼看一天天的,再过几个月就是夏天了。我想着,给你们做点新衣裳,想要什么颜色、款式,都自己琢磨好,回头叫针线娘子们慢慢做。” 文姨娘笑道:“夫人可想好了?大概什么颜色,我们可不敢跟夫人做重了。” 沈婉兮淡淡回了一句,“不会重的,回头我把自己看上的料子先挑了。你们在剩下里头的布料选,料子不一样,颜色自然不会完全重合的。” 文姨娘笑了笑,“我呀,皮肤不是太白,穿得花里胡哨不好看。所以,我就选银红色和湖蓝色,再不姜黄也使得。” 春杏忙道:“那我要玫红和橘红的。” 妾室不能穿正红色。 这两种颜色,算是最最接近正红色的了。 昭华觉得对方有些傻,这样不仅实在挑战沈婉兮的身份,也把文姨娘的面子给压了。亏得何姨娘今儿没来,不然怕是又一番风波。 沈婉兮面色不变,看不出是否对春杏有意见,只是道:“何姨娘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问询了。她说了,要桃红、鹅黄、浅粉这几种,都是淡雅的,和你们并不相重。”转头看向昭华,“你也挑挑。” 昭华回道:“浅紫衣衫,配月白色的儒裙吧。” 沈婉兮笑道:“再挑一身。” 昭华原本想要低调点的,可是已经这样,再低调也是越描越黑。干脆大大方方的,微笑道:“多谢夫人恩典,那就再加一身浅绿配月白儒裙吧。” 沈婉兮点头道:“你的搭配很淡雅。” 春杏撇嘴,“她是想姹紫嫣红中一点绿,衬托自己吧。” 昭华只做没有听见。 沈婉兮见气氛尴尬难堪,便道:“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散了回去罢。” 文姨娘笑着起身,“那就先告退了。”临走之前,还特意拍了拍昭华的手,“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正好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想找个人说话呢。” 昭华怔了怔,旋即明白对方是在拉帮结派。 只要她跟着文姨娘过去了,就算是站了文姨娘这边,但是她又拒绝不起,没得选择。再者她早就得罪了春杏,无所谓再得罪一回了。 因而笑道:“那好,就打扰文姨娘了。” 文姨娘笑吟吟的,主动挽了她的胳膊往前走,“不知道什么缘故,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的投缘,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春杏看不惯,讥讽道:“哟哟哟!狼狈为奸真难得呢。” 文姨娘忽地翻了脸,训道:“这是谁家的规矩?我虽然只是姨娘,可是世子夫人还在跟前儿,你就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太不尊重人了!” “你跟我说规矩?”春杏顿时火冒三丈。 “我怎么就不能跟你说规矩了?”文姨娘讥讽道:“你是管家的妹子,可不是世子爷的妹子,装什么千金大小姐啊?怎么说不起你了?” 春杏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世子爷花几两银子买来的下贱玩意儿,也配教训我?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别以为你做了姨娘就高贵了。” “哟哟。”文姨娘不甘示弱,“我是几两银子买来的,可你这种府里的家生子,还不一样是奴才?却连卖身银子都没有,更不值钱呢。” “你闭嘴!”春杏气得大叫。 沈婉兮皱眉道:“行了,你们俩别吵了。” 文姨娘一脸恭谨之色,“夫人,不是我无礼,是春杏实在太过分了。”转头看向昭华,伸手挽了她的胳膊,“我们走,不跟某些人一般见识!” 像是厌恶极了春杏,还绕了一边,走在了昭华的另一侧,远离春杏。 昭华尴尬万分,又不好这个时候不跟着走。 结果刚走,春杏就不依不饶的冲上来,要抓文姨娘,“给我站住!”结果文姨娘往昭华身后一躲,没抓住文姨娘,反倒抓住了昭华,不由气骂:“滚开!小娼妇!” 昭华皱眉,强忍了没跟失控的春杏争吵,打算后退一步。 偏偏文姨娘不配合,东躲西藏,就是不让昭华离开,也不让春杏抓到她。结果惹得春杏着急了,干脆用力一退,喊道:“你们都去死!” “啊!”昭华一声惊呼,顿时往后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而文姨娘就在她的身后,个子又娇小,根本就撑不住她,直接被压在了身下!文姨娘顿时惨叫起来,“啊!哎哟,我的腰断了。” 春杏还在叫骂,“我叫你们猖狂!摔死活该!” 昭华怕压着了文姨娘,赶紧忍着疼痛,翻身滚到了旁边。她虽然被文姨娘挡了一下,但是落地的时候,手肘给磕得不轻,疼得厉害。只是眼下顾不上自己,赶紧问道:“文姨娘,你有没有事?” 文姨娘喘着气喊疼,“疼、疼,你们先别动我。” 翡翠过来,先把昭华给扶了起来。 沈婉兮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夫人关心。”昭华微笑摇摇头,又朝翡翠道谢,“多谢翡翠姐姐了。”揉了揉被磕疼的胳膊肘,没好意思哭天喊地,强行忍了。 沈婉兮又等着文姨娘歇了片刻,问道:“你……”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文姨娘突然脸色大变,捂着肚子叫唤起来,哭喊道:“疼、疼死我了。呜呜……,我的肚子里头好像刀扎,好疼啊。” 她不让丫头们搀扶,哭天喊地的躺在地上不起来。 昭华微微不安,诧异道:“是不是我刚才压着你的肚子了?” 可是,也不用疼得这么夸张吧。 文姨娘像是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好似一张纸,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渐渐也不哭喊,咬牙半晌,颤声道:“夫人,我疼、疼……,叫大夫。” 正说着,就见她下身的裙子洇出一团血迹。 昭华惊呼道:“血!” 沈婉兮闻声仔细一看,不由惊吓道:“快!快快快,叫大夫!” 春杏也懵了,“怎么会有血?跌断腿了?”她不免有点慌,本来想借着气性让文姨娘摔一跤,出出气的,但是没想到会摔出血啊。 第二十二章 小产 事情闹得太大,她就算是王妃屋里出来的丫头,也不好下台的。 “疼……,疼啊。”文姨娘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下的血越来越多,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坠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在王府有坐镇的大夫,快速赶来。 因为文姨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就蹲着诊脉,旋即大惊失色,“这、这是有一个多月身孕的脉象,只是脉象不稳,怕是……,怕是凶多吉少啊。” “我怀孕了?”文姨娘瞪大了眼睛,继而又是哀嚎,“血……,我出血了。” 众人都惊呆了。 文姨娘有孕,然而她不知道,又碰巧被春推了,昭华压了,结果坏了胎气?并且还在出血,照这架势只怕多半要小产啊! 众人都朝春杏看了过去。 春杏先是发蒙,继而尖叫,“我可不知道她怀孕了!她自己身子不好,做不得胎,怪谁啊?只是轻轻磕了一下,跟我……,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文姨娘像是疯了一样,爬起来就朝春杏扑去,拔了头上的金簪就朝春杏脸上扎,“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春杏伸手一挡,金簪便扎在了手腕上,不由痛呼,“啊!”继而奋力推开文姨娘,“滚开!你这个毒妇,居然想毁了我的脸?去死!”用力把文姨娘给推开,狠狠摔了出去。 文姨娘摔在地上,一声惨叫,接着便再也不动了。 丫头惊呼,“啊呀!文姨娘是不是死了?出人命了!” 昭华心下微微一沉。 她有种预感,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旋涡,只怕有麻烦了。 众人赶紧围了过去,七手八脚,把文姨娘给抬到了厢房躺着,好容易才苏醒过来。大夫再次诊脉,结果却是脸色难看,“不好了,喜脉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沈婉兮惊诧道。 大夫一脸沉重之色,宣布道:“文姨娘已经小产了。” 小产了! 昭华顿时蒙在了原地,脑子蒙蒙的,心感觉在不停往下坠。 文姨娘小产,就算是春杏推的,那也是她压着了文姨娘,肯定要获罪!春杏好歹是王妃屋里的丫头,她却什么都不是?只怕能不能活命都是两说。 沈婉兮一下子软坐在椅子里,喃喃道:“这要怎么办啊?好好的,怀孕的喜讯还没有告诉世子爷,怎么就小产了呢?” 文姨娘顿时放声大哭,“我的孩子啊!” 春杏连连后退,“不怪我,不怪我!是她自己身子弱,保不住胎气的,不是因为我推了那么一下……”她扭头看向昭华,“对了!怪她!”是她把文姨娘压在身下,压坏了文姨娘的肚子,才让文姨娘小产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了昭华身上,神色各异。 很快,秦少熙闻讯赶来。 他听说了这边的乱子,只知道文姨娘有孕,被春杏推得摔倒了。结果进屋一看,文姨娘被众人围在中间,脸色惨白入职,裙子上染着一大团的鲜红血迹。 “世子爷。”文姨娘一见着他,便是泪如雨下的大哭,“我的孩子、孩子……,就这么没了!呜呜,我的孩子啊,世子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秦少熙怔了怔,“没了?” 沈婉兮硬着头皮回道:“大夫说,文姨娘小产了。” “好好的,怎么会小产?!”秦少熙膝下一直没有孩子,虽然没多少心疼文姨娘,却心疼那个小产的胎儿,指着沈婉兮和大夫就骂,“你们都是蠢货吗?一个身为主母,不说管理好后宅姬妾。一个身为大夫,却连个保胎的本事都没有!” 沈婉兮和大夫都是唯唯诺诺,低头不敢言。 “还有你!”秦少熙转头看向春杏,拔出佩剑就砍,“害了爷的骨肉,就要偿命!送你到地下,好好服侍爷的孩子!” “世子爷饶命!”春杏吓得赶紧往后一缩,却还是来不及,被剑长长的划了一道,从脸上肩膀、胳膊都是伤口,顿时鲜血直流!“啊!”她顿时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凄惨无比,捧着脸在地上打滚,“痛、啊……,啊啊啊……” “世子爷,世子爷……”沈婉兮赶紧上前拉住他,急忙劝道:“春杏是王妃给的丫头,要打要杀,也得先禀告过王妃再说,你不能就这么把人杀了啊。” 秦少熙的动作顿了顿,脸色阴沉。 他之前宠着春杏,固然是有一点点喜欢春杏活泼爽利,但更多的,也是给燕王妃一份面子罢了。毕竟他不是燕王妃的亲生子,而是庶出。即便人做嫡出当了世子,终归还是隔了一层肚皮,不能太过随意。 比如沈婉兮,虽然看不顺眼也还让她做世子夫人,还不是因为姓沈。 春杏捂着满脸的血在地上嚎叫,一边哭,一边骂昭华,“你这个贱蹄子!是你……,啊,是你压着了文姨娘的肚子,是你害得她小产的。” 秦少熙不由回头,看向昭华,“你压着文姨娘的肚子了?” 昭华知道不能回避,解释道:“当时春杏和文姨娘争吵,伸手想要拉住文姨娘,结果文姨娘躲在我的身后,她够不着,就气急把我们两个人都给推倒了。” 思路清晰,条理逻辑也都很顺畅。 但……,还是难辞其咎。 春杏更是不依不饶,捧着染血的半张脸大叫,“是她!就是她!呜呜……,是她压住了文姨娘的肚子,是她的错!都是她害了世子爷的孩子!” 昭华冷静道:“第一,我不知道文姨娘有身孕。第二,我没有推过文姨娘,是你对文姨娘不依不饶,推到了我,方才会有这样的祸事。你不要在此血口喷人,无理取闹,当着世子爷的面颠倒是非黑白!” 春杏捧着脸往外面跑,哭喊道:“王妃,你要给我做主啊。” 秦少熙暂时顾不上派人去追春杏,而是微微皱眉,看向文姨娘,“你来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给爷说清楚!” “我、我……”文姨娘呜呜咽咽的哭,摸着肚子,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是春杏先无缘无故骂人,说我是花了几两银子买来的下贱玩意儿,又骂昭华是小娼妇。我没忍住,就回了两句嘴,她就下死手要抓我,没抓住,就把我们一起给推了。” 秦少熙皱眉,“我问你,昭华有没有压着你的肚子?当时觉得怎么样?” 文姨娘泪如雨下,哽咽道:“我不怪昭华,只怪春杏。虽然昭华压着了我的肚子,让我没了孩子,可她却不是有心的,都是春杏造的孽。呜呜……,世子爷,你可不能饶了春杏啊。” 昭华听着心里拔凉拔凉的。 文姨娘的话,听起来口口声声不怪她,只怪春杏。但是却说得明明白白,是她压着了那矜贵的肚子,害得文姨娘小产了。 隐隐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今天的事看起来好像是偶然,但是实际上,却不那么简单。从一开始,文姨娘非要拉着她去屋里说话,就不太对劲儿。两人根本就不熟,何来交情?后来文姨娘应该斯文,跟春杏大吵大闹,又故意躲在她的身后,更是诡异的很。 仿佛……,文姨娘是故意要让她砸着肚子的。 可是这说不通啊?如果文姨娘没怀孕,这么做没道理。如果怀孕了,她又怎么舍得用身孕来算计别人?毕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除非…… 秦少熙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既然如此,文姨娘小产的事,昭华脱不了干系,先派人把她看管起来,回头再审!” 昭华听了这个结果,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去看文姨娘的眼神,刚好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甘心,心下不由起疑,便忽地大声喊道:“文姨娘!你在撒谎,你根本就没有小产!” 文姨娘猛地脸色大变,愣了愣,继而赶紧掩饰哭道:“昭华姑娘,你这是疯了吗?我好心护着你,没有说你半点不是,你……,你怎么还能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说着,就捧着脸大哭起来,“我的孩子……,孩子啊。” 秦少熙转头看向昭华,沈婉兮也直勾勾看着她,屋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昭华心里清楚,一旦坐实害了文姨娘身孕的罪名,她恐怕就只能一辈子呆在芳园,甚至下场更惨!所以,只能拼死一搏,“小产这么大的事,岂能一个大夫说了算?便是我担待这个责任,也应该再找一个好的大夫来看看,确诊了再说。” 文姨娘放声哭道:“昭华,你没良心,……真没良心啊。你把我的孩子给害了,我一句话都没有怪你……” “对!”昭华斩钉截铁道:“我和你今儿不过是头一次见面,又无交情,你为何要护着我?失子之痛,岂能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实际上,你口口声声只怪春杏,却给世子爷说是我压着你的肚子,一样坐实我的罪名。正是因为你一句话都没怪我,才叫人匪夷所思。” 她狠狠咬牙,“所以,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怀孕!更没有小产!” 第二十三章 真相 文姨娘哭道:“我没小产?就是你压着我的肚子了,才小产的啊。” “这是没错。”昭华不知道还能再说多久,一口气飞快道:“可是当时,你无故邀请我去你屋里说话,就很奇怪。临走了,你又非得和春杏争吵起来,也很奇怪。最最叫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要故意站在我的后面,和春杏追来追去,就好像……,要故意让我压到你的肚子。” 文姨娘脸色变了又变,气急败坏,“你血口喷人!” 昭华咬牙道:“再叫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给你诊脉,如果真的小产了,那我担了压着你肚子的罪名,也算是心服口服。” 文姨娘气得从床上挣扎起来,指着她,“你……,你别太过分了。” 沈婉兮上前劝道:“昭华,你别这样。你也不知道文姨娘有孕,又是春杏推的,不是你故意压着文姨娘的。虽然有过失,世子爷肯定会心里明辨,别再胡说了。” 文姨娘放声大哭,“世子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秦少熙脸色阴晴不定。 按照昭华所说,文姨娘的行为的确很是怪异。细想起来,即便文姨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但是一个多月的身孕,必定会让小日子迟了。她们这些姬妾是最在意身孕的,迟了几天,岂有不偷偷找大夫看的?若是全然不知道,那未免也太蠢太不上心了。 文姨娘可是姬妾里最心思细腻的人。 而且,她平时性子圆滑,为人处世堪称八面玲珑,怎么会和春杏起那么大的争执?又为何邀请初次见面的昭华?还围着昭华绕来绕去?或许,其中真的有蹊跷。 他并非心疼昭华,但是却厌恶姬妾对他有所欺骗。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秦少熙吩咐丫头道:“不用去外面找大夫那么麻烦,去父王的书房一趟,把江神医请来便是。”万一出了家丑,还是别宣扬的满世界知道为好,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记住!不许多言一字。” 丫头应声去了。 而文姨娘则脸色惨白了。 她怔了半晌,才道:“世子爷,你怀疑我?你为了一个刚进府,还没有得你宠幸的女子怀疑我?我服侍世子爷好几年,竟然……,不如一个外人?呜呜呜……” 她只能装样,但是却无法阻止江慕白的到来。 文姨娘心里急得不行,忍不住怨毒的看了昭华一眼,“我对你百般维护,你却对我含沙射影、血口喷人,你简直就是一条毒蛇!” 昭华淡淡道:“文姨娘,你对我看起来客气是有的,但是百般维护却是不敢受。至于真相究竟如何,等江公子来了再做定夺吧。” 文姨娘紧紧抓住了被子,咬牙不语。 秦少熙忽然看向昭华,“等下你不要说话。” 昭华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他是担心她会和江慕白有所勾结。横竖都是拼死赌一把,为了避嫌,干脆道:“我去屏风后面听着,有了结果,再出来。” 秦少熙对她的聪明感到满意,挥手道:“去吧。” 江慕白很快匆匆赶来。 他走得略快,风卷起身上宽大的浅色衣袖,透出几分飘逸之气。阳光映照着他清俊出众的容颜,乌发如墨、长身玉立,一双丹凤眼内光芒流转不定,真是灼灼其华。 秦少熙见了他,一改当初在画舫上的傲慢无礼,而是随和微笑,“江神医,今儿辛苦你走一趟了。” “世子过奖了。”江慕白笑得宛若三月春风一般和煦,淡声问道:“不知道今日叫在下过来,是要请平安脉?还是饮酒作诗?” 秦少熙微笑道:“文姨娘有些身子不适,想请你把把脉。” 江慕白瞅着屋里的情形,秦少熙眉宇间隐隐含着阴郁,沈婉兮面色担忧,文姨娘又是眼神闪烁不定,丫头们也都低下了头。心下顿时明白,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而不是文姨娘身子不适这般简单。 但他无所畏惧,上前让丫头给文姨娘的手搭了帕子,细细切脉,还沉吟了一会儿。 秦少熙问道:“如何?” 江慕白叹了口气,“文姨娘这不是什么病症,而是小产身子虚……” 他话音未落,文姨娘就厉声尖叫起来,“世子爷!你听见没有?我小产了,是千真万确小产了!我没有骗你,是……”她刚想说昭华二字,又想起方才秦少熙叫昭华回避,担心昭华和江慕白有瓜葛,强行忍住改口,“是某些人居心叵测,怀疑我!要陷害我!” 秦少熙当即下令,“来人!把……” 昭华不等他吩咐就先出来,朝着江慕白福了福,“敢问江公子,文姨娘可是因为吃错药才小产的?若不是,我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昭华你……”沈婉兮怔住,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居然把文姨娘小产的原因给改了。 江慕白淡淡看了昭华一眼,“并不是,文姨娘是体内并无中毒迹象,应该是胎像不稳,所以才不慎滑胎的。” 昭华追问:“那据江神医所看,文姨娘滑胎有几日了呢?” 江慕白回道:“应该有十天到半个月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惊呆! 昭华连声追问:“江神医,你可确定文姨娘滑胎十日之上?” 江慕白淡淡一笑,“姑娘,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若不是信,大可以叫外头的大夫来诊脉,横竖这也不是疑难奇症,是个大夫都看得出来的。” “多谢江神医救命之恩。”昭华福了福,然后便不说话了。 文姨娘则是脸色一片惨白,“不、不是……”她惊慌失措的看向秦少熙,想要抵赖,又怕秦少熙会再叫大夫来诊脉,引发更大的雷霆怒火,一时间不知所措。 秦少熙脸色阴沉无比,喝斥道:“把王府的大夫拖到院子里去,狠狠的打!让他知道庸医的下场!打死算完!” “世子爷!”大夫在外间听的里面的对话,就知道要惨,慌忙进来磕头,“求世子爷饶了小的吧!都是小的家里钱紧,为了给兄弟娶媳妇儿,才收了文姨娘的三百两银子,替她做成这件事的。” “仔细说!”秦少熙怒斥道。 “是,是是。”大夫吓得屁滚尿流的,颤声道:“大概小半个月前,文姨娘让丫头叫我过去请平安脉,结果一切脉,发现居然有了喜脉。文姨娘很是高兴,说小儿娇嫩叫我先不要声张,等过了三个月再给世子爷报喜。” “没想到,过了几天,文姨娘又急匆匆的叫我过去。说是肚子疼,见了血,当时情形瞧着就不太好,我说是保不住了。但是文姨娘非要我开方子保胎,结果……,我的方子还没有开完,她就……,就小产了。” “世子爷,这件事是小的财迷心窍做错了,求你饶了小的吧。” 昭华听完不由冷笑。 大夫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就是说,文姨娘虽然曾经有孕,但是却早就小产了。今天这一出大戏,就是为了陷害春杏和她,特意设计的。春杏又骂又打还说罪有应得,她却是无辜被牵连,差一点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 可是她刚才可以大声争辩,现在却不能对文姨娘多加责骂,免得像是落井下石。 怎么处置文姨娘?秦少熙自己会有决定的。 不过,文姨娘虽然撒了谎,但是却真的小产了。也就是说,之前的确是怀上了秦少熙的孩子,念在骨肉之情,以及往昔恩爱上,只怕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而她,和文姨娘已经结下梁子了。 还有春杏的梁子,跟别说何姨娘还虎视眈眈的,偏生……,她在这府里啥都不算,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是,往后的路只怕不好走。 不过呢,总算暂时抱住了一条命。 边走边看吧。 昭华低头沉默不语。 文姨娘则是在床上发抖,抖了又抖,一直颤抖说不出话。她的眼泪流了又流,忽然像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世子爷,我是真的伤心难过啊。我……,我的的确确怀了你的孩子,可是却没保住,我的孩子……” 秦少熙沉默着不言语。 文姨娘忽然间从床上冲了下来,口中喊道:“我的儿!娘也不想活了,这就来陪你……”趁人不备,就往床柱子上头撞,“砰!”的一声,撞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昭华冷眼看着,心下明白。 文姨娘这是以退为进,口口声声喊着她真的怀过孕,有过秦少熙的孩子,然后又一副悲惨娘亲的模样去寻死,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即便秦少熙铁石心肠,也不好让人把文姨娘用冷水泼醒,再审问了。 等过了这个茬儿,文姨娘再哭一哭旧日恩情,又小产伤身着,还能有多大的惩罚?再联系文姨娘之前布的局,差点就把春杏和她一起坑了。 文姨娘,算是这世子姬妾中最厉害的人。 不好对付啊。 果不其然,秦少熙的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子,最后却道:“来人!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文姨娘给扶到床上去。”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暂且饶过文姨娘了。 第二十四章 抬举 昭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沈婉兮为人懦弱,又不爱惹事儿,自然也是不言不语了。 秦少熙看了昭华一眼,“今天的事,让你受了惊吓和委屈,回去好生歇着,等我忙完了再去看你。”他习惯了高高在上,说话间,自然是一副难得的恩赏口气。 昭华根本就不想单独和他相处。 可是面上,还得装做一副感激叩谢的样子,福了福,“多谢世子爷垂怜。”告辞出门的时候,经过江慕白的身边,道了一句,“今日有劳江神医了。” 江慕白微微一笑,“姑娘好走。” 昭华不便和他有过多的拉扯,欠身退下。 走到外面,听见秦少熙在里头说道:“劳烦江神医,给文姨娘开一副调理的方子,免得小产落下病症,拖拖拉拉反倒不好。” 昭华心里稍微顿了一顿。 其实秦少熙这个人,风流成性、性子凉薄,实在谈不上是一个良人。只消看看芳园里那些被冷落的女子,就知道了。 不过,他似乎非常在乎子嗣。 何姨娘怀孕了,格外优待,这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文姨娘已经小产了,甚至还陷害她和春杏,照样一哭一闹就没事了。 难怪沈婉兮那么迫切的盼个孩子,抱别人的都无所谓。 只是……,她还没有做好生孩子的心里准备。她可以忍辱负重,可以苟活,甚至可以对秦少熙奴颜屈膝,但是孩子,终归也会留着一半她的血啊。 有了孩子,就有了无形的牵绊。 不不!昭华在心里摇摇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秦少熙身边美人无数,除了文姨娘这些旧爱,还有刘婆子口中的那些舞姬新欢,哪里轮到她了?怀孕生子什么的,现在想这些实在是太早了。 倒是春杏,眼下可要好好提防一些。 昭华回了房间,珍儿和珠儿都欢天喜地扑出来,围着她叽叽喳喳叫道:“姑娘!前头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先头吓得半死,后来得知姑娘机智聪明,竟然揭穿了文姨娘的阴谋,都高兴坏了。” “可惜文姨娘混过去了。”珠儿微微嘟嘴,“要我说,像她这么坏心眼的人,就该狠狠的惩罚才对!真是会装,居然装晕躲了过去。” “别议论文姨娘了。”昭华摆摆手,打住她们的话头,“文姨娘服侍世子爷多年,自然有旧情。况且,她又是怀了世子爷孩子的人,孩子小产了,世子爷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自然不会再多责备她。这事儿就这样,往后不要再拿来说嘴了。” 珠儿哼哼道:“算了,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说着,就有丫头过来传话,“昭华姑娘,世子爷有赏。” 昭华等人赶紧迎接出去。 外面两个丫头各自捧着一个托盘,都是大大的。虽然被红绸缎盖住了,但是看起来还挺沉的样子,想来装了不少东西。 “辛苦两位姐姐。”珍儿拿了碎银子出来打赏,陪笑将人送了出去。 “让我看看。”珠儿则是按捺不住,激动的掀开了红绸缎,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哇!这么多的东西!老天爷,这边还有一大盘儿呢。” 昭华淡淡的看了过去。 两个托盘都放了上好的绸缎、绢纱,五颜六色的,左边上面压了一对凤头金钗,右边压了一对金镯子和一套珍珠头面,以及一张薄薄的纸。 珠儿展开一看,激动道:“是银票!我的天!整整一千两银子!” 虽说燕王府尊贵非凡,那也是王爷、王妃和世子爷等主子们,姨娘凡事都有定例,断没有银子随便花的道理。按照王府的规矩,诸如何姨娘、文姨娘这样的贵妾,一月给的是十两银子的月例,像春杏这等没名分的,才得二两。 而昭华才进王府几天,又没得过秦少熙的宠幸,便凭空的了一千两银子的赏银,还不算那些绸缎和首饰,自然是很多了。 珍儿和珠儿都激动非常。 珠儿更是夸下海口,“我就知道,凭着姑娘这般天姿国色的容貌,世子爷肯定早就放在心坎儿里了。早先姑娘跟世子爷闹别扭,世子爷都没生气。如今姑娘顺从,世子爷自然更加喜欢姑娘,知道姑娘受了委屈,就给了姑娘这么多银子傍身,这可都是真心实意啊。” 昭华微微一笑,“收起来吧。” 秦少熙和她谈不上什么感情,之所以给这么多银子,自然是希望她以后老实闭嘴,不要再翻文姨娘的烂账,不过是封口费而已。 反正他不缺女人,也不在乎女人,不过是看情势哄哄罢了。 倒是奇怪,秦少熙似乎对她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但是也没冷落。仿佛王府大,随便再养十个八个吃闲饭的,都无所谓的态度。再不然,就是当初她的拒绝不配合,让秦少熙脸上下不来台,所以先把她晾一段儿?或许,等他空了再来的时候,再主动一点儿? 她不想给别人做妾室,可是现在,不做只怕连活下去就很难。 不得不做。 昭华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得宠于秦少熙,再生下一男半女做个姨娘。等她有一定权势的时候,自然……,能够对云柔下手报仇!即便她做不了,也可以等孩子大一点儿,再帮她除掉云柔! 可是,这真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昭华心里有些茫然。 不过最近几天,秦少熙肯定是要陪着文姨娘的,应该暂时不用纠结。刚松了口气,外头忽地又来了一个丫头传话,“昭华姑娘在吗?赶紧出来一下。” 昭华听着对方口气不好,心生警惕。 当即打起精神出去,一开门,就见外头站了一个高挑的丫头,穿着玫红比甲,打扮的很是体面有身份的样子,说话也很骄矜,“你就是昭华?王妃让你过去一趟。” 燕王妃找她?昭华心里猛地一惊。 难道是春杏去燕王妃跟前告状了?要找她的麻烦?可是眼下没时间细细琢磨,当即陪笑道:“劳烦姐姐稍等,我去里面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怕那丫头不同意,当即就飞快的进了里屋。 昭华随便抓了一件衣服换上,对珍儿珠儿叮嘱道:“我走以后,你们一个去找世子爷,一个去找世子夫人,我怕会有麻烦!” 珍儿、珠儿都是一脸凝重,赶紧点头。 昭华不敢耽搁,当即出门跟着门外的丫头去见燕王妃,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燕王妃不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她,还好一些,现在多半是春杏告状了。 春杏是燕王妃屋子里出来的丫头,燕王妃难免偏向,就是不知道,燕王妃会偏向春杏到何种程度?又会对她,又什么做出何等处置?一切凶险难料。 到了正院,院子里面一派素净。 昭华好歹是大宅院里长大的,跟着丫头进去,虽然心里不安也没东张西望,而是规规矩矩的。到了大厅,便听得一记清冷的女声,“这就是世子新带回来的?” “就是她!”春杏声音尖刻,但是却不敢像在沈婉兮院子里那样,对着姨娘和丫头张口就骂,而是站在原地说道:“今天的事,分明就是她和文姨娘做的局,故意陷害我!” 昭华吃惊抬头,“我和文姨娘今天才见过一面。” 大厅正中,端坐着一个体貌富贵的中年女子,约摸三、四十岁,因为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的真实年纪。只见她穿着深紫色的通袖大衫,同色的绣花裙,衬得脸面雪白雪白的,眼里透出隐隐的凌厉。 昭华赶紧收回了视线,福了福,“给王妃请安。” 燕王妃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是喜是怒的情绪,周围的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等了片刻,春杏忍不住插嘴道:“王妃,你要给我做主啊。”指着昭华,一脸恨不得撕碎她的表情,“要不是她和文姨娘做局,世子爷又怎么会恼了我?又怎么会把我的脸给划破了?呜呜呜……” 燕王妃凉凉道:“行了,你先别哭。” 春杏立马乖乖的止住了哭声。 燕王妃看着昭华,问道:“我听说,你是世子外头带回来的,还有两个丫头伺候,也算是姑娘的份例了。按道理,你和春杏是一般的身份……”侧首瞪了张嘴的春杏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但是,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春杏既然先来,你就应该唤她一声姐姐,对她多尊重几分,才是道理。” 昭华琢磨不透对方的意思,不敢争辩,“是,聆听王妃教训。” 燕王妃又道:“春杏性子有些活泼,嘴角也伶俐,所以才会中了文姨娘的圈套。你是新来的,不熟悉府里的人事,所以我想,把你留在身边调教一段日子。” 此话一出,昭华和春杏都惊呆了。 昭华还只是吃惊,没有反对。 春杏则是控制不住自己,几乎要哭了出来,“王妃!你要把她留在身边?这算是什么惩罚?来你的屋里,分明就是在抬举她了。” 第二十五章 决定 燕王妃冷冷道:“我做什么决定,你有意见?” 春杏原本满脸愤怒的,听了这话,立即意识到冒犯到燕王妃了。她平时在燕王妃面前说话,根本不敢如此放肆。今天实在是脸上被划伤,又为着文姨娘陷害她没被惩罚,所以把怒气都撒到朝华头上。 却没想到,昭华不但没有被燕王妃惩罚,反倒要留在燕王妃身边,这才气昏了头。 不过燕王妃声调一冷,便迅速醒神,“不敢,奴婢不敢。” 燕王妃接着道:“文姨娘借着小产陷害你,固然不对。可你若不是多嘴多舌,非要当面跟人拉扯,又岂会有后面的祸事?说到底,人家是算准了你的性子,才能给你挖这么一个大坑,你还真的就傻乎乎的跳进去了。” 一席话,把春杏说得羞窘无比。 “看在你服侍我一场的份上,有些事,我就不深究了。”燕王妃眉头轻挑,语气里隐隐含着威胁,“你脸上有伤,赶紧回去歇着。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两瓶玉润膏,记得涂抹,年纪轻轻的很快就好了。” 春杏眼里露出不甘,挣扎了下,还是老实应道:“是,多谢王妃赏赐。” 燕王妃挥挥手,“去吧。” 春杏不甘不离开,福了福,“奴婢告退。”只是临走的时候,路过昭华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压低声音,“给我等着!咱们的事儿没完!” 昭华只做充耳不闻。 春杏一脸恨恨的走了。 燕王妃看着昭华,吩咐丫头,“带她下去,换身丫头的衣裳。”略微沉吟了下,“既然是世子爷看上的,也不好薄待,就按二等丫头的份例吧。” “是。”丫头应了。 昭华跟着福了福,恭谦道:“谢过王妃恩典,奴婢告退。” 她的内心一片惶惶不安。 燕王妃明显不会是因为喜欢她,才把她留下来的。虽然目前看来又风平浪静,但总感觉像是头上有一把刀悬着,随时可能落下! 如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儿,珍儿和珠儿也见不到,连个指使的人都没有,几乎就是双眼一抹黑抓瞎了。 昭华干坐着,宛若一尊木头雕塑。 秦少熙没有过来找她,或许是因为不愿意顶撞燕王妃,或许珍儿根本就没有见到秦少熙的面,他这会儿说不定正搂着哪个舞姬寻欢呢。至于究竟是什么愿意,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不会来营救她。 而沈婉兮,尽管平时待她不错,但也不会为了她一个外人,顶撞婆婆兼姑母的燕王妃,自然也是不回来了。 昭华叹了口气,在心内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不知道,其实沈婉兮已经过来了。 正在被燕王妃训斥,“你也太好性儿了!怎么能容忍这等狐媚子留在府里?不说早点打发了,反倒安排在自个儿身边,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沈婉兮委屈道:“姑母,我能有什么法子啊?昭华是世子爷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难道我还能卖了她?回头世子爷岂有不恼我的?若说吃醋拈酸,世子爷姬妾姨娘那么多,我要都吃,早就掉进醋海给淹死了。” “这是吃醋的问题吗?”燕王妃简直恨铁不成钢,恼道:“我冷眼瞧着,这个陆昭华不仅长得姿色出众,气度、脾性、心思都是不差,这种人留着,将来得了宠,岂不是你的心腹大患?!” 沈婉兮却道:“我瞧着,昭华性子心思都挺好的,清清白白,不比那些姨娘们妖妖娆娆的狐媚。所以,我想留下她生个一男半女,将来自己抱来养。便是说出去,孩子的生母身份也好听一些。” 燕王妃听她这么说,倒是消了几分气,沉默片刻道:“罢了,既然她还有点用,你想留就暂时留着吧。凭她是谁,在我手里还翻不出风浪去!世子若是真的看上了她,自然会经常过去,她又不傻,肯定会引着世子见见你的。” 沈婉兮微微苦笑,“是啊。” 可是见有何用?别说只是白天见一见,就算世子晚上留在她的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面,也根本不碰她!男女欢好,不亲热怎么可能有孩子?偏偏这份委屈太过羞辱,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出来! 想来若是说了,姑母也不能摁着世子爷扒光了,让做那事儿。 说出来,还不被人一辈子羞死? 燕王妃又道:“这个昭华心思手段太厉害,你不是对手,切切谨记!她现在还没有得到世子爷的宠爱,在被文姨娘咬死的情况下,都能凭着自身智慧翻身,何等心思智谋?倘若有宠,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沈婉兮抬头,“她得宠她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罢了。” 燕王妃一声冷笑,“等她得宠了,还能让你轻易的抱走孩子?你傻啊。” 沈婉兮顿时愕然了。 “不过也没关系。”燕王妃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勾起嘴角,“现如今,你可以做的对她好一些,用尽手段笼络她,并且把她同意过继孩子的话,让丫头传出去,免得她将来恃宠而骄反悔了。至于将来,等她生下儿子给你……,就不用再留了。” “不留了?”沈婉兮先是怔了怔,疑惑道:“生了孩子的姨娘,怎么可能撵出去?” 燕王妃冷冷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能不能活命全看天意!我看她,不像是有福气的女人,生了儿子,也该被天收走了。” 意思是,将来去母留子! 沈婉兮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说不出话来。 燕王妃冷声叮嘱,“这件事,依照你这柔弱的性子做不出来,做了也留把柄。我提前跟你说了,让你安心,剩下的我来帮你处理便是了。” 沈婉兮脸色惨白,“多……,多谢姑母。” 燕王妃挥手道:“回去吧,记得嘴巴严一点儿。” 沈婉兮一脸惊吓告辞出去,下了台阶,看着昭华现在住的厢房方向,实在提不起勇气此刻去见她,狠狠心便掉头走了。 昭华一直在房间里枯坐。 燕王妃说是让她按二等丫头的标准,但是却没有分派丫头的活计给她,她自然也不敢随便乱走,没人说话,只能一个人静坐出神。 到了晌午,一个小丫头过来送了饭,放下食盒就走。 昭华觉得此刻的她,不像是燕王妃的丫头,而是一个被软禁的囚犯,就这么困在这件小屋子里了。但她没有自怨自艾或者伤风悲秋,而是认认真真的吃了饭,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儿消食,然后躺下午休。 燕王妃听完了小丫头的回禀,一声冷笑,“果然是一个难缠的!沉得住气。” 昭华越是冷静,燕王妃就越发将她视为一个危险分子,甚至不愿意等她生完孩子,再弄什么去母留子了。横竖女人都能生孩子,哪个姨娘生了抱给沈婉兮都一样,何必非得等着昭华的?比如春杏,又蠢又笨又能做抢使,借个肚子再除掉也是易如反掌。 而昭华则是不同,万一将来她恃宠而骄,再加上手段,不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未必好打发的,徒生烦恼,不如早点除去! 燕王妃将春杏找了过来,问道:“哪个昭华,你说是世子从外头带回来的?我可是记得,上一次世子出门,有江神医一路跟随的。照这么说,江神医早就认识昭华才对。所以,我担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春杏却是立即跳了起来,“没错!一定是昭华和江神医、文姨娘串通好了,故意设计这么一个局,把我给坑了。” 燕王妃皱眉,“可是这样一来,文姨娘的阴谋也暴露了啊。” 春杏眼珠子转了转,忽地一亮,“我明白了!是江神医和昭华串通的,把文姨娘和我都一起给坑了!那个昭华长得妖妖娆娆的,很有几分姿色,江神医见了自然把持不住,两人肯定早就勾搭上了!” 燕王妃却摇摇头,“罢了,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春杏叫道:“如果他们之间有奸情,就一定会私下往来有证据的!” “罢了,罢了。”燕王妃假装头疼的样子,揉了揉眉头,“眼下事情已经平息,文姨娘虽然看着没有责罚,实际上也算被养病的由头禁了足。昭华有我看着,何姨娘养胎也无法服侍世子,不就只剩下你了吗?趁着这个机会啊,好好的笼络世子,生下一男半女的才最重要。” 春杏一脸委屈之色,“也不知道落不落疤痕,便是不落,我也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服侍世子。虽然文姨娘和何姨娘出不来,昭华也有王妃看着,但是王府里还新来了一批舞姬,世子爷自然要那些小妖精给勾走了。” 燕王妃哄劝道:“你年轻,回去养个十天半月的,脸上的伤就好了。赶紧回去养好伤,争取早日服侍世子,别再跟人怄气了。” 春杏如何能够服气?分辨道:“都是昭华害了我!” 燕王妃却道:“罢了,我这儿头疼的很,只想王府里头太太平平的,往后只要昭华不惹事就行了。”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春杏气鼓鼓的离去,回了屋,却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思来想去,从昭华和江慕白有奸情的口子下手,是最容易得逞的!只要坐实了昭华和江慕白有瓜葛,那昭华可就死定了! 第二十六章 解围 可是,要怎么样抓住奸情呢? 春杏陷入了沉思。 后宅里的伎俩无非那几样,她思来想去,决定没有证据,那就制造出一个证据好了!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儿,一肚子坏水,主意渐渐凑出来了。 春杏对着镜子,看着脸上那道狰狞无比的疤痕,咬牙道:“昭华,你死定了!” 燕王妃小院的厢房里,昭华打了一个喷嚏! 她抬手揉了揉鼻子,心下想道:“谁又在背后嘀咕我了?莫非是春杏?还是燕王妃?反正不会是世子和沈婉兮,也不会有啥好事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见招拆招了。 昭华在屋子里枯坐了一天,寂寂无声,天天渐渐黑了。忽地外头来了一个小丫头,推门喊道:“昭华姑娘,有个叫珠儿的找你。” “珠儿?”昭华猛地站了起来。 “嗯。”小丫头点点头,说道:“她进不来正院,在二门上的假山旁边等着,说是一定见到姑娘你,挺着急的,你赶紧去吧。” 昭华抓了一件披风出门。 小丫头还热心的指了指路,“你瞧,从这条路顺着往旁边一拐,再过一个月洞门,就是二门了。珠儿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我先回去给王妃端洗脚水啦。”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昭华微微觉得奇怪。 这个小丫头来得太古怪了。 听她的口气,是在王妃院子里行走的丫头,要干活的,那么平时自然在王妃院子里。既然珠儿进不了王妃的院子,又是如何找到这个丫头传话的?再说了,珠儿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找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昭华这么想着,第一直觉便想转身回去。 “请留步。”江慕白的声音暗处传了出来。 昭华吃惊回头,这……,难道是江慕白约她出来的?不不,这太荒唐了!她可不是那种花痴的少女,动不动,就以为别的男人看上了她。 江慕白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第一句话便是,“姑娘别担心,不会有事。” 月光下,他披了一件雪白的银白狐裘,衬得他容颜宛若美玉。内里亦是白袍,只是在袖口、袍角刺绣金色花纹,低调而不失雍容,竟然透出几分高贵不凡。 昭华有一瞬间的惊讶。 他……,真的只是一个屈居王府的大夫吗?为何看起来,气势不熟世子秦少熙啊。 江慕白微微一笑,直言道:“今晚有人设计你和我,想了法子约你出来,再找人骗我出来,到时候便是捉奸成双。我原本不想来,又担心你着了道道儿,所以过来一观。只是刚才见你转身,想必也猜到这是一个阴谋了。” 昭华觉得他话里的内容好多,有阴谋,有莫名的担心她,还有不畏阴谋的从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了顿,“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各自分开回去吧。” “不急。”江慕白轻轻一把抓住她的手,十分大胆,也十分的有力,将她拖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好戏好开始了。” 昭华想走,可是又挣脱不了,更不敢发出声响惊动了人。 她无奈,只得陪着看热闹了。 只是心下忍不住埋怨,即便江慕白有成算让春杏倒霉,也不用现场围观吧?万一,等下叫人发现了他们,岂不是一样说不清楚?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响起,渐渐还有灯光照亮过来。 “世子爷!”之前给昭华引路的小丫头走在前面,指着假山那边,“就在前面,奴婢方才路过的时候,瞧着一男一女进去了。隐隐约约,听着像是昭华姑娘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仿佛是江神医的样子。” 昭华听得心头一跳。 果然,那个小丫头是来陷害她的! 小丫头喊道:“世子爷,他们就在里面。” 夜色灯光下,秦少熙穿了一件黑色的锦缎长袍,上面刺绣曼陀罗的花纹,看起来有一种妖异的俊美。只是他的眼睛浓黑如墨,宛若无底的万丈深渊,黑而幽深,随时都可能把人魂魄坠入进去。 因为他的冷脸,周遭的气压都变得低促急迫了。 暗处里,江慕白在昭华耳边低声,“他们的计谋,就是先将我打晕,然后再把你也打晕,一起放在山洞里,做成奸夫淫妇的样子。” 他靠得很近,气息扑打在昭华的耳畔痒痒的,让她浑身僵硬。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怕被人发现没敢多说。 “世子爷,你看……”小丫头继续道:“江神医和昭华姑娘勾勾搭搭,败坏王府门风,还是赶紧把他们给抓起来吧。” 昭华顺着缝隙看过去。 假山洞里,果然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灰色背影,却不知道是谁。 再看秦少熙,与白天里的风流浪荡形象不同,他的脸色阴沉沉的,隐隐透出几分凌厉的杀气。他静默了一瞬,下令道:“把洞里的人抓出来吧。” 声音里没有捉奸的愤怒,也没有惊讶,反倒有点看戏的味道。 当即有两个婆子冲了上去,立即惊呼,“啊呀!这里面两人都晕过去了,还……,还没有穿好衣服。”出来请示道:“世子爷,这还要拖出来吗?” 秦少熙冷冷道:“给他们穿好衣服再拖出来。 两个婆子进去窸窸窣窣的忙活了一阵,费了好半天的功夫,从假山里拖出一个穿灰衣的年轻男人,顺势扔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从洞里脱出一个昏过去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晕过去的春杏。 小丫头顿时惊呼,“春杏姐!怎么……,怎么是她?还有来贵。” 昭华却是看明白了。 江慕白肯定是将计就计,春杏想陷害她和江慕白有奸情,江慕白就陷害春杏和府里的小厮是一对,这一招倒是精妙!特别是那小厮腰带衣衫不整,春杏发钗凌乱,分明就是奸情现场,想洗白都洗白不了。 秦少熙脸色黑沉沉的,喝道:“打水!泼醒他们!” 很快有人踢了一桶冷水过来,“哗啦”一下,全都泼了过去。 小厮来贵先晕乎乎的醒了。 春杏慢了一拍,也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哎哟!我的胸口好疼。”其实她是被人砸了胸,所以才疼。但这个关口如此一说,倒好似是和男人胡闹弄疼的,在场的人都听得好生尴尬,低下了头。 来贵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吓得浑身发抖。 春杏还怔了怔,才惊呼,“来贵,怎么是你?你……,你不是去……”她刚想质问,抬头发现秦少熙就在旁边,赶紧住了口。 秦少熙勾起嘴角,“怎么不说了?” “春杏,你骗我!还陷害我!”来贵浑身发抖指着她,一脸愤怒,“你说好的,只要我把江神医和昭华姑娘打晕了,就算事成,要给我一百两银子的。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等我奸污你的场面,让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春杏听得花容失色,叫道:“你闭嘴!” 来贵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磕头,“世子爷,是小的家里老娘病重了,急缺钱,所以才会猪油蒙了心,相信了她的谎话!但是世子爷,小的万万不敢惦记你的女人啊。” 春杏快要气疯了。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简直一团乱。 来贵伏在地上哭道:“世子爷,小的错了,小的错了。都怪小的糊涂,被春杏的谎话迷了眼睛,为了银子,才会稀里糊涂答应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春杏气道:“不不,不对!应该是江神医和昭华在这儿的!” 小丫头告诉她,昭华已经确认过来了,怎么会不见了?还有江慕白,之前她亲眼看着江慕白往这边来的,怎么也不见了?他们都应该晕倒在假山里,怎么会……,会有人打晕了她送到这里?简直跟活见鬼了一样。 来贵哭诉道:“春杏,你不得好死!” 春杏顾不上和他吵嘴,慌张分辨,“世子爷,我和来贵没有任何瓜葛,我的心里只有你啊。我……,我是被人陷害的,真的,世子爷你要相信我。” 秦少熙默然不语。 他心里清楚,今儿肯定是春杏想要陷害别人,结果反而遭了道儿。呵呵,昭华或许没有这个本事,但是江慕白却有,那可是一个连他都觉得难缠的人物! 春杏这个蠢货! 居然想要去陷害江慕白,自寻死路! 秦少熙冷冷看着春杏,那张带着刀疤的脸蛋儿,哭得眼泪汪汪的,显得又蠢又丑,简直多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他冷漠道:“赏来贵一个全尸!春杏先送到芳园,请示过王妃那边再做处置。” 来贵顿时吓得晕了过去。 春杏叫道:“世子爷,我是清白……”话音未落,就被婆子塞上嘴给拖下去了。 秦少熙带着人悉数离开。 昭华瞅着人都走远了,才敢低声道:“现在人都走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回去?”江慕白轻轻一笑,“昭华姑娘,你现在肯定回不去的!” 第二十七章 燕王 “什么意思?”昭华不解。 江慕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难道春杏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燕王妃会不知道?那她这个王妃,也未免当的太失职了。” “你是说,这个阴谋是燕王妃设计的?”昭华震惊了。 江慕白微微皱眉,“可以这么说,但是也可以说跟燕王妃没关系。” 他这话,昭华更不明白了。 江慕白笑着解释,“燕王妃不会傻到亲自设计阴谋的,那样落人把柄,反倒不好。但春杏就是一个火药包,稍微调教一下,就会按照燕王妃的意愿爆炸了。” 昭华转瞬了悟,“你是说,燕王妃借春杏之手除掉我?可是,春杏和我还算有仇,燕王妃何必对我赶尽杀绝呢?” “燕王妃为什么要留着你呢?”江慕白反问:“沈婉兮是燕王妃的亲侄女,膝下一直没有孩子,所以,燕王妃才会把春杏赏给世子爷。春杏虽有几分美貌,却无脑子,若是生下孩子抱给沈婉兮抚养,也好控制。” 他微微一笑,眼眸中好似倒影月华水泊,“而你……,一个有美貌有脑子又出身清白的官宦千金,明显不符合燕王妃的要求,所以不能留你。” 昭华听得一阵苦笑,“你这是在夸我吗?” 江慕白轻笑,“算是吧。”继而语调悠悠,“在画舫上,我跳下河救了你一命。之前文姨娘陷害你,我诊断出她是之前小产的,再次救了你一命。今天晚上,春杏差点就要毁掉你的名声,葬送你的小命,还是我救了你。” 昭华颔首,“是的,你已经救了我三次。” “那么,现在……”江慕白轻轻的笑,“是该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昭华愕然,迟疑道:“救命之恩,当然是应当回报的。可是我现在自身难保,还能怎么报答你呢?其实,我活着就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云柔!只要能杀了她,我这条命便是送给你,也是无妨。” 江慕白浅笑,“只要你听我的话,完成了我的计划,就算杀掉云柔全家都可以。” “此言当真?”昭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亮晶晶的,好似天山繁星闪烁,倒影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不瞒你说,先头我打算邀宠于世子爷,继而有了一定人脉,再想办法杀了云柔!可是……”她有些小小的沮丧,“世子爷似乎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江慕白笑得深刻复杂,“别担心,我现在对你感兴趣。” 昭华抬眸看向他。 她不觉得江慕白是看上她的美色,心下隐隐明白,江慕白的身份很可疑,只怕神医只是一个幌子,他迁入燕王府另有目的!不过,江慕白有什么目的她都不在乎。 昭华的人生,只剩下杀了云柔这一个信念!是非对错全不论。 她重重的点头,“我听你的,只希望你将来不要食言。” “放心。”江慕白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我这个人,虽然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但是信用一向很好,从不食言。” “这是什么?”昭华问道。 “药。” “毒药?”昭华立即露出惊吓之色,人也往后一缩。 “是救你的药。”江慕白把药瓶塞在她的手里,微微轻笑,“此药,名叫相思蛊。”然后在她耳边低语,细细交待用法,叮嘱道:“记住!一定要按我说的方法用,不然出了岔子,我可是不负责的,走吧。” 昭华的心“砰砰”乱跳个不停,心慌意乱的,一时间有点回不了神。 江慕白轻轻推了一把,“快走,不然要来不及了。” 昭华茫茫然的往回走。 江慕白则人影一闪,像是鬼混,迅速的在黑暗中消失了。 正院,燕王妃处。 秦少熙正在回禀当时经过,沉声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春杏和来贵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假山里,实在是不能留了。看在她是王妃屋里出来的丫头,又服侍过我,所以打发到芳园里去了。” 燕王妃面色冷冷,“春杏既然失了名节,不要也罢。但是那个昭华,世子有没有带人去看看,到底出去没有?又和江神医见面没有?” 秦少熙回道:“已经让人打听了,江神医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出去。” “是吗?”燕王妃不相信这个说辞。 据丫头来报,春杏已经成功的将江慕白骗出来了。虽说后来江慕白去了哪儿,还是一个未知的谜,但若说他一直都在房间里,却是扯谎! 只是燕王妃不能把这些说出来,而江慕白住在燕王书房那边,搜查他势必惊动燕王,实在是大大的不合适。横竖要除掉的目标不是江慕白,而是昭华,因此掠过江慕白不谈,只盯着昭华道:“那昭华呢?可一直都在屋子里呆着?” 秦少熙回道:“已经让人去看了。” 正说着,婆子进来禀道:“启禀王妃,昭华姑娘不在房间里。” 燕王妃立即眼睛一亮,“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莫非真的鬼鬼祟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让人封锁内院,立即全面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婆子领命退下。 秦少熙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他心里清楚,燕王妃绝对不容许失控的人存在。春杏又蠢又笨是可控的,昭华太聪明不受控制,所以就要除掉!哪怕她今天没有中春杏的计,没有去见江慕白,单是夜不归宿这一条,也足够治罪了。 呵呵,秦少熙在心里冷笑。 昭华只要出了门,就肯定回不去的,燕王妃岂会让她平安回去?只是不知道,昭华现在去了哪儿?倒是有些好奇,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有没有本事逃过这一劫呢。 没过多久,婆子回来禀道:“昭华姑娘找到了。” 燕王妃目光沉沉,“让她进来。” 昭华披着一件孔雀绿的披风,带着兜帽,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先给燕王妃和秦少熙请了安,方才起身,“王妃娘娘,深夜唤我可是有事?” 燕王妃微笑,“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啊?” 昭华一脸愕然的样子,“我去珍儿和珠儿那边了。早几天,珍儿给我做了一个荷包,我估摸快做好了,所以就过去拿了。” 燕王妃顿时脸色一变,“你去拿荷包?” “是啊。”昭华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我在王府里,根本就不认识别的人。世子夫人虽说和善,却是不好天天打扰的。我一个人实在无聊,就想去找珍儿她们说说话,顺便做点针线,好孝敬王妃娘娘和世子、世子夫人。” “呵呵,你倒是勤谨。”燕王妃听得火冒三丈,强忍着没有发作,问道:“今天你出门之前,可有人找你?让你去什么地方?” “有啊。”昭华点头,“有个小丫头找我,说是珠儿有要紧事,在二门上等我。我去了二门不见珠儿,所以就直接去找她了。” 这话说得,竟然入情入理完全无可挑剔。 燕王妃不由气得肝疼。 “哦。”昭华又道:“那个小丫头,说是王妃身边端洗脚水的,具体叫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燕王妃咬牙道:“你是说,你今天晚上只去了珍儿姐妹那边,别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可不要撒谎,王府里头到处都是人!” 昭华摇头,“没有啊?王妃为何要这样问?” 秦少熙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陆昭华!有点意思。 她很聪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明。不仅识破了春杏的奸计,还将计就计,顺势为她自己解了围,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倒要看看,燕王妃要怎么收场了。 忽地外面传来一声,“燕王驾到。” 众人都是神色肃然,站了起来,齐刷刷的准备迎接见礼。 燕王大步流星的了走了进来。 约摸五十来岁的年纪,身量微微发福,穿着一身上玄下赤的四爪蟒袍,看起来很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势。在他身后,跟着一袭白袍的江慕白,长身玉立、眉目如剑,很有几分翩翩佳公子味道。 “怎么回事?”燕王沉声问道。 “王爷。”燕王妃赶紧把主座让了出来,自己坐了次座,陪笑解释,“哦,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有个丫头淘气不听话,已经处置了。” “是吗?”燕王在屋子里一扫,“那你们现在是做什么?开堂会审?” 燕王妃被噎了一下,回道:“原是春杏和来贵不清不楚,世子都处置了。只是其中牵扯到……”指了指昭华,“这个丫头,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好像不只如此吧?”燕王反问:“本王怎么听说,还把江神医给扯进去了?方才世子还派人来人,江神医到底在不在屋子里,倒像是查房的。” 江慕白静静站着,不言语。 秦少熙却不得不回话,“父王,是这样的。据春杏说,江神医和昭华有些瓜葛,所以未免瓜田李下,就特意询问了一下。既然江神医在屋子里,方才问了昭华,也是去了丫头的屋子没乱走,那就没事了。” 燕王猛地一拍桌子,下令道:“去!把春杏叫来。” 第二十八章 潜伏 屋子里,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特别是燕王妃,脸上像是凝了一层淡淡的薄霜,让人心生寒意。她那冰冷的目光掠过昭华的脸,宛若冰刀一般锋利,似乎要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昭华低垂眼帘,硬撑着假装视而不见。 她心里有些惊诧,江慕白回去以后居然找了燕王?而且看样子,燕王对他简直就是百般维护,竟然不惜公然和燕王妃翻脸,也要还江慕白一个清白! 难不成,江慕白是燕王的私生子?不然的话,何以对他一个大夫这般维护?还是燕王的病特别严重,离了江慕白就生不如死? 昭华心里闪过好些荒唐的念头。 “王妃救我!”春杏被人押了进来,一进门,就呜呜咽咽哭诉央求,“王妃,求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呜呜,世子爷把我扔到芳园里去了。” 燕王妃的脸色一片黑。 燕王喝斥道:“肃静!” 春杏吓得抖了抖,擦擦眼泪,发现燕王也在,顿时吓得不敢乱哭了。 燕王怒道:“大胆贱婢!为何要陷害江神医?” “陷害……,不!”春杏吓得赶紧摇头,“我没有、没有!我是被人陷害的,走在半道上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和来贵在一起,有人陷害我!” “不对吧。”江慕白忽地开了口,悠悠道:“我听人说,来贵指证你花了一百两银子,要陷害我和昭华姑娘,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的。而且,你口口声声污蔑我和昭华姑娘,可有证据?还是说,等于承认这个阴谋是你的设计的?” 春杏顿时哑然了。 江慕白便笑了笑,回头对燕王道:“王爷,府上实在是不怎么太平,我住着不免有些烦忧。依我看,王爷最近的头疾已经稳定,我写好药方,配制好药丸,也不用长留此地。所以打算,明儿告辞回京城去。” 燕王当即道:“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本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待。” 江慕白还要推辞,“王爷……” “稍安。”燕王不容发对的挥挥手,然后下令,“把春杏带下去,再把王府内院所有的下人叫齐,让他们看看,胡乱污蔑他人,就是二百廷杖活活打死的下场!” “二百廷杖?打死?”春杏吓得浑身发抖,惊恐道:“不不,不!”她惊慌失措的看向王妃,哭喊道:“王妃,救我!看在我从小服侍你的份上……” 燕王妃斥道:“住嘴!来人,赶紧塞住她的嘴带下去!” 立即有两个婆子上前,塞住了春杏的嘴,直接把人给拖了下去。 燕王对江慕白道:“江神医放心,以后除了本王的传召,王府内其他任何人找你,都一概可以不见!另外,你住的院子会再增派人手,护卫你的周全。” 江慕白微笑道:“既然王爷一番盛情,又安排的如此妥当,那我就再多逗留一些时日,等王爷的头疾彻底好了再走。”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今日事情众多,请容我放肆先告辞了。” 燕王颔首,“你先回去罢。” 江慕白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离去。 昭华真是服气了。 这人哪里是大夫?简直就是燕王的救命菩萨,谁也惹不起啊。难怪当初在画舫上,他说回了王府,世子秦少熙就不敢对他任性。 哎,何止不敢任性?根本就是恭恭敬敬嘛。 燕王又回头看燕王妃,目光不善,“春杏是你从小调教的,既然如此蠢笨恶毒,为何还要塞给世子做通房丫头?居心何在?!”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了。 燕王妃立刻站了起来,回道:“春杏原本是很聪明伶俐的,长得也俊俏。若不然,我也不会把她赏给世子了。只是没想到,她被世子宠幸以后恃宠而骄,又为着争风吃醋,竟然把心思都给长歪了。” 这番话,说得倒好像是秦少熙太宠春杏的错。 昭华悄悄看了一眼。 秦少熙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没听出来,更没有感到任何愤怒。她心下不由奇怪,秦少熙虽然风流浪荡,却不傻,为何在燕王妃面前如此老实?是害怕,还是藏拙?总之,这燕王府的水真是够深的! 燕王妃又道:“王爷放心,以后若是再有丫头不老实,我一定好好敲打。” 燕王对此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昭华身上,问道:“听说,你是被继母卖了,碰巧被世子买下进了王府的?因为在画舫上和江神医见过一面,被春杏知晓,所以才会借此污蔑你和江神医,对吗?” 昭华低着头,回道:“是这样的,正如王爷所说。” 燕王打量了她一番。 果然很有几分姿色,气度亦是不俗,一看就不是奴才秧子的小家子气,而是透出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款儿,身份应该不是作假。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想来世子那边早就派人去查过了。 最难得的是,此时此刻她还能保持冷静从容。 换做寻常女子,不是中了春杏的奸计,也该被吓得魂不守舍。再不然,就是拉着世子哭哭啼啼的撒娇,现在反倒衬出她不不凡了。 燕王问道:“今日你是怎么回事?” “天快黑的时候,有个小丫头过来找我。”昭华没有添枝加叶,一五一十道:“说是以前服侍我的丫头珠儿,有要紧事找我。偏偏进不了王妃的院子,就在二门等我,让我赶紧快点过去。” “那你去了?” “是。”昭华还是那一套说辞,“我去到二门没有瞧见人,也没等,便直接去了珠儿她们的房间。珠儿说,她并没有找过我。虽然我觉得有点古怪,可是这等小事,也不好去找王妃打扰询问,便没吭声儿。” “等等。”燕王抬手打断,“你不是跟了世子吗?为什么和你的丫头不在一处?听你的意思,你是在王妃院子里了?” “哦,是啊。”昭华回道:“王妃说我新来的,不懂规矩,所以留在身边调教几天。” 燕王顿时脸色难看了。 他对自家的王妃清楚的很,所谓调教,就是拦着昭华不让她服侍世子。毕竟昭华看起来太过聪明、冷静,不像春杏那般蠢,将来得宠是不好拿捏的。再细想,春杏为何敢对昭华进行算计?昭华为何不直接回王妃的院子,而是去了丫头处? 这背后,分明就有燕王妃的影子! 燕王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蹦,但是当着晚辈的面,还是给燕王妃留了几分脸面,黑着脸吩咐道:“世子,带着人都退下吧。” “是,父王。”秦少熙恭恭谨谨的行礼,后退三步,方才敢转身出门。 下人们也跟着退下了。 只有昭华愣在原地,看看燕王,再看看燕王妃,有点左右为难的纠结。 燕王当即借口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滚!” 燕王妃知道今天的事,她已经脱不了干系了。这种时候,和燕王对着来是不明智的,因而强忍怒气,吩咐昭华,“你跟世子走吧,从明儿起不用过来了。” “是。”昭华赶紧退了下去。 门口的小丫头赶紧关上门,也溜之大吉。 “啪!”燕王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闪在燕王妃的脸上,咬牙切齿道:“沈氏!你给本王收敛一点儿!别太过头了。” 燕王妃捂着火辣辣的脸,没有说话。 燕王却是怒不可遏,责骂道:“世子的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本王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数?不过是想着人都死了,再闹也不能复生,还会搅和的王府鸡犬不宁,这才作罢。” 这话一出,燕王妃更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燕王又道:“看在你是嫡出正室的份上,世子跟着你,名份上头也不算吃亏,本王也就没有深究。现如今,本王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又认了你做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就连世子宠幸谁,哪个姨娘得宠,你也要完全控制才甘心是吗?沈氏,本王还没死,你还做不成王太后娘娘!” “王爷。”燕王妃跪了下去,“妾身愿王爷长命百岁,年年安康。” 燕王冷冷道:“你若是安分守己的做王妃,管理好后宅,而不是搅和的乌烟瘴气,将来自然有王太后的福气享。若是不安分,横竖世子已经长大了,成年了,有没有娘照应也都无所谓了。” 话里的意思,燕王妃若是再不消停便是死路一条! 燕王妃顿时脸色惨白,“王爷……” “言尽于此。”燕王对她却没有任何怜悯之情,只有浓浓厌恶,“收敛点儿!别再挑战本王的底线!反正啊,本王不缺姬妾,是不介意做一个鳏夫的。”说完,一挥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燕王妃一下子软坐在地。 她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悲伤、怨毒、仇恨,像是毒蛇,随时都可能咬人一口!而此时此刻的收回蛇信,不过是暂时潜伏罢了。 窗外明月皎洁,清辉如水。 秦少熙领着下人走在一处台阶上,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扭头看到穿了一袭孔雀绿披风的昭华,在月光下,透出幽暗迷离的光芒。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赶紧过来。” 第二十九章 相思 昭华心头微微一缩。 秦少熙这个人,她一直都是看不透的。似乎喜怒无常,又似乎很孩子气,但有时候却是阴气森森,仿佛玩世不恭的面具下,隐藏另外一个凶狠毒辣的灵魂。他看起来很好色,但是对女人们又不甚上心。即便是曾经宠爱过的女人,也可以弃之如履。 这样的人,本能的叫她觉得莫名危险。 昭华心中虽然抗拒,但步子却不敢迟疑,稍微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秦少熙深深了看了她一眼,“你很聪明。” 昭华抬眸,“世子爷为何这么说?” 秦少熙轻笑,“你不用紧张,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他长着一张俊美冷毅的脸,眼眸乌黑深邃,好似万丈深渊一般深不见底,透出极度的冷与黑。仿佛夜色降临,让他退却了白天的玩世不恭与浮华,露出骨子里的硬朗,一刹那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昭华有些恍惚。 秦少熙却很快恢复了平常模样,轻佻笑道:“说起来,爷把你带回府就一直没管,倒是冷落你了。这几天,你又受了不少惊吓和委屈,今儿晚上就去你哪儿吧。” 昭华身体微微一僵。 去她哪儿?是要今夜临幸她的意思吗?本能的紧张起来。 “走。”秦少熙忽然抓起她的手,那宽大的手掌,带着力量和温度,以及一种叫人无法抗拒的权威,带着她往前走去。 昭华心里很乱。 秦少熙点名要她服侍让她慌乱,江慕白交给她相思蛊也让她慌乱,现在两件事夹杂在一起,更是乱上加乱!她的神经就想一根绷紧了的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只差一点点外力就会断了。 “啊!”夜空里,忽地一记凄惨的女声响起。 昭华顿时吓得一抖。 秦少熙看着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轻笑,“害怕?不用惊吓,这只是春杏被廷杖的喊声,不是什么女鬼妖怪。而且,用不了半个时辰,春杏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仿佛春杏在他眼里是一只蝼蚁,死就死了。 昭华深深看向他。 月色下,秦少熙的五官线条越发凌厉,阴影深刻,隐隐透出几分阴森。仿佛他那浪荡公子的躯壳里,藏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毫无人性和感情! 昭华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她想起了江慕白的话,“你以为,秦少熙真的就是一个风流浪荡子?真的见了女人就没了脑子?多的我懒得说,只想告诉你一件事。燕王膝下一个有七子三女,现如今除了王妃的亲生女秦宝香,便只剩下世子秦少熙了。” 诸多庶子夭折,唯有秦少熙一个人活了下来,还做了世子! 这其中代表隐含了什么,不言而喻。 “在看什么?”秦少熙笑问,“是不是觉得春杏很惨?可是,难道你忘了,春杏是怎么陷害你于死地的?这么快,就要悲天悯人了不成?那你的善心也太多了。” 昭华摇摇头,“我自然是厌恶春杏的,可是春杏毕竟服侍过你一场。” “服侍过我,又如何?”秦少熙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意味深长轻轻一笑,“你这是在怪我,没有怜香惜玉?担心以后我对你不好?” 昭华实在受不了这样近距离的调戏,脸上绯红,“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少熙却笑道:“女人我见的多了。你这种若即若离,撩拨的男人心痒痒的,也算是有几分手段吧。”他伸手,在她的脸上暧昧的滑了过去,附耳低语,“今晚……,让爷好好品尝一下你。” 昭华有些羞愤。 想要说不是,只怕说了又被他当做欲迎还拒。更何况,她的身上还背负着江慕白交付的任务,----要把相思蛊种在秦少熙的身上!只有那样,秦少熙才会对她言听计从,进而按照江慕白的吩咐去做,才算是完成任务。 江慕白答应她,只要事成就替她杀了云柔! “啊!啊啊……”春杏的惨叫不停响起。 昭华一面想着江慕白的交待,一面想着若是失败就是春杏的下场,心里仿佛有一锅热油再翻腾,煎熬的她魂不守舍。 “啊!”春杏又是一声凄厉惨叫。 昭华身体不自控的一抖,本能的就想要逃!逃离春杏的下场,逃离秦少熙!慌乱中,她脚底被自己的裙子一绊,顿时失去平衡!偏偏站的位置,又是一处蜂腰桥的顶端,眼看就要滚落下去,不由吓得大叫,“救命!救……” 秦少熙一把揽住她的腰,低语道:“果然是欲迎还拒……” 话音未落,昭华便把心一横,抓住他猛地往下摔去!趁此机会,正好可以把相思蛊给秦少熙种上去,用受伤的疼痛掩盖蛊虫的啃噬,简直天衣无缝! 杀云柔,成败在此一举! 两人交缠在一起,骨碌碌的滚下了蜂腰桥,都是摔得不轻!“咔嚓……”,其中夹杂着一记轻微碎裂声,是昭华手中的小瓶子碎了。 不过两人跌下去的动静太大,丫头又在惊呼,这点声音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哎哟。”昭华伏在地上吃痛轻呼,起不了身。 丫头们都一窝蜂的围住秦少熙,“世子爷,世子爷你没事吧?”众人七手八脚的,想要把秦少熙给搀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滚!” “世子爷……” “嘘……”有人摇摇头,拉着同伴一起后退开来。 秦少熙坐在地上,眉头微皱,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又有些迷茫。他缓缓抬起手,手腕上被蹭破了一道皮,血淋淋的。在旁边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有个不明显的小红点儿,仿佛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留下印记。 昭华的心“砰砰”乱跳,成功了吗?蛊虫已经成功咬到秦少熙,钻入体内了吗?瓶子已经碎裂,要是没有成功,可不一定还有蛊虫了。 秦少熙在地上坐了片刻,缓缓起身。 昭华见他居高临下的站在旁边,宛若高山仰止,再加上做了见不得人的阴谋,不由心虚的低下了头,试探道:“世子爷,真是对不住,刚才都是我没站稳的错。” 秦少熙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弯腰附身,伸出手一把见她拉了起来,“不怪你。” 昭华惊惶不定的抬起头,“我……” 秦少熙虽然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是眼眸里,却有了温柔之意,微笑道:“你又不是故意摔倒的,怎么能怪你?再说,你也摔得不轻。” 昭华紧张道:“多……、多谢世子爷宽宏大量。” 这个相思蛊,真的有这般神奇?只要被蛊虫咬中,就会毫无条件的爱上蛊主?可是她按照江慕白所说,服下了蛊主药丸,会不会也被江慕白控制?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纷乱不已。 秦少熙牵起她的手,温柔道:“走吧,我们回去。” 昭华点头,“好。” 回了之前住的院子,珍儿和珠儿见到秦少熙都是惊喜无比,赶紧端茶倒水。听说秦少熙的手腕被擦伤,又赶紧找来干净的绷带和药粉,细细的清洗包扎好了。 昭华坐在旁边端着茶,魂不守舍。 秦少熙忽然道:“昭华,你进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我一直忙着,没有管你,还让你以为文姨娘和春杏,受了不少委屈,往后会好好弥补你的。” 他这么说,珍儿、珠儿虽然惊喜,但是眼里也不免闪过一丝怪异。 世子爷,难道忽然爱上姑娘了?虽然好,但是却有点莫名其妙,明明之前还对姑娘不理不睬的,怎么突然就转了性?还是说,几位姨娘的阴谋败露,春杏也成了恶人,所以突然发现姑娘的好了? 或许,男人都是看脸的吧。 姐妹俩互相递了一个眼色,没有说话。 昭华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确定,秦少熙这样算是种了蛊,还是喜怒无常?如果真的成功种上相思蛊,那他是不是就会对她言听计从?也许,可以试一试。 昭华抬眸道:“世子爷,我今日精神不太好,怕是不能服侍……” 她还没有说完,秦少熙就先体贴的微笑,“我知道,你最近受了惊吓。文姨娘和春杏实在闹得不像话,吓着你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 昭华顿时愕然。 真的!他真的听话了。 秦少熙吩咐珍珠姐妹,“好生照顾你们姑娘,让她早点歇息。若是还觉得不舒服,就把大夫叫过来瞧一瞧,千万别累着她了。” “是。”珍珠姐妹齐声答道。 “那我先走了。”秦少熙缓缓起身,在昭华的肩膀上轻轻一按,柔声道:“放心,你累了就让你歇着,不然你辛苦。今晚乖乖的睡一夜,明儿一早,我就过来看你。” 昭华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露出应有感激,“多谢世子爷。” 秦少熙施施然的微笑出去了。 他走出昭华的院子,脸上笑容一瞬间的攸然消失!抬手看了看手腕,目光落在那个小红点儿上面,心下冷笑,“江慕白,你以为成功给我中上相思蛊了?从今以后,我就会被昭华控制,对你言听计从?呵呵,做梦!” 第三十章 落水 屋子里,昭华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没有想到,相思蛊的效力竟然如此之大,如此好用,简直堪称神奇!秦少熙对她不仅百依百顺,更是体贴入微,如同活生生的换了一个人! 可是接下来,江慕白会有什么指令呢?他会利用秦少熙做什么?希望不会是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可是……,心里又隐隐清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昭华心中良心未泯,总有不忍。 但是,想起对云柔的深仇大恨又是怨念,强令自己冷起心肠!她对自己说,横竖秦少熙也不是好人,风流成性、轻薄无德,对身边的人毫无怜悯之心,何必同情他?再想想,他根本没把她当人,而是当做一件货物似的,想临幸就临幸,就更没有必要可惜了。 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要能够杀了云柔,不管江慕白吩咐她做什么都要答应,都不可以心软! 昭华暗暗咬牙发誓。 另一处,燕王妃也在眼神怨毒的发誓,“那个祸害留不得了!她这刚进王府,就掀起如此大的一番风浪,等到将来成精了,岂不翻天?!所以,一定要将她除掉!” “娘,你这可是阴沟里翻了船。”秦宝香撇撇嘴,哼道:“不过是外头来的一个下贱女子罢了。结果呢?你唆使春杏不仅不成功,反而让春杏成了死杏,还牵连得父王骂你,真是得不偿失。” “够了!”燕王妃瞪了女儿一眼,“你就少埋汰我的几句吧!谁知道春杏那么蠢,陷害昭华法子多得是,非得拉扯上江慕白,这不是傻吗?若不是为了江慕白,你父王又怎么会亲自过来?若不来,自然也不会连累到我身上了。” 秦宝香不屑道:“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的大夫,父王怎么如此护着?莫非父王老了,糊涂了,还是中了那个片子的邪术?”哼了一声,“回头我去看看,找个借口,叫父王把那骗子给撵走!” 燕王妃斥道:“你少去捣乱!” “是是是。”秦宝香嘴上答应的好,心里却没有当一回事,反倒觉得母亲老了,手段不灵光了。只要等她出马,什么江慕白、江慕黑,分分钟就撵出王府!到时候,母亲自然输的心服口服,对她刮目相看。 她这么想着,眼珠一转,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主意。 但很可惜。 她根本就接近不了江慕白。 次日清早,秦宝香刚到书房小院的门口,就被小厮拦住,“王爷吩咐,除了王爷本人的命令,江神医可以不见任何人。” 秦宝香怒道:“放肆!让开。” “郡主,求求你了。”小厮们跪在地上央求,连连磕头,“若是让你就这么进去,王爷会打死我们这些人的,求你饶了我们吧。” 秦宝香气得不行。 她自然不在乎小厮们的生死,可是动静闹大了,就会惹得燕王知晓,往后再想把江慕白给江慕白骗出来就难了。 因此只能忍了气,拂袖回去。 秦宝香在屋里摔了一地的东西,仍不解气。她思来想去,既然江慕白这边不好下手,那就先除掉昭华!毕竟江慕白不在后宅,妨碍不大,昭华才是最碍眼的人。若不是昭华,王妃就不会被牵连,不会被燕王骂了。 “去!”她对着丫头颐气指使, 下令道:“把那个昭华叫过来!等等……,让她去后花园的湖心亭找我,有话要问她。” 小院里,昭华正在树荫下面出神。 她有些害怕见到江慕白,万一他说什么,让给秦少熙下毒药之类的命令,该如何是好?可是这么悬着更加难受,又盼着早点结束,早点能够让江慕白满意,然后救她出去,顺顺利利的杀了云柔! 正在思绪不定,就听一个小丫头喊道:“昭华姑娘,郡主让你过去一趟。” “郡主?……找我?”昭华一脸愕然。 “快点儿!”小丫头不耐烦道:“要是让郡主等急了,仔细挨打!” 昭华赶紧站了起来。 珍儿和珠儿都是一脸不安,珠儿小声道:“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昭华低语,“我走后,你们赶紧去找世子爷。”既然相思蛊已经起了作用,那么秦少熙就不会像上次那样,不管她了吧。 只要秦少熙出面,郡主秦宝香应该不会太为难她。 珠儿点头,“好,我知道了。” 昭华赶紧披了披风,跟着小丫头出了院子,“劳烦领路了。”趁着没人,悄悄的塞了一块银子过去,“回头买瓜子儿吃。” 小丫头捏了捏银子,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郡主方才生过气,心情不好,等下你见了郡主小心点儿,不然仔细小命。” 昭华吃惊道:“郡主好歹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还喊打喊杀不成?” 小丫头撇了撇嘴,“反正命是你的,随你,我提醒过了。” 昭华忙道:“多谢你。” 一路曲曲折折,水榭、凉亭、假山,以及五颜六色的花圃,勾勒出一幅优美如画的王府景致。可惜气氛紧张,昭华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而是不停的琢磨,秦宝香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儿?莫非……,是因为燕王妃心情不好,郡主知道了,所以抓她过去打一顿出气?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 希望秦少熙能因为相思蛊的作用,赶紧来救她,不然只怕就麻烦了。 刚到湖心亭,就见亭子中央坐着一名绯红纱衣的少女,挽着俏皮可爱的发髻,腰间还挂着一串铃铛,看起来颇有几分天真无邪。 她挑眉问道:“你就是昭华?” 小丫头赶紧推了推昭华,低声道:“这是郡主。” 昭华当即行礼,“给郡主请安。” “免了。”秦宝香挥挥手,说道:“我听说,春杏设计陷害你,坏你名声,结果被父王下令廷杖处死了。但是……”她话锋一转,“据我所知,当初世子买下你的时候,江慕白也在画舫上,对不对?” 昭华微微皱眉。 隐约瞧出对方是要故意挑事儿,但却不能不答,“是,江神医的确在画舫上。” 秦宝香咳了咳,“其他的人都退下。” 周围的丫头、婆子们迅速撤离,一个个动作训练有素。 昭华心里隐隐升起不安。 秦宝香从凉亭里走了出来,站在九曲十八折的竹桥上头,看着昭华,“你和江慕白真的没有瓜葛?若没有,他怎么跳下水去救你?怕是撒谎吧。” 昭华忙道:“郡主,医者父母心。江神医只是不愿见我溺水死去……” “你撒谎!”秦宝香突然翻脸,一把抓住昭华的衣服,凑近在她两边说道:“其实,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下贱女人!臭不要脸!你先是勾引世子,后来又再勾引江慕白,简直把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昭华听得一阵反感,加上衣领被对方揪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本能的,就伸手去推开秦宝香,请求道:“郡主,你别这样……” “啊!”秦宝香猛地一声大叫,身子一歪,就直通通的朝河里栽了下去! 昭华惊呼,“郡主当心!” “扑通!”,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响,秦宝香落到了池塘里,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这个贱婢要害我……,救命!” 昭华不由惊呆了。 她看出来了,秦宝香是故意叫她来,做出一副被推下水的惨案现场,然后陷害她!一个王府的丫头,竟敢公然谋害郡主,岂有活命的? 这……,是一个死局啊。 正在昭华不知所措的时候,岸边杨柳树荫里面,忽然闪出来一道白色的男人身影!她还没有看清楚,那人就跳下了河,朝着秦宝香奋力划水游了过去。 原本已经冲到岸边,准备下水救人的婆子们,反倒慢了一步。 昭华仔细一看。 那人居然是江慕白!只见他奋力朝着秦宝香游了过去,速度非常之快,然后一把捞起了秦宝香,朝着河岸划了回去。奈何两个人不比一个人,再加上秦宝香还在拼命挣扎,“你是谁?放开我,赶紧放开我……”弄得水花四溅,两个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昭华站在桥上看着,说不出话,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 江慕白这么及时赶到,只是一个巧合?还是他早就打听好了秦宝香的安排,特意赶过来的,又有什么企图?不怪她多想,实在是江慕白这人太复杂了。 隐隐觉得,这其中又有什么惊人阴谋! 第三十一章 惊险 “在想什么?”冷不丁的,后面传来一记低醇男声。 昭华吓了一跳,“啊!”扭头看去,是一袭黑色暗纹长袍的秦少熙,他笑容蔼蔼,透出和平日不一样的温柔。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轮廓,仿佛画了一道淡淡的金边儿,衬得他容貌异常俊美。 秦少熙微笑道:“珠儿来找我,说是你被宝香给叫走了,所以赶了过来。” 昭华有些不适应他的温柔,僵硬笑道:“多谢世子爷。” 秦少熙又问:“宝香有没有欺负你?” 昭华摇了摇头,回道:“没……”她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岸边一群人在惊呼,不由抬头看过去。只见江慕白抱着秦宝香上了岸,被一群丫头婆子围着,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难道说秦宝香死了?不然的话,大家惊叫什么? 昭华心头猛地一跳。 要是秦宝香有个三长两短,出了事儿,那她的小命也肯定交待了。 秦少熙却是不着急,轻笑道:“放心,宝香死不了。” 昭华诧异的回头,看着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秦宝香和他不是一个娘,好歹也是一个爹,怎么半点都不担心?再说了,如果秦宝香出事,燕王妃必定震怒,秦少熙也没准会受到牵连,就不着急吗?心下越发琢磨不透秦少熙,不敢随便说话。 “走吧,过去看看。”秦少熙牵起她的手,往岸边走去。 昭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抿嘴不语。 池塘岸边,江慕白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旁边,一袭白衣已经湿透。他的脸上,还粘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却丝毫不损他的容颜,反倒衬得皮肤格外白皙莹透。阳光映照之下,仿佛如冰雕而成,闪出盈盈美玉的冰冷光芒。 昭华只看了一眼,想起秦少熙,便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咳、咳咳……”秦宝香没有死,还活着,正在草地上不停咳嗽,“咳咳……,呸!我的胸口好痛,啊……,我的腿疼、疼……” 昭华顺着她所说的看了过去,却是怔住。 这才发现,秦宝香身上的衣裙都被扯开不少,肩膀上有好几个洞,裙子也裂了,露出光滑白皙的大腿,现场十分香艳。 难怪,刚才丫头婆子们都在惊叫。 偏偏秦宝香是躺在地上的,自己看不见,还在咳嗽抱怨,“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不赶紧过来救我?让这个……”她一扭头,看着清俊飘逸的江慕白,但是缓了口气,“刚才是你救我的我?” 江慕白施施然道:“正是在下。” 秦宝香又问:“你是何人?” 秦少熙一声冷笑,“宝香,你连江神医都不认识?好歹他来府里大半年了,天天给父王看病的,你居然不知道?也未免太不关心父王了吧。” “你胡说!”秦宝香挣扎着坐了起来,恼道:“江神医我是听说了,可他平时都给父王看病,又没给我看病,我怎么认识?父王每次生病的时候,我都去探望过的,哪里不关心父王了?你不要,啊……!!” 她一低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不由惊叫起来。 眼下是春天,又是白天,谁也没有披风解下来给她。其实丫头婆子们早发现了,可是秦宝香的脾气坏,谁也不敢撞枪口说出来啊。 于是,秦宝香就这么半遮半掩的躺了许久,直到她自己发现不对劲儿。 一时间场面尴尬起来。 秦宝香先是羞窘,继而大怒,骂道:“你们这些蠢货!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我找干净的衣服,赶紧送过来!” 一个小丫头赶紧去了。 江慕白解了自己的外袍,递给秦宝香,“事从权益,郡主先用我的衣服盖上吧。”他说话的口气十分温柔,目光好似倒影月色水华,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柔软。 秦宝香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被这么一个美男子深情凝视着,顿时少女芳心砰砰乱跳,有些心慌意乱了。想着露着身体的确不太好,脑子又乱,拒绝的话便没有说出口,而是默许让他把衣服盖了上去。 江慕白又道:“郡主,湖水寒凉,让我替你诊一下脉。” 他是大夫,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秦宝香有点茫茫然,“好。” 江慕白蹲身下去,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细细诊断起来。 昭华看得目瞪口呆。 像秦宝香这样跋扈的性子,居然……,居然被江慕白驯服了?莫非,秦宝香也是江慕白的一枚棋子,打算拿下?不由扭头,悄悄看了秦少熙一眼。 秦少熙眼里闪过一抹阴霾之色,看不出喜怒。 昭华觉得气氛有些冷了。 江慕白却好似没有感受到,松开了秦宝香的手,微笑道:“不碍事的。郡主身体底子不错,虽然受了寒气,等下吃几幅驱寒的汤药便没事了。” “嗯。”秦宝香应了一声,一抬眼,看到昭华站在旁边,不由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婢还敢站在这儿?要不是你推我,我又怎么会掉到河里面去?” 昭华怔住,“郡主,我何曾推过你?” “当时亭子里就我们两个,不是你,是谁?”秦宝香打定主意蛮不讲理,指着她,“难道是我自己跳湖玩儿吗?就是你!因为我说了你几句重话,就把我推了下去!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抓起来!” 昭华分辨道:“郡主,我没有推过你……” 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冲了过来,直奔昭华,就要抓人带下去。 秦少熙冷冷道了一声,“滚!” 婆子们立即吓得停住脚步。 秦宝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张了张嘴,继而恼道:“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为了一个贱婢,连妹妹都不管了?她差点害死我啊!” 秦少熙淡淡道:“你不是还活着吗?” “你……!”秦宝香气得爬了起来,结果刚一起身,江慕白的衣服就掉了下去,露出被扯得乱糟糟的衣衫,衣不蔽体好生不雅。她往前走了一步,发觉不对,又赶紧拣起江慕白的衣服披上,然后叫道:“我不管!这个贱婢推我下水,想要害我,就应该把她打死!” 昭华不由握紧了拳,“郡主,你不要血口喷人。” 即便死,也不能是饱受冤屈而死!死也要死一个明白。 秦宝香呵斥道:“来人!抓住她!” 可惜有秦少熙护着昭华,婆子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秦宝香不由气得跳脚,“你们都反了,是不是?我叫你们抓住那个贱婢,她推我下水,差点害我送命,罪不可恕!” 秦少熙接话道:“宝香,你自己把昭华叫过来,又演这么一出被迫害落水的戏,主意倒是不蠢。只不过,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没办法相信吧?昭华一个人过来,你身边到处都是婆子丫头,她疯了吗?敢推你下水?” 秦宝香叫道:“事实摆在眼前!” 秦少熙勾起嘴角,轻轻一笑,“现在的事实是,你落水了,被江神医这个陌生的男子搂搂抱抱,还弄得衣衫不整。我劝你,赶紧想一想要怎么遮住这桩丑闻?是嫁给江慕白,还是把让父王把江慕白给杀了。” 秦宝香闻言不由怔住。 “还有……”秦少熙又道:“今儿在场的人少说也有十来个,抛开我不算,这些人可得都杀个干净,才能彻底保密啊。”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丫头婆子们都吓傻眼了。 秦少熙坏坏的笑,“我来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昭华推了郡主?”一边说,一边把昭华搂在怀里,保护的意思不言而喻。 丫头婆子们都不敢说话。 秦宝香也怔住了,好半晌,才回神叫道:“就是她,就是那个贱婢推我的!你们敢说没有看见,我就杀了你们!” 秦少熙却道:“昭华死了,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 兄妹俩针尖对麦芒! 神仙打架,可怜小鬼遭殃,周围的下人们都快要哭了。 “郡主,你怎么了?”江慕白突然喊了一声,上前抱住秦宝香,在她脑后的穴位轻轻一摁,便让她晕了过去。他动作很快,旁人没有看清楚,都还以为是秦宝香气晕了。自然而然的,被他打横抱了起来,“郡主晕倒,还是先赶紧送回去的好。” 秦少熙勾起嘴角一笑,“好,江神医的主意真好。” 本来秦宝香落水,被江慕白救起来就不清不楚的。再加上衣衫不整,然后还这么一路抱着回去,呵呵……,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秦宝香并非她的亲妹妹,还是燕王妃的独生女,江慕白爱算计就算计吧。 秦少熙微微侧首,拉起看得目瞪口呆的昭华,温柔道:“别害怕,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害你,一定会没事的。” 昭华轻轻点头,“好。” 她猜到了!果然,江慕白突然出来救人不简单!眼下闹成这样,秦宝香多半是要嫁给江慕白了,往后自然受他的控制,听他的摆布。 至于杀了江慕白?燕王的病似乎很是依赖江慕白,肯定不会同意的。 第三十二章 昏迷 到了秦宝香的院子,江慕白刚刚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就听见外面小丫头通报,“燕王妃到!”众人都是神色一肃,紧张起来。 昭华更是心头一跳。 燕王妃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如今秦宝香出事,只怕……,更加不顺眼欲要除之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江慕白和中了相思蛊的秦少熙在,感觉是安全的。 这两个人,应该都不会看着她死。 “怎么回事?好好的,宝香怎么会掉到水里去了?”燕王妃风风火火闯进来,一脸薄薄寒霜般的怒气,指着丫头们骂道:“你们都是饭桶吗?!” 丫头们都不敢说话。 江慕白开口道:“王妃息怒,事情是这样的。早起的时候,郡主过来找我,偏生不巧我去给王爷诊脉了。等我回来,听说郡主找我有事,就赶紧去了。正巧看到郡主在桥边逗弄鱼儿,不小心脚底一滑,就落了水。” 昭华听得傻了眼。 天!江慕白竟然当众撒谎,莫非疯了?可是周围的丫头婆子们,大概是被秦少熙之前的威胁所迫,怕小命不保,竟然没有一个人答话的。 江慕白一脸认真,“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多想就赶紧跳下去营救郡主。没想到,郡主虽然救了上来,却……,因为溺水一直昏迷不醒。” 燕王妃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问道:“可有妨碍?” 江慕白回道:“我刚才已经给郡主诊过脉,没有大碍。想来是一时闭气太久,所以昏迷了过去,稍微等会儿就能醒来。” 昭华听得一阵汗颜。 等下秦宝香醒来,大吵大闹,非要说是她推下水的可怎么办?再者,揭穿了江慕白的谎话,燕王妃又要如何发作?还是说,江慕白笃定秦宝香会乖乖听话?反正看江慕白的样子很是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燕王妃沉吟片刻,说道:“既如此,江神医就赶紧开药方吧。” “是。”江慕白告退出去。 燕王妃的视线落在那抹白色身影上,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她只有秦宝香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仅仅这么一滴骨血,自然是心肝儿尖尖了。 现如今,被江慕白一个大夫跳水所救,孤男寡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可是要斥责江慕白的救命之恩,让女儿溺水而死,又更不合适!心里便好似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交织不定的乱蹿,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昭华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气压,微微后缩。 可是迟了。 燕王妃正在屋里四处搜寻找人,准备发火出来。她自然是第一碍眼的,当即沉脸,“怎么哪儿都有你?宝香落水,你在这儿捣什么乱?” 昭华迟疑,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 主要是刚才江慕白撒谎了,她又没和江慕白对过台词,说岔就不好了。再者,她要是顺着江慕白所说,自然也要跟着撒谎。可是秦宝香醒来又该怎么办?江慕白撒谎,或许他有自保的办法,但是她没有啊。 燕王妃斥道:“哑巴了?问你话呢?!” 秦少熙接了话头,说道:“王妃,昭华是我带过去的。因为刚巧在后花园闲逛,听到宝香落水了,自然就过去看了。” 燕王妃嫌弃道:“你带着她做什么?” 秦少熙反倒耸肩笑了,“王妃这话问的奇怪,昭华是我的丫头,带着她,就是闲逛聊聊天啊。不然呢,还能做什么?” 燕王妃心底恼火不已,训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宝香现在落水,你还有心思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还有……”指着昭华,“昨天晚上她又闹什么幺蛾子?好好的走路,说是连带把你一起给摔了。” 昭华心里明白,这便是没事儿找借口发作了。 只是不敢随便回话。 秦少熙倒是一脸无所谓,懒洋洋道:“昨天啊?我和昭华走在半路,谁知道春杏鬼哭狼嚎的惨叫,吓得她脚一崴,就摔倒了。” 燕王妃听他又提起春杏,不想把事情闹大,再牵扯出燕王过来发作,只得不提了。 秦少熙拍了拍昭华的肩膀,说道:“这儿用不上你,先回去吧。” “是。”昭华福了福,就要告退。 燕王妃阴晴不定的看着她,一时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得看着她走了。扭头看着秦少熙也不顺眼,训道:“你就知道成天眠花卧柳,不务正业!什么香的、臭的,只管往屋里拉,还不赶紧回去?仔细王爷知道你在这儿闲逛,又是一顿好打!” 秦少熙根本就不想留,当即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他出门,大步流星的追上了昭华。 昭华担心道:“世子爷,等下郡主醒来要怎么办?我真的没有推她,可是……,她要是一口咬定是我推的,王妃岂能容我?” 秦少熙嘴角微翘,“别担心,江慕白既然敢掺和这件事,就一定能处理好。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但是有一点肯定的,宝香绝对不会再闹事。” 昭华心里闪过一道明光。 难道,江慕白打算对秦宝香也用相思蛊?让秦宝香对他言听计从?这么想着,不免想到秦少熙身上的相思蛊,一阵心里发虚。 “至于那些下人。”秦少熙又道:“有我的话,他们不敢拿着自己小命开玩笑的,所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是。”昭华轻轻点头,“多谢世子爷。” 秦少熙牵起她的手,温柔道:“瞧瞧,小手都吓得冰凉了。” 昭华抬眸看去。 其实,秦少熙撇开品行恶劣、性子狠毒,单就容貌来说,真是她有生之年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那飞扬入鬓的长眉,深邃的丹凤眼,以及整个脸部优美无比的线条,都有一种雄性的美丽诱惑,令人浮想联翩。 好似曼陀罗花,妖异、美丽,但是却带着一种淬毒的危险。 只是种了相思蛊以后,秦少熙对别人危险,对她却是十二万分的温柔体贴,让她都有些心生不忍了。说起来,当初在画舫上的时候,要不是秦少熙把她买下,那她可就要流落青楼死路一条!他,也算是救了她。 至于后来进了王府,他对她虽然不够友善,可是也没折磨过她。 反倒是她,对他下了相思蛊。 昭华心里带着说不出内疚,抬起秦少熙的手,看着上面还缠着绷带的手腕,轻轻的抚摸一下,抬眸问道:“还疼吗?” 她肤色莹白润透,眼中的关心好似一滴明珠朝露,衬得她灼灼生辉。 秦少熙的心神微微一荡。 但很快收住,面上却露出温柔的笑意,“没事,已经不疼了。”他的手,轻轻落在昭华的鬓角,感受那柔顺的发丝,“我们回去。” 这个女人,为了杀掉继母已经满心仇恨,良知不过是一瞬罢了。 他在心底轻轻嘲笑。 昭华满心仇恨,而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两者并无任何分别。 到了下午,秦宝香被强灌了一大碗汤药,方才慢慢苏醒过来。她揉了揉额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丫头们,嘀咕道:“怎么了?我嘴里怎么这么苦啊?” 丫头小心翼翼道:“郡主,你刚才喝了药。” 秦宝香奇怪道:“我喝了药?为什么要喝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脸完全不记得落水的样子,倒让丫头们吃惊了。 江慕白从门外进来,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秦宝香惊诧道:“你是谁?一个大男人,干嘛进我的房间?” 江慕白一脸愕然,“郡主,你这是……” 小丫头回道:“郡主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还有这种事?”江慕白心里知道是那碗汤药的缘故,面上却做出一脸迷惑模样,走近说道:“郡主,我是大夫,能让我给你诊一下脉吗?” 秦宝香怔怔的看着他,问丫头,“他是大夫?” 丫头回道:“是。” 秦宝香却仍然一脸不解,“可就算他是大夫,我又没病,干嘛要诊脉?”正巧燕王妃处理完了正事,过来探望,当即大声喊道:“娘,你快过来!” 燕王妃惊喜道:“宝香,你醒了。” 秦宝香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气鼓鼓道:“怎么回事啊?我刚醒来,就一群蠢奴才说我病了,还有这位说是大夫的男人,直接进了我的屋子。” 燕王妃不由张大了嘴巴,惊怒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江慕白沉吟道:“王妃不要着急,郡主好像是有点记不清事情。但是我瞧着,也不是全然记不得,刚才王妃一进来,郡主就认出来了。所以……” “所以什么?”燕王妃紧张问道。 “所以,我猜测啊。”江慕白缓缓道:“郡主是在水中闭气时间太久,脑子受损,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转头看向秦宝香,“郡主可还记得,今儿是几月初几?” 秦宝香却叫道:“什么水中闭气?你说清楚!” 江慕白回道:“上午郡主在湖心亭落水了。” 秦宝香顿时瞪大了双眼,惊讶无比,“我落水了?我……,我怎么不记得?”她努力回想,却一阵剧烈的头疼,不由叫道:“哎哟,我的头!怎么一想事情,就好像有针在里面扎似的疼,哎哟……” 第三十三章 遇见 燕王妃忙道:“我的儿,你别着急,一时想不起来有何关系?你先躺下,好好的把身体调养好了,这才是正事呢。” 秦宝香揉着额头躺下,叫苦道:“搞什么嘛?我这是怎么了?”因为不记事,有些说不出的心烦意乱,“真是讨厌!” 江慕白劝道:“郡主不用着急,这应该只是一时气迷心窍的急症,调养一段日子,自然就能慢慢恢复记忆了。” 秦宝香听他这么说,方才顺气一些,“那你赶紧给我开药!我要快点好!”忍不住多看了江慕白几眼,瞅着他清俊异常,口气也不知不觉缓和了些,“去吧,你去开药,我和娘说会儿话。” “是。”江慕白微笑退下。 秦宝香躺在床上,跟燕王妃不停的撒娇叫苦,“娘,我这不会是脑子磕坏了吧?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怎么就想不起来事儿呢。” “别瞎说。”燕王妃嗔怪道:“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和寒气,过几天就好了。” 秦宝香嘟哝道:“那也很不爽啊。” 燕王妃见女儿没有大碍,倒是不太担心。她更担心的是另外一层,这边安抚好了秦宝香睡下,便去找到江慕白,“江神医,今日多谢你救了宝香一命。但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怕难以当面向江神医道谢。” 话说得很婉转,但是江慕白是何等心思剔透之人?更何况,他也根本看不上秦宝香这种蠢货,更不会想着真的迎娶她! 因而当即微笑,“王妃放心,当时湖边除了郡主的下人,就是在下,以及世子、昭华姑娘,大家都是嘴严的人。既然郡主都全然忘记了,那么,就说是婆子救了她,免得郡主在胡思乱想,影响病症痊愈。” 燕王妃立即松了一口气,笑道:“江神医真是善解人意。” 江慕白微笑道:“我受王爷的恩典,为王妃和郡主分忧是应当的。至于郡主的病,我看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应激产生的反应罢了。” 燕王妃笑道:“那好,就有劳江神医多多费心了。” 她回去,让丫头给江慕白送去了黄金一百两,算是搭救秦宝香的谢礼。 江慕白笑着道了谢,等关上门,却是不屑的看着那一百两黄金,根本不放在心上!算算时间,他来到燕王府也已经快半年了。 半年时光,京城那边不知道如何风起云涌。 江慕白淡淡一笑,在心里道:“希望等我回去,一切都还在可控之中,不要太乱了。”可是燕王府这边的问题必须解决,急不得,只能继续耐起性子了。 希望昭华听话,事情就能进行的更快更顺利一些。 秦宝香失忆的消息,在王府里面算是一个秘密。燕王妃对下人们严令,有关当天秦宝香落水,以及被江慕白救起来的事,绝不可以泄露半个字!因此王府其他的人,别说秦宝香失忆不知道,就连她曾经落水的事都不知晓。 昭华从秦少熙的嘴里的,得知秦宝香失忆,吃惊道:“失忆了?这……,还刚刚好不记得最近几天的事,不记得曾经落水,也未免太巧了。” 江慕白的手段真是厉害啊! 即便是药物,能控制的这么精准也是难得,不愧为神医,呃……,其实算是邪医了。但不管怎么说,解决了问题就好,省得秦宝香和燕王妃不消停。 昭华松了一口气。 秦少熙则是满脸讥讽之色,轻嘲道:“我早说了,江慕白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从我认识他一来,就没有见他做过没把握的事,一直叫人放心。” 昭华不好多说什么,沉默不语。 秦少熙没有多说下去,转而道:“反正家里闲着也是无事,又乱糟糟的,我带你出去逛逛街。你喜欢什么珠宝首饰,胭脂妆粉的,只管多挑一些回来。” 昭华对他心里有点愧疚,加上他也不向以前那么坏脾气,便多了几分柔软心肠,顺从他的意思道:“也好,出去逛逛散心。” 秦少熙笑笑,领着她出门上了马车,直奔扬州最大的珠宝店。 掌柜娘子见燕王世子过来,这可是扬州城最大的金主,岂敢不热情周到?赶紧把家底儿都给搬了出来,谄媚笑道:“新到了一批宝石,有红宝石、祖母绿,还有洋人从海上贩卖过来的金刚钻,个个都是顶级货色。” 昭华淡淡看了过去。 有鸽子蛋一般大的红宝石,鲜艳似血,美得令人窒息。还有碧绿浓翠好似要滴出来一般的祖母绿,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而旁边一排整齐的金刚钻,璀璨绚烂,折出七彩光芒,简直闪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秦少熙问道,“你喜欢哪个?多挑几样也没关系。” 昭华想着红宝石和祖母绿之类的,颜色都太耀眼了。要是做成收拾,回头再给王府的妻妾们看到,岂不嫉妒?因此指了指钻石,“就金刚钻吧,挑那边两颗一般大小的,做成一对耳坠,刚刚好。” 她知道钻石肯定价值不菲,但是没问价钱。 秦少熙不缺钱,她更不能做出小家子气的样子,丢了他的脸面。横竖钻石耳坠戴着也是给他看的,将来等她离开燕王府,把这些值钱的东西留下就是了。 秦少熙却道:“何必那么费事,还挑?这一套的金刚钻,小的做耳坠,戒指,大的做一条项链,再不嵌到金钗上头,刚好一整套头面。” 掌柜娘子一听,顿时激动道:“哎哟哟,要不是世子爷有眼光,财大气粗呢。旁人买一粒小的,都要犹豫再三,世子爷这做一整套的豪气,真是难得一见啊。” 昭华迟疑道:“是不是太多了?” 秦少熙搂了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笑,“不多,你喜欢就不多。” 昭华身体微微一僵。 秦少熙自然感觉到了,不过却装作没发现,只是心下冷笑。 呵呵……,这个女人!说她什么好呢?就连装做撒娇卖痴的样子,都装不好,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掌柜娘子在旁边笑道:“我这就去拿头面的款式,让姑娘挑挑。” 昭华看了秦少熙一眼,“多谢世子爷。” 秦少熙低低的笑,“你是爷的女人,客气什么?只要你乖乖听话,跟着爷,往后好的日子多着呢。” 以后?昭华不觉得她和他有以后,也不想有以后。 只是面上不敢流露出来。 掌柜娘子拿了首饰样子出来,让昭华挑,“要是不满意,细节上头还可以改的。姑娘你只管说,做出来的样子保证一模一样。” 昭华并不贪恋珠宝,随便挑了一个款式简洁大方的,“就这款吧。” 秦少熙笑道:“你倒是省事儿。” 他认识的女人里面,没有几个不贪恋金银珠宝的。昭华的性子是有些孤高,但是也是符合她小姐的身份,别的诸如人品、性子,倒是没什么可挑的。 掌柜娘子笑道:“这做一整套的头面时间会稍微长点,不过我们会尽快赶工,大概三到五天时间,做好了就给姑娘送过去。” 昭华微笑,“不着急,也不急着戴的。” 秦少熙又道:“既然钻石头面暂时不能得,那你就挑点现成的首饰,不能白来一趟,两手空空回去。” 昭华看了半晌,挑了一块硕大的羊脂玉佩。 秦少熙第一反应微怔,“太大了。” 昭华笑道:“我已经有钻石头面了,还要那么多做什么?这块是给世子爷挑的,总不好让你白陪我跑一趟。”大概是心情放松,她罕见的露出了小儿女的一面,透出几分娇憨,几分明媚,颇有几分艳光流转。 秦少熙看得心头微微一荡。 昭华直接拿了玉佩,低头给他系在了腰上,轻笑道:“颜色还蛮搭的。” 秦少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带着女人来买东西的次数多了去,但是女人给他挑东西的,却是头一遭。 昭华还在抿嘴儿笑,“反正啊,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花的是世子爷的钱。”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顺手拿了一朵珍珠头花,“这个算我的。” 掌柜娘子笑道:“哎哟,瞧这好得蜜里调油的。” 昭华淡淡一笑,没言语。 她想,秦少熙既然中了相思蛊,思维受控,那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呢?这样将来她离开了,也不会觉得亏欠,自己也乐得轻松一些。 秦少熙低头看了看羊脂玉佩,勾起嘴角,“你的眼光不错。” 两人心思各异,带好东西出了店门。 谁知刚要上马车,就见一个瘦弱的乞丐倒在了跟前,晕了过去。燕王府的下人当即上前一脚,骂道:“要死也死远点儿!滚滚滚!真是晦气。” 那人瘦弱单薄,像是一个饿了许多天的少年,被踢得疼醒了。 下人们还要打骂,“找死呢!” “住手!”昭华见状于心不忍,阻拦道:“这又是何苦呢?打死了他,还得找人抬走烧埋,岂不没事找事?”伸手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碎银,放了过去,“你拿着,去买点烧饼包子什么的吃。等有了力气再去找个活计做,别要饭了。” 第三十四章 姐妹 那乞丐少年抬起头来,满脸乌黑,唯独一双眼睛晶晶亮闪着光芒。 昭华轻声道:“你让开,我们要走了。” 乞丐少年咬了咬牙,努力往旁边挪了挪,最后实在挪不动,干脆滚到了一边儿,总算腾出位置没再挡住马车,让开了路。 秦少熙率先上了马车,朝着昭华伸手,“上来。” 昭华搭着他的手,轻轻巧巧的仿若蝴蝶一般上去了。 马车走远,那个乞丐少年还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收回视线。那一抹清丽淡雅的少女身影,留在她心里,仿若悲天悯人的九天仙女,久久难忘。 他在心里咬牙发誓,只要活着,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报答她的恩情! 没多会儿,昭华便坐着马车回了王府。 消息很快传开。 王府上下,都在议论世子爷秦少熙的新宠,大名鼎鼎的昭华姑娘。都说这位昭华姑娘出身不俗,又有绝色美貌。不仅逼得何姨娘禁足养胎,文姨娘也栽在她的手里,春杏更是连小命都葬送了。 甚至还有人传闻,郡主秦宝香曾经叫昭华姑娘过去,原本是要兴师问罪的。 结果呢?郡主奇怪的就病了。 按理说,燕王妃应该雷霆震怒才对,但是也没动静儿。至于世子夫人沈婉兮,原本是菩萨性子,更不会对昭华姑娘有所威胁。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王府,除了王爷、王妃,根本就没有人压得住昭华了。 这是何等盛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翡翠在屋子里焦急道:“夫人,你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我听说,今儿世子爷陪着昭华姑娘出去,订了一整套的钻石头面!府里的姨娘们,以前的那些姑娘们,谁得过世子爷如此隆重的恩宠啊?现在大家都说,世子爷已经被昭华姑娘给迷住了。” 沈婉兮听完静默了片刻,叹道:“她原本貌美,又聪慧,家世也过得去,世子爷喜欢她是早晚的事儿。说不定,早就心里有了她,只是为着赌一口气才冷落了几天,现如今自然是蜜里调油了。” “夫人。”翡翠恨铁不成钢,急道:“世子爷对昭华姑娘的宠爱非同一般,只怕不久就要升做姨娘,你可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 沈婉兮挑眉,“这种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我还能拦着不成?” “哎呀,不是。”翡翠急得跺脚,“我是说,与其等待世子爷封姨娘,还不如夫人先给了这个恩典,还能赚一个贤惠名声。便是昭华姑娘那边,也要感激夫人几分,这种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啊。” 沈婉兮听得怔了怔,“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翡翠见她听进去了,松了口气,“横竖她都是要得宠的,夫人何不拉拢?况且,若是封了她做姨娘,文姨娘和何姨娘自然心气难平。夫人就坐山观虎斗,瞧好戏,她们争斗起来总会有死伤的,怎么都是夫人获利啊。” 沈婉兮并非狠毒的人,可也不至于圣母到盼着妾室们和睦,再联合起来对付她。因此对翡翠这个主意,嘴上不好意思赞同,心里却是同意的。 她沉默了会,点头道:“传我的话,昭华姑娘抬为姨娘,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平时的饮食起居,和文、何两位姨娘一样,丫头也按照同样的份例。” “不!”翡翠打断道:“要比文姨娘和何姨娘用的更好,丫头更多才行。” 沈婉兮担心道:“这不好吧?要是昭华觉得我在陷害她,岂不得不偿失?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盼着她们互相牵制,别让我太头疼就行了。” 翡翠却道:“夫人,当然不能直接加封月例。就用夫人赏赐的名义,衣服料子、珠宝首饰,以及压箱底儿的钱,多赏点不就行了。” 沈婉兮思量许久,还是摇头,“罢了,过犹不及。” 她自知脑子不如昭华聪明,那些算计人的阴毒手段也不会,何必弄巧成拙?况且,世子爷也不是傻的啊?闹大了,还不是自己吃亏。 沈婉兮最后道:“就这样吧。” 翡翠犹豫了一下,想了想,“也罢,先封了昭华做姨娘,看看情况再说。若是世子爷太宠爱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至于以后秦少熙不宠昭华,那就更好办了,丢到芳园里就行了。 中午时分,秦少熙和昭华一起吃了饭。因为书房有事,便留下她休息。结果秦少熙前脚没走多久,后脚沈婉兮就派翡翠过来传话,“夫人说了,昭华姑娘原是良家子出身,不比府里的奴婢丫头,所以往后就是姨娘了。” 珍儿和珠儿都是惊喜万分,叫了起来,“啊!恭喜昭姨娘。” 昭华听了这个,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但也没有过多的激动,起身道:“我这就过去,给夫人谢恩。” 翡翠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不明白,为何昭华的反应如此平淡?不是应该激动的吗?竟然没有反应,不,也不能说昭华反应不对,只是太冷静了。 昭华心里实在激动不起来。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当做秦少熙的姨娘,或者婢妾,所以什么身份都无所谓。甚至依照她的冰雪聪明,也猜到沈婉兮此举,或多或少有拉拢她的意思,甚至有让文姨娘和何姨娘跟她争斗的别有用心,但都无所谓了。 翡翠咽了咽口水,又道:“夫人还说,让把明珠阁收拾出来,给姑娘……,哦不,给昭姨娘住。珍儿和珠儿升为二等丫头,另外再配齐四个小丫头,两个婆子,粗使的小丫头不上数,月例也跟其他两位姨娘一样。” 昭华微笑道:“多谢夫人费心了。” 翡翠原本还准备了一大通的话,好让昭华感激沈婉兮的,现在反倒说不出来。因此干笑了几声,说道:“昭姨娘,你看……,是现在过去找夫人吗?” 昭华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出门去了内院。 沈婉兮亲自迎接出来,不等昭华跪下磕头就拉住她,笑道:“你我年纪差不多的,便是姐妹一般,不用这等虚礼了。眼下文姨娘和何姨娘都在养身子,不得出来,等回头大家一起聚会的时候,你给我敬碗茶就行了。” 昭华笑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她淡淡的,并没有多少讨好主母的意思。 沈婉兮心下有点拿捏不定。 私心想着,之前春杏陷害昭华的时候,秦宝香找昭华麻烦的时候,她都没有出面,会不会是昭华在记恨她?可是燕王妃那边说,等昭华得宠生了孩子,就要去母留子,实在是心虚不安的很,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夫人,你怎么了?”昭华问道。 “昭华。”沈婉兮迟疑了下,想要解释一番,“其实,之前我一直没有出面,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毕竟王妃是我的姑母,宝香是我的表妹,我……” “夫人多虑了。”昭华还真没有心思怪罪沈婉兮,安抚她道:“说句直白的,你是我的主母,而不是我的亲娘。只要不来刻薄我、陷害我,就已经是难得贤良,岂能事事亲力亲为的出面?至于王妃和郡主那边,夫人不说,我心里也会明白夫人的为难。” 沈婉兮松了一口气,叹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着,等你生完孩子以后一起抚养,免得后半辈子孤寂冷清。”至于王妃说什么去母留子,只要告诉世子爷,那么就未必能够成功,大家还是和和平平的相处为好。 除非,昭华想要她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 但是一日为妾,终身为妾,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才对。 沈婉兮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昭华在妾室的位置上安安分分的,就没必要赶尽杀绝!反正秦少熙风流浪荡,宠幸谁不是宠幸?要是昭华真的能够独宠,还少见一些妖精呢。 论性子、脾气,还是昭华这款大大方方的小姐,跟好相处啊。 “夫人。”翡翠进来说话,面上表情有些古古怪怪的,“方才王妃娘娘说,听闻昭姨娘荣升了,特意赏了一个心爱的丫头送过来,给昭姨娘道贺。” 沈婉兮微微一怔,“这……” 昭华心里知道燕王妃来意不善,但是明面上,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干脆大大方方站起来福了福,“多谢王妃娘娘的恩典。” 至于过去磕头谢恩,算了,装作不知道吧。 沈婉兮叹了口气,“把人叫进来。” 逆光中,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长得粉面桃腮,杏眼如墨,看起来颇有几分俏丽姿色。她上前福了福,自我介绍道:“奴婢秋葵,给昭姨娘请安了。” 沈婉兮微微吃惊,“秋葵你……”继而像是意识到了话不对,又打住了。 昭华看在眼里没有做声。 等到辞别了沈婉兮,带着秋葵回去,便让珍儿找来刘婆子打听消息。刘婆子却没有跟着珍儿回来,而是捎了一句话,“秋葵,是春杏的妹妹。” 第三十五章 有鬼 “怎么办?”珍儿担心道:“这个秋葵肯定是来捣乱的!她还是王妃给的,身份上头有恃无恐,只怕是更难缠了。” 昭华静了静,说道:“静观其变吧。” 横竖她也不能把秋葵给撵走,只能这样了。 下午时分,秦少熙过来。 珠儿心直口快,上前说道:“世子爷,方才王妃娘娘赏赐了姑娘一个丫头,叫秋葵。我去姐姐去打听了,说是春杏的妹妹。” 秦少熙挑眉,“那又如何?” 珠儿怔住,“春杏可是和我们姑娘结了仇的,这个秋葵,只怕不安好心啊。” “珠儿住嘴!”昭华从里面听见了,出来喝斥,“无凭无据,无缘无故,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赶紧退下!” 珠儿委屈道:“姑娘,我是为你好。” 珍儿赶紧上前,把妹妹给强行拉出去了。 昭华上前帮秦少熙接了披风,解释道:“珠儿年纪小,有些心直口快的,世子爷就宽恕她这一回,往后我会好好管教的。” 秦少熙看着她,笑了笑,“你要是不喜欢秋葵,我可以帮你打发了。” 昭华摇摇头,“不用,秋葵刚来好好儿的,没有无故撵她的道理。”走了秋葵,王妃自然还会派冬葵、夏葵,岂能此次都让秦少熙帮她撵了?况且,无缘无故的发作秋葵,倒是正好给王妃把柄了。 不如,想给法子解决了秋葵,也堵了王妃的嘴。 至于说,秋葵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呵呵,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且等着吧。 秦少熙也没有坚持,笑道:“等你觉得有麻烦,再告诉我。”他倒是想看看,昭华和燕王妃对峙,能有几分胜算?要是昭华能让燕王妃都吃瘪,呵呵……,那就更要留着她了。 至于沈婉兮,姓沈,又不能管理后宅,早晚是要撵走的。 昭华陪着他吃完晚饭,消消食,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屋子里有些局促的气氛,珍儿和珠儿更是早早退下,单留下昭华和秦少熙两个,彼此单独相处。 烛光下,昭华的神色带出几分戒备和紧张,脸也似乎绯红。 秦少熙却是怡然自得,欣赏秀色。 他知道昭华是大家小姐出身,放不开,无法做到坦然服侍男人。但实际上,他也不是色中饿鬼,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色浪荡。女人虽然需要,但还不至于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总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世子爷,我……” “昭华。”秦少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决定放她一马,“你进府也有些时间了。虽然封了姨娘,可是……,我也不想逼迫于你。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服侍我,今儿我先去书房那边睡了。” 不是他清心寡欲,而是何姨娘怀孕,文姨娘最近又不想看到,实在是没人了。 至于芳园那些失宠了的,根本就不能算人。 秦少熙起身走了。 昭华有些意外,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感动,倒是一时怔住了。中了相思蛊的秦少熙,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既不邪恶,也不歹毒,还十分的温柔体贴。越这么想,心里的愧疚就越重了。 这天晚上,昭华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忽然间,窗户外头有黑影一闪而过!她吓了一跳,赶紧安慰自己,肯定是外头风大吹得树枝乱动,影子罢了。 可是仔细听听,外头……,似乎并没有起风。 下一瞬,有一个黑影出现了!而且还定定的停留在窗户前,仔细瞧瞧,隐约瞧着是一个人影儿!是人是鬼?昭华心里闪过一万种念头。 “呜呜呜,呜呜……”那鬼影子开始哭了起来。 “谁啊?大半夜的哭什么?”今晚正好珠儿值夜,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往窗户上头一看,顿时吓得尖叫,“妈呀!有鬼啊!救命……” 珍儿也被吵醒进来,看了看窗户,吓得连连后退,“那……,那是什么?”慌乱中,还把花瓶给打碎了一个,“砰!”的一声脆响,让气氛更加吓人了。 昭华却渐渐冷静下来。 这么巧,秋葵刚来就有鬼了。 她不相信!虽然她是重生而来的,但也没有经历鬼混飘荡的事儿。如果真有这种事,她的鬼混早就把云柔给吓死了。 因此,外面多半是秋葵在搞鬼! 昭华心生一计。 她故意大喊了一声,“啊!”然后假装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珠儿不知道原由,不由惊呼,“昭姨娘,你怎么晕倒过去了?昭姨娘,你说话啊?你怎么……,你、你……”正要去掐人中,就见昭华悄悄睁眼醒来,还摆了摆手。 珍儿和珠儿一起愣住了。 昭华拉住她们,凑头在一起飞快低语,“外头的未必是鬼,我看多半是秋葵假扮的,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你和珠儿在这里拖延着,我自有妙计。” 两姐妹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茫然点头,“好好,好。” 昭华故意找了一套衣服,和春杏平时爱穿的款式颜色很是相近,然后用粉把脸蛋扑的雪白,嘴唇涂得鲜红,最后再把头发给披散开来。如此还不够,她还用剩下的冰凉洗脸水把手给冻住,方才悄悄从后门出去。 她知道秋葵的住处,故意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守着。 果不其然,秋葵装神弄鬼完事儿了,就悄悄地顺着小路返回,打算回去睡觉。因为四周静悄悄的没人,不免得意,“哼!叫你害死我姐姐,今儿吓你一回,明儿再吓你一回,早晚把你吓出毛病来!到时候……” 按照燕王妃的计策,只要昭华吓病了,那么就可以在汤药里面做手脚了。 当然不是直接下包耗子药,那太明显,太蠢! 至于具体要下什么药,怎么样让昭华倒霉?燕王妃没有仔细给秋葵说,横竖不会让昭华有好果子吃,小命玩完儿就可以了。 秋葵越想越得意,咬牙道:“你就等死吧!” 却不料,她刚刚走进树荫下面,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出来。黑暗里,秋葵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却同样吓到,“你……,你是人是鬼?姐姐,真的是你?我……,我是秋葵,你可不要害我啊!” 昭华假扮的春杏一直不说话,却在裙子底下小碎步挪过去,看起来好似在飘,然后一把抓住秋葵的脖子!她的双手哇凉哇凉的,越发像是女鬼。 秋葵吓得一声尖叫,“啊!有鬼啊!”然后眼一翻,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昭华怔住,“咦?这么不禁吓。” 那她后面的台词要怎么说啊? 光是这样,只怕秋葵印象也不深啊。因此想了想,伸手在嘴唇上抹了抹,然后在秋葵的衣服上写了三个大字,“燕王妃”。至于秋葵信不信,事情又会进行到哪个地步,那就不是她控制的了。 临走之前,又用唇脂在秋葵脸上乱画了一个符。 等到秋葵缓缓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冷得直哆嗦,不由一阵惊慌失措。她缓缓爬起来,才想起自己原本扮鬼吓昭华,结果遇到鬼,不……,遇到已经死去的姐姐春杏,然后就晕倒了。 秋葵根本分不清事情是怎么回事?只是吓得不行,赶紧回屋。 她气喘吁吁的,惊魂未定,结果刚到镜子跟前一照,就发现自己脸上有个鲜红的血符,顿时尖叫,“妈呀!”这次倒是没有晕,而是吓得直接推门而出,朝着燕王妃的正院方向跑去,大喊道:“王妃娘娘,救我,救我……” 但是,夜已深,小院已经锁门出不去。 守门的婆子拦住他,埋怨道:“这是做什么啊?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等到看清楚秋葵脸上的血符,也吓着了,“哎哟!这是什么?撞邪了不成?” 秋葵嘤嘤哭道:“救我,救我!有鬼啊。” 守门婆子吓得往后退了退,“你这是鬼上身了吧?别过来了。”赶紧扭头喊人,“快来人啊!来人!秋葵撞邪了。” 这一吵闹,整个明珠阁的人都被吵醒了。 珠儿推门出来,哭丧道:“来人!昭姨娘的情形有些不好,快请大夫。”假装不解的看了看众人,红着眼圈儿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去?” 婆子上前回道:“珠儿姑娘,秋葵好像撞邪了。” “秋葵撞邪?”珠儿赶紧走了过去,问道:“秋葵!你是不是看见春杏了?方才我们也看见了,有个鬼影子,在窗户外面飘啊飘的,所以昭姨娘才会吓晕过去。” 秋葵又是惊吓,又是心虚。 她当然不敢说自己装鬼,但是却都后面遇鬼的事深信不疑,“对对对!我就是见着姐姐春杏,我吓晕了,等我醒来就找不到她了。” “哎哟!”一个婆子忽然指着秋葵的裙子,惊讶道:“你这裙子上头是什么?好像,是写了什么字?可惜我不认识。” 珠儿假装着急,跺脚道:“现在还认什么字?快去给昭姨娘请大夫啊。” 婆子却喊道:“大家快散开!秋葵身上,怕是沾了邪祟!她脸上有血符,身上有字,小心咱们也被附上阴气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纷纷往后退开。 第三十六章 不错 因为明珠阁喧哗吵闹,惊动的沈婉兮那边都听见了。因而派了翡翠过来查看,得知秋葵中了邪崇,昭华又被吓得病倒,当即回去禀告。 沈婉兮慌得没了主意,喃喃道:“这是怎么说?那……,哎呀,怕是又要出乱子了。” 秋葵是燕王妃刚赏赐过去的丫头,又是春杏的妹妹,结果却在昭华院子里撞了邪,还把昭华也给吓病了。这其中,不管是有人捣乱装鬼,还是真的有鬼,肯定都会惹来一场人仰马翻的风波。 她本能的往后缩,扶额道:“这事儿咱们就别管了,随他们闹吧。” 明哲保身,只要不闹到自己身上就好。 但是沈婉兮却没想过,作为主母,为了自保而不去管理内宅,是多么的失职。秦少熙对沈婉兮的不满,除了她姓沈,更多的就是因为她不管内宅,实在是太失职了。 翡翠出去打听消息。 片刻后回来,说道:“江神医过去了。” 沈婉兮松了一口气,“也好,有江神医在至少不会死人,事情会小一点儿。”至于阴谋诡计,就看燕王妃和昭华怎么交锋,以及世子秦少熙,会不会搅和进来了。 明珠阁内,江慕白正在给昭华切脉。 昭华让珍儿和珠儿守在门口,防止别人进来,然后低声道:“虽说江神医妙手回春,但是秋葵是被鬼吓着了,并非生病。所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如果秋葵从此就这么疯了,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烛光下,江慕白嘴角微弯,“昭华,你也学会主动出击了。” 他的笑容恍若一轮明月缓缓初升,光华皎洁、沁人心脾,又仿佛眉眼间有无数繁花徐徐盛开,竟然有了几分明艳不可方物。 昭华看得心头猛地一跳。 她之前执着于仇恨,倒是很少留意江慕白的外貌。今日近距离的看着,竟然隐隐生出一种不能自持的念头,好像……,就这么让时光停住永恒。 不不!昭华赶紧垂下眼帘,打住这种想法,没有让自己的意志力再动摇下去。 江慕白擅长医术、蛊术,一定似乎有什么魅惑人心的本事,以后少看他的眼睛,尽量不要过于长时间的凝视他,以免乱了心神。 忽然间,江慕白抓住了她的手腕,“让我看看。” 昭华大惊失色,“做什么?” 江慕白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掀开了衣袖,视线落在那一粒鲜红的守宫砂上面,笑容颇为玩味,“还是处子?难道是世子没有看上你?” “你……!”昭华羞红了脸,赶紧把手挣脱出去。 江慕白淡淡道:“也罢,只要他能乖乖听你的话,宠幸不宠幸你都无所谓。”深深的看了昭华一眼,“我可以帮你做成秋葵疯了的事,而你……,也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昭华惊魂未定问道。 “这个你收好。”江慕白拿出一个小药瓶,说道:“你空了做一个荷包,把里面药粉缝在荷包里,然后送给世子爷,最好让他天天都戴在身上。” 昭华目光微闪,看着那个小药瓶惊疑不定,“里面是什么?世子都已经中了相思蛊了,你还打算对他做什么啊?若是真的弄傻了,弄死了,你我也难逃一劫!” 江慕白微微皱眉,“你在担心他?” 昭华垂下眼帘,回避道:“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世子爷若是有事,或许你能有机会活着离开,我却没有,总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 江慕白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不定,但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解释,“瓶子里的不是毒药,也不会让世子爷变傻。至于他戴在身上有什么作用,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呢,应该会在十天之内见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昭华心思转了转,江慕白应该不会对秦少熙下毒吧?况且做成荷包下毒,那也得是慢性毒了,岂有直接饮食里下毒方便?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犹豫片刻,“好,我信你。” 江慕白微微一笑,“那你好好养病,至于秋葵,我会替你处理好的。”说着,还顺手给昭华掖了掖被子,“好好休息。” 昭华心中又是轻轻一荡,奇怪……,他的眼神怎么这般有杀伤力?还是说,他刚才是在是太过温柔,以至于让她心思动摇了。 因为想不通,又自责,只能找点事情打断这种思绪。 昭华下床找到珍儿和珠儿,低声道:“这几天对外都说我病了,不见别人。明儿世子爷应该会过来,说话的时候,你们稍微帮我附和几句,应该没有大碍。” 珠儿担心道:“那秋葵怎么办?她现在是被吓坏了,就怕睡一夜,明天清醒过来会怀疑的。再者,即便秋葵真的信了有鬼,信了遇见的是她姐姐春杏,燕王妃肯定不信啊。只要王妃那边试压,秋葵岂能不低头?” 昭华神色淡然,“秋葵不会清醒了。” 珠儿一怔,想要问,却被珍儿悄悄拉了一把,“听姨娘的没错。”她冷眼瞧着,江慕白似乎和昭华有些瓜葛,只是不敢说破。 第二天,秋葵果然疯了。 据说昨天夜里遇到了死去的春杏,把她吓得不轻,吃了江神医开的药都不中用,还是疯疯癫癫的,满院子乱跑大喊大叫,“王妃、王妃……” 偏生更奇怪的是,秋葵的裙子上还有红色血迹,写着燕王妃三个字,她的额头也被画上了红色血符,一切都便的诡异起来。 王府里,很快有流言蜚语传开。 燕王妃听了以后大怒,“混帐!春杏是王爷下令打死的,与我何干?她自作孽,惹怒了王爷和世子,管我什么事?简直要反了!” “王妃息怒。”婆子回道:“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秋葵身上有字迹,上面写着燕王妃三个字。而且秋葵疯了以后,就一直念叨王妃、王妃,所以大家就议论开了。” “滚!”燕王妃气息不顺,狠狠砸了一个茶盅在地上。 她脸色阴沉,眼里有着恶毒的光芒在流转,气怒的思量开来。为何……,秋葵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又为何,秋葵突然疯了,却口口声声喊着王妃?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凭着昭华,只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燕王妃很快想到了一个人,江慕白! 秋葵是江慕白诊治的,要是对秋葵下药,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忽然间,她不由猛地心惊起来,宝香……,女儿宝香,也是在由江慕白诊治的。而且奇怪的,宝香刚刚好忘了落水前的记忆,兴许也是江慕白做了手脚! 好啊!胆子不小! 燕王妃气怒交加,可是江慕白深受燕王的信任,甚至可以拒见其他所有人,并不能随随便便拖出来打一顿,再逼供什么的。不对,不对!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再找一个大夫给宝香看病,免得留下什么不妥。 正在咬牙切齿之际,忽地一声通传,“燕王到。” 燕王妃赶紧起身出去迎接。 燕王黑着一张脸,呵斥下人们,“都滚!”然后关了门,劈头盖脸朝着燕王妃骂道:“你就是不肯消停,是不是?才死了春杏,你又故意把秋葵赏赐过去闹事,还闹出疯病了。” 燕王妃回道:“秋葵又不是在我这儿疯的,王爷怎么怪我?更不用说,现在有人在背后制造流言,非说春杏是我害死的,我……,我这还一腔委屈没出诉呢。” “那也是你自找的!”燕王斥道:“你敢摸着良心说一句,你把秋葵送过去,没有别的用心?你敢赌咒发誓吗?” 燕王妃自然不敢。 燕王冷声道:“正巧最近宝香身子不适,你多照顾照顾她。至于王府的中馈之事,就交给世子夫人打理,你就不用费心了。” 意思是,要夺了燕王妃的管家大权。 燕王妃当即拒绝,“不行!”继而发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找借口解释,“婉兮毕竟年轻,没经过多少事儿,哪里管得这么大的一个王府后宅?” 燕王冷笑,“你是说,你自己的侄女不合格了?” “不是……” “如果沈婉兮管理不了内宅,那就是她的失职!再加上她一直无所出,那么……”燕王的话语停了停,“就干脆再换一个世子夫人好了。” “不!”这个燕王妃更不能接受。 “你好自为之吧。”燕王拂袖走了。 “…………”燕王妃气得半晌都没说话,又怕燕王没走远,不敢砸东西。只在心里咬牙切齿,怨恨的诅咒昭华,“给我等着,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嚏!”明珠阁内,昭华打了一个喷嚏。 秦少熙长身玉立的站在旁边,问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心下却是轻笑,昭华果然有点手段,对抗燕王妃,居然轻松胜了一局!虽说这其中少不了江慕白帮忙,但是在江慕白到来之前,秋葵的失策,以及秋葵被吓晕吓傻,应该都是昭华的杰作。 呵呵,女人果然不能小觑。 第三十七章 争宠 王府里暂时安静下来。 燕王妃才被燕王申斥消停不少,加上秦宝香病着,还担心江慕白做了手脚,暂时顾不上昭华这边。而春杏死了,秋葵疯了,另外两位姨娘都被禁足,秦少熙又明显护着昭华,还有谁敢不长眼?别说昭华,就连珍儿、珠儿在王府的待遇,都好了不少。 昭华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对秦少熙侍寝,病了,自然而然有了合理借口。她心里的压力减轻了很多,秦少熙又一味的温柔体贴,相处了几天,两人还真有了几分亲近。 “今天觉得怎么样?”秦少熙问道。 “还好。”昭华从床头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这日闲着无事,我给世子爷做了一个荷包。”因为心虚,略微低下了头,“你瞧瞧,可还使得?” 秦少熙微微惊讶。 居然知道主动送荷包了?看样子,仿佛是有点害羞的样子。 心下不由一笑,这女人……,吃软不吃硬。之前弄得像个烈妇似的,现在居然起了小儿女的心思,知道送东西了。 可是下一瞬,本能的警觉又提醒他,荷包可能有问题! 毕竟昭华前几天才见了江慕白,时间上太凑巧,不得不防。因此当面笑吟吟的收下了,等离了明珠阁,却悄悄找大夫看了荷包,“瞧仔细,有无问题?” 大夫打开荷包看了看,隔层里面放了几片干花,拿出来细瞧,还闻了闻,“是玫瑰和月季等物,都是常见的,没有什么问题。” 秦少熙松了一口气,“好,去吧。” 大夫悄悄退下。 秦少熙低头看着荷包,上面做工精美,刺绣大方,显然昭华的女红很是不错,而且费了一番心思。他不由失笑,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喜欢做这些,何必总想着有阴谋?再说了,凭着他的身份、长相、权势,就不信一腔温柔之下,还有哄不住的女人。 甚至可以用柔情动之,让昭华主动的护着她背叛江慕白,这样岂不是更有趣?秦少熙越想越是有意思,勾起嘴角,顺手把荷包挂在了身上,咬牙道:“江慕白,咱们走着瞧,早晚会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江慕白也没有闲着。 他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在给何姨娘的保胎方子里,稍稍添加了一点药。到了下午时分,何姨娘就连着呕吐了三次,喊着胸闷,“我不行了,不行了。” 丫头慌道:“这就去请江神医过来。” 江慕白步履从容而来,进屋先搁着帘子给何姨娘诊脉,微笑道:“姨娘放心,就是孕吐有些反复,不是什么大毛病,胎像正常。” 何姨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江慕白行云流水的写了药方,让丫头去抓药,然后说道:“不过,从何姨娘的脉象上头来看,最近……,似乎有些忧思啊。” 何姨娘被禁足都快憋坏了。 一听这个,当即开启诉苦模式,“谁说不是呢?世子爷不让我出门,整天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都快要闷坏了。偏偏外头的狐狸精又不消停,缠着世子爷,你说,我这心里能不担忧吗?” 江慕白笑道:“何姨娘,你是有身孕的人,千万保重身体啊。那个昭姨娘再得宠,也没身孕,满府里的人都没法和你比的。” 何姨娘却气愤道:“她天天缠着世子爷,难道不会怀?早晚会有的。” “这……”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何姨娘撑着腰,护着肚子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恨恨道:“我要去见世子爷!” 丫头赶紧阻拦道:“不行啊,世子爷不让你出去。” 何姨娘怒道:“你们让开!” “姨娘别生气,保养为重。”江慕白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趁机道:“我看不如这样。那个昭姨娘借口有病,所以才缠着世子爷的,你也可以啊。你肚子里有世子爷的孩子,就说反胃恶心,不舒服,世子爷肯定会过来的。” 何姨娘立即动心了,拍手道:“好好,这个主意好。” 江慕白笑道:“不管如何,姨娘都要包养好自己的身子,在下先告辞了。”他可不想迎接秦少熙,自然要先走的。 何姨娘吩咐丫头,“送江神医出去。” 等江慕白走了,又吩咐另外一个丫头,“快去,把世子爷请来,重重有赏。”想着秦少熙马上要过来,实在坐不住,下了床,“给我梳洗打扮。” 何姨娘特意挑了一身桃花色的衣裙,显得娇柔,妆容故意不用胭脂,衬得苍白虚弱,总之就是一副娇滴滴的病西施模样。 没过多久,就见小丫头欢喜的跑了进来,“姨娘,世子爷来了。” “来了!”何姨娘喜不自禁,赶紧对镜子照了照,然后返回床上躺着,做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等秦少熙进门,却挣扎了下了床,“给世子爷请安。” 秦少熙皱眉,“不是说胎像不稳吗?不用下来了。” “是。”何姨娘被两个丫头扶着躺了回去,娇滴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连着吐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厉害,快要难受死我了。” “大夫看了吗?” “看了,江神医说没事。”何姨娘话一出口,又后悔,赶紧描补抢救,“可是江神医也说了,说我最近似有忧思,需要人陪,不然一个人会闷坏了的。世子爷,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嘛。” 秦少熙一听这话就是扯淡。 江慕白怎么会说这种话?分明是何姨娘自己瞎编出来的。 “世子爷,我的胸口现在还闷着呢。”何姨娘拉扯他的袖子,一脸含情脉脉,“只是见你来了,心情好些,倒好似舒服了不少。” 秦少熙轻笑,“这么说,也倒是药引子了。” “哎呀,世子爷。”何姨娘使出撒娇卖痴的功夫,拉着他歪缠,“妾身就是想你,既然都来了,就多陪陪我不行吗?再说……”她拉起秦少熙的手,放在肚子上,“除了我,孩子也想你了啊。” 秦少熙明知道她是装的,可是既然来了,也就懒得动弹了。再说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也给何姨娘一个面子,答应道:“行,中午在你这儿吃饭。” 何姨娘还不知足,“那晚上呢?” 秦少熙皱眉,“你怀着孕,又不能服侍我,晚上还要我留下来不成?” “世子爷。”何姨娘有一点小委屈,“我知道,可我就是想你。世子爷若是没有别的兴致,可以睡我的床,我睡外间。若是,若是……”她一咬牙,“世子爷,你把清荷给开脸了吧。” 她想过了,横竖还有大半年不能服侍,不如用通房丫头拢住秦少熙! 何姨娘叫了清荷进来,“快给世子爷请安。” 清荷长了一张瓜子脸儿,穿了翠色比甲,身段窈窕玲珑颇有曲线,一看就是讨男人喜欢的模样儿。此刻心里大致明白何姨娘的用意,微微红了脸,好似三月里绽放的一直漂亮碧桃花,水灵灵的透着俏丽。 她福了福,“给世子爷请安。” 秦少熙不是太有兴趣。 不过最近连着素了好些天,昭华那边又不想逼急了,还得笼络哄着,倒也的确有点需要出出火了。他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这是你的贤惠大方,我领你的情,那晚上我再过来一趟,让清荷服侍。” 何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继而忙道:“清荷,快谢恩啊。” 她可不是真的贤惠大方,而是不得已。 与其让昭华得宠,不如让清荷分宠,没办法罢了。毕竟她怀孕连带生产,没有半年时间肯定不能完事儿,总不能一直这么失了宠。可是说到底,再给世子爷添女人,心里还是酸酸涩涩的不好受。 但是不好受,也得受。 何姨娘强露欢颜,留着秦少熙一起吃午饭。还叫清荷作陪,在旁边帮着盛汤夹菜,顺便夸了几句清荷的好,努力做出一副贤惠的样子。 清荷自然更加殷勤了。 一时间,屋子里其乐融融。 明珠阁里,珠儿刚刚打听消息回来,“世子爷被何姨娘留下了。” 昭华淡淡道:“我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又封了姨娘,别人如何能乐意?文姨娘性子深沉内敛,可能还能忍上片刻。何姨娘仗着自己有身孕,岂有不借孕邀宠的?随她去吧,横竖我也拦不了。” 珠儿说道:“听说何姨娘呕吐了几次,说是胎像不好,江神医都过去看了。” “江神医?”昭华心头微微一跳。 难道,这里头又有江慕白的什么阴谋?还是巧合?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便是对着珍儿和珠儿,也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暗暗琢磨了。 一个下午闲闲过去。 到了晚上,听说秦少熙在何姨娘出留宿了。 珠儿忿忿不平,哼道:“都怀孕了,大着肚子还争男人,也太不知脸面了吧?就算世子爷留在她哪儿,也睡不成啊。” 这话说早了。 第二天,就传出清荷被秦少熙临幸的消息,据说还有赏赐。珠儿打听消息回来,气得咬牙切齿的,“我说呢,原来何姨娘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她不能侍奉世子爷,就找个丫头侍奉世子爷,真是……” 珍儿沉默不语。 珠儿恼道:“有什么了不起?清荷我见过的,未必有我和姐姐好看呢。” 第三十八章 富贵 昭华听了这话眼神微凝,犹豫了下,问道:“要是世子爷看上你们,可愿意……,侍奉世子爷?我得先问问你们的意思。” 珍儿顿时脸红了。 珠儿也有点羞羞答答的,哼哼道:“一切听姑娘安排。” 这就是愿意了。 昭华心里微微一落。 倒不是吃醋,而是想着若是珍儿和珠儿侍寝,身份变得不一样,只怕以后对她的心思态度也不一样了。甚至,她们其中一个怀上身孕,摇身一变也成了姨娘。到时候,所谓的主仆情义,其实就跟纸一样薄,轻轻一戳就碎了。 可是,要她现在就去争宠献媚,她又做不来。 “姑娘。”珍儿误解了,陪着小心,“我和珠儿不敢跟你争宠的,就是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帮姑娘把世子爷留在明珠阁。当然了,没有姑娘的吩咐,我们是绝对不会主动勾引世子爷的。” 珠儿也醒悟过来,忙道:“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昭华轻轻摇头,“没有,你们不用多心。”她和珍珠姐妹相识时间甚短,实在谈不上什么主仆情义,而秦少熙有权有钱有貌,又是风流年少,她们有些想法也是难免的,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也好,免得措手不及。 正在想着,就见秦少熙施施然的进来了。 “世子爷。”昭华赶紧起身。 “不用多礼。”秦少熙穿了一身深紫色的锦缎长袍,长眉微挑,眉宇间透出一抹天生的气势。不过他见了昭华,眼里却又蕴含了一丝温暖笑意,“今天感觉如何?若是好些,我陪你出去逛逛。” 昭华微笑,“还好,只是懒懒的不想出去。” 秦少熙笑了,“随你。”他略微沉默了下,忽地问道:“清荷的事你知道了吧?何姨娘不方便服侍我,所以就举荐了清荷侍寝。” 倒要看看,她是一个什么反应。 昭华点了点头,“听说了。”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事情与她根本就不相干。 秦少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以及不悦。 难道他这段时间柔情款款,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没有一丁点儿动心?不然的话,怎么听见别的女人侍寝,丝毫都不吃醋?还是说,吃醋也要假装没有事儿。 因此心念一动,笑道:“你看,春杏死了,文姨娘和何姨娘都在养身体。你呢,又病恹恹的也不太好,我这身边总不能没个人服侍。其实是谁都无所谓,比如……”挑眉看向珍珠姐妹,“珍儿和珠儿也使得。” 他这么说,珍儿和珠儿顿时低下了头。 秦少熙笑问:“如何?你要是把她们挑一个给我,我就留在你这儿。” 昭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并不希望珍儿和珠儿服侍秦少熙,还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够离开燕王府,把珍珠姐妹也给带走,让她们各自嫁一户好人家。可是心下又想到,她觉得这样好,珍珠姐妹未必觉得好,说不准人家就想服侍秦少熙呢。 方才说什么帮她固宠,焉知不是自己乐意? 因此看了看珍珠姐妹,又看看秦少熙,“愿不愿意,都是她们自己心里所想,我怎么好做决定。”她起身,“我先出去,世子爷你看上谁了,问她们吧。” 昭华随手抓了一件披风就出去了。 “姑娘……”珍儿喊了一声,又担心秦少熙这边有话,犹豫着,和珠儿一起眼巴巴的看着秦少熙,没有追上去。 秦少熙反倒笑了。 昭华的反应,他自动理解为是在吃醋,分明就是赌气出去的,因此追了上去。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三步两步,就在台阶口追到了昭华,“不乐意了?” 昭华摇头,“没有。” 秦少熙笑道:“口是心非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昭华是在吃醋以后,心情忽然变得大好,欠了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游湖。” 昭华有点尴尬,解释道:“不是的,我真的没有吃醋。” “解释就是掩饰。” “…………” 秦少熙不由分说,让下人去找船娘挪了船,然后带着她游湖。燕王府大得很,又安静,又没人打扰,两个人闲闲逛着足够了。 秦少熙却还不满足,“可惜现在不是夏天,不然这荷塘里都是荷花,完全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顿了顿,“等夏天了,我们再过来看。” 昭华微微一笑,“好啊。” 夏天,她也许已经离开燕王府了。 太阳初升,一片暖融融的金色阳光洒了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感觉暖暖的,让她的内心变得十分平和。进了燕王府这段时间,一直风波不断,像今天这样安静的游湖,还真是很难得呢。 秦少熙端着酒杯,浅酌慢饮,目光流转不定落在她的身上。 昭华今天打扮的很是清爽,粉红色的袄儿,月白的绣花裙子,整个人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出水清莲,倒是人比花娇了。偏偏她虽然性子端正,身段儿却是很好,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有一种别样的禁忌诱惑。 秦少熙不仅想到了她落水的样子。 那洁白如玉的皮肤,微微起伏的曼妙曲线,当时湿漉漉的抱着有些冰凉,现在搂着肯定是软玉温香,不由招手道:“你过来。” 昭华怔了怔,还是温顺的依言过去了。 其实她有心里准备,秦少熙不可能一直纵容着她的,早晚会要了她。而她,既然入了燕王府,将来即便逃离也是为了杀云柔,而不奢望什么新生活。名节已经受损,哪里还能想什么清清白白嫁人? 反正等云柔死了,大仇得报,她也可以安心的撒手去了。 这身体,就当时回报给秦少熙了吧。 “你今儿倒是乖巧。”秦少熙借着船的遮挡,将她搂在怀里,调笑道:“是不是怕我临幸了珍儿和珠儿,所以愿意自己服侍了。” 昭华顿时羞红了脸,睁大眼道:“不是!” 秦少熙自动理解为她害羞,低下头,在脸上亲香了一口,“乖乖,你说不是就不是,好不好?”他又带出了平日轻浮的性子,手上不老实起来,“今儿你听我的,跟了我,往后总不会亏待你。” 昭华被他搂得浑身发软,想要拒绝,又不想因小失大坏了事。更何况,她都已经做了秦少熙的姨娘,再拒绝也未免太矫情。心里不停的给自己鼓气,等下闭上眼,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怎么闭上眼睛了?我又不吃人?”秦少熙故意打趣她。 昭华身体微微发抖,“我……,我……”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双眼紧闭不敢睁开,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下一瞬,秦少熙便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一口,“你可真香,处子的清香。” 昭华一张脸红得跟鸽子血似的,羞窘道:“世子爷,你别说那些话了。” “好,不说。”秦少熙用力一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然后低头亲吻下去,占有她的幽幽甜香和美妙,“昭华,你是甜的。” 昭华说不出话,气都喘不过来,整个人都被他封印住了。 好半晌,秦少熙才饶了她松开。 昭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伏在一旁,心口像是装了一只小鹿,“砰砰”乱跳,整个人都是云山雾里的,脑子一片空白。 “昭华……”秦少熙有些情动,再次搂住了她,正想翻身压到身下,岸边忽然传来婆子的叫唤声,“世子爷、世子爷!何姨娘的胎像有些不好,让你过去。” 昭华顿时如蒙大赦,推他道:“你快去。” 秦少熙的脸黑沉沉的。 这种时候,没有那个男人愿意打断。特别是,昭华以前还一直不愿意,今天好容易哄得她愿意了,却被打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昭华趁机穿好了衣服,喊道:“船娘,赶紧靠岸。” 船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当即撑杆,把船往岸边靠去了。 秦少熙再风流荒唐,也不能当着众人临幸了昭华。更何况。还真的有点担心何姨娘的肚子,因此脸色难堪的跳下船,撒气道:“都给爷滚开!” 昭华松了一口气。 秦少熙却回头等了她一眼,“等着,晚上再找你。” 昭华顿时脸都发白了。 心下懊恼,这么一波三折的受惊吓,还不如刚才……,就一下子成事儿了呢。只是也没办法,自己也上了岸,惊魂未定的回了明珠阁。 等到天黑,秦少熙却没有过来。 珠儿跑出去打听消息,回来气愤道:“听说何姨娘胎像不好,哭天喊地的,说肚子难受不让世子爷走呢。” 珍儿皱眉,“这何姨娘,分明就是仗着身孕撒娇,跟咱们这边打擂台呢。” 昭华反倒松了一口气,“随便吧。”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服侍秦少熙,躲过一天是一天。不过……,她扭头看了看珍儿和珠儿,她们应该很是愿意吧。如果下次秦少熙过来,看上了珍儿或者珠儿,那就顺手推舟成全了,遂了她们的心愿。 第三十九章 意外 毕竟富贵迷人眼,锦帛动人心,珍儿和珠儿又没有她这样的小姐身份,当然是要抓住眼前的富贵了。即便做正头夫妻,嫁个贫寒的,只怕她们还不愿意呢。 昭华收起多余的心思,说道:“下次世子爷过来,要你们服侍就服侍吧。” 珠儿高兴道:“谢过昭姨娘。” 珍儿扯了扯妹妹,陪笑道:“姨娘,咱们是打进王府就服侍你的情分,绝对不敢和你争宠的。再说了,我和妹妹这等庸脂俗粉,世子爷也没多大兴趣,断然比不上姑娘的……” “好了。”昭华摆摆手,淡声道:“我不会拦着你们的,也不会从中作梗。既然你们都愿意服侍世子爷,那是你们的心愿,只要世子爷乐意就行了。” 珠儿怯怯道:“姨娘,你生气了?” 昭华摇头,“没有,我想一个人静静,也该睡觉了。”挥退了珍珠姐妹,心里有一点淡淡失落。不过想想也明白,她们和她只是半路相逢,不是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丫头,谈不上情分,各有心思亦是人之常情。 想明白了,也就放得下了。 昭华心平气和的睡下,一夜安好无梦。 次日早起,珠儿急匆匆的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简直气坏了,“姨娘,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世子爷又让清荷侍寝了!何姨娘分明就是故意拉着世子爷,再让清荷缠着他,真是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珍儿拉扯她,“行了,别一大早的叫嚷,吵得姨娘心烦。” 珠儿还想再说,“可是,清荷她……” 正巧秦少熙从外面进来,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昭华便道:“你要是着急,我等下就让世子爷给你开了脸,清荷能争,你也能争。” 珠儿露出几分羞赧,“我……” 秦少熙走了进来,笑问:“在说什么呢?这么严肃,该不是在说爷的坏话吧?”他走到昭华身边,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问道:“昨晚想爷了没有?” 昭华不是太适应这样的亲昵,微微僵硬,“世子爷,我的小日子快来了。你看,要不把珍儿和珠儿开了脸,让她们服侍你吧。” 话说破了,也省得珠儿这么烦人了。 她自认为有本事和清荷相争,那就去吧。 秦少熙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笑道:“怎么了?见我昨天去找清荷,吃醋了?所以,才赌气说要把自己的丫头给我,是不是?你从前可没有这么大方的。” 昭华轻轻扯下他的手,别过脸,“我说真的。”说着,起身出去了。 秦少熙的动作缓缓停下。 他目光深深的看了昭华背影一眼,又扭头,看了看珍儿和珠儿,笑问:“你们两个,谁愿意服侍爷啊?” 珠儿忙道:“我愿意!” 珍儿红着脸蛋儿,也点了点头。 秦少熙冷笑道:“爷不愿意。”一甩帘子,径直就挥袖出去了。 他这话,等于公然嫌弃珍珠姐妹,没有看上的意思。珍儿和珠儿都臊红了脸,又是羞窘,又是委屈,更是深深的担心和失望。 珠儿哭道:“姐姐,万一世子爷以后再不理我们了,可要怎么办?” 珍儿脸色白白的,半晌才道:“妹妹,是我们太着急了。眼下世子爷正宠着昭姨娘,心里眼里都是昭姨娘,哪里还容得下别人?我瞧着世子爷这意思,是在警告我们老实一点儿,没有昭姨娘的吩咐不许再妄想了。” 珠儿还是哭个不停,哽咽道:“丢死人了。” 珍儿叹气,“罢了,往后好好的顺着昭姨娘吧。如今昭姨娘才是世子爷的心头肉,别人都是草芥,咱们就是太心急了,不该越过昭姨娘去。” “我也没坏心啊。”珠儿嘟嘴,“何姨娘不是还用清荷固宠吗?咱们便是服侍了世子爷,那也越不过昭姨娘,何苦呢。” 珍儿却要明白一些,“妹妹,现在不是昭姨娘拦着我们,而是世子爷不乐意,不愿意让昭姨娘生气,不要我们啊。” “怎么不是她拦着?”珠儿有些不满,抱怨道:“她明说让我们服侍世子爷,可是等世子爷来了,却又赌气出去。这个样子,世子爷岂有不哄着她的?分明就是故意的,当着世子爷的面吃醋,好让世子爷远离我们,厌恶我们!” 珍儿叹道:“说句妄想的话,要是咱们姐妹侍寝有了身孕,也未必不能封姨娘。所以昭姨娘还没孩子,自然不愿意了。” “如此看来,你们心里是存下怨气了。”昭华站在门口冷冷道。 “昭姨娘。”珠儿吓了一跳,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昭华淡淡道:“方才是你们说要服侍世子爷,世子爷来了,我也说开了。既然你们都含羞带臊的愿意了,万一世子爷点头,我留在屋里岂不尴尬?所以才出去回避的。” 珠儿羞愧的低下头,答不上话。 昭华冷笑道:“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我故意让世子爷吃醋?你怎么不说,是你们没本事勾引到世子爷呢?他要是愿意,我还能强行把你们分开不成?有本事,现在就把世子爷摁倒上了啊。” “噗!”身后有人笑出声来,是秦少熙。 昭华回头,脸上还带着气愤难解,“你要睡她们就睡,若不睡,就劳烦给我打发了。眼下她们心里已经埋怨上了我,回头因此生怨,我反倒要平白添出许多麻烦,何苦呢?不如我清清静静的,自己一个人省心。” 秦少熙笑道:“既如此,那就叫人牙子过来,把她们给随便卖了好了。” 珍儿和珠儿顿时大惊失色,“不!世子爷不要。”又连连给昭华磕头,“姨娘,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昭华却道:“你们这样的,我往后实在是不太敢用。” 珠儿顿时吓傻了。 珍儿央求道:“姨娘,求你饶了我们吧。” 昭华心里另外有些想法。 她的确觉得珍儿和珠儿急功近利,为了荣华富贵,那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而且明显秦少熙没有看上,即便顺手收房,凭着珍儿和珠儿的寻常资质,将来也不会得宠的。她又和江慕白私下联合,将来难保不会出事。 不如趁此机会,把珍儿和珠儿给摘了出去,也算是主仆一场。 因此昭华做出厌恶的样子,“我是不能留你们了。你们心中对我有怨气,勉强留下,将来肯定会平白生出事端,那又何苦呢?只是你们服侍了我一场,也算有几分情分,把你们再送到人牙子手里,未免过了。” 她转头,看向秦少熙说道:“世子爷,回头我就去找世子夫人,让她给珍儿和珠儿各择一门亲事。不论是府里的小厮,还是外头的良家,把她们都嫁出去了吧。”为了不让秦少熙拒绝和怀疑,还故意道:“世子爷,你可舍得?” 秦少熙目光闪烁不定,看着她笑,“昭华,你吃醋的样子真是有趣。”可有可无的看了珍珠姐妹一眼,“丫头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像她们这样的,王府里头一大群有的是,你随便处置好了。” 昭华便福了福,认真道:“多谢世子爷。” 珍儿和珠儿都吓呆了。 珠儿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姨娘,姨娘你好狠的心啊。我们服侍你一场,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就因为我们想服侍世子爷,你便翻脸了?竟然……” “够了!”昭华心里一阵恶心反胃,打断道:“若是不满意,那我就叫人牙子来!” 珠儿立即止住了哭声。 珍儿拉了拉她,扯着朝昭华磕头,“多谢姨娘恩典。” 昭华挥手道:“退下吧。” 珍儿和珠儿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秦少熙目光清明的看着昭华,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干脆利落,当断则断,陆家的小姐果然不错。”他走过去,轻轻的牵起她的手,笑问:“珍儿和珠儿走了,你身边没了人服侍,要不要我再派几个丫头过来?” 昭华心头微微一跳,“不用了,横竖我也没什么可使唤的。再说了,之前夫人还赏赐了我四个丫头,以及之前还有粗使丫头和婆子们,足够使唤了。” 秦少熙微笑,“那你觉得人手不够了,再告诉我。” 心下却是微微下沉。 昭华此举,只怕未必是在吃醋,而是在保全珍儿和珠儿。她和江慕白勾勾搭搭,只怕另有计谋,她舍不得珍儿和珠儿死,就干脆先发制人把她们给撵了。 这是……,要孤军奋战啊。 秦少熙心情一阵复杂。 正在此际,外头忽然来了一个小丫头,慌张喊道:“世子爷,不好了!何姨娘的肚子见红了,只怕要坏事,你赶紧过去一趟看看吧。” 秦少熙顿时脸色大变,怒道:“好好的,怎么会见了红?!” 昭华也是吃惊,“世子爷你快过去吧。”至于她,这种混乱的场合就不去了。何姨娘最近恨她的很,又怕是要小产,再被牵连上可就麻烦大了。 惹不起,躲得起。 昭华决定,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第四十章 诡计 昭华没有等多久,就传来了何姨娘小产的消息。 据说是何姨娘吃了一碗蛋羹,然后便开始肚子疼,没多久就见了红,最终小产了。偏偏那个做蛋羹的厨娘,是沈婉兮的陪房,事情顿时变得阴谋诡异起来。 何姨娘哭天喊地,“世子爷,世子夫人,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啊。” 秦少熙脸色阴沉如墨。 沈婉兮则是苍白宛若一张白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正在这时候,又传来厨房娘畏罪自尽的消息,沈婉兮越发说不清楚了。王府里,流言纷纷都在议论,说是沈婉兮容不下何姨娘有孩子,所以下了黑手。甚至还有人说,之前文姨娘小产也有蹊跷,没准儿同样是沈婉兮下的手。 沈婉兮本来就不是伶牙利嘴的人,再遇上这种说不清楚的事儿,越发笨嘴拙舌,解释不清楚便气得病倒了。 燕王府闹哄哄的一整天,人仰马翻。 秦少熙自然没有再回明珠阁。 昭华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珍儿和珠儿也撵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恍惚,为什么在这儿?又是为什么,搅和进这一场王府妻妾斗争?秦少熙跟她有何关系? 如果她是一个男子,直接提把剑,回青州把云柔给杀了就行了。 偏偏不是,只能这般苦苦煎熬。 昭华彻夜辗转难眠。 次日天明,秦少熙一大早的就过来,说道:“夫人病了,王妃那边忙着照看宝香,也是没空儿。所以我想了,最近后宅琐事就由你来料理。” “我?”昭华吃惊道:“这怎么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姨娘,进府的时间又短,也没有生育等功劳,如何能服众?实在是不合适。” “爷说合适,就合适。”秦少熙脸上闪出一丝疲惫,一丝不耐烦,“你要是怕麻烦,那就让王妃来料理,再不然让文姨娘协理。自个儿想想,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别光图着省心,就不知道啥是不省心了。” 这话说得明白,燕王妃和文姨娘肯定是要找茬的。 昭华自然是不愿意,左右为难,最后不得不答应下来,“那我试试。” 秦少熙往床上一躺,“累死了。” 昭华上前服侍他宽衣解带,柔声道:“昨儿爷熬了一夜,再睡个回笼觉。”转身端了温温的茶过来,“喝一口,润着嗓子,等吃晌午饭我再喊你。” 秦少熙依言喝了一口,倒头便睡。 他这厢睡了,不多时就有管事妈妈过来寻找昭华,回禀一些闲杂事等。好在昭华自幼便是长女,又是两世为人,对这些后宅的套路还算熟悉,打起精神应付过去了。 但是管事妈妈们畏惧秦少熙,好应付,两位姨娘却不好应付。 何姨娘小产了,暂时没动静,文姨娘可是耐不住性子了。她只从上次计谋失败,就被禁足起来,一直关着,差点都要把她给憋坏了。 眼下何姨娘小产,沈婉兮气病,燕王妃不主事儿,只剩下一个没有根基的昭华,她如何能够服气?不过她心思深重,不是春杏那种简单直白犯傻的,表面上没有动静,只在暗地里派人盯着昭华,一肚子的坏水儿。 刚巧秦少熙去了何姨娘处,江慕白就过来找昭华,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瞎闯,而是打着请平安脉的由头,进门道:“最近府里不安生,何姨娘的饮食又有些问题,所以王爷让我看着大家一点儿,别再有了不寻常。” 昭华才不相信他的这些话,情知他是有事而来。 因此撵了小丫头,问道:“何事?说吧。” 江慕白微笑,“你给世子爷的那个荷包,记得再做一个,找个机会把原先的换了。” “换了?”昭华先是不解,继而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惊道:“你的意思,是因为世子爷的荷包不干净,所以……,何姨娘才会小产?” “不好吗?”江慕白轻笑,“这对你,可算得上是好事啊。” 昭华静默了片刻,摇摇头,“什么好事?我又没打算一辈子呆在燕王府,世子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孩子,都跟我没有关系。” 江慕白轻笑,“你倒是看得开。” “我本来就不属于燕王府,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昭华很是平静,微微蹙眉,“而且王府里姬妾众多,勾心斗角,也不是适合久留之地。” 江慕白勾起嘴角,“我也不喜欢。” 昭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倒是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总觉得,最近整个王府都是不安宁,像是要出大事了。” 江慕白继续微笑,淡淡夸道:“你的直觉不错。” “那你……” “好了,我要告辞了。”江慕白并不打算多说,站起身道:“昭姨娘身体无恙,平日里多注重饮食养身就好,好好休息吧。”说完,径直走了。 昭华越发觉得对方捉摸不定,担心的很。 而此刻,文姨娘正在燕王妃跟前挑唆,“依我说,江神医和昭姨娘就是有些古怪。上次春杏是陷害他们没错,但是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他们俩清清白白的,春杏又怎么会盯上他们?这不,江神医才去看望昭姨娘了。” 燕王妃脸色阴沉,冷声道:“这两人果然不清不楚的。” 文姨娘趁机道:“王妃娘娘,你可别就这么纵容他们啊。万一,这要是闹出一点什么事儿来,岂不坏了世子的名声?也坏了王府的名声啊。” 燕王妃冷冷看着她,“我懂你的意思,就是想挑唆我去处置了昭华。可是现在,世子把昭华当个宝,连主持中馈的大权都让她暂代了。王爷呢,那对江神医是言听计从,比对亲儿子还要亲,谁敢算计他?这两位,我是先不去招惹了。” “王妃娘娘……” “你愿意。”燕王妃目光灼灼,冷笑道:“那你去啊。” 文姨娘低声嘟哝,“我哪有那个本事?”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掩饰,“我这也是为了世子担心,为了王府的声誉着想。” “行了!”燕王妃不耐烦道:“你的我是傻子吗?我劝你,赶紧把那点子小聪明收一收,别卖弄了。在蠢人面前卖弄还行,在聪明人面前卖弄等于自找死路!” “我、我没有。”文姨娘怯声道。 “你再说没有试试!”燕王妃忽地声色俱厉。 “我错了。”文姨娘吓得赶紧下跪,“王妃娘娘,我不敢了。就是……,就是实在看不惯昭姨娘的轻狂样儿,所以才着急了。” “退下罢!”燕王妃不耐烦的挥挥手,没工夫多说。 对于文姨娘这等小鱼小虾,只要不碍事,她根本就懒得理会。倒是昭华,这还没有受宠就扶摇直上,三下两下,竟然把管家大权都拿过去了,实在不容小觑!也实在,不能继续养虎为患下去了。 燕王妃正在琢磨,忽地一个婆子慌慌张张来报,“王妃,不好了!何姨娘突然没来由的大出血,止都止不住,只怕小命要不保啊。” “什么?”燕王妃顿时脸色大变,目光震怒,“怎么会这样?!” 婆子慌张道:“奴婢也不清楚,王妃娘娘,你赶紧过去瞧瞧吧。” 燕王妃再也坐不住,脸色阴沉的飞快冲了出去。 何姨娘的屋子里,因为大出血不吉利,所以秦少熙和昭华沉默着坐在外间,周围丫头婆子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现场一团人仰马翻。 昭华也不想过来,但是现在她负责后宅琐事,沈婉兮病了,何姨娘大出血这种事,不得不过来看一下。要是依照她的本心,是绝对不愿意来现场的!因为她很清楚,这里面有江慕白的手段,是个阴谋,更是一大滩洗不清的浑水。 正在纠结,就见燕王妃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何姨娘怎么样了?” 昭华赶紧站起身。 秦少熙也站了起来,说道:“还没死呢。” “你这叫什么话?”燕王妃听了十分恼火,却又不好多说。 按理说,何姨娘死啊活啊的跟她没关系,犯不着这么心急火燎的,但是这里面有一个过去的缘故。当初秦少熙的生母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也是小产,也是第二天大血崩,最后撒手人寰。 如果何姨娘以同样的方法死了,只怕……,会勾起秦少熙的旧伤。 不!看情形,现在已经让秦少熙想起来了。 燕王妃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凭着直觉,她觉得这里面必定有人在捣鬼,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她在屋里环视,目光很快落在了昭华身上,正有一股火气没地方撒,当即怒道:“你来做什么?是不是见何姨娘要死了,幸灾乐祸!” 昭华忙道:“王妃,我是过来探望何姨娘的。” 燕王妃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和何姨娘有什么交情,还关心她?要来,昨天何姨娘刚小产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今儿是来等着看她死的吧。” 昭华沉默不语。 燕王妃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要我说,别是何姨娘这番小产,和你……”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里面一声惨叫,“何姨娘!姨娘!” 秦少熙当即问道:“怎么了?!” 清荷哭着跑了出来,哽咽道:“世子爷,何姨娘……,呜呜,何姨娘去了。” 第四十一章 自尽 秦少熙顿时脸色大变,褪去血色。 燕王妃则是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蹦。 阴谋!今天的事,绝对是一个大大的阴谋! 可是,是谁在背后捣鬼呢?她朝昭华看了过去,虽然刚才抓着昭华撒气,但心里并不认为是昭华做的。毕竟昭华进府的时间还短,没有根基,府里根本就没有能指使的人。要想把手伸到厨房,盘算沈婉兮的陪房,她还做不了。 但若不是昭华,又是谁? 何姨娘不可能,没到底害了自己的孩子和今后的依仗,再说她也蠢!至于文姨娘,虽然有点小心眼儿,但……,应该也没有这么厉害。她至多能收买厨房的人下个药,却没本事逼得厨娘自尽,想来不会是她。 那如果这些人都排除了,还有谁? 燕王妃心里“咯噔”一下。 她目光闪烁,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秦少熙的身上。莫非……,世子知道了当年的事,故意闹这么一出,好到王爷跟前扎眼睛?!她越想,越觉得是秦少熙所为。 因为秦少熙绝对有这个能力,做成这些事! 燕王妃的脸色黑了。 可惜,她还真是冤枉了秦少熙,这件事并不是他做的。而是江慕白,通过昭华给秦少熙的荷包,再联合小厨房的下药蛋羹,致使何姨娘小产了。这两样东西,分开来放都算不上是毒药,但是合在一起,则是催产的利器了。 别说燕王妃想不出来,就连秦少熙,都想不到是他间接害了何姨娘的身孕。而他此刻,一脸冷漠的听着何姨娘的死讯,再想起当初生母的惨死,一模一样!岂能按捺住不怀疑燕王妃?理由都是现成的,燕王妃只想让沈婉兮有子,而不想让别的姨娘抢先怀孕,所以就对何姨娘下手了! 甚至,之前文姨娘莫名其妙小产,也可能是燕王妃所为。 至于流言说是沈婉兮所为,呵呵……,那个懦弱的女人,没本事、没狠心,更没有这份毒辣的手段,根本就不可能! 秦少熙一张脸都黑了。 昭华在旁边看着,燕王妃和秦少熙的脸色都很难看,眼里都在迸刀子!恍然间,明白了江慕白的所作所为,……那就是,挑唆燕王妃和秦少熙互相猜忌!虽然不清楚内里原因,也不明白他这么做,想要得到什么,但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屋子里,气氛一触即发! 秦少熙忽地抓起昭华的手,拉她出门,“你赶紧回去,老实呆着!”径直拉扯着,不管昭华步子小跌跌撞撞,一直送回明珠阁,“等我回来!” 昭华莫名其妙,又是一阵惊魂未定。 隐隐觉得,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风雨欲来啊。 秦少熙然大步流星的再次出门,去了燕王的书房,进去关了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诉说道:“父王,昨儿何姨娘吃错了厨房的东西,小产了。今儿……,血崩止不住,就在刚刚断了气,死了。” 燕王听得脸色一变,“血崩?死了?” “父王!”秦少熙没有明着说燕王妃的毒辣,他相信,父王心里有数,“儿子觉得,沈婉兮根本不配做王府主母,既无管家才能,又不能生育子女,所以儿子请求休了她!” 他可不想,往后孩子还带着沈家的血脉! “这……”燕王有些迟疑。 秦少熙又道:“儿子的夫人不求别的,只求贤良,可以生育便是了。初婚听父母,再婚由自己,儿子想要休了沈婉兮,将来自己找一个心仪的女人。” 他没办法杀了嫡母燕王妃,但是却可以休了沈婉兮,断了沈家后路。 燕王微微沉默。 秦少熙担心父亲不答应,放下狠话,“如果父王不肯答应,或者王妃不肯答应,觉得休妻的名声不好听,那还有另外一个解决办法。”他猛地抬头,咬牙道:“当年我娘可以亡故,她沈婉兮……,也一样可以!” 这话的意思,简直就是公然说要杀了沈婉兮了。 燕王忍不住一阵叹息,“世子啊,我知道你心里面的怨恨。可是当年,父王和王妃也有过青梅竹马的时光,也恩爱过。因为父王年少风流,纳了一些狐狸精回府,她们算计了王妃的肚子,让她生了宝香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所以……” 所以,燕王妃看着秦少熙的生母,生了一个儿子,又要生,再想起自己再也不能生育,再也不能生儿子,就下了毒手。但事实上,对于燕王来说,秦少熙的生母并非挚爱,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对于秦少熙来说,生母就生母,燕王妃对他又杀母大仇! 燕王对沈家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并不想杀了沈婉兮。但是想到,膝下只有秦少熙这么一个儿子,将来王位也是要传给他的,何苦留着沈婉兮将来被杀呢?不如休了,遂了秦少熙的心愿,断了沈家的后路,也好平息他心中的一腔怨愤。 他叹了口气,“好,休了沈婉兮!” 秦少熙跪地磕头,“多谢父王恩典,多谢父王成全。” 燕王当即下令,以沈婉兮三年无所出为理由,将其休弃!这个消息一传出,整个燕王府都顿时哗然了!沈婉兮得知了这个消息,更是气得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燕王妃则是震怒无比,气得顾不上摔东西,直接找到燕王,“凭什么?婉兮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休了她?” 燕王淡淡道:“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三年无所出。” 燕王妃被噎了一下,继而又道:“她无所出,那也可以让丫头生孩子,抱养啊。再说婉兮还年轻,现在没有孩子,不代表以后一辈子没有孩子!” “呵呵。”燕王冷笑,“你觉得,婉兮会有孩子吗?” 燕王妃是一个聪明人,立刻明白,沈婉兮一直没有孩子,可能不是因为她不能生,而是秦少熙不想让她生,顿时心往下沉。 燕王又道:“你和世子之间有杀母大仇。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你愿意自己的孩子,带着杀母仇人的血脉吗?既然如此,何必留下婉兮许多光阴?等她回了娘家,再嫁一门差不多的婚事,也不算晚。” “不、不……”燕王妃固执的拒绝道。 “由不得你!”燕王冷声道:“三天之内,赶紧把沈婉兮送走!另外我再奉劝你一句,世子已经不是可以任你摆布的小儿了。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而且,他是燕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燕王。” 燕王妃顿时脸色大变,手上发抖,“你是说……” “还用我说吗?”燕王讥讽道:“你要是运气好,死在我前头也罢了。要是运气差,死在我后面,难道未来的燕王还能乖乖听你的?你做事之前,可得仔细想想自己的后路!” 他的意思很清楚,她如果对世子再用严厉手段,当心将来反噬! 燕王一拂袖子,摔门出去。 燕王妃顿时失去了力气,浑身发软。 她没有儿子,如果沈婉兮再被休了,那么等她一死,燕王府就和沈家没有关系了。她的儿子不能做燕王世子,她的孙子也不能带着沈家血脉,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果然,何姨娘的事是世子所为! 小东西,翅膀长硬了啊! 那个看起来纨绔浪荡的风流公子,一步一步,步步为营,把她狠狠的算计了一把!好似一只猛兽,咬得她浑身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燕王妃恨得简直要把人给生吞了。 而沈婉兮,则刚悠悠的缓慢苏醒过来。她看着秦少熙让丫头送过来休书,不由脸色苍白如纸,哆嗦着,缓缓走过去拿了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便顿时泪如雨下,“世子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纵然没有生育子女,可是……,可是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是秦少熙,根本就不同她圆房。 甚至就连新婚之夜,虽然破了她的处,却也没有把孩子留在她的身体里,事后还让妈妈给她熬了一碗名为补汤,实为避子汤的汤药。 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要她生下孩子。 而现在,他却以三年无所出来休她!呵呵,他真是好薄情,好冷心,好残忍,这和杀了她有何区别?她若是被休回娘家,父母已经不在,兄嫂岂能乐意她大归住在娘家?指不定,随便找们亲事就把她给卖了。 想她谨慎一生,却落得被休,还有何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 不如死了算了。 即便秦少熙厌恶她,若死了,应该也会给她一口薄皮棺材,好好发葬!燕王府还丢不起那个人,把世子夫人随便给埋了。 对了,她死了,这一生就都是世子夫人了。 沈婉兮伏在被子上大哭了一场。 她哭得眼泪干了,嗓子哑了,然后把丫头都撵了出去。满目眷恋的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儿,依依不舍,却利落的把腰带往房梁上一套,打个结,脖子往里头一伸,“世子,你真狠心薄情啊。” 可是也不对,世子对昭华就不薄情,还很多情呢。 沈婉兮凄惨一笑。 她脚下用力一瞪,“咔哒!”,凳子落地,把自己悬挂在了房梁上,晃晃悠悠,荡来荡去,不过转瞬便要香消玉殒了。 第四十二章 羞涩 时值中午,赶巧有丫头进来给沈婉兮送药。 结果推门一看,天呐!夫人把自个儿挂成了一条吊脖鸭,两腿晃晃悠悠,不知道是死是活,顿时吓得尖叫,“快来人啊!夫人投缳自尽啦!” 丫头婆子们慌忙赶来。 翡翠急得不行,招呼大家,“快快快!抱住夫人的脚,往上,把脖子松开一些。”众人七手八脚的,搂着沈婉兮解了下来,然后放到床上。 沈婉兮一动也不动,脸色白如纸。 翡翠强咬着牙,乍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呼……,还有气儿!夫人还活着,还活着啊。”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夫人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啊。” 其他的丫头婆子们,也是纷纷垂泪。 倒未必是心疼沈婉兮多难过,而是沈婉兮一死,她们这些人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纵使还留在王府里,也肯定没有现在的职位好,地位月例都要跟着下降的。更有甚者,将来世子再迎娶一个新夫人,这些人就有可能要被撵出去了。 翡翠是沈婉兮的心腹丫头,娘家带来的,自幼一起长大情分最深。顾不上多哭,赶紧爬起来出门找小丫头,红着眼圈儿道:“快!去找大夫过来,不不……,找江神医过来!江神医的医术好,让他快点儿!” 小丫头赶紧去了。 片刻后,江慕白匆匆赶来。 沈婉兮已经悠悠醒来,只是干躺着,眼神空洞的王者床帐顶,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死了一次,虽然肉体被抢救回来,灵魂却已经被拘走了。 江慕白给她手腕搭上帕子,切了切脉,“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不过因为自尽,指使气血淤积,容易头晕目眩,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 沈婉兮露出一个惨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还要我活着?” 江慕白微笑道:“夫人,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说点难听的话,夫人养尊处优、衣食无缺,身边又有丫头婆子伺候着,这样荣华富贵的生活,多少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沈婉兮凄凉道:“荣华富贵又如何?不过是活死人一个虚度光阴罢了。”她嗓子被勒的很不舒服,咳了咳,“原本我就是这样活着的。可是现在,世子爷要休了我,回娘家又没有父母庇佑,能有什么好日子?与其日日夜夜煎熬着,不如死了算了。” 翡翠劝道:“夫人啊,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 “翡翠。”江慕白抬头看她,“你先带着人出去,我来劝解夫人几句,好吗?”他语调温柔似水,更有一种让人不自禁信服的力量。 翡翠点点头,“好。” 江慕白等人走了,关上了门,才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夫人留在王府,而不是回娘家日日夜夜煎熬,夫人可想知道?” 但凡人求死,都是一刹那的悲伤绝望到了顶峰,做出的极端之举。 沈婉兮已经死过一次,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绝望,而求生是本能,现在江慕白又有好法子解决问题,如何会不想听?她缓缓转头,看向那张清俊无比的脸庞,“你不哄我?不骗我?而是真的有法子。” “自然。”江慕白微微一笑。 “我想听。”沈婉兮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求生的欲望。 江慕白淡淡道:“世子之所以要休了夫人,并非夫人有错,而是不愿意让沈家的人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如果夫人主动把这位置让出来,委曲求全,再加上有王妃协助,想来让夫人留下不难。” 沈婉兮听了这话,已经信服,“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在这个位置太碍眼了。” 她并不清楚世子和王妃之间的杀母大仇,但是也隐隐知道一些,更感觉的到世子不喜欢沈家的人。为了不让带有沈家血脉的后代出生,除了新婚夜做个样子,后面根本就一直不碰她,她又如何能够怀孕?想到此处,仍旧忍不住满心悲伤。 江慕白又道:“所以,世子夫人不防自请下堂,然后留在王府做个在家居士。” “这……”沈婉兮头一次听说这种办法,细想想,又觉得有点道理,“是啊,如果我不做世子夫人了,又出了家,世子应该不至于赶尽杀绝吧。还有姑母那边,想来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也许……,我真的可以留下。” 说着,她又委屈,“其实何姨娘的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慕白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夫人,不要太伤怀了。” 沈婉兮猛地全身僵硬。 孤男寡女,江慕白这个举动很是逾越。但是他一脸关切之色,又做的自然,除了擦眼泪并无其他举动,完全翩翩正人君子的风度。 反倒让人绝对多想不应该,是自己邪性了。 江慕白状若无意,把手帕放在了床头,起身微笑,“夫人好好休息吧。你眼下病着,王府应该不会急着赶你出去。等下午好点,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做,找王妃求求情,应该能解决夫人的燃眉之急,往后断不可在轻生了。” 他的眼眸星光摇曳,仿若倒影一泓美妙的月色水波。 沈婉兮猛然有点害羞的感觉,面对这样清俊的一个男人,如此春风化雨的关怀,她那干涸悲凉的心,顿时注入了一汪温泉之水,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下一瞬,自幼所受的道德束缚又提醒她,不应该有这种念头。 她已经嫁给了秦少熙,怎么能再对江慕白有了心思?那成什么人了? 可是,秦少熙根本就不要她。 沈婉兮内心纠结不定。 等她回神时,抬头看去,江慕白早就已经出去不见了。 翡翠推门进来,瞅着沈婉兮脸上的悲伤散去,还仿佛有了点红润的气息,不由惊喜道:“果然江神医医术高明,跟夫人聊了几句,夫人就已经见了大好了。” 沈婉兮做贼心虚紧张不已,听了翡翠这么一说,更是羞窘,慌道:“我想自己静静,你先出去吧。”一侧首,又看见江慕白的手帕落在旁边,生怕翡翠看见了,赶紧用被子遮了一下,催促道:“出去,出去,都赶紧出去。” 翡翠笑道:“行,我去厨房给夫人做好吃的。” 沈婉兮等她走了,关了门,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被子下的手帕。她轻轻闻了闻,上面带着淡淡的沉香味道,像是江慕白,永远那么让人安宁沉静。 内心里一个声音在说,秦少熙不要她,别的男人肯要她也是不错啊。 沈婉兮把头躲在被子里面,羞红了脸。 原本依照她循规蹈矩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往这种邪路上头想的。可是现在,秦少熙连名分都不肯给她,差点逼死她,破罐子破摔便无所谓了。 大不了,还有一死! 明珠阁内,昭华正在缓缓的喝着热茶。 她的内心轻微感叹。 才进王府没多久,就眼睁睁的看着江慕白在幕后操纵,死了何姨娘,病了秦宝香,休了沈婉兮,还差点让她送了命!燕王妃和世子更是翻脸,还有……,当初春杏的死,间接地也是江慕白的计谋成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了此人深不可测。 和他打交道,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昭华不由摇摇头。 没办法,她并没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 小丫头进来回报,“昭姨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昭华起身,“好,现在就走。” 不管是出于主持后宅的权利责任,还是姨娘的义务,都应该过去探望一下沈婉兮。虽然明知道不会愉快,但是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一趟了。 刚到了正院,就见翡翠一脸冷色,“哟!还当是谁呢?昭姨娘来了啊。” 昭华知道因为沈婉兮被休,她又主持后宅大权,正院的人看她都好似仇敌一般,故而也不放在心上。径直到了里屋,让小丫头把东西放下,上前请安道:“夫人,现在可觉得好些了?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沈婉兮对昭华倒是没多大仇恨,反正秦少熙不爱她,没有昭华,也有别人,还不如昭华性子好呢。至于何姨娘死了,也不可能伤心。平日里何姨娘没少作妖,死了虽然可怜,但是也没啥值得同情的。 要不然何姨娘生下儿子,那还不翻了天啊。 不过沈婉兮继而想到,她马上就不是世子夫人了,谁得宠,谁不得宠,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还想这些做什么?她满心懒洋洋的,淡声道:“我还好,没什么想要的,多谢你亲自过来看望我,回去歇着吧。” 她现在觉得心里一无所念。 唯一……,还有一点生机和念想的,是不合时宜的江慕白。那方藏在被子的手帕,用力的握紧了,然后又松开,有种做了贼的紧张和激动,让她透出一丝活人气息。 昭华等了片刻,见她默默的出神不言语,便起身告辞了。 听说,秦少熙要休了沈婉兮。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过来打个招呼做到人情便是了。忍不住想了一下,如果沈婉兮被休,何姨娘死了,春杏死了,文姨娘也病歪歪的,王府倒是清净了。 只不过,应该……,还会有新人进来吧。 第四十三章 火灾 昭华回了明珠阁,静默无言,一脸无趣的躺在床上。 妻妾争斗,本来不是她所愿意掺和的。可是现在,看到沈婉兮这样子,再想到往后要是离不了燕王府,不免还要比沈婉兮过得更艰难,便觉得没意思的很。 哎……,希望早点办完江慕白的事,早日顺利离开吧。 不然活得太累了。 这一夜,昭华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折腾到半夜还是没有睡意。 “嗤……”寂静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但又不像是耗子之类的小东西。再加上现在珍儿和珠儿不在,屋子里空荡荡的,黑乎乎的,不免越听越觉得有点渗人。 昭华心里紧张兮兮的,拨开帐子,四下里环顾瞧了瞧,却没有见着什么。 可是放下帐子,却又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到底还是不放心,干脆下床,点了灯又瞧了一遍,还是没有瞧着东西。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去睡的时候,忽然问到了一股子烟味儿,顺着方向找去,发现窗外竟然有火光摇曳,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着火了! 昭华当即大喊,“来人!来人!” 可惜凭她怎么大喊大叫,外面都没有人应答,更没有一个丫头婆子进来,这就奇怪了。但是很快,外面的火越来越大,她……,看样子是出不去了。 昭华顿时心底一凉。 且不说王府戒备森严,日日夜夜都有人不停巡逻。单说她这明珠阁,根本就没有单独的小厨房,如何起火?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不是意外失火,而是……,有人打算用大火烧死她! 敢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燕王妃! 燕王妃和她之前结怨太深,还被王爷申斥过,现在沈婉兮又被人休了,燕王妃岂能不把怨恨发泄出来?甚至沈婉兮,因为被休,都有可能下这个毒手。 不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外面的火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烟雾也越来越多了。 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办?外面只怕已经被反锁了,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昭华飞快在床上展开一床被子,然后把洗脸剩下的水全都泼了,连洗脚水也不放过,一起泼,把整张被子泼的湿溜溜的,预备等下逃命。这还是小的时候,听奶娘说的,这样可以防止被火烧伤,被烟雾呛到,希望可以管用吧。 火光越少越大,烟雾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 昭华实在呛得不行,只能蹲下,“咳咳、咳咳咳……”用力扯了湿润的被子裹在身上,再用湿毛巾捂住嘴,一步一步的往后门挪动。 可惜的很,后门被人锁上了。 至于前门更不用想,肯定早就锁得死死的,再者火苗也大,更不可能逃出去!昭华前后都没有了去路,心下绝望不已。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不成?不!她还没有杀了云柔啊。 死不可怕,仇不能怕才可怕。 不知道是因为伤心难过,还是因为烟熏的难受,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整个人也被熏得晕乎乎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忽然间,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将晕眩的她接了过去,低声耳语道:“别出声,别害怕,我会把你平安就出去的。” 昭华扭头睁眼,看到一张清俊无比的年轻男子脸庞,是江慕白! “你……”她又是惊讶,又是抗拒,“别拉扯我。”但是身体却软绵绵的,脑子更是被熏得晕乎乎的,完全不听使唤,只能说了最后一句,“救我,我还不能死。” 江慕白低低的笑,“好。” 昭华在晕眩过去的最后一刻,忍不住想,江慕白是怎么进来的?又是谁放的火?可是下一瞬,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间,世事,混乱不堪…… 等昭华有意识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也不知身在何处。只能感觉到头疼如裂,像是有许多挣扎一般的难以忍受。微微一动,还能感觉到嗓子眼儿疼,火烧火燎的不舒服。 可是感觉了下,周围的环境赶紧而舒适,也不烫,应该已经离开了火灾现场。 那她……,是到了那儿呢? 是被江慕白救走了,还是……,其实死了,只是重新转世投胎了?昭华想努力的睁开眼看一看,偏偏眼皮子沉甸甸的,努力的睁开了一下,又忍不住自己闭上了。 意识再次模糊,昭华沉沉睡了过去。 中间又醒过几次,也睡了几次,最后总算慢慢的清醒过来。 昭华动了动手指,摸摸自己,感觉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成年女子的身体,那就是说并没有转世投胎,还在这一世了。 如此,也好。 忽然间,外面有人进来了。 昭华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慢慢清晰,她看清楚了站在床边的白色身影,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江慕白。虽然知道孤男寡女的不合适,但是现在身体乏力,说矫情的话没必要,也就安然的躺着了。 “醒了?”江慕白微微笑着,“我估摸着,你这个时间也该醒了。” “这是……,哪儿?”昭华问道。 “画舫。”江慕白在旁边坐下,淡淡道:“我封了王爷之命,下江南找几株百年老参和一些稀世药材,回去配制药丸所用。” 这话,算是解释了此行的行踪。 昭华忍着胸腔了的难受,咳了咳,“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该不会……,是要食言,准备把我给卖了吧。” “呵呵。”江慕白轻笑,“我怎么会卖了世子爷的爱妾?那也太不像话了。” 昭华轻轻摇头,“你别跟我说这些虚的,告诉我实话。” “实话就是要把你送回林家。” “林家?!”昭华吃惊,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江慕白反问。 “不,我当然愿意。”昭华缓缓的说着,眼里闪过一抹伤感,“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林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永远不去别的地方。” “所以,这是好事啊。”江慕白施施然一笑。 “我知道,回林家是好事。”昭华难过道:“可是我回了林家,又要怎么杀了云柔报仇呢?再说了,我已经在秦府呆了那么久,说不清楚了,要怎么回林家呢?总不能让舅舅一家因我蒙羞,甚至……,万一被燕王妃知道,还会给舅舅一家惹来灾祸。” 江慕白冷笑,“燕王妃怎么会知道?” “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大摇大摆,以陆昭华的身份回林家的。”江慕白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之色,徐徐道:“我已经和林家的人通过信了。他们得知了你的情形,非常担心,答应接你进府。对外面,就说林涧买了一个妾室,一切顺理成章。” “这……”昭华静默了片刻,“倒是可以。” “至于云柔的事儿。”江慕白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要处决了她,我抬抬手指就能办了,你不用担心。但是,我要让你办的事儿还没有完,所以……,云柔就暂且留着吧。” “你还要让我办什么?”昭华吃惊道:“要办,也是盖在燕王府办才对。你都把我送到林家了,还能办什么啊?” 江慕白轻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昭华无语。 “好了。”江慕白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你好好的休息着,等回了林家,可以先放松的住上一段时间,后面的事回头再告诉你,走了。” 第四十四章 相处 接下来,昭华睡睡醒醒躺了好几日。 江慕白每天都过来探望,不再说起王府,而是闲聊一些有关林家的事,“林涧是你自幼熟识的表弟,不消我多说。但是有一件大事,你还不知道。” “何事?”昭华隐隐觉得不是好事。 “林间已经娶妻。” “…………”昭华怔住了。 “怎么?觉得林涧应该等你一辈子?”江慕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还是说,听了这个消息吃醋了?难过伤心了?” “我……”昭华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里的确是有一些不舒服,堵得慌,但是她并没有觉得林涧应该等她一辈子,更谈不上吃醋和伤心。毕竟她对林涧可有可无,便是成亲,也只能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而她现在又入了燕王府,做过秦少熙的侍妾,哪里还敢妄想其他? 因此摇摇头,淡声道:“我只是有些意外,……这么快。” “你也不必难过。”江慕白解释道:“你被云柔卖掉以后,他们便去信,说已经把你远嫁去了京城。苏州和林家相隔十万八千里,林家的人又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无法打听,林涧便日日饮酒买醉,甚至又一次酒后跌入池塘,险些送命。” “表弟他……”昭华直起了身体,复又坐回,“既然娶妻,那自然应该没事了。” 江慕白微笑道:“你舅母见儿子日日心神恍惚,魂不守舍,怕他再送了小命。于是赶紧娶了一门儿媳进门,留在林涧身边,好日日夜夜看着他,所以你也别埋怨林家的人。” “不,不会的。”昭华摇头,“即便我不知道这些事,没有表弟的出事,舅母一家抚养我一场,养恩大于生恩,我也绝对不可能埋怨林家。至于表弟,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和他是在是不相适宜。” 她猛地抬头,“江神医,既然表弟已经娶妻,你让我去做妾,这不是存心搅和的林家的人不安生吗?再说了,林家和燕王府八竿子都打不着,我去了林家,又有什么用处啊?还请换个法子,收回成命。” “怪我没有说完。”江慕白淡淡笑道:“当初呢,是说让你回林家的,林家的人也都一口的答应了。可是后来,我才得知林涧已经娶妻,所以就有些不方便。我想了想,不如让林涧去京城任职,然后就说路上买了你,直接把你带到京城就行了。” 昭华听得猜疑不已,“可是这样,又跟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岂不是把林涧也给牵扯进来了?你……” 江慕白淡声道:“你问得太多了。” 昭华顿时抿嘴不语。 她能感觉得到,江慕白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随和,而是城府深沉。他所谋甚大,自然不会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再问,很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正说着话,画舫忽地缓缓的停住了。 像是靠岸了,猛地一顿,昭华的身体摇了摇,问道:“这是到哪儿了?”说话间,就听见有人走了上来,不由有点紧张,“我回避一下吧。” “不用。”江慕白淡淡摆手,轻笑道:“应该是林涧到了。” 昭华顿时脸色一变,坐立不安。 江慕白却不管她,施施然的微笑走了出去,打招呼道:“林公子,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里面请,先进来再说话吧。” 林涧回道:“多谢江公子了。” 昭华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身体一抖,并且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在燕王府只当自己已经死了,任何羞辱都能受,可是面对纯洁的好似一张纸似的林涧,她羞愧了。 总觉得自己已经黑了,污了,不纯洁了。 林涧急切的点了点头,快步进去。 昭华哽咽道:“涧哥儿。”然后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林涧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竹叶纹长袍,肤色白净,眸光明亮,颇有几分翩翩君子风,怎么看都是如玉美少年。虽说娶了妻,但是相隔时间并不久,还是和从前差不多,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握住昭华的手,“表姐。” 江慕白微笑,“在下先告辞了。” 林涧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又收回了手,继而激动道:“表姐!我原以为你嫁了人,心里真是难过坏了。后来才从江公子嘴里得知,云柔……,那个蛇蝎妇人,竟然把你卖到了燕王府做姨娘!简直……” “不……”昭华刚想说出被卖青楼的实情,又忍住了。 在林涧这么单纯的人心里,被买去做姨娘已经是特别可怕的事了。若是青楼,只怕回吓坏了他,更会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还是算了吧。 好在林涧情绪激动也没留意,接着道:“好了,好了,过去的糟心事都不说了。” 昭华微笑,“好,不说了。” 林涧轻轻拉起她华的手,诚挚道:“虽然爹娘让我娶了妻,可却不是我想要,婚后也没有和她圆房亲热过。她是她,我是我,将来我跟她和离,再给她添一份嫁妆,让她改嫁了。表姐你先委屈算我的妾室,等我处理好家里那位,就把你扶正做妻。” “涧哥儿。”昭华并不愿意让他牵扯太多,抽出了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岂能说改就改了?况且,你的妻子并没有做错什么。说是和离,女儿家名声也受损的,何苦呢?我和你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不……” “你听我说完。”昭华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我在燕王府呆了好些日子,陪伴在世子身边,已经……,不合适再给别人做妻子,更不合适你。” “表姐,可是……”林涧瞪大了眼睛,“江公子说,世子并没有临幸过你。” “呵呵,他怎么知道?”昭华冷笑。 虽然秦少熙没有碰她,但是不想说了,不想再给林涧错误的希望了。 “这……”林涧怔住,过了片刻咬牙道:“就算世子强迫了你,那也不是你的错!我忍了,我还是想和表姐你过一辈子,以后不要提燕王府的事就行了。” “不,涧哥儿。”昭华重活一世为人,懂得更多,“你现在年少情真,自然是可以容忍我的不贞。可是将来岁月长久,不说我年老色衰,也会有感情淡泊之时,那时候我们岂不是要变成一对怨偶?与其这样,还不如彼此做一对表姐弟。” “表姐,不是这样的。”林涧急了。 “涧哥儿,你听我说,好吗?”昭华放柔了声调,缓缓道:“现在我算是你名义上的姨娘,先跟着你,其余的事再慢慢跟你细说。横竖我现在不会离开,有多少话说不得?咱们就先不要争吵了。” “好。”林涧一想到这个,顿时就心花怒放欢喜起来了。 “涧哥儿。”昭华低声提醒了一句,“江慕白这个人城府太深,不可以常人度之,他若是让你做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涧惊诧道:“我觉得江公子挺好的啊。” 昭华便有些无语了。 不过想着也不用着急,以后一点点的说,便先忍住笑道:“走吧,我们出去找江公子说说话,跟他道谢。其实这次我能顺利活着出来,都是多亏了他帮忙。” 不管江慕白有何种心思,都是救了她。 只要能杀了云柔,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把命还给江慕白,但是……,她不想把林涧和林家的人牵扯进来,所以打起精神吧。 林涧微笑道:“好,我们出去说。” 表姐弟两人一前一后,气氛和睦的走出去,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林家的日子。但是只有昭华心里清楚,她和林涧,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第四十五章 表弟 到了外头,江慕白却没有在甲板上。 昭华疑惑问道:“江神医呢?是不是去客房休息了?” 下人回道:“回姑娘的话,江神医已经走了。” “走了?”昭华吃惊不已,“他……,去哪儿?”继而觉得这话有些傻,江慕白是不能长时间离开王府的,办完了林涧的事儿,自然是回王府去了。 果不其然,下人回道:“江神医回燕王府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昭华却说不出什么,又一阵没来由的失落,以及淡淡不安。她在燕王府事事都依靠江慕白,或许这份依赖,有点慢慢的变成了习惯。至于不安,她转头看了看林涧,满心担忧他被扯了进来,却又无力改变。 林涧说道:“这也好,他趁着夜色把你接了出来,现在再赶回去,应该能在天明之前赶回王府。这样的话,只要江神医行踪小心一点儿,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如此对他好,也更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嗯。”昭华心不在焉的,转身回去。 她根本就不担心江慕白的安全,他素来谨慎有谋算,只有他算计别人的,断没有别人算计他的道理。现如今,还是担心眼前单纯的表弟林涧,叹气道:“哎……,你怎么就听话的来了啊。” “表姐?”林涧满脸的不明白,问道:“我看江神医救了你,为人也斯文客气,你到底在忧心什么呢?说起来,他救表姐于危难之中,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只等去了京城,我和表姐安顿下来,再想办法道谢吧。” 昭华摇摇头,轻叹道:“你不懂。” 林涧急了,“我到底哪里不懂?你说啊。” 昭华往椅子里面一坐,缓缓闭上眼睛,“江慕白凭什么无缘无故救我?我有那点值得他这般投资的?虽然我不清楚他所谋为何,但大抵猜的到,他是针对燕王府有巨大阴谋,而我……,还有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表姐。”林涧缓和下神色来,说道:“我虽年轻单纯,不晓事,但是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我心里也清楚,江慕白不能平白救你,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表姐有心罢了。但既然表姐已经清楚内情,那也没必要再遮掩,咱们有话直说便是。” 昭华气道:“那你知道,你还来?!” 林涧轻轻摇头,“即便我不停,江慕白也一样有办法把我弄来。更何况,为了救表姐于水火之中,明知山有虎,我也会偏向虎山行的。” 昭华听得心头一酸。 是啊,她不该再去埋怨林涧了。 说到底,他都是一片爱慕关心自己之意。 “表姐,我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又担心我年轻不懂事中了别人的奸计。”林涧缓缓蹲在她的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可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你一个弱女子单独应付那群才狼虎豹,对不对?这份风险,我愿意和你一起担。” “涧哥儿……”昭华的眼泪一瞬就掉落下来。 她从被云柔卖到青楼,再到燕王府,前前后后受了多少委屈?不是她坚强,而是根本无枝可依,无处可诉。眼下林涧的温柔体贴,反倒勾出了她的柔弱,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再也止不住,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 “表姐。”林涧起身,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你受苦了。” 昭华哭得说不出话来。 林涧轻叹,“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不想刺痛你,怕你伤心。其实,不管世子有没有临幸你,你都还是我的表姐。诚然,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变,但是表姐……”她轻轻的挪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至少此时此刻,我对你是一片肺腑至诚啊!” 昭华顿时哭得更凶了。 林涧也眼圈儿红红的,哽咽道:“如果你没失身,我娶你为妻。如果失身,难以让父母亲眷接受,我就纳你为妾。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会呵护你的周全。纵使我将来十年八年会变心,到那时,你也过了十年八年的好日子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变心?!” “涧哥儿……” 林涧忽地举手对天发誓,咬牙道:“皇天后土在上,林涧今日在此发誓!心意不可期,但誓言不可改,若我将来对表姐之心有变,不再怜爱,也必定护她一世周全。如违此誓,天地不容,人神共弃!” 昭华哭得泣不成声,哽咽道:“我得了你这句话,死也值了。” “表姐,别怕。” “我怎么能不怕?涧哥儿……”昭华哭得浑身发抖,眼泪直坠,“你不知道,那个云柔有多狠心,有多恶毒,她……,她竟然把我买到了青楼。” “青楼?!”林涧震惊道:“不是说,卖给了世子吗?” “云柔算个什么东西!”昭华哭骂道:“凭她,就连世子跟前的下人都见不到!更别说青州和扬州千里之遥,她怎么联系世子?” “也是,我正因为这个不解呢。”林涧点了点头,继而怒道:“云柔恶毒宛若蛇蝎毒虫一般,不……,便是蛇蝎也没有她狠!杀人不过头点地,何须如此恶毒无比的折磨你?简直千刀万剐都有余!” “我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昭华忍住伤心,继而升起满腹怨恨,“若不是为了杀掉云柔,我早就自尽了。若不是为了杀掉云柔,我也不会和江慕白与虎谋皮,更不会把你也牵扯进来,我……” “表姐,我自愿的。”林涧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诚挚道:“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自责,真的,我心甘情愿的来救你。即便明知道是被江慕白算计,我也不怪他,反倒要感谢他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到了你。” 昭华慢慢止住了眼泪,“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未必不能活到最后。” 林涧笑道:“ 表姐,你这么想就对了。” 昭华眼圈儿红红的,喘了口气,“我这都叫什么命啊?从小死了娘,爹有又跟没有一样,妹妹和我不亲,继母宛若蛇蝎一般要置我于死地!呵呵,这一生……,是注定要活在恩怨情仇里面了。” “表姐,你还有我。”林涧柔声道。 “涧哥儿。”昭华主动地抓起他的手,缓缓的、缓缓的,放在了自己胸口,目光清澈的看着他,“我没有什么可也回报你的大恩,只有这个了。” “别!”林涧感受到了那一抹柔软,像是触电般的缩了缩手,但继而……,又不舍的停留住了。他有些纠结窘迫,结巴道:“我……,我没有那样挟恩图报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昭华轻笑,“我这点清白不给你,也可能被别人糟蹋了,甚至死于非命,留着作甚?至少你待我以真,情之以切,给你……,方才不算辜负了。” 林涧静默无言,眼神灼热似火的凝视着她,“表姐……” 昭华轻轻浅浅的笑,闭上了眼睛。 她的面前是一团熊熊烈火,一片荆棘针刺。秦少熙是那虎,江慕白就是那狼,还有燕王妃、秦宝香、云柔等蛇蝎,让她身处危险步步艰难。 只有林涧,是那上天派来搭救她的瑞鸟,只有他了。 次日天明,天气一片晴光大好。 昭华慵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一则是昨夜担惊受怕,二则睡晚了,三则也是好久没睡的这么踏实,自然睡得香甜。她伸着懒腰醒来,一如当初在林家做小姐时自在,还歪头看着已经早起的林涧,笑着道了一声,“渴了。” 林涧面如冠玉,回转身对着她淡淡的笑,“等着,就来。” 第四十六章 眉卿 昭华也不客气,从他手里接了茶盅小口小口的喝,呼了一口气,“舒服!”继而勾起嘴角冷笑,“你说,要是江慕白的布局不要我了,我就这么一辈子跟着你,倒也不错。至于杀云柔的事,没有江慕白,有你,其实也一样可以办到。” 林涧目光微闪,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眼前的昭华,和以前的昭华骨子里已经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整个人的气度,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也对,她能从青楼里面逃出来,在燕王府活得平平安安的,岂能还是一朵小白花?可是黑了也没什么不好,清莲是莲,妖莲也是莲,都是他心中最最挚爱的那一朵。 相思入骨,相思有毒。 她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他了,还要怎样?这辈子,便是为了她赴汤蹈火去送死,刀山火山插刀子,也不会回头了。 也……,不能回头。 林涧想明白了这些,便又轻笑,“表姐,我会跟上你的。”她变了,他也就变得和她一样好了。他低头,在她洁白如玉的手上轻吻,仿佛带着某种圣洁,“你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永永远远都是,永远永远……” 昭华伸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在他的脸上,“涧哥儿,……好啊。”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朝夕相处,彼此的心意最是容易想通。昭华和林涧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内容,以及彼此同心同德的默契。 这世上,没什么比这更加珍贵了。 昭华静默了片刻,披起衣服起身,窈窕玲珑的身段隐约可见。她的脸上却只有一派端庄正气,坐在镜子前缓缓梳头,“对了,江慕白给你在京城安排了一个什么官儿?” 林涧回道:“翰林院编修。” 昭华轻轻点头,“倒是一个不错的清闲职位。”继而勾起嘴角轻笑,“不过什么官职都无所谓,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但是不管如何,既然去了京城,江慕白应该不会马上追来,咱们也有一段清净日子。” 林涧笑道:“表姐想去逛逛街?” “别叫我表姐,听着生分。”昭华轻笑,“再说,去了京城也不方便这般称呼。不如,就用小时候你给我起的那个表字,还叫眉卿吧。” “好。”林涧温柔点头,“眉卿,到了京城,我陪你一起去逛街。” 燕王府里,秦少熙正在雷霆大怒的发脾气,“混账东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烧成了焦炭,也该有个残骸留下吧?现在连一根骨头都不剩,你们就想这样交差了?来人!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一人二十仗,打死扔了乱坟岗喂狗!” “世子爷!饶命啊,饶命啊……”一群丫头婆子哭天喊地,却都被拖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啊!!” “啊,痛、痛痛痛……,哎哟!啊……” 秦少熙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虽说这段时间对昭华是虚情假意,可是做的多了,也在不知不觉种成了习惯。更何况,昭华貌美、气度好,性子又聪慧,身段也是一等一得,正常男人那里会不喜欢?即便谈不上深爱,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动心。 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尽管明面上来看,昭华应该是被大火烧成了灰,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秦少熙难以相信这是事实。总觉得,昭华是趁着这场大火悄悄走掉了。 至于去了哪儿,在哪儿,却是无从得知。 秦少熙心里带出巨大的失落,以及巨大的愤怒,……这场大火分明就是人为的!而放眼整个王府,心狠手辣且有能力放这把火的人,只有燕王妃!她因为沈婉兮被休,所以迁怒到了昭华,烧死昭华,也是为了让他心里不痛快。 这个恶毒的女人! 秦少熙咬牙切齿的怨恨着,却又不得不忍耐。他现在只是世子,不是燕王,燕王妃又是他的嫡母,无法对她痛下杀手!忍,再忍,忍到他做燕王就行了。 “世子爷。”外面婆子来报,“明珠阁的下人们都打过了,死了的不算,剩下活着的要怎么安置?还请世子爷给一个示下。” 秦少熙袖子一挥,“卖了!” 婆子为难道:“世子爷,这一共十来号人呢。若是都卖了,动静不免闹得太大,外头不知晓的,还以为是王府日子过得艰难,养不起下人了。再不然,流言蜚语的也难听。不如把他们打发到庄子上去,再不回府,世子爷以为如何?” “滚滚滚!”秦少熙不耐烦道:“爱咋咋地!别在我眼前晃悠就行。” “是,奴婢遵命。”婆子退了下去。 秦少熙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坐在椅子里,眼前全是昭华的音容笑貌,和往日里的一举一动。原来细雨润无声,平时没有多加留意,等到失去,才会发现心里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儿,空落落的不舒服。脑子里更是莫名烦躁,像是缺了镇山石,一团毛毛躁躁的惹人烦。 “拿酒来!”秦少熙喊道。 他心下冷笑,江慕白自认为给他中了相思蛊,那么昭华死了,不见了,自然是要伤心难过才对,演戏总要演全套。更何况,他也的想要以酒解愁。 昭华像是一滴晶莹璀璨的朝露,有她,就有新鲜的气味。 这王府里没了她,又是一团行尸走肉的气味,勾心斗角的氛围,叫人恶心作呕!更叫他心里着火的是,明知道燕王妃公然要烧死昭华,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无能为力,叫他恨不得一醉再也不要醒来。 婆子们搬了一坛好酒进来,放在桌上,问道:“世子爷,现在要不要给满上?” “都滚出去!滚远点儿!”秦少熙一把抱起了酒坛子,打开塞子,对嘴就直接喝,一大口一大口的好似饮水。喝得他的肚子火辣辣的,脑袋晕乎乎的,思维也开始混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 “昭华,昭华……”他轻轻的笑,“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爷待你,即便是虚情假意,可那些好却也是真的,你就一点都不念想?一走了之,一走了之,哈哈哈……” 孤家寡人,一个知心贴意的人都没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少熙迷迷糊糊的,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但是却不知道是谁扶他上了床。他试图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两个不甚清晰的女子,呢喃道:“你们是谁?昭华呢,昭华……,快去把昭华找来。” 一个女子柔声道:“世子爷,让我们服侍你歇了吧。” 另一个则更急切一些,娇滴滴的,“世子爷,昭姨娘已经死了。今晚……,就让我们姐妹服侍你吧?”说着,还擦了擦眼泪,“不光世子爷舍不得昭姨娘,我们也舍不得,原是和世子爷一样伤心的。” 秦少熙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面前的两个女子是珍儿和珠儿。 她们?哦……,对了,因为昭华出事,所以暂时没有人管她们了。又因为不曾来得及撵出去,便依旧留在了明珠阁。如今……,昭华不在,她们自然是要来争着爬床。 秦少熙想伸手推开她们,“呵呵,你们给我……” 忽地动作一顿,他发现,珍儿和珠儿眼中并无半分她们说的伤心,更没有难过,只有满眼的惊喜之色。姐妹两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激动之情,以及谄媚之意,心中不免突然就起了猜疑,……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 第四十七章 青春 莫非,就是这两个背主弃信的贱婢? 仔细想想,别的丫头婆子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昭华也没这么大的仇恨!昭华一番好心要将她们嫁出去,她们却怨愤不已。死了昭华,自然再也没有人会想着把她们嫁走,也就可以随便爬床了。 到时候,若是得了宠,上头有没有昭华管着,做个姨娘多么风光自在啊。 “世子爷……”珠儿贴身挨了过去,故意用胸脯去贴秦少熙的脸,娇媚道:“看你一个人多难受啊,就让……,让我们姐妹服侍你吧。” 秦少熙呵呵的笑,“好好好,你们给我……,过来。”说着,一伸手,就把珍儿和珠儿扯到了怀里,然后开始剥衣服,“好好的服侍爷。” “爷……”珍儿娇羞不已。 “咯咯。”珠儿已经主动地贴了上去,痴缠起来,把当初赛牡丹交得那些婊子本事,全都使了出来,床上的画面风光旖旎…… 一夜过去。 秦少熙清早起来便下令,封珍儿和珠儿为姨娘,依旧住在明珠阁。此后,日日夜夜和珍珠姐妹厮混,饮酒作乐、纸醉金迷,好一派纨绔子弟的富贵荒唐。 这一来,可把文姨娘给气坏了。 她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沈婉兮自请下堂做了居士,何姨娘死了,昭华也被一把大火烧了个没影儿。眼瞅着,就是世子姬妾里的第一人了。万万没想到,一转眼,又多了一个珍姨娘,一个珠姨娘,简直气得她肝疼! 偏偏世子爷还和珍珠姐妹整天搅和在一起,如胶似漆的分不开。 文姨娘咬牙道:“反了,反了!这两个青楼里面买来的粉头,竟然也封了姨娘,还想要压到我的头上去。我……,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丫头劝道:“姨娘,你可千万别为此动气伤身啊。” 文姨娘气得破口大骂,“伤身?再这么下去,等那两个狐狸精骑到我的头上,岂止是伤身?只怕小命都要玩完儿。”她气得摔了一个青花瓷瓶,“不……,我决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给那连个小狐狸精好看!” 和这里不同的是,已经搬到北面小院清修的沈婉兮,则很是平静。 她听从了江慕白的建议,跑去燕王妃面前哭诉和求情,宁愿自请下堂,辞去世子夫人之位,然后日日夜夜清修为王府祈福。燕王妃当然不愿意沈婉兮离去,先让沈婉兮辞去世子夫人之位,但却留在王府,将来自然更好筹谋。 横竖燕王妃活着,倒要看看谁敢胆子大到做世子夫人?来一个,杀一个! 世子夫人和未来的燕王妃,只能姓沈! 燕王妃便领着沈婉兮去燕王处求情,燕王哪里管这些?加上昭华死了,秦少熙天天饮酒作乐,根本不管这事儿,燕王自然更加不会管了。 因此沈婉兮辞去了世子夫人之位,便留了下来。 当然不能住在原来的院子,她自己请求,搬去最最偏僻的北面小院,日日诵经修行。她的日子过得清心寡欲,简直就犹如枯木死灰,不过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她没有父母,没有子女,虽然有一个哥哥却不亲,嫂嫂等人更是不用提。一生无牵无挂,唯一可以算作念想的,便是江慕白遗落的那条手帕了。 沈婉兮缓缓掏了出来,细细摩挲,“也好,有个念想才活得下去。” “小姐,江神医来了。”翡翠在外面喊道。 “啊?”沈婉兮当即一惊,慌忙把手帕藏到袖子里面,然后整理衣襟站了起来。继而觉得这样不合适,复又坐下。但仔细想想,现在她已经不是世子夫人了,见了江神医,不能再端着架子,不免又站了起来。 起起落落,犹如她一颗不能平静的心。 “我来给夫人请平安脉。”江慕白微笑着进了门。 “不,我已经不是什么世子夫人了。”沈婉兮拒绝再用这个称呼,苦涩道:“往后,江神医叫我沈氏便是。” “哦。”江慕白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那我往后,就称呼沈姑娘吧。” “请坐。”沈婉兮招呼他坐下。 江慕白今儿穿了一身雪白的裘衣,内里亦是雪白,只在领口处绣了淡淡的竹叶纹,衬得他越发丰神俊朗、飘逸出尘。他的眉眼似乎永远都含着笑意,仿若柔软春风,随意将旁人龙造其中,温暖不已,“沈姑娘,最近身子可还好?” “挺好的。”沈婉兮客气了一句,继而想到,若是好……,那岂不是就不用再叫大夫?往后就难见到他了?因而又忙道:“不过……,夜里有些睡不踏实。” “那我给沈姑娘切脉。”江慕白微笑道。 “好。”沈婉兮心虚,带着几分羞涩紧张低下了头。 江慕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却不说破。然后假装忘了给她手腕搭帕子,就这么直接的搭了上去,一瞬间,彼此的肌肤接触在了一起。 沈婉兮惊得猛地抬头,“江神医……” 江慕白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了?沈姑娘哪儿不舒服吗?” “哦,没有。”沈婉兮见他光明磊落的样子,反倒不好提醒,免得弄得彼此尴尬,只好再次羞涩的低头,“没事,江神医你继续诊脉吧。” 可是诊脉,手指必然是要滑动的。 沈婉兮看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滑来滑去,感受着异样的触感,以及闻着淡淡的男人气息,简直忍不住有些晕眩。 “夫人!”江慕白忽然扶住了她的身体,一脸担心,“你这是……,怎么瞧着像是身体有些不支?快要晕倒了。” 沈婉兮被陌生的男人半搂半抱,整个人都酥软了,“江神医,我……,你别……”想要拒绝,却又贪恋这一抹关爱的感觉,底下的话便说不出来。 “夫人坐好。”江慕白将她扶正坐稳,便一脸光明正大的松开了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动作唐突,而是完全医者父母心。他微笑道:“我看夫人的脉象没有大问题,至于夜里睡不好觉,这……,我开一点调理的方子便是。” “好,好好。”沈婉兮羞涩慌张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我,总是叫你夫人。”江慕白自责的笑了笑,“沈姑娘,你就放宽心吧。我这就出去给你开药方,呃……”他忽地一伸手,从沈婉兮的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帕,“这……,不是我的手帕吗?” 沈婉兮的脸顿时就红了,好似鸽子血。 “哦,我想起来了。”江慕白一脸恍然大悟,“好像是上次,我给你擦了擦眼泪,结果忘了那走了。都怪我,哎……,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我、我……”沈婉兮羞窘无比,死死咬唇。 “姑娘可是觉得不应该?心里自责?”江慕白忽地凑近过去,看着她,“其实沈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你已经被秦少熙休了,现在是自由身,想做什么,爱做什么,还不都是随着姑娘你的心意。” “这……”沈婉兮被他劝得抬起了头。 江慕白容颜清俊无比,眼眸温柔似水,柔声道:“其实,今日既然说到这儿,我也就不防多说几句。从我第一次见到姑娘时,就觉得姑娘大好青春这么虚度芳华,实在是太叫人惋惜了。” “我……,我是一个可怜人。”沈婉兮顿时伤感起来。 “遇人不淑罢了。”江慕白低垂眼帘,“其实,以前你是世子爷的女人,我便是想关心也是不应该。现如今你自由了,我关心,应该也没有什么妨碍吧?” 第四十八章 仰慕 “你……”沈婉兮目光惊动,喃喃道:“什么意思?” “沈姑娘。”江慕白忽然蹲身下去,一脸仰慕的神色痴痴看着她,“从前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我不敢妄想。现如今,虽说你被世子爷给休了,自由了,我……,依旧还是不敢妄想。毕竟我们身份差了许多,但是……” 他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双手,“但是,我想好好的照顾你。” “轰!”沈婉兮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江慕白继续道:“我知道,我一个大夫的身份配不上你,也不敢有什么奢望。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经常过来看望你,陪着你,只要时常见到你就够了。” 如此温柔的情话,沈婉兮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到,顿时就快要惊喜的晕了。 江慕白轻叹道:“实话跟你说吧,那方手帕是我故意留下的。你既然收起来了,那就说明并不讨厌我,对不对?”他在沈婉兮的手上轻轻摩挲,试探着,往袖口里面伸了伸,见她仍无抗拒之意,便更放心了,“那好,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沈婉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江慕白忽地转身,走到门口,吩咐连廊上的翡翠,“我要给夫人针灸一会儿,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旁人进来。若有事,记得通禀一声。” 翡翠觉得有点不妥。 可是里面沈婉兮却没有意见,她一个下人自然不敢阻拦,不然闹哄哄的,被人误会就更不好了。再说,看江慕白一片坦荡荡的神色,为了夫人治病,也是应该的。 翡翠点头,“好,奴婢知道了。” 江慕白便关上了门。 他回来,又拉着沈婉兮的手细诉衷肠,“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要相信我。”那张清俊无比的脸庞上,眉如剑,眼若星,还带着是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柔情,顿时将沈婉兮给沦陷了。 “婉兮。”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轻声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沈婉兮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说不出话。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江慕白轻轻的笑,忽地一改斯文儒雅的样子,猛地将沈婉兮抱了起来,“你累了,到床上躺着歇一歇。” “啊!”沈婉兮吓得就要惊叫,但是下一瞬又怕被人听见,赶紧捂住了嘴。 好在江慕白把她放到了床上,并没有什么禽兽之举,而是坐在床边,一脸温柔似水的看着她,微笑道:“你放心,除非是你同意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冒犯你的。” 沈婉兮轻轻喘气,“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江慕白摩挲着她的手,缓缓的,缓缓的,等她放松身体再进一步,搂住了她的腰肢,然后把头贴了过去,靠在她柔软的胸前一脸乖觉,“婉兮,我真心仰慕你,往后一切都听你的。” 沈婉兮再也无力抗拒。 她无法觉得这样情人和儿子的混合体,因为那是她一生所缺!她颤抖着,试探着伸手放在了江慕白的脸上,轻轻的落下,“我……,没错,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哪怕就算死后要下地狱,我也不后悔。” “嘘!”江慕白猛地抬头,伸出手指放在她的唇上,“不要胡说!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有权利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他秦少熙能坐拥妻妾无数,你沈婉兮,为什么就不能得一人呵护?老天爷便是看见了,也要成全我和你,而不会降罪。” 沈婉兮本来就没多少脑子,如何能经得起江慕白的柔情和能言善辩?晕乎乎的,只能他说一句,便信一句,“是啊,我已经是自由身了。” 江慕白一脸爱怜的看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婉兮,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呵呵!他这一生谎言说了无数,不在乎再多这一个了。 十几天后,昭华和林涧抵达了京城。 林涧按照江慕白的安排,去了翰林院报到,当天签了名领了东西就回来,第二天才开始正式供职。在京城的宅院,也是江慕白一早准备好的,丫头婆子一应俱全。 当然了,昭华和林涧心里都明白,这是为了监视他们罢了。 昭华撵了下人出去,说道:“这个江慕白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在翰林院给你安排职位,你说……,是他暗藏了了不得的身份?还是背后有人?” 林涧琢磨了下,“按理说,江慕白以大夫身份隐匿王府,加上医术高明,应该是自幼学医的,不太可能是本人身份尊贵,多半是背后有人吧。不过也难说,要真是他以尊贵身份卧薪尝胆,那就更不容小觑了。” 昭华轻笑,“反正是一个难缠的人物。” “管他呢。”林涧倒了茶,轻轻放在她的手边,“横竖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已经上了他的这条贼船,下不去了。既如此,那何不趁着风浪还没有打过来,好生看看风景?纵使将来落水了,淹了,也不算白活一场。” 昭华微有沉默,叹道:“我是想得开,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但……,即便你想得开,舅舅舅母那边要怎么办?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死了,也是愧对舅舅和舅母的,罪孽深重啊。” “表姐。”林涧柔声道:“你不要自责,这根本就不是你过错。再说了,咱们未必就要落水淹死,不定死的谁呢。”在她脸上轻轻一抚,“你放心,便是我们活不了,临死之前也必定把云柔拉下马!” 昭华轻笑,“那是必然的。” 正说着,外头忽地来了一个婆子敲门,“公子,才得的消息,青州陆家到京城了。” “什么?!”昭华猛地站了起来。 “眉卿,你别急,我出去问问。”林涧怕她激动之下,露出马脚,将她摁倒椅子里坐下自己出去,开门问道:“陆家的人,怎么会从青州跑来京城?” 婆子回道:“听说是陆大人升任了京官。” 林涧点了点头,又问:“什么官职?” 婆子道:“国子监祭酒。” 林涧眼珠子转了转,“家眷都带来京城了吗?” “都来了。”婆子原是江慕白安排的人,事无巨细都回了,“因为陆大人是独子,所以带着妻儿女眷,以及老母,全数都来到京城了。而且还有一说,因为陆夫人的爹是礼部尚书,思念女儿,所以才把女儿女婿调到了京城,方便一家子骨肉团聚呢。” “好了,知道了。”林涧挥挥手让婆子退下,他转身进屋,然后把门关上,“难怪江慕白要你我来京城,原来是陆家的人来了京城,这下子可是热闹了。” “应该还不止这些。”昭华勾起嘴角一笑,“江慕白这人城府颇深,应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如果让我先杀了云柔,他必定担心我会不听话,所以……,我猜,是不是藩王要进京了,燕王府的人也会过来。” “这……”林涧怔了怔,继而点头,“还真有几分可能。” 昭华冷笑,“不是可能,是肯定!陆家的人可以来京城,但是却没道理去扬州,所以在我随时都可能杀了云柔的情况下,燕王府必定会来京城。而江慕白,也会让我完成他布置多年的大计,然后他若有良知的话,才会帮我杀了云柔。” 林涧坚定道:“你还有我,他不杀,我也会替你把云柔千刀万剐!” 昭华嫣然一笑,“是啊,我还有你。” 这世上,除了舅舅和舅母,大概也就只有林涧一人对她是真心,对她珍重爱护。所以,她可以死,却一定要护的林涧全身而退。 第四十九章 麻烦 因为闲着无事,更因为知道来日风浪太多,只怕不得安宁。 故而昭华和林涧商量着,趁江慕白还没有命令下来,先在京城里头闲逛逛,吃喝玩乐随便高兴,……反正江慕白给了林涧一万两银票,不花白不花。 昭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准备出门。 林涧瞅着她花容月貌一般的姿容,如水温柔的气韵,不由看得有些痴了。又见她头上戴着的金钗歪了,赶紧伸手,“别动,我替你正一正。” 昭华嫣然一笑,“歪了么?可见这金钗太重了。” “好了。”林涧一脸深情之色。 昭华微微垂了眼帘,“哎,总觉得是我害了你。” “嘘,别这么说。”林涧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上轻轻挡住,“眉卿,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心甘情愿的。认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江慕白给我这个机会呢。” 昭华凝视着他,“傻瓜。” 林涧穿了一身天水懒得软绸直裰,腰间玉色腰带,衬得他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十足十的一枚翩翩美少年。他肤色白皙恍若透明,他的心意更是纯洁的好似水晶一般,像是献宝一样捧了出来,打算全都献给她。 昭华有些承受不起这样的深情厚谊,有些愧疚,轻轻依靠在了他的怀里。 但凡能对他好的时候,就对他更好一些吧。 林涧揽住了她的腰,捧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直视,“眉卿,人生最要紧的不是活得长,而是活得值,不然也就是行尸走肉罢了。有了你,我的人生才有了意义,不算白活,所以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昭华轻笑,“你不后悔就行。” “永不后悔。”林涧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轻笑道:“别人都说温柔富贵乡,江慕白给了我富贵,而你……,就是我的温柔乡。” 昭华脸红了红,抽手推开他,“你还出不出去了?不知道跟谁学的,这般油嘴滑舌净说下流话,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林涧满心欢喜的追了上去。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珠宝店,一进门,便直接问了掌柜娘子,要去二楼雅间。掌柜娘子见他金童玉女一般,又是打扮富贵,便琢磨是哪家豪门的新婚小夫妻,多半是大主顾。因此乐得眉开眼笑的,领着他们上楼,“来来,这处雅间还空着呢。” 昭华摘下了帷帽,缓缓坐下。 掌柜娘子先夸了一句,“哎哟,这位夫人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啊。来了小店,简直让我们这儿都蓬荜生辉了。” 昭华微笑不语。 林涧道:“把你们的好东西都拿来。” “就来,就来。”掌柜娘子飞快的去,飞快的回,搬了一大匣子的珠宝过来,笑着介绍道:“这是一套上好的全绿冰种翡翠蛋面,前几天才刚刚到的,还没有拿出来见人呢。今儿夫人看看,要不要做一套翡翠头面?” 昭华微微倾斜身子,看着那躺在丝绒上面的一粒粒翡翠蛋面,个个翠绿通透,恍若碧绿的叶子要滴出水来,十分找人喜欢。更加难得的是,这么多的翡翠蛋面,都全部是阳绿冰种的品质,浑圆饱满,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 不用想,肯定价值不菲。 昭华毕竟是世家小姐出身,自然不会去问价钱,显得小家子气。反正有冤大头江慕白给钱,不够了,再找他要便是了。买东西嘛,就是要问都不问,直接买,才显得有身份,有气魄,就跟菜市场买菜一样随意。 因而瞧了瞧,说道:“拿款式来给我瞧瞧。” 掌柜娘子一听有戏,更加欢喜了,赶紧去拿了几套款式图册过来,“夫人瞧瞧,这上面的款式都可以做。这一套款式要复杂一些,蛋面要的多,不过这一批货也足够了。这两套款式简单一点儿,蛋面要的少。” “嗯。”昭华细细的看着,本意是看中了一套简单大方的。可是一想到江慕白,想到他那巨大的阴谋,还不知道自己哪天死,又何苦省着?俗话说的好,便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而不是饿死鬼。 那么,就奢侈一把吧。 掌柜娘子陪笑问道:“夫人你看,想要做哪一套头面啊?” 昭华便指着复杂的那套,说道:“就这套吧。你数数,确定蛋面够不够?若是不够,再添了成色不一样的,可就不好看了。” “够,够,早数过了。”掌柜娘子欢喜无比,解释道:“这一套头面坐下来,还能剩下两粒小的蛋面呢。” 昭华便道:“那剩下的做两个戒指,回头我赏人。” “哎哟哟,夫人可真是大方啊。”掌柜娘子没口子的夸,奉承了又奉承,方才道:“这套翡翠蛋面,再加上工钱,一共是三千六百二十两银子。夫人豪爽阔气,小店也不能斤斤计较,零头抹了,只给三千六百两便是了。” 林涧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数了四千两银票出来,“找吧,顺便把收据写好。” “好叻。”掌柜娘子的笑容,都快要从嘴角咧到脑后根儿了。捧着银票下去,不多时便带着找零的四百两,和一张收据上来,“问过师傅了,加工加点,快则三天,慢则四天能够做好,到时候给夫人亲自送去。” 林涧淡淡道:“我们住在兰桂胡同,街口右边第三家,门匾挂了林府,一见便知道了。” “哎哟!”掌柜娘子惊道:“那可是九皇子殿下的产业啊。没看出来,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的,就和九皇子殿下又来往,还能得殿下赠送产业,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涧和昭华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知道此刻,才知道江慕白背后的势力是九皇子,难怪如此嚣张。只是此处却不便多说,都是心照不宣,说了点闲话便起身告辞。 掌柜娘子一路笑着相送,“走好,走好。” 不料刚走到楼梯一般,就见下面来了一行人。领头是一个穿得富贵华丽的年轻公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像是青楼名妓,一路嘻嘻哈哈的上来。 原本各走各的不相干。 偏生那公子像是横惯了,莫名其妙的,就把林涧给推了一把,“闪开!好狗都还不挡道儿呢。” 身后两个女子掩面娇笑,“就是,瞎了眼啊?敢挡云爷的路。” 林涧被推了一把,自然不高兴。但是他带着昭华在身边,不愿惹事,因此皱皱眉往旁边让开,便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不想,那云公子却是一个爱找茬儿的。本来就因为林涧挡道不高兴,再加上林涧皱了皱,自然更不高兴了。他又想在两个粉头面前显摆,瞅着林涧也不像是权贵公子,因此便抽出马鞭,狠狠一鞭子甩了过去,“妈的!叫你还敢不服气!” 原本林涧可以躲开这一鞭子的,大不了,往下跑了便是。可是……,他身后还站着昭华啊。他要是躲开了,昭华细皮嫩肉的挨上这么一鞭子,可就惨了。 做男人,没有让女人受伤的道理。 更别说,还是他最最心爱的女人了。 林涧当即将昭华一挡,然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条马鞭,“呲!”,马鞭尖儿狠狠的打在他的手上,顿时火辣辣的生疼!像是手被扔进了油锅里煎炸,火烧火燎的,疼得他眼泪都滚出来了。 “欺人太甚!”昭华忽地大怒,上前便对着那云公子就是一脚,狠狠骂道:“滚开!你这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第五十章 皇子 云公子站在楼梯口下方,顿时骨碌碌的,像是一个球一样的滚摔了下去,顿时惨叫,“啊!我的头,我的腰,哎哟……,妈呀,救命啊!” 昭华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云柔的异母弟弟云锦!云柔的娘死得早,她爹守了一年孝期,便又迎娶了一房继室,后来生了一个儿子,便是眼前的云锦。 云锦乃是独子,自然从小养得娇惯无比。 眼下不仅丢了面子,还摔得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如何能忍?当即捂着差点磕掉的门牙,破口大骂,“贱婢!你找死呢?!啊,居然敢踹你云爷的心窝子,害得爷差点跌坏了牙,不想活了你?信不信,立马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云爷,摔疼了没?”一个粉头上前搀扶。 “别生气。”另一个粉头帮腔,妖里妖气道:“就是,把这个不识趣的女人卖到我们那儿去,哈哈……,以后跟我们一起做好姐妹。” “就是,贱蹄子。” 昭华冷笑道:“我劝你们,少说几句,别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粉头见她声色俱厉,有点吓住。 毕竟京城里权贵太多,不定遇上那个微服闲逛的主儿,惹了祸事也难说。毕竟对面一对金童玉女,长得太好,神色又太淡定,怕是惹不起呢。 就连云锦都怔了怔,“你们……,谁啊?” 林涧侧首,看向昭华想决定一个主意,“眉卿,这事儿你看……,要不就算了。”但是,当着外人却不是商议的时候。 更不用说云锦,一听他有示弱的意思,立刻就跳了起来,“算了?做梦!” 昭华淡淡道:“我也觉得不能算了。”她扭脸看向掌柜娘子,“你看,今儿出了这样不愉快的事儿,我也是没法子了。只能劳烦店里派个人,往我们的住处通知一声,问问九皇子殿下要怎么处置?免得坏了九皇子殿下的清誉。” 她一口一个“九皇子殿下”,别说两个粉头吓傻了,就连云锦也呆住了。 掌柜娘子赶忙道:“好,我这就叫人去通知。”下楼梯的时候,对云锦嘀咕了一句,“何苦呢?云爷,你是出门找乐子的,干嘛专门找晦气。” 云锦咽了咽口水,“我,他们……” 掌柜娘子摇摇头去了。 云锦有些下不来台,表情窘迫,朝着那两个粉头喝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爷扶到旁边歇息,没看见脸上正疼啊。” 两个粉头唯唯诺诺,赶紧搀扶着他往旁边坐过去了。 昭华则和林涧上了二楼。 云锦这时候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没有问清楚就吆五喝六的,更不该报了名字,这下子连偷偷溜走都不能了。 哎,九皇子殿下啊。 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就是皇贵妃娘娘,而皇贵妃娘娘只有一子,便是九皇子殿下!虽说前面还有几位皇子,但是大皇子身体孱弱,二、三、四年幼夭折了。其他几位,要么是生母太过卑微,要么是在皇帝跟前不得宠,根本无法相比! 九皇子殿下,恐怕就是下一任储君的人选! 也就是未来的皇帝! 如何得罪的起?云锦越想,心里头不免越凉,腿也发软,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这会子就是叫他跑,也跑不动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九皇子殿下今儿不在王府,或者没空管这些小事儿,让他赔礼道歉混过去就好了。忍不住又想,楼上那对金童玉女是九皇子殿下的什么人呢?女的虽然美貌,但是身边却有一个男人,应该不会是九皇子殿下的侍妾了。 可是,刚才明明女的更加盛气凌人,男的反倒是陪衬。 云锦一向就是花花公子,越想,不免越发想歪。兴趣九皇子殿下就爱热闹,喜欢男女混合在一起玩儿,这一对儿,都是九皇子殿下的床上宝贝。乖乖……,这可得罪不起!越想越是害怕了。 而楼上,林涧忧心道:“昭华,虽说搬出九皇子殿下,暂时压住了云锦。但等下,府里的下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万一,闹不好,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吧。” “不会。”昭华笃定道:“江慕白的大事还没有完成,我对他而言,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所以,他绝对不会让我出事的。” 林涧眼神一黯,“哎……,这算什么啊?” 昭华轻笑,“不要觉得被人利用就难过。如果一个人,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特别是你我现在,要不是有九皇子的名头和江慕白撑腰,只怕死得会很难看。” 林涧静了静,轻轻点头,“还是你睿智。” 昭华摇头,“谈不上睿智,不过是看清楚了人心而已。” 其实她心里也是好奇,江慕白应该一直都在监视她和林涧,便是不让人回府报信,应该也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刚才吩咐掌柜娘子,不过是面上遮掩一下罢了。 呵呵,江慕白会亲自过来吗? 正在想着,楼下忽地一声高高的通传,“九皇子殿下驾到!” 昭华吓了一跳,“怎么这等小事,还惊动的九皇子殿下亲自过来了?”却也来不及细细琢磨,赶紧拉扯林涧,“走,下去接驾。” 林涧也是面色惊诧,“这……,事情要闹大了啊。” 他们俩还没有走下楼去,就听见云锦在下面磕头叫道:“给九皇子殿下请安,都是小的、小的……,灌多了黄汤惹得事,倒是惊动的九皇子殿下亲自过来了。” 昭华和林涧下了楼。 因为逆着光,加上也不好和九皇子直视,并没有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两人都一起上前,跪下请安,“拜见九皇子殿下。” “免礼。”一声云淡风轻的男声响起。 “谢殿下。”昭华和林涧缓缓站了起来,各自垂手而立。 掌柜的搬来了椅子,又垫了褥子,恭恭敬敬道:“还请九皇子殿下上座。鄙店不知道九皇子殿下亲临,未曾做准备,实在是失礼了。” 旁边的宫人道:“无关人等,都退下。” 掌柜等人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昭华趁着人多忙乱,抬起眼眸,悄悄的看了九皇子殿下一眼,顿时惊为天人!他的雍容贵气、丰神俊朗自不必说,单说他披了一件宛若耀眼积雪般的银白狐裘,内里亦是白袍,只是在袖口、袍角刺绣黄色夔龙纹,用以彰显他的身份矜贵。 一瞬间,顿时觉得九皇子殿下恍若谪仙降世,立于高山,白衣飘逸不定。 恍若古书上面说的,“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人远远见之,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而不能直视,盛世璀璨。” 九皇子抬眼看了过来,不怒自威,“听说,你们被人欺负了?” 昭华回道:“方才是受了一些惊吓。”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云锦吓得连连磕头,拼命求饶,“九皇子殿下您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我爹是礼部尚书云思远,求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我一次,以后再也不敢惹事了。” 九皇子轻轻的笑,“有名有姓就好。” 云锦不解其意,抬头道:“啊……,九皇子殿下你不生气了?放过我了?” “来人。”九皇子根本就不去看他,仿佛对方只是脚底下的一直蝼蚁,不屑一顾,只是平静地吩咐,“把这个云尚书之子先抓起来,再通知云尚书,带走!” “啊?!”云锦顿时吓得脸色大变,眼一翻,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来了 云锦被抓的消息,很快被人传到了云府知晓。 云尚书不由惊怒交加,“这个小畜生!怎么会惹上了九皇子殿下?” 下人回道:“不是直接惹了九皇子殿下,而是打了殿下的一名清客,想来是殿下极其看重爱护的,竟然亲自过去询问了。这才……” “有什么区别?!还不一样是惹祸了。”云尚书气得暴跳如雷。 “怎么办啊?老爷。”下人愁苦道:“小公子落在了九皇子殿下的手里,咱们……,又不能直接去要人。可若是留下,小公子怕是要吃苦头的。” “那是他自找的!活该!”云尚书咬牙骂道。 当今皇后没有儿子,所以不存在立嫡一说。几位皇子都是妃嫔所出,九皇子乃是位分最高、最得宠的皇贵妃所生,再加上天资聪颖、善于笼络人心,是最有可能的未来储君,下一任帝君! 可以说,最难缠难啃的,最不能轻易得罪的皇子,就是这位九皇子殿下了。 他早已经成年分府,既有能力、又有手段,不仅笼络了一批朝臣和谋士,还捏着兵部的实权!不仅如此,此人性子阴狠毒辣、城府颇深,从来都是笑眯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啊。 云尚书心里急得不行。 思来想去都没有好办法,但是不管如何,都要去九皇子府上赔个罪的。因此让人备下了厚厚的礼,找了一大堆的补品药材,还有一些珍奇古玩,硬着头皮上门去了。 礼多人不怪。 云尚书到了九皇子府,一脸陪笑,“礼部尚书云思远,教子不严、惹出是非,特意过来给九皇子殿下赔罪。” 九皇子殿下哪里肯见他?门人早就吩咐过的,连大门都不让云尚书进,礼物也不要,直接当着面儿扔了出去,摔的一地粉碎! 还叫人传话,“云锦生性嚣张、欺男霸女,云尚书有教子不严不过。既如此,本王便替云尚书管教其子,务必让其知错就改,永不再犯!” 云尚书不仅不敢反驳,还得连声道谢,“多谢九皇子殿下教导之恩。” 门人吆喝道:“赶紧走吧。” 云尚书没法子,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另一处,昭华和林涧回了住处。 昭华让丫头们赶紧去打水,又吩咐道:“拿绷带、膏药,赶紧的!”然后亲自替林涧收拾伤口,看着那猩红狰狞的血痕,不由心疼,“瞧瞧,这皮肉都翻开了。” 林涧见她担心,忙道:“没事的,皮肉伤而已,养几天自然就好了。” 昭华依旧皱着眉头,“一定疼死了。” 林涧笑道:“已经不疼了,真的,我忍得住。” “胡说!”昭华好笑嗔道:“你是木头做的呢?还是泥胎菩萨?肉都翻开了,还昧着良心说不疼?当我傻呢。” “你不傻,你是这世上最冰雪聪明的。” 昭华笑道:“你少油嘴滑舌的。” “哈哈。”林涧笑了,“说实话,自然是疼的。可是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哭哭啼啼的不像话,说点别的,也能打个茬儿。” 昭华笑道:“我还以为你皮糙肉厚,真不知道疼呢。” 林涧趁着丫头没注意,低声道:“看见你,就不觉得疼了。” 昭华在他伤口上戳了一下。 林涧顿时疼的叫唤,“哎哟!疼……” “看你还乱说。” “哈哈,不敢了。” 两人拌嘴不停,说笑不停,颇有几分新婚小夫妻的恩爱甜蜜。 虽然彼此都知道这是假象,迟早会露出真相,甚至有可能是血淋淋的凶相,但是偷得浮生半日欢,何苦寻根究底?至少,眼前的快乐是真的。 昭华给他细细的擦拭了血迹,然后抹上药膏,缠上绷带,动作细致又温柔,仿佛捧着的不是林涧的手,而是一件稀世珍宝。那轻柔的态度,温柔的眼神,连林涧自己都觉得手珍贵起来了。 “眉卿,累吗?” “不累。” “辛苦你了。”林涧心里甜蜜的很,心情是从来未有过的愉悦,这世上,谁不想让别人拿自己当个宝贝对待呢?即便他是男人,也是享受这一番温柔体贴的。 昭华已经把他的手包扎好了,松开道:“可算完事儿了。” “累了吧?”林涧拿起她的手,轻轻揉着,忍不住一阵情动低头下去,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真香,真软……” “去你的!”昭华一脸不好意思,转头吩咐丫头,“都退下吧。” 丫头们一脸笑意退了出去。 昭华又道:“不知道今儿这事儿,九皇子那边会怎么处置?虽然暂时把云锦给扣压了起来,但是……,后面会怎么做呢?若是打一顿,那又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呵呵。”林涧一声轻笑,“九皇子殿下是什么身份,与云锦计较,那是放低了他的身份!既然云锦被扣压起来,那么,接下来的事就该我来了。” “你?”昭华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林涧细细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九皇子殿下是在等着我弹劾云尚书呢。毕竟受伤的人是我,当然应该由我来出面弹劾。到时候,皇上若是问起,九皇子殿下随便说几句,就能叫云尚书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样啊。”昭华静默了片刻,又看向他,“今儿你都是为了我,才受了伤,又这么忍气吞声的回来了。哎,说句实话,我是真的不像让你牵扯进来。若是你再弹劾云尚书,那么更是深陷其中……” “眉卿,你别这么说。”林涧打断了她,单手将她搂进怀里,“我说过了,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无须自责。再说,现在我还能脱身吗?你再说这些话,我可就要当你没良心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昭华抿嘴一笑,“那你呀,就替我好好的弹劾一下云尚书!不仅有纵容儿子行凶之过,还有女儿,以妾室扶正为妻也是大罪!” 林涧怔了怔,“可是这样,你爹就要被牵连了。” “我没有那样的爹!”昭华猛地坐直身体起来,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我爹,他是害了我娘一辈子的人,是逼死我娘的仇人!他最最心爱的表妹云柔,逼死我娘,还把我买到了青楼里面,我和他们不共戴天!” “好。”林涧笃定的点头,“既然你心中没有半分父女情谊,那就好办了。我自然要把这两件事一起弹劾,让云尚书跌个大跟斗!至于云柔,只要这封弹劾的奏疏一上去,她也就别再想做陆夫人了。” 昭华轻笑,“她这一辈子,注定只能是一个下贱的姨娘!” 林涧轻轻拍了拍她,“没事了,该死的,都会死的。”他并非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纯良,他所有的纯良心思,都给了昭华。对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坏人,也是深恶痛之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云柔、陆谏之,都是该死! 昭华依靠在他身上,静默无言。 林涧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柔,她的芳香,以及少女淡淡的体温,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为了她,生亦可、死亦可,只要能陪伴在她身边,一切皆可。 正在温存缠绵之际,丫头忽然喊道:“公子、姨娘,有客人来了。” “客人?”昭华赶紧坐直了身体。 林涧也赶紧松开了她。 两人整理衣衫一起出去,开门见人,都露出一幅意料之中的神色。 昭华微微一笑,“江公子,好久不见了。” 江慕白披了一件纯白的狐裘,腰间束着玉带,再被身后的碧绿翠竹一衬,顿时显出一派清雅出尘的气韵。他也回以微笑,“一别数日,两位都还好吧。” 第五十二章 交谈 昭华点头,“托江公子的照应,一切都好。” 她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总觉得江慕白身上有一种矜贵的气韵,似曾相似,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江慕白笑道:“怎么?我今天这身打扮特别顺眼?” “啊?不是。”昭华微微红了脸。 江慕白不是那种促狭的人,见她不好意思,自然也就不再继续开玩笑,反正把她的注意力分散就行了。转而看向林涧,“听说你受伤了?” 林涧欠身道:“不要紧,只是一点皮外伤。” 江慕白淡淡扫了一眼,道:“我给你调配了一些膏药,回头用用,伤口会愈合的更快一些。你还年轻,虽然是男子,但是留了疤痕也不好看。” 林涧客套道:“多谢江公子劳心了。” “走吧。”江慕白招手道:“不用站在这儿了,进去说话。” “好。”林涧和昭华都让路,请他先进,三个人一起进了屋子里。自有丫头上茶,等到下人退下,江慕白方才问道:“云锦的事,你们商议好怎么应对没有?” 林涧回道:“准备上个折子,弹劾云尚书教子不力和陆谏之扶妾为妻。” “嗯,和我想到一起了。”江慕白微笑点头,“不过呢,这要分两个折子上。你上第一个就行,第二个……,九皇子殿下那边会有人上。” “这……”林涧迟疑了下,“算是九皇子殿下表态吗?” “聪明。”江慕白夸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昭华,“这次藩王进京,世子秦少熙回跟着一起进京,你有个心理准备。” “好。”昭华轻轻点头。 “你一早就猜道了?”江慕白笑道。 昭华没有否认,只是问道:“到现在,你还是不能说,到底要我做什么吗?你不说,我这心里就没有底儿。” 江慕白淡淡一笑,“我只能说一部分。” “请讲。” “废黜燕王妃。” “她?”昭华眼珠子转了转,不太明白,“你和燕王妃有深仇大恨?难不成,你是燕王在外头的遗珠,你娘被燕王妃害死了?” “哈哈。”江慕白听得一笑,“你倒是挺会想的。” 昭华笑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江慕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起身道:“好了,既然你们都没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至于昭华和林涧的亲近随意,他不去管,也不想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那么一抹隐隐的不舒服。 或许吧,看见别人恩爱衬得自己孤单凄凉。 江慕白回了燕王在京城的府邸,刚进王府大门,就有丫头来找,“江神医,夫人说是有些头疼,请你过去一趟。” 他微微蹙眉,“好。” 本来勾搭沈婉兮是有用处的,但是没想到,沈婉兮实在是太粘人了。之前总觉得她是泥胎菩萨一样的存在,没想到,这一关心,倒是关心出一个粘人精了。 但是沈婉兮还有要紧用处,只得忍了。 江慕白不由冷笑。 忍,忍,忍,他这一辈子都在忍,不知道要忍到何时才是个头?难怪看到昭华和林涧相处和睦,心里就隐隐觉得不舒服。 这世上,何曾有人如此真心真意对他?何曾让他可以恣意过? 江慕白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又是一派云淡风轻。他来到沈婉兮的住处,保持得体的微笑,问候道:“夫人,给你请安了。” “别客气了。”沈婉兮和江慕白的那些隐私,只有贴身丫头翡翠知道,见他们又处在了一起,赶紧顺手出去把门关了。 江慕白走近过去,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问道:“真不舒服了?” “慕白,我是害怕。”沈婉兮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这来京城了,你说,世子爷会不会上表要休了我?虽说我不在乎这个名分,但是……,王妃那边不会不在乎。我就怕,到时候又要闹得鸡犬不宁的,叫人不安生。” “没事的。”江慕白把她搂在怀里安抚,轻声道:“眼下是在京城,王爷不会让王府里头闹事的,王妃自然更不会。世子爷和你并无仇怨,何必非得闹得满城风雨?闹大了,他的脸上也不好看啊。” “是吗?”沈婉兮慢慢安定下来,叹气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就躲在扬州不来京城了。” 江慕白轻笑,“知道,为了我,让你担惊受怕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婉兮抬起眼眸,一双翦水秋瞳脉脉含情,“只要能守在你的身边,刀山火海、满处荆棘,我也愿意去的。我就是害怕出事,害怕……,往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慕白轻轻捏住她的耳垂揉搓,“别瞎想了。”他低头,在那一粒揉得微微发红的耳垂上轻轻一吻,吻得沈婉兮浑身一哆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沈婉兮整个人都酥软了,傻傻点头,“嗯,永远永远。” 江慕白只觉得厌烦和腻味,面上却保持着脉脉含情的爱意,凝视着她,“你乖乖的呆在后宅里,没事的,放心好了。只不过,京城人多眼杂,此处也没有扬州的燕王府大,我们还是要避忌一些,往后我恐怕不能常来看你。” “我知道。”沈婉兮窝在他的怀里,娇羞道:“你若是忙,找人捎个话儿,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就行。东西是不方便递了,但你得空,也记得来给我请个脉,让我见见你,不然心里总是不踏实。” “呵呵,好。”江慕白笑着,手却慢慢滑了下去。 “唔……”沈婉兮猛地身体紧绷,又是贪恋,又是担心,“你刚才不是说,此处……,人多不方便吗?那要不要避忌,唔……”她的脸颊绯红,“慕白,我就是为了你死了,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慕白十分温柔,含笑道:“傻瓜,净说傻话。” 心里却在一阵阴冷的笑,死……,将来自然有她的机会!凡是在他手下经历过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臣服,个个都是死得心甘情愿的。 但是,昭华…… 江慕白忽然微微皱眉,昭华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有主见,有思想,并不是一个轻易被情爱所迷惑的。看得出来,林涧对她真的是满腔爱意,她却始终保持着理智。呵呵,原来是和他一样的人啊。 “慕白……”沈婉兮娇羞的喊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哦。”江慕白这才发觉自己走了神,忘了正事儿,不由低头一笑,“想你啊。”逗得沈婉兮满脸通红,声音却更加暧昧,“不是说,为了我死了都心甘情愿吗?今天啊,就叫你死在我手里一回。” “你,别说了。”沈婉兮羞得再也抬不起来头。 “呵呵……”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江慕白方才和沈婉兮分开,将她放到床上,扯了一床被子盖好。然后对外喊了一声,叫了翡翠进来,“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需要休息。” “是。”翡翠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他们俩人。 沈婉兮也红着脸,用被子遮遮掩掩的,小声喊道:“快给江神医倒杯茶喝。” 翡翠赶紧去了。 江慕白自顾自的在盆子里洗手,洗了好几遍,然后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香片,放在掌心里搓了又搓,然后扔到了香炉里烧了个干净。等到翡翠端了茶过来,刚喝了两口,门外就有小丫头来报,“江神医,王爷传你过去一趟。” “好,马上到。”他放下茶盅,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出了门。 沈婉兮痴痴的望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他的背影再也消失不见,还舍不得收回那蛛丝一样的视线,都快要化成一尊望夫石了。 第五十三章 条件 林涧弹劾云尚书的折子,很快呈上。 上面说道:“云尚书之子云锦,欺男霸女、当街行凶,实乃云尚书管教不严之过。修身齐家治天下,云尚书连儿子都管教不好,何以为官?何以为朝廷公正严明效力?” 朝堂上,顿时激起一片议论之声,嗡嗡闹做一团儿。 云尚书气得不行,指责道:“林大人,我儿偶然喝醉了酒,有点冒犯,你何须如此小题大做?”想要训斥,但又想起林涧有九皇子殿下撑腰,只得强忍了。 那知道这波议论还没有平息,又有人弹劾陆谏之,“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扶妾为妻,乱了嫡庶,触犯了官本之大计!说起来,陆谏之也是因为姨娘是云尚书的女儿,加上仕途上有着云尚书提携,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吧。” 这两件事搅和在一起,议论声更大了,顿时一片哗然。 云尚书气得肝疼。 听着旁人左一句,“云尚书教子无方”,有一句,“女儿下作为妾”,再加上议论他不配做官,当着皇帝无言以对。羞愧、窘迫、焦急,几下了逼在一起,偏偏还不敢得罪九皇子殿下反驳,顿时一头栽了过去! “哎哟!云尚书晕倒了。” “快快快!扶起来。” 金銮殿里一场混乱不堪,热闹非凡。 云尚书被人送去了太医院,诊脉完毕,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人也缓缓苏醒过来。他强大精神对太医道了谢,拿了药,便急匆匆的去了陆家。 因为陆谏之只是做了一个芝麻小官儿,不能上朝,所以还不知道朝堂上面的事。 见着岳父来了,赶紧笑着相迎,“岳父大人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提前说,早说我和柔儿准备一下,这午饭都还没有……” “还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云尚书抓起一个茶盅,就狠狠砸在地上,砸得一地碎瓷片儿,溅得到处都是!还不解气,又狠狠的踢了碎片一脚,“欺人太甚!” “怎么了?”陆谏之惊道:“莫非是朝堂上面出什么事了?” “有人专门和我过不去!”云尚书气怒道:“先是弹劾我教子无方,教坏了锦哥儿,又弹劾……”抬头看了一眼陆谏之,“弹劾你扶妾为妻!” “啊?!”陆谏之惊诧道:“这是从何说起?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想起这件事?” “无缘无故?”云尚书冷笑,咬牙道:“你还不知道,林涧做了翰林院编修!就是他和锦哥儿争执起来,才牵扯出这么大一堆事儿!” “林涧?”陆谏之听着这个名字甚是熟悉,但是怔了怔,才不可置信道:“难道是林家的那个小子?他……,才多大啊?顶多就是个秀才不得了,怎么能……,能在朝堂做官,还弹劾岳父你啊?” “别提了!”云尚书气得捶桌,“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涧那小子居然傍上了九皇子殿下,举荐他进了翰林院。这不,有了靠山了,就开始作妖了。” “啊?”陆谏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里。 “爹,你们说得是真的吗?”云柔刚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也是大吃一惊,“林涧到京城来了?还做官了?” “他做不做官我没兴趣!”云尚书怒道:“可是他跟锦哥儿怄气,弹劾我,还弹劾谏之纳妾为妻,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爹。”云柔着急起来,“你是礼部尚书,林涧就算做官也是芝麻绿豆官儿,能有多大本事?难道你就这么忍气吞声,被人欺负?” “他背后有九皇子殿下!”云尚书气得直拍桌子。 屋子里顿时一静。 片刻后,云柔小声问道:“爹,这是怎么说呢?九皇子殿下从来没有去过苏州,林涧之前也没有来过京城,怎么无缘无故就结交上了?” “这不是重点?我哪有空管林涧怎么结交的?”云尚书端茶喝了一大口,才道:“我寻思着,林涧年轻,多半是以前恋着那个昭华,所以存心过来怄气。不如让谏之过去,先问一问情况,看看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不行!”云柔当即反对,“谏之是林涧的长辈,难道要谏之低三下气的哄他?谏之的脸面还要不要?那也太丢人了。” “呵呵,嫌丢人?”云尚书气得冷笑,“那行啊,那就让锦哥儿在九皇子殿下手里关押着,慢慢吃苦吧。哦……,他不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心疼。可是你也想一想,纳妾为妻这件事闹开了,吃亏的是谁?不光是你,谏之的官职也一样保不住!” “这……”云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我去!”陆谏之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凝重,“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不仅关系到锦哥儿和我们,连岳父大人也会受到影响,必须尽快解决。” 云尚书总算消了消气,颔首道:“还是你懂事。” 云柔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陆谏之想了想,“这样吧,既然是因为锦哥儿和林涧怄气而起,那就准备一点东西,算是过去替锦哥儿赔礼的。” 云柔哼道:“论辈分,锦哥儿还是林涧的长辈呢。” 云尚书没好气道:“谁认你这个长辈?还在这儿说梦话!” 他心里对女儿有气,要不是她当年自甘下贱,做了陆谏之的妾,又怎么会闹出这许多麻烦?还有那个昭华,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人卖到青楼?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让林涧对陆家深恨至此?蠢!蠢不可及! 原本想着,提拔陆谏之一把,算是补偿一下女儿多年受得苦。没想到,反倒补出一个祸害来,连带儿子锦哥儿也被抓了。更要命的是,这两件事掺和在一起影响官声!实在不行,就把陆谏之和云柔交出去,平了林涧的怒气,也免得和九皇子殿下结怨了。 只是这些想法,不能当面告诉女儿暂且忍下。 云尚书看了一眼不自在的女儿,没理会,对着陆谏之道:“你赶紧的,该办事儿就去办事儿,别再耽误了。” “哎。”陆谏之当即去了。 云柔一脸不情不愿,小声嘀咕,“都是林氏生下的贱东西,专门勾引男人,惹得林涧为她出头作妖,真是……” “你闭嘴!”云尚书骂道:“说什么勾引男人?也不想想自己。” “我……”云柔顿时噎住,继而气恼,“爹!我和表哥是真心相爱的,都怪那个林氏丛中阻挠,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落到先做了妾的地步?” 云尚书讥笑道:“那陆昭华和林涧也是真心相爱的。” “爹!”云柔气得肝疼,“你到底向着谁啊?” 云尚书却是骂道:“你够了!向着谁?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自己下贱,还为家里招祸,还好意思再这儿叫嚣?你以为你是谁?公主娘娘,还是金枝玉叶?不过是……”到底还是看在亲生父女的份上,把难听的话忍住了。 云柔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我这是没法活了。” 云尚书看她这副样子就烦,再想起儿子被关押,自己官声受损,不免更烦。要不是为了等消息,早就抬脚走了。 云柔却不自知,哭着埋怨道:“当年我娘死了,爹你就没有管过我,现在反倒说我没有教养?我若是留在爹的身边,又怎么会中了林氏的奸计?” “啪!”云尚书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你的意思,你自己下贱勾引男人,还怪我了?你外祖母养着你哪里不好?难道比在继母手里讨生活还难?你跟着外祖母,就不能清清白白的做个大家闺秀,等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自己不知廉耻淫奔,未婚先孕,现在还有脸来指责我?!” 第五十四章 出卖 云柔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也骂懵了。 云尚书则是气怒难平,“你这样的女儿,留着是拖累,有你不多没你更好!现在陆谏之也看着扶不起来,等这件事平息,你们陆家的人都赶紧回青州去,别再京城碍眼!” “你……,你打我?”云柔气得直掉眼泪,“你不管我,还是我的错了?” “你敢跟父亲顶嘴?!”云尚书气得一拍桌子,“谁家的规矩?!你自己下贱,难道是我逼着你下贱的吗?你敢不敢承认?!” “呜呜呜……”云柔伤心绝望的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云尚书嫌她哭得人心烦,拂袖去了院子里,根本不理会。 云柔哭得昏天暗地,也没人管。 不一会儿,陆谏之居然匆匆忙忙回来了,脸色灰败无比。 云尚书当即问道:“怎么样?林涧有什么话说?” “说了。”陆谏之垂头丧气的,说道:“林涧说,要想让他撤消弹劾平息此事,就必须要锦哥儿当面赔礼道歉,认个错儿。” “这个好说。”云尚书当即道:“那小畜生本来也不消停,是该让他长点规矩了。” “还有。”陆谏之眼神闪烁,扭头看了一眼云柔,“林涧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柔儿撤掉继室夫人的位置,而只能做姨娘。” “啊?”云尚书听着一脸意外。 云柔则是吓得哭得不会了,继而气极,“什么意思?我做妻做妾,与他一个小辈有何关系?他为何非要针对我?这算什么啊?” “算什么?”云尚书讥讽道:“你和谏之都能真心相爱,林涧和陆昭华就不能了?你用下三滥的手段,逼死了陆昭华,林涧替她报仇不行啊。” “我……,我……”云柔气得无言以对,放声大哭,“我不想活了。” 云尚书冷笑,“那你去死啊!就怕你舍不得。” “我……,你让我去死?”云柔气得浑身发抖,一转头,扑在了陆谏之的怀里,“谏之,你听听,我爹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陆谏之再宠爱她,十年过去,也不可能像当初那样少年情热了。平日里,看在云柔温柔婉转的份上,倒也过得去。但是眼下,却无论如何不肯为了云柔,得罪云尚书的。不论是长幼辈分,还是云尚书的权力,他都只能恭谨。 因而扶正了云柔,说道:“岳父大人只是气急了的话,你别闹了。” “你……,说我闹?”云柔气得喘不上气来,又是羞窘,又是尴尬难堪。亲爹骂她下贱叫她死,丈夫让她做姨娘叫她消停,膝下有没有孩子,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当即气得大哭起来,“娘、娘……,你快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陆谏之微微皱眉,“柔儿,别闹了。” 云柔还是哭,“可怜我,从小死了娘,爹不亲,丈夫不爱,膝下又没有儿女。现如今,竟然连一个名份都不留给我,想要生生逼死我。” “够了!”云尚书烦不胜烦,抓起案头上的摆设佩剑,“哗啦!”一下拔出来,直指云柔的脖子,“你再烦人,我就成全你!” 云柔顿时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动了。 云尚书“哐当”扔下了剑!却怒气难平,骂道:“收起你哄男人的那一套,对你爹没用,对谏之也不管用了!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当自己是二八少女呢?哭哭啼啼,早就不是梨花带雨,而是人老珠黄惹人嫌!” 云柔心里委屈的不行,想张嘴,看着地上的剑又不敢出声儿,只有眼泪不停的掉。 “谏之。”云尚书当机立断,说道:“这样吧,我回去就带着锦哥儿去赔罪。你这边把柔儿送到庄子上去,就说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姨娘,什么继室,都是外人误传罢了。” “这……”陆谏之微微迟疑,“横竖一个名分,不过是用来听听罢了。对外就说柔儿是姨娘,消了林涧的怒气,依旧还让她住在家里面吧。” “不行!”云尚书断然道:“现在已经不只是林涧那边生气的问题,还关系到你我的官声,不得不谨慎行事。我在朝为官这些年,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别人还等着弹劾呢。柔儿先送到庄子上去,等这段时间风波平静下来,再接回来。” 陆谏之听了觉得有理,点点头,“也好,横竖不过几个月的事儿。” 云尚书又看向云柔,“你少发脾气!少觉得委屈!若不是你,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浪?又怎么会连累我们?你自己想想清楚,要是我和谏之都保不住,呵呵……,便是你不心疼,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云柔现在不敢闹,心里也清楚父亲说的话没有错,可是心里委屈啊。 她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 云尚书却好不心软,他对女儿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但是提拔陆谏之,更多的是因为觉得陆谏之能干,有才学,想要扶持一个女婿做臂膀。比起自己的前程,儿子的安危,女儿根本算不上什么,随时可以舍弃! 反倒是陆谏之和云柔多年相处,有些感情,柔声哄劝道:“好了,就先委屈你去庄子上住几个月,等事情一过,我就叫人把你接回来。” 云柔还是哭,眼泪一直掉不肯说话。 云尚书严肃道:“谏之,你可别犯糊涂这时候心软!拖泥带水,没准儿你的官职就要被弹劾掉,而且难以叙用,自己心里先想一想清楚。” 陆谏之当即面色一凛,“岳父大人放心,小婿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知道就好,立即派人把柔儿给送去庄子上。”云尚书没有时间久留,起身要走,“我这就回去找到锦哥儿,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去给林涧赔罪。你这边也赶紧办,办完立即去林涧家和我汇合,赔点好话,赶紧把这件事给摆平了。” “是。”陆谏之正色应道。 云尚书脚步匆匆的走了。 云柔看着父亲的背影除了院子门,顿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这叫什么命啊?从小娘死了,爹不管,表哥你又害得我做了妾……” “柔儿!”陆谏之也有点不耐烦了,“什么叫我害得你做了妾?当初是你主动找我,说爱上了我,我才和你好的。又不是我强迫你上床,怎么叫我害你?真是的!出了事,什么都怪在别人身上!” “你、你,我……”云柔羞急得说不出话来。 陆谏之又道:“还有昭华,不管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女儿,你倒好,竟然把她骗回来买去了青楼,也是在是太恶毒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因为这件事责备你,但是并不代表已经忘记了。” “什么意思?”云柔瞪大了眼睛。 陆谏之实在是被她闹得烦不胜烦,只想让她消停,因而带着三分气性道:“如果你牵连得我和岳父大人出事,逼不得已,只好就把一切都算在你的头上!当年你是如何勾引我,又是如何逼死林氏,还有买了嫡女昭华,这些恶毒……,你自己且想一想够你死几回!” 云柔脸色惨白一片,说不出话来。 陆谏之见威逼起了效果,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又开始利诱,“你且消停点儿,乖乖听话去了庄子上,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照旧接你回来。虽然外头没有夫人的名分,但是在府里,吃穿用度还不是一样?何苦呢?不为别人想想,也要为你自己的后半辈子想一想啊。” 第五十五章 仇恨 云柔的心苦得跟黄连水一样。 她没想到,利益关口谁都会翻脸,亲爹、丈夫……,全部都是靠不住的!现在亲爹和丈夫一起逼她,哪里还能再说个不字?连骂都不敢骂,只剩下哭了。 可惜陆谏之现在也没空看她哭,更没时间哄,转身就出去叫丫头预备马车。不过一时三刻功夫,便准备好了,回来搀扶云柔上马车,“你乖乖的,我很快就接你回来。” 云柔不说话。 车帘子放下去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道怨毒之极的目光!她恨,恨娘死得早,恨爹无情,恨丈夫随时可以丢弃她,恨林氏、恨昭华,恨林涧,简直恨这世上所有的人! 然而她还没有恨完,走到半路,马车就突然被人拦截下来。 “怎么了?”云柔惊疑道。 外面没有人回答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马车又继续往前行进。 云柔慌忙掀起车帘往外看,却看见陆家的下人被人押送去往庄子上,而她坐的马车,是一群陌生人在护送,不知道要去往哪儿。 “你们是谁?”云柔惊叫道。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马车反而跑得更快了,仿佛一阵风。 云柔虽然害怕的要死,但是也没有胆子从马车上面跳下去的。只能一路惶恐不安,随着马车颠簸前进,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宅院后门停下。 两个婆子拉扯云柔下了马车,把她送进了院子。 青瓦白墙、树影婆娑,这是一处幽静的宅院。 云柔惶惶然的跟着婆子们,进了宅院的侧门,然后一直往里面走,走了一段儿,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这是哪儿?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别人家里来了?” 婆子们都不吭声儿。 云柔瞧着她们不是劫匪,没那么害怕了。不由打量着这户人家的院落布置,宅子干干净净的,但是东西不多,像是才刚买下来没有多久,并没有太多长期居住的气息。心下想着,等下见到主人应该就知道了。 她茫茫然的往前走,心下忽然猛地一跳,天呐!这里该不会就是林涧的宅子吧林涧接了她过来,莫非是要羞辱一番,替昭华报仇?不然的话,还会有谁呢? 正在惊疑,就见一个翩翩少年郎走了出来。 云柔顿下脚步。 婆子们上前请安,“公子,人带到了。” 云柔看了看对方的长相,似乎……,又那么一点点和林氏相像,试探问道:“你就是林涧?是吗?”见对方点了点头,不由脸色大变,“你把我抓来要做什么?” 林涧微笑道:“那就要看表姐怎么想了。” “表姐?”云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你想说什么?装神弄鬼?想要故意吓唬我,是不是?昭华早就,早就……” “早就死了?”一记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宛若水珠沥沥一般,透人心脾。她从阴影里面走出来,含笑问道:“你以为,我早就不堪受辱自寻短见了?呵呵。” 云柔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惊恐道:“你是人是鬼?!” 昭华穿了一袭海棠红撒花袄儿,百花烟笼裙,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眉目清晰如画,笑容好似三月桃花扑水。她笑盈盈的走了过来,眼光洒落在她身上,更是勾勒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有种圣洁之美。 云柔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柔姨娘。”昭华轻轻的笑,“既然你觉得我已经死了,何不仔细瞧瞧,地上有没有我的影子?或者摸一摸,看看我身上有没有温度?” “不、不不不!”云柔吓得连连后退。 她在震惊之中回不了神! 为何……,为何昭华去了青楼,还没有寻死?还跟林涧在一起了?莫非是她脸皮太厚,在青楼里面也不肯死,后来写信找到了林涧,赎身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林涧又认识了九皇子?不不不,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昭华活着,还摆明了要跟她过不去! 云柔心中恍然大悟。 林涧为什么会弹劾她爹,为什么会牵扯出陆谏之扶妾为妻的事,这一切,自然都是昭华在捣鬼!她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你想做什么?你可清楚,我爹是云尚书,你要是敢折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昭华掩面大笑,“你爹要是心疼你,又怎么会主动说把你送到庄子上?你以为,在你爹眼里自己值几个钱啊?能比他的官职重要?还是比他的儿子重要?醒醒吧,没有人回来救你的。” “你敢?你敢对我放肆的话,你……”云柔气得发抖,“就算我爹为了官职,会对你们委曲求全,但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你们若是敢动我,我爹,还有你爹,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爹。”昭华冷冷道。 “……”云柔顿时被噎住了。 “再说,我也没有打算要你的命。”昭华轻笑,“当初你把我买到百花楼,以为我会想不开寻死,对吧?现在我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你送去青楼柳巷,看看也会寻死呢?还是想我一样活下来?呵呵。” “你要把我送去青楼?”云柔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吓得浑身发软。 昭华上前,轻笑道:“对呀,一报还一报,我这么也不算过分吧。” “你……”云柔被噎得无言以对,又是害怕,红着眼圈儿哽咽道:“昭华,我当初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所以才……” “别解释,别叫我恶心!”昭华抬手打断她,冷冷道:“免得你越说越叫我恶心,惹恼了我,反倒叫你更加生不如死!” 云柔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昭华转过头,对林涧冷冷说道:“原本我还想打她一顿,作践作践,没想到看着她就觉得恶心,赶紧送走!哦,对了。”她转眸看向云柔,“她这么恶毒,我给她加一点点小料也未尝不可。” 林涧微笑道:“你说。” 昭华用手一指,“她的眼睛,是当年勾搭我爹的时候,被娘亲手戳瞎的。现在那只右眼是假的,你帮我挖出来,扔了,然后再她这个丑八怪送走!” “不,不不!”云柔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林涧却叫婆子抓住了云柔,然后上前,一伸手,一用力,就直接把云柔的假眼珠子扣了出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咔嚓”一声脆响,那假眼珠子就碎的四分五裂,再也合不上了。 云柔立即变成了一个独眼龙,丑陋无比。 昭华一字一顿道:“当年你欠我的娘亲一命,后来你又欠了我一命,如果就这么让你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 云柔身体发抖,“你敢,你敢……?我爹……” “我知道你爹是谁!”昭华打断她,冷冷道:“当初你连痛快一死都不肯给我,把我卖入青楼,无非是希望我受尽羞辱,然后自尽而亡。既然如此,我也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自己去青楼里好好感受一下吧。” 云柔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 她想求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求饶,两者之间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 昭华轻笑道:“可惜的很,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让你失望了。”走到云柔面前,在那破碎的眼珠上踩了踩,“只不过,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会叮嘱老鸨,让她多找点人好好关照你的。” “不!不不……”云柔尖叫,却被婆子上前塞住了嘴。 “带走!”昭华毫不留情的道。 第五十六章 纷乱 云柔拼命挣扎,奈何力气实在太小,被两个婆子押着送上了马车。往外出去一拐弯儿,再七拐八拐的,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此地到处都是是青楼,因而到处都是灯笼悬挂,人山人海、花团锦簇,一片纸醉金迷景象。 媚香楼位于整个街道最显眼、最热闹的位置,但是因为占地面积大,后院却是一处十分幽禁的所在。院子里,不仅杨柳依依千条万丝,而且亭台楼榭,奇花异草,都是装点的十分精致,仿若一处美丽的天宫。 云柔看在眼里,却生不出半分欣赏之意,只是怕得发抖。 她知道,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魔窟! 不一会儿,云柔被人领到了媚香楼的老鸨面前,四周站立着丫头,屋外则是一圈五大三粗的婆子们,看得严严实实的。 逃跑?想都别想。 云柔都快要哭出来了。 老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点了点头,“姿色倒是有的,体态也不错,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儿,但也有人要。就是这眼睛……”看了有点嫌弃,吩咐道:“去给她找一颗玻璃眼珠装上,不然太难看了。” “是。”丫头领命下去。 老鸨问道:“你今年多大了?生过孩子没有?” 云柔浑身发抖不言语。 当即就有一个高大的婆子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说话!”等了三秒,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说话!”再等了三秒,正要抬手打下去,云柔就吓得开口了。 “今年二十九岁,没生过孩子。” “难怪身段这么好,腰肢纤细,没有一丝赘肉。”老鸨很是满意,走过来,在她的屁股和胸上捏了捏,“不过,有肉,是男人喜欢的体态。” 云柔红了眼圈儿,“求你了,把我放了吧,我是……” “啪!”婆子又是一个打嘴巴子扇过去,扇的云柔嘴角直流血,还骂道:“再嘀嘀咕咕什么以前,看不清实务,就打到你明白为止!” 云柔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泪流不止。 丫头很快拿了玻璃眼珠过来。 老鸨没客气,直接扒开云柔的眼皮装了进去。但是没有她以前的假眼珠精致,看起来有点木呆呆的,好似一朵花失去了生气,宛如假花一般。 云柔被摁得好疼,也不敢喊。 老鸨便道:“带她下去洗个澡,顺便把脸上的红肿消一消。”给婆子递了个眼色,“她的话太多了,闹腾,你处理一下,赶紧给几位阁老那边送去吧。” “是。”婆子心神领会,拉扯着云柔退下了。 老鸨轻轻一笑,“尚书之女?算个屁!九皇子殿下要你三更死,你就不敢等五更,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蠢货!” 云柔被带下去,先是强行灌了一碗药。 她不愿意喝,可是自有婆子们强行摁住她喝。刚喝下去没多久,就觉得头晕眼花,浑身如遭火烧一般滚烫,身子也软了。然后被丫头们抬进浴缸里,洗了个干干净净,直接裹在被子里送了出去。 在院子里的最深处有一个小院儿,特别幽静。 云柔被送进去以后,就放在了一张超大宽大的床上。正在头晕眼花之际,浑身又是燥热的难以忍受,便听见外面几个男人说话,“听说,新到了一个姑娘,咱们今晚品尝品尝,看看滋味如何?” “杨阁老请。” “陈阁老,这次该你先啦。” “哈哈……” 云柔听得惊骇不已,听起来,对方似乎至少有三个人!哪怕知道来青楼,免不了要被人糟蹋,却也没想过会同时三个人!而且,那几个人声音很是苍老,像是朝廷大员,什么阁老的,岂不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糟老头?光想着,她都快要吐了。 可惜,她没有力气去吐。 很快就有几个年迈的官员走了进来,分别爬上了床。一张张苍老猥琐的脸,都围在云柔的身上,一人掀开一个角,露出了里面的美妙盛宴。 “哈,身段儿不错。” “我来摸摸,哎哟……,滑不溜丢的,嫩的好像豆腐脑儿一样。” “陈阁老,你先请。” 云柔想要吐,但是却没有力气吐,反倒因为浑身燥热不已,情难自禁的扭动起来,顿时吸引的几位阁老眼睛冒光,垂涎不已。 “不如这样。”陈阁老建议道:“刚好咱们三个人,一起上,刚刚好嘛。” “咦?哈哈哈……” “那就一起。” 三人一拥而上,像是饿狼,把娇滴滴的云柔给瞬间瓜分了。 一夜春宵难以描画…… 第二天,云柔睁眼想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又疼又酸,仿佛都已经散架了。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低头看去,身上却是一道道的青紫淤痕,惨不忍睹。 昨夜……,那场噩梦实在太恐怖恶心了。 云柔欲哭无泪。 当初她想折磨昭华,现如今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被折磨,真是恶有恶报!可惜她的苦日子才开始,这之后,……夜夜春宵说不尽,只把新人做旧人,今日你来明日他,夜夜新娘欲断魂,简直犹如人间炼狱! 至于陆谏之和云尚书,根本就不知情。 因为护送云柔去庄子的那些下人,半道丢了云柔,都不敢回去领命找死,而是纷纷卷着铺盖滚了。陆谏之还以为云柔去了庄子上,最近忙着应付弹劾一事,根本没空管她,想着过几个月再接回来就是了。 他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云柔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昭华收到了老鸨的书信,上面写清楚了云柔的惨状,以及生不如死的下场。她心中那口长久积攒的闷气,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觉得清爽起来了。 林涧也看了看信,笑道:“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是啊。”昭华脸上却闪过一丝落寞,“云柔落得如此惨状,我也算是大仇得报,心中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现在……”她低头看看自己,“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早就不是那个千金大小姐陆昭华了。” “你怎么了?”林涧担心道。 “就是觉得……”昭华轻轻勾起嘴角,眼神哀伤,“纵使杀敌一千,但却早已经自伤八百,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现如今的我,做了你名分上的姨娘,早就不是那个幼承庭训的陆家小姐,现在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昭华。” “前路何方?我更不知道。”昭华继续说着,“我唯一知道的是,江慕白几次三番相救于我,又替我毁了云柔,我便欠下了几辈子都报答不完的恩情。他果然很会算计人心,并没有一直捏着云柔要挟我,而是先施恩,尽我心愿,让我以后便是为他肝脑涂地,也说不出半句不愿意啊。” “要不……,我带你走!”林涧忽然道。 “走?呵呵。”昭华轻笑,摇摇头,“如果我乖乖的听从江慕白安排,兴许还能得到一个善终,至少是个全尸。如果我们存了背叛他的念头,找机会就逃跑,忘恩负义,只怕下场会连云柔都不如。” 她现在,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江慕白的力量。 即便是云尚书那样位高权重的人,不也一样被玩弄鼓掌之间?即便是燕王那样坐拥一方的藩王,不同样对他深信不疑?即便是秦少熙身为世子,在没有掌控实权之前,还不如要受制江慕白,对他客客气气?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得罪不起的。 林涧刚才也只是一刹那的冲动,冷静下来,也明白昭华说的这些道理。他知道肯定是不能跑,也跑不了。既然如此,不由抓起昭华的手,蹲在她身前,“人生苦短,我们两个又不知道前路如何,日日尽欢便是。” 第五十七章 不识 “是啊。”昭华俯身低头,在他的唇上描了描,“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早就已经面目全非,懒得去想什么伦理道德,世俗纲常,就享受先前的快乐便是。还好,还好我的身边有一个你,不然……,我可能真的要疯了。” “你一直都有我。”林涧温柔含笑的看着她,站起身来,忽地打横一抱,见她抱到了床上放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满含深情,“多少人,连我们这样一日的快乐都没有呢。咱们已经有了很多日,相知相许,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郑重道:“反正啊,此生我是无憾了。” “呵呵。”昭华轻轻的笑,“你呀,罢了,我也比你好不到那儿去。”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轻叹道:“想要规规矩矩做人,这辈子是不行了,下辈子吧。” “这样挺好的。”林涧俯身低头吻了一记。 昭华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在情缠之际,外面忽地有丫头喊道:“公子,燕王府的世子爷来了,说是有事,传你出去即可相见,世子爷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秦少熙?!”昭华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别怕。”林涧见她摁住,低声道:“也许因为我是你的表弟,他得知我在京城,所以就过来问问话,未必知道你的。你想,江慕白那么算无遗漏的人,肯定一切安排妥当,不会让人知道你行踪的。” “好。”昭华缓了缓心神,“我……,实在是有些怕他,有点紧张了。” “没事,你别出来。”林涧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起身出去,“我去应付他,一定记得身边没有你,不会露出任何端倪的。” “嗯。”昭华点点头,等他出门,还是不安的进了里间。 秦少熙和江慕白这两个男人,她都怕,内心深处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他们都是自身能力超出常人,带有危险性和霸道的,顺则生,逆……,则有可能会死。而且落在就江慕白手里,无非是一死,落在秦少熙手里则有可能生不如死。 他一直都是惦记着她的。 另外,因为相思蛊总对秦少熙内心有愧疚,本能的不想见到他。 可惜昭华不想见到秦少熙,秦少熙却很想见到她,一进来,就关上门问林涧,“云家的事,都是你闹出来的?打算怎么收场?” 林涧道了一声,“世子爷请坐。”大约是让了主客座位,各自坐下,方才回道:“也谈不上是我闹出来的。实在是云锦太过嚣张跋扈,再想起云家那个恶毒女人,对姑姑曾经做过的事,自然不想跟他和解了。” 秦少熙忽然问道:“现如今,你和昭华还有联系吗?” “昭华?”林涧露出一脸意外之色,“她不是嫁到幽州了吗?已经是他人妇,我怎么会和她有联系?”为了让表情更加真实,微微低头,露出一抹落寞,“我倒是想和她联系,可是她如果收到信,夫君会怎么想?婆家会怎么想?我不能害了她。” 秦少熙打量着他,看不出真假。 但是,林涧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书生,竟然能从苏州来到京城做官,还和九皇子殿下扯上关系,总觉得有些古怪。要知道,江慕白的艺术震慑朝野四方,曾经给不少达官贵人请过平安脉,其中……,就有九皇子殿下。 隐隐的,觉得这事儿和江慕白有关系。 而当初昭华在大火中丧生,并没有找到尸体,也许还活在人间呢?一则,他不希望昭华死了。二则,只觉告诉他,昭华可能还活着在某处。 不过想来,昭华即便活着,也应该在江慕白的手里。 林涧……,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罢了。 秦少熙很快收回心思,淡淡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嫁了人,是不应该再联系了。”或许林涧真的不知道昭华的实情,还信了云柔的话,以为昭华嫁去了幽州。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林涧见他起身要走,赶紧相送,“我送世子爷出去。” 秦少熙摆摆手,“不用多礼。” 话虽然如此说,林涧还是亲自将秦少熙送到大门口,等他上了马,方才回去。一路小跑到了内院,找到昭华,“没事了,世子爷已经走了。” 昭华点点头,“但愿吧,京城里那么多名媛美人,他应该很快就会忘了我。” 林涧笑道:“你有我就足够了。” 他们不知道是,秦少熙正在马车里想起一些疑点,……他问昭华,林涧居然没有吃惊询问他,为什么认识昭华?而他说要走的时候,林涧似乎又太急切送他走。 莫非……,他已经从江慕白口中知道什么了? 可是具体是什么呢? 秦少熙暂时猜不出来,吩咐下人,“派人盯紧那个林涧,顺便打听一下,他身边都有什么人服侍,平时跟什么人来往。” “是。”下人领命退下。 秦少熙回了京城的燕王府,珍儿和珠儿上来服侍他,一个端茶,一个倒水,姐妹俩配合的无比默契。秦少熙却觉得心烦意乱的,挥挥手,“都退下吧。” 珠儿不愿意,撒娇道:“世子爷,就让奴婢给你捶捶腿吧。” 秦少熙抬起眼皮,“滚!” 珠儿吓了一跳,珍儿赶紧把她给拉下去了。 秦少熙之所以收用了珍珠姐妹,不过是因为她们服侍过昭华,留个念想,哪知道这对姐妹自以为得宠,常常做些恃宠而骄的事,真是愚蠢之极! 罢了,他也是愚蠢。 思念昭华,那就应该去努力寻找昭华,留着她用过的两个丫头做什么?长得不像,偏偏性子又是这么蠢,不识时务的时候,真是看着都叫人心烦。 “世子爷。”下人来报,“已经打听清楚了。林涧在苏州娶了一个正妻,不过时间和昭姨娘对不上,应该是当地的姑娘。至于他这次上京,也没有把妻室带来,而是带了一个叫眉卿的小妾。” “眉卿?”秦少熙微微皱眉。 “打听过了。”下人又道:“听说脸蛋儿粉面桃腮的,身段甚是丰腴,在林涧那里有着专房之宠,年纪……,哦,说是十八岁了。” “那就不对。”秦少熙没有耐心听了。 他不知道的是,江慕白早就提前交待过下人们。如果有人打听昭华,就按照这个说辞说出去,故意掩人耳目所用罢了。 下人又道:“爷,其实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得惦记昭姨娘呢。” 秦少熙把眼一瞪,“你懂个屁!” “爷。”下人笑嘻嘻的凑过来,说道:“其实,奴才去打听了。昭姨娘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叫做容华,现如今就在京城呢。爷要是真的想昭姨娘,不如把她妹子收了,还更加年轻鲜嫩呢。” “昭华有妹妹?”秦少熙意外道。 “千真万确!一个娘胎里头跑出来的。” 秦少熙想了想,如果昭华还活着,还在江慕白的手里,那么就应该知道他的消息。在这世上,妹妹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不可能不挂念。如果他把容华接到身边,是不是……,就能逼得昭华现身? 这个念头一开始冒出,就不可抑制。 下人试探问道:“爷,你觉得奴才的主意怎么样?” “挺好。”秦少熙笑了笑,“你这就去找到陆谏之,就说听闻他的女儿才貌双全,爷想收了做姨娘。呵呵……,眼下云尚书吃瘪,陆谏之的官位岌岌可危,他应该不会拒绝这门大好姻缘的。” 下人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第五十八章 妹妹 秦少熙勾起嘴角,在心内的道:“昭华,你可一定要活着,好好看着。只要你乖乖的回到我身边,想放了你妹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阿嚏!”林府,昭华打了一个喷嚏。 “着凉了吗?”林涧担心道。 “没有。”昭华摇摇头,把衣服裹紧了一些,“不知怎地,自从秦少熙来找过你,就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不会的,是你多心了。”林涧劝道。 “但愿吧。”昭华揉了揉眉头,有些疲乏,起身到床上躺下了。 “公子。”丫头在门外说道:“外头出了一件大事,是有关陆家的。听说,燕王府的世子爷看中了陆家小姐,准备纳为姨娘呢。” “陆家小姐?”林涧怔了怔,回头奇怪的看着昭华,“你不是在这儿吗?秦少熙这是在做什么啊?哪里还有另外一个你呢。” “不好!”昭华猛地坐起身来,失声道:“容华!秦少熙把主意打到容华身上了!” “容华?哦,是表妹。” “他疯了吗?”昭华急急忙忙下床,抓起披风裹上,就要往外走,“我居然忘了容华也来了京城,一直只想着处理云柔,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容华,容华绝对不能给秦少熙做妾室!” “昭华!你去哪儿?”林涧喊道。 “我要去救容华!” “昭华,等等。”林涧抓住她,急道:“秦少熙怎么会突然想起娶容华?我觉得,这里头不一定就是个阴谋!你去了,正好中了秦少熙的奸计啊!” 昭华苦笑,“就算这是一个阴谋,我也不得不去啊!我不去,容华就要落入秦少熙的魔掌之中。我去,最多不过是我继续做他的姨娘,和从前一样罢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林涧怒道。 “涧哥儿。”昭华摇摇头,无奈道:“我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就这么散了,也好。也许你派不上用场了,反倒没有危险了。等你回了苏州,和你……,和你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将来养几个孩子,好生孝敬舅舅、舅母……” 说着,她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 “我、我……”林涧气得发抖,“我不听说的这些,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你走!什么好好过日子?什么养几个孩子?我不需要!” “可是舅舅、舅母需要啊!”昭华忽然跪了下去,哭道:“我不能把你葬送在自己手里,对不起舅舅、舅母,更不能让林家断了后。涧哥儿,听我一句劝,放手吧。你和我,注定是不会好结果的,不如就这么散了。” “我不答应!”林涧叫道。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昭华慢慢的收了眼泪,硬起心肠,“今天不光是为了离开你,让你安全,更是为了不让容华落入火坑。我必须回去阻止这件事,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宁愿死在你的面前!” “昭华!” “你答不答应?”昭华拔下金簪,比在自己的咽喉上,用力一戳,“涧哥儿,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为了我赴险,我很感激,能给你的也都给你了。现如今,我不能继续再拉你下水,也不能不管容华,所以……,要么让我走,要么让我死!” “你别胡来!”林涧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汗津津的,“好好好,我答应让你去陆家,我……,我陪你一起去。也许,事情未必坏到那个地步,劝住了容华,也不用把你再赔进去。” “也许吧。”昭华淡淡的苦涩一笑。 两人坐上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去了京城的陆府。 陆谏之听说林涧来了,不由皱眉,“他还想怎样啊?锦哥儿给他赔罪了,柔儿也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还要闹事不成?” “老爷,林公子说是有事。”下人回道:“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倒不像是找事的,兴许真的有什么事呢?不如见了,也就知道了。” “让他进来吧。”陆谏之点点头。 林涧很快被下人领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带着绡纱帷帽的女子,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段婀娜,看起来也很有气韵。只是出现在这儿有点怪怪的。没道理,林涧出门访客还带着家眷,下人们都是一头雾水。 陆谏之也觉得古怪,但是一个女子没啥威胁性,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问道:“林公子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林涧没有回答,而是道:“先让其他的人都退下吧。” 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又单薄,陆谏之也没有太过在意,皱皱眉挥手,“都退下。”然后看向林涧说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林涧没言语。 他旁边的女子忽然往前一步,缓缓的,掀开了头上的绡纱,露出一张堪称花容月貌的脸庞,浅浅笑道:“陆大人,好久不见啊。” 陆谏之先是一怔,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待到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不由惊叫,“昭、昭华……,怎么会是你?你……,你是活着,还是鬼啊?”竟然吓得连连后退。 昭华轻笑,“你希望我是人呢?还是鬼呢?” 陆谏之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糊涂了。昭华是林涧带来的,怎么会是鬼?只是这个意外太突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罢了。 他仔细瞧了瞧,“你真的是昭华?” 眼前的女主云鬓乌青、眉目如画,穿了一身海棠红的广袖大山,内衣粉色小袄儿,下面一袭长长的拖尾湘水裙。那容貌、那长相,简直就是死去的林氏翻版,不是昭华,还能是谁啊?可是她和林氏又不一样。 林氏病弱、苍白,昭华却是一派光彩照人。 陆谏之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没错、没错,她的脚下有影子,不是鬼!眼前这个容颜如玉水半阙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不是被云柔卖到青楼里去了?居然还没有寻死?又怎么到了林涧身边?莫非刚巧卖去青楼,就被林涧给赎了出来?对了,难怪林涧死活都不肯放过云柔,肯定是昭华在背后指使的! 陆谏之一脸恍然大悟之色。 昭华平静的看着他,无喜无悲,只是道:“听说,你要把容华许配给燕王世子做侍妾,有这回事吗?” 陆谏之不防她提起这个,倒是意外,“是啊,怎么了?”继而微微吃惊,“莫非你连这个也要阻拦?云柔已经送到庄子上了,你连容华的幸福都不考虑吗?就非得这么折磨我,恨我,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哈哈哈。”昭华大笑起来,“你把亲生女儿送给别人做侍妾,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容华的幸福?陆大人,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厚颜无耻之人!” “你……,住口!”陆谏之气急败坏,“我可是你的父亲!” “是吗?”昭华轻笑,“我的父亲,在我娘病重的时候,和表妹未婚先孕气死我娘。我的父亲,容忍他的那个贱表妹出卖女儿,把我卖到了我青楼。我的父亲,现在又打算把妹妹容华送给世子做侍妾,呵呵……,可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她句句尖酸,字字尖刻,陆谏之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 昭华冷冷道:“我今儿来,就是要告诉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容华去了燕王府!燕王府就是一个火坑!容华不能被糟蹋了。” “胡说!”陆谏之咬牙道:“燕王府好好的,哪里就是火坑了?燕王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燕王世子又是独子,容华虽然暂时委屈做了侍妾,但是将来生儿育女了,自然是要高升的。若是运气好,没准儿就是下一任燕王妃呢。” 第五十九章 为难 “你够了!”昭华怒斥道:“这种话哄哄小孩子也罢了,你还来哄我?哦,容华就是被你这话哄住了,是不是?你跟她说,嫁给世子爷努力生儿子,将来就是燕王妃?世上竟然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陆谏之哼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昭华怒道:“你把容华给我叫出来!我当面跟她说!” “长姐?”一个单薄纤细的少女从屏风后面出来,试探的打量着她,“是你吗?你从幽州回来了?”又看看林涧,“他是姐夫吗?” “幽州?”昭华听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幽州?” 容华迟疑道:“母亲说的,说你嫁去幽州了啊。” “嫁去幽州?哈哈哈!”昭华气极反笑,指着陆谏之骂道:“你听听,你好生听听!云柔把我卖到妓院,居然还对外说,我是嫁去了幽州?这种鬼话,难道你也相信?你知道她卖了我,还是照样把她留在你身边!” 陆谏之心虚道:“云柔已经送走了,去庄子上了。” “呵呵。”昭华不想说云柔的惨状,免得陆谏之又去搭救,现在也没空没心思说,转头看向容华,“你不要听他胡说,什么嫁给燕王世子爷努力生儿子,将来就能做燕王妃,这根本就不可能!” 容华怔怔不语。 陆谏之却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还不是见我要和燕王府搭上关系了,故意来捣乱罢了!你别忘了,你也姓陆,我不好了,你也别想好!” “我不姓陆。”昭华冷冷道:“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燕王府是一个火坑,那是因为,我被云柔卖到青楼以后,就被燕王世子爷给买下了。他身边有多少姬妾,现任的燕王妃和宝香郡主是什么性子,我都一清二楚!” “你……,曾经是燕王世子爷的女人?那你为何又跟林涧在一起?”陆谏之震惊道。 “这就不劳陆大人操心了。”昭华冷淡的很,摇摇到:“只是一条,燕王府不能让容华过去,不能让她跳进那个永世不得翻身的火坑!” “火坑?”门外忽地响起一记醇厚的男声,轻笑道:“昭华,你可真会伤人心啊。” 昭华的身体猛地一僵。 林涧扭头看过去,也是震惊,“世子爷?你怎么来这儿了。” 秦少熙笑道:“我不来,怎么能找到昭华呢?”上前几步,抓住昭华用力一扯,“在你眼里,燕王府就是一个人间地狱?这么可怕。” 昭华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眼帘,“世子爷。” “还认得我啊?”秦少熙眼中带出恼火,附耳低声,“我就知道你没死!一定是那个江慕白在捣鬼,把你救出去了。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落到林涧身边,对不对?”他说着,一把揽住了昭华的腰肢,“你们俩……,欢好了吗?” “世子爷!”昭华猛地抬眸,静了静,“请你不要把无故的人牵扯进来。” 林涧也道:“世子爷,放开昭华。” “呵呵,可笑。”秦少熙邪邪的笑了起来,“昭华是我的姨娘,我要搂着她,你还有意见不成?她和你,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林涧顿时哑口无言。 他不怕自己有事,只怕一句不慎,就会让昭华被秦少熙责罚。 “不说话了?”秦少熙转头看向昭华,含笑道:“罢了,回去再慢慢问你。”说着,便直接拉着她就要走,“跟我回去。” 林涧急道:“昭华……” “你闭嘴!”昭华当即打断他,用一种冷漠的口气说道:“林公子,你我虽然有表姐弟的名分,但到底不是一家人。我的事,还请你不要再管了。”怕林涧不听话,又加重语气说道:“你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为舅舅、舅母着想。” 秦少熙笑道:“哈哈,说得好。” 林涧不敢说话,却挡着路不肯让开。 因为他心里清楚,昭华这一走,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 秦少熙冷声道:“林公子,我劝你一句。你不怕死,不要紧,但若是还继续和我的姨娘纠缠不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拔出佩剑,晃了晃,“若是杀了你,昭华必定恨我、怨我,倒不如杀了昭华,让你一辈子痛苦来得更有趣儿。” 他说这话,眼里毫无半点感情。 林涧顿时胆寒了。 他怕,怕秦少熙真的会杀了昭华,不由连连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依依不舍,目不转睛的看着昭华,话到嘴边,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少熙喝道:“滚!滚开!” 林涧失魂落魄,像是游魂一样往旁边让了让。 眼看秦少熙和昭华就要离去,陆谏之慌了,追上去道:“世子爷,不是说好要迎娶我的小女儿容华吗?这……,这算什么啊?” 秦少熙冷冷道:“我几时说过要娶你的小女儿?我只是说,听闻陆家女儿天姿国色,想要放在身边做姨娘。这不……,你的大女儿昭华我就很满意,从你这儿带走了,往后就是明正言顺的姨娘了。” “这……”陆谏之咽了咽口水,无法反驳。 容华作为当事人,则是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像是失控的野马,完全跟不上这巨变的形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燕王府世子?林涧?还有做了姨娘的长姐?曾经把长姐送到青楼的继母?简直有无数个问题,在她心柔萦绕而不得解,完全无法开口。 只是知道,燕王世子和她没关系了。 可是,刚才那惊鸿一瞥。 燕王世子长得高大英俊、人中龙凤,又特别的有男人味儿,年少有为,有权有势,真是梦中情郎的标准啊。就这么……,被姐姐给抢走了。 容华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昭华则是心虚不安,七上八下的,一路沉默跟着秦少熙回了燕王府。这个京城的燕王府,她还是头一次来,很是陌生,不免更加重了几分紧张感。 “都滚!”秦少熙火气很大。 下人们全都悄悄退散了。 昭华跟着他进了屋,抿着嘴,一直低头不语。 秦少熙盯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看着,洁白如玉、完美无瑕,可是内里的灵魂却是冰冷无情!特别是,一想到她和林涧在一起,还那么长时间,就忍不住火冒三丈!不知道她和林涧有没有亲热之举,若是有的话,那简直就是杀人都不能平息愤怒了。 昭华见他身上寒气越来越重,不由担心,“世子爷……” “你闭嘴!”秦少熙的火气瞬间爆发出来,咬牙切齿的骂道:“之前看你一派端庄大方,斯文体态,像是个千金小姐儿的范儿。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孤男寡女的和林涧在一起,还做了他的姨娘!你……” 昭华往后退了退。 “站住!”秦少熙一把抓住了她,盯着她的眼睛,“你和林涧,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做过那种事?” 昭华低眸,眼前闪过一些旖旎亲密的画面。 林涧说,“我不能就这么委屈了你。即便不能娶你为妻,也要在心里当你为妻,那种事还是等以后给你一个安置,再说吧。假如我活不到那一天,你也能再嫁人,免得不清不楚毁了你一生。” 可是,贞洁难道就只在最后一步吗? 那些亲热,那些缠绵,那些彼此心动的感觉,内心早就不贞洁了吧。 “你和他有过男女欢爱了?”秦少熙见她不回答,不免猜疑,继而怒不可遏,“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前脚做爷的姨娘,后脚就跟别的男人鬼混?亏得爷还敬着你、捧着你,把你当千金小姐一样供奉着,都是浪费!” 第六十章 相处 昭华缓缓抬起眼睛,“是与不是,我说,你又会相信吗?” “呵呵,我的确不信。”秦少熙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扔到床上,一改之前中了相思蛊的谦和,而是恢复邪恶本性,“是与不是,爷验证过就清楚了。” ………… ……………… 芙蓉帐暖锦衾薄,被里鸳鸯卧残红。 事毕,昭华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解一般,酸疼难受不已。秦少熙本来就不是温存体贴的人,加上有气,自然更不能林涧的温柔相比,完全就是一只粗鲁的野兽!这样也好,她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感情。 欠了他一粒相思蛊的债,也算还了。 昭华闭上眼睛,一滴清泪缓缓流下,最后没入了她乌黑的发丝里,消失不见。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仇恨,没有感情,不知道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活着,也就是活着而已了。 “昭华?”秦少熙披着衣服,轻声唤她。 昭华一动也不动。 “好了,你别恼了。”秦少熙缓和口气,劝解道:“之前你和林涧在一起,由不得叫人多想,我难免着急了些。现如今,既然证明只是一场误会,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咱们往后就好好的过日子,行吗?” “好不了了。”昭华哽咽道。 “行了,你瞧瞧,眼睛都哭得快要肿了。”秦少熙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爷给你赔个不是,行不行?你呀,从头到尾都是这么架子大,爱使小性子。偏偏爷就吃你这一套,一点脾气都没有。” 明明之前被她气得半死,发狠要收拾她,可是一场欢好证明了她的清白,又心软了。特别是眼下见她哭得泪汪汪的,小可怜样儿,真是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真是,入了她的魔障啊。 昭华低着头,小声哽咽哭泣着,伤心有的,难过有的,但是也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她心里清楚的很,她回不去了,绝对不可能再和林涧在一起了。即便有机会逃走,这样残花败柳的身份,也没有道理再相处了。 既然如此,想必此生都是秦少熙的女人了。 她恨命运的不公,也恨秦少熙的粗鲁与霸道,但是恨也没用,总不能再把性命也赔了进去!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要去死,偏不,一定要好好的活到最后! 往好的想,燕王府的权势和门第真是不凡呢。 秦少熙又是燕王世子,还是独子,只要她顺利的生下一男半女,将来等秦少熙做了燕王,总回封她做个夫人、侧妃。至于王妃,她可不会那么天真的想,以为就是囊中物了。希望她运气好一点,生下儿子,将来总有出头之日的一天! “还哭呢?等下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秦少熙逗了逗她,说道:“等下叫丫头打水进来,你洗洗脸,把眼睛的红肿消一消。往后也没什么事,你就老老实实的服侍爷,过往的事都不追究,跟着爷过日子就行了。” 片刻后,秦少熙起身穿好了衣服,心情一片的大好。 昭华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有丫头来报,“昭姨娘,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她便披着衣服下了床,一回头,看见床上的猩红点点,觉得格外刺目!因而吩咐道:“赶紧叫人把床上的东西换了,等下我回来,不要再看见之前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带出几分凌厉的气势。 丫头赶紧应了。 昭华去了里间泡澡,关上门,并没有要别人服侍。脱了衣服,只见身上一道一道青紫的痕迹,都是方才欢爱留下来的。她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厌烦,只是无感,撩起洗澡水慢慢的清洗着,享受那温暖的感觉。 过了片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昭华以为是丫头进来添热水的,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道:“热水够了,不用添了,先放在一边吧。若是有需要,等下我自己会去取的,出去吧。” 身后的人却没有走。 昭华正要回头,就觉得有一双宽大的手掌抚摸过来,不由身体一僵,“谁?!”扭头看见水雾中的秦少熙,不由松了口气,埋怨道:“你怎么不说话啊?吓我一跳。” “傻瓜。”秦少熙笑道:“除了我,还有谁敢这么摸你啊?有啥值得吓的。” 昭华蹙眉,“那你也吱一声儿啊。” 水雾中,秦少熙的脸庞显得格外的俊美,朦朦胧胧的,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柔和味道。他笑得温柔,俯下身摸了摸她,又亲了亲她,“刚才是爷不对,给你赔个不是行了吧。” 昭华无话可说了。 原本这样的场面挺尴尬的,可是才欢爱过,说点矫情的话也没有意思。 秦少熙看着她肤若凝脂一般的皮肤,再想起那美妙的身段,以及销魂的滋味儿,忍不住情动道:“不如,咱们俩一起洗?” “胡说!”昭华再平静,也不能平静了,“成何体统?!” “怎么不成体统了?”秦少熙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毫无羞涩的进了浴桶,两人挤在一起,“你是爷的女人,一起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昭华红了脸,“你别这样。” 秦少熙看着她笑,“就要这样。” “………………” “娇娇,别害羞,过来……,让爷好好的疼爱你。” “唔…………” 原本好好的洗澡,又变成了一场不可控的男欢女爱。 昭华穿好衣服出去,简直有些气愤了。 她能理解秦少熙想要得到她,但是却不能理解,秦少熙没完没了的折腾,简直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似的,还专门找出这种说不出口的折磨。不免越想越是生气,恼道:“你不就是气不过我和林涧相处过吗?或打或骂,你只管下令就是了,不必如此。” 秦少熙原本一脸满足出来。 听她这么说,倒是好笑,“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惩罚你?”忍不住搂着她,低头亲了口一口,“我的小娇娇,平时看你稳重成熟的样子,到底还是没经过人事的少女,说这么天真的话。傻瓜,爷那是疼爱你,不是惩罚。” 昭华没好气道:“我浑身都疼!” “哈哈!”秦少熙大笑,低头说道:“既如此,今天晚上就让你好生休息,爷保证不再折腾你了,如何?正巧最近事情忙,等下吃了晚饭,我就去书房那边歇着吧。” 昭华想说,赶紧走了的好。 又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忍住了。 好在秦少熙还算讲信用,当然也可能是真的很忙,吃了晚饭,果然就如言走了。在他走了不久后,珍儿和珠儿畏畏缩缩进来,“给昭姨娘请安。” 昭华奇怪道:“怎么你们还留在府里?世子爷没有给你们找亲事吗?” 珠儿忙道:“世子爷已经把我们收用了。” “收用?你们?”昭华怔了怔,顿时像一口咽下去两只苍蝇,恶心的不行!她当然知道秦少熙生性风流,身边少不了女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守着她单独过。但是,那么多女人他不去碰,却偏偏收房珍儿和珠儿,是何用意? 呵呵,可别说是因为思念她啊。 昭华脸色不太好看。 珠儿撇了撇嘴,嘟哝道:“昭姨娘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我们服侍世子爷的,我们可已经是世子爷的女人了。昭姨娘,你就算不喜欢我们,也不能再撵走我们。” 昭华原本还想解释一下,之前是为了她们好,怕她们受牵连,才想借故把她们给打发走的。现在看着这情形,什么都不想说了。 第六十一章 丫头 珍儿小声道:“昭姨娘我们……” 昭华没兴趣跟她们深谈,只懒懒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们被世子爷收用了,那就是世子爷的人了,你们退下吧。” 珍儿试探道:“昭姨娘,你不撵我们走了?” 珠儿哼道:“那也得世子爷同意啊。” 昭华脸色猛地一沉,“滚不滚?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世子爷撵了你们?!给脸不要脸,还没玩没了啊?都滚!” 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珍珠姐妹又这么作,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珠儿吓了一跳。 珍儿赶紧拉扯着妹妹,低声道:“快走。”像做贼一样低头退了出去,到了僻静处,低声急道:“你怎么说话呢?没看出来,世子爷对昭姨娘紧着呢。若不然,怎么会流落出去那么久,还要再找回来?自然是疼成心尖尖儿了。” 珠儿没有听进去,反倒心思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推开姐姐,找到燕王妃告密,“王妃娘娘,世子爷又把以前那个昭姨娘找回来了。昭姨娘说是死了,死而复生,指不定在外头跟那个野男人鬼混,肯定不清白了。” 燕王妃听得大吃一惊,“昭姨娘又回来了?她……,明明已经死了啊!” “真的!”珠儿急道:“昭姨娘就在院子里,我可不敢撒谎!王妃娘娘要是不信,可以叫她过来一趟,见了面就知道了。” 只要燕王妃见了昭华,必定嫌弃她不清白,肯定会把昭华给撵走的。 那样的话,就没有人再为难她和姐姐了。 燕王妃脸色阴沉,吩咐道:“去!把那个昭姨娘带来,把世子爷叫来!”因为昭华的缘故,害得她被燕王接二连三的训斥,沈婉兮也丢了世子夫人之位,简直恨之入骨!本来还以为昭华被烧死了,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居然又活了! 岂有此理?活着,也得打死了。 珠儿打量着燕王妃的神色,趁机道:“王妃娘娘,等下你见了昭姨娘,可千万不能让她留下来啊。这样不清不楚的女子,怎么能留在王府呢?会败坏了王府的名声啊。” “哧!”燕王妃一声讥笑,“行了!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吧!不就是害怕昭华回来,夺了你们姐妹的宠爱吗?还说什么为了王府的名声,呵呵……,就你的那点小聪明,少在我面前卖弄!” 珠儿脸色微红,低了头,不敢再多说了。 反正燕王妃讨厌昭华,不说,也应该会撵走昭华的,不说就不说。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又想看看昭华的下场,有点犹豫不定。 很快,昭华被丫头带来了。 燕王妃仔细一瞧,不由大怒,“果然是你!之前不是说在大火中死了吗?怎么又活着回来了?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出去鬼混,混不下去,所以才又回来的。” 昭华听她这么说,不由气笑。分明当初就是她只是珍珠姐妹放火,现在却这般瞎编排,不由轻嘲道:“王妃娘娘,当初我的住处为什么起火,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更清楚吧?”转头看了看珠儿,“还有你,也清楚的很。” 珠儿当即吓得脸色一白。 燕王妃则是恼羞成怒,拍桌子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昭华浅浅的笑,“既然我当初被火烧出了事,自然是王妃娘娘负责查清楚详情,所以肯定清楚啊。” 燕王妃的脸色变了又变,冷声道:“伶牙俐齿!没用!你消失这么长的时间,又无故回来,清白早就说不清楚了。” “怎么不清楚了?”秦少熙从门口走了进来,接话道:“昭华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不用王妃担心了。” “世子来得正好!”燕王妃指着昭华,咬牙切齿道:“你可不要被这狐狸精迷惑了,她指不定再外面鬼混男人,已经是残花败柳!如此下作,必须立即杀之以儆效尤!” 秦少熙轻笑,将昭华搂进怀里说道:“昨夜我们刚刚圆房,她是清白的。” 燕王妃闻言一怔。 珠儿更是瞪圆了眼睛,傻了,“圆……,圆房?这算什么啊。” 燕王妃缓过神来,冷哼道:“世子是想说,昨夜昭华有落红是不是?这种事,也未必就是真的!再说了,即便是真的,她和别的男人心里牵挂也不清白!总之,这种来历不清的女人绝不能要!” 秦少熙却道:“这么说,沈婉兮当年落红也可以作假了?难怪啊,这些年她对我不冷不热的,指不定是心里有别的男人了吧。” “胡说!”燕王妃气急败坏,叫道:“那怎么能一样?世子这是信口雌黄!婉兮从沈家到燕王府,从来没有去过别处,如何能与别的男人有瓜葛?” 秦少熙便道:“其实昭华上次在火灾中受了伤,是被我偷偷送出去的,未免让别人再陷害她,所以就留在外面养伤了。”侧首看了看昭华,“对吧?” 昭华岂能说不对?微微一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秦少熙继续道:“所以……,王妃,我的姨娘,我自己心里清楚,就不劳你操心了。”拉着昭华就要走,“我们回去!” 燕王妃急了,“等等!” 秦少熙猛地转头,看向她,“王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执着跟一个姨娘过不去?莫非昭华曾经得罪了你?”干脆挑明了,“莫非你以为,没有了昭华,我就还会把沈婉兮当做世子夫人?呵呵,昭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沈婉兮偿命!” 此言一出,燕王妃顿时怔住了。 秦少熙拉起昭华的手,不容置喙道:“我们走。” 昭华微笑,“好。” 燕王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去,却无能为力!秦少熙用沈婉兮做要挟,掐住了她的七寸,只能在心里把昭华碎尸万段!只能按捺性子,想着以后再从长计议。 珠儿急了,“王妃娘娘,你不能就这么放昭姨娘走啊。” 燕王妃怒道:“不然呢?你要怎样?” 珠儿连连摇头,害怕道:“我今天过来告状,昭姨娘必定恨极了我,这下子……,我回去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滚!”燕王妃气急败坏,骂道:“你当我是你的丫头?随便使唤?我管你有没有好果子吃,赶紧滚!再不滚,你在我这儿也没有好果子吃!” 珠儿吓得一抖,看看周围凶巴巴的婆子和丫头们,只能灰溜溜走了。 哪知道刚回院子,就见姐姐珍儿跪在地上。 珠儿惊吓道:“这是怎么了?” “回来了啊。”昭华缓缓出来,她穿了一身明紫色的织锦百蝶对襟大衫,中衣红色,配着海棠红的撒花裙子,简直明艳不可方物。 珠儿脸色惨白,喃喃道:“昭姨娘,我、我……” 昭华并不理会她,转头看着秦少熙嫣然一笑,“世子爷说好的,我可以随心意处置这两个背主的奴婢,对吗?” 秦少熙微笑,“可以。” 珠儿一下子就慌了,连连后退。 昭华轻轻的笑,“当初那把火,就是你们俩放的吧?只是你们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再回来,还能处置你们,对不对?难怪啊,刚才那么着急要让王妃处置我。” “不,不是。”珠儿连连摇头,慌张道:“昭姨娘,你一定是误会了。” 珍儿也央求道:“昭姨娘,你不要多心啊。” “多心?哈哈。”昭华的人生经受几番大起大落,性子早就大变,更别说对着两个杀她的仇人,根本毫无怜悯之心,“来人,廷杖!一直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第六十二章 处死 珍儿和珠儿被人拖上了条凳,趴在上面,都是惊恐大哭,“昭姨娘饶命啊!饶命啊!”珠儿还朝秦少熙喊道:“世子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救救我们!” 秦少熙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爷称夫妻?爷留着你们,不过是当养了两条狗罢了。现在昭华回来,她要杀狗,自然随她高兴了。” 昭华下令,“打!” 婆子们当即高高举起板子,重重落下,疼的珍珠姐妹哭爹喊娘,杀猪一般大叫,“啊!啊啊……,救命,啊!” 昭华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说,是不是你们放火的?谁让你们放的?” “没有。”珍儿连连摇头,朝着珠儿叫道:“别胡说!” 珠儿哭喊道:“救命啊。” 昭华冷笑,“不肯说?那就继续打,打死算完!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只会设计阴谋害我,不如打死了,清净!” “啪!”又一板子重重落下去,不停歇,“啪啪!啪啪啪……” 珍珠姐妹惨叫不停。 但是,渐渐地,她们都有点叫喊不出来了。屁股的裙子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一大团触目惊心的嫣红,周围的丫头们都吓傻了。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以前脾气那么好的昭姨娘,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凌厉狠辣了。 “饶……,饶命。”珍儿喘息微弱,眼前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已经气若游丝快要不行了。珠儿则更娇气一些,早就晕了过去,看样子也是挺不住了。 婆子停下手,问道:“昭姨娘,还继续打吗?” 昭华还没有开口,秦少熙先俯身靠了过去,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就算现在饶了她们,她们也不会感激你的,反而留下两个祸患。” “世子爷。”昭华抬眸轻笑,问道:“你是想看看,我的心,到底够不够硬吗?” 秦少也笑了,“没错。” “那你是希望我的心硬一点呢?还是软一点?” “这个嘛……”秦少熙还真的仔细想了想,然后才道:“各有各的好处。你若是对别人心硬,自然以后干脆利落,少了很多麻烦。但……,也免不了对我一起心硬了。” 昭华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把珍儿和珠儿扔到乱坟岗,是死是活,全看她们的造化吧。”她顾盼生辉的一低头,“天要我心硬,就硬。” 秦少熙轻轻点头,挥手道:“把那两个贱婢扔去乱风岗!” 婆子们当即领命道:“是。”然后找了两床破席子,把珍珠姐妹给裹了起来,迅速的抬走了。至于地面上的血迹,也让小丫头打了清水过来冲洗,很快了无痕迹。 话说珍珠姐妹被扔到了乱风岗,珠儿熬不过咽了气,珍儿却还勉强活着。 刚巧有个人牙子来捡漏的,见她长得不错,便背了回去。也舍不得买好药给她吃,只是随便找了点金疮药敷上,是死是活,全看她的运气。没想到,珍儿命数还挺长的,吊着一口气居然熬过来了。 人牙子见她活了,这才给她养伤,养足了一个多月差不多,便买去了青楼。 好巧不巧,正好是云柔流落的哪一家。她听说是燕王府出来的丫头,又和昭华有仇,当即就找老鸨求情,“让珍儿到我身边服侍吧。” 老鸨瞅了瞅她,虽说不年轻,但是胜在身段儿和花样好,最近还是赚了不少银子。因此也就没有为难,反而道:“你要人可以,回去记得好生调教调教,回头和你一起服侍,多玩几个花样。” 云柔现在已经不知道害羞了,笑着点头,“都听妈妈的。” 就这样,珍儿成了云柔的丫头。 她们两人都对昭华又恨,说到一起,不免都是咬牙切齿,但是又都无可奈何。珍儿一脸怨愤之色,咬牙道:“世子爷现在宠她,连王妃都要退让几分呢。” 云柔眼里闪过一丝阴毒,“别急!只要咱们还活着,总有机会的。” 她口中的机会,便是几位常来光顾的阁老。 心下想着,只要能把其中一位阁老哄住了,赎身出去,做个阁老的姨娘,也就有了和昭华争斗的资本。因此云柔豁出脸面去,特别的下功夫,用一身皮肉哄得几位阁老心花怒放,对她爱不释手。 她的机会来了。 这天,平时最喜欢她的杨阁老派人来请,让云柔过去府上待客。虽说不是赎身,但也是头一次离开青楼,登堂入室去了阁老府,因此好生打扮了一番。 特意叫了梳头娘子,给梳了华丽的发髻,戴上最最贵重的漂亮金钗,打扮得一派珠光宝气的,甚是明艳动人。又把一对胸脯挤得浑圆,抹胸半露,若隐若现的让人垂涎,只要是个男人见了就移不开视线。 杨阁老一看甚是欢喜,说道:“今儿这身打扮不错,漂亮,真漂亮。” 云柔过来娇笑,“阁老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杨阁老在她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又软又滑,忍不住一阵情动,就想凑过去亲一口。但是最终却摇了摇头,停住了,“今儿燕王爷要来,你灵透点儿,只要王爷看上你了,就好好的服侍,务必哄得王爷高兴才是。” “燕王?”云柔震惊了,“阁老,你说真的?” 杨阁老奇道:“这种事怎么能扯谎?”正想多说几句,就听外头下人道:“阁老,燕王殿下到了,刚下马车。” 云柔顿时站了起来。 杨阁老夸道:“你很机灵,走走走,快点,咱们赶紧去迎接王爷。” 今天来的不只是燕王,还有另外几位阁老、官员等等,除了燕王,其余人等都在会客厅等着了。杨阁老领着云柔一起出去,在大门口迎接,“恭迎王爷大驾光临。” 燕王养是今上的亲弟弟,又深得太后喜爱,只要不谋反做啥都行。此次来到京城朝见圣上,闲来无事,便想找人喝点酒取取乐。他和年轻人没啥话说,和几位阁老年纪差不多,倒是挺聊得来,因此就过来了。 皇帝之下,燕王为尊。 杨阁老带着众位官员一起迎接,都赔笑道:“燕王殿下到来,真是大家三生有幸啊,今日一定要好好的热闹热闹。” 燕王对一群糟老头子兴趣不大,不过是凑个人数。 倒是杨阁老身边的云柔,打扮的光鲜亮丽,又有几分良家女子没有的妩媚,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不过出于面子,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在正中央入席坐了下来。 杨阁老如何看不出?悄悄给云柔递了一个眼色,让她过去。 云柔便乖巧的坐在了燕王身边,给他倒酒,一脸浅笑盈盈之态。只是不清楚燕王的脾气如何,没敢贸然开口,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 燕王从她手里接过酒,喝了两杯,便有了一二分醉意。再说,谁敢管他啊?毫不客气的盯着她的胸脯,深深看了几眼,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柔低头一笑,“妾身柔娘。” 燕王听了点头轻笑,“柔娘?不错,是个好名字。”看着那洁白柔软的胸脯,有些心动,只是当着众人不便下手,含混道:“这名字挺符合你气韵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如水般温柔,很是合适。” 云柔娇笑,“多谢王爷夸奖。” 燕王含笑不语。 云柔趁机又倒了一杯酒,一杯、再一杯,渐渐的酒过三巡了。 杨阁老见众位官员都喝得差不多,便一人塞了一个粉头,让各自去休息。燕王自然是带着云柔去休息,一番温存欢爱,自实在难以细细描画。 第六十三章 姨娘 到了下午,燕王休息好了要走。 杨阁老便笑道:“既然王爷和柔娘投缘,就让柔娘跟在王爷身边服侍吧。”故意问了云柔一声,“你可愿意?” 云柔含羞带臊的,娇声道:“王爷是人中龙凤,天下女子岂有不愿意跟着王爷的?”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对着一大把年纪的燕王,都快要吐了。但是为了离开青楼,更为了能够和昭华决一生死,必须跟着燕王。因此不光说的温柔,整个人身体也依偎过去,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燕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走吧,跟本王回去。” 云柔浅浅娇笑,“王爷先请。” 就这样,一番大波澜即将掀开,搅和的燕王府鸡犬不宁。 而昭华对于这一切,都还不知情。 燕王身边的妾室一向不少,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倒是听小丫头嚼舌头了几句,说是,“王爷新收了一个粉头在身边,成日鬼混,王妃都要被气坏了。” 昭华听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觉得王府就这糜烂风气,燕王这样,秦少熙也是一样。虽说现在秦少熙只守着她一个人过,但是将来呢?不消说,他自然是要子承父业了。 昭华今儿穿了一身浅白色的衣衫,下面却露出一抹红裙尾巴,以及一双金灿灿的绣花鞋,看起来有些香艳夺目。偏偏又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清冷,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是娇媚,还是清冷。 江慕白走进来,便瞧见这么一副冷艳娇媚的画面。 即便是心性冷硬如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轻声笑道:“看来你回了王府是对的,日子过得越发的滋润,比以前更有女人味儿了。” 昭华冷笑道:“那可得感谢你啊。” “你是得感谢我。”江慕白掸了掸衣袍上的皱纹,平稳坐好,淡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继母,哦不……,就是那个扶妾为妻的云姨娘,已经进了燕王府了。” 昭华吃惊道:“她在青楼啊!怎么会突然进了燕王府?难道是王妃把她买进来了?故意恶心我,或者另有目的?” “都不是。”江慕白淡笑道:“燕王把云柔收在身边了。” “啥?”昭华长大了嘴巴,吃惊道:“就是说,前几天王爷收在身边的那个侍妾,居然是云柔?是她?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江慕白微笑,“事实就是如此荒唐。” 昭华表情微冷,眼里渐渐流露出一丝寒意,“这么说,我有麻烦了。” “所以,你得谢我啊。”江慕白笑道:“特意来通知你,并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你,有惊无险、反败为胜。” 昭华往椅子背里靠了靠,淡淡笑道:“那好,愿闻其详。” ……………… ………… 云柔很快获得了燕王的宠爱。 无他,别的侍妾都没有她那般下贱,什么都肯做。燕王本来就是一个纵欲无度的人,云柔这般放浪,正和了他的胃口,因此几乎要成专房独宠了。 燕王妃虽然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违抗燕王,只能暂且忍了。 等到燕王对云柔不再宠爱,再去收拾。 云柔渐渐得意起来。 虽然燕王又老又胖,跟陆谏之完全没有办法比。但是她在青楼里面,什么难看粗鲁的男人没有遇到过?对比起来,燕王养尊处优还算好的,最主要的是有权势,能帮她对付此生大敌昭华啊。 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柔甚至想过,杀了昭华,最好再把燕王妃也给算计死了。 即便她做不了燕王妃,自然也能独宠。可惜……,她被昭华母女算计,不能有孕,否则生下一个儿子来,该死多么的风光无限啊。 云柔正这么感叹着,就有久旱逢甘霖的好事送上门。 江慕白照例过来给女眷们请平安脉,诊断云柔时,微微皱眉,“柔姑娘体内似乎非常宫寒啊。像是……,像是以前误食了什么药物,所以留下了病症。” 云柔一听,顿时眼睛亮了,“病症?江神医,你是说我这还有救吗?” 江慕白摇摇头,“难啊,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那也是有希望啊。”云柔激动起来,“哪怕是十万分之一呢,也是希望!江神医,只要能治好我的肚子,让我怀孕,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是我能给的,一切一切,我不惜任何代价都会替你办到。” 江慕白表情凝重,摇头道:“柔姑娘的心情,在下理解。但是依照在下的医术看来,实在是没有把握,让柔姑娘失望了。” “江神医……” “柔姑娘身体挺好的,别的没有问题。”江慕白只是勾起她这么一丝执念,便起身,“我还要去给其他女眷请平安脉,先告辞了。” 云柔急得追了出去,“江神医、江神医你等等。” 江慕白却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了。 云柔失望无比,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子里,一脸生无可恋。有些事,如果完全绝望就不会去深想,一点有了希望,就忍不住满脑子都是希望。 珍儿劝道:“姑娘,江神医这人爱惜名声,把握小的事不肯做,不如找别的大夫?京城这么大,总会有人医术不输江神医,甚至超过他的。” “对啊。”云柔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现在是在京城,什么样的名医、神医没有?只要我肯努力的找,总会找到的!只是……”她警惕的看着珍儿,“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让王爷知道就不合适了。” “是的。”珍儿点头道。 “那刚才……”云柔有些担心,“江神医不会把这事儿,告诉王爷吧?” 珍儿想了想,“应该不至于这么多嘴。”怕云柔吃心,哄了哄,“再说,即便说了又如何?只要姑娘你找对了大夫,调理好了身体,怀了孕,王爷还会管这些?倒是……” “倒是什么?” “要提防燕王妃那边。”珍儿小声道:“如今姑娘得王爷宠爱,王妃自然看不顺眼,这些都不消多说了。单说王爷身边,前前后后一共多少姬妾啊。可是你瞧,除了王妃收养的世子爷和她自个儿的亲生女儿,可还要其他血脉?” 云柔的心猛地跳了跳,轻吐一口气,“你的话,我明白的。” 珍儿哼道:“别说是王爷什么,就连世子爷身边,王妃也只让世子夫人有孕,不让别的妾室有孕。先头文姨娘和何姨娘有了,却先后小产,难说没有王妃的推波助澜。总之,她就想要让沈家的人,把持整个王府!” 云柔哼道:“可惜啊,王妃的侄女没她厉害不争气,已经被休了。” 珍儿却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世子夫人脾气是很好的,这样的主母不难相处。倒是昭姨娘……,原先还不错,现在……”忍不住落泪,“珠儿死在了她的手里,我也……,差一点送了小命。” 她说的悲切,却决口不提当初和妹妹一起放火,打算烧死昭华的恶毒。 云柔不知道这些内情,也不在意。心底已经对昭华恨之入骨,恨声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才得几岁的年纪,就害得我小产,又挑唆她娘给我下药!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多年没有身孕?都是昭华那个毒蝎害得!” 珍儿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难道是我闲得没事儿哄你?”云柔白了她一眼,哼道:“昭华那人狠着呢!从小就有些邪气,不像平常人,倒想是厉鬼托生来的。” 第六十四章 喜讯 珍儿听得心里毛毛的,搓胳膊道:“姑娘,你别吓唬我。” “算了,不说这些了。”云柔不想沉溺过去,只想抓住现在,展望将来,“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说也没啥意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我能赶紧怀孕,封个姨娘,才有和昭华争斗的资本!也免得她下手害我!” 珍儿点头,“是,这是最要紧的。” 这之后,云柔便整天私下里的求医问药。因为燕王正宠爱她,所以她的丫头常借口出去买点东西,也没人管,所以进出很是顺利。 几番周折,竟然真的打听到一家求子的好消息。 珍儿回来说道:“听说城北有家尼姑庵,里面有个老尼姑以前是医婆,祖上也是学医的,专攻妇科,这方面很是了得。京城里,好些人都去她哪儿求送子观音娘娘,还买了她家秘方的送子药丸,好些人都一举得男了。” “听着甚好。”云柔却是发愁,叹气道:“可是我与别人不同,是被人害了肚子,只怕不是这么容易得孩子的,更别说是儿子了。” 珍儿有些泄气,继而又道:“姑娘,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就你现在这情形,说难听点儿,死马当作活马医。横竖你吃吃药丸,有了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妨碍啊。万一,吃了药丸,求了送子观音娘娘就怀上儿子了呢?” 云柔听得心神一动,目光闪烁。 珍儿趁热打铁,又道:“你且想想,你进府的事儿是瞒不住的,迟早会被昭姨娘那边知道。到那时候,她还能容得了你我?所以,姑娘你必须有孕,才能在王府立足。” 云柔轻轻点头,“你说得对。” “再说了。”珍儿冷笑,“姑娘,我说一个计谋你听听。若是你有孕,那自然不用说要好好养胎。但如果吃了丸药没有用,怀不上,对外也可以说是有了啊。到时候,找个机会让昭姨娘撞了你,那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吧。” “借刀杀人?”云柔瞬间明白了,摇摇头,“这么说不准确,应该是借一个假肚子杀了昭华!这个主意不错。” 珍儿笑道:“对呀!如果真的怀孕了,咱们就先瞒着消息好好养胎。如果怀不上,那也要趁着王爷正宠爱的你时候,闹一番风浪。偏生要让人人都知道消息,让燕王妃和昭姨娘忍不住过来动手,到时候假装小产,王爷自然也对姑娘更加怜惜。若是弄得好,还能狠狠的咬燕王妃和昭姨娘一口,岂不两全?” “没错!”云柔坚定道:“就这么干!” 日子如水,风平浪静的过去半个多月,岁月寂寂无声。 云柔在燕王身边服侍甚好,她年纪比少女大多了,温柔体贴,身段丰腴柔软,又学了一些婊子手段,自然一直恩宠有加。渐渐的,竟然有了专房独宠之势,整个王府都知道新近有个柔姑娘,特别的受燕王宠爱绝不能得罪。 燕王的其他侍妾不免议论纷纷,嫉妒无比。 结果没几天,就有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柔姑娘怀孕了! 燕王大喜,这可是他老年得子,如果生下来,便是除了秦少熙以外唯一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那都是大喜事啊。因此当即下令封了云柔做姨娘,身边丫头,以及平常的吃穿用度都是双份,差一点点都快追上上燕王妃了。 燕王妃得知了这个消息,不由大怒,“贱人!竟然使出狐媚手段,勾引王爷,还让她钻了空子怀孕了。” 丫头劝道:“如今世子爷已经成年,柔姨娘便是生下孩子,甚至是儿子,那也不顶什么事儿的,王妃你就别生气了。” “我知道!”燕王妃咬牙怒道:“她现在刚怀上而已,还是个水泡儿,哪里就轮到以后男女长大成人了?可是我恶心!” 丫头点点头,“是挺见人膈应的。” 燕王妃沉声下令,“赶紧去查,查清楚这个柔姨娘是什么来路?我就不信,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楼粉头,也有这般本事了。” “是。”丫头脆声应道。 云柔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燕王妃的人去青楼一查,花了点金子,很快就查了出来。婆子回来禀道,“王妃,那柔姨娘竟然是昭姨娘的姨娘!” “什么姨娘是姨娘的姨娘?”燕王妃听得脑子大卷儿。 婆子赶忙解释,“那个柔姨娘本名云柔,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说出来还叫人吓一跳呢。她爹啊,是礼部尚书云思远!” “啊?”燕王妃吃惊道:“那怎么流落青楼里去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婆子细细的道:“云柔的娘死得早,她爹懒得管她,她外祖母又怕继母欺负她,所以就接到身边抚养。正巧有个表哥陆谏之,和云柔年纪相当、青梅竹马颇为般配,一来二去便勾搭上了。” “然后呢?” “可惜陆谏之当时已经娶妻林氏,育有一女昭华。” “昭华?!”燕王妃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哦,我明白了。这么说,云柔是昭华的爹养的妾室了。行了,你接着说。” 婆子继续道:“那林氏身子不太好,一直有病。云柔和陆谏之勾搭来,勾搭去,就肚子里有了孽胎,于是就去找到林氏逼宫,想把她给气死了好上位。偏偏昭华年小机灵,居然把云柔怀孕的事,给闹得人尽皆知。云柔没等到气死林氏,先坏了名声,自然就只能做妾了。” “呵呵,好生精彩。”燕王妃笑道。 “那林氏本来就活不长,再被这么一气,自知命不久矣。又担心丢下两个女儿,将来日子不好过。因此大闹了一场,逼得陆谏之亲手杀了她,落了一个杀妻罪名。林家的人自然不肯依,要求带着两位小姐,并且要陆老爷子答应,陆谏之永远不能扶正云柔,否则就要把这场人命官司告发。” “好计策!”燕王妃听了抚掌道:“这样的话,云柔就只能为妾了。” “不只如此。”婆子回道:“先头云柔怀孕,还被林氏弄得小产伤了身子,以至于后面十来年都没有怀过。并且林氏死前发狠,戳瞎了云柔一只眼睛,那柔姨娘现如今的眼睛是假眼珠,不能细看的。” 这信息量太大。 燕王妃消化了好一阵,才咽了下去,然后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婆子道:“天算不如人算。云柔的爹一路升官,做了礼部尚书,陆老爷子也去世了。于是提携陆谏之做了官,云柔也就理所当然的扶正为妻,林家知道,也是鞭长莫及了。” “接着往下说。” “当初林氏生了两个女儿,那个昭华,还有一个妹妹容华。原本是要一起带到林家,偏生不巧,当年容华年幼生病没有带走。于是,昭华长大了,就想去把妹妹要回来。结果被云柔骗了,给卖到了青楼,阴差阳错遇到的世子爷,后面王妃就都知道了。” “嗯,有点意思。”燕王妃轻轻笑道。 “至于云柔去了青楼,是因为……,昭华的表弟林涧。”婆子全都打听清楚了,“林涧不知怎地,和九皇子殿下搭上了,很有几分势力。偏生不巧,云柔的弟弟云锦得罪了林涧,惹怒了九皇子殿下。因此迫于压力,就让云锦给林涧赔罪,并且答应把云柔送到庄子上去休养,结果……,云柔半路被人卖到了青楼。” “哈哈哈。”燕王妃听到此处大笑起来,抚掌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必定是昭华的手段了。当初云柔把她卖到青楼,她现在也让林涧把云柔卖到青楼,让云柔好生尝一尝做婊子的滋味儿。” “正是呢。”婆子回道:“也是稀罕了。昭华遇到了世子爷,云柔偏偏被杨阁老送给了王爷,这才……,真是一团乱麻啊。” “不乱,不乱。”燕王妃冷笑道:“这么说,云柔和昭华之间有着生死大仇,必定斗得你死我活,咱们根本就不用出手,只用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婆子笑道:“王妃聪明。” 另一处,昭华也得知了云柔怀孕的消息。 她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反而轻轻冷笑,“很好,鱼儿上钩了!”云柔这场怀孕不是护身符,而是催命符,专门给云柔送命准备的! 呵呵,就等死吧。 秦少熙从外面进来,见昭华独自一人坐在窗台前,不由问道:“怎地自个儿发呆?可是无聊了?要不然,京城街面上逛逛也使得。” 昭华微笑道:“那倒不用,太麻烦了。” 秦少熙走到她身边,给她鬓角簪了一朵绢制牡丹花,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低头道:“我是怕你无聊。再说了,京城咱们也呆不久,趁着现在逛逛,回头可就又要回扬州了。” “改天吧,今天懒懒的。”昭华转身站了起来,笑道:“咱们去后花园逛逛就行。” 秦少熙笑道:“行啊。” 昭华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一路分花拂柳、柳翠莺啼,领着丫头们来到了后花园。不料景色还没看上几眼,就见对面月洞门来了一行人。丫头门小心的簇拥着云柔,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宝贝,提醒道:“柔姨娘,当心脚下。” 云柔娇滴滴道:“哎呀,扶好我啊。” 第六十五章 蹊跷 昭华在不远处冷冷看着,轻笑道:“真是冤家路窄。” 秦少熙听了不解,“怎么?你认识对面那女子?”因为不是他的侍妾,那么自然就是燕王的侍妾了,微微皱眉,“父王什么时候收的人?看着年纪不小了。” “当然不小了。”昭华勾起嘴角,讥讽道:“她是我爹的表妹,当年我娘生病,她就和我爹勾搭成奸,妄图逼死我娘上位。没想到,几近辗转竟然到了燕王府,也是稀罕!哦,她爹还是朝廷大员,礼部尚书云思远。” “什么?”秦少熙大惊失色,“这女子,就是云思远的女儿,你的继母?” “她算什么继母?”昭华轻轻嘲笑,“我之前是没跟你细说太多,她原本就没有明媒正娶的,不过是妾。所谓妾室扶正在律法里是行不通的,也就是下人叫叫,哄着云柔面子上高兴罢了。” 秦少熙皱眉,“她既然是你爹的妾室,怎么又……” 昭华轻笑,“我倒是知道一点缘故。” “哦?什么缘故?” “我说了,世子爷别觉得我心狠手辣就行。” 秦少熙本身就不是善良的人,轻轻一笑,“什么心狠手辣?只要保全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你说便是。” 昭华便在他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然后道:“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秦少熙笑道:“原来如此。” 昭华又道:“不管如何,云柔都服侍了我爹十几年,现在却……,又服侍王爷,这要是闹开了,外头名声该多难听啊。” 正说着,云柔就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 昭华微笑道:“这位……,怎么称呼啊?” 云柔冷冷看了她一眼,继而娇笑,“妾身是王爷身边的柔姨娘。”看了看秦少熙,一副乖巧的样子,“给世子爷请安了。” 秦少熙冷冷道:“你既然是陆谏之的侍妾,又怎好一女侍二夫,服侍父王?难道就没有半点廉耻之心吗?!” 云柔顿时脸色一变。 她不想承认,但是她的来历并非什么秘密,只要秦少熙去查,燕王去查,肯定是一清二楚的。因此摸着肚子里的附身符,故作柔弱道:“世子爷,我之前是陆谏之的妾室没错,可我却是被人害了。” 说话间,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昭华。 昭华微微含笑,也看她,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 云柔用袖子假装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原本我是去庄子上休养的,哪知道半路遇到了歹人,竟然……”恶狠狠的等着昭华,“竟然把我卖到了青楼!” 昭华掩面一笑,“哎呀,好巧啊。”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柔,“当初我回了陆家,不过是喝了妹妹一碗茶,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就被人买到了老鸨手里。柔姨娘……,你猜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比你半路遇到劫匪,还要离奇啊?” “我怎么知道?!”云柔恼羞成怒,翻脸道:“谁知道你跟哪个野男人跑了?现在反倒来怪陆家?没凭没据的,休要血口喷人!” 昭华轻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云柔气得瞪她,“你……” 昭华蔑视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既然柔姨娘知道什么叫无凭无据,不能血口喷人,那就好。”说着,故意掩面笑了,“其实,你从前在陆家是柔姨娘,现在在王府也是柔姨娘,没什么差别呢。” “过分!过分!”云柔气得浑身发抖,上前抓住昭华,咬牙切齿道:“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昭华大声道:“快拉住你们的柔姨娘!不是说她怀孕了吗?万一有个闪失……”说着,一把将云柔推回丫头的怀里,“我可不想担这个责任!” 云柔从丫头的怀里挣扎起来,还要去拉昭华,“我跟你拼了。” 秦少熙当即断喝,“滚!你再上前试试!”拔剑指着云柔的肚子,“我管你怀了什么东西,一尸两命,父王也不过是给你收个尸!” 云柔吓得止住脚步。 她心里清楚,秦少熙是已经成年的燕王世子,未来的燕王!别说惊吓了她,就是真的让她一尸两命,燕王生气,也不过是骂秦少熙一顿罢了。 绝对,绝对,不会替她报仇。 因此不敢再上前,但是她肚子里的原本就是假货,不甘心错过这个栽赃陷害昭华的大好机会,故而大叫道:“昭华!是你害了我的肚子!” 说完,眼一闭,就往后晕了过去。 昭华轻笑,“见过碰瓷儿的,但是却没见过这样隔空碰瓷的,也是稀罕!” 周围的丫头都慌了,“柔姨娘,柔姨娘!”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云柔给抬了起来,慌慌张张往回走,将她送了回去。 而此刻,燕王正在书房里面小憩休息。 “王爷!王爷!”门外忽地来了一个婆子,惊慌喊道:“不好了!柔姨娘刚才去花园子闲逛,被世子爷身边的昭姨娘推倒小产了。” “什么?”燕王缓缓睁眼,听了半截,“谁小产了?” 婆子在门外回道:“柔姨娘小产了。” 燕王觉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小产了?”先是疑惑,再又想着不对,小产了啊!现在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不由恼火,“既然怀上了,怎么不好好养胎?反倒出去瞎晃荡,还跟人争执小产了?” 婆子低头回道:“柔姑娘是到后花园散步的,偏生不巧,逛到后花园和昭姨娘争执了几句,昭姨娘就推了她一把,然后跌倒就小产了。” “昭姨娘?”燕王想了想,才想起是哪号人物,“就是世子外头带回来的那个?之前闹得后宅不宁,让世子休了夫人的昭姨娘?” “正是。”婆子回道。 “算了,去了再说。”燕王顾不得细问,当即快步朝着后院奔去。 刚到屋子门口,就见里面围了许多人,众人见他来了,都纷纷垂手后退站立,气氛十分凝重。燕王走近过去一看,云柔周围都是人,她在中间躺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裙子下却是一滩猩红刺目的血迹! 云柔抬头看见他,开口喊了一声,“王爷……”旋即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哭得好似一枝梨花带雨,好生可怜。 昭华和秦少熙站在旁边,都是一脸冷漠。 秦少熙对父亲姨娘的肚子不关心,往狠毒了说,还巴不得云柔小产呢。不然的话,要是云柔真的生个儿子,岂不添乱?因此对昭华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意见。 再说了,刚才分明是云柔自己冲上来的,与昭华何干? 这里头的水怕是有点浑呢。 昭华则是心里有底儿,不怕云柔陷害,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表演,……想起当初她在陆家大哭大闹,呵呵,一辈子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大夫在哪儿?怎么说?”燕王喝斥道。 他看不懂眼前这团乱局,但是知道,把世子和昭华牵扯进来,必定是一场大热闹。只是眼下没空去细细分析,瞧着云柔身下的一大团血迹,触目惊心,得先保住胎儿再说!虽然这个胎儿来得太晚,养大也不顶用,但是也聊胜于膝下寂寥啊。 大夫上来回道:“回王爷,柔姨娘已经小产了。” 燕王顿时瞪大了眼睛,“小产了?!”虽然说不上多么伤痛,但是也感到惋惜,毕竟是一个孩子啊!不太甘心的问道:“没得救了吗?不能再吃药稳一稳?” 大夫摇摇头,“不行了,王爷。”一脸惋惜的样子,“因为柔姨娘的胎像还早,本来就不甚稳妥,所以稍微受了刺激就……,胎儿已经落下来了。” 燕王顿时沉下了脸。 云柔趁机哭道:“王爷!王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我的孩子,可怜我那不见天日的孩子啊。”她泪如雨下,哀嚎道:“呜呜,可真是心疼死娘了。” 第六十六章 纷争 燕王怒道:“怎么回事?世子,你来说!” 秦少熙淡淡回道:“儿子也正觉得蹊跷呢。”他勾起嘴角,嘲笑道:“当时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昭华站着没动,柔姨娘自己就冲上来,喊着要和昭华拼命。昭华松开她,她就被丫头们扶住了,根本没着地。” 此话说的,云柔的脸色有些难看。 秦少熙才不管她的脸色呢,继续说道:“按理说,柔姨娘一个怀孕的人,不懂得自己保重身子,本身就很奇怪。再者,她还主动挺着肚子要找昭华拼命,昭华没有碰她,回来就奇奇怪怪的小产了。” 他冷笑,“呵呵,真是新鲜!” 云柔顿时咬牙切齿,又不敢反驳,只是哭道:“王爷,我怎么会真的去找别人拼命?不过是气头上,说了几句,站不稳抓了昭华的手一把。她就狠心推我,还气我,这才……,这才教我气得动了胎气,所以就小产了。” 原本是想做出假象,栽赃昭华推人的。没想到秦少熙在场,昭华又不肯推,倒是做得不像了。但是她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上,希望哭得悲惨一点儿,能让燕王更多几分同情和心疼。 因此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拉着燕王的袖子不撒手。 一口一句,“王爷,求你给妾身做主啊。” 燕王脸色阴沉沉的,转头看向昭华,“不管怎么说,柔姨娘都是有孕在身,你即便没有推她,也不应该和她争吵才是!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云柔顿时得意了,假装哭道:“她就是故意要气我。” 昭华冷笑,“柔姨娘,我到底气你什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啊。”就不信,她好意思在这关头,说什么陆谏之,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 呵呵,燕王肯定会忌讳的。 云柔果然不敢说,但却依旧哭哭啼啼的,“王爷,你看她,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还在气我。呜呜……,我的孩子啊,好命苦啊。” 燕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昭华却无所畏惧,忽地开口道:“今日之事,既然让我纠缠在里面说不清,那就得差个水落石出才是。不能柔姨娘说是被我气得,就是我气得。依我看,也许是这个大夫医术不高明,不会养胎,所以才害得柔姨娘小产了呢。” 她心里清楚,云柔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怀孕。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引蛇入洞,也要一步一步设局慢慢的来。 云柔顿时炸了,“你胡说!这关大夫什么事?” “怎么不关大夫的事?”昭华反问:“你的胎像多么矜贵,若是生下来,那就小郡王或者小郡主,大夫当然有职责负责保全。现在你自己就气得小产了,难道不是大夫的责任?照这么说,孕妇若是自己生气小产了,都不怪大夫,怪自己咯。” “你、你……”云柔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叫道:“你真是伶牙俐齿,血口喷人!干脆说是我和大夫串通好了,一起撒谎,故意欺骗王爷好了!呜呜呜……”她唱作俱佳,泪如雨下的控诉道:“你明知道我有孕还气我,气得我小产了,居然还要反咬我一口,呜呜……,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心狠毒辣的女人?简直心如毒蝎啊。” 昭华冷笑道:“承让,承让,比你可是差远了。 比起你,先是在我娘生病的时候,去勾引我爹,未婚先孕,后来又算计我把我卖入青楼,我不过说几句气话,又算得了什么?要说蛇蝎,那也是你当之无愧!” “我、我……”云柔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燕王听得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你爹?” “王爷有所不知。”昭华回道:“云柔乃是我爹的表妹,在我娘病重的时候,就勾引我爹怀了身孕,然后做了妾室。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又做了王爷的妾室,但总之,她是一个道德沦丧的下贱女子!” “你才下贱!”云柔气得快要晕过去了。 “到底是谁贱,谁心里清楚!”昭华丝毫不相让,继续朝着燕王说道:“王爷可能觉得我咄咄逼人,对一个孕妇,又是才刚小产的孕妇这般不客气。可是有些事,王爷你可能还不知道。云柔过往的丑事也就罢了,但是当初,我分明记得她小产之后伤了身,是再也不能怀孕的!现如今,怎么会突然怀孕?” 燕王脸色变了又变,“真有此事?!” “你还说!”云柔气得银牙暗咬,“当初要不是你舅舅踢坏了我的肚子,我怎么会因此小产?要不是娘给我下毒,我又怎么会伤了身子,以至于多年都不能怀孕?!你们林家都不是好人,都是毒蝎!” “呵呵,你承认了啊。”昭华笑道。 “我承认什么了?”云柔擦了擦泪水,看着燕王,解释道:“当初我是伤了身体,但是现在,我已经在大夫的调理之下,养好了身体,所以前些日子才会有了喜讯。奈何当年身体伤得太重,到底胎像弱,结果就被昭华气得小产了。” 她如此一说,倒也有条有理,合情合理了。 昭华却道:“你怎么不说,是你和这大夫沆瀣一气,从头到尾就没有怀孕,故意做出小产的假象来诬陷我呢?若不然,又岂会没事跟我吵架,不知道保重身子?今儿啊,还是另外叫个大夫过来瞧瞧,才说得清楚。” 云柔哭道:“你欺人太甚!” 燕王的眼光闪烁不定,犹豫了下,吩咐道:“去把江神医叫来!” 云柔委委屈屈的,哭道:“便是再叫一百个神医来,我也是小产了。”她既然有心做局,自然早有准备。今儿刚好是小日子开始,加上用药,随便哪个大夫来了,也很容易诊断成小产的假象,自觉万无遗漏。 因此淌眼抹泪的,继续哭道:“王爷,我问心无愧不怕叫大夫,只管叫好了。但是等下大夫若是确诊我小产,还请王爷为我做主。” “呵呵。”昭华冷笑打断她,“你倒是会转换概念!现在只是找人来确认,你到底有没有怀孕的。若是你怀了,那好说,若是没怀便是欺骗王爷的大罪!但,即便是你怀了,也不是我推的,非要说是我气得你小产,知我的罪,也未免太牵强了。” 云柔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嚎,“儿啊,娘的心头肉啊。” “行了!哭个屁!”秦少熙在旁边忍无可忍,喝斥道:“再哭!就叫人把你嗓子给毒哑了!反正你不说话,也不耽误伺候父王,还叫大家耳根子清净点儿!” 云柔顿时吓得止住声音,可怜兮兮的,眼巴巴的看着燕王。 燕王脸色阴晴不定,没言语。 云柔自然也不敢再哭了。 燕王心里像是油锅一样的翻腾,起伏不定。 原本他没把云柔当回事,不过是年纪大一些,懂事体贴,平日里当个乐子罢了。后来云柔怀孕了,才高看她一眼。但是万万没想到,云柔居然是昭华父亲的姨娘,这……,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呸!破鞋! 如果昭华说的属实,云柔还是一个伪装成白莲花的毒蛇!更是倒胃口!撇开这一切先不说,云柔怀孕本身就很蹊跷。一则她本身应该不能怀孕,二则自己年纪大了,府里根本没有姬妾怀孕,这就很不好说了。 最蹊跷的是,云柔若是真的怀孕了,怎么还会去找昭华争执?不合逻辑啊。 难道说,真的是云柔和大夫串通好了,假装怀孕,然后好陷害那个陆昭华的阴谋?罢了,等江慕白来了再说,一切自有定论。 第六十七章 迷局 然而事情不凑巧。 下人去了片刻,回来道:“王爷,江神医有事出去了,要晚上才回。” 燕王皱了皱眉头,“怎地这么不巧?”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儿,不管云柔有没有小产,这儿剑拔弩张的,都不是个事儿。因此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让大夫先给柔姨娘开点安胎的方子,别再把病情耽误了。” 云柔叫道:“王爷,不能就这么放走昭华!” 燕王不悦道:“什么放走?事情还没有定论,等江神医回来诊断了再说!”冷眼看向那个大夫,“要是你医术不佳,害得柔姨娘小产了,回头就要了你的脑袋!” 大夫瑟瑟发抖,“不,不是在下。” 燕王现在没有心思分析,转过身,对昭华说道:“你先自己带着丫头回去,在院子里老实等着,不许乱走。”然后看向秦少熙,“你来,跟我去书房一趟。” 昭华福了福,领着丫头退了出去。 秦少熙则一言不发,跟着燕王,去了书房说话。 云柔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下暗恨,“昭华那个狐狸精!居然哄得世子爷如此维护她!真是……,真是臭不要脸!”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子,咬牙道:“不行!不能就怎么放过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珍儿趁机悄声道:“姨娘,王府里头还有一个人,特别恨昭姨娘的。” 云柔忙问:“谁?” 珍儿朝着正院指了指,“王妃!”然后细细道:“王妃和昭姨娘的过节,一时三刻也说不完。反正啊,因为昭姨娘的到来,世子爷身边不仅死了好几个侍妾,还把世子夫人也给休了。为了这个,王妃那边恨昭华恨得要死。” “你是说,这件事捅到王妃哪里去?” “正是!”珍儿想起妹妹珠儿的惨死,就是怨愤,“王妃深恨昭华,不管今日之事昭华有没有错,只要看起来有错,就不会放过她的。或打或骂,或杀或剐,总之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的!” “那还等什么?”云柔急忙推她,“你赶紧去,让王妃把昭华给抓起来审问啊!现在正是好时候,王爷把世子爷带走了,没人拦,昭华肯定要吃苦头的!” 珍儿微微一笑,“好,奴婢这就去。” 话说,昭华领着丫头回了住处。 因为秦少熙不在,江慕白也没有来,大戏暂时唱不起来,便脱了衣服,准备到床上躺会儿养养神,以便迎接晚上的热闹大戏。哪知道才刚脱了衣服,被窝还没躺热,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昭姨娘,王妃娘娘传你过去问话!” 王妃找她?昭华意外的愣住了。 这边云柔刚刚小产,那边燕王妃就要传她过去,怎么感觉不会是好事儿啊!时间上头实在太巧了,巧得让人不由怀疑。 但是不管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拒绝,因而喊道:“就来。” 偏巧现在秦少熙又不在,昭华只能抓了一个小丫头,低声交待,“等我走了以后,不管如何都要去找到世子爷,让他赶紧到王妃那边去,我有麻烦了。” 小丫头应道:“昭姨娘放心吧,马上就去!” 昭华却不太放心,但是也没有办法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门。到了外面,是燕王妃身边的一个贴身妈妈,过来说道:“昭姨娘,走吧。” 昭华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微笑,“妈妈,可知道王妃找我什么事儿?” “哪儿那么多废话?”婆子不乐意道:“怎么地?王妃找你,还得寻个你满意的借口不成?若没有,你就不去了?” 昭华笑道:“不敢,不敢。”扯了扯衣袖,“你看,我这随便穿了一身衣服,去见王妃多不合适?不如妈妈等一下,我进去稍微收拾收拾,换一身干净衣衫。” “用不着!”那婆子断然拒绝,不悦道:“王妃娘娘穿你去就赶紧的,别推三阻四,磨磨唧唧,反倒惹得王妃生气!回头王妃恼火起来,骂一顿是小,打一顿也是有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了。” 昭华眼神微微一黯。 心下明白,既然燕王妃有心要找她的茬儿,躲是躲不过去的。要是去晚了,反倒有一个现成的怠慢罪名,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去看看情形再说。 于是跟了上去,笑道:“劳烦妈妈领路了。” 她对秦少熙赶来救场有些担心,但是还有一张底牌,……江慕白!只要她对江慕白还有用,那就应该不会有事,希望如此吧。 结果刚出了院子,就见二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由怔住。 昭华奇怪道:“妈妈,怎么还有马车啊?不是去王妃那边吗?难道还要出门,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往后退了两步,“是不是弄错了?还是你们听错了?” “昭姨娘,别不识抬举!”那妈妈冷声喝斥,“我们都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儿,做事怎么会听错?弄错?你是世子爷身边的姨娘,谁敢乱传你?不要命了吗?赶紧上马车,你要是再不配合,我们就只好动手了。” 昭华更是惊骇了。 若是在燕王府还好说,有世子秦少熙护着,燕王妃怎么都不敢太过分。但如果就这么被他们送到外头,别说王妃折磨她,就是随便路上把她一扔,也足够毁尸灭迹了啊。 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肯上车。 昭华扭头就跑。 结果刚跑了两步,就被两个婆子用力抓住,嘴里说道:“请昭姨娘上车。”实际上,却是强行把她架了上去,并且塞到马车里,立即前进。 昭华不防他们居然真的动手,心下惊吓不已。 她大喊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放我下去,不然世子爷知道要你们好看!”可惜马车已经往前飞驰,根本没有人搭理她,很快就出了燕王府。 “驾!驾!”小厮一路狂挥马鞭,策马狂奔。 昭华坐在马车里面,心口一阵怦怦乱跳,简直好似春雷一般炸得她脑仁儿疼,整个人都是无尽的害怕!燕王妃这是要做什么?把她扔到外面毁尸灭迹?还是找个所谓的奸夫,让她坏了名声,再也说不清楚,只能含恨自尽?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昭华忍不住探头往外看,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好做对策。 马车前头的婆子却是冷笑,“昭姨娘,我劝你好好坐着老实点儿。要不然,等下从马车上摔下去,摔花了脸,摔断了腿,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哦。” 昭华顿时缩了回去。 她的确是想着拼着摔伤,也要跳车的。可是听那婆子的意思,要是她敢跳,说不定燕王妃就要趁机弄死她,反倒不敢了。 马车飞快的跑了半个时辰,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座寺庙里停下了。 昭华被那妈妈领着下了马车,换了软轿,从寺庙的大门往里走,最后停在了一个幽深寂静的大殿里。燕王妃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衣服,端然坐在正中,劈头盖脸便是责问,“昭姨娘,你可知罪?” 昭华算是看明白了。 燕王妃担心在王府审问,世子会阻挠,干脆就把她拉到外面来审问。不管她有没有罪,肯定最后都是有罪,所谓审问,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她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了罪,因而福了福,“妾身不知道,还望王妃娘娘赐教。” “呵呵,不知道?”燕王妃顿时冷笑起来,目光凌厉似剑,“你故意还得柔姨娘小产,损害了王爷的子嗣,这等大罪,你居然还装糊涂说不知道?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第六十八章 狡辩 昭华已经彻底明白了。 燕王妃和云柔联手,不……,应该是云柔找燕王妃求援,一起合谋算计她!既然知道这是一个坑,慌乱也没有用,不如打起精神拖延一下。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因此微微低头,尽量做出柔顺的样子,平声回道:“想来是下面嚼舌头的人,话没有说清楚,所以才让王妃娘娘误会了。” “误会?”燕王妃瞪眼怒道:“什么误会?” 昭华微笑问道:“敢问,王妃娘娘是几时来了这处寺庙?”燕王妃总不好意思说,是故意为了算计她,特意来的,先给她挖一个坑。 果然,燕王妃冷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一大早就来为王爷祈福了。不要东拉西扯的,赶紧认罪,看在你老实乖顺的份上,还能轻饶。” 昭华笑道:“所以,王府里的事,王妃娘娘都没有亲自审问,只是听说了。那么,自然奴才们传来传去的,难免有些差错。” “你……” “王妃娘娘。”昭华又道:“柔姨娘并非是我推到的,而是自己动了气,加上有可能大夫医术不高明所致。现如今,王爷和世子爷也拿不准,准备请江神医过来诊断的。偏生江神医出去了,等会儿才回来,所以事情还没有定论。” 燕王妃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昭华继续道:“故而我想,既然事情连王爷和世子爷都不确定,下面的人就不该胡乱传言,反倒让王妃娘娘听岔了,生出误会。” 燕王妃气道:“伶牙俐齿,狡辩!” 她没有想到,昭华孤身一人在此居然不慌乱,还这般镇定沉稳。再自己的严词厉色之下,在周围的婆子丫头围观之下,仍旧没有一丝一毫慌乱。反而三言两语,就用言辞把事情给理清楚了,站住了道理。 短短时间,竟然能相处这等拖延搅和之计,果然厉害! 这个昭华长得貌美,又有心计,将来没准儿还要再给世子添个儿子。到时候,燕王府岂不是成了她的天下?不行,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趁早斩草除根! 呵呵,既然讲道理讲不过她,那今儿就跟她不讲道理了。 燕王妃当即脸色一沉,厉声道:“王爷和世子爷没有定论,那正是因为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我已经查证清楚,柔姨娘是你爹的侍妾,曾经还是你的继母,和你一直都有血海深仇的过节。所以,你就仗着世子爷宠爱你,当面算计了柔姨娘!” 昭华却道:“咦,要是照王妃这么说。那柔姨娘早年勾引我爹,后来未婚先孕又活生生气死我娘,接着把我卖入青楼,现如今岂知不是她在假孕陷害我?王妃娘娘,你可不能被这样一个蛇蝎女人给蒙蔽了啊。” “够了!”燕王妃怒道:“今儿我这里容不得你狡辩!我可不是空口无凭的污蔑你,而是有人证的,带珍儿上来!” “珍儿?”昭华微微吃惊。 她并不知道珍儿回了王府,更不知道珍儿服侍云柔,之前遇到云柔闹事的时候,珍儿也并不在身边,因此特比的惊讶。 很快,就见一个杏眼桃腮的女子被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差点被打死珍儿! 燕王妃当即道:“珍儿,把你当时看到的都说一遍!” “是,王妃娘娘。”珍儿虽然不如妹妹珠儿伶牙俐齿,但也甚至机灵,更不用说这段台词早就练习多次,当即飞快道:“今儿我原本是陪着柔姨娘一起出门的,结果半路上,柔姨娘说有些冷,我就回去拿披风了。” “等等。”昭华截话道:“你是怎么回王府的?又怎么会在柔姨娘身边服侍?” “那还不是得感谢昭姨娘你?”珍儿讥笑道:“要不是你把我卖到青楼里,我又怎么会遇到柔姨娘?要不是算计了柔姨娘,她又怎么会到青楼?我们两个苦命人,自然要互相结伴在一起了。” “哈哈,你们是苦命人?”昭华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珍儿,你摸着良心说一说,以前我对你好不好?我担心世子爷身边姬妾众多,就想给你们姐妹在外面各找一门好亲事。结果你们不领情,而且还爬了世子爷的床,这也罢了。可是你们居然还要放火烧死我?我还能容你们吗?!” 一番声色俱厉的言辞,让珍儿闭了嘴。 昭华冷笑道:“你们作死,那是你们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行了,别扯这些闲篇。”燕王妃不耐烦道:“珍儿,快点说你看到了什么?说清楚,赶紧让她认罪!要不然,等下世子爷找到了,过来包庇昭姨娘,死得就是你!” 珍儿吓得一哆嗦,赶紧道:“当时我正拿着披风去找柔姨娘,刚到月洞门,就见昭姨娘和柔姨娘争吵起来。我看得清清楚楚,昭姨娘狠狠推了柔姨娘一把,害得柔姨娘跌跌撞撞往后倒,撞在丫头身上。结果柔姨娘回去没多久,就……,就小产了。” 燕王妃当即喝斥道:“昭姨娘,你还有何话说?!” 昭华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珍儿本来就心性坏了,之前能纵火烧死我,现在岂能不污蔑害死我?王妃娘娘,你可不要被珍儿所蒙蔽了。” 她一口一个蒙蔽,气得燕王妃浑身发抖,怒道:“昭姨娘胆大包天,谋害王府子嗣,罪不可恕!来人,让她跪下!” 昭华独自一人在这儿,耍嘴皮子可以,硬碰硬却是不明智的。因此毫不犹豫,自己就缓缓跪了下去,口中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但是,横竖不承认一个错字。 燕王妃不由急了。 她虽然跋扈,但是还没有跋扈到一言堂的地步。不得不顾及燕王和世子,所以才想威逼利诱、连哄带吓,只要让昭华吓得认了罪,就好处置了。 偏偏昭华能屈能伸,能言善辩,怎么都吓不到她认罪。 这可不行!燕王妃便是要处置昭华,也得找个借口,就这么活生生的杀人灭口,燕王和世子爷那边没法交待。但是今天,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法收场了。再说,也不甘心都不过昭华,让她就这么毫发无损的回去。 因此朝婆子低语了几句,然后喝斥道:“来人!把她摁倒。”看着昭华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以为嘴硬,我就没有办法收拾你了?今儿就让你吃吃板子,长长规矩,知道什么叫做有错就要改!” 昭华仍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她心里很是清楚,燕王妃不敢就这么直接打死她,不然早就打了。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当然了,也免不了要挨上几板子。但是凭着挨打,也不能随便认罪,一认罪,那就没有转寰的余地,正中她们的奸计了。 因此不论燕王妃怎么恐吓,仍旧不说话。 “来人!”燕王妃声色俱厉喝斥道:“打!先廷杖二十,一直打到她说实话认罪为止!使劲儿的打!动手!” 立即来了两个婆子,将昭华强行拉倒旁边,摁在长条凳子上,让她趴下。 一个婆子冷笑,“昭姨娘,看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平时可是没有被人弹过一指甲的吧?等下这板子落在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所以赶紧趁早招了。” 昭华冷冷道:“我没错,招什么?” 燕王妃不由气急败坏,尖叫道:“你们还等什么?还跟她说什么?赶紧动手,给我朝死里狠狠的打,就不信她能撑住!打!” 第六十九章 危险 婆子高高的举起了木棍,喝道:“昭姨娘,你还不肯认罪吗?奴婢数三声,这板子可就要落下来了。”不是她心疼昭华,而是怕打了,回头世子爷要找麻烦啊。因此故意拖延时间,然后数道:“三、二、一…………” 燕王妃怒道:“使劲儿打!” “等等,你们不能打我。”昭华忽然心生一计。 “不能打你?”婆子当即停住了棍子,故意东拉西扯,“什么道理?你说说。” 昭华还真的说了一个道理,虽然是编的,“我的小日子迟了,已经怀孕了。”她这个月的小日子的确迟了两天,但是并没有诊断有孕。眼下用这个理由做挡箭牌,哪怕没怀孕,只要秦少熙和江慕白肯替她遮掩,还不是照样没事儿。 呵呵,云柔可以用假怀孕来陷害她,她为什么不能依葫芦画瓢,照样坑燕王妃一把?反正燕王妃不是大夫,不能确诊她的身孕,自然就不敢动手了。 “怀孕?”燕王妃先是怔住,继而冷哼,“胡说!你若是怀孕,王府里面岂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分明就是你瞎编排的。” 昭华却道:“孕期不足三月,孩子娇贵,理应保密悄悄养胎。” 这话也有道理。 燕王妃顿时气得瞪眼,她本来就不好无罪打昭华,若是昭华有孕,那就更不用动手去打了。虽然不确定昭华有没有撒谎,但是她担不起这个风险!要知道,世子秦少熙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一直是燕王的心头大病,也是世子爷的心病。 要是坏了王府的血脉,那罪名可就大了。 燕王妃一辈子谨慎小心,不肯落把柄在别人手里,自然不能打孕妇了。但是,就这么放过昭华,她也不甘心。因此心中恶毒的念头闪过无数,忽地生出一记,冷笑道:“来人!去拿一把香过来,点上。” 众人都是不解其意。 一个婆子跑去后面招小和尚,要了一把香,回来点好了。 燕王妃看着昭华,冷笑道:“好吧,我的确不能确定你有没有怀孕,再用廷杖,是不太合适。但是你这么诡辩多端,趁口舌之利,不教训也是不行的。”转头吩咐道:“拿香烫她的嘴,一根一根的烫,烫到她说实话为止!”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惊吓住了。 昭华更是怒不可遏,翻身站了起来,指着燕王妃怒道:“你凭什么烫我的嘴?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一个做婆婆的人,跟着儿媳侍妾过不去,到底是何道理?莫非,就因为世子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他的女人,你都要作践一遍吗?!” “放肆!你翻了天了!”燕王妃气得眼歪嘴斜,浑身发抖,“来人啊!赶紧下手,赶紧把这张讨人厌的嘴,给我烫糊了!” 婆子不想去,又不得不去。 走到跟前,瞅着昭华那张水嫩光滑的小脸蛋儿,完美的好似一泓蓝田玉。啧啧,要是就这么毁了,也真是太可惜了。 这还不如打死了呢。 打死了,世子伤心几天兴许就忘了。要是人不死,脸毁了,天天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世子看见多闹心啊?王妃是世子的嫡母固然没事,底下的奴才岂不倒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因此婆子故意拖延时间,喝斥道:“昭姨娘!赶紧老老实实的跪着,脸抬起来!”伸手捏住昭华的脸蛋儿,悄悄用了用劲儿,背对燕王妃眼睛朝外看了看,故意道:“你要是想着等下乱跑乱跳,就能躲过责罚,那是做梦!” 昭华原本就是心思玲珑的人,一看着情形,如何还不明白?于是故意退了那婆子一把,嘴里喝道:“滚开!” 那婆子就顺势往后一倒,摔在地上,叫唤道:“哎哟!我的老腰哟。” 昭华知道自己跑不掉,因此连连后退,拔出金簪比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看你们谁敢打我?打我,就是逼死世子爷的侍妾,害死世子爷的孩子,一尸两命!这份罪责,你们这些狗奴才担得起吗?” 众人都是面色一肃。 昭华又道:“王妃娘娘是世子爷的嫡母,世子爷固然不敢和她生气。但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伤了我,伤了孩子,难道世子爷能放过你们?告诉你们,今天谁敢碰我一根头发丝儿,一指甲,都是活活打死的份儿!” 她声色俱厉,言之凿凿,众人都有些畏惧胆怯了。 燕王妃气急败坏,叫道:“赶紧打!再不打,不等世子爷发作,我就先打死你们!一群蠢奴才,赶紧动手!” 摔在地上的婆子见事情要闹大,怕真有不懂事的,上前就把昭华的脸弄花了,再惹得世子爷大怒,牵连所有做奴才的。赶紧爬了起来,上前抓住昭华,假意喝斥道:“你真是反了你了?还敢推我?看我今天我不烫烂你的嘴!” 昭华冷冷道:“烫烂我的嘴,世子爷要了你的狗命!” 婆子顿时装作被吓呆的样子,“这……” 昭华趁机夺了她手里的香,一把撒开,吓得周围众人纷纷躲避不及。她便本能趁乱朝外跑去,即便跑不掉,也要继续拖延一下时间啊!心中着急,怎么秦少熙还没有找来?是找错了地方吗?真是笨死了。 大厅里,燕王妃大喊,“抓住她!” 昭华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冷不丁儿的,正好迎面抓在一个男人怀里,不由惊喜道:“世子爷!”除了秦少熙,还有谁能闯过燕王妃的防线?她欣喜的一抬头,却怔住了。 江慕白身量修长,比她足足高了有大半个头。 昭华仰面,刚好能看到他优美的下颌线条,高挺的鼻子。特别是他一身白衣胜雪,加上皮肤白皙、干净,在阳光的映照之下,竟然像是玄冰一样微微透明。身上的味道,也是清心淡雅无比,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下一刻,她意识到了不妥要后退,“江神医,对不起……” 婆子却已经追到了跟前,举起新点的一大把香,作势要烫过去,嘴里喊道:“叫你不听王妃娘娘的话!”本来是想装个样子,只要昭华往旁边跑就行了。 那知道香还没有落下,江慕白就一把扯开了昭华,推到旁边,然后徒手抓住了那把燃烧的香,滚烫、灼热,随即折断扔在地上。 “滋滋……”他的手心里微微作响。 “啊!”昭华吓得大叫,惊慌道:“江神医,你的手被烫伤了。”慌忙上前查看,江慕白的手微微松开,掌心已经被烫成了一团糊,焦黑焦黑的,还有血水渗透出来。就是看了的人,都会觉得疼得钻心。 江慕白却是微微蹙眉,忍住了。 昭华惊慌道:“怎么办?去哪儿给你找点纱布,包扎一下。” “江慕白!”燕王妃红了一双眼睛,气得冲出来,指着他骂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教训世子的姨娘,谁给你的胆子前来捣乱?与你何干?!” 江慕白却不理会她。 他转身,听了一下门口的脚步声,然后道:“恭迎燕王殿下。” 燕王妃顿时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王爷来了?”她不甘心的往外走了几步,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见大腹便便的燕王迎面而来。在他身后,跟着脸色阴沉无比的秦少熙,父子两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气氛凝重。 完了!燕王妃心里清楚,今天的大戏已经唱不下去了。 燕王一进院子,就先冷冷的环顾扫了一圈儿,见昭华没有事,稍稍缓和眼神,转头对秦少熙说道:“别担心了,人还全须全尾的在这儿呢。” 第七十章 有喜 昭华上前行礼,“见过王爷、世子爷。” 秦少熙赶紧扶住了她,仔细看了看,“没事吧?”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拉到一边离燕王妃远远的,一脸戒备的样子。 燕王妃看着就是火冒三丈。 不过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跟世子和昭华生气了。 “王爷……”江慕白在燕王耳边低语了几句,不像是好话。 果然,燕王听完顿时就震怒不已,劈头盖脸喝斥道:“你是不是疯了?!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可是你倒好,专门跟儿子的妾室过不去,成何体统?昭姨娘连儿媳都不是,不过是个妾,你放下王妃的身段这般盯着她,脸还要不要?” 一席话,把燕王妃说得面红紫涨的。 燕王又是断喝,“跪下!” “王爷!”燕王妃当着众人,可不愿意丢这么大的脸,震惊道:“世子还在跟前,你叫我这个做母亲的跪下,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还想见人?”燕王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今儿为什么跑了出来?又为什么把昭姨娘抓到外面受审?是谁给你的胆子?!” “我怎么了?”燕王妃自然不肯轻易认罪,狡辩道:“我也是为了王爷的子嗣生气,听说昭姨娘推倒了柔姨娘,害得柔姨娘小产了,所以才叫来她问一问的。” “在王府不能问?”燕王反问。 “自然是能。”燕王妃面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掩饰过去,“但是我一大早的,就出来为王爷祈福,所以在庙里。心里听说柔姨娘小产了,又着急,所以等不得回去,就先把昭姨娘叫过来问话了。” “呵呵。”燕王冷笑,“你的耳目神既然这么快,这么清楚,难道就没听说,本王正在审问昭姨娘?既然本王都审问了,还用得着你再审一遍?你的意思,是本王为人昏聩糊涂审不清楚?还是怕在王府不能严刑逼供,所以才设法来了庙里?” 一句句,一声声,都是言辞犀利。 燕王妃被噎得面红耳赤,气急反驳道:“王爷这么说,我为了王府的子嗣着想,审讯一个歹毒的姨娘,还有错了?” “啪!”燕王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了过去,骂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你第一错!嫉妒妾室,不能容人,这是你二错!阴谋算计,言辞狡辩,这是你第三错!不敬夫君,不尊皇室,当面顶嘴是你第四错!” “我、我……”燕王妃有些害怕了。 燕王厉声道:“你以为,方才那些狡辩就能混过去了?你既然说是来祈福的,自然把丫头婆子带出来了,又怎地随时盯着王府动静?”四下环顾了一圈儿,“是谁给王妃打听消息的,站出来!”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 燕王怒道:“滚出来!” 人群里,一个婆子瑟瑟发抖的站了出来。 燕王冷冷问道:“你是做什么差事的?” 婆子低头,“平时管粗使的丫头,负责打扫王妃的院子。” “来人!”燕王当即吩咐,“把这个管院子却嚼舌头的婆子拖出去,狠狠的打!打死扔乱坟岗!让大家看看,王府容不得这样挑唆主子的奴才!” “王爷,王爷饶命啊!” “带走!” “王爷……”婆子惊呼挣扎,却被人塞住了嘴,喊不出来声儿了。外面很快有人拿来木棍,一下一下开始打,打得那婆子闷哼惨叫不已。只得片刻功夫,就被打得鲜血横流,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燕王妃低头沉默不语。 “罢了。”燕王叹道:“之前,我一直顾及世子没有长大,容忍着你。想着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便是为了自己将来养老着想,也容得下他。没想到,你做了婆婆还不消停,还是这般没完没了的折腾。” “王爷,你要做什么?”燕王妃惊骇道。 “江神医。”燕王看着江慕白被烧伤的手,问道:“方才王妃是不是下令,用点燃的香烫伤昭姨娘,结果烫伤了你的手,对吗?” 江慕白回道:“正是。” “依你看,王妃平时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 燕王道:“既如此,那么王妃多半是病了,邪崇入体,才会这样异于平常的,行为做事都是神智不清。那么从即日起,就让王妃在这寺庙里安心静养吧。” 燕王妃顿时脸色大惊,尖叫道:“王爷!你是这要污蔑我疯了!” 燕王皱眉,“看来,王妃已经疯了。” “我没疯!我没疯!”燕王妃惊恐无比的大叫,拼命挣扎,“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算没有生儿子,也操持了王府几十年……” “行了吧。”燕王打断她,“没你操持,本王还多几个侍妾和孩子呢。我劝你,老实点儿回去养病。若是不听话,闹破了,不仅你的王妃位置抱不住,就连你们沈家,也一样要被你牵连!” 燕王妃的嘴张了张,像是失声,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燕王斥道:“带走!” 燕王妃被婆子们拖走,露出昭华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这个魅惑人心的狐狸精,总有一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昭华抿嘴轻笑,也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只怕王妃死得早,看不到了。”说完,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贱人!”燕王妃气得大叫,眼看就要被拖出门槛,又想起一件事叫了起来,“王爷!世子!昭姨娘刚才信口开河,说她有喜了,她这是瞒天过海的欺骗之罪!王爷你要治她的罪啊!治她的罪!” 昭华没有说话。 秦少熙淡淡接话,“王妃,昭姨娘的确有孕了。”他一本正经,缓缓道:“若不信,可以让江神医诊脉,便知道了。” 燕王眉头微皱。 在他看来,昭华刚才自然是用假孕做挡箭牌,现在世子为她辩护,又拉扯上了江慕白,也是遮掩的意思。生怕江慕白不解其意,拆穿了,当即说道:“既然昭姨娘有了身孕,江神医就给把把平安脉,也好放心了。” “是。”江慕白低头应道。 “江神医,你的手还有伤。”昭华担心的看着他,说道:“方才你的手,被燃烧着的香烫了一大把伤疤,只怕疼得厉害。” 燕王妃冷笑道:“不敢让人诊脉了吧。” 江神医皱眉,“无妨,我的左手还没有受伤。”说着,便伸出左手给昭华搭脉,继而露出惊讶,“昭姨娘,这是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啊。” 昭华怔住,分不清他的表情是真实的,还是在演戏。 燕王和秦少熙也分不出来。 但是燕王妃,却是惊怒交加的大叫,“撒谎!撒谎!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着年轻俊逸的江慕白,再看看貌美如花的昭华,顿时血口喷人,“你们两个,只怕早就有奸情了!要是有了,孩子就是江慕白的!” 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昭华不言不语,转身去端了一个香炉,然后奋力朝燕王妃脸上扔去!砰的一声闷响,正好砸的燕王妃一头的灰,她凉凉的道:“燕王妃,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照你这么说,秦宝香也是你和别人生的了?” 燕王妃正在被灰呛得睁不开眼,不停咳嗽。听她这么说,不由又气又急又怒,急着想要分辩,却更吸了一口灰大咳嗽,“咳咳、咳……,我……,咳咳。” “王妃娘娘。”江慕白也开口了,“原本你是王妃主子,我是下人,就算手被烫伤了,我也没有多说你一个不字。但是,我的清白却容不得你来污蔑!” 第七十一章 破灭 燕王妃冷笑,“我说的是实话!” 江慕白一脸清白,说道:“昭姨娘的确有孕,但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昭姨娘再次回到王府的这段时间里,我根本就没有和她单独接触过,你就是要污蔑我,也是枉然!” 燕王妃微微一怔,继而叫道:“那就是你撒谎了!昭姨娘根本没有怀孕!你和她私下眉目传情,所以才会帮着她撒谎!” 江慕白淡淡道:“若不信,大可以叫太医过来诊脉。” 他如此的淡定沉稳,燕王和秦少熙都扭头看向昭华的肚子,难道真的怀孕了?不然的话,江慕白怎么敢说这样的话?秦少熙第一个欢喜起来,对昭华道:“你真的怀孕了?怎么不早说呢。” 昭华也是一片茫然,“我……”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又见燕王妃虎视眈眈的盯着,“时日尚早,还是不要惊动孩子的好,等足了三个月再说。” 燕王妃当即吩咐心腹下人,“快!去请太医!” 江慕白微笑道:“请吧。”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在场的人都知道,因此燕王和秦少熙都没有阻拦,昭华也没有异议。太医很快请来,还是两个,逐一给昭华诊了脉,都道:“昭姨娘有喜了。” 秦少熙自然喜不自胜,高兴道:“这下子好了。” 燕王也很是高兴,“好好养胎,争取早日给王府开枝散叶。”决口不提之前柔姨娘小产之事,反而道:“准备上等马车,铺垫子,把昭姨娘小心送回去。” 毕竟有秦少熙这个成年世子在,柔姨娘的孩子,可有可无,实际用处并不大。而昭华若是能身孕,那就是给王府添了下一代的人,意义非凡。再者燕王老了,也要含饴弄孙,自然情难自禁的欢喜起来。 唯独燕王妃,当即气得一头晕了过去。 云柔因为假装小产,在屋子里静养,还不知道外头的轰轰烈烈。她躺在床上,觉得身上都快要躺出茧子了,烦躁道:“王爷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去?还去了这么久?说好的等江神医回来呢。” 丫头安慰她,“或许是江神医一直不回来,王爷急了,所以出去寻找了吧。” “胡扯!”云柔还没有天真蠢笨到这种地步,轻嘲道:“江神医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大夫罢了。王爷对他客气几分不得了,岂有亲自去请的?你出去看看,王爷回来了没有?江神医也打探一下。” 丫头跑出去问,结果还是失望而归。 云柔不由抱怨连天。 丫头只好哄道:“姨娘别急,兴许王爷是担心姨娘,所以才出去找江神医了。再不,就是有要紧事绊住了。”往外看了看,“反正天都快要黑了,王爷总不会在外头过夜的,应该快回来了。” 云柔也不是很着急燕王那边,与之相比,更关心昭华那边有没有结果?想到昭华,不由冷笑连连,“那个该死的扫把精!有世子爷护着她,我治不了,现在落到王妃的手里,还能有好果子吃?呵呵,受死吧。” “是啊。”丫头替她掖了掖被子,附和道:“燕王妃肯定不会放过昭姨娘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特意出去寺庙了?还不是就为了避开王爷和世子爷吗?没他们拦着,昭姨娘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哎呀!”云柔忽地一惊,“你说,王爷和世子爷,会不会是出去找昭华了?” “不能吧。”丫头迟疑道:“世子爷去找昭姨娘还说得过去,王爷是公公,怎么会去找昭姨娘,太没道理了。” “也是。”云柔眼睛为眯,露出阴恻恻的气息,“只要王妃弄死了昭华,我再好好的哄一哄王爷,就算没有儿子,也会有宠爱的。当然了,最好还是调理好身体,真的怀孕,替王爷生下一个小郡王来。” 她想到儿子是小郡王,以后燕王死了,秦少熙也算计死了,就能继位做燕王了。而她,自然就是燕王的母亲,老封君一般的人物。哈哈,简直比在陆家过得还要开心,说起来真是要感谢昭华了。 云柔正在得意,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丫头忙道:“我去看看,是不是王爷来了。”结果一出门,果然看到了燕王,不由欣喜喊道:“王爷……,啊!哎哟!”话音未落,就被狠狠踹了一脚,疼得倒在地上,一口血喷出爬不起来。 云柔还在欢喜中,挣扎坐起来,娇滴滴的喊道:“王爷,你回来了。” 她为了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之前还特意散了头发,只斜斜的挽了一个堕马髻,松垮垮的歪着,别了一只浑圆洁白的珠钗眉头微蹙,有带着一抹浅伤,。看起来就好像小白花一样柔弱,楚楚可怜的。 原本是想用这副样子让燕王怜惜,但是却不料,燕王一脸怒容的冲了进来,根本不多看她一眼,便喝斥道:“珍儿人呢?” 云柔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她结巴道:“不清楚啊,可能是去厨房了吧。”毕竟不傻,自然不敢说,让珍儿去燕王妃面前挑唆,免得惹火烧身就不划算了。 但是,她这么想,燕王却不这么想。 燕王阴沉着一张老脸,上前几步,直接将云柔从被窝里抓了出去,扔在地上!不管她疼得直叫唤,就怒斥道:“谁给你的胆子,让珍儿去王妃那边挑唆?!” 云柔被摔得浑身疼痛,吸气道:“什么?珍儿去哪儿了?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燕王气极反笑,“你才小产了,珍儿是你的贴身丫头,却不在你身边服侍,是干什么吃的?如此不知道估计主子的蠢奴才,还留着做什么?打死算了。” “不!王爷……” “你有话说?想替珍儿解释解释?” 云柔衡量了一下,不敢冒险,摇摇头,“我不知道珍儿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一概都不知情。王爷,我才刚小产,正伤心……,呜呜,怎么还管得了许多?究竟珍儿怎么了?你这么生气。” “呵呵。”燕王冷笑,“装!你接着装!” “王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行,你不知道。”燕王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含笑,“那这么说,就是珍儿这个蠢奴才不知好歹,明知道你小产了,还不留在你身边照顾,偷偷出去乱晃荡了?既然如此,珍儿也就不必留了。” 云柔低头没有说话。 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再替珍儿求情,珍儿活着,肯定会纸包不住火的。 不如,死了算了。 燕王当即下令,“来人!把珍儿拖下去打死!” 云柔抬头,不由微微一怔,“珍儿在外面吗?”忍不住抬头往外看了看,下一瞬,就见珍儿疯了似的扑进来,凄厉喊道:“柔姨娘,你好狠的心啊!我是听了你的话,去找燕王妃的,现在你竟然推说不知道,眼睁睁的看我被冤枉打死!” “胡说!”云柔顿时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找燕王妃了?是你,分明是你,说什么可也找燕王妃,啊……,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燕王脸色沉沉,冷声道:“看来你是知情的啊。” “我,不……”云柔知道没法抵赖,只能改口,委委屈屈的哭道:“是,我是知道珍儿去找燕王妃了。不过主意都是她拿的,说是想让燕王妃替我做主,过去求情,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燕王没心情听她诡辩,转头道:“珍儿,你来说!敢有一字虚言就打死!” 第七十二章 恶毒 云柔顿时面如纸色,呆了。 她刚才对珍儿见死不救,珍儿肯定心生怨愤,别说抖露实情,只怕还要再多添油加醋几分报复,肯定不会好了。 果不其然,珍儿哭着说道:“我是在青楼里认识柔姨娘的,她原本就是昭姨娘有仇,而且是生死大仇,所以进了王府,就是为了报复昭姨娘。其实,她的肚子有问题,根本就不能怀孕!” 燕王怒不可遏,一把抓起云柔咬牙道:“你竟然敢欺骗本王!不仅如此,还假装小产陷害昭姨娘!”将其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来人!请江神医进来,给这个贱人诊脉,让她死得心服口服!” 云柔被摔得晕头转向的,浑身疼痛,伏在地上哭泣道:“王爷,王爷!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爱慕王爷,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我是真心的。” “呵呵,真心的。”燕王冷笑,“你以为我傻吗?你会爱慕我这个糟老头子?虽说女人贪图钱财名利,也不算大过错,但是你利用本王对子嗣的希望,来搅和王府不安宁,就是其心可诛!” 江慕白缓缓走了进来。 他蹲下身,抓起云柔的手腕切脉,片刻后道:“这脉象看着像是小产了,实际上应该是服用药物所致,而非真正的小产,两者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你撒谎!”云柔大叫道:“你和昭姨娘早就有瓜葛了,勾勾搭搭,自然要替她说话陷害我!我就是小产了,就是!” 她仗着药物所产生的作用,妄图颠倒是非! 珍儿却道:“柔姨娘,你难道忘了,你小产所用的是狗血吗?那些狗血,还是我去让厨房的人悄悄送来的,一问便知。” 云柔顿时不哭了,不闹了,震惊呆在原地。 燕王当即下令,把厨房送狗血的人找来问话。 婆子还不知道内里,老老实实回道:“珍儿姑娘来传话,说是柔姨娘最近晚上睡不好,怕是遇到了邪崇,要一大碗狗血辟邪,所以就给送去了。” 燕王怒斥,“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了,是了。”云柔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喃喃道:“珍儿原本就是昭姨娘的丫头,自然是要向着昭姨娘说话的。她……,还有江神医,都是和昭姨娘一伙儿的,串通好了来陷害我,呜呜……,我好可怜啊。” 众人听得都是目瞪口呆。 事到如今,云柔还是一味的撒泼耍赖,简直奇葩! “王爷。”门外一记清脆的女声响起,昭华缓缓走了进来,“既然柔姨娘说话颠三倒四、神智不清,兴许是真的遇到了邪崇,病糊涂了。不如送到庄子上去,养养病,或许慢慢的人就好了。” 她在门外听了半天,有些了悟。 燕王分明可以直接杀了云柔,却雷声大雨点小,问来问去的,想必是念着旧日情分舍不得处死。毕竟云柔算计的是她,一个世子姨娘,在燕王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所以,不如趁机给燕王一个台阶下。 至于云柔,呵呵……,回头自然有办法慢慢收拾。 送出去,不在王府还更方便呢。 燕王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既然你宅心仁厚、不计前嫌,开口替柔姨娘求情,就依了你,把柔姨娘送到庄子上去吧。” 回头想睡了,还可以去睡一睡。 云柔的床上功夫实在不错。 当即有两个婆子上前,抓起云柔,“走吧!别赖着了。” 云柔目瞪口呆的看着昭华,根本顾不得别的,心里惊骇无比!怎么回事,就算燕王发现了珍儿,燕王妃也应该把昭华杀了啊?怎么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 昭华穿了一袭浅杏色的衣衫,内里月白抹胸,配了一袭拖地烟笼细花百褶裙。头上戴着粉水晶的长簪和珠花,衬得她还是一蹙柔软的杏花,明媚娇艳。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向云柔,“柔姨娘这是什么眼神?是觉得,你挑唆燕王妃把我抓去,我就必死无疑了吗?还是觉得,我即便不死也应该被打的半残废,躺在床上,痛苦的哭泣不停?所以,你瞧着我没事儿,吃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云柔浑身发抖,“你……,你胡说。” 昭华轻笑,“你赶紧去庄子上养病吧,去吧。”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婆子们把云柔给拽了出去,根本不为所动。 燕王侧首看了她一眼。 艳光四射、仪态万方,难怪把世子迷得五迷三道的。不过看着还算懂规矩,也知道进退有度,方才要不是她替云柔开口求情,还不太好收场呢。 世子身边有一个千伶百俐的美人儿,也不算坏事。 更不用说,昭姨娘还怀孕了。 燕王便道:“你既然是有身孕的人了,就不用辛苦,先回去歇着吧。” 云柔刚刚被拖到门外,听到这话,气得几乎要疯狂了,“昭华怀孕了?怀了世子的骨肉?!”那她算计昭华的阴谋,岂不是白费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给搭了进去! 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昭华!”云柔在门外愤怒叫道:“别得意,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啊!”话音未落,就被坐在外面喝茶的秦少熙踹了一脚,疼得摔倒在地。 秦少熙上前,站住她的脸左右碾压,“闭上你的臭嘴!” “啊……,啊啊啊!”云柔惨叫连连。 秦少熙又狠狠的踩了一脚,看着云柔的脸皮都揉破了,方才挪开脚,抬头冷声喝斥婆子们,“将这个祸害送到庄子上去,叫人好看,走丢走失全部跟她陪葬!” “是。”婆子们惶恐的应了。 云柔已经疼得说不出话,被婆子们拉扯着,绝望的带走了。 很快,整个王府都知道这个消息。 燕王妃跟前,丫头禀道:“说是柔姨娘用狗血假装小产,已经被揭穿了。外面还说,说王妃你……,是因为撞了邪崇,惹怒了王爷,甚至还牵连到了怀孕的昭姨娘,这才不得不养病的。” “放屁!”燕王妃气得眼歪嘴斜的,一阵大骂,又抓起东西胡乱的摔,“狐狸精!老的少的都被魅惑了,早晚不得好死!” 秦宝香进来问道:“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燕王妃便愤怒不已的,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捶着桌子发脾气道:“那个昭姨娘实在太难缠,简直要成妖孽了!你看她,先是逼得婉兮失去了世子夫人之位,现在又逼得我不能主持王府中馈,被王爷禁足。等她将来再生下儿子出来,岂不是要翻天?整个王府都要姓陆了?!” “昭姨娘?”秦宝香沉吟道:“就是娘你之前说,那个和我有过节的陆昭华?不是说原本被烧死了吗?她是怎么又回来的?” “说不清!”燕王妃恼火不已,恨声道:“反正她就是回来了,还把整个王府都搅和的不安宁!谁跟她过不去,谁就倒霉。” 秦宝香撇了撇嘴,“至于么?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燕王妃冷笑,“你是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那时节,你不知道什么原因找了昭姨娘,结果你就落水了。虽然因为你不记事儿没有对证,但是我想,这里头肯定是她在捣鬼!” 秦宝香咬牙道:“那娘还不把这个祸害精赶紧打死?留着过年啊。” “打死?”燕王妃气得肝疼,“她是世子的心头肉,谁敢打?更不用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怎么打?”忍不住骂道:“出去浪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是谁的种了。” 秦宝香双眼一眯,阴恻恻道:“不如就从这一点上下手,只要能证明她肚子里的孽种不是世子的,而是野男人的,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燕王妃听了点点头,“没错,就这么干!” 第七十三章 心思 昭华有了身孕,便开始了悠闲休养的日子。 虽然燕王妃和云柔一直污蔑她,但是秦少熙似乎迷恋昭华,完全不信,还是隔三差五的让江慕白过来诊平安脉。既然世子爷都没有意见,昭姨娘又怀着身孕,旁人自然不敢胡说八道什么。特别是,秦少熙还特意交待过,严禁让昭华生气,否则一律打死!因而,至少在昭华身边没人嚼舌头了。 江慕白细细诊脉了一遍,说道:“没有问题,你的体质算是不错的。” 昭华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因为周围没人,江慕白目光微敛问了一句,“怎么,不开心?这可是大喜事呢。” “呵呵。”昭华冷笑,“我是怎么进的王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离开王府的事儿,你也不是不清楚。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吗?” 江慕白被她刺了,反倒轻笑,“人生在世,谁能事事如意?就算你和世子爷之间没有情,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那你也有了名利。如果是个男胎,那就是燕王府这一代的长孙了。其意义,自然不消我多说吧。” “怎么?”昭华大约是年纪渐渐长大的缘故,身姿渐渐长开,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的曲线犹如流水一般起伏。她青丝如云般堆叠,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颇有几分光华璀璨的风情,轻笑道:“莫非我生下儿子,江神医还能扶我做上燕王妃不成?” 江慕白笑道:“那也未尝不可啊。” 昭华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 这话题,她实在不好多说下去,至少现在不合适。因而看了看江慕白,视线落在他曾经受伤的手上,“上次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的容貌可能就毁了。”说着,自嘲一笑,“以色事他人,容貌毁,我也算是彻底毁了。” 江慕白微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我有没有不知道,不过……”昭华目光诚挚看着他,认真道:“大恩不言谢,你几次三番的救了我,我自然倾尽全力回报。” 江慕白嘴角微翘,“看来我没看错人,你果然是一个有信用讲礼数的。” 昭华淡淡道:“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正说着,丫头在外面喊道:“世子爷来了。” 两人都打住了话题。 秦少熙一进门,先看了看,然后问道:“昭姨娘的胎像如何?有无问题?若是需要什么滋补的药材,尽管开,没有的就让人去找。” 江慕白回道:“昭姨娘胎像安好,世子爷不必担心。至于滋补,暂时也不用,补得多了也不合适。只要平时心情好、不生气,就对胎儿很好了。” 秦少熙点头,“这是自然,断不会让她动气的。” “那就没什么了。”江慕白微笑起身,提着药箱告辞出去了。 秦少熙看了昭华一眼,其实心里有好些话想问她,究竟和江慕白是什么关系?之前那场大火,又是怎么被江慕白就出去的?林涧和她有无瓜葛?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他笑了笑,在床边坐下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呢?” 昭华微笑道:“一切头挺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丫头进来传话,“世子、昭姨娘,庄子上传来消息,说是柔姨娘不肯好好吃饭。每次有人送饭进去,她都摔了,再送,再摔,所以请世子爷示下。” 秦少熙当即大怒,“不是说了!这种破事儿不要来打扰昭姨娘吗?!” 丫头吓得一缩。 “没事。”昭华淡淡道:“是我让她们盯着庄子上,一有消息就回的。世子爷放心,我不会生气的。”然后吩咐丫头,“传我的话,让庄子上的人做一个木碗,给柔姨娘送饭。如果她再打翻了,就不管她,饿了,她自然就会吃了。” 秦少熙补了一句,“她不吃,饿死了,正好扔出去喂狗!” “是。”丫头当即领命去了。 秦少熙还在劝昭华,说道:“我不是说了,叫你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吗?柔姨娘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喜欢,直接弄死完事儿!” “呵呵。”昭华轻笑,“直接处死不太合适,毕竟王爷还舍不得呢。再说了,我也不打算让她那么轻松的死,太便宜她了!她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甚至叫我生不如死,我能轻易放过她吗?要死,也要她死得难受才行!” “你呀。”秦少熙笑道:“我倒是没意见,只是你如今怀着孩子,还是少点戾气的好,免得吓着孩子了。” 昭华低头看向肚子,摸了摸,心里真是滋味儿复杂。 是的,她知道应该对孩子好。 可是这个孩子,像是突然创来的意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消化。虽然她能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好好对孩子,但是却生不出心底发出来的爱。更不知道,将来孩子生出来要怎么面对他,心里说不出的纠结。 秦少熙轻轻揽着她,说道:“如果是个儿子,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好好读书,长大了比我还有出息。如果是个女儿,就让她学琴棋书画、女红女德,长大了,像她娘一样是个才德兼备的大美人儿。” 昭华被他逗笑,“你就哄我吧。” 秦少熙继续说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的人早点准备。” “没有特别想吃的。”昭华淡淡道:“再说了,小厨房的人自然早就准备妥当,随便吃点就行了。”语音一顿,“只要干净就好。” 秦少熙明白她的意思,脸色微沉,“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做手脚的!” 昭华微笑,“有世子爷照应着,我放心。” 山庄里,丫头过来传话道:“昭姨娘说了,往后就用木碗给柔姨娘送饭。若是不吃,若是打翻了的话,那就放在地上凉快,什么时候你想吃了再吃。” 云柔眼里一片绝望之色,叫道:“凭什么是昭姨娘说?她算老几?她说的话,怎么能代表王爷的意思?王爷呢,王爷怎么说?” 丫头冷笑,“你就死心吧!王爷最近新得了两个绝色美人,把王爷伺候得好好儿的,早就忘记你是谁啦!省省心吧。” 这是昭华之前嘱咐的,故意气云柔,也为后来的计划做铺垫。 果然,云柔被气得浑身发抖,“不!这不可能!王爷若是对我无情,又怎么会留下我在山庄静养?王爷心里还有我!” 丫头轻嘲道:“王爷心里是有你,不过那是之前,现在已经装着别人啦。” 云柔叫道:“不!我不信!” “爱信不信!”丫头说完了话,不乐意在山庄上呆着,甩手就走了。 云柔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怎么办?之前她还期望着,燕王念旧过一段日子能来找她。没想到,燕王喜新厌旧这么快,居然扭头就找了新欢!那她,肯定没有指望再回王府了。 云柔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被秦少熙踩的受伤的脸蛋儿,咬牙恨恨道:“是了,一定是因为世子爷故意毁了我的脸,所以王爷嫌弃了!这一切,都是那个昭华的主意,都是她要彻底置我于死地!呜呜呜……” 珍儿在旁边远远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按理说,昭华应该处死她才对,但是却没有。断不能是因为昭华怜惜她,或者衅端,那么留着她,到底是还有什么用呢?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害怕,头上的利斧随时会落下! 云柔还在放声大哭,嚎啕道:“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从小没了娘,爹又不疼,还偏偏遇到这么多恶人?这辈子,这辈子就只有……”她心思猛地一动,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真心疼爱的人。 那个人就是……,陆谏之。 第七十四章 抓住 这天早上,陆谏之收到了一封信。 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云柔的笔迹,不由欣喜若狂,“柔儿!” 他之前以为云柔去了庄子上,后来有一日想她,去庄子上找,才得知云柔根本就没有到陆家的庄子,半路失踪了。和她一起的下人们,也是下落不明。也就是说,完全没有任何音讯,连找都无从找起。 回家大哭了几场,醉了几场,加上仕途不顺,更是成日的吟诗作对伤风悲秋了。 现如今,陆老爷子早死,陆谏之也没有正室妻子,只剩下一个溺爱他的老娘陆老太太,和一个完全不理事的女儿容华。因此一味的疯疯癫癫,一味的长吁短叹,再不就是借酒浇愁度日,眼看是要废了。 陆老太太劝过几次,没用,又心疼儿子,反倒跟着一起哭天喊地,“我的儿啊!你就是命里苦啊!早年丧了爹,又死了媳妇,连柔丫头都不能留在身边,可苦了你了。” “哎……”陆谏之更有理由大醉了。 陆家过得一团乱糟糟的。 云思远曾经来看过陆谏之,见他变成了一个酒鬼,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不由火冒三,“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是读书人吗?要是你爹还在,早就打烂你的狗腿了!”再听说女儿不见了,更是惊怒,“你竟然把柔儿给弄丢了?” 陆谏之哭道:“我不知道柔儿去了哪儿,我也很想她啊。” “蠢货!”云思远发狠摔了一地的东西,啐了陆谏之几口,便再也不来了。 陆谏之继续醉生梦死的过日子。 今儿收到了云柔的信,听她在信上说,竟然是半道被燕王给抢了去。因为她性情坚贞宁死不从,所以被关在了燕王的庄子上。现在好不容易才写了一封信,送出来,求陆谏之救他出去,两人早日团圆。 “柔儿!”陆谏之顿时有事儿做了。 他思来想去,硬抢肯定是不行的,找燕王说清肯定也不行。最后灵机一动,干脆假扮成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去庄子上兜售小玩意儿,“卖胭脂水粉,卖零嘴儿小食咯,便宜又好货,快来看咯。” 还别说,庄子上的人见他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又是一个卖小东西,便真让他进去了。 陆谏之第一次去的时候,自然没有见到云柔。不过他很有恒心,一次、两次,一个月来去了五、六次,渐渐和庄子上的人混熟了。 这处庄子,原本就是燕王在京城闲置的产业,所以拢共就一家子看门的。一对老夫妻和几个孩子,老大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剩下几个都是半大熊孩子,小姑娘,正是喜欢小东西的年纪。因此特别喜欢陆谏之这个走货郎,没多久就混熟了。 陆谏之便找了一个借口,说道:“我在京城的房子租期到了,想暂住几天。当然了,不是白住,给五十个铜钱一天的租费。” 老庄头便道:“你常来常往的,我们家也没少占你的便宜,住就住吧,给什么钱?只是这庄子是燕王府的,你临时最几天还行,说是我家远房亲戚,住长久了怕是不成。” “就三、五天。”陆谏之保证,说着,把买来牛肉和烧酒放下,“来!咱们晚上好生的吃一顿,凑在一起,大家热闹热闹。” 这天晚上,一家人都跟他喝得酩酊,不省人事。 陆谏之在酒里下了安眠药,等他们睡熟了,便趁机把门给反锁了。他蹑手蹑脚去了后院,那里关着他的心上人云柔,这是早就打听清楚了的,咚咚敲门,“有人在吗?我是买杂货的走货郎。” 珍儿出来开了门,疑惑道:“干嘛?” 陆谏之陪笑道:“卖点胭脂水粉,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云柔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欣喜万分,当即道:“快把胭脂水粉拿进来,我瞧瞧,若是好了就买一两盒。” 陆谏之便笑着拿了胭脂水粉过来。 珍儿虽然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是庄子上的日子枯燥无趣,也挺有兴趣的,围着胭脂水粉仔细看了起来。云柔悄悄拿起一个花瓶,对准珍儿的后脑勺,就狠狠砸了下去!哐当,一声闷响,珍儿后脑勺流血倒了下去。 云柔当即激动的上前,抱住陆谏之,“表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陆谏之也抱住了她,“柔儿,可想死我了。” 两人原本就是勾搭成奸的,此时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然缠绵旖旎,干柴烈火的缠在了一起,场面无限旖旎。 陆谏之激动地把云柔抱起来,去了床上。 两人依依呀呀的唱着曲儿,却不防,外面的珍儿没有被打死,只是晕了过去。珍儿听着屋子里有点吵,缓缓苏醒过来,结果却发现里面有动静。悄悄一看,竟然是云柔和那个走货郎做在了一处! 云柔媚眼如丝,娇滴滴道:“表哥,还是你最心疼我。” 陆谏之狠狠亲了她几口,“宝贝儿,你我原是夫妻,我不疼你疼谁啊?”顾不得多说,赶紧继续拼命折腾起来,把这个几月的精力都使了出来。 珍儿算是明白了。 云柔和她以前的奸夫陆谏之,早有预谋啊!当即去了庄子外面,找了一个小孩儿,塞了一把铜钱说道:“快去燕王府报信,通知王爷,就说柔姨娘这边出大事了。” “好叻。”小孩拿了钱飞快下了山。 京城地界儿小,这处庄子离王府并不算远,因此小孩没多久就到了王府,把话一传。门上的人赶紧去找燕王,回道:“庄子上派人来送消息,说是柔姨娘出大事了,让王爷赶紧过去一趟呢。” 燕王想着,多半是云柔心里难过想不开,寻了短见。 故而当即起身,“备马车,去庄子上一趟。” 因为云柔之前闹得实在不像话,假孕不说,竟然还陷害世子的姨娘。虽然都是姨娘,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但是现在昭姨娘怀着身孕,若是把云柔接回来,就算昭姨娘不闹,也要心里生闷气的,坏了胎气可不划算。 所以呢,就打算去安慰云柔几句,让她好好养着。 当然,也顺便让云柔服侍一回。 燕王带了一、二分怜香惜玉的心情,坐着马车,摸着身上的玉佩,打算等下对云柔说几句软和话,再把玉佩赏了她做个念想。让她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心里有一个盼头,自然也就不会寻短见了。 继而心下一惊,该不会……,已经上吊死了吧。 到了庄子,燕王便脚步匆匆的下了马车,飞快的进去。迎面见珍儿慌慌张张出来,不由问道:“柔姨娘可还活着?” “活、活着……”珍儿结结巴巴的,指着后院,“就在里面呢。” 燕王松了一口气,当即进去。 到了后院,却不见云柔出来迎接。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很快想着是寻了短见,正躺在床上装可怜儿,便没在意。自己推门就进去,结果没有人,里屋却传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听着像是男女办事的动静儿。 燕王不由大惊,继而大怒,赶紧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里面飘出来云柔的声音,娇滴滴道:“表哥,我好喜欢你这样啊。”像是害羞,又蒙着被子咯咯的笑了起来,“讨厌啦。” 表哥?燕王心里吃了一惊,云柔的表哥,那不就是陆谏之吗?云柔又和陆谏之勾搭上了?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婢!好生大胆! 他正在发怒,就听陆谏之问道:“柔儿,燕王可曾对你动手动脚?欺负你没有?” 第七十五章 脾气 “没有,没有。”云柔当即否认,哼唧道:“也不看看他多大一把年纪了,又老,又胖,走个路都直喘气 儿。哼……,下面自然也是又小又软,他便是有心,也无力。呵呵……,哪里比得上表哥你啊。” 燕王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巨大的羞辱,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当即想也不想,就上前一脚踹开了 里屋的门,大骂道:“贱人,你不得好死!” 里屋床上,陆谏之和云柔两人白花花的,正纠缠在一起。云柔身上的水红色肚兜,半挂半穿的,露出一片 白花花的肉色,好生夺人视线。她刺客蹙着眉头,脸色绯红,头发散乱成了一团,正在喘息连连。 陆谏之则在后面抱着她,不停大干,身上满是汗水。 两人正到了紧要关头,如痴如醉的扭在一起,像是连体人一般分不开。结果被燕王猛地一声断喝,陆谏之 吓得停住,身下顿时就一泄如注软了。 云柔还是吓得僵住,不知所措。 待到她看清楚了来人是燕王,顿时惊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本能的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浑身好似筛糠 一样抖个不停,“王……、王爷。” 燕王上前一把抓住她,从被窝里扯了出来,骂道:“贱人!本王待你不薄,你却在背后偷男人,还污蔑本 王!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是死有余辜!” 他是太后的亲儿子,当即皇帝的亲弟弟,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气得眼睛都红了,血液都要喷出来了,恨 不得当场把这两人给撕碎! 陆谏之吓得浑身发抖,分辨道:“王爷,柔儿是我表妹,一直就是跟着我的。你怎可强抢了她?现在还说 她是偷男人,未免……,未免太颠倒是非了。” “呵呵,贱人是这么跟你说的?”燕王怒极反笑,指着云柔一字一句道:“她自己下贱去了万花楼,招惹 无数男人,睡了杨阁老,然后送到本王身边。在本王面前,她别说上炕暖床这等事,就是喝尿舔脚都干过 !你还当她是个宝贝?蠢货!” 陆谏之顿时惊呆了。 他转头,看向云柔问道:“表妹,王爷说得可是真的?” 云柔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当着盛怒的燕王,根本不敢有一个字的狡辩。思来想去,只能使出最后一招,放 声大哭,“呜呜呜,我真好命苦啊。” 陆谏之见她这样顿时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云柔为什么去了万花楼,但是燕王堂堂王爷之尊,自然不会撒谎,而且云柔也没有反驳,肯定 是真的了。自己竟然做了一个冤大头,被去了万花楼,千人骑万人枕的表妹给骗了! 不仅如此,还被捉了现场生死难料。 陆谏之吓得尿都要出来了,想也不想,就突然跳下床往外跑! 燕王岂能让他跑了?当即一声大喝,“站住!”随后拔出佩剑,用力往前一砍,正正好砍到了陆谏之的要 害处,顿时鲜血入注,喷了一地! 陆谏之一声惨叫,“啊!”捂着下面,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表哥!”云柔吓得惨叫,那一瞬,情不自禁的扑了过去。毕竟是从小恋到大的人,几十年的感情,在危 机关头是控制不住的。再者,陆谏之算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当即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办?怎么 办啊?” 燕王看在眼里,更加觉得两人勾勾搭搭、狼狈为奸,实在是刺眼无比! 他虽然不爱云柔,但是也宠过,就在刚才还担心云柔太难受,而特意过来关心她。却没想到,听到云柔嘲 笑他又老又小,还和陆谏之卿卿我我,简直都快要气炸了!之前有多少希望,现在就有多少失望,多少怨 恨! 燕王冷声下令,“把这个烂婊表子送回万花楼,每天必须找十个男人来伺候她!旁边那个断了根的,也送 到万花楼,让他日日夜夜围观!” 这个命令,简直恶毒的登峰造极。 众人都惊呆了。 燕王怒斥,“还不赶紧去办?找死啊!” 王府的侍卫赶紧找了一床被子,把光溜溜的云柔裹起来,又同样的方式,把陆谏之也给裹了起来,一起送 到了万花楼。找到老板一说,是燕王的命令,老板当即拍胸脯道:“放心!一定让燕王殿下满意!” 于是,出去说有个粉头不要钱,但是需要十个人一起作践。 那些常逛万花楼的人,虽然都有几个钱,但免费的便宜谁不愿意占?再者,十人糟蹋一个的刺激多大啊。 因此没多会儿,就有选出了十个应征者。去到里面看,哇,那个光溜溜的女子身段婀娜,容貌妩媚,还是 一个尤物呢。 旁边有个身下献血直流的男人,正在杀猪一般尖叫。 众人问了缘由,老板说,“这女人原是主家的妾,却背着主人偷男人,所以主家发了话,把她送到万花楼 里来,日日夜夜都要有数不尽的男人伺候她,满足她,让她浪个够!我已经得了好处,不收钱,大家往后 只管过来享用。” “哈哈,不错。”众人皆是大笑,然后一拥而上扑了上去。 云柔惨叫,陆谏之更是惨叫。 可是谁管他们啊?从此以后,两人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痛苦生活。 没几个月,云柔就染了病,免费也没有人来光顾了。老板自然不会给她治病,扔到后院小柴房,像猪狗一 样脏兮兮养着,让她自生自灭。云柔浑身长满了虱子跳蚤,吃得是残羹剩饭,加上有病,拖延了半个月就 咽气了。 而陆谏之,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也成了一个废人。 在万花楼里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云思远听说消息,过来看了一次,结果老板告诉他是燕王的意思,当即吓得掉头就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谏之在万花楼苟延残喘,暗无天日,做些拉皮条龟公的勾当,也不敢说自己姓陆,怕丢脸,活一天是一 天吧。 反正他成了阉人,祸害不了姑娘,老板对他放心的很。 昭华听了回报,面无表情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算告慰了我娘的在天之灵了。往后不必管了,随 他去吧。” 毕竟是她的生父,下令杀了,有悖伦常。 再说,让陆谏之生不如死才更好呢。 云柔死了,珍儿也死了,陆谏之生不如死,这一笔恩怨情仇暂时了结。只不过,燕王妃和秦宝香还活着, 将来只怕还有事端。至于扬州城还有一个文姨娘,不足为惧,昭华根本就放在心上,没当回事儿。 这天下午,昭华又听到了一个消息。 丫头进来道:“才得的消息,说是陆老太太因为不见儿子,病了,熬了几个月,在昨天晚上断了气儿。” 语调顿了顿,“昭姨娘,现在陆家已经没了人。二小姐容华一个姑娘家镇不住场子,下人偷的偷,卖的卖 ,陆家已经不成样子了。” 昭华微微皱眉,“怎么老太太也死了?” 她对祖母没有任何感情,祖母自幼就不喜欢她,还偏袒云柔,以致于母亲活着的时候受了不少的气。死了 ,就死了。但是容华是她的亲妹妹,不能不管,因而道:“立即带着王府的人过去,把陆家封起来,老太 太的丧事还是要办的。等丧事办完了,让容华守孝七七四十九天,然后便接到王府里来。” 丫头迟疑道:“昭姨娘,这么大的事儿,要不要请示世子爷啊?” 昭华微微一怔,冷笑道:“你是觉得我做不了这个主儿?行啊,你赶紧去请示。”她最近大概是因为怀孕 ,脾气越来越大了。 第七十六章 危机 丫头正犹豫着,就见秦少熙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悦道:“昭姨娘让你去吩咐,就赶紧去吩咐,赶紧办,还要办好了!不然都一顿板子!” “是。”丫头赶忙去了。 秦少熙进来坐下,摸着昭华已经滚圆的肚子,哄她道:“丫头不懂事,你可千万别这点小事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昭华静了静,郁闷道:“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特别大。” 秦少熙笑道:“我没觉得啊。” “我就是觉得!”不知怎地,昭华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突然就上火了。她自己觉得不太对劲儿,强忍了火气,自言自语嘀咕道:“我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秦少熙笑了笑,“是有点大,兴许是孩子闹得你不安生。” “孩子没闹。”昭华忽地皱眉,心中一股浊气翻涌流窜不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心中不免起了疑惑,“按理说,云柔都死了,我也没什么烦心的事了,不应该啊。怎么看什么都不顺眼?别人说什么都觉得刺耳?” 秦少熙还是安慰她,“是你想多了。我听说,怀胎的女人脾气本来就大,再说,你如今肚子大了,累得慌,自然脾气更差了。” “不对。”昭华心里还是起疑,胃里忽地一股子浊气涌上喉头,强忍也忍不住,扑倒旁边吐了起来,“哇……”,却是干呕,并没有吐出什么来。 秦少熙担心道:“怎么孩子闹得你不舒服了?” “都说了不是孩子的事!”昭华气恼道:“你别总怪孩子!” “好好好,不怪。”秦少熙还是好脾气的哄她,其实心底,也隐隐觉得她脾气不对,但还是觉得应该是怀孕的事,不过再忍几个月就罢了。 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对子嗣的盼望实在是太急切了,没什么不能忍的。 “哇!”昭华又是一声干呕,胃里的东西像是波浪一样,前仆后继,翻涌不定,呕得她眼泪都滚出来了,“咳、咳咳……,水,给我水。” “要不要紧?”秦少熙担心不已。 “呼……”昭华喘着气,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不太对劲儿,还是叫江神医过来看看吧。” 秦少熙微微迟疑。 说实话,他当然不想见到江慕白。之前担心昭华胎像不稳,又担心小人作乱,现在云柔和珍儿都死了,燕王妃也一直消停,便越发不想见江慕白了。 见他迟疑,昭华不由生气,“怎么了?大夫都不给我叫了?” 秦少熙皱眉道:“不是……” “你走开!”昭华生气的推开他,心底无比厌烦,“肚子的是你孩子,你都这般漠不关心的,就别说什么对我好了。” “昭华。” “走开!”昭华一边推他,一边恶心着,结果觉头晕目眩的软了下去。她失去力气,倒在秦少熙的怀里,脸色苍白,看起来情形很是不好。 秦少熙顿时有点慌了。 心里自责,干嘛要在这种时候跟她怄气?她是孕妇,脾气大也是情有可原,而且看起来也非常难受,何必计较?因而当即吩咐,“传江神医!” 江慕白闻讯匆匆赶来。 虽说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但是自从昭华有孕,就一直是他在负责诊脉,对她的脉象和胎象都十分了解。一边诊脉,一边问道:“平时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吗?那些怀孕不适合吃得东西,可有破例?” 昭华躺在床上,虚弱道:“没有,绝对没有。” 江慕白又问:“那最近都有什么反应?” 昭华回道:“就是觉得自己脾气大,容易生气,夜里睡得也不是太好,爱做梦,还总做一些不好的梦。就在刚才,犯恶心直想吐……”她忽地惊吓起来,“我这……,这,该不会是胎象有问题吧?!” 她有些着急,“江神医,你再仔细的帮我瞧瞧。” 虽然这个孩子来的意外,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秦少熙纵使再不好,再坏,对她却还是不错的。更不用说,孩子是无辜的,总是希望他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免又担心悬挂起来。 秦少熙也有点紧张,“江神医,你快诊诊脉。” “不用诊了。”江慕白面色凝重,沉声道:“昭姨娘的身体素来强健,性子也稳,如此异于平常,再加上我对脉象的推断,只怕……” “只怕什么?”昭华和秦少熙异口同声道。 江慕白见二人这般一致,反倒出神,……孩子,成了他们共同连接的纽带,心里忽地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强压下去了,继续说道:“只怕是饮食有问题。” “吃错东西了?!”昭华声音提高了八度。 秦少熙这是面色黑沉,恼火道:“这不可能啊!昭华的饮食,一直派人专门盯着,别说是吃得东西,就是喝的水,都是这个院子里打的,从来不让外人掺和。” “也不一定就是吃食。”江慕白继续道:“也可能是用的东西。比如香屑啊、胭脂水粉啊,总之就是一种让人精神异于平常的药。” “会怎样?是毒药吗?”秦少熙紧张的问。 “不是毒药。”江慕白先安抚了一句,然后道:“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大概就是吃了以后,人会特别的亢奋,所以晚上睡不好爱做梦,白天精神不好,体力和精力渐渐透支,人的脾气就不好了。” “会影响胎儿吗?”昭华问道。 “虽说不会直接影响,但是……”江慕白的语气顿了顿,“你休息不好,脾气大,也会间接的影响到胎儿啊。孕妇本来就不宜生气上火,伤害了自己的身体,胎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呢?” “这么说,我爱脾气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有人做了手脚?” “应该是这样的。” 昭华咬了咬嘴唇,愤恨道:“有人故意让我休息不好,发脾气,巴不得我小产了。不仅如此,这样下去还会得罪世子爷,失了宠,没了孩子,自然就可以随便捏死了。” “不会的。”秦少熙安慰她,“这不是查出来吗?”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昭华咬牙怒声,继而又自嘲的一笑,“还能有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只可惜,这个人得罪不起。” 她的话,自然是在指燕王妃了。 秦少熙和江慕白都明白。 昭华叹气,“罢了,先开药,把我的身体调养好了再说。”抬头看向江慕白,“对外只说是给我诊平安脉的,不要说查出什么来。我估计,人家还有后招等着我,不如将计就计看看清楚,免得人家再生一计。” 江慕白微笑道:“好,我明白。”又叮嘱她,“往后尽量控制一下自己情绪,少管人和事,多静养,吃了我的方子调养几天,应该问题不大。” “嗯,我记下了。” “另外就是……”江慕白沉吟道:“只怕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最好换一间屋子,平时用的东西,也全部换成新的。然后再慢慢排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否则的话,光是吃药,你还继续中毒,也是没用的。” “我懂得。” “那我去开药方了。”江慕白从容的告辞出去。 昭华躺在床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明眸里,是藏不住的委屈、伤心和难过,以及眼底深处隐隐的愤怒,还有对燕王妃无法撼动的无奈。 秦少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她的愤怒也是感同身受,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做了整个王府的主!再也不受人摆布,受人欺辱!” 昭华叹气,“但愿我等得到那一天吧。” 第七十七章 挖坑 秦少熙劝道:“你别生气,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事关王府子嗣,只要有了证据捅到父王那里去,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昭华抬眸,看着他眼里的焦灼和担心,不禁微微动容。 她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过往,怎么和秦少熙相遇,当初的他又是多么的跋扈、嚣张,以及不可一世。可是现在,他不管是因为相思蛊的原因,还是真的爱上了她,对她都是太好太好了。 即便她被江慕白就走,他也没问。甚至知道她和林涧在一起过,还是接受了她,现在还这么的护着她,这真的是爱情的魔力吗?还是相思蛊呢? 昭华的理智希望是后者,这样她就不用愧疚。可是情感上,又期望秦少熙对她有一份真心,让她在这世上不那么寂寞。虽说林涧对她也是真心,但是林涧自身难保,还是不要再牵扯他了。 “怎么了?”秦少熙见她一直不说话,担心问道。 “没事。”昭华摇摇头,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王妃毕竟是你的嫡母,是王爷的嫡妻,在皇室里也是上了玉牒的,只怕不好轻易撼动。好在我也没事,咱们多防着一点儿,你也别太操之过急了。” 秦少熙的目光闪了闪。 她这是在担心他?眼底不由带出一抹笑容,勾起嘴角,“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肯定是要有把握了才去做,绝对不会被反噬的。” “不如将计就计。”昭华忽然道。 “哦,你说。” “这样……”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细细的商议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昭华在屋里砸了东西。 丫头们纷纷议论,“听说了吗?昭姨娘最近脾气越来越大,竟然当着世子爷的面顶嘴,还把东西砸得稀烂,掉在地上的碎片,差点把世子爷都给划伤了。” 另一个丫头道:“可不,简直吓人。” 正在说着,就见秦少熙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回头骂道:“别仗着你有身孕,就脾气大的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现在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让着你,惹不起躲得起,这就搬到书房去住!让你自己闹,闹个够!” 他说完,就一脸怒气的拂袖走了。 刚到书房没多久,燕王妃就派了一个杏眼桃腮的丫头过来,说是世子身边没姨娘,文姨娘也不在京城,找个妥当的大丫头服侍。说白了,就是暖床的通房大丫头,准备勾搭秦少熙做姨娘的,当然也是燕王妃的眼线。 秦少熙对女人一向来者不拒,至少在王府是这样,反正用了就用了。跟用了一个马桶没啥差别,物尽其用,不想要弄死便完事儿。因此丫头送上门,又知道是燕王妃的眼线,为了配合演戏,加之是在昭华那边报备过的,没客气的就睡了。 丫头叫茜桃,事毕后,换了一身海棠春睡花样的衣服,打扮的光鲜亮丽,端着一盏热茶送到秦少熙面前,娇滴滴道:“世子爷渴了吧?” 秦少熙轻佻的笑,“方才你喊了好一阵,是你渴了。” 茜桃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哎呀,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秦少熙搂了她在怀里,摸着她,一遍揉搓一遍道:“现在不好意思了?刚才在床上面乱叫的时候,怎么没有不好意思?还叫的挺大声的嘛。” “世子爷,快别说了。”茜桃一脸害羞,转了话题,“听说,最近昭姨娘脾气很大,我这还不是为了世子爷舒心,自己生受着罢了。刚才……,刚才疼着呢。”说着,一脸娇羞的扑了过去,“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秦少熙心下厌恶无比,却不流露。 他随便玩弄着茜桃的身体,心里想着的却是昭华,这会儿应该搬到厢房去了吧?所有东西全都换了吧?希望她赶快好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厢房里,昭华刚刚躺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干净,还是心理作用,立马觉得这边空气清爽不少,整个人都随之舒坦了。但却不能完全放松心情,找来丫头问道:“我的房间里,可曾搜到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丫头回道:“凡是姨娘碰得到过的东西,不管是吃得、穿的、还是用的,全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什么。” 昭华皱眉想了想,“还剩下什么没找的?” 丫头回道:“就只剩下一些准备过冬的夹棉袄,都是全新的。” 昭华道:“也查一查。”忽地语音一顿,“对了,把棉袄拆开了看看。反正冬天还早,就当是翻新清洗,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结果没多久,丫头就惊慌跑来回禀,“姨娘,衣服里有东西!” 昭华脸色大变,“你再说一遍!” “衣服里有东西。”丫头急了,飞快道:“看着像是药片儿,闻着味道怪怪的。反正不管是什么,都是不该放在衣服里的东西。姨娘,我们看不准,还是清江神医过来看看,才清楚啊。” “行,请江神医过来。” 昭华缓缓的往椅子里面靠,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燕王妃果然好算计!让她脾气变大,和世子生分,然后就塞人给世子,趁机把她给孤立起来。 只可惜,世子不是她亲生的,注定不是一条心。 不一会儿,江慕白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昭华便对丫头道:“你们出去,我有些事要单独询问江神医。”她要问药片的事,回避别人也是理所当然,众人都纷纷退出去了。 江慕白问道:“查出什么了?” 昭华指了指那些小药片,“你看看,看完了再说。” 江慕白仔细的瞧了瞧,当即断言,“就是这些药片有问题!所以,你才会觉得恶心想吐,夜不能寐,导致白天脾气特别的大。”问她,“是在哪儿找到的?” 昭华冷笑,“是燕王妃送给我的新棉袄,里面夹带的。” “这样……”江慕白微微沉吟,继而道:“虽然明知道是王妃安排的,但是她最近一直借口养病,就算闹穿了,也不过推说是底下的管事妈妈捣鬼,还是不好弄啊。” 昭华轻笑,“我倒是有个主意。” 江慕白微笑道:“既然你胸有成竹,那我就不多说什么,静候佳音吧。” 到了下午,昭华就故意闹出很大的动静,吩咐丫头,“把之前的衣服都锁起来,我要全部做新的,之前做的颜色都不好看了。” 丫头们按照吩咐,一样一样的将东西封存,自然也把棉袄封存了。 燕王妃得知消息以后,顿时着急,找来心腹妈妈吩咐道:“不行!那些有问题的衣服叫她封存起来,岂不是不起作用了?” 心腹妈妈道:“可是世子爷已经搬走了,并且宠幸了茜桃啊。” 燕王妃冷哼道:“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的脾气,女人见一个用一个,根本就没有长性。只有……,对昭华那个狐狸精长久的很。” “也未必。”心腹妈妈建议道:“不如趁此机会,王妃故意发作昭姨娘顶撞世子、铺张浪费,看看世子爷是什么反应。万一世子爷已经厌烦了她,应该就不会护着了。” 燕王妃听了点头,“不错,言之有理。” 因此当即按照心腹妈妈的主意,传话说昭华太不懂事,先是顶撞世子,后来又如此的铺张浪费,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消息传到秦少熙的耳朵里,茜桃正在卖力的服侍他,娇滴滴道:“我看昭姨娘也是太任性了,去庄子上冷静冷静也好。” 第七十八章 安排 不知道是秦少熙信了茜桃的话,还是觉得昭华真的需要冷静,居然没有反对。倒是燕王听说以后,派人过问了一句,“昭姨娘送到庄子上合适吗?” 秦少熙让人回话,“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很合适!” 燕王听他这么说自然不管了。 就这样,昭华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被人送出了王府。马车一路有人护送,倒是平安,很快到了庄子上。这个地方很不巧,是之前云柔和珍儿住过的,她们死了,周围的农户便总说闹鬼,气氛诡异的很。 昭华到了地儿,躺在床上勾起嘴角轻笑,一脸嘲讽之色。 燕王妃果然沉不住气了。 昭华故意对外放出话去,哭哭啼啼的,“世子爷这么狠心,不管我,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她整日这么哭,传到燕王妃的耳朵里,不免动了心思,与秦宝香商议道:“既然她自己都寻死觅活的,我们何不成全了她?不然的话,你之前说用江慕白算计她,牵扯江慕白,只怕容易出漏洞呢。” 秦宝香哼道:“只要能弄死她就行,什么法子,我是无所谓的。” “就这么办!”燕王妃有了主意,找来心腹妈妈细细吩咐,“这样……,这样……,务必要把事情办得天衣无缝,不留任何破绽!” “王妃,你就放心吧。”心腹妈妈奸笑道。 这天下午,昭华在庄子上又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喊着要见秦少熙,“我要见世子爷,我要见世子爷,呜呜……,我被送出来的事,世子爷肯定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定是瞒着世子爷作践我,我要找世子爷主持公道。” 丫头劝道:“姨娘,你就保重些吧,别哭了。” “滚开!”昭华气得砸了一个茶碗,“哐当!”,落在地上清脆响亮,碎片好似雪花一般洒得到处都是,可谓一地狼藉。 丫头吓得连连后退,忙不迭的出去了。 昭华哭了一下午,砸了一下午,屋子里始终不见消停。 天色渐渐黑了。 昭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忽地被人抓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绳索!她先是一怔,继而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让她强行上吊自尽了。 呵呵,鱼儿要上钩了吗? 她假装拼命挣扎,喊道:“什么人?你们是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塞住了嘴巴,然后抱了起来,拖下了床。 黑暗中,一个黑影悄声道:“快点!抱好她,别让她跑了,我把绳子挂好,再把凳子一摆就完事儿了。” 两个婆子,一个抱着她,一个把绳子往房梁上面套。再在下面放了一个凳子,做出一副自尽的假象,等挂好了她,再把凳子给推到,便是做好昭华自尽的假象了。 昭华扭动身体,发出“唔唔”的挣扎闷哼声,旋即假装晕了过去。 另一个婆子嘿嘿的笑,“也是昭姨娘不走运,得罪了王妃,不然的话,凭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少容华富贵寻不得?只能怨她不长眼了。” “好了。”另一个接话,轻声道:“走,咱们赶紧出去。” 两个婆子,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像是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爬了出去。她们自以为计谋得逞,心下欢喜,忙不迭的去找燕王妃邀赏了。 却不知,她们刚走,秦少熙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飞快的解救了昭华,担心问道:“怎么样?还能呼吸吗?” “没事。”昭华咳了咳,“咳咳,就是一瞬间闭气罢了。” 秦少熙眼中闪过阴毒,“这一次,定要叫燕王妃在劫难逃!”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王府子嗣,实在是太恶毒了。” 昭华揉了揉脖子,搭着他的手,到床上躺下才说话,“王爷那边,准备好了吧。” 秦少熙冷笑,“你就放心吧。” 再说那两个婆子,一路离开山庄,坐着马车,飞快的就赶回了王府。做成了如此大的一件事,加之她们本来就是王妃身边的人,自然要回去禀报,顺便邀功论赏的。因此忙不迭找到燕王妃,欣喜禀告,“王妃,事情成了!” 燕王妃顿时大喜,坐直了身体,“昭华死了?” “呃……,应该死了。” “什么叫应该死了?”燕王妃听得不满意。 “是这样的。”另一个婆子赶忙解释,“我们把昭姨娘套在了房梁上,绳子稳稳的,临走之前还看过了。别说她大着肚子,就算是平常人,难道还能自己解开吗?不过三五分钟的事儿,这会儿肯定已经死透透了。” 燕王妃微微蹙眉,还是不太满意,“下次做事,一定要等办完了再走。” “是是。”婆子们连连点头,一个胆大的赔笑问道:“王妃,事情办好了。你之前答应我们的一百两银子,是不是……,先赏了我们?” “我还缺这点银子赖账不成?”燕王妃听得恼火,骂道:“这大晚上的,我给你们银子做什么?闹得人尽皆知你们才满意?马上年下,找个借口赏赐你们不就结了。” 一个婆子讪讪的,解释道:“王妃,不是我心急,实在是我家小子等着成亲,就差这点银子办聘礼,没法子了。” “行了,行了。”燕王妃不耐烦的挥手,“明儿给你们!” 正说着,“哐当”一声,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了。 众人都是一愣。 “王爷……”燕王妃看清楚了进来的人,声音发抖,“你……,你,你怎么会在外面?你来了多久了?” 燕王冷冷道:“来了多久你不用管,反正啊,你买凶杀人的事儿,本王已经清楚了。” “不!”燕王妃顿时脸色惨白。 燕王当即下令,“来人!把那两个刁奴拖下去打死!” 两个婆子吓得慌忙求饶,“王爷!王爷饶命……” 燕王怒道:“塞上嘴!赶紧打死!一刻都不要留!赶紧拖出去!”等两个婆子被下人抓了出去,上前几步,照着燕王妃的心口就是一脚,“你这个毒妇!” 燕王妃情知证据确凿,无话可辨,只能捂着胸口强忍疼痛,一面大喊,“宝香!宝香!王爷要打死你娘了,快救救我!” 没多会儿,秦宝香从里面闻讯跑了出来,慌忙道:“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燕王冷冷道:“你娘屡次毒害王府子嗣,残害姨娘,实在是心术不正、性子邪恶,已经不配做本王的王妃了。念在她生养你一场,留条性命,也算是夫妻一场的情分。明日一早,我就会上本请奏废除王妃!” “不!”燕王妃尖叫起来,“废了我,那还不如杀了我。” 燕王冷冷道:“你想死,本王也不拦着你。” 燕王妃顿时嚎不出来了。 秦宝香急道:“父王!你怎么能这么废除我娘?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什么还是王府子嗣,什么害死姨娘,总得有个证据吧。” 正说着,昭华和秦少熙就从庄子上赶回,进门来了。 昭华淡淡道:“我就是证据。” 燕王妃惊讶的看着昭华,“你……,你还没有死?”眼珠子转了转,继而恍然大悟,“你早就有准备的对不对?不不!你故意假装寻死觅活,让我上当,做了一个圈子让我跳!你才是最恶毒的!” 昭华淡笑道:“王妃娘娘,哦不,沈氏,我没有派人谋害你的性命吧?谈何恶毒?至于说我做了一个圈,呵呵,你要是不想杀我,又怎么会往圈子里跳呢?你心有歹念,才会因果轮回糟了报应,只能怪你咎由自取。” 第七十九章 反噬 “你放肆!”燕王妃愤怒不已。 秦宝香更是纷纷不平,站起身,指着昭华骂道:“你不过是粉头出身,千人骑万人枕的,肚子里的孽种都不知道是谁的,还敢嚣张?也不撒泡尿照照……” “啪!”秦少熙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厉声道:“昭姨娘是你的小嫂子,她的元红是我破的,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容不得你诬蔑!还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去哪儿学了些粉头面头的,也不知道害臊!” 秦宝香捂着脸,气得大叫,“你打我?你敢打我?” 秦少熙却冷冷道:“兄教妹,天经地义。” 秦宝香不服气,上前拉扯着燕王大哭大喊,“父王,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世子打我?不处罚他?也不骂他几句?” 燕王心里自有盘算。 他只有秦少熙这一个儿子,将来自然要继承燕王府的,也就是未来的燕王。秦少熙和王妃母女关系一向不好,现在再向着秦宝香,不压压她的嚣张气焰,将来吃亏的肯定是秦宝香这个女儿。 更何况,女儿的确被王妃教得不像话,挨打也是该的。 所以,不仅没有训斥秦少熙,反而冷脸道:“宝香,父王老了,将来就是哥哥在照顾你了。长兄如父,你要听世子的话,女儿家也应该守些规矩,以后不准再胡闹了。” 秦宝香不但不理解父亲的苦心,反倒目瞪口呆,一脸愤怒之色,“父王!你的心里只有世子一个孩子,对不对?我是女儿,再你眼里就是可有可无!” 燕王气得脸色铁青,骂道:“蠢货!” 秦宝香叫道:“你没良心!” 燕王抬手扇了一个耳光过去,和秦少熙之前的那巴掌,一左一右刚好对称,然后怒不可遏的看着燕王妃,“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气得他一拂袖,转身就走了。 秦宝香伏在地上,放声大哭,“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 燕王妃心疼的冲上前,“宝香……” “走开!你也护不了我!”秦宝香呜呜大哭着,不管不顾,推开燕王妃就跑了。 燕王妃抓不住,气得大哭,扭头看到昭华和秦少熙又大骂,“你们还不走?是不是,非要等着看我死了才甘心啊。” 昭华看着她,微微一笑,“你猜?” 燕王妃气得血气上涌。 秦少熙看着昭华,含情脉脉的对她笑道:“还是你最懂我了。不过走吧,你怀着身孕身子金贵,再说今儿也看不到什么好戏了,我们先回去。” 那意思,自然也是盼着燕王妃死了。 燕王妃“哇”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满地鲜红!吓得丫头们纷纷尖叫,连连后退。正在慌乱之际,就听见“咕咚”一声,燕王妃一头晕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王妃!王妃……” “快来人啊。” 内院里,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 后面的二层小楼,是秦宝香的闺房,她也砸了一地的混乱狼藉。一边砸,还一边气鼓鼓的骂,“没良心!一个个的都没良心,良心都被狗吃了!娘也是,杀人灭口都能被抓包,真是太蠢了。” 思来想去,还是她之前的计谋更好用。 秦宝香知道江慕白身份特殊,不好动,以前春杏就失败了。 但是,她可不是春杏那样又蠢又没脑子的,自然有办法,让江慕白入了圈套!到时候,一定要叫昭华死无葬身之地! 秦宝香自作聪明,却不知,她的动向一直都在秦少熙的掌握之中。这边刚刚找了厨房的的婆子,许了重金,那边婆子就去找秦少熙回报了。 “郡主说,让给昭姨娘的饭菜里放泻药。” “放肆!”秦少熙闻言大怒。 “世子爷不必生气。”昭华反而劝道:“郡主年纪轻轻,不会有多少脑子的,且假装不知道,看她要弄什么幺蛾子出来吧。” 正好,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少熙脸色阴冷,“行,就看她能闹出什么来。” 于是下午,昭华就对外放话说是肚子疼。她病了,自然要请江慕白过来诊脉,结果江慕白还没来,就有丫头来传话,“世子爷,王爷在城北状元楼请客,让你过去一趟。” 时间如此凑巧。 秦少熙回头看了昭华一眼,然后道:“知道了,换身衣服就去。” 等传话的丫头走了,昭华不仅冷笑起来,“事情明摆着的。你那好妹妹,故意想让我肚子疼,找江慕白,然后把你支走,做出一副通奸的样子。倒是奇怪,她打算怎么做出这么一个局呢?呵呵,我就等着看吧。” 秦少熙怒道:“她是畜生,不是我妹妹!” 昭华轻笑,“这一次,也该让她消停下来了。” 另一处,秦宝香在听丫头回报。 “世子爷刚走没多久,江神医就去了。昭姨娘大概是有些疑心,有私密话要跟江神医单独说,把丫头们都撵出去了。” “哈哈,那正好啊。”秦宝香喜得拍手,催促丫头,“赶紧让人接着办!这一次,务必要把昭华那个狐狸精咬死,让她再也翻不了身!要她死无葬生之地!” 丫头回道:“郡主,你就放心吧。” 那边秦宝香自以为被收买的婆子,其实已经把东西交给了昭华,说道:“这些香,是宝郡主让人送来的,说是点上,等会再把门关上就行了。” 昭华根本就不看,皱眉道:“离我远点儿。” 江慕白上前拿起了香,碾碎了一些,自己分辨,然后回来说道:“是迷神香,里面还加了催情药。”缓缓勾起嘴角,“下三滥!” 昭华也是冷笑,吩咐婆子,“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出去把门关上。然后找个人去给秦宝香送信,我……,在这儿等着她!” 婆子飞快的去了。 秦宝香听说事情办成,不由大喜,“好好好,很好。”赏了婆子银子,就飞快的去找到燕王,语气紧急道:“父王!才得的消息,江慕白和昭姨娘有暧昧。他们趁着世子不在,就接着看病的机会,偷偷幽会了。” 燕王顿时脸色一变,很是难看。 他根本就不信女儿的话,难看是因为心里明白,女儿一定是在设计江慕白和昭华,而且自以为得逞了。也罢,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往后老实安生点吧。 秦宝香还毫不知情,兴奋道:“父王,快点去啊。” 燕王点头,“走吧。” 父女两人来到了昭华的院子,只见丫头们都退在外面,里头静悄悄的。内门紧紧的闭合着,仿佛里面藏着某种见不得人的事,显得格外诡异。 秦宝香飞快道:“快打开!” 婆子当即开了门,秦宝香领头就要冲进去,却被燕王一把抓住,“你一个大姑娘家,有些事不该看就不要看,懂吗?以后不许这么莽撞了。” 秦宝香丝毫不理解父亲的苦心,挣脱往里进,喊道:“狐狸精!水性杨花的贱婢!看你今天还有什么话说!” 燕王跟了进去。 只见床帏隐隐绰绰,里面的确有两个人影,而且看形状还是一男一女。秦宝香别提多兴奋了,顾不得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一把就先开了床帘,大笑道:“哈哈!昭华,你没想到也有今天……,咦,世子?怎么是你?江神医哪里去了?” 秦少熙一脸疑惑之色,“这是怎么说?昭华是我的姨娘,当然是我和她在一起,和江神医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睡傻了。” “不!不可能!”秦宝香快要疯了,“不对,不对!你已经出去了。” 第八十章 反问 秦少熙反问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出去啊。” “你去……”秦宝香顿时语塞,原本就没有燕王传召世子的事,是她派人撒谎,现在要说出来就露馅儿了。她顿了顿,不甘心问道:“那江神医呢?他不是过来了吗?” “是啊。”秦少熙点头,回道:“刚才江神医的确来过,他给昭华诊了脉,说是昭华脉象平稳没事,然后就走了。” “不,不对!”秦宝香连连摇头,想不明白已经成功的计谋,怎么就失败了?她愤怒的看向婆子,质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儿呢?!” 婆子一脸懵逼的样子,“事儿?郡主吩咐过奴婢什么事儿吗?奴婢不知道啊。” 秦宝香气急败坏,“我让你点的香呢。” “郡主是说这个吗?”婆子把香拿了出来,回道:“我原本要点香的,可是昭姨娘看见了,说是不爱闻熏香,所以就没有点。” “你……”秦宝香气得发抖。 “郡主何必生气?”昭华微笑着,搭着披风走了出来,笑道:“既然郡主是一番好意,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现在快点上吧。” 现在点上还有什么用?难道让大家一起昏迷吗?秦宝香气得说不出话。 昭华又问:“我倒是奇怪,好端端的,郡主到底为什么要让婆子给我点香?又为什么笃定江神医和我有染?这……,总不能是无风起浪吧。” 秦宝香眼见事情败露,只能耍赖,叫嚣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是郡主,你也敢跟我大呼小叫的?闭嘴!” “我总可以和你说话吧。”秦少熙接话道:“你让人在小厨房给昭华下泻药,又想收买婆子下迷魂香,还撒谎说父王在城北状元楼请我,骗我出去。无非是想做一个江神医和昭华有染的局,如此恶毒,如此阴险,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宝香耍赖道:“什么啊?我不知道。” 秦少熙抬头看向燕王,“父王,你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燕王心里跟明镜儿是的,还有什么不知道?转头看向秦宝香,这个女儿算是养废了。再这么闹下去,将来世子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不如,早点嫁了。 这么想着,便想先把废除王妃的折子压一压,把秦宝香嫁了出去再说。免得王妃一废,秦宝香的身价跟着下跌,不好嫁人了。 眼下在京城,把秦宝香嫁了留在京城,将来世子回扬州也算两不妨碍。 燕王当即下令,“来人!把郡主看起来!往后没有我的吩咐,不需她踏出闺房半步!如果让她跑了出去,所有下人,立刻格杀勿论!” “是。”秦宝香身边的丫头吓得慌忙应了。 秦宝香则是气得大叫,“父王,父王!你不能这样对我!”可惜她还没有喊完,就被两个婆子强行架住,直接给拖走了,然后回去锁上了事。 燕王府终于平静下来了。 有关秦宝香的婚事,是个难题。虽然燕王妃还没有被废,但是秦宝香的火爆脾气,早就传遍了京城,谁愿意娶一个活祖宗供奉啊?娶妻娶贤,惹事精谁都不愿意招惹。 再说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世子和燕王妃、秦宝香合不来。更不用说,王府也隐隐有流言传出,说是燕王妃病得蹊跷,秦宝香才和世子大闹过。若是娶了秦宝香,将来毕竟遭到未来的燕王记恨,不划算啊。 特别是燕王这次找的有点急,更是让人怀疑。 而且燕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太低的人家,他看不上,太好的又看不上秦宝香,因此一来二去就拖延住了。 燕王为此甚是恼火。 恰巧这天,秦宝香居然红鸾星动,有人来提亲了。 燕王听了来者名字,诧异道:“礼部尚书云思远?那……”他迟疑了下,“不就是云柔的亲爹吗?哼!他还有脸来提亲?真是荒唐!” 丫头回道:“云尚书说了,他想单独面见王爷谈一谈。” 燕王冷笑道:“行啊,让他进来谈吧。” 很快,云思远被丫头领了进来。 燕王面色冷淡,不过看在对方是礼部尚书的份上,勉强应付,“说吧,你有什么可以打动本王的?能让本王答应,你的儿子迎娶宝香。” 云思远只道了一句,“都是为了儿女。” 燕王听他话里有深意,微微动容,“哦?怎么一个都是为了儿女呢?说说。” 云思远叹道:“想必王爷也听说了,我的儿子云锦,得罪了府上的昭姨娘。并且因为柔儿的缘故,两家成了死仇,这已经是解不开了的。所以我想,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娶了宝郡主,昭姨娘多少会有些忌惮。 ” 燕王听了,讥笑道:“的确是为了你的儿子着想。” 云尚书继续道:“也是为了郡主着想。燕王现在身体康健,昭姨娘固然不会对郡主怎么样,可是将来呢?王爷总是要郡主先走一步的,到时候世子做了燕王,昭姨娘又那么得宠,万一再生个儿子,岂能容得下郡主?” 燕王双目微眯。 他明白,等他死了以后,不仅昭华难以容忍秦宝香,世子也是一样难容。到时候,女儿秦宝香的处境肯定艰难,所以他才急着给女儿找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希望能做保护伞,同时把秦宝香留在京城。 云家嘛,也马马虎虎算是门当户对了。 云思远又道:“而且,我还有一个加保险的主意。” “什么加保险?” “那就是……”云思远捋了捋胡须,笑道:“圣旨赐婚!只要王爷和下官进宫去说,想必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会玉成好事的,岂不加了一道金牌保险?” 燕王点头,“这个主意很不错。”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收拾收拾进宫去了。 太后娘娘如今年纪大了,眼也花了,耳也背了,不过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那是无论如何都认得的。听他说,想给秦宝香赐婚,当即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好,很好。姑娘家就是要早点嫁人,生了孩子,才有一个稳妥的日子。” 因而不等皇帝那边的意思,便用懿旨赐婚了。 王府里,秦宝香得了这个消息,当即放声大哭,“我不嫁!不嫁!我才不嫁云锦那个纨绔子弟,风流成性的,不知道多少粉头是他的想好,家里的丫头媳妇肯定都睡遍了。这样的下三滥东西,也配娶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郡主,王爷的女儿!他算个什么东西!呸!我就是不嫁他,不嫁……” “胡闹!”燕王劝了半天劝不住,也恼火了,“太后下的懿旨,本王和云尚书亲自商议好的婚事,岂能由得你不嫁?云锦那孩子我见过,长得端端正正的,配你不差。即便是风流一些,也不是大事,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你嫁过去,让云锦收敛点便是了。” “反正我就是不嫁!”秦宝香赌气继续哭。 燕王心头上火,看向燕王妃,“你怎么不劝一劝她?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太后懿旨赐的婚事都敢说不嫁,谁给她的胆子?” 燕王妃脸色苍白,冷笑道:“京城里头那么多的好亲事,王爷不挑,偏偏挑一个云锦!呵呵,看来还是忘不了云柔那个贱婢,所以才要联姻的吧。” “你放肆!”燕王的一番苦心被浪费,不由大怒,“你以为,你女儿是个什么宝贝?跋扈无礼、嚣张猖狂,来了京城这么久,哪家豪门权贵来提亲了?你倒是说说?根本就没有人想娶她!云尚书的儿子配她,也不算辱没了。” 第八十一章 联姻 燕王妃气急,“我的宝香怎么会没有人要?那是我们看不上别人。” “呵呵。”燕王讥讽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看上谁了?谁又看上她了?但凡有一门比云锦身份更好的亲事,你说出来,我立马就去求太后收回懿旨。” 燕王妃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燕王又道:“我之所以迟迟没有上折子,废除你的位分,那都是为了宝香着想,等宝香出嫁了以后,你这个王妃也不用做了。” “你……”燕王妃瞪大了眼睛,“你……,一点夫妻情分都不念了。” “你又何曾念过夫妻情分?”燕王反问道:“当年我在外面打仗,为什么姨娘和孩子们都相继死去?别的不说,世子的亲娘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心里真的没数?” “王爷有什么数?”燕王妃抵赖道:“无凭无据的,就想把这些破烂事儿都算在我的头上不成?凡事总要讲个证据!他们死了,那是他们自己福薄命短!管我什么事儿?” “呵呵。”燕王冷笑道:“好吧,这个年代久远你不承认,那你之前谋害昭姨娘肚里的孩子,证据确凿,总是没话说了吧。” 燕王妃不有语塞。 秦宝香却是接机迁怒,骂道:“我说呢,怎么突然让我嫁给云锦,一定是昭姨娘那个贱婢看我不顺眼,故意作践我!” 燕王斥道:“跟昭姨娘有什么关系?!” 秦宝香横竖就是撒泼,哭道:“就是她!就是她!她知道云锦是个扶不上墙的,故意挑唆父王,让云锦娶了我,好一辈子恶心我。” “放肆!”燕王怒道:“我什么时候见过昭姨娘了?我一个做公公的,去见儿子的姨娘算怎么回事?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继而断然道:“这件事,跟昭姨娘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和云尚书商议的,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秦宝香哭道:“你居然说让我嫁给云锦,是为了我好?他哪里配得上我了?父王,我究竟还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燕王冷笑,“你要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早就一把掐死了!” 秦宝香吓得一抖,继而又是大哭,“呜呜呜,好命苦啊。爹不疼、娘不爱,哥哥还被一个狐狸精迷惑,一起来算计我。” “够了!”燕王实在是忍无可忍,怒道:“你到底懂不懂事?还是跟你娘一样傻?就不想想,我活着的时候护着你,我死了,将来谁是燕王?就你这样半点都不尊敬世子,成天辱骂他的姨娘,将来有你的好果子吃吗?让你嫁给云锦,又是太后懿旨赐婚,也算是有了两重保障。” 他说这话,秦宝香慢慢听了进去,忘了哭了。 燕王继续道:“我是想让你留在京城,将来世子去扬州,各自不相干。”看了看燕王妃,“至于你,虽然不配再做我的王妃,也留你一条命。京城这座王府归你,你住下,想来世子回了扬州,也不会专门过来为难你。” 燕王妃眼神闪烁不定。 燕王叹气,“你们呐,一点都不理解我的苦心,白糟蹋了。”说着,摇摇头,转身就往外走,甩下一句,“我只能为你们做到这样了,好自为之吧。” 屋子里,燕王妃和秦宝香都沉默了。 而另一处,云锦也在大发脾气。 他拿了剑,就在屋子里面乱砍,砍得东西碎了一地,嘴里骂道:“他娘的!秦宝香说起来是个郡主,可是她那臭脾气,谁受得了?就连世子她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往后天天在家里作妖,哭天喊地,打人杀人的,这不是娶了一个搅家精吗?” 云思远劝道:“不至于如此。这女人啊,再要强也要不过丈夫。再说了,将来就她秦宝香一人留在京城,王爷他们都是要回扬州,谁理会她?宫里虽说有个太后,但是也眼花耳聋的不中用了。况且,秦宝香又不是公主,和太后也不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云家。她要是不听话,云家自然有礼数规矩治她,你就放心吧。” “放什么心?”云锦听了就火气大,骂道:“我这是娶了一个母夜叉啊!” 可是吵归吵,闹归闹,懿旨的亲事更改不得。 秦宝香和云锦的婚事,还是定了。双方互相换了生辰八字,又让钦天监选了吉日,下个月订亲,成亲的日子定在三月之后,也就是明年开春。这已经是快的了,毕竟寻常人家订亲再到成亲,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甚至更久,方才显得双方慎重考虑。 只不过燕王急着把秦宝香嫁出去,等不急了。 因此思量着,趁着昭华这边还没有生产,先走水路回扬州,好过年,然后明年开春嫁秦宝香。燕王妃以送亲的名义,跟着秦宝香上京,嫁完了女儿,便废除了燕王妃的名分,让她留在京城修养。 这样的话,一则平了世子心里的怨气,二则燕王妃没有王妃的位分,她和秦宝香都少做些幺蛾子,大家清净一点儿。 燕王自觉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边便找秦少熙说话,“我们来京城逗留也大半年了,总不好留在京城过年,趁着昭姨娘眼下还没有生,先回扬州去。不然等她生了,一时半会又走不了。” 秦少熙回道:“这事儿我跟昭华商议过的。她倒是没问题,一切都听父王的安排。只是陆家那边都死绝了,就剩下她一个妹妹。所以呢,她想让妹妹给老太太守孝完,然后再带着一起回扬州,往后有个照应。” “她还有个妹妹?” “是。”秦少熙回道:“父王别担心,再过是十来天,陆家那边的守孝七七十九天时间就到了。我想,也不差这小半个月的。再者,咱们回去总得收拾收拾,京城的故交也得再辞别一下,时间应该刚刚好儿。” 燕王听得笑了,“不好,也得好啊。”指了指儿子,“瞧瞧你,现在也是有人管着,不再是没有笼头的野马了。要是别的姨娘,妖妖娆娆的我肯定不答应。不过昭华嘛,原本就是大小姐出身,为人端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秦少熙笑道:“多谢父王成全。” 燕王感慨,“妻贤夫祸少。虽说昭华不是妻,可是她这一胎若是男丁,便是咱们王府的长孙,也是有功之臣。即便不是男丁,也是王府的长孙女。你既然喜欢她,多抬举一点也没关系,只是别太宠过了头。” “什么意思?”秦少熙听着不理解了。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竟然都没有想过,你将来是还要再娶妻的吗?”燕王反问,继而又道:“沈婉兮的确不适合做主母,加上她姓沈,你也不乐意。所以我想,从太后娘家的侄孙女里面,给你挑一个,也算是知根知底。” “别了。”秦少熙连连摆手,“父王,你且饶了我吧。我现在日子过得好好地,干嘛再找一个世子夫人?况且昭华有孕,世子夫人岂能容得下?那还不是鸡飞狗跳的?而且说句大实话,皇上一直忌惮太后宠爱父王,觉得燕王府势力太大。你还再找一个世家女,又是太后娘家的人联姻,岂不更加皇上忌惮?罢了,罢了,何苦自找麻烦呢。” 燕王听了沉吟道:“也是,先还是放着吧。” 他在京城逗留太久,虽然太后极力挽留,但是皇上已经不太高兴了。还是赶紧走,也别再给世子找什么名门女了,以免惹得皇帝更加不痛快。 一切都以平安为上。 第八十二章 进府 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陆老太太的七七四十九天孝期,总算是守完了。原本乱糟糟的陆家,因为昭华派了王府的人过来看着,反倒显得格外行动有素,大家都提着小心不敢做错事。如今丧事办完,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盼着王府的人快点走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昭华居然不仅让王府的下人撤回,还把陆家的奴仆全都遣散了。陆家的宅子她也做主卖了。理由都是现成的,陆家无人,留着也是白占地方浪费钱。她是陆家的大姑奶奶,祖父祖母死了,娘也死了,爹不见了,她做的起这个主。 乖乖,谁不知道她是世子爷的心肝儿?谁敢不让她做主? 况且那些奴仆们,都得了双份的遣散银子,纵使不愿,也没什么话说的走了。唯一留下的一个丫头,是容华自由贴身服侍的,唤作小竹。这还是因为昭华担心妹妹,怕她身边每个熟悉的人,会不习惯,才特意留下来的。 等陆家一切打点好了,便预备接了容华和小竹,坐马车来燕王府。先休息两天,然后就带着容华,跟着燕王府一起去扬州,以后暂住燕王府。横竖容华年纪也不小了,撑死住个两、三年,便要出嫁的。 燕王府有的是钱,养一百个容华也养得起,根本不在乎。 当然了,这也是昭华有体面的缘故。 别的姨娘,断然不敢把妹妹接到王府里来住,想都不敢想。可是昭华不一样,她不仅把容华接到燕王府,而且还打算给容华择一门好的婚事,再从燕王府出嫁,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嫁到婆家,没有人敢小看了。 这是她的好意。 容华却是惴惴不安,叹气道:“陆家怎么就败了呢?从今往后,寄人篱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 小竹劝道:“不是还有大小姐吗?她是你的亲姐姐,自然不会差了。” 容华低垂眼帘,“我知道,昭华固然是我的亲姐姐,疼我、怜惜我,所以才把我接到王府里头去。可她也不过是个姨娘,做不得主的。” 小竹道:“我听说,大小姐怀着世子爷的头一个孩子,身份金贵着呢。” 容华微微一怔。 想当初,姐姐昭华离开了燕王府,世子爷想姐姐,曾经打算把她这个妹妹接过去,做个姨娘的。若是姐姐没有回来,说不定都现在怀孕的那个人,都是她了。 哎呀,想什么呢? 容华面色羞赧的打住了,转移话题问道:“收拾好了吗?王府的马车什么时候来?”可是思绪一旦打开,就止不住。 娥皇女英,她再给世子爷做姨娘,也是可以的啊。 看世子爷对姐姐那么好,想必是一个温柔的人,不会太差。世子爷将来还要继承燕王府的一切,身份也是贵重,听说还年轻长得一副好相貌,简直是十全十美了。虽说不能做世子夫人,可是往后,姐妹两一起扶持,不也是挺好的吗? 就只怕,姐姐不会愿意呢。 容华心里闪过一丝黯然。 “王府的马车到了。”门外有人喊道。 “好,就来。”小竹拿起包袱,搀扶容华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很是宽大、奢华,里面铺满了裘皮,地上还放着火盆,暖融融、软绵绵的,让人情不自禁都想睡觉了。 小竹兴奋道:“真漂亮啊。” 容华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等下去了王府,安生些,全面别做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笑话了。” 小竹讪讪的笑,“好嘛,我知道了。” 容华心情其实也有点小激动,小兴奋,不知道该怎么派遣,悄悄掀了车帘子往外看,想看看王府快到了没。她看了一阵,王府没看到,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人,…………她的亲生父亲,陆谏之! 爹…… 容华差一点就喊出来了。 陆谏之也看到了她,他听说容华今日要进燕王府,便顺路来看一眼。眼下见着了,也就彻底的放了心。他对这个二女儿没啥感情,不过到底是骨肉血亲,知道她被昭华接去,往后肯定是享福的,便再也不用惦记了。 因此朝着容华挥挥手,做了一个口型,“去吧,听姐姐的话。” 容华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捂着嘴,在马车里悄声垂泪,“爹……”虽说父亲常年对她不闻不问,到底是父亲,还知道来看看她才放心呢。 让她听姐姐的话,也是关心她。 小竹瞧着不解,“二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没、没事。”容华没说看见陆谏之的事,这种事跟小竹说也没用,反而惹麻烦。虽说不知道陆谏之为什么躲起来,但肯定是惹了事儿,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因此撒谎道:“就是想起爹娘都不在了,有些难过。” 小竹劝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二小姐,你快擦擦眼泪,等下高高兴兴的见大小姐,别这么哭哭啼啼的。你想想看,大小姐多少年没有见过你了,还惦记你,那是大小姐对你的情分。再说,她一个姨娘能过说服世子爷,把你接到王府安置,肯定废了不少力气,你可不能辜负了大小姐的苦心啊。” 容华轻轻点头,擦泪道:“我心里明白。” 小竹又道:“说句难听的。现如今,二小姐你无依无靠,只有大小姐疼你,是断断不能得罪她的。不光关系到二小姐在王府的日子,也关系到二小姐将来的婚事。往后啊,多顺着大小姐的意思,务必让她开心了。” 容华叹了口气,“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懂。” 小竹便抿嘴不言。 马车很快到了王府,车外的婆子喊道:“陆小姐,到了。”说完,将脚凳放在了马车前面,还顺手掸了掸灰尘,“请下马车吧。” 容华便在小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王府大门模样,又被催着上了软轿,一路七拐八拐的,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连廊,走过了的多少亭台,终于停下来了。 “下轿吧。”婆子道。 容华下了轿子,抬眼一看,满眼的富贵堂皇景象,简直叫她眼花缭乱。连廊上,每隔十来步就有一个丫头,都是穿着绿色比甲,恭恭敬敬的低着头,看得出来训练有素。画廊上还挂着各色鸟儿,周围的花圃种着无数鲜花,姹紫嫣红,真是漂亮极了。 好在容华虽然紧张,到底也是千金小姐出身,勉强没有露了怯。 有的丫头在议论,“瞧见没有?那个就是昭姨娘的妹子,一母同胞的。” “长得还不错,不过比昭姨娘还是差了不少。” “那是,昭姨娘可是天姿国色。” “龙生九子,哪能个个都出色呢?我看这陆二小姐也不算差,中规中矩的。将来有昭姨娘给她做主,婚事应该不差,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容华听着微微不是滋味儿。 她心里很清楚,她不如姐姐漂亮,身量也不如姐姐高挑,论心思、聪慧,可谓样样都不如姐姐,心里不免有一点点自卑。但是,姐妹俩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了这么多?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只是不肯流露罢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昭华院子的门口。 两个小丫头早就立在门口等了,见了容华,都是殷勤谄媚的喊道:“给陆小姐请安,昭姨娘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快进去吧。” 容华微微一笑,“好的。” 小竹赶紧摸了两块银子,塞了过去,算是见面礼的打赏。 容华不敢随便乱看,一路低垂眼帘往前走。 第八十三章 羡慕 等上了台阶,进了大厅,容华顿时发现地上铺满了光滑如镜的地砖,还用金线勾勒,透出隐隐的莲花纹形状,可谓步步生莲!抬头是明亮碧绿的琉璃灯,面前是十六扇的仕女图屏风,左边摆着翡翠白菜,右边放在鲜红欲滴的珍贵荔枝树,简直堪称纸醉金迷。 小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悄声道:“哇!我这不是到了天宫了吧。” 容华低声,“嘘!别乱说话。” 进了里面屋子,只见屋子中央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挽着瑶台望仙髻,戴着赤金凤凰分出三尾,不仅金光闪闪,嘴上还衔一粒璀璨明亮的红宝石。如此还不够,鬓角斜压一朵绢制芍药,花瓣勾以金边,层层叠叠,衬得她明媚艳丽不可方物。 她一笑,便是满屋子的繁花似锦。 “容华,快过来。”昭华大着肚子不方便,伸手笑道:“来我身边坐。”又吩咐丫头领着小竹下去,“给她换一身王府里的衣裳,洗把脸,放好东西再过来。” “是。”当即有人领着小竹下去了。 容华感觉自己孤零零的,更是慌张不安。 昭华笑道:“过来呀。” “嗯。”容华点点头,浑身僵硬的走了过去。按照规矩,先福了福行礼,“见过姐姐,多谢姐姐一直挂念我,把我接来王府了。” “别说这些客套话。”昭华笑道:“你我原是至亲骨肉,应该的。”有些怜惜的看着她,感慨道:“我早该接你来身边的,可惜一直不得安生,再说陆家也不肯放人。从今往后,你就在我这儿住下,没人敢欺负了你。” 容华轻轻点头,“好的。” 昭华看着妹妹有些唏嘘。 前世里,她和容华一直在一起长大,姐妹感情甚好。只不过,容华天生就是胆小懦弱的性子,这辈子似乎更加严重了。加之又没有在一起长大,感觉生分,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说不出的不自在。 想到这里,便道:“你这些天为祖母守灵肯定辛苦,不如下去歇歇,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让人叫你。有什么需要的,缺了啥,少了啥,只管跟丫头说就是。”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丫头,“这是荔枝,王府里的一等大丫头,最是伶俐能干。原是跟在我身边服侍的,你来了,我就把她拨给你,有事儿你交待她就是了。” 容华忙道:“既然是姐姐心爱的丫头,我怎么敢要?” “说什么呢。”昭华微微一笑,“谈不上什么心爱的,就是她能干,又是王府的家生子长大的,熟悉府里事务。跟在你身边,免得你双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凡事可以问问。行了,让荔枝带着你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容华欠了欠身,方才跟着荔枝出了门。 昭华便往椅子里面一靠,叹气道:“都是云柔,看把容华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在我的面前都不敢说话,一副……”想说一副小家子气,又觉得不合适,只得忍了。 桂圆在旁边笑道:“姨娘本来就有威严,怪不得陆小姐紧张,我们也是一样的。” 昭华轻笑,“我什么时候吓过你们了?” 桂圆抿了嘴儿笑,看看旁边的丫头们,“姨娘的威严啊,是天生的,就叫人老老实实不敢捣乱,这叫不怒自威。” “就你嘴甜。”昭华知道她是凑趣,跟着笑了笑,然后找了小丫头来说话,交待做几样容华爱吃的菜。至于她自己没多少胃口,淡淡道:“给我预备一个凉拌小黄瓜,或者一盘腌萝卜就是了。” 桂圆笑道:“姨娘也太省事了。”又吩咐小丫头,加了几个清淡的荤菜,以及世子秦少熙爱吃的菜,真是事事妥帖。 昭华打趣道:“好丫头,以后不知道谁得了去做媳妇,真是享福了。” 桂圆害羞起来,嗔道:“这也是做主子说的话?”借口办事,红着脸出了门,结果门口的小丫头们也打趣她,“哦,桂圆姐姐要嫁人咯。” “去去去!”桂圆啐道。 她回了房,自己在屋子里静了静。原本呢,她服侍世子爷好些年,和荔枝一样,是预备给世子爷做通房丫头的。可是现在,昭姨娘专房独宠容不得人,这个念头便断了。说起来,昭姨娘除了爱吃醋,别的倒是样样好,从来不为难下人。 不做世子的姨娘,固然少些荣华富贵,但是若是外头嫁得好了,也是不错。自己做正室风光不说,也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将来丈夫是自己的,儿女是自己的,多好啊。 桂圆平心静气下来。 可是她能平静,容华却有些平静不了。 小竹感叹道:“天哪!和燕王府一对比,陆家简直就是……,哎,反正差远了。二小姐,往后咱们可真是掉进富贵乡里面了。” “傻丫头。”容华淡淡道:“我又不是燕王府的人,只是暂住,将来自然是要往外头嫁人的,想什么呢?以后可别当着人说这种傻话了。” “是哦。”小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将来二小姐终归是要出嫁的。”因见容华情绪低落,又劝道:“不管怎样,大小姐总是要给二小姐做主的,将来自然嫁个好人家,也不会比王府差不少的。” 怎么会不差多少?容华心下腹诽,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将来她嫁人,不仅对方的家世、丈夫本人,肯定都是样样差远了。而且,不知道姐姐会把她嫁给谁,要是嫁去外省,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怪可怕的。 小竹又道:“二小姐,你重新换一身好点的衣服,去见大小姐吧。” 容华也是点头,“嗯,挑一身好的。” 至于睡觉,大白天的两个人都是睡不着,更别说来了王府的兴奋了。 不过说是换好的衣服,但是因为容华还在孝期之中,又是没有出嫁的姑娘,须得为祖母守孝,所以也不能穿的花枝招展的。故而斜斜的梳了一个堕马髻,小脸莹白如玉,胭脂只是浅浅的打了一层,透出些血色。 素雅淡静的上衣,配了一摸柳绿的抹胸,与下面的海藻绿湘水裙子遥相呼应。 看起来,仿若一直洁白柔软的白玉兰。 小竹看了看,笑道:“这样就很好了,清爽干净、又不失孝期的礼数。” “嗯,走吧。”容华自知没有姐姐明艳大方,所以走清爽路线,桃红柳绿,也算是各有千秋吧。她出去找到荔枝,微笑道:“我已经歇好了,想过去看看姐姐。” 荔枝瞧着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笑道:“好,陆小姐跟我来。” 到了里屋,昭华面前的桌子上对了一大堆衣服,见容华过来了,赶忙招呼,“容华,你过来瞧瞧,喜欢什么只管拿。”指着一件大氅说道:“我瞧你穿得单薄,所以让人找了这个出来,看喜欢吗?” 容华走近一看。 原来是一件桃红色的大氅,甚是娇嫩,花纹也特别的精致。里头是雪貂皮,白绒绒的风毛足有寸长,轻轻一摸,上手是绸缎一般柔滑,叫人舍不得移开。 “喜欢吗?”昭华笑盈盈问道。 “挺好。”容华面色腼腆,又客套了一句,“只是我看这大氅料子甚好,我实在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穿以前的羽纱披风就行了。” 昭华笑道:“凭它是什么好东西,也比不上你。” 容华只得道谢收了。 昭华又拿了首饰盒子出来,说道:“我自己做主,按照你小时候喜欢的样式,给你打了几样首饰。都没有特别花哨的,平常能戴,金子也是保值的东西。将来等你嫁人了,这些东西或自己用,或者送人,都是不错的。” 第八十四章 美梦 容华打开首饰盒子一瞧,不由呆住了。 有三连累丝赤金的玲珑镯子,还有三尾的点翠衔绿宝石滴珠的金钗,还有一支双衔鸡心宝石的簪子,赤金镶紫萤石的发箍,龙眼一般大的珍珠独簪,样样都是顶级好货。而且难得的是,每一样的款式她都很喜欢。 姐姐是用了心的。 容华的眼眶有些潮湿,哽咽道:“多谢姐姐,为我想得如此细致。” “傻丫头。”昭华递了帕子过去,让她擦眼泪,嘴里笑着打趣,“快擦擦,等下眼圈儿哭红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怎么会?”容华破涕为笑。 姐妹两正说话,忽地外面传来丫头的禀告,“世子爷来了。” 秦少熙从外面走了进来。 容华抬头看去。 只见逆光中,一名身量高大挺拔的男子迈步进门。他穿了一身玄色的貂裘,光线映照下,呈现出光滑如缎的绚丽。而他的眼睛浓黑深邃。仿佛是一望无底的万丈深渊,黑而幽深,若是多看一眼,就会把整个人都摄入进去。 容华赶紧移开视线。 秦少熙进来笑道:“二姨来了啊。”他这么称呼,是从昭华肚子里的孩子角度,不仅显得亲热,也算是表明了对昭华看重的态度。 一般来说,只有嫡妻的妹子才有这个资格,被夫家换做小姨。 容华有点手足无措,起身道:“给世子爷请安。” “快坐下。”昭华拉着她坐了回去,抬头看向秦少熙,“不是说外头有事?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忙完了吗?” 秦少熙笑道:“今儿二姨过来必定有好吃的,所以就急着回来了。” 昭华被他逗得一笑,“少贫嘴。” 容华也跟着笑了笑,她抬眸,忍不住又看了秦少熙一眼,……真是俊美帅气啊!那飞扬入鬓的长眉,深邃的丹凤眼,以及整个脸部优美无比的线条,彰显出他是一个高大俊朗的成年男子,让她不自禁的害羞起来。 可惜秦少熙只是跟容华打了招呼,便没再看她。 他一心盯着昭华的肚子,问道:“今天孩子闹你了没有?我看最近,你这腰身越来越大,简直像一个簸箩了。” 昭华嗔道:“你是嫌弃我吃得多了?” “哈哈,胡说八道。”秦少熙在她脸上捏了捏,爱怜道:“你能吃多少?就是大肚弥勒佛,王府也养得起,只管吃吧。”继而顿了顿,“我是担心,马上就要坐船回扬州,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别再着急,闹得船上就生产了。” 昭华哼道:“我没那么娇气。” 他们两旁若无人的说笑,甚是亲热,容华看着有些脸红心跳的。秦少熙那种成年男子的强烈雄性气势,俊美的容貌,提拔的身体,结实的胸膛,每一样都让人想入非非。横竖都是做姨娘,多一个,少一个,还不是一样? 她虽然没有姐姐那么貌美,可是年轻啊,再说也差不多了多少。 容华越想越远了。 可惜到了晚饭时分,昭华却撵了秦少熙走,说道:“你快去书房吃好的,别打扰我和容华说话,我们姐妹好不容易到一处,多少体己话呢。” 秦少熙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好脾气的笑,“行行行,不打扰你们。” 容华看着不禁痴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有权势,又温柔似水的男人呢?简直无一处不好,无一处可挑,说是十全十美都不为过。 吃晚饭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陪着姐姐昭华说话,心思早就飞远了。 夜里睡觉,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 梦里面,秦少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心口,笑嘻嘻的对她道:“容华,上次你姐姐走丢的时候,我就想纳你为妾了。你知道,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相思了多久吗?现在好不容易你来了,可算成全我了。” 容华害羞道:“世子爷,你别这样。” “怕什么?”秦少熙搂着她,一脸温柔溺爱的眼神,“你姐姐是我的姨娘,今后你也做了我的姨娘,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佳话。再说了,我是问过你姐姐的,把你收房,她也是极愿意的,快过来……” “不!世子爷。” “你还跑?看你往哪儿跑?”朦胧的景色里,容华在前面跑,秦少熙就在后面笑嘻嘻的追,结果一个不巧,两人都掉到了水池子里面。“哎呀!”容华吓得尖叫,拼命挣扎,“救命啊,救命啊……” “我来救你。”秦少熙飞快的抱住了她,满目深情。 容华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喘不过气,像是要窒息死了。 这个时候,秦少熙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肢,含笑吻了上去,像是呼气如兰般吹了一口气,顿时让她心胸舒畅清爽,整个人松快了。 “多谢世子爷……”容华害羞万分的道谢。 不了一句话没说话,秦少熙又亲吻上来,这次大口大口的吮吸,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恨不得一口吃下去! “唔……,不。”容华有些害怕,拼命的推,“不要,不要啊。”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小竹的声音响起,拼命摇晃她,直到把她给晃醒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二小姐,你是不是被梦魇住了?刚才一直大叫呢。” 容华一头冷汗苏醒过来,惊慌问道:“我说什么了?” “没听清。”小竹摇摇头,“仿佛说什么不、不要,别的就听不清楚了。” 容华顿时松了一口气。 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就算做梦,也不要喊出世子爷三个字,不然被人听见不仅羞死人,传到姐姐耳朵里更是麻烦。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喝了一碗茶,打发小竹,“我没事,你出去睡吧。” “哦。”小竹道:“二小姐有事再叫我。” 容华等她走了,虚弱无力的靠在了床头,长长吐了一口气。真是的!怎么不害臊的梦见世子爷了?还做了那种事,真是……,想一想都脸红啊。 可是梦里面,世子爷对她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 真是叫人眷恋不舍。 容华失望的看了看床边,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躺着。这个时候,世子爷应该在姐姐身边吧?搂着姐姐,说了甜言蜜语一般的情话,哄得姐姐开心。 姐姐,她是多么的幸福啊。 这一夜,容华有点辗转难眠。 次日天明,容华收拾妥当去给姐姐请安,也就是打个招呼罢了。 昭华一眼瞧见了容华有黑眼圈,担心问道:“怎么了?是因为择床睡不惯吗?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害怕?要不以后,让小竹和荔枝陪着你睡,她们守夜睡脚踏吧。” “不不不!不用。”容华才不要有人守夜,免得做梦的时候,不小心说梦话被人听见,因而笑着推辞,“没事的,就是有点择床不习惯,想来过两天就好了。” 昭华也没有太在意,点头道:“你先睡睡,不行我就让江神医给你开点安眠的药。” 容华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昭华没有再坚持,先让她一起吃早饭,“都是清粥小菜,还有你喜欢吃得灌汤包子,小咸菜我也让人预备了,快尝尝吧。” 姐姐这么好,容华觉得自己肖想秦少熙,有些对不住姐姐。 因此赶紧低头吃饭。 刚吃完,昭华说是带着容华去花园逛逛,她也顺便散散步。结果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有丫头慌慌张张来报,“昭姨娘,香郡主不见了。” 昭华大惊失色,“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再说,郡主身边那么多丫头婆子,都是死人不成?没道理啊。” 第八十五章 妄想 丫头哭丧脸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近身服侍郡主的丫头婆子们,都睡迷了。等到她们一大早醒来,推门进去,就不见了郡主,满院子找都找不到。” 这就蹊跷了。 昭华沉吟片刻,问道:“王爷和世子怎么说?” “姨娘,你忘了?”丫头跺脚,“今儿一大早,王爷和世子进宫去了,说是皇上要带着人狩猎,所以进宫陪着打打猎什么的,只怕不到天黑不回来呢。” 昭华一脸恍然,“是哦,瞧我这记性。”又问:“王妃那边怎么说?” 丫头回道:“王妃气得晕了过去,现在醒了,正在大哭大闹砸东西呢。就是瞧着情形不好,大家怕被王妃迁怒打死,所以来找昭姨娘给个示下。” 昭华冷哼道:“我一个姨娘能给什么示下?就算给了,王妃娘娘也肯定不听的。罢了,赶紧让江神医过去看看,给王妃请个平安脉,别再气病了就行。” 这件事,她可不打算去管燕王妃。 不过顺口找个机会,让江慕白可以过去,他想做手脚就做,不想做诊脉开药就走,别的可不想管了。 哪知道丫头去了没多会儿,又回来,“江神医不在府里。” “不在?那不巧了。”昭华微微觉得奇怪。 怎么燕王一去皇宫,江慕白也就出门了。 她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没有多想,又道:“既然江神医不在,那就赶紧另外找个大夫,在跟前候着,只要王妃没事就行。至于郡主那边,想必管家也派人出去找了。” “是。”丫头领命而去。 容华在旁边看着羡慕,小声道:“姐姐,你在王府说话这么好使,连王妃娘娘的事都能做主安排,可真是难得啊。” 昭华淡淡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领着她进了里屋说话,“王妃恨我恨的要死,我哪里敢管她?不过是府里没人,做出一个贤惠的样子罢了。” 容华抿嘴,看着姐姐的肚子,“等你生了孩子,想必就好了。” “好?”昭华摇头,“罢了,你不懂。” “我是不懂。”一向安静的容华,今儿却稍微有点话多,“但是我想,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如此,所谓几十年媳妇熬成婆。咱们陆家已经败了,姐姐高攀到了燕王府,便是受些委屈也不亏。像我……,将来嫁入寒门祚户的,还不是一样要受婆婆拿捏?连个荣华富贵都谈不上,吃了苦,也是白吃苦罢了。” “我怎么会让你嫁入寒门祚户,让你吃苦?”昭华拉着妹妹的手,微笑道:“你呀,就放心吧。你的婚事,我一定仔仔细细的好生挑,断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容华低头,“好不好,谁能说得准呢?还不是看命罢了。” “你这丫头,怎么成天都这般悲观?”昭华嗔了一句,哄劝道:“你未来的夫婿,回头我让你先看仔细,你满意,才嫁,这样总行了吧。” 容华微微红了脸,羞涩道:“姐姐拿我取笑了。” 皇室,宽阔的狩猎场上。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碧绿森林和草地,让人心旷神怡。一顶顶的帐篷,像是白色包子散落其间,上满刺绣蓝色、金色的花纹,彰显了帐篷主人的身份。中间最大最漂亮的那一顶帐篷,自然是皇帝的,周围几个小一些格局的,则是皇子们的。 今日一共来了好几位皇子。 皇帝膝下儿子众多,并不是每一个皇子,都有宠爱可以跟着来的。今日来的几位皇子里面,要数九皇子最为耀眼,年轻俊美、英姿不凡,生母是宠冠后宫的皇贵妃娘娘,最最重要的是还没有王妃! 秦宝香就是冲着九皇子来的。 准确的说,是冲着九皇子殿下的表弟而来。 她早就打听好了,九皇子殿下有一个年轻俊美的表弟,是皇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儿,名叫段玉郎,至今还没有婚娶。要知道,九皇子殿下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成为下一任的皇帝啊!到时候,段玉郎可就是国舅了,是她最最理想的丈夫人选! 当然了,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就连燕王,在见到女儿秦宝香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呆在王府,绣嫁衣的吗?不听话!” 秦宝香今日心里有鬼,赶忙赔笑,“爹,我闷得慌嘛。” 秦少熙勾起嘴角,“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吧。” “你少诬蔑我!”秦宝香现在对他恨得要死,想要么吵起来。不过想着今天勾引段玉郎的大计划,又忍了忍,转头对着燕王撒娇,“爹,你看我马上就要出嫁了。今后做了别人家的儿媳妇,只怕再难有机会出来玩儿,今天你就让我玩一会儿呗。” 她这么一说,也算是合情合理。 燕王毕竟还是心疼女儿的,再者人都到了,再送走,被人看见也不好看。因此没有叫人带着秦宝香,只是正色道:“那你乖乖的,不要四处乱跑。” 秦宝香甜笑道:“放心吧,父王。” 她今儿穿了一身胡服,紧紧的束着腰肢,露出鼓鼓的胸脯,勾勒出一抹窈窕玲珑的曲线,脚底一双红色小羊皮靴。再加上年轻俏丽,看起来颇有几分生机勃勃,笑起来的时候,还透出几分小儿女的俏皮。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会以为是一位天真娇憨的姑娘呢。 秦少熙冷冷一笑,没言语。 忽然,帐篷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位年轻公子翩翩然走了过来。领头走在前面的年轻公子,头戴玉冠,长相清俊之极,披了一件宛若耀眼积雪般的银白狐裘,内里一身金色夔龙纹的长袍,看起来雍容华贵,光辉耀眼。 在他身后,跟着一袭浅紫衣袍的段玉郎。 秦宝香顿时眼睛亮了。 其实若论长相,段玉郎面容清俊、姿态风流,比九皇子殿下还要俊美呢。当然了,秦宝香在意的是身份,段玉郎未来国舅的身份!她甚至想过了,只要她能勾引到段玉郎,那可就是风光无限的国舅夫人了。 到时候,就算哥哥秦少熙做了燕王,也一样没法对抗!那个昭华,呵呵……,就等着洗干净躺好受死吧!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她再不停地浮想联翩,表情变幻莫测。 可惜众人都没有留意她。 九皇子先给燕王行礼,“皇叔,让你久等了。”指了指段玉郎,“这是我的表弟段玉郎,今儿也跟着我一起过来打猎,做个陪伴。” 燕王夸道:“段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啊。” 秦少熙也笑了笑,说道:“听说段公子有着我百步穿杨的神技,等下狩猎场上,段公子想来要大放异彩了。” 段玉郎看起来很是谦和,微笑道:“过奖,不过是大家谦让我罢了。” 众人正在说笑,秦宝香忽地插嘴笑道:“段公子,等下能不能帮我打一只狐狸?最好是火狐狸,红色绒毛的,我在这里先道谢了。” 此言一出,空气里的气氛顿时凝固。 燕王脸色有点尴尬,转头斥道:“胡闹!你以为段公子是什么人?难道是侍卫么?你居然敢支使段公子给你打狐狸?实在是太无礼了!” 他虽然身份尊崇,但是却没有造反做皇帝的意思。 九皇子将来登基大宝,段玉郎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儿,未来的国舅爷!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把人当做奴仆一样使唤,让人给她打猎,岂有不记恨的?自己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女儿?真是蠢货一个! 第八十六章 树林 “父王。”秦宝香一脸委屈之色,撇嘴道:“反正段公子也要打猎啊。再说了,我也没说非让段公子一定打到啊,打不到也没关系。” 她就是想搭个话而已。 段公子微笑道:“燕王殿下,没事的。”他脸色和煦一笑,“等下我会吩咐侍卫,让他们务必给郡主打一只火狐狸,打到就送过来。” 秦宝香高兴道:“多谢段公子,其实……” 段玉郎根本就不理会她,转头九皇子道:“殿下,我们出来也挺久的了。不如先回去陪皇贵妃娘娘说会儿话,等下狩猎开始了,再去猎场上打猎。” “甚好。”九皇子微笑点头,转身朝燕王告辞,“皇叔,先告辞了。” 燕王颔首,“去吧,等下狩猎场上见。” 九皇子和段玉郎施施然离去。 秦宝香还不死心的喊了一句,“九皇子殿下、段公子!”提着裙子,迈步要追上去,“我也想休息,不如跟你们一起……” “站住!”燕王一声断喝。 “妹妹还是等等,父皇有话要说。”秦少熙更是一把抓住了她,打量着,眼里带出几分嘲笑之色,“有件事,妹妹可能还不知道吧。听说,皇贵妃娘娘瞧着段玉郎人中龙凤,有意把六公主许配给段玉郎,做一门亲上加亲的好婚事。” “六公主?!”秦宝香顿时脸色变了。 她当然清楚,一个郡主的身份,是没法和六公主相提并论的。更不用说,皇贵妃娘娘只有六公主这一个女儿,在皇帝面前也很得宠,地位和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难怪啊,刚才九皇子殿下也不让段玉郎多留,原来是要看紧了未来妹夫! 秦宝香眼里一阵黯然失色。 燕王沉声道:“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别说皇贵妃娘娘有意让六公主下嫁,即便没有,圣上也不愿意让燕王府和高门结亲!再说了,你和云锦都已经定亲了,再和段玉郎勾勾搭搭算怎么回事儿?本王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秦宝香犟嘴道:“谁说我看上段玉郎了?我……,我不过是打个招呼,你们就把我想得这么龌龊!真是可恶!” 秦少熙冷笑,“还不承认?” “本来就没有!”秦宝香一脸气愤的样子,“你现在啊,是已经被那个昭华迷晕头了,所以才看我不顺眼,处处和我为难!”说着,扭头就跑掉了。 燕王怒道:“看好她,不许她在段玉郎跟前晃荡!” 秦少熙一脸恭谨之色,“好,父王放心。” 他回了帐篷,找来心腹侍卫悄悄吩咐了几句,催促道:“赶紧去办!”转头看向秦宝香住的帐篷,心下冷笑,这一次非得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下午的狩猎很快开始。 秦宝香是女眷,又没有人肯带着她一起去,只能干等。她越等越是焦急,错过了这一次和段玉郎相会的大好机会,以后要再见面可就难了。 正在烦躁,忽地一个小太监过来,悄声道:“香郡主,段公子让你今晚月升时分,去西边的小树林里等他,说是……,已经给香郡主打到火狐狸了。” “真的?”秦宝香顿时两眼发光,高兴坏了。 “段公子还说。”小太监又解释,“白天的时候,当着燕王殿下和世子的面,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要单独见郡主,所以委屈香郡主了。” “没事,没事。”秦宝香赶忙表示大方,笑道:“晚上见也是一样的。” “那香郡主可不要误了时间啊。”小太监告退下去。 秦宝香顿时乐坏了。 就是嘛,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那段玉郎一看就是风流人物,见了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岂有不怜香惜玉的道理?果然,但是只是假装正经罢了。 她越想越是欢喜,越是得意。 等到吃了晚饭,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就换了衣服,悄悄的去了西边小树林。黑灯瞎火的有些怕,不由喊道:“有……,有人吗?段公子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 秦宝香不由有些生气。 段玉郎也真是的!既然约了她出来,怎么能不提前在这儿等着她呢?居然还要她一个姑娘家等着,太过分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不由欣喜万分,“段公子!是你吗?” 月色下,一个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朝这边走来。因为树林影子重重叠叠,也看不清,只能瞧个大概,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 秦宝香不由埋怨,“段公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宝贝儿。”那男子上前,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就亲,“乖乖,心肝肉儿!你可真是想死爷了,来……,嗝……!咱们亲香亲香,做一场好事大家快活,哈哈……” “你!你是谁呀!”秦宝香听着声音不对,当即大叫。 “我是你的梦中情郎啊。”那年轻公子哈哈大笑,搂着她又亲友啃,上下其手,很快就把衣服给扯开了。然后仗着身高和体重的优势,一把将秦宝香扑在地上,“乖乖,开始是哟一些痛的,等下你就有好滋味了。” “不!不,放开我……”秦宝香拼命尖叫。 “心肝儿……” “救命!救命啊,父王、父王……”秦宝香拼命地挣扎,可惜她一个女子,哪里能过敌得过酒醉的男子?很快就感到身下猛地一痛,整个人一呆,继而放生大哭大骂,“畜生!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生!放开我……” 由于狩猎的地方并不大,四周都有人巡逻,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侍卫注意,当即有人包围过来。结果一看,好嘛,原来是一对野鸳鸯弄上了。呃……,准确的说,好像是男的霸王硬上弓,女的不愿意呢。 大家巡逻的时候精神紧张,难得一出好戏,都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反正没有危险嘛。 别说,那女的身段儿还不错!年轻水嫩,皮肤白皙,就是叫唤起来都是娇滴滴的,听着让人想入非非,看着画面更是叫人直咽口水。 “救命,救……”秦宝香在地上嘶声大喊。 那年轻公子像是喝醉了。 虽然知道身边有人,也是不管不顾,继续埋头努力干自己的好事儿,嘴里嘟哝道:“都他妈给我走开!别看!嘶……,舒服,真他妈舒服。” 秦宝香被折腾的没了力气,惨哭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 “出什么事了?”有人过来问道。 “回大人。”一名侍卫回禀,“这里有一对儿野鸳鸯,正忙活呢,不是什么大事。”继而稍微迟疑了下,“就是那女的好像不太愿意。” “糊涂!”侍卫统领骂道:“今儿来的都是什么人?还敢出乱子?” “是。”侍卫不敢反驳,“那……,这个要怎么处理啊?” 侍卫统领斥道:“还用问?赶紧去找两张毯子过来,一男一女都给裹了,送到帐篷里问进出是什么人!希望别出乱子就好。” 结果事与愿违。 等把二人送到帐篷,还没问,女的就先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蠢货!混账!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眼睁睁的由着我被个畜生糟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 “姑娘是谁啊?”侍卫统领看着面生,不像是宫里有名号的人,并没有太在意。结果不等秦宝香回话,就有人匆匆来问,“大人!燕王殿下的女儿,香郡主走丢了!” “啊?!”侍卫统领大惊失色。 “爹!”秦宝香放声大哭,“呜呜,我要见我爹,我要杀了你们!呜呜……”发了疯似的要去扑对面的年轻公子,“畜生!畜生!” 第八十七章 丢脸 侍卫统领算是知道她是谁了,心下微微一沉。 出事了! 燕王殿下的女儿被人糟蹋了。 当即一把抓住那年轻公子,呵斥道:“你是何人?” “我、我我……”那年轻公子表情有些古怪,转头看向秦宝香,“你……,你就是燕王殿下的女儿,你就是秦宝香?!啊!你就是我那未婚妻?天呐!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今天晚上,是打算跟谁幽会呢?” 侍卫统领听晕了。 这男的,咋还是秦宝香的未婚夫了? 秦宝香也是怔了怔,继而大骂,“云锦,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云锦?侍卫统领知道这个名字,是礼部尚书云思远的儿子,再看看秦宝香,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当即带着手下出去,悄声道:“今天晚上出乱子了。那个香郡主看着不像是正经女子,不知道跟那个奸夫幽会,偏偏装上了自己的未婚夫。那个云锦也不是个好东西,烂猪泥狗,两人正好配一对儿。” “大人,这要怎么办啊?” “什么都不办!” “啥意思啊?” “跟我来,先离开此地再说!”侍卫统领带着手下的侍卫们,迅速离开帐篷,去了偏僻安静的地方,“你们记住,今天晚上我们没有见到过香郡主,也没有见到过云公子,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大人的意思,是假装不知道推个一干二净?可是,这纸包不住火啊。” 侍卫统领骂道:“蠢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谁?出了这种丑事,难道他们还好意思大张旗鼓,说幽会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满世界寻找目击者不成?记住,管好了自己的嘴巴,就捡回了一条命!” “是,属下领命。”众侍卫齐声应道。 这些人迅速的散了。 帐篷里,秦宝香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疯了一样冲出去,找到燕王便是大声哭诉,“都是那个云锦,小畜生,他把我的清白给毁了。” 燕王先是见她回来高兴,继而见她又哭又骂,反倒听得一头雾水,“云锦?你怎么和云锦在一起了?”再看看女儿蓬头垢面的样子,不由震惊,“怎么还弄成了这样?” 秦宝香放声哭道:“云锦那个小畜生,他……,把我给糟蹋了。” “啊?!”燕王听得震怒不已,火冒三丈,当即吩咐下人,“去!把云锦给我立即找过来!绑也要绑来!” 结果还没去找,云锦自己就过来了。 他也穿好了衣服,勉强捆了头发,一头脏兮兮的进门跪下,“给燕王殿下请安。” 秦宝香一见他就跳脚,“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先呆着!”燕王一把抓住秦宝香,冷着脸,朝云锦问道:“你和宝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虽然订了亲,到底还没成亲啊!怎么能……,再说,即便成亲了,也不能在黑天野外的苟合啊!” 秦宝香叫道:“是他强我的!” 云锦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他拼命解释,“燕王殿下,今天我喝醉了,就想去小树林尿个尿。刚巧瞅着一个女子在哪儿,以为是谁家的丫头,酒兴上来了,就没有把持住自己,所以就……” 其实,他撒谎了。 原本是有个小宫女故意勾引他,和他约好,说是在西边小树林见面的。所以,才会跑去小树林,不然也不会遇到秦宝香了。 只不过,这话不敢当着燕王说罢了。 秦宝香气得瞪眼,“你撒谎!” “这没有撒谎啊!”云锦一脸委屈的样子,解释道:“天地良心!郡主,你又没有事先告诉我要去小树林,我怎么知道你会在哪儿啊?” 秦宝香上前就是一耳光,“啪”,打的清脆,“你放屁!” 云锦心下恼火。 不过当着燕王却没有发作,只做委屈。 “爹!杀了他。”秦宝香还在叫嚣。 燕王怒道:“你闭嘴!”他听出了端倪,云锦是去小树林幽会小宫女的,那么女儿又为什么去了小树林?这里头,只怕说出来就难堪了。 云锦一脸可怜兮兮的,哭诉道:“燕王殿下,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香郡主,也没想到她会去那儿。”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转头问道:“香郡主,你在小树林里等谁啊?你……,你背着我见别的男人?” “放屁!”秦宝香怒道:“你少诬蔑我!” 云锦反唇相讥,“那不然,黑灯瞎火的你去小树林干啥?总得有个理由吧。” 秦宝香说不出话来了。 云锦倒是情形了不少,想起一些记忆,“对了,我好像听到香郡主喊什么段公子,是哪位段公子啊?今天来的外人并不多,姓段……,莫非是九皇子殿下的表弟,段玉郎?香郡主你和段玉郎幽会?!” 秦宝香怒道:“你今天又是找谁幽会?” 云锦哼道:“我就是尿尿。”反正男人去树林尿尿也说的过去,秦宝香一个女子,想这么撒谎都不行,“你总不会也是去树林尿尿吧?我看啊,就是找段玉郎幽会的!” “闭嘴!”燕王怒不可遏,斥道:“你们两个拉拉扯扯也罢了,做什么把九皇子的表弟再扯进来?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满意吗?一对蠢货!” 云锦和秦宝香都闭嘴了。 燕王的头一阵疼痛。 今天的事,分明是有人故意做局,让云锦和秦宝香两个掉了进去。偏偏他们早就已经订过亲,即便有了丑事,也能赶着成亲遮掩一下。 这人,还算是留了一手。 不然的话,若是秦宝香被别人……,不!这种事,光是想想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全家,绝对不容许发生!看来幕后那人心里也有数,并没有想置秦宝香于死地,而是让她赶紧和云锦成亲了事。 莫非,是今天那个段玉郎在报复? 还是九皇子殿下。 再不然,就是皇贵妃娘娘听说了事情,悄悄派人做的?毕竟这种手段私密、阴狠,还真有点像后宫女人所为。可惜他猜来猜去,都是丈八灯台只照远处,不照跟前,根本就没有往秦少熙身上想过,况且眼下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分析,赶紧得圆场了才行。 因此当即拍板,“既然你们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已经做出事来,那就马上成亲!也省得回了扬州,再远嫁过来了。” 云锦听了,当即心下一松。 他早就猜着多半是这么个结局。不然的话,于他而言去树林里撒尿,睡个把丫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对于秦宝香而言,则足以毁了她的清白和名节,连带燕王府的名声也跟着不好听,那可就惨大了。 因此当即笑道:“多谢燕王殿下成全,小婿自当领命。” “什么小婿?!”秦宝香疯了一样的叫起来,“谁要嫁给你了?谁稀罕嫁给你了?你别以为趁机占了我便宜,我就非得嫁你!” 云锦当着燕王的面,倒是没有吵架,反倒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燕王殿下,我看郡主还有些舍不得出阁,您这儿劝劝,我就先回去准备成亲的事,如何?” 燕王挥手,“你去吧。” “爹!”秦宝香惊怒交加的叫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那个畜生,他把我给糟蹋了啊!爹,父王!你不能就这么放他走……”说着,要扭身去追。 “你给我站住!”燕王一把抓住秦宝香,用力一甩,狠狠的扔在地上,“你这个蠢货!你冲出去喊得满世界都知道,对你有什么好?你的名节还要不要?脸面还要不要?你不要脸,燕王府还要脸!” 第八十八章 成亲 秦宝香被摔得很痛,坐在地上哭道:“我不嫁……” 燕王讥讽道:“就你这残花败柳的身子,不嫁云锦,还有谁愿意娶你?我倒是问你,大半夜的去小树林做什么?你自己就先不守妇道!” 秦宝香自然没法回答,只是大哭,“娘,娘啊!呜呜呜……,我不嫁云锦那个小畜生,我死也不嫁!” 燕王冷声,“那你就去死!” “…………”秦宝香一下子停住了哭声,看着满面怒容的父亲,再想起云锦临走前的那副得意样子,不由愤恨交加,“你还是我的亲爹吗?为了你的面子,竟然要把自己女儿推给一个畜生?还让我去死?” 燕王脸色难看之极,斥道:“你要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早打死了。” 秦宝香哭嚎,“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放肆!”燕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叮当乱响,“就你这样脾气刁蛮任性、跋扈无礼,定了亲事还不守妇道的女儿,本王也不想要!”说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秦宝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可惜她再哭,也是没用,三天后还是吹吹打打嫁给云锦。因为办得热闹,整个京城都在纷纷议论这件盛大婚事,这可是有太后懿旨的啊。 “这亲事好是好,怎么觉得有点急啊。” “谁知道呢。” “听说啊,前几天狩猎的时候,云公子和香郡主见了一面,保不齐……”有人跑过来说八卦,又因为牵扯皇亲国戚不敢多说,压低声音,“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啦。”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不过这门亲事外头看着风光,内里则是鸡飞狗跳。 秦宝香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云锦!不过她也明白,本身订了亲,又失了身,的确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甚至就连燕王妃也没辙,只是哄劝,“云锦年轻长得不错,爹又是礼部尚书的身份,配你也不算差了。” 呸!差远了! 可惜她不想嫁,云锦也不想娶啊。 原本就不喜欢秦宝香那样母夜叉的性子,后来又知道秦宝香去小树林幽会,特么差点就王八头上一点绿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份气?可是秦宝香是燕王的女儿,又订了亲的,而且还把人给睡了,不娶不行啊。 因此两人都是不情不愿,互相看不顺眼,洞房里就好似一对乌眼鸡似的,要不是碍着外头还有宾客,只怕当场就吵起来了。 这完全不像是结婚的,像是结仇。 燕王府,后院。 昭华正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总算是把这个大麻烦给送走了。”又是有些疑惑,看向秦少熙,“怎么突然就急着成亲了?” 秦少熙漫不经心轻笑,“云锦把宝香给睡了,能不急么。” “啊?!” “乌龟王八,天生一对!” “噗!”昭华不由笑了,继而点点头,“不过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意见。”反正云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让秦宝香去折磨他,两人互相伤害吧。 秦少熙摸着她的肚子,说道:“你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生下孩子,别的都不要操心,外头我都替你打点好了。我听大夫说,你这一胎肚子尖尖的,多半是男胎,生下来可就是王府的长孙了。” 昭华迟疑了下,“万一,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没关系。”秦少熙安慰她,“先开花、后结果,这是常有的事,我们都还年轻,不用着急上火的要儿子,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昭华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听着那动情的话语,心下微微泛起一片涟漪。 秦少熙本来不是这样的性子,现在对她,却是好得超出平常。这里头,都是因为相思蛊的缘故吧?倘若有一天他解了这个蛊,清醒过来,又会对她怎样?对她的孩子怎样?所以,有了这个要挟在江慕白手里,才会完全放心。 “昭华,想什么呢?”秦少熙见她久久都不回答,担心问道。 “没事儿。”昭华微笑,“就是有点爱犯困。” “那你先歇着。”秦少熙体贴的将她放下,盖好被子,“我去书房办点事儿,你这边若是需要我了,叫人去找便是。” “好。”昭华微笑道。 秦少熙起身出去,一掀门帘,差点就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容华,不由顿住脚步,“小姨怎么站在这儿?你姐姐刚睡下,你要说话,不如等会儿再来。” 容华满面通红,结巴道:“好……,我等下再来。” “嗯。”秦少熙没再多说就走了。 容华却是脸色绯红,眼神闪烁。刚才几乎就撞到秦少熙的怀里,那么近距离的接触,隐隐闻到了他身上的成年男子味道,由不得心中小鹿乱撞。又因为这位不合时宜的春心,加之对里屋姐姐的愧疚,心跳的越发厉害了。 “容华?怎么不进来?”昭华在里面喊道。 “哦,姐姐你先睡吧。”容华心慌意乱的,生怕姐姐叫她进去说话,看她神色不对而被发现心事,当即逃了,“我回去了,晚点再来看望姐姐。” 言毕,忙不迭的慌张走了。 容华心里有鬼,因此回屋就把王府的大丫头荔枝撵了,借口道:“我也乏了,先打个盹儿休息一下,有小竹陪我就是了。你整天跟着我忙里忙外的也辛苦,去歇着吧。” 荔枝微笑道:“那好,陆小姐有事叫我。” 等辞别了容华,一转弯儿,就去正院的偏厅找到桂圆。现如今,珍儿、珠儿都死了,桂圆升任了一等大丫头,加上昭华怀孕,多半的事儿都是她做主意的。荔枝和桂圆是从小长到大手帕交,无话不说,便道:“我瞧着陆小姐不太对劲儿。” 桂圆诧异道:“咋了?病了?” “不是病了。”荔枝摇摇头,啐了一口,“呸!我看她啊,八成是看上世子爷了。” “啊?”桂圆吃惊道:“有这样的事儿?” 荔枝哼道:“要说世人贪慕富贵也是平常。只不过,世子爷已经收了昭姨娘,算起来就是陆小姐的姐夫,这妹妹惦记姐夫也太恶心人了。” 桂圆赶忙压低声音,“嘘!别乱说。” “我才没乱说。” “哎呀。”桂圆急道:“这种事儿,没凭没据的怎么说?再者,陆小姐是昭姨娘嫡亲的妹子,昭姨娘能信你,不信她妹妹?你这要是跑去说了,一准儿吃挂落!” “我没那么傻。”荔枝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就是先跟你说说,咱们心里也有个数儿。别到时候,陆小姐不要脸爬了世子爷的床,惹得昭姨娘动了胎气,你我两个都落不着好下场。” “呸呸呸!”桂圆啐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了。” 荔枝神色郑重,“我是认真的,你别当我说着玩儿。” 桂圆也收敛了下脸色,点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管怎么样,你那边盯着陆小姐一点儿,别让他做了丑事。我这边看着昭姨娘,好歹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这样大家方才能得平安。” 接下来的日子,燕王府还算一切风平浪静。 可是云府,则已经闹翻天了。 秦宝香正在院子里发疯,抓着一个通房丫头就要打,骂道:“烂蹄子!没了男人过不了的骚蹄子!我一个眼神不见,你就爬上了爷们儿的床,打死算完!” 云锦却拦着不让她打,跟着对吵,“你打什么呀?这是云家的丫头,又不是你们燕王府的丫头,岂能由得你随便打骂?你还以为这儿是燕王府啊。” 第八十九章 出府 秦宝香怒道:“就凭她爬了你的床!” “哟呵!”云锦冷笑,“那条规矩,府里的丫头不能爬爷们的床啊?丫头们养着做啥?不就是给男人暖床的吗?再说了,我要睡你,你又不乐意,我没法子才睡了丫头,连这个你也要拦着?还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啊!” “你少扯淡!”秦宝香吵得面红耳赤的,犹如泼妇骂街,“你当初对我做了那种事,我心里能没有气?能顺着你?你说要咋样,我就咋样啊?你不说来哄哄我,反倒转眼就去把丫头给睡了,还有理了?!” 云锦故意笑道:“哟,我当初对你做了哪种事啊?你说出来听听。” “你……”秦宝香气得发抖,当即大骂,“你这个畜生!” 云锦也不甘示弱,回敬道:“那你就是粉头!” “放你娘的臭狗屁!”秦宝香气得跳脚,“你才是粉头!你全家都是粉头!别忘了,你还有个先嫁陆谏之,后勾引我爹的粉头姐姐!” 云锦满不在乎,哼唧道:“那你还嫁给我做啥?” “谁稀罕嫁你了!” “那你可以不嫁啊。” “你……,是你!”秦宝香气得冲了上去,抓住云锦就是一阵撕扯,哭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畜生,毁了我,逼得我嫁给你,还要这么羞辱我。” “放开!”云锦一把扯开她,往旁边一甩,“我他妈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娶了你怎么一个不要脸的贱货!我现在是全了你的名声,你不知道感激,还跑来找我闹事儿?有本事你就立即离开云家啊!” “走就走!”秦宝香被这话提醒,反倒有了主意。 之前她一个未婚姑娘被破身,传出去坏了名节,只能一死。但是现在她已经嫁人,自然而然就不是处子了。就说和云锦合不来,不过了,和离了便是!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绝妙无比。 当即叫嚣道:“你等着!我这就叫我娘过来,跟你和离!”青楼 云锦巴不得她这么说呢,当即把袍子一抖,在椅子里坐下,施施然笑道:“那你就去找王妃娘娘,赶紧的,别让我久等了。” “回头再收拾你!”秦宝香愤怒的骂了一句,领着丫头便走。 原本今天是三日回宁,云锦应该跟着一起去的,不过现在这情形是没必要了。秦宝香一路气冲冲的回了燕王府,找到燕王妃,“娘!你要给我做主!” 燕王妃不见云锦,不由惊怒,“姑爷没有陪你回来?” “什么姑爷?”秦宝香骂道:“我没有这样的丈夫,他也不是我的丈夫了!”一把抓住燕王妃的手,诉苦道:“娘,你赶紧做主,让我和云锦和离了吧?救我出火坑啊。” “和离?”燕王妃算是看懂了,“你今儿是和云锦吵架了,自己赌气回来的?” “我不想和他过了!” “胡闹!”燕王妃怒斥道:“你才嫁给云锦三天,就要和离?和离了以后,你打算嫁给谁?又有哪位王孙公子看上你了?” “我……”秦宝香怔了怔,“我不知道,反正……,反正我不要和云锦过!娘,等我和云锦和离了,你再给我找一门好的婚事。” “好的婚事?”燕王妃简直要被女儿给气笑,“你和离再嫁,还能有多好的婚事?你成亲三天就要和离,不仅如此,这还是太后懿旨赐婚的婚事,根本不可能更改!哪个婆婆敢要你这样的儿媳?那个敢违抗太后的懿旨?!” 秦宝香气急道:“我、我……,那是因为云锦是个小畜生,我跟他过不下去!就算我是再嫁,那我也是燕王的亲生女儿,堂堂正正的郡主啊!京城那么多王孙公子,总有人看上燕王府势力,愿意娶我的。” “呵呵。”燕王妃虽然狠辣,却比女儿聪明,摇头叹道:“宝香啊,你怎么就一点都看不明白?皇上忌惮你爹,根本不可能让你和高门权贵结亲的!你爹绞尽脑汁,才找到云锦这门婚事,礼部尚书的儿子啊。” “狗屁!他就是个小畜生!” “够了!”燕王妃斥道:“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赶紧回云家去!” “娘,你也不管我了?”秦宝香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情愿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也不愿意救我?还把我往回推?” 燕王妃叹道:“你怎么这般不懂事啊!你和云锦本来就是明媒正娶,你还有一个把柄在他手上,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呢?你若是和云锦和离,他转身把你的丑事都抖出来,你将来还要怎么做人?” “那是他的错啊!” “那你为什么要去小树林?!”燕王妃一想起这事儿,就气得咬牙,“好歹你也是堂堂正正的郡主,你自己说的,怎么就那么一点廉耻都不知道,去勾引男人?小树林里都能私下见面,是不是还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啊?!” 秦宝香脸上血色褪尽,连连后退,“我明白了,你是不会管我的!” “我不管你?”燕王妃气得肝疼,“我就你这一个亲生女儿,我还不管你?我不管你,你能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秦宝香愤怒道:“行!你不管我,那以后也别让我叫你娘!” 燕王妃大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啊!”呼天抢地也不管用,她的宝贝女儿,早就已经气呼呼的跑掉了。 秦宝香出了王府,也不想回云家,于是领着丫头去客栈包了一间院子。 就这样,燕王妃以为她回云家去了,云家以为她在燕王府,两边竟然都不知情。秦宝香在客栈住了一段日子,觉得无拘无束,舒心无比。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了点儿,她虽然不差银子,但是也架不住天天住在客栈里。 忽然间,她脑子里头灵光一闪,可以买房子啊! 于是,秦宝香喜滋滋的去买了一套小院。然后又带着丫头,浩浩荡荡的去云家搬值钱的嫁妆,全部搬走,自己单门独院过起了日子。她还在沾沾自喜,自我得意,“早就该一个人搬出来住了。” 没有父母约束,没有闹心的丈夫,这一切多么的美好啊。 可惜她不知道,还有不美好的东西正等着她呢。 消息传到秦少熙耳朵里时,他勾起嘴角一笑,“由得她,让她住吧。”找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拿着银子去打点好,等事情一出,就叫那些下人滚蛋!敢留在京城的,一律宰了!” “是。”心腹领命二区。 这天夜里,秦宝香的宅子忽然闹了贼,惊动的下人们纷纷起来,打着灯笼四处乱找,结果贼影子都没有找到,早就跑了。 秦宝香气呼呼道:“一群饭桶!” 下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不过查点之后,并没有丢什么东西,秦宝香也就没有太在意,打着哈欠,“真是白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打扰我睡觉,啊……,困死了。” 她继续呼呼大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街坊领居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听说了吗?那户郡主居住的小院儿,昨天晚上闹了贼,有男人进去了。” “哎哟!指不定是个采花贼吧?” “没准儿是郡主的相好呢。” “哈哈哈……” 各种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止都止不住。 这些脏话传到了云锦的耳朵里,正在搂着粉头喝酒的他,不由闻言大怒,“妈的!是谁在背后嚼舌头,乱给爷戴绿帽子!” 秦宝香虽然搬出去住了,他们俩却还没和离,还是夫妻呢。 第九十章 意外 要是秦宝香被采花贼玷污了,他的头上岂不是绿油油?因此当即就坐不住了,推开怀里的粉头,醉醺醺的去了秦宝香的宅子,拍门大骂道:“你这个蠢货!说好让王妃将你我和离的呢?怎么还没和离,你自己就搬出来住了?” “要你管?”秦宝香没好气道:“我又没花你的钱!” “呃……”云锦醉醺醺的打了嗝儿,红着眼睛,“我他妈是懒得管你,可是你现在还没跟我和离,名分上还是我的妻子。你在外头鬼混,不是丢我的脸,存心给我戴绿帽子吗?爷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放屁!你才鬼混!”秦宝香早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和脂粉气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从什么腌臜地方来的?还好意思说我?赶紧滚,仔细脏了我的地!” 云锦骂道:“你赶紧跟我和离!不,来人……,我要写休书!” 秦宝香愤怒对骂,“休书?你凭什么给我写休书?要休,也只能是我休了你!” “哈哈!女子给夫君写休书?你这是滑天下之大稽!”云锦晕乎乎的摇晃身体,一个没站稳,就往秦宝香的身上扑去,顺手在她的胸口捏了一把,“要不……,今天陪爷玩一玩儿,就不跟你计较了。” “滚!”秦宝香怒不可遏,一把推开对方,“你去死吧!” 云锦本来就醉醺醺的站不稳,猛地被他一推,顿时就跌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屎!顿时哎哟大叫,“疼!疼疼疼!我的牙……” 秦宝香还不解气,骂道:“都磕烂了才好!畜生!” 云锦一嘴鲜血爬了起来,指着她,“你骂我?还敢打我?”他晕乎乎的分不太清,上前一耳光扇了过去,“啪!”,清脆响亮,“今儿我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夫是妻纲!” 秦宝香被他打得楞了一下,继而跳脚,“你算什么狗东西?!”当即毫不客气,抬手就是一耳光回敬,“畜生!早死早投胎!” 云锦本来就不大清醒,加上嘴上疼痛,脸上也痛,当即气得红了眼睛,“你造反了!”上前抓住秦宝香的脖子就掐,嘴里大骂,“你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贱货!连累我的名声,还敢对我不敬,还想让我去死?要死,也是你死!” 他今天喝的酒里面,本来就有特殊的药,此刻血性上头更是力气奇大! “唔……,畜生!唔唔……”秦宝香刚开始还骂几句,后来渐渐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救命,救……”很快,就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云锦根本分不清轻重,还在咒骂,“贱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敢闹腾?今天让你知道爷的厉害了吧!哈哈哈……” “…………”秦宝香已经没了动静。 云锦摇摇晃晃的站不住,掐也掐累了,结果就一头扑在了秦宝香的身上。两人这么上下叠合的压着,看起来姿势暧昧,只是都一动不动的。 下人们先是尴尬,过了片刻,渐渐地觉得不太对劲儿。 “公子、公子……”有人试着去拉扯。 云锦醉醺醺的翻了一个身,打嗝道:“我没醉,没醉……,扶我回去。”然后头一歪,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云家的人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抬了起来,送回云府。 这边服侍秦宝香的下人们,早就收了秦少熙的银子,见闹了事,根本就不管秦宝香的死活便纷纷溜了。他们心里头清楚的很,不走,就是一个死!所以,秦宝香躺在小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管,任其自生自灭。 其实,想管也管不了了。 秦宝香早就被云锦掐断了气儿,如果当时抢救一下,兴许还有救,结果就这么干巴巴的晾在院子里,自然没得救了。 约摸过了十来天,燕王妃才终于听说了秦宝香的事儿,不由震惊,“什么?宝香居然没有回云家,自己去外面住了?” “是。” “这个死丫头啊!”燕王妃气急,“那她现在人呢?” “听说,郡主还在她买的院子里,但是……”丫头说话吞吞吐吐的,低着头,“前些天郡主的院子招了贼,外头就有些风言风语,所以云公子就过去大闹了一场。” “这个小畜生!”燕王妃气得打颤,恼火道:“他还闹?还不说把宝香带回云家?这要闹到什么时候?”忍了忍火气,“那后来呢?云锦还去闹了没有?” “没有,云公子大闹了一场后就走了。”丫头回道:“但奇怪的是,这之后,郡主院子里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按理说,总该有人出来买个菜什么的,然而却没有,现在街坊领居都已经议论开了。” 燕王妃听了,也觉得莫名的古怪,“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瑟瑟发抖道:“有人说,多半是云公子下毒,把郡主院子里的人都给害了。” “他敢?!”燕王妃当即惊得站了起来,不过却再也坐不住,“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过去看一下。”心下想着,赶紧把女儿劝一劝送回云家,这样下去不行。 她当即吩咐丫头准备马车,另一头去找燕王报备,说出门找到女儿就回来。 燕王本来不让燕王妃到处乱走,但是听说秦宝香在外头胡闹,要找回来,自然也是一百个同意,因此便准了。 燕王妃一边出门赶路,一边让人去把云锦找来,“等下叫云锦给宝香赔个不是,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应该也就好了。” 不好不行,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了。 哪知道,燕王妃一进院子门,就看在死在地上多日的秦宝香。因为已经冻得惨白,根本不用分辨有没有呼吸,就知道是死了。 不由一声惨叫,“宝香!我的宝香啊!” 燕王妃万万没有想到,她心急如焚的赶来,见到的只是女儿的尸体!她的气得眼歪嘴斜的,浑身发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宝香!” 附近有人在门口围观,惊讶道:“啊呀,出人命了啊。” “我就说,哪天云公子掐着郡主要出事嘛。” “啧啧,可怜哟。” 正说着,云锦一身锦衣华袍的骑马过来。 燕王妃当即烧红了眼睛,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大骂道:“你这个畜生!挨千刀的畜生!你杀了我的女儿,我要你偿命!” 云锦还啥都不知道,“王妃娘娘,哎哟!你别打人啊,哎哟……” 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燕王妃满面泪痕,怒火在她眼中熊熊燃烧,当即下令,“来人!把云锦给我抓起来!带回王府,放在我女儿的灵堂前为她活祭!” 云锦懵了,“这是做啥啊?” 燕王府人多势众,加上云府的人也不敢得罪王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锦被抓走,半天才醒神,忙不迭的跑回去送信。云尚书得知消息以后大惊失色,慌忙赶到燕王府,四周气氛一片肃穆,空气凝重,透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来到大厅,发现中间居然躺着两口棺材,不由惊骇道:“这是什么?!” 燕王沉着脸不说话。 燕王妃冷冷转身,一脸诡异的笑,“十天前,云尚书你的儿子云锦,去找我的女儿秦宝香大吵大闹,并且酒后掐死了她。我想着,小两口的不宜分离,就做主让云锦为我女儿宝香殉葬了。” “啥?!殉葬?”云尚书震惊的扑向棺材,推开一看,看到里面已经咽气的儿子,顿时鲜血往头上涌,气得一口老血喷出,“锦哥儿!我的儿啊!”旋即昏迷过去。 第九十一章 消停 秦宝香死了,云锦也死了。 燕王妃为了女儿的死,深受打击,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就连燕王也饮食不快,连着好些天都没有召见姬妾,整个王府的氛围都很低迷。 至于云尚书,也因为云锦的惨死也病倒了。 再加上燕王对他怀恨在心,不停弹劾,于是被迫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岭南,终生都没再回过京城。不久后,便抑郁成疾去世了。 昭华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燕王妃的病倒以及秦宝香的死,勾起燕王的怜悯之情,那封上奏要废除燕王妃位分的折子,也就一直没有递上去。 而原本说好回扬州的行程,亦被耽搁了。 秦少熙劝她,“这样也好,等你生产完做完月子,再挑时间回去。”摸着她已经圆滚滚的肚子,“不然你挺着一个大肚子,也辛苦,我瞧着心疼。” 昭华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有点惶恐不安。 她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这个孩子,只不过是迫于形势的意外之果。 秦少熙一双眸子温和无比,又道:“我这可是头一次当爹,等你生了,就在京城里头好好庆祝一番,热闹热闹。” 昭华轻笑,“好啊。” 他们这边温存甜蜜,燕王妃的屋子里却是一片死寂。 对于秦宝香的死,燕王妃是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不愿意相信,更有数不尽的怨恨在她心中蔓延!她细细回想,本来她和女儿都是好好的,后来……,不知怎地就走到了这一步?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对了!一切都是从昭华进府开始的。 燕王妃的眼中闪过怨毒,咬牙切齿自语,“贱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也一样不会饶了你的孩子!我要你们一尸两命!” 可惜现在,秦少熙对昭华保护严密,根本无从下手。 燕王妃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琢磨,到底有那种恶毒的计谋,可以让昭华在劫难逃!思来想去,决定从昭华身边的人下手。 燕王妃让人私下联络,放出条件,只要能提供对付昭华的办法,就赏金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荔枝为了一百两黄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原本她和桂圆都是预备服侍秦少熙的,可是现在昭华独宠,怀着孕,世子爷都不肯临幸别的女儿,彻底没希望了。 如果有了这一百两金子,也就是一千两银子,足够她嫁一门大好的婚事。而且,眼下看着容华这样子,迟早是要勾引世子爷的,到时候少不得要和昭姨娘又一场大闹。万一昭姨娘的胎儿有事,倒霉的就是她和桂圆这些下人。 不如趁早溜走。 荔枝终于说服了自己,找了个机会,去给昭华到厨房端鸡汤,结果却“不小心”从假山上掉了下去,偏巧摔断了腿! 昭华听说以后,便道:“既然骨折了,那就把你送回家好生休养吧。” 荔枝躺在担架上道谢,“多谢昭姨娘体恤。” 昭华还道:“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让人来府里取就是了。” 荔枝千恩万谢的去了。 昭华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一场意外。 桂圆却是有些敏感。 等无人时,悄悄对昭华说道:“姨娘别怪我多心,我总觉得荔枝这次出事有点古怪。”有些话深了不好说,吞吞吐吐,“我担心,别是有人相对姨娘的肚子下手,才故意把姨娘身边得力的人支走吧。” 昭华微微沉吟,“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桂圆叹气,“但愿是我多心吧。” 其实,她还想到了另外一层。 之前燕王妃让人放话,若是能出谋划策对付昭华,就给赏金一百两!那么,荔枝该不是为了这一百两,已经把昭华给出卖了吧?所以,她害怕事后被报复,这才借机离开。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啊! 桂圆心急如焚,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那就是……,成亲!今天后,桂圆的娘找到昭华,求情道:“我们家桂圆年纪也大了,手脚也笨了,还请昭姨娘高抬贵手放了她出去,让她和表哥成亲去吧。” 昭华微微蹙眉,“桂圆要等着成亲?” “是啊。”桂圆的娘道:“我们想今年早点定了婚期,免得耽搁,再把年纪给拖大了。所以,这才来找昭姨娘求情,让桂圆一个体面。” 昭华不禁沉默了。 如果说,但是一个荔枝出事,她还没有疑心。那么,现在桂圆也要走,就由不得她不多心了。看样子,燕王妃是要把桂圆和荔枝都调走,让她身边无人可用。然后,打算再派几个眼线过来,好盯着她,甚至偷偷做手脚! 但是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笑道:“既然是要成亲,那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上头的,你先回去,容我思量思量明天再答你。” 桂圆娘不甘心道:“可是……” 昭华脸色微沉,“哪里来的规矩?奴才进来问话,还要立逼着主子回答的!你再不走,我便死捏着桂圆不放,又如何?!” 桂圆娘吓得不轻,这才走了。 等秦少熙回来,昭华便把情形告诉了他,“我觉得,事情有点古怪啊。先头荔枝摔倒的时候,我还没有深想,桂圆提醒我,说是王妃那边要动手脚了。没想到,现在桂圆也要回家成亲,莫非是怕被牵连其中,准备躲出去?” 秦少熙皱眉,“应该是有事儿,不过你不用操心,我来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安心。 昭华看着他俊美刚毅的容颜,想着他这一年来对自己的温柔,不免有些心动,这样的秦少熙真是算一个良人啊。虽说他是因为中了相思蛊才对她好的,并不是真的。但……,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反正她知道好是真的好。 不由保住了他的腰身,呢喃道:“世子爷,往后我们就好好过吧。” “怎么这样说?”秦少熙笑了,低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自然也会好好的,说什么傻话呢。” 他的心里,微微当起一丝涟漪。 昭华的性子冷如冰、坚如铁,如今被他捂了这么久,终于开始融化了吗?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脖颈里,感受那犹如绸缎一般的丝滑,以及淡淡体温芳香。 这一刻,永远停驻就好了。 次日,秦少熙同意让桂圆回家出嫁。但是等她一出门,就直接把她和荔枝一起抓了,然后送到外面山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当即严刑逼供!打得二人鬼哭狼嚎,哭爹喊娘,自然就什么都说了。 桂圆的话倒是没多少价值,无非是担心王妃出手,想要回避。 荔枝的内容可就劲爆了,抽抽搭搭道:“王妃娘娘许诺给我一百两金子,然后让我出个主意,让昭姨娘惹上大麻烦。” “哦?那你出了什么主意了?”秦少熙冷冷问道。 “我……”荔枝畏畏缩缩的不敢说。 “不说就直接打死!” “我说,我说!”荔枝慌了神,哭道:“我就是发觉陆小姐对世子爷有意思,所以告诉王妃,可以从陆小姐身上下手。如果能让陆小姐成为世子爷的姨娘,那么必然要跟昭姨娘姐妹反目,自相残杀,到时候就……” “说完了?”秦少熙漫不经心的道:“来人!给她一碗好药,上路。” “世子爷!世子爷!!”荔枝哭喊求情,但是很快有人断了毒药上来强灌,直接捏住鼻子灌了下去。荔枝蹬腿了几下,就断了气,然后被人席子一卷拖走了。 第九十二章 安排 桂圆软坐在地上,哭道:“世子爷,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秦少熙冷笑,“可是你知情不报!” “世子爷!世子爷,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桂圆慌了神,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不回家和表哥成亲了,我留下来,依旧尽心尽力的服侍昭姨娘。” 秦少熙轻笑,“那可不行,王妃那边怎么想?”语气一顿,“这样吧,你回家成亲呆上三天,然后再回来。出嫁了的丫头,回府做管事妈妈的多得是,这样方才合情合理。” “多谢世子爷恩典。”桂圆赶紧磕头,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三天后,桂圆挽了妇人头回到王府。 昭华其实不想用她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但是秦少熙另有安排,加上桂圆对王府的事务熟悉,也就暂时没有挑剔,只淡淡道:“回来了。” 桂圆战战兢兢的,低声顺气,“给昭姨娘请安。” “不用多礼,下去忙活你的吧。”昭华根本就懒得见她,挥手撵人,转头跟容华说道:“以后等你嫁了人,遇到这样的丫头一定不能用,我这是权宜而已。” 容华没多说什么,只点头,“嗯,我记下了。” 昭华看着她,“你最近有心事?怎么有点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容华赶紧掩饰,陪笑道:“就是……,就是我天生话少,也不知道该和姐姐说点什么,倒是让姐姐无聊了。” 昭华笑道:“那倒没有。” 正巧秦少熙从外面进来,上前拍了拍昭华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吧,外头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又因为想要试探容华,还故意捏了捏昭华的耳垂,笑问道:“想我了没有?” 昭华不好意思,嗔道:“哎呀,容华在呢。” “哦。”秦少熙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朝着容华笑了笑,“我实在是太想你姐姐了,刚才有些孟浪,还望小姨不要放在心上。” 容华微微红着脸,“没事,我先告辞了。” “等等。”秦少熙叫住了她,笑道:“正巧刚才我买了一朵珠花,送你姐姐的,不料在门口不小心摔散了。小姨,我去拿给你,劳烦你把珠花重新穿一下。” 容华心头一跳,低声道:“好。” 昭华却是嗔怪,“干嘛辛苦我妹妹啊?让丫头穿就是了。” 秦少熙笑道:“外面丫头笨手笨脚的,肯定不如容华心灵手巧,懂得姐姐的心意。”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不给你妹妹找点事做,她在这儿,耽误我们亲热啊。” “去你的!”昭华伸手捶了他一下。 “哈哈,一会儿回来。”秦少熙笑着出去,朝着容华指了指路,“珠花我放在书房了,你跟我过去,穿好了再带回来。” “好。”容华的心跳得更快了,脸也红了。 到了书房,秦少熙果然端出来一个托盘,里面散了半盘子的珍珠、宝石,还有一支打好造型的金钗,以及备用的丝线。他笑着递了过去,“你看,就这些了。原本的模样是一支三尾的凤凰,你看着穿吧。” 容华点头,伸手却接托盘,“好。” 哪知道,秦少熙像是手滑不小心,托盘还没被她端住就松手了。结果两人都没有拿住托盘,托盘失手掉落下去,珍珠、宝石簌簌散落一地,还在地上弹跳不已。 “哎呀,这可要怎么办?”容华赶紧低头去捡。 “可别少了。”秦少熙也假装慌里慌张的样子,伸手去捡,却刚刚好捏到容华脸上,不由笑着回手,“对不住,我这是不小心了。” 容华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秦少熙便蹲在地上捡珍珠,一边捡,一边说道:“小姨啊,其实你姐姐跟我说过,打算把你嫁一户好人家。你有看上的人没有?说说,我替你的做主。” “真的?”容华心下猜疑不定,不明白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已有所指,但是又不愿意错过了这个机会,犹豫道:“不管我喜欢谁,世子爷都能成全我吗?” “当然了。”秦少熙抬起头来,灿烂一笑。 容华顿时被他俊美的容颜,和迷人的笑意,弄得七晕八素的魂不守舍。那些藏在心底的心事,忍不住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其实,我的确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哦,谁啊?”秦少熙不捡珍珠了,站起来问。 他高大的身体,强烈的雄性味道,以及居高临下的男人霸气,将容华彻底笼罩其中,完全不能逃脱!容华战战兢兢的,鼓起勇气,“你……” 秦少熙目光闪烁不定,“我……,什么啊?” 容华见他没有反应过来,心下失望,“你……,猜呢?” 秦少熙哈哈大笑,“这我怎么猜得到啊?”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小姨你不必紧张,坐下来喝点茶,再慢慢说。” 容华想说,可是实在说不出口。 她怕被拒绝以后无地自容。 因此只能婉转道:“其实,我不想那么早嫁,想留下来,多陪陪姐姐,……和姐夫,以及未来的小外甥。”目光的带着期待,看着秦少熙,“世子爷,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秦少熙看着那火辣辣的目光,如何还不明白?容华看上他了。 呵呵,为了荣华富贵,连最心爱的姐姐都可以背叛!这种女子,别说他本来就没有看上,就算看上,也绝对不能留! 心下恼火,面上却保持着微笑,“我是无所谓啊,反正王府也不在乎多养活一口人。” 容华故意勇气,“那如果我不是只住几年,而是……,一辈子呢?” “一辈子?”秦少熙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皱眉道:“难道小姨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不对呀,刚才你还说有喜欢的人,怎么能不嫁人呢。” 容华低头,“我担心,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我。” 秦少熙笑道:“怎么会?像小姨你这么年轻温柔的姑娘,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有哪个男人会不心疼?一定是你多想了。”故意去拿她手上的茶,“怎么还不喝?都凉了,来,我给你添点热的,哎呀……” 拉扯间,那碗茶正好倒在了容华的裙子上面,还泼了一手! “没烫着你吧?”秦少熙赶紧掏出拍子,故意捞起容华的手假装擦水,在她手上摸来摸去的,“烫着没有?应该是不烫了,可是……,这弄得一身的水。”都这么摸了,还没反应,自然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了。 秦少熙不由冷笑。 容华却是被他摸得晕乎乎的,心跳加速,慌里慌张的道:“世子爷,我没事……”结果刚站起来,就被秦少熙的脚一绊,顿时跌倒了他的怀里,“我……,我、我……”整个人都跟没了骨头,彻底软了。 秦少熙抱着她,引诱问道:“小姨,我抱你到里面去换衣服吧?” 容华哪里知道是计?当即低了头,埋在他怀里害羞道:“好……”心口犹如小鹿乱跳一般乱撞,想着是不是就要做那种云雨之事,要不要拒绝?会不会很痛?等下又要怎么跟姐姐解释?世子爷的宠爱会有多久?想了一连串的问题。 结果秦少熙把她抱到床上放下,也不说话,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容华一脸莫名其妙。 秦少熙在外面吩咐丫头,说道:“陆小姐的裙子湿了,去她的房间,找丫头送一套干净的过来换上。”接着,脚步声便渐渐远了。 第九十三章 失望 容华更是不知所措,呆呆的,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结果发呆没多久,就听见她的丫头小竹来了,在外面喊道:“二小姐,你的衣服送过来了。” 容华的一颗心顿时坠到了底。 她知道,今天秦少熙是不会临幸她了。只是不明白,刚才明明一切顺理成章的啊,怎么就不行了呢?难道说,秦少熙真的是一个榆木疙瘩?真的就什么都听出来?只是单纯的抱她到这里等着,再让小竹送衣服?真是百思不要的其解。 容华一脸沮丧的下了床,让小竹进来,然后换了干净衣服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燕王妃的耳目。 当她听说秦少熙带着容华单独进了书房,还独处了不少时间,然后又让容华换了衣服,便自动理解成二人做了好事儿,冷笑道:“果然,色心不死!” 当即执行她的第二步计划,把藏身青楼的陆谏之找到,送回陆府。 陆谏之重获新生,自然对燕王妃感恩戴德,对她的命令一切执行不误。更何况,这个命令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一点都不为难。 “什么?你要带走容华?!”昭华看着突然跑来王府的父亲,震惊道。 “这是自然。”陆谏之已经换了干净衣裳,看起来人模人样了,“父亲还在,没有让女儿住在姐姐婆家的道理。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容华了。但是,现在我回来了,自然还是要把容华带走,回陆家去的。” “我不同意!”昭华断然道。 秦少熙却出来打圆场,劝她,“这件事,还是要问问小姨的意见。要是她不愿意回去,那就留下。要是她愿意回陆家,你还拦着,将来岂不是让你们姐妹失和?”招呼下人,“带他去见陆小姐。” “多谢世子爷成全。”陆谏之当即跟着丫头去了。 等见到容华,父女俩少不得哭了一场。 陆谏之先止住了眼泪,说道:“是一位贵人救了我,我这才有机会来接你回去。毕竟你是陆家的女儿,在燕王府住着不合适,跟爹走吧。” 容华吓得摇头,“不!我不想离开王府。” “傻丫头。”陆谏之劝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是燕王妃救了我。她要我接你回去,然后明媒正娶的嫁给世子爷,做世子夫人。燕王妃觉得你姐姐太跋扈了,有你做世子夫人,也要约束你姐姐,让王府消停一些。” “让我……,做世子夫人?!”容华有些不敢相信。 “走吧,爹还能骗你?”陆谏之三劝两劝,就把容华给劝动心了,还叮嘱道:“这些话,当着你姐姐可不能说,不然要露馅儿了。” “嗯。”容华笃定的点了点头。 陆谏之又细细的嘱咐了几句,一一安排妥当。 两人到了昭华跟前,早就商量好了台词,容华开口道:“既然爹来接我了,我也没道理赖在王府不走,这就跟姐姐辞别了。” 昭华急道:“容华,你别走!你跟着姐姐,姐姐将来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有王府照应着,多好啊?爹他现在只是一个白身,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容华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实在是爹在,我没道理住在王府。既然姐姐心里对我的将来有了打算,那就赶紧安排,我终归是要从陆家出嫁的,再找人来通知我便是了。” 陆谏之当即道:“跟我走。” “姐姐珍重。”容华道了一句,便转身跟着陆谏之走了。 “容华!”昭华想要阻拦,却被秦少熙一把拉住,不由生气道:“你平时说疼我、爱我,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帮我?反而还要助纣为虐?!” “昭华,你先别急,听我说。”秦少熙把她拉到里屋,细细道:“你先冷静下来想一想,你爹是怎么从青楼出去的?是谁救他的?按理说,他都潦倒贫困到如此地步,正应该回老家才对,为何还有空过来接容华?你想清楚了。” 昭华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半晌过后,惊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燕王妃的阴谋?可是,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难道打算让我爹给容华找一门糟心婚事,故意气我?” “也说不好糟心不糟心。”秦少熙摸了摸鼻子,自嘲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王妃应该是打算让容华回去,再向容华提亲,好让她嫁给我做世子夫人。” “什么?!”昭华震惊的回不了神。 “你仔细想想。”秦少熙给她分析起来,“依照你的性子,岂能忍受得了妹妹的背叛?到时候,容华若是真的做了世子夫人,你是侍妾,又得多糟心?你们姐妹自残,王妃那边岂不是要做梦都笑醒?这才叫做杀人不见血呢。” 昭华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良久,她轻轻点头,“你说的没错,多半……,就是你分析的这样。”继而恼怒,“我是绝对不会让燕王妃的阴谋得逞的!她这是做梦!” “那是自然。”秦少熙道了一句。 昭华平了平气息,打量他的神色似乎欲言又止,不由问道:“还有别的事情?没事,你都一起说了吧,我受得住。” 秦少熙微有沉默,静了静,才道:“昭华,王妃做什么可能气不到你,你心里有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容华愿意做这个世子夫人呢?我就怕你突然得知消息,会深受打击,所以提前给你说一下。” “容华?做世子夫人?”昭华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我是她姐姐,哪有姐妹共侍一夫的道理?更不用说,我是妾室,她做妹妹的反倒来做世子夫人,压我一头,那得多没良心啊。” “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就是这么没良心呢?”秦少熙执着的问。 “不可能!”昭华断然道。 “世事无绝对。”秦少熙轻叹一口气,说道:“昭华,其实你和容华分隔多年,姐妹情分已经没多少了吧?特别是对于容华来说,她还不记事的时候,你就走了,你这个姐姐其实是一个虚无的影子啊。” 这话倒是有道理。 昭华不有深思起来。 是啊,今生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里,她和容华一直相伴长大,互相扶持,自然姐妹感情深厚。今生容华还小,甚至就像秦少熙说的那样,还不记事,作为姐姐的她就已经离开了。 也就是说,对于容华这个姐姐其实是不存在的。 时隔多年又冒了出来。 昭华的心不由一紧,疼过之后,是渐渐的冷静下来。她转眸看向秦少熙,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番话,还徐徐的、缓缓的,生怕气着了她。 莫非,容华对他示意过? 昭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不能相信,喃喃道:“就算容华和我姐妹情分淡薄,那……,我也还是她的姐姐啊。至少现在,我接她到王府里面来,对她算是无微不至的好了吧。” 她轻轻摇头,“再说了,基本的道德底线她总该有吧?抢姐姐的男人……”不要说真的发生了,就是想想,都有些说不下去。 秦少熙淡笑,“富贵迷人眼。”怕昭华气得太狠,又逗她,“再说了,像爷这么风流倜傥的男人,有钱有势的,那个姑娘不喜欢啊。” 昭华忍俊不禁,啐道:“厚脸皮!” 秦少熙轻轻握着她的手,深情看着她,“昭华,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记住这一条,别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容华她……,你也别想得太好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你可要有心里准备啊。” 第九十四章 伤心 “…………” “不然的话,我担心你要是突然听到什么消息,被刺激坏了。”秦少熙摸着她的肚子,爱怜的道:“伤了你,伤了孩子,都是不值得的。” 昭华抬眸,“世子,容华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秦少熙默然不语。 昭华心里便有数了。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刚才,容华也没说留在王府,而是跟着我那讨人嫌的爹回去了啊。” 秦少熙轻笑,“恐怕是胃口大,惦记世子夫人这个位置呢。” “不!”昭华本能的反击,但是声音却透出一些心虚,良久后,忍不住叹气道:“其实,你说得对,我和容华的姐妹情分已经没多少了。大部分,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对她而言恐怕陌生的很。我不应该,用我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别人,是我太天真了。” 秦少熙微笑道:“你呀,就是对妹妹太好了。” “可是……”昭华稳了稳心神,摸着肚子,“虽然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但眼见为实,我还是想亲耳听容华说出来,才能断了念想。” “你的肚子……” “我没事。”昭华缓缓冷静,摸了摸肚子,勾起嘴角冷笑道:“既然王妃娘娘这么绞尽脑汁的算计我,连我妹妹都拉扯上了,我不给她一点回礼怎么行?” “你想着怎样?” 昭华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样吧,明儿就让人去陆府送消息,说是我身子不爽,想让容华过来陪我小住几天。”忍不住一声冷笑,“就算我爹回了陆家,容华要回去住,但我这个怀孕的姐姐想妹妹了,接来几天也是合情合理。” “然后呢?” “然后。”昭华嘴角的笑意渐渐退却,“我要看一看容华,到底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如果容华还认我这个姐姐的话,就不该惦记你。如果她惦记你,那就是不认我这个姐姐了,我又何必认她做妹妹?姐妹情分就此了断!” 不知不觉间,她的性子也被磨砺的坚硬冰冷了。 秦少熙笑道:“亏得你性子爽利,我之前还担心你哭哭啼啼的,不好劝呢。” 昭华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容华年纪又小,即便不懂事,我也不会怪罪她跟她生气的。但是,之后的事,我会替她安排不再问她意见了。” 秦少熙颔首,“好,明儿一早,我就让人去送消息。” 次日一大早,秦少熙就让丫头去接容华。 陆谏之虽然不情愿,但是却不敢违抗,只得道:“既然你姐姐身子不爽利,又想你,那你就过去瞧瞧,早去早回。” 容华其实也不想去,勉强应道:“好。” 哪知道,她这一去,昭华就横竖不放人走了。左右就说自己胸口闷,想找人说话,拉着容华家长里短的,完全没有送回陆府的意思。 陆谏之有些沉不住气,悄悄找到燕王妃的联系人,问个示下。 燕王妃得知消息以后冷笑,“蠢货!她以为借着身孕,就能把妹妹留在身边不放人了?呵呵,等到自己妹妹做了世子夫人,天天在一起,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哈哈哈,不如今儿就给她一个惊喜!” 内院里,昭华正在跟容华说话,“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担心啊,爹现在穷困潦倒的给你乱找婚事,所以替你挑了几门,说给你听听。” 哪知道,容华还没听就摆手拒绝,“这不行!姐姐,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既然爹在,姐姐怎么能给我订亲事?这说出去,是行不通的。” 昭华见她这样,心下便是微沉,“姐姐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容华低头,不停的搓着手绢,“可是,可是……,这不合规矩,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我的婚事,爹会做主的。” 昭华的心更往下沉了,“你不相信我会对你好?宁愿相信害死娘亲的爹?难道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会害了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华连连摆手。 正说着,就见陆谏之从院子外进来,一脸急匆匆的样子。 “爹。”容华如蒙大赦,赶紧站了起来,上前迎接,“你来的正好,姐姐正在说要给我做媒说亲事,我说着不合规矩。” 陆谏之当即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一个做姐姐的捣什么乱?!” 昭华挑眉,“哦?那你给容华做什么主了?说什么亲了?讲出来听一听啊。” 陆谏之没有说话。 “我来说吧。”院门口,燕王妃坐在肩舆里摇晃过来,笑容深刻道:“我看陆二小姐温柔端庄、柔顺听话,是一位不错的姑娘。既然今儿陆老爷也在,那正好,咱们就当面订个亲事,让陆二小姐嫁给世子吧。” 她打定了主意,要让昭华当面听到这个消息,备受刺激!最好一尸两命。 果不其然,昭华一脸震惊道:“胡说!荒唐!我已经是世子的侍妾了,我的妹妹岂能做世子夫人?姐妹共侍一夫算什么?” 燕王妃转头看向陆谏之,“陆老爷,你同意这门婚事吗?” 陆谏之低头,“一切都听王妃娘娘安排。” 昭华知道渣爹因为云柔恨她,这么说,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但是她还是对容华保留了最后一线希望,希望容华不会伤害她,因而道:“这件事,容华是不会同意的!” 燕王妃冷笑,“陆二小姐,你同意吗?” 意想不到的是,容华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昭华忙道:“容华,你不要怕。” “不。”容华低头,不敢看姐姐等下伤心的眼神,咬牙回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世子爷,做世子夫人。” “什么?你愿意!”昭华像是被人猛敲了一下,震得发麻。 “当心。”秦少熙从内房出来,扶住了她,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放心,我不会答应的,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可是昭华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容华啊!她心痛难忍的看着容华,看着全心全意疼爱的妹妹背叛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柔情也被斩断了。 燕王妃冷笑道:“哎呀,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话啊。” 昭华身体摇摇晃晃的,但是却站稳了。 她往前一步,走到容华跟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冷声道:“把你刚才的话,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无形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容华害怕的很,但是为了能嫁给秦少熙,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我愿意嫁给世子爷,做世子夫人。” “呵呵。”昭华松开了她的下巴,淡淡道:“我不愿意。” 秦少熙接话,“我也不愿意!” 燕王妃冷笑道:“由不得你们不愿意!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就算世子都要听我这个嫡母的安排,你一个小小侍妾,又哪里来得脸说不愿意?”转头看向陆谏之,“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你、你……”昭华好似被气坏了,胸口急剧的起伏,眼一翻,就直挺挺的往后栽了过去!吓得秦少熙赶紧上前搀扶,惊呼道:“昭华!昭华!快来人啊。” 丫头们一拥而上,把昭华给抬到了里屋,放在床上。 秦少熙又在里面大喊,“传大夫!” 整个内院,可谓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 陆谏之麻木的看着眼前一切,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和女儿昭华之间恩怨情仇,已经多得算不清,加上之前他受过那些非人的遭遇,已经彻底麻木了。 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 燕王妃能让他活,那就听燕王妃的话,旁人生生死死都是过眼云烟。 第九十五章 闹腾 而容华,则是满心的愧疚不安,“姐姐……”她忍不住要进去看看,却被从里面冲出来的秦少熙一把抓住,往外狠狠一扔,“背信弃义的女人,送给爷,爷也不要!” “啊!”容华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打滚。 秦少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道:“你姐姐全心全意为你着想,你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姐姐抢男人,简直恬不知耻!告诉你,如果昭华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的命给她殉葬!” 容华吓得发抖,“不,我不要……” 秦少熙在门口骂道:“大夫呢?都死哪儿去了?!” 丫头们吓得纷纷躲避不已。 片刻后,江慕白气定神闲的提着药箱过来。他先给燕王妃和秦少熙行了礼,然后便进去给昭华诊脉,秦少熙也跟了进去。 燕王妃乐得看好戏,坐在大厅,横竖就是不走。 陆谏之和容华都缩到了角落里头。 片刻后,便听见秦少熙在里面大骂,“怎么会胎象有问题?!你不是神医吗?你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就这么束手无策!” 江慕白声音要小一点儿,“昭姨娘这是气急攻心,动了胎气。” 秦少熙在里面摔了东西,“哐当”乱响,“动了胎气,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治疗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开药方啊!” 江慕白回道:“这个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试试看了。” “别吵了,唔……”昭华也出声了,声音细微,“我肚子难受,世子……,你别吵,带着江神医出去开药方吧。” “啊呀!不好了,见红了。”里面有丫头惊呼道。 片刻后,就见一个婆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又急着去打热水。看样子,昭华的情形只怕是很不好,甚至……,有可能要小产! 燕王妃真是心里乐开了花。 陆谏之无动于衷。 容华则是木呆呆的坐在椅子里,心里七上八下,姐姐……,有可能要小产了!那么,等她嫁给了世子爷,做了世子夫人,姐姐就只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姨娘。想到此处,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有些良心不安,安慰自己,将来会对姐姐好一点儿。 燕王妃看了她一眼,没啥兴趣,转而吩咐陆谏之,“赶紧带着你的好女儿回去,我这就叫人下去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好。”陆谏之点头,拉扯容华悄悄离开。 正在此时,秦少熙双眼通红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喊道:“人呢?人呢?!”直接抓住燕王妃,就往外面拖,嘴里恶狠狠的骂道:“走!跟我去见父王,我要你替昭华和孩子偿命,要你血债血偿!” 燕王妃本来就因为丧女之痛,大病初愈,再加上是女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因而一路拖,一路走,就被拖到了燕王的书房。 燕王见状大惊,“这是做什么?!” 秦少熙一脸愤怒之极的神色,叫嚣道:“父王!这个毒妇,故意把陆谏之给救了出来,然后竟然说什么,要让陆二小姐做世子夫人,她和陆谏之当堂拍板,把昭华给气得、气得快要……,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燕王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王妃要把陆二小姐许配给你,做世子夫人?所以,把昭姨娘给气着了?” “她故意的!”秦少熙愤怒道:“她故意当着昭华的面,让昭华受刺激!她这是在残害王府的子孙!此等毒妇,有何脸面继续做王妃?父王,赶紧废了她!” 燕王妃冷笑道:“呵呵,我怎么恶毒了?昭姨娘是你心爱的女儿,她的妹妹也服侍你,岂不是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我成全你们,你们不领情,反倒怪我?怎么不说是昭华心眼太小,不能容人,所以才糟了报应。” “报应?呵呵。”秦少熙一把推开他,在燕王的房间里翻来找去,找出了那封废除燕王妃的折子,“你害了昭华和孩子,我也不会便宜了你!” “你要做什么?”燕王妃大惊失色道。 “我现在就去宫里,替父王上这道折子,废你王妃之位!”秦少熙一脸怒不可遏,不听劝住的样子冲了出去,转瞬没了人影。 燕王妃大惊道:“快!拦住他。” 可是谁敢拦世子爷啊? 燕王妃急了,扭头看向燕王,“王爷,你快让人拦住世子啊!” 燕王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脆响,“我怜悯你才失去了女儿,自己也伤心宝香的去世,所以没有动你。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肯消停,又去算计世子的孩子!” “我没有!” “少他妈狡辩!”燕王眼光冰冷如霜,恍若利剑,“你那点小心思只有傻子才不懂!别在本王面前卖弄!真是叫人恶心!” “我恶心?”燕王妃气得发抖,忍不住直接吵了起来,“要不是那个昭华进府,婉兮怎么会被废?宝香怎么会阴差阳错的嫁给云锦?又怎么会死?她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找她报仇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疯了!”燕王怒道。 “哈哈,我是疯了。”燕王妃大笑起来,浑身乱颤,“你以为,废了我的位分,就能保住那个贱婢吗?呵呵,迟了。” “什么迟了。” “因为……”燕王妃哈哈大笑,指着外头,“我已经把迎娶世子夫人的聘礼,敲锣打鼓的送到陆家去了。” “你……!”燕王气结,“胡闹!世子夫人岂是想娶就娶的?那是要上折子去宗人府,批准才行的,你这不算!” 燕王妃冷笑,“陆容华能不能做世子夫人,我没兴趣。只要她八抬大轿进了王府,那就是世子的妻室,她姐姐就是妾室,以后两姐妹好好和谐相处吧。” 燕王瞪大了眼睛看她,“疯了,疯了。” 燕王妃呵呵的笑,“哪怕是世子爷不承认陆容华是妻,就算是个不明不白的妾呢?只要能够让昭华那个贱人不痛快,让她气死,我也就满意了。” “哈哈,谁先疯还不一定呢。”燕王妃大笑着往回走,走了半截,回头看了一眼,“反正我的女儿死了,王爷和我的夫妻情分也断了,就连位分都由得世子去上折废黜,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要死,大家一起陪葬!” 秦少熙很快上了折子,宗人府见是燕王亲笔笔迹,加上皇帝本来就希望王府内乱,自然很快就批准了。燕王妃的位分被废,成了庶人沈氏,整日病歪歪的躺在王府后院里,虽然有许多丫头婆子伺候,大夫跟进,但是还是一病不起了。 但是,昭华却并没有小产。 “没有小产?!”燕王妃,哦不……,现在是庶人沈氏了,她震惊无比,“不是都已经见红了吗?怎么会没有小产?” “听说,是江神医的医术高明,救了昭姨娘一命。” “可恶!可恨!”沈氏气得在桌子上面乱捶,震得茶碗叮当乱响,“江慕白这个碍眼的东西,总是烦人!”不过她又安慰自己,“没关系,陆容华马上就要嫁到王府里来了。到时候,昭华那个贱人肯定气不过,活不长的。”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想象的发展。 陆谏之收到聘礼之后,的确马上就把陆容华打扮妥当,敲锣打鼓的准备出嫁。但是,送亲的队伍还没到王府,半路上就被人劫持了。 陆容华不见了。 沈氏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不由气得大骂,“这不可能!你们这些蠢货!连个大活人都看不好,都是白吃饭的吗?赶紧带人去找!” 第九十六章 闹腾 昭华自然也知道消息了。 秦少熙在她身边呆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缠绕着她柔软的发丝,放在鼻子边轻轻地嗅。那淡淡的熟悉芳香,让他觉得安宁和舒适,不知不觉都习惯了。他有些恍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昭华的呢? 分离!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两个字,心口猛地一缩。 不,不分离! 秦少熙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忍不住低头吻了昭华一记,却见她神思恍惚,不由笑了,“容华那么没良心,你还在担心她?放心吧,容华好好的没事儿,别人也找不到她,保证安安全全的没事儿。” 昭华却叹息,“我是在想,我从小就没有娘,爹活着也等于是别人的,现如今连妹妹也要失去了吗?我这个人可真是命中注定,六亲冷淡啊。” 秦少熙微微皱眉,“你不是还有我,还有孩子?” 昭华根本就没有小产的征兆,之前的凶相,不过是做给燕王妃看的,也是为了演戏,好让燕王生气,不阻止世子上折子废了燕王妃。她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感受着孩子在里面的动作,心里却发虚,“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个好母亲。” 秦少熙若有所思,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昭华轻叹道:“世子,不要这样说,孩子再肚子里是会感应到的。我没有不喜欢他,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的骨肉,就是……,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做过母亲,有些惶恐吧。” 秦少熙又问:“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世子。”昭华转头看他,眸光惊动,“世子爷,你怎么突然这样说了?我……”她摸着肚子,心里有些慌张,那句我也喜欢你是在说不出口。 好在秦少熙掠过去了,笑道:“就是逗你玩儿的,乖,躺着休息吧。” 其实,他也很想问一问昭华,到底喜欢他吗?可是又怕问出不想听到得结果。 有些事,不知道还可以欺骗自己。 罢了,昭华有孕,凡事都等她生完孩子再说吧。 第二天,陆容华终于找到了。 准确的说,她是被一个年轻男人送回陆家的。那人约摸二十左右,身量修长,面容白皙清秀,看起来倒是一枚翩翩美少年。当他拉着陆容华下了马车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陆府门口人来人往,顿时吸引了一堆人围观。 “有人吗?”清秀少年喊道。 陆府现在落败了。 虽说燕王妃把陆谏之救了出来,还给了一点银子,但是也不算巨款,所以只顾了一个看门的老头,和一个厨娘,两个丫头。 看门老头年迈不已,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问道:“这位公子,找谁啊?” “找你们老爷?”清秀少年皱眉道。 “你找我们老爷何事?” “你是新来的吗?”清秀少年脸色很是不悦,将身边的少女扯了扯,“这是你们陆府的二小姐,难道你都不认识?我把你们小姐送回来,快叫陆老爷出来认领。” “啊?二小姐。”老头吓了一跳,赶紧道:“我这就进去找老爷。” 容华浑身颤抖,不说话。 林涧并不管她的心情。 不一会儿,陆谏之闻讯匆匆出来。 清秀少年喊了一声,“姑父,我把容华表妹送回来了。” “你……,是林涧?”陆谏之迟疑道。 “是我。”林涧微微一笑,故意当着众人微笑说道:“昨天我在郊外看到一行马车,正巧容华表妹在里面呼救,就一路紧紧跟随。到了客栈,就放火把贼人引开,然后趁机将表妹救了回来。” “这么巧?”陆谏之脸色猜疑不定,事情太巧,太古怪了。 林涧却继续大声道:“当时我们怕被贼人追上,就赶紧跑。没想到,半路上表妹摔了一跤,掉到山沟里面去了。我下去救了她,自己也崴了脚,没法子……,我们两个只好在山沟沟底下过了一夜。” “你们过了一夜?”陆谏之眼前一黑。 容华和林涧过了夜,清白何在? 他不傻,很快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个圈套了!一定是秦少熙不愿意娶容华,不……,是昭华不愿意让容华做世子夫人,就找林涧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这样子的话,容华就只能嫁给林涧了。 陆谏之气得说不出话。 林涧却是声音洪亮,“姑父,我和表妹乃是中表之亲,现在又有了肌肤之亲,就请姑父将表妹许配给我吧?”他转头看向容华,“表妹,你的处子之身都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人了,对了对?嫁给我,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哎呀,这都干柴烈火做下好事儿了呀。” “也是一个不知道羞耻的女子。” “啧啧,年轻人把持不住啊。” 容华羞愧的恨不得晕过去。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可是她的清白的确给了林涧,虽然……,是被迫的,但她也是一样不清白了!此时此刻,嫁给秦少熙已经是不可能,再得罪林涧更是不明智,所以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谏之气得不行,抬手就给了容华一巴掌,“你这个不知检点的蠢货!” 容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还在这儿丢什么人?!”陆谏之气得暴跳如雷。 他并不在乎容华嫁给秦少熙,还是林涧,但是他担心燕王妃那边的反应啊。要是燕王妃知道容华失身,不能再嫁给秦少熙,肯定要找他算账的。 不行,他有大麻烦了。 陆谏之想到这儿,已经顾不得训斥容华的愚蠢,以及昭华的恶毒,当即转身往院子里跑去,飞快收拾细软,然后从后门溜走了。 大门外,众人都看得反应不过来。 怎么女儿出事,爹骂了几句,就突然掉头走了?难道是气得不好意思见人?又都纷纷去看陆二小姐,哎哟……,啧啧,听说才跟燕王府的世子爷订亲,这又跟别的男人鬼混,怕是要惨咯。 林涧一把拉住容华,扯她上马车,“走吧。” 容华木头一样的进去了。 马车行走,林涧面无表情不说一句话,根本不再看她。 良久,容华忍不住颤巍巍的问道:“林涧,你虽然是我的表哥,可是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姐姐对不对?我听说,姐姐之前离开过燕王府一段时间,就是和你……,唔!” 林涧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冷冷道:“表妹,我劝你嘴巴少说几句!虽说,你也是姑姑亲生的女儿,可是却和我没有一起长大,没有半分感情。若是你不曾让昭华伤心,我还会给你留一份表兄妹之情。可是现在,你既然这般伤害昭华,那就不算是我的表妹了!所以,我劝你不要惹恼了我。” 他阴冷的笑,一字一句的警告对方,“我虽然看起来比世子爷温柔,但是对于伤害昭华的人,也是一样不会留情的!” 容华吓得,顿时不敢出声儿了。 林涧的脸上继续恢复了平静。 昭华,那是他心中唯一不能触碰的逆鳞!他忘不了,和昭华青梅竹马的日子,忘不了和昭华恩恩爱爱的回忆,昭华是他今生唯一所爱。所以,尽管容华也是林氏的女儿,也一样不可以伤害昭华! 他这一生就是为昭华而生! 情愿被秦少熙利用,也是无怨无悔! 可是昭华不这么认为,在她得知林涧和容华成亲的消息时,不由惊怒交加,第一时间找到了秦少熙,震怒道:“你为什么要把林涧拉下水?!” 第九十七章 翻脸 秦少熙皱眉,“什么意思?” 昭华叫道:“你还要假装不知道?!” “对呀!”废妃沈氏从外面跟了进来,笑得阴霾无比,“世子爷,你的好计策破坏了容华做世子夫人,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不叫上昭姨娘一起高兴,而是瞒着她呢?哈哈,你瞒着昭华办这件事不厚道,所以我告诉她了。” “你……!”秦少熙气得脸色涨红。 “哈哈。”沈氏笑得狰狞,又是快意,“你们千算万算,机关算尽,竟然被世子你找出林涧来破坏婚事,真是厉害啊。可惜,可惜……”她故意看着昭华,挑拨离间,“看来我们昭姨娘心里有别的男人,知道这个消息,很是生气呢?” 昭华脸色非常难看,皱着眉头,像是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沈氏更加得意,“哎呀呀,这要怎么办才好?” “啪!”秦少熙一耳光扇了过去。 “你打我?”沈氏震惊无比,愤怒道:“我是你的嫡母,你这个逆子竟然敢打我?!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伦理纲常?反了天了?” “嫡母?”秦少熙一声轻嘲,“你现在已经不是燕王妃了,而是废人一个,还算是我的什么嫡母?当年我的娘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真的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配做我的嫡母?死有余辜!” “你胡说!我,我没有……”沈氏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喘。 “总有一天,你会尝到当年种下的恶果!”秦少熙不客气的威胁,要不是顾忌沈氏背后的沈家势力,现在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正在此刻,忽然听到后面一声闷哼,“唔……!”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转头,“昭华!” 昭华刚才就一直很难受。 但是她知道,怀着身孕不宜太动气,所以在沈氏冲进来的时候,已经尽力控制情绪了。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她的意愿可以控制的,比如……,怀孕这件事就不能掌控。她低头,看着裙子下面湿哒哒的羊水,吃力喊道:“来人!我……、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别动!我抱你到床上去。”秦少熙当即冲了过来。 哪知道,就在此刻沈氏突然发疯一样的大叫,“去死吧!贱人,我要你今天一尸两命,替我女儿偿命!”她猛地撞了过去,撞到刚刚抱起昭华的秦少熙,两人都是不稳,顿时一起摔倒在地! “啊!”昭华一声惨叫。 沈氏大笑起来,“哈哈!你们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把自己算了进去!今天……,就是你陆昭华的死期!”说着,她抓起一个花瓶对准昭华的肚子,狠狠砸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花瓶就要落在昭华肚子上,惊险万分! “砰!”一声闷响,秦少熙用自己挡住了花瓶,整个花瓶都碎裂在了他的身上,一片片的粉碎散开!碎裂的陶瓷片扎进肉里,疼得他一阵阵皱眉,显然是疼极了。 “世子。”昭华震惊的看着他,心底某一处,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地刺中了!有点痛,有点措手不及的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到底还是护着她的。 可是,他不该把林涧拉下水啊!让林涧娶了容华,两个人互相厌恶,岂不是毁了林涧的一辈子吗?她怎么对得起林涧,怎么对得起舅舅和舅妈?她成了林家的罪人。 昭华的心,像是在油锅里面煎炸。 不知道是该恨秦少熙,还是该感激秦少熙?不过,她很快顾不得这些了,肚子里的阵痛一阵比一阵凶猛,时间越来越短,疼的忍不住叫唤,“啊……,啊!” 她疼的周围的景物都在乱转,头晕脑胀,汗水一直往下滴。 她顾不上秦少熙的伤,也顾不上猖狂的沈氏到底是被谁拉走了,整个世界都在痛苦、扭曲,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再也没有其他了。 “啊……”昭华叫得凄惨无比。 她的世界只有疼痛,隐约记得秦少熙把她抱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床上。接着,又是产婆们进进出出,让她吸气,让她用力,脑子里晕乎乎的一团乱,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等昭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秦少熙坐在床边守候着她。 昭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还在,不由迷惑不解,“孩子?我刚才没有生孩子吗?怎么肚子还在?”她前世没有生过孩子,想象中,羊水破了不是应该就生了吗?居然不是,倒有些迷惑不解了。 秦少熙转过头看着她,脸色微沉,“江神医来过了,说是你的胎象动的厉害,需要好生保养,千万不要再动气了。” 昭华喃喃自语,“就是动了胎气?还没生啊。” “为了林涧,值得吗?”秦少熙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脸色冷厉,“为了他,你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连孩子都不顾?万一,要是你们母子有事,呵呵……,你以为我会饶了林涧?他就是死一百遍都不够!” 话到最后,明显已经是在威胁了。 昭华原本还对他有一丝感激之情,听了这话,不由心寒冷笑,“你瞒着我,把容华许配给了林涧,你还有理了?还成了我的错了?” “容华为什么就不能嫁给林涧?!”秦少熙愤怒的问,“容华是缺胳膊了?缺腿儿了?还是脸上长大麻子了?你的妹妹,嫁给你的表弟,有什么不可以?再说了,这件事是林涧自己找上门说愿意的,又不是我强迫他的!你要怪,就去怪他自作多情!” 昭华胸口微微起伏,冷笑道:“容华心里只有荣华富贵,她怎么看得上林涧?你这样,不注定让他们是一对怨偶吗?” “呵呵,容华心里只有荣华富贵?那你呢?”秦少熙咄咄逼人的质问,“你陆昭华摸着良心说一说,你的心里,有我吗?说啊!” 昭华闻言一怔,“我……,我不是贪慕富贵。” 秦少熙怒道:“那你心里也一样没有我!我们也一样是怨偶!” 昭华竟然无言以对。 长久以后,两人温存背后的假象不过是一层纸,轻轻一捅就破了。她说不出真心爱秦少熙的话,说了,秦少熙也不会相信的。 秦少熙勾起嘴角,阴测测道:“即便容华不嫁林涧,嫁给别人,你也会挑三拣四,有什么区别?横竖我都是要落埋怨的。”目光如电一般看着昭华,“还是说,你心里对林涧旧情难忘,所以看不得他有女人,吃醋了。” 昭华瞪大了眼睛,反驳道:“我没有!” “没有最好!” “…………” “陆昭华。”秦少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要记住,孩子没事就没事。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事,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要把林涧给碎尸万段!” “你……!”昭华气急,心中一阵恶心的气流在涌动,努力忍下去了。 “你好好养胎。”秦少熙站起身来,因为背上还有伤,猛地站起扯到伤口剧烈疼痛,不由皱了皱眉,“咝……”可是身后的女人却没有安慰他,忍不住冷笑,“昭华,你便是一块石头,我捂了这么久也该热了,可惜还是没有。” 昭华看着他,心情复杂,“多谢世子爷为我挡了花瓶。” 秦少熙却不再看她,“沈氏那边的事,我要还要过去处理一下子,晚点再回来。”言毕,便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 昭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没错!她和秦少熙就是一对怨偶。 第九十八章 暗涌 因为林涧,这根刺横亘在二人中间,更是没有法子圆满。她实在不知道,以后要和秦少熙怎么相处,才能不争吵?毕竟林涧已经和容华在一起,无法再更改。而依着林涧对她的一往情深,以及容华对荣华富贵的贪恋,两人注定不会开心。 所以,只要她一想起林涧,也会一样不开心。 而为了这个,秦少熙自然难以谅解她对林涧的牵挂,这成了一个死结!昭华想着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头,再摸摸肚子,有一种彷徨不知所措的感觉。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袭来! “昭姨娘,大事不好了!”桂圆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脸色苍白,“才刚得的懿旨,太后做主把段小姐嫁给世子爷,要做世子夫人了。” “世子夫人?”昭华顿时脑子里嗡的一下,又是迷惑,“什么段小姐?” 桂圆慌忙解释,“就是皇贵妃娘娘家的小姐,姓段,单名一个瑶字。哦……,就是九皇子殿下的表妹,还有个表弟段玉郎,说是要做六公主驸马的。” 她说得乱糟糟的,昭华却是听明白了。 九皇子殿下的生母皇贵妃娘娘,侄儿段玉郎要娶六公主,侄女段瑶嫁给世子秦少熙做世子夫人。因为九皇子殿下是未来皇储,很可能是下一任帝王,所以段家就是未来太后的娘家,显赫非常!太后娘娘一定是担心自己死后,燕王这一支不好立足,所以让燕王府和段家联姻,便捆绑了后面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也算是用心了。 段瑶,未来的燕王妃。 昭华心下自嘲,那她这个和世子一直是怨偶的姨娘,又将如何立足?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那就更是未来世子夫人的眼中钉了。 这一步棋,是要把她逼到绝路啊。 废妃沈氏的院子里,秦少熙正在和沈氏怒声大吵,“谁让你给太后娘娘上折子的?我的亲事,谁要你来做主了?!简直混账!” 沈氏哈哈大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怎么还不领情呢?” 秦少熙大怒,“你放屁!” “呵呵。”沈氏笑得花枝乱颤,很是得意,“我派人进宫跟太后娘娘说,可怜我的女儿宝香惨死,希望太后娘娘多加怜悯,再下一道懿旨,好让世子娶一个好媳妇儿。果然啊,太后娘娘还是疼你的,这不……,就给你找了好媳妇了,哈哈哈!” 秦少熙气得一把拔出了利剑,指着她,“我杀了你!” “世子!”燕王一把抓住了他,厉声呵斥,“你做什么?沈氏就算被废,名义上也仍旧是你的嫡母,你不能杀她!杀了她,就是毁了你!” “可是她已经毁了我了!”秦少熙怒道:“那个段瑶,有皇贵妃娘娘和九皇子殿下撑腰,岂会把昭华放在眼里?昭华有子,段瑶岂能容得下她?沈氏根本就不是为我着想,而是要借刀杀人,毁了昭华!” 沈氏哈哈大笑,“昭华不过是一个姨娘,毁了又如何?你好歹也跟段家联姻了,对你和王府岂有不好的?就是王爷,你仔细想一想,这门亲事到底好不好?” 燕王沉默不语。 秦少熙则是气得脸色涨红,咬牙道:“你这是借刀杀人!” 沈氏讥笑道:“行了!那昭姨娘心里还惦记着林涧,又什么值得珍重的?段瑶要是能容下昭姨娘,那是她有气度,便是容不下也没什么可惜的。呵呵,世子啊,你何必在意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秦少熙怒道:“你住口!” 可是说到底,对于昭华和林涧还是介意的,心里十分难受。而且他心里也明白,太后的懿旨不能更改,不过是愤怒难抑罢了。 偏偏沈氏还在故意气他,哈哈大笑,“你们不是有本事把陆容华劫持了吗?要是看段瑶不顺眼,那就把她也劫持了,再给找一个野男人啊。哦,对了,应该问问昭姨娘,还有没有痴情的相好,愿意接盘啊。” “你闭嘴!”秦少熙忍无可忍,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去死!” “唔!”沈氏一下子被踹到在地,爬不起来,她伏在地上笑着喘气,“我不急着死,还等着段瑶进门之后,喊我婆婆,给我敬茶呢。”她笑得疯癫,“哈哈哈……” 秦少熙冷冷道:“父王,沈氏疯了。” 燕王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再看看地上的沈氏。心里很清楚,世子和沈氏已经闹得势同水火,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因此沉默片刻,开口道:“来人!找一辆马车,把沈氏送到山庄上静养,不许外人探望。” 沈氏顿时气得发抖,大吼道:“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没疯!” 燕王冷冷道:“你疯了!” “我没有,没有!”沈氏绝望的大叫起来,“王爷,我们夫妻几十年,你竟然一点夫妻情分都不念?我让世子娶段瑶,就算有私心,可是对王府也是有好处,没坏处的啊!你竟然偏心到这种地步?!” 秦少熙怒道:“你险些害得昭华小产!” “那是她活该!”沈氏愤怒无比,眼睛好似有一团火苗在燃烧,“自从她进了王府,就害得婉兮失去了世子夫人的位置,姨娘们也都死光了,还有我的宝香,我的位分,这一切都是她害得!她是死有余辜!” 秦少熙断喝,“你才是死有余辜!” “你们想要逼死我?我……”沈氏忽然疯了似的,从秦少熙手里抢过了利剑,直接就狠狠的砍了下去,高喊道:“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秦少熙本能的往后一退。 燕王年迈躲避不及,不由惊呼,“来人,护驾!” 可惜还是迟了。 燕王妃一剑砍到了燕王的胳膊,顿时鲜血直流!她像是疯癫了一样的冲上来,乱挥乱砍,嘴里大喊不已,“杀了你们!我要你们全部给宝香陪葬……,啊!”话未说完,就被秦少熙一脚踹翻在地,踩住了手腕,手里的利剑也脱落了。 秦少熙当即喊道:“来人!废妃沈氏行刺父王,看好她!”说着,趁机拔剑,在沈氏的大腿上狠狠一刺,将她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沈氏不停地惨叫,浑身流血。 秦少熙没空管她,赶紧去搀扶燕王,“父王,你没事吧?还能动吗?”又抬头呵斥那些看傻了的下人,“蠢货!赶紧去传江神医!” 下人们这才醒神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江慕白闻讯匆匆赶来了。 燕王被秦少熙搀扶回了房,好在伤势不重,只是伤到胳膊,没有伤到其他要害,就是鲜血弄得到处都是,有些吓人。 但是,燕王还是被惊吓到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事了,王爷。”江慕白安慰他,哄劝道:“只是皮外伤,把血止住,然后再静养几天就好了。放心,伤口慢慢就会痊愈,不会有大问题的。” 燕王则是浑身发抖,“反了,反了!沈氏这个疯妇反了天了!” 他这一辈子娇生惯养,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被人行刺的惊险状况,又是害怕,又是惊魂不定,更是愤怒无比,“来人!赐沈氏一杯酒,送她上路!” “王爷。”江慕白劝道:“沈氏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只不过,眼下世子爷和段小姐马上要成婚,若是沈氏死了,反倒不合适了。再者,沈氏突然暴毙也不好交待,说出去又是一番乱子。不如等世子爷和段小姐礼成,再对外说沈氏病了,回头病逝便是了。” 燕王缓了缓气,勉强同意,“行,那就再忍她几天!” 第九十九章 喧闹 江慕白给燕王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方才告辞。他和秦少熙一起出去,到了外厅,问道:“昭姨娘那边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过去看看?” 秦少熙微微一怔。 江慕白淡笑,“我想,段小姐嫁到王府的消息,昭姨娘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即便她平时再冷静,再淡定,听了这消息只怕也是坐不住的,多少会影响胎气。” 秦少熙瞬间明白,良久,他轻叹道:“你过去看看吧。” 近乡情怯,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昭华,又该跟她说点什么。他对林涧,还能说只是一个结,有些解不开。可是段瑶,一旦进了王府成为世子夫人,昭华就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日仰人鼻息过日子。 这滋味儿,肯定更加不难以忍受了。 秦少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昭华,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死局,没有转圜了。甚至连自己都在琢磨,这段熬人的感情,是不是该结束了?也许吧。 江慕白提着药箱,去了后院。 昭华看起来很是平静,挺着大肚子,躺在铺了柔软裘皮的躺椅上,面色安详中带出一抹悲天悯人。见他进来,淡淡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气得动了胎气的。” 这世上能让她情绪牵动的人,只会是她在乎的人。 比如容华,比如林涧。 至于未来的世子夫人段瑶,虽然心里有点添堵,可是也谈不上有多难过。秦少熙肯定不会娶她做世子夫人,自然是要娶别人的,不是容华,就是段瑶,……再不然也有别人,这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事。 之前的恩爱,之前的和谐,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只是,她将来要如何自处呢? 昭华摸着肚子,抬头看向江慕白轻叹道:“你的大事,还没有安排完吗?我也是一时糊涂,竟然让自己大了肚子,留下这么一个难解的牵绊,真是太傻了。” 江慕白微笑道:“别担心,很快就要结束了。” “什么时候?” “世子夫人进门的时候。” “你……”昭华猛地坐直了身体,扶着肚子,震惊的看着江慕白,“你又有什么阴谋了?到底打算怎么样?!”顿了顿,轻声惨笑,“我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你不会有事的。”江慕白微笑道。 “我能信你吗?”昭华轻笑,缓缓往椅子背里面靠了靠,“算了,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之中,我能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江慕白看着一脸疲倦的她,说道:“你放心,只要我没有同意让你死,就不会死。” 昭华轻笑,“那我可要谢谢你了。” 江慕白见她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忽地凑进了些,低声道:“放心,阿瑶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的孩子。” “阿瑶?”昭华目光惊动,瞬间领悟了什么,怔了怔,“你是……,九皇子殿下的人?而且还是段家的人!对吗?” 江慕白轻笑,“都不对,以后你就知道了。” “…………” “总之,你好好安生养胎就是。”江慕白不管昭华怎么想,提起药箱,留下一个安胎养气的方子,就施施然的出去了。 昭华惊动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隐隐的,在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但是却不确定。江慕白虽让否认了,但直觉还是告诉她,他应该和九皇子有关系,而且是针对燕王府的!九皇子、燕王府,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她想的头疼,还是没办法清晰的分析出来。 不过既然江慕白说快了,那就快了。 等吧,等到世子夫人段瑶嫁进王府,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三天后,燕王府世子大婚。 秦少熙这几天一直没有去见昭华,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今生只守着昭华一个人过,但还是觉得难以面对,干脆就逃避了。 快晌午的时候,他穿上了大红喜袍装扮一新,俨然一个漂亮的新郎官儿。 只不过,心里面仍旧是木然的,行为也是被动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混乱中,被人催着上马,去迎接新娘子,然后进了大堂拜天地、拜高堂,接着是夫妻对拜,最后便送入了洞房。 秦少熙实在没有心情洞房,他再不愿意面对,还是担心昭华那边的身孕。因此连盖头都没有掀开,便对新娘子说道:“我出去敬酒了。” 新娘子段瑶没有出声,顶着红盖头,轻轻点了一下头。 秦少熙转身出去。 他没有去敬酒,而是绕了小路去了后院,想看看昭华那边的动静。走到门口,对着丫头们挥挥手,示意退下,然后无声的站在门口。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秦少熙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去,隐约看到昭华的背影。她穿了一身粉色的碎花小袄,月白阴线裙子,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格外的柔弱带出母性光辉。正巧她缓缓转过头来,倒了一杯茶,脸上平静的好似一潭静水。 没有愤怒,没有伤心,什么表情都没有。 秦少熙的心一下子就落空了。 他心下轻笑,这个女人本来就没有良心,何必指望她伤心?又何必为她担心?她就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融不化的坚冰,根本不用管她! 似乎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秦少熙转身离去。 结果还没有走到敬酒的地方,就有丫头急匆匆来找他,“世子爷!夫人刚才忽然肚子疼得厉害,闹得一头汗,已经叫人去请江神医了。” 秦少熙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意思?难道又要出幺蛾子了?比如什么世子夫人中毒,结果查出来是昭姨娘私下做的手脚,真是……,还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了?! 他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段瑶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嫁衣,躺在床上,秀气的小脸微微泛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见秦少熙进来,道了一声,“没事了,世子爷不用担心。” 秦少熙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江慕白,“如何?” “不要紧。”江慕白回道:“兴许是昨天晚上受了凉,有些积寒,加上今儿一大早就起来折腾,所以肠胃有些不舒服。” “怪我。”段瑶不好意思道:“昨儿太紧张了,差不多一宿都没有睡好觉。兴许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盖好被子,所以着了凉了。” 秦少熙松了一口气。 事情没有牵扯到昭华就好,不然又得头疼。 段瑶微笑道:“世子爷,你出去敬酒忙你的吧,我这儿没事……”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皱眉叫疼,“哎哟,我的肚子又疼了。” 江慕白问道:“可是想出恭?” “是。”段瑶脸都红了,羞涩道:“世子爷,你和江神医先出去吧。我……,我今天真是太丢脸了,你们不用管我。” 她一个新娘子,新婚之夜闹肚子拉稀,不好意思也是人之常情。 秦少熙领头,带着江慕白一起出去了。 屋里头,就听段瑶连声喊道:“快快快!扶我到后面去!”又叮嘱丫头,“屋子里面,记得多撒几把熏香,免得味道冲撞了世子爷……,哎哟,快扶着我。” 里面一团热闹,丫头们窸窸窣窣的忙个不停。 江慕白在外面笑道:“虚惊一场,让世子夫人多跑几趟茅房就好了。世子爷放心,我已经开了温补的药方,不会有事的。” 秦少熙不是太关心,只希望少点乱子,“嗯,没事就好。” 第一百章 阴谋 “只不过……”江慕白微微迟疑,尴尬笑道:“世子夫人今天这情形和身体状况,怕是有些不合适圆房,世子爷你自己斟酌一下。” “有什么好斟酌的?”秦少熙本来就没兴趣圆房,他对女人还没有饥渴到这种地步,加上昭华那边,又是烦心,“让夫人修养几天好了,不用着急。” 江慕白微微一笑,“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我先告辞。” “嗯。”秦少熙挥挥手,自己扭头看了房间一眼,又觉得见了段瑶也没话说,便借着要敬酒的由头,又出去了。 等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段瑶已经睡下。 丫头上来道:“夫人说了,怕自己晚上还要闹肚子起夜,影响了世子爷,所以她今晚就谁在外面暖阁里,大床留给世子爷睡。夫人还说,今晚不能亲自服侍世子爷,还望世子爷多多包涵,等她好了,再来给世子爷赔罪。” “去吧,去吧。”秦少熙不耐烦的挥手,倒头就睡。 次日天未明,就有丫头过来叫起床。 因为今天是段瑶进门的头一天,新媳妇拜见公婆的重要日子,所以需要早起。秦少熙这个新郎官儿,自然也要跟着早起,好领着媳妇过去。 他迷迷糊糊的被人叫了起来,刚刚穿好,就见段瑶穿戴打扮好过来了。 平心而论,段瑶长得清秀白净,气质高贵,算是一个标准的豪门新媳妇。目前看起来,脾气性子也算不错,有点小儿女的娇憨味道,笑盈盈的,“世子爷,我都打扮好了,等你弄完一起过去。” 秦少熙虽然不喜欢她,可也不讨厌,点头道:“嗯,马上就好。” 段瑶看起来娇憨,大面上的礼数却是不错,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等着,并没有自己先坐下歇着之类,面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秦少熙很快就穿戴好,招呼她,“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门。 走到半路,段瑶忽然笑着问道:“世子爷,我听说昭姨娘快要生了,是不是啊?” 秦少熙的脚步停住,转头看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对方还没出招,也不好随便给人下定论,因此“哦”了一声,“她啊,是快要生了。” 段瑶便笑,“既然如此,那等下我见见她全了礼数,往后就不用天天来给我请安了。昭姨娘大着肚子,又是随时都要生产的情况,天天过来多不方便啊。万一,要是突然就生了,乱乱的,我可不知道怎么安排。” 秦少熙的目光闪烁不定。 听起来,她像是怕事不愿麻烦的意思。不过也难说,如果昭华平时不过来请安,就会扣一顶没有礼数的帽子,因而道:“你看着决定吧。” 横竖是段瑶决定的,错,也不在昭华。 段瑶笑道:“好啊,那我就自己看着安排了。” 秦少熙没有说话,一路走,领着她到了正院前厅。燕王和废妃沈氏坐在正中,等着段瑶上前敬公婆茶,两人都是脸色肃然不说话,一片静默。 “给父王请安。”秦少熙道了一句。 “给父王请安。”段瑶依葫芦画瓢学着称呼,行了个礼。至于废妃沈氏,世子都没有打招呼,她也就同样不打招呼了。 “都起来。”燕王笑道:“今儿是你们的好日子,大喜啊。” 沈氏冷笑,“谁家的规矩,见了嫡母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还真是大喜啊!”目光扫过秦少熙,又落在段瑶身上,“莫非以为自己是段家的姑娘,就看不起人么?” 段瑶一脸害怕的样子,看向秦少熙,“世子……” 秦少熙当即吩咐丫头,“上茶。”横竖沈氏喝了这杯茶,就该死了,何必跟她多费口舌?只想快点走完流程,然后把沈氏送到后院去上路! 丫头端着两碗热茶上来。 段瑶按照规矩,先端了一碗茶敬公公,双手举过头顶喊道:“父王,请喝茶。” 燕王笑着点头,“好。”然后喝了一口,算是礼成。 段瑶又端了一碗茶,敬给沈氏。结果刚端到一般,却似乎被沈氏的眼神吓了一下,微微一抖,茶水就稍微洒出来一点儿,烫得她轻呼,“哎哟!好烫啊。” 沈氏冷笑,“像个什么样子。” “烫烫烫。”段瑶慌里慌张的,将茶就近放在沈氏的桌子边,然后搓手,继而不好意思的赔罪,“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没端好。” 沈氏便趁机冷笑起来,教训道:“亏得你还是千金大小姐出身,连个茶都端不好,也好似意思做世子夫人!” 段瑶咬了咬唇,愤愤道:“是你刚才故意吓唬我,所以才没有端好的,怎么能怪我?要怪,那也怪你这个做婆婆的不温和。” 沈氏没料到她会顶嘴,先是一愣,继而恼怒道:“你还埋怨起我来了?你自己端个茶都端不好,凭什么扯到我身上?说是我吓了你,简直一派胡言!” 段瑶嘟哝道:“就是你吓了我。” “放肆!”沈氏气得大怒,“你自己端不好茶,还怪我?我是你婆婆,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还给我破污水,段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吗?简直可笑!” 段瑶也不乐意了当即反驳,“你凭什么诬蔑段家的家教?你又有什么好的家教了?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你的女儿秦宝香嚣张跋扈、张狂无礼?就你这样教导女儿的人,还好意思说段家的家教不好,也不嫌丢脸!” 沈氏怒道:“你胡说!少来诬蔑宝香!” “我可没有诬蔑她!”段瑶像是不能控制,一口气说道:“秦宝香除了没有礼数,还有叫我难以说出口的,那秦宝香明明知道我的弟弟要做驸马,还对他勾勾搭搭的,简直就是下贱无耻!亏得她死了,不然每天要面对这样的小姑子,我都嫌丢脸!” 秦宝香就是沈氏的逆鳞,特别是女儿惨死,更是她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伤疤!眼下听段瑶这样怒斥女儿,顿时气炸了,端起热茶就泼了过去,“骂宝香的,都该死!” “啊呀!”段瑶眼见热茶泼了过来,赶紧一闪,用手挥荡过去,“救命啊。” 那茶碗被她反手一打,又反转摔向沈氏,热水泼洒,泼了沈氏兜头兜脑的一脸,烫得她大叫起来,“哎哟!我的脸,我的眼睛……”现场顿时一团乱了。 段瑶抓住秦少熙哭哭啼啼,“世子爷,你要给我做主。” 沈氏则是烫得一脸通红,气得发抖,“反了,反了!谁家的儿媳,会在进门当天跟婆婆吵架,还用热茶泼婆婆一身?简直要反了天了。” 燕王看着这一团乱麻,恼火道:“够了!每一个消停的!” 虽然他也怀疑是沈氏吓唬了段瑶,所以才弄洒了茶水,但是段瑶也太过脾气火爆,两下看着都是烦人,当即气得拂袖离去了。 “父王。”秦少熙追了上去。 沈氏还在哇哇大叫,骂个不停。 段瑶也是哼哼唧唧的,对这丫头抱怨连连,“反正今儿也算是礼成了,赶紧把这个碍眼的送回去,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了。” 沈氏怒道:“什么东西?我是你婆婆!” “什么婆婆?”段瑶反唇相讥,毫不相让,“你连王妃的位分都没有了,不过是废人一个罢了。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刻薄事儿啊?”走近过去,低声道:“暂时留着你一条性命,不过是为了全我的脸面而已,你呀,很快就可以消失了。” 沈氏目光一惊,咬牙道:“胡说!你少来吓唬我!” 第一百零一章 故意 段瑶哼道:“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做燕王妃啊?留着你,燕王府和段家都嫌丢脸!今儿个赶紧回去,吃几顿饱饭,往后短命去了也是一个饱死鬼。” “你……,放肆!”沈氏怒道。 “哼!”段瑶故意气她,一声冷笑,“看着你就烦人,多留一天都是浪费粮食!等下我就跟世子爷商量,给你个三、五天时间料理,也差不多了。” 她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沈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沈氏顿时心里哇凉。 原本她以为,就算废了位分也会安享晚年。但是现在看来,只怕……,从段瑶毫不顾忌的态度里就明白,她离死期不远了。 段瑶呵斥道:“来人!赶紧把她送回去!” “不!王爷!”沈氏惊慌起来,但是婆子们却不听她的,而是听段瑶的,强行将她给拉扯了回去。这种态度,更是叫她心惊胆颤不已,恐怕……,恐怕真的有如段瑶所说,她很快就要被处置了。 回去以后,便一直惊恐的发抖不已。 她思来想去,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不如拉一个垫背的! 而这个垫背的人,就是燕王! 首先,只有燕王会顾念一点夫妻情分,过来看望她,并且燕王对她的防备最少,才能顺利施展计谋。其次,燕王如果死了,那么世子爷和段瑶都必须守孝。而昭华有孕,很快就会生下孩子,很可能还是一个儿子。 所以,段瑶不能有孕,看着昭华的孩子必定嫉妒万分,会找机会下黑手。 段瑶和昭华都不是善茬,自然斗个你死我活。呵呵……,最好是双方互相伤亡惨重,那就算是齐全了。至于秦少熙,沈氏也不愿意让他独活,她还有最后一个绝招,那就是侄女沈婉兮!如果顺利的话,秦少熙也难逃一死! 沈氏心里燃起了熊熊斗志,无穷无尽的杀念! 她吩咐丫头,“把我这个贴身玉佩拿给王爷,让他念在往昔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求他过来看我一眼,就说……,我气得吐血已经快不行了。” 丫头当即捧着玉佩去了。 片刻后,燕王脸色阴沉的赶了过来。 沈氏故意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样子,喊道:“王爷来了。” 燕王心情不悦,不过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忍耐着没有发火,而是道:“新媳妇进门是好事儿,你无故瞪她吓唬她做什么?弄得大家不愉快。” 沈氏气道:“我什么时候吓唬她了?她说,你就信啊!” 燕王冷笑起来,“你还能真心喜欢段氏不成?段氏取代了沈婉兮的位置,你就不厌恶段氏?你刚才,难道是笑脸相迎的吗?扯这些做什么?即便你没吓唬她,后面又何必没事发作一大通?若不然,怎么会有后面的事儿?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王爷这叫什么话?”沈氏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颤声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做什么都错,说什么都是罪?呵呵,当年我和王爷刚刚成婚的时候,王爷何曾这样对我?我们也曾经有恩爱的时光,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说什么从前?说什么恩爱?”燕王说到这个,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刚进门的时候,我何曾没有对你好过?可是你呢,只要有姬妾怀孕你就下手打胎,有人得宠你就想办法弄死,你教我还怎么对你好?你自己就不羞愧吗?!” “呵呵。”沈氏大笑起来,“这难道不是王爷移情别恋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 “放肆!”燕王怒道:“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谁规定要只对妻子一个人好了?你不遵守三从四德,反倒怪我多情?你要嫌我多情,当初就别嫁我,找一个穷酸书生嫁了,不就一辈子恩爱守着你一个了。” “是我瞎了眼!”沈氏冷笑,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端起早准备好的一个茶壶,打开盖子泼了过去,“所以,今天就让我们做一对同生同死的好鸳鸯吧!” “这是什么?”燕王吓了一跳,在身上湿漉漉的地方一模,再一闻,居然不是茶水的味道,而是灯油的味道。不由惊异万分,正要抬头询问沈氏的荒唐,就见她点燃了一个明晃晃的火折子,顿时惊吓,“你疯了?你还想要烧死我不成?!” 沈氏哈哈大笑,朝他扑去,“反正我都要死,不如……,和王爷一起死了。” 燕王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 可惜迟了。 沈氏端着油壶和火折子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燕王,两个人身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得房间通红明亮! “放手,你这个疯子!”燕王拼命挣扎。 “我不放!”沈氏自知力气小,干脆用脚一绊,将燕王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然后死死的抱住他不放手,癫狂大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哈哈哈,也不枉我嫁给你了。” “放手!放手……”燕王大叫,“来人!救命啊。” 沈氏忍者浑身火烧,趁机铺了上去,将早已准备好的手帕塞住了燕王的嘴,不让他顺畅呼吸,烈火在两人身上熊熊燃烧,很快都不行了。 “救命……”燕王最后一次惨叫。 丫头们闻讯推门进来,见到屋子里火光满天的景象,在看着地上的两个火人,不免都吓傻了。谁敢上去救啊?都不敢,吓得赶紧出去找人打水。 很可惜,等打水的人赶来时,燕王和沈氏都已经断气了。 秦少熙闻讯赶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惊呆了。 说实话,他对燕王的感情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毕竟燕王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算平时多有纵容沈氏等人,但是对他,还是很不错的。他恨沈氏,埋怨过燕王,但是却没有想过让父王死去,这是在是太意外了。 然而,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消息很快传开。 昭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不由大惊,“什么?沈氏点火,烧死了她和王爷?这……”如此荒唐离奇的消息,简直难以消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心里清楚,这一切才是江慕白期待的结局。 没想到,江慕白打着神医的幌子,一直在燕王身边服侍,目的却是让燕王死!江慕白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做,又究竟有何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一切,暂时还不得而知。 昭华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有一种预感,江慕白在燕王府的事情已经办完,应该不会很快就会离去,甚至有可能现在就不现身了。至于她,要么成为弃子留在燕王府,要么……,如果江慕白还有一丝良心的话,也该把她给接走了。 很快,燕王府挂起了素色的白幔,宣布办着丧事。 燕王的死,可谓轰动整个京城!太后震怒,皇帝也跟着震怒,所以烧死燕王的沈氏就成了罪人,被下令五马分尸!甚至还连累到了沈家和沈婉兮,沈家的人都被流放千里,沈婉兮也要求即日撵出王府! 而秦少熙,则顺理成章的继位成了燕王。 内院里,段瑶正在询问下人,“安排好了吗?” 心腹妈妈回道:“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下沈婉兮出府之前,要过来给王妃磕头,正巧昭姨娘也来给夫人请安,两人就在一处相遇,正好方便掉包。” 段瑶脸上的天真娇憨早就褪去,取而代之,是深沉凝重的神色,“可是……,昭姨娘大着肚子,沈婉兮却是没有,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出府 “应该不会。”心腹妈妈想了想,说道:“我让人过去瞧过,那昭姨娘生的十分单薄,只是肚子有点大,并不体胖。眼下是冬月,本来就穿得厚,再套一件兜帽披风,拿个手炉放着,基本上是一样的。” 段瑶却道:“见了再说吧。” 正说着,外面丫头就禀告道:“王妃,昭姨娘来了。” 段瑶顿时神色一肃。 门外,进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只见她上衣明紫色的素面袄儿,下配撒花裙,走起路来盈盈而动,有一种活色生香的美。近了仔细一看,原来省得发色如黛、明眸皓齿,肌肤白皙如玉,竟然透出几分国色天香的大气,清丽明媚不可方物。 她亭亭玉立的站稳了身形,气韵幽雅如兰。 段瑶微微惊动,“你是……,昭姨娘?”她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位天仙似的人物,与之同处一室,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昭华福了福,淡声道:“给王妃请安。” 段瑶满目的惊艳之色,好半晌,才缓缓收回心神,忍不住笑道:“你可真美,即便我只是一个女子,也忍不住心动,更不用说男人们了。” 昭华意外的抬起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赞叹的话。 段瑶微笑,“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昭华低头客气,“王妃过奖了。” “嗯,你的确很瘦。”段瑶打量着她纤细的身段儿,面前被披风挡着,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一个肚子。等下的偷梁换柱计谋,应该行得通,因而对昭华道:“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昭华微微迟疑。 段瑶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肚子下手的。”见她不肯挪步,干脆挑明了说道:“是江神医让我安排的,可放心了?” “他……”昭华怔了怔,总算往前走了两步。 段瑶低声道:“等下沈婉兮会过来,等她来了,你就以她的身份出府,明白了吗?外面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有人会接应你的。” 昭华目光惊动,失声道:“出府?” “难道你不愿意离开?” “不。”昭华轻轻摇头,面色微微不安,“我只是,不知道要去哪儿。” 段瑶轻笑道:“这个你不必知道。” 言下之意,这件事不是来跟昭华商量的,而是已经决定了。 正说着,外面丫头又禀告道:“王妃,沈氏来了。” 段瑶坐直了身体,朝着心腹妈妈招招手,“你带着昭姨娘,不……,带着‘沈氏’去偏厅等一下,然后把她撵出王府!” 心腹妈妈应声道:“是,一定办妥。” 昭华身不由己,也没有办法多问,只能跟着对方一起出去了。 段瑶端着茶,漫不经心的喝着,“让进来吧。” 丫头领着沈婉兮进来。 段瑶看了一眼,只觉得对面面目寡淡、气场微弱,是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人。和刚才的哪位昭姨娘相比,简直一个是明月,一个是萤火虫,根本无法争辉。 也难怪,这个沈婉兮没有存在感了。 沈婉兮脸色惨白,惶恐道:“妾身给王妃请安。” 段瑶根本没有兴趣理会她,并不说话。 她慢慢拨着茶,算计着时间差不多,昭华应该被人送出了王府,方才开口,“你就是沈婉兮啊?你的姑母废妃沈氏犯了大罪,烧死了燕王殿下,你也不能留在王府里了。” 沈婉兮身体摇摇欲坠,“是,我知道。” 段瑶又道:“可是你在王府生活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想必听说了不少。所以,你要是想平平安安的出府去,就得把这碗哑药喝了。”她说着,便有丫头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上来,递了过去。 沈婉兮看着那药甚是害怕,有点不敢接。 段瑶冷声道:“不想喝?那就打死,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不!我喝!”沈婉兮赶紧端起了药碗,咕噜噜的,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她觉得嗓子有点火辣辣的疼,但是还能忍得住,哑着声音道:“王妃,我可以走了吗?” 段瑶挥手,“去吧。” 沈婉兮跟着丫头出了门,七拐八拐,但是却不是离开王府的路。她瞧着眼熟,前面不远就是昭姨娘住的院子,不由想叫住丫头问一问,“唔……,唔唔……”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团混乱的响动。 丫头回头瞪她,“鬼叫什么?再叫,叫人结果了你的小命!” 沈婉兮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了。 渐渐地,她的嗓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逐渐完全失声,便是想说也没得说。她心下奇怪惊异的很,跟着丫头,来到昭姨娘的院子里。等进了屋子,又被人装上一个假肚子,强行推到床上躺下,更是莫名其妙。 丫头冷冷道:“王妃看不惯昭姨娘,已经送走了。未免王爷回来发现,你就先代替昭姨娘在这儿躺着,好生休息几日。” 沈婉兮吓得瞪大了眼睛。 丫头骂道:“瞪什么瞪?再瞪,就把你的眼珠子挖掉!” 沈婉兮连连摇头,慌乱摆手。 “赶紧躺好,脸朝着里面躺好!”丫头呵斥了一句,等沈婉兮躺好了,便带着下人们出去了,顺手关了门。 沈婉兮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天呐!段王妃嫉妒昭华有宠,就让她来替换,回头王爷知道要怎么办?整个沈家现在都有罪,她本来就是罪人,再替换了昭姨娘,岂不是罪上加罪?!只怕,活不成了。 沈婉兮无助的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而此刻,昭华已经坐着马车出了京城,来到一座山庄别院。她不知道这是何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她,只能茫然跟着进去。 “到了,在这儿等着。”丫头领着她进了大厅,便退下了。 昭华茫然的站在大厅,不知所措。 片刻后,一串脚步声从后面传了过来,有人来了。脚步声渐渐逼近,一个雪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出现,皮肤白皙如玉,脸上微笑迷人,他云淡风轻的走了出来,整个人就好似一副水墨写意的山水画。 昭华看着对方,震惊道:“涧哥儿!怎么是你?” 林涧快步上前抱住她,“表姐,是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无事,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没事就好,我都快要担心坏了。” 昭华却顾不得这些,只是问道:“怎么会是你?” 林涧微笑道:“自然是我,不然还能是谁呢?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江神医安排的。” 昭华的心思转了转,微微一顿,“这么说,之前娶容华的事,也是江慕白搜意让你做的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坑你?!” “不算什么坑我。”林涧倒是气定神闲,解释道:“要说妻子,我在扬州就已经娶了一个了。所谓迎娶容华,不过是为了解你的困局而已,谈不上什么麻烦。容华现在,已经让人送回了苏州,不过是林家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这……” “好了,好了。”林涧劝她,“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没事,别的都算不上什么事儿,我会解决的。”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她,“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出来了,我这颗心才总算放下了。” 昭华虽然心里有结,可是也知道,事情只能先暂时这样。 因而缓了缓情绪,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舅舅、舅母,再给容华找一门安分守己的亲事,把她嫁了吧。”虽然妹妹对不起她,可是毕竟姐妹一场,还是希望妹妹最终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第一百零三章 危机 林涧笑道:“放心吧,京城的事儿我没跟爹娘说,他们肯定会对容华好的。我只说京城有些麻烦,需要容华赶紧出嫁,爹已经答应了,年前就一定把容华嫁出去。你放心,爹娘肯定不会挑差的婚事,一准妥当的。” “嗯。”昭华也是释然的笑了,点头道:“舅舅和舅母挑的亲事,我当然放心,的确是不用再操心容华了。” 林涧冷笑,“把她嫁了,你和林家都算是对得起她了。” “罢了,你也不用生气。”昭华反倒劝他,“容华从小没有人好好教导,云柔肯定是故意把她养歪的,有些不懂事,也是在所难免。横竖我这里没事,她将来再有舅舅和舅母安排的好亲事,也能过日子,往后各过各的就是了。” “嗯,不说她了。”林涧点头道。 “涧哥儿,江神医有什么安排?跟你说了没有?” “没有。” 昭华微微沉默,叹气道:“罢了,得过且过,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反正江慕白这个人深不可测,竟然……,算计死了燕王和燕王妃,还是不要去琢磨的好。 林涧看着她的肚子,缓缓说道:“表姐,这个孩子……”他叹了一口气,“以后生下来,就认我做父亲吧,好吗?你放心,我一定会当做亲生孩子疼爱的。” 昭华微微皱眉。 林涧问道:“表姐,你不放心我?” “涧哥儿。”昭华轻轻摇头,“不是不放心,而是……,不放心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么去做他的母亲?我想,等我生下孩子以后,还是把他送回王府吧。” 林涧怔住了。 平心而论,他当然不会喜欢秦少熙的孩子。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昭华隐忍,不想让她担心罢了。既然昭华自己都不愿意要这个孩子,那么送回王府,倒也不失为一条好的归宿,因而也就没有反驳。 昭华闭了闭眼睛,摸着肚子叹气,“我去歇会儿。” 林涧没有多话,“好,我扶你进去。” 而此刻,秦少熙对这一切还毫不知情。 老燕王的丧事,世子继位燕王的一系列仪式,已经让他忙得脚不沾地。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刚刚娶进门的王妃段瑶,新婚三日总是要陪伴的,所以根本没空顾得上昭华。在他的脑子里,昭华自然是在后院安胎的,并没多想。 次日,又是王妃三日回门。 一大早,秦少熙就得陪着段瑶去段家,拜见岳父岳母。当然了,他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燕王,这个拜见也就是打打招呼,并不用磕头行礼的。倒是段瑶的父母,给这位王爷女婿行了个礼,互相寒暄了一阵。 段瑶搂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娘,我都饿了。” 段夫人笑道:“好好好,这就让人摆饭一起好好吃。” 秦少熙自然从善如流,应付流程。 虽然对段瑶这个媳妇没啥感情,但是娶都娶进门了,该走的流程,还是就按部就班的走一遍,横竖也就今天这趟了。他耐着性子吃完了归宁宴,算着时间,已经给足了段家面子,便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段瑶也道:“是啊,家里还办着王爷的丧事呢。” 段夫人点了点头,起身相送,“那今儿就不留你们了。” “娘。”段瑶抱着母亲的胳膊,小小撒娇,“这几天王府忙得很,你得空,也找个时间过来看看我。不然办这么大的丧事,没个大人盯着,我怕自己出差错了。” 段夫人微笑,“好,娘明后天找个时间过去。” 一行人,说着话往外面走。 段家的房子景致很别致,曲曲折折,亭台楼榭也很多,只是走起来高高低低的,略微有些累。原本这也没啥,毕竟走出去就坐马车,但是万万没想到,走到一座蜂腰桥的时候,段瑶忽地踩滑了! “啊呀!”她一声惊呼,脚底打滑,竟然直勾勾的摔了下去。 “瑶儿!”段夫人慌张去拉,结果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摔了下去,惊吓道:“快呀!快扶住,天呐!瑶儿,这下可摔坏了。” 段瑶直挺挺的摔了一个大马趴,疼的直叫,“呜呜,我的腿、我的腰……,啊啊!不要扶我,疼……,疼死了,快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段夫人急道:“快!快叫大夫!” 现场顿时一团乱。 秦少熙微微觉得怪异。 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联系在一起。但是一时间,又抓不住头绪,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但是眼下,他心里有一种本能的预感,那就是……,段瑶要闹幺蛾子了。 “哎哟,这是怎么说?”段夫人叫苦道:“好好的,在自己家里走路都摔着了。我的瑶儿啊,你这个糊涂丫头,怎么不当心?可心疼死娘了。” 段瑶眼泪哗哗的,哭道:“娘,我疼……” “别急,别急。”段夫人赶忙哄劝,扭头又骂丫头,“你们的都是蠢货吗?连个人都搀扶不好,养着你们做啥?现在还愣着,赶紧去找个藤条椅过来啊。” 丫头们吓得慌忙去了。 片刻后,段瑶被人抬着回了房间。 大夫也很快来了。 一诊断,才发现段瑶把腿骨给摔断了,而且伤得不轻,“只怕暂时不能挪动,需要静养几日再看情况。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王妃年轻,打上夹板,慢慢静养几个月就应该能痊愈了。” 段夫人当即抱怨,“几个月?天呐,这可怎么好啊。” 段瑶嘟哝道:“就是,我还要回王府办丧事呢。”抬头看了看秦少熙,“王爷,这可要怎么办啊?要不……,叫人抬我回去吧。” “不行!”大夫当即道:“王妃的骨头都碎裂了,不宜挪动。要是不小心错了位,将来只怕要落下残疾,终生遗憾啊。” 段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道:“王爷,你就心疼心疼我们瑶儿吧。” 既然挪动,都有可能让段瑶残废了,秦少熙自然不能不通人情。再说了,因为王府里还有怀孕的昭华,他其实也不想让段瑶回去,免得两人起争执,因而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王妃在段家修养,先不用回王府去操劳了。” 段夫人忙道:“多谢王爷。” 段瑶也道:“王爷,等我伤好了,一定好好的弥补你。” “你养着吧。”秦少熙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几句保养的话,便要告辞。段老爷和段家几位公子送他出去,一路说了诸多赔罪的话,很是谦卑的样子。但是秦少熙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反倒越来越强烈了。 他来不及细细思量,只想先回去看看昭华的情况,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来到后院,院子里面静悄悄的。 秦少熙自然不用通报,自己进去,掀了珠帘到了内室。看着一个女子背影躺在床上,不由停住脚步,喊了一声,“昭华。” 对方没有回答。 秦少熙以为对方是在生气,也没在意,走到床边坐下道:“还在生气呢?这几天又是忙着办喜事,又是忙着办丧事,实在是不得空。好了,好了,也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该说点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过来。”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一声儿不吭。 秦少熙觉得有点怪,忍不住伸手拉扯了一把,“昭华,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他猛地看清楚了床上的人,不由惊道:“沈氏?!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一百零四章 惊天 沈婉兮浑身瑟瑟发抖。 秦少熙惊怒不已,“说话!” 沈婉兮指了指自己的嘴,摇摇头,表示她不能说话了。 “你嗓子怎么了?!”秦少熙震怒非常,见沈婉兮做了一个口型,跟着念道:“王妃?你是说,王妃把你弄到这里来,还把你的嗓子毒哑了?!” 沈婉兮点了点头。 “混账!”秦少熙气得站了起来,继而惊道:“那你在这儿,昭华又去了哪儿?”他根本顾不得沈婉兮的嗓子,一把将她抓了起来,“快说!昭华去了哪儿?” 沈婉兮不知道怎么说,急了,下床找了一碗茶,沾着茶水在桌子上面写道:“王妃善妒,昭姨娘出府。” “出府?!”秦少熙顿时觉得脑子一片嗡嗡嗡,晕眩不已。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今日段瑶的怪异作为!原来她是悄悄把昭华送走了,所以故意假装跌断腿,不敢回王府啊!难怪啊,她在自己家里走路都能摔着,还能摔断腿!那个大夫肯定也是早就串通好的,这一切早有预谋! 秦少熙气得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 他顾不得沈婉兮这边,当即冲了出去,想要到段家去问段瑶一个说法,最重要的是把昭华给找回来,平平安安的找回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刚到二门,就见一群宫装打扮的人迎面过来。 领头太监唱道:“皇上有旨,燕王跪听接旨。” 秦少熙自然不敢违抗皇命,便是心急如焚,也只能先接了圣旨再说。他上前几步,跪下垂首行礼,“臣,聆听圣训。” 领头太监缓缓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朕之胞弟因故去世,朕心不胜悲痛。责令其子继承燕王,扶灵柩入皇陵安葬,令故人入土为安,即刻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秦少熙闻言一怔。 老燕王才死了三天,按理说,应该做满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法事,才下葬的啊。怎么皇帝这般着急?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和他要去找段瑶的时间冲撞,一刻也不能耽误,根本没有办法去寻昭华,实在是太怪异了。 可是若说,皇帝和段瑶串通起来,又未免骇人听闻! 要是那样的话,岂非连父王的死都有阴谋?父王死,年轻的他继位,然后再被困在皇陵守孝?一个可怕的猜测跳出脑海,把他惊住了。 秦少熙担心,皇帝一直忌惮燕王府的势力,所以阴谋算计死了父王,现在就该把他给困起来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守孝三年,困在皇陵不得离开。三年的时间,足够皇帝把燕王府的势力清除干净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阴谋! 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想到了原本乖巧的段瑶,那天遇到沈氏的时候行为乖张,故意刺激对方,仿佛生怕沈氏不够生气似的。而且,沈氏一向跋扈不假,但是也没有做出要杀了父王的举动。莫非是段瑶又跟沈氏说了什么?把沈氏刺激坏了? 紧接着,又想到了老燕王死得蹊跷。 沈氏的那些灯油是哪里来的?纵使当时大火,丫头婆子们为什么都没有救援?即便泼水不够,拿一床被子裹起来也能灭火啊?真是疑点重重。 偏生段瑶刚刚进门,昭华那边又有身孕,事情太多,搅和在一起竟然没有发觉疑点! 秦少熙的心都彻底凉了。 “王爷,接旨啊!”领头太监催道。 秦少熙回神过来,不动声色的双手举过头顶,“臣,接旨。”然后站了起来,故意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陪笑道:“公公,怎么圣旨这么着急?都不等七七四十九天大法事了。” 太监回道:“皇上说了,大法事到皇陵那边去做,早已经让人准备妥当。” “哦,圣恩隆重啊。”秦少熙一脸感激的样子,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进去换一身衣裳,先进宫叩谢皇恩,再去皇陵。” “不用了。”那太监当即拒绝,“咱家出来的时候,皇上就吩咐过,说是燕王为父守孝乃是人伦大礼,理应当先,其他的事都容后再说。王爷,皇上挑的吉时就要到了,时间不等人,咱们赶紧走吧。” 这么急?一刻都不能等?还是怕他趁机跑了? 秦少熙心里微微下沉,故作为难,“可是我这……,刚去赴了段家三日归宁宴席,还没有换上孝服,这样去皇陵多不合适啊。” 领头太监似乎早有准备,指了指身后,“这不,皇上新让针工局给王爷做的孝衣,一共十二套,足够王爷你换洗穿戴了。” “皇上竟然想的这么周到。”秦少熙满脸感激之色,心却越来越沉。皇帝连十二套孝衣都做好了,明摆着是要让他在皇陵守孝三年,只怕到了皇陵就该宣布圣旨了。 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情知太监不会让他继续拖延,未免惹得对方起疑,就假装顺从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跟公公去皇陵,等公公回了宫,替我先向皇上谢个恩,回头再亲自进宫叩谢。” 领头太监点头,“放心吧,一准儿把话带到。” 秦少熙欠了欠身,表示客气,然后才一马当先领头走在前面,径直出了王府。刚到大门口,就见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以及一群穿戴整齐的禁卫军,……这哪里是护送灵柩,分明就是防止他半路跑了。 领头太监在后面喊道:“赶紧的!把老王爷的灵柩护送出来,即刻去皇陵。” 秦少熙稳稳坐在马车里面,心里思绪飞转。 老燕王的死只怕和段瑶脱不了干系,但是明面上,却是废妃沈氏反疯杀了老燕王,都是沈氏的罪孽!而昭华,他忽然间猛地心惊,……如果段瑶参与了谋杀老燕王的阴谋,那么针对昭华,肯定就不是简单的吃醋了。 昭华,孩子,恐怕要成为皇帝手中的人质! 秦少熙额头上青筋直蹦,目光寒冷,凌厉刺人,仿佛一柄随时取人性命的利剑!不过倒是有一点可以放心,昭华现在,肯定是安全的了。 毕竟,她和孩子都是有用的。 又或者,昭华也是这个阴谋其中的一员?不不不,应该不会!昭华本来是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也不愿意留在燕王府,她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秦少熙忽然抬起右手胳膊,看着上面那个点上去的小红点,……相思蛊!虽然他并没有真的中了相思蛊,但是他对昭华痴情表演这么多日子,江慕白肯定以为已经成功了。 所以说,江慕白只要控制住昭华,就以为能用相思蛊控制住他,一切完美无缺。 那么,江慕白是皇帝的人? 似乎不对,江慕白、林涧、九皇子,江慕白应该是九皇子的人!而皇帝和父王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虽然忌惮,但是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应该不会突然下手。也就是说,这一切的阴谋,都是九皇子假借皇帝之名,而设下的巨大圈套! 九皇子,呵呵,未来的君王! 如果说皇帝和老燕王还有兄弟手足之情,那么九皇子和他,从小就不在一起长大的堂兄弟,谈何感情?在权力的巨大诱惑下,九皇子会对燕王府出手并不奇怪。只不过,九皇子从几年前就开始预谋,把江慕白安插在王府里,心机深沉啊。 秦少熙已经大概理清楚了思绪,猜出了这一个巨大的阴谋,从几年前就开始密密麻麻的织网,今天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五章 谋算 很可惜,即便此刻他猜到了,看透了,但是也为时已晚。 马车和灵柩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很快到了皇陵。 皇陵周围更是戒备森严,秦少熙真是插翅难飞!而且一如他猜测的那样,刚到皇陵,圣旨又下来了,“…………故,责令燕王秦少熙为父守孝三年,不得擅自离开皇陵!” 秦少熙此刻已经没有多少惊动,平静的接了旨,“臣,遵旨。” 他去了里间,换上了皇帝事先准备好的孝服,给老燕王的灵柩磕了三个头,然后便静静的跪在一旁,做起了孝子贤孙。 领头太监过来道了一句,“王爷,咱家先回宫复命了。” “好。”秦少熙点点头,说道:“哦,对了。方才我出来的匆忙,忘了跟家里的人交待一声,只怕他们还不知情。等下公公派两个人,一个去段家通知一下,叫王妃就在段家慢慢调养,先不用回王府了。另一个去王府找下昭姨娘,让她好生在王府里养胎生产,不必担心我,仔细看着孩子便是。” 他这么说,好像完全不知情,只是安排把妻妾分开而已。 倒也合情合理。 领头太监没有怀疑,点头道:“王爷放心,一定给王爷你安排好了。”说完,便带着小太监们离去,很快走远了。 秦少熙脸上顿时浮起一层阴云。 他心里很是清楚,如果就这么按兵不动待在皇陵,那么注定就要被困三年!等三年时间过去,燕王府的势力早就被瓦解的一干二净!如果到时候皇帝还活着,多半还念着他是弟弟的唯一血脉,让做一个富贵王爷。 可是皇帝总会死的,等到九皇子登基,自然不会和他谈什么堂兄弟的感情,直接除掉才更放心!他这燕王一死,昭华那边的孩子再出个事儿,以后就再也没有燕王这一支了。断子要绝孙,斩草要除根,呵呵……,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秦少熙不想等到被切的那一天,想要改变,就必须从皇陵里面逃出去。 只要他回了扬州,燕王府豢养的军队势力,以及江南天险,就能让朝廷忌惮不敢随意宰割!甚至,呵呵……,都是太祖的子孙,皇位谁都可以做!九皇子要是逼急了,大不了反了朝廷,打了江山自己坐!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他平安回到扬州,才能谈后续事宜。 秦少熙开始陷入深思。 山庄里,昭华也在忧心忡忡,与林涧道:“王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我总觉得,事情只怕还没有完,还得出点什么乱子。” 林涧劝她道:“你多心了,老燕王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乱子呢?” “涧哥儿,你把人心想的太好了。”昭华摇摇头,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叹道:“老燕王虽然死了,秦少熙这个新燕王还活着啊。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据说多半是儿子,那也是燕王府的血脉啊。” 林涧闻言脸色微变,震惊道:“你是说,朝廷要把整个燕王府斩草除根?!” “是与不是,我暂且还不知道。”昭华往椅子背里靠了靠,眼眸中浮起一层水雾波光,迷迷蒙蒙的,“只不过,江慕白这个人我一直看不透,太过深沉了。” 林涧没有反驳,点头道:“他的确是叫人看不透。” 昭华轻声道:“我总觉得,他的身份只怕不是大夫这么简单。至少……,也应该是九皇子身边的谋士,甚至还可能更深,总之不是一个寻常的人。而他,看起来好似春风拂面一般温暖和煦,其实冷酷无情,所以没有白白成全你我的道理。” 林涧想不出什么劝解的话,只能道:“毕竟老燕王是皇上的胞弟,现如今太后也还健在人世,我想……,皇上总不会对燕王府赶尽杀绝的,太后娘娘肯定也不答应。无非是趁着老燕王死了,秦少熙刚刚继位,人又不在扬州,会削掉燕王府的一些势力吧。” “皇上固然会念及几分手足之情,可是九皇子呢?”昭华反问道:“九皇子和秦少熙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却从小不在一起长大,谈何感情?再者,也不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自然眼里只有权力了。” “你是担心,九皇子会对燕王府下狠手?” “不是担心。”昭华平静道:“而是肯定!不然的话,九皇子不会在几年前,就把江慕白安插在老燕王的身边,其心巨大啊。再者,明面上来说,老燕王是被废妃沈氏烧死的,可是私底下,我总觉得和九皇子脱不了干系!” “这……”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九皇子暗地里唆使的。那么,他连亲叔叔都能下手,对于秦少熙这个堂兄弟,又有什么不能下手的呢?”昭华想到秦少熙有可能会死,心口猛地一紧,转头看向林涧,“你想法子,让人打听一下王爷的消息。” 林涧微微迟疑,有些吃醋,“你……,担心他?” 昭华的表情也是略微凝滞,继而缓和,“是啊,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对我却是不错的。而且,他还是我的孩子的父亲,总归还是不希望他死,盼着他活着。如果他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生下孩子,就送回扬州给他养着吧。” 林涧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也很快释然,微笑道:“表姐你一向良善怜悯人,又和王爷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担心他,也是人之常情。” 昭华轻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林涧认真道:“你放心,我等下就找人去打听王府的消息,一定不瞒你。”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掖了掖被子,“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昭华轻轻点头,没说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林涧对昭华是一片赤子之心,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去做到。因为担心江慕白的人不愿意打听,便假说下山去给昭华买糕点,亲自跑了一趟。然而等到的消息却是震惊,他心急如焚,忙不迭的赶了回去。 到了门口,却迟疑着要不要把消息告诉昭华。 因此一直在门口徘徊打转。 昭华早就没有睡了,在里面瞧见了他,推开窗户,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敢告诉我吗?”忍不住提起心弦,“王爷他……,还活着吗?” 林涧不敢再迟疑,让她担心,赶紧推门进去。 昭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跟我说实话。” “王爷活着的,你别瞎想。”林涧赶忙道了一句,然后才说,“皇上有旨,让王爷去皇陵守孝三年。人倒是没事,但……,只怕三年时间都出不来了。” 昭华顿时花容失色,“皇陵?守孝三年?” “你怎么了?” “这还叫没事?!”昭华缓缓坐下椅子里,摇头道:“涧哥儿,你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不懂人心险恶啊。王爷他……,这分明就是被软禁了!三年时间,皇上……,不,应该说是九皇子,肯定会把王府的势力铲平的!” 林涧迟疑道:“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酣睡?九皇子忌惮燕王府的势力,想要除掉,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吧?即便如此,王爷也依旧是王爷啊。” “你呀。”昭华急得叹气,“斩草要除根,懂不懂?皇上活着的时候,太后还在的时候,王爷自然还是王爷。可是等太后和皇上驾崩以后,九皇子登基,难道他还能再容忍一个势力庞大的燕王府吗?只怕,不得善终啊。” 林涧震惊道:“你是说,九皇子会杀了秦少熙?!” 第一百零六章 决定 昭华闭了闭眼睛,睁开道:“九皇子不仅会杀了秦少熙,还会……,杀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果是女儿,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但是儿子肯定是不能留的。” “这……” “涧哥儿,事情果然没完。”昭华虽然心惊胆颤,但是早有预料还算并不慌乱,“眼下看来,王爷、我,还有孩子的性命,甚至包括你这个知情者,能活到什么时候,全都看皇上什么时候驾崩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昭华轻笑,语气顿了顿,“皇上在,如果还念及和燕王的手足情,应该会留燕王府一条退路。如果皇上驾崩,九皇子登基,那么手握重兵的燕王府,必定是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除掉的!” 她不由惨笑,“到时候,不光秦少熙要死,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活不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林涧慌了,“秦少熙的生死和我无关,还可以不管,可是如果牵连道你,我……,我也不想活了。” “你先别急。”昭华安抚他,“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皇上还在,秦少熙和我们母子应该都没事。只不过……,江慕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不,应该说是九皇子不会放过,将来的事还真不好说了。” “表姐。”林涧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死,我也绝不独活!” “不!别胡说。”昭华皱眉,“舅舅和舅母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了,岂不是让林家绝了后?那我可就是罪人……”话没说话,忽然感觉肚子一阵抽痛,像是宫缩一般,一阵阵的疼得厉害。 “表姐,你怎么了?”林涧见她脸色难看,担心不已。 “我、我……,怕是……”昭华说话断断续续的,额头上汗珠都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艰难的咬牙,“怕是真的要生了。” “啊?!”林涧顿时愣住了。 昭华知道他不懂生孩子,就连自己也不懂,当即忍着疼痛喊道:“你去!快,去让丫头找接生婆,江慕白……,应该、应该早有准备。” 毕竟她肚子里的是燕王府血脉,完美的棋子,九皇子一派肯定要先留着的。要生要死,也得他们看利益价值再做决定,由不得她选择。 林涧“哦”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去了。 果不其然,有如昭华猜测的那样,接生婆是早就准备好的。听说昭华发动,当即训练有素的一群人进来,叫她怎么用力,怎么生孩子,还有丫头们进进出出的打热水,整个屋子一团热闹。 昭华却是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表姐,你怎么样了?”林涧被拦在了外面,进不去,只能焦急的守在窗口眺望,结果窗户也被婆子关上了。 “啊……”昭华的肚子一阵阵的痛,时间隔的越来越短,就在她疼得感觉整个世界都要碎裂的时候,“哇……!”的一声清脆啼哭,响了起来。 虚脱中,婆子抱着一个小婴儿过来笑道:“恭喜啊,是个哥儿!” 恭喜?昭华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原本生了男孩儿应该高兴的,可是现在,却只有重重害怕担心。如果是个女儿,九皇子或许还不需要赶尽杀绝,但是燕王府的嫡孙却是留不得了。 昭华眼中喊着热泪,看着那个陌生的小东西,想着即将要做一个母亲,却又做不好这个母亲,不由痛苦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好无力,好难过,忍不住后悔当初稀里糊涂的,就怀上了这个孩子,还不如没有呢。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移开视线,继而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涧坐在旁边守候着她,见她一睁眼,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看,忙道:“孩子平安,奶娘抱出去喂奶了。” 昭华“嗯”了一声,放下心来。 林涧忍不住微微心酸。 如果……,他和昭华有个孩子,该多好啊?而不是,看着她关心和秦少熙的孩子,心里总淡淡的不是滋味儿。 孩子!他想到这里,忽地多了几分新的希望。 等昭华养好了身体,他可以和她一起努力孕育一个孩子啊。不不,一个不够,最好是三、五个,一群孩子膝下承欢才最好。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俩都还能活着。 要怎么样才能逃走呢?林涧不自觉的想到了这上头,趁着周围没人,压低声音,对昭华悄声道:“现在孩子也生下来了,他们手里有了小小人质,应该会对你看得松一些吧?毕竟九皇子在意的是燕王府的血脉,哪里关心你一个姨娘?不如……,我们趁机逃走。” 昭华目光惊诧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涧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兴奋了,微微不自在,又是担心,“你舍不得孩子,是吗?可也不是我自私,实在是孩子被奶娘们看着,根本就走不了啊。” 昭华轻笑,“表弟,我们也一样走不了的。” 林涧却不死心,执着道:“可是你肚子里已经没有了孩子,对九皇子已经失去价值,留着你有什么用呢?至于我,那更是没有利用价值了。” “不。”昭华轻轻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江慕白凭什么这么看重我?总不能是因为他被我感化了吧?其实,他在我和秦少熙的身体里,种下了相思蛊。” “相思蛊?” “嗯。”昭华靠在软软的紫菀花枕头上,一头青丝披散,“其实,秦少熙本来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脾气又坏。之所以对我一直宠爱有加,都是因为相思蛊的原因,情不自禁对我好罢了。” “你是说……”林涧渐渐明白了,惊骇道:“江慕白……,不,九皇子要通过你,去控制秦少熙?所以,只要秦少熙还没有死,你就绝对不能离开?!” “差不多吧。” “不!”林涧愤怒的站了起来,气道:“江慕白怎么可以这样对?九皇子怎么能这样对你?你……”忍不住担心的看着昭华,上前仔细瞧了瞧,“那你身体里可有蛊虫?平时可以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将来会不会有影响?” 他一连串的问,显然是关心担心极了。 昭华却是淡淡的笑,“平时没有什么异常和难受,至于将来……,我觉得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活到什么时候吧。” 一席话,把林涧说的垂头丧气不语了。 “好了,涧哥儿。”昭华心疼的看着他,叹气道:“其实,我虽然被卷入这场宫廷斗争中来,但是杀了云柔,已经死而无憾了。倒是你,无故被牵扯进来,将来还很有可能有性命危险,才是……,不值得。” “不,我也死而无憾。”林涧认真的看着她,笃定道。 “我相信你。”昭华浅浅微笑,“但是,你是舅舅和舅母唯一的儿子,林家香火的继承人,我不能让你这么白白枉死了。” “表姐,你要做什么?” “涧哥儿,听我的话。”昭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传过去温度和温柔,“我想办法,让江慕白放了你走,你乖乖回去。” “表姐……”林涧急了。 “你听我说。”昭华脸色肃然,正色道:“如果我还能活着出来,一定去找你!如果我命里活不了,那也是真的死而无憾,不怪谁,只能说和你命里无缘。我感念你愿意和我同生同死的情分,但是却不能看着你这么做。” “我不答应。”林涧目光灼灼,犹如烈火在他双目里熊熊燃烧,“我绝对不能看着你一个人赴死,绝不!” 第一百零七章 人质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昭华沉色道:“你要是敢为了儿女私情,自寻短见,那就是对林家不孝,对舅舅和舅母不孝!我就是到了地下,也不和你相认,生生世世注定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如果我违背誓言,就让我生不为人,死不入坟!” “表姐,你……,你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林涧的眼睛潮湿了,哽咽道:“可是我怎么忍心看你一个人受难?你死了,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昭华反倒微笑,淡淡道:“不,你要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她眷恋的看着林涧的眼角眉梢,声音犹如浮云,“只有你活着,才有人记着我,每年给我坟前上香,不然我死了也是一个孤魂野鬼。” “不……”林涧的眼圈儿都红了。 “涧哥儿。”昭华眼睛亮亮的,鼓励他,“也许我不会死呢?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去苏州找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等我。” 林涧像是一只霜打了茄子,沉默不语。 是的,他为了昭华的确不惧一死,但是父母生养之恩大过天,岂能完全不顾?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的确是不孝。而且如同表姐说的那样,他死了,就连给她上坟的人都没有,多可怜啊。 但是,他又怎么能独活? 如果表姐真的死了,那么他就回去和妻子努力生个孩子,给林家留个后,再找个清净地方追随表姐吧。只要生下了孩子,给林家留下血脉,纵使他的死会让父母伤心,也算不得不孝了。 再说了,表姐未必就要死啊。 表姐还有可能活着,哪怕是一线希望他也会等她,等到云开见月明。到那时,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顾,两个人生生世世相伴在一起。 永远,永远……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奇异安宁。 昭华顺顺利利的坐完了月子,身体恢复的很快,仗着年纪轻,身材很快就和之前差不多纤细了。如果没人说,根本就看不出她曾经生过孩子。而那个小小婴儿,一天一天好似吹气球似的胖起来,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林涧每天陪着孩子一起,看着小家伙越长越大,每天变化,看着他第一次笑,第一次吐口水泡泡,第一次……,无数个第一次,渐渐不自觉的生出感情。 他问昭华,“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吧?你想好没有?” 昭华穿了一袭桃粉色的衣衫,满头青丝随便一束,目光温柔的看着大红襁褓里的小小婴儿,轻声细语道:“想过了,就叫炼吧。” “炼?” “嗯,人间炼狱的炼。”昭华勾起嘴角,清丽绝尘的脸上透出悲伤,“我们现在就处在一个人间炼狱,百炼成钢。若是能过化解过去,还有一条命在,算是重获新生。如果这个坎儿过不去,那就……,那就炼化了吧。” 林涧听了这番言论,顿时沉默。 他何尝不知道生死未卜?可是他却束手无策,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权贵抗衡,更不用说九皇子是未来的储君,下一任帝王。 生与死,完全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自己做不得主。 “好了,不说这些叫人难过的了。”昭华脸上露出微笑,眉眼弯弯,被粉色衣服所衬,有一种三月桃花扑水的妩媚,“昨天就出了月子了,今儿精神又不错,咱们带着孩子去后院逛逛,有一日乐一日吧。” “好。”林涧附和微笑,转身给她拿来了大红羽纱的披风。 昭华穿戴好了,抱着孩子,便和林涧一起出门去了后院。因为怕孩子小,没敢到院子里头去吹风,而是隔着后门,坐在门边欣赏外面的景色。只可惜现在不是春光明媚的时节,并没有多少景致可以看,倒是有点萧瑟之意。 蓝天白云之下,青瓦白墙的房子孤孤单单的矗立,岁月寂静无声。 昭华的心思飘飘浮浮的,不自觉的,想到了秦少熙。她已经知道了秦少熙的处境,听说了他被幽禁在皇陵,可是既帮不上什么,内心也没有太大的波动。秦少熙之前对她的确是不错,但是因为相思蛊,恐怕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感情。 而她,又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实在生不出太多少女芳心。 她对秦少熙,自然有感动的时候,也有心动的时候。可惜一直没有岁月安好的环境,来慢慢滋养这份感情,断断续续,始终没有长成参天大树。 而现在,又是生离死别。 昭华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那小小的、白白胖胖的宝贝,已经出落的五官精致,隐约能够看到秦少熙的轮廓。这是……,他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想到此处,昭华的心猛然一阵钝痛,随后弥漫开来。 “表姐,表姐!”林涧不停的呼唤她,轻轻摇晃。 “怎么了?”昭华回神过来。 “有人来了。”林涧努了努嘴,朝着对面长长的连廊方向看去,悄声道:“瞧着那些人的打扮,像是……,宫里头的人啊。” 他这么一说,气氛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宫里?”昭华也是提起心弦,她可不会觉得宫里的人会带来好消息,但即便知道是坏消息,却也没有办法抗拒逃走。 她轻轻握住了拳头,下意识的,把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领头的太监走了过来,唱道:“燕王府陆氏接旨。” 圣旨?!昭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停往下沉。她强打精神抱住了孩子,缓缓跪了下去,口中道:“林氏接旨。” 领头太监开始宣读圣旨,声音高亢,“今有陆氏女,闺名昭华,入燕王府服侍已经一年有余,且诞育有子,故而册封为燕王侧妃。另有陆氏诞育的幼子,乃是燕王府唯一血脉,册封为燕王世子,钦此。” “侧妃?世子?”昭华愣住了。 竟然是这么大的两个个惊喜?不太可能吧。 领头太监不耐烦道:“林氏,快点接旨啊。” 昭华忙道:“妾身接旨。”她将孩子递给了旁边的林涧,然后双手过头,缓缓的接住了明黄色的圣旨,整个人还是一头雾水迷茫。 总觉得,不应该有这样的好事儿。 “恭喜陆侧妃,恭喜小世子了。”领头太监笑道:“皇上还有口谕,说是老燕王去世以后,太后娘娘很是伤感挂念,想见见老燕王的嫡孙,所以特命陆侧妃带世子进宫一趟。” “进宫?!”昭华迟疑了一瞬,下一刻,瞬间明白过来了。 什么陆侧妃,什么世子?呵呵,皇帝故意把他们母子的位分抬高,然后接到宫中,不过是作为一个重要人质罢了。 可是,她无法反抗。 昭华满心悲愤的缓缓磕头,握紧了拳,“是,妾身领旨。”她转过头看向林涧,看到了他眼里的拒绝之色,却毫不犹豫的道:“表弟,把世子给我。” 林涧急了,“表姐,你就这么进宫……” “你闭嘴!”昭华一声断喝,“我和世子进宫,那是太后娘娘仁德,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恩典,你应该跟着我一起高兴,别的就不用说了。”说着,伸手去抱孩子,用眼神狠狠的盯着林涧,“涧哥儿,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林涧心中悲凉无限,缓缓松手。 昭华当即起身就走,免得林涧再说出什么不当言论,反倒害了他。她一路紧紧的抱着孩子,跟着太监们,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就这么走掉了。 只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 第一百零八章 真相 昭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来到皇宫禁城。 马车缓缓停下,太监唱道:“陆侧妃,到了。” 昭华抱着孩子下了马车,抬头一望,便是气势巍峨如山的重重宫殿,琉砖璃瓦、飞檐卷翘,以及那大红色的朱漆柱子,每一样都在透出皇家威严。 她不敢乱看,跟着太监的指引一路低头行走。 到了一处宫殿停下,里面出来一个穿着体面的宫女,说道:“皇贵妃娘娘说了,皇上忙于政务,暂时不得空面见小世子,先让进去说话。” 昭华低头应道:“是。” 太监便在殿外停住,改为大宫女引领往里面走。 昭华只觉得殿内满室的金碧辉煌,一路穿过了好几挂水晶珠帘,才到了内殿,里面层层叠叠的绡纱垂下。每隔五、六步,就有一名宫女低头候命,皆是淡纱彩衣,一屋子的人却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鎏金古兽双耳熏炉内,透出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味道,恍若蓬莱仙宫。 昭华在内室站定,便有人过来放下跪拜的垫子。她小心的抱着孩子,然后低头缓缓跪了下去,口中道:“妾身拜见皇贵妃娘娘。” “起来吧,免礼。”正中央传来一记娇软的女声,听起来,倒像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完全不像是中年妇人。要知道,九皇子殿下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皇贵妃是他的亲娘,再怎么也是三十五岁以上了。 昭华心中轻叹,深宫贵妇就是保养得宜啊。 皇贵妃似乎挺温柔,挺好说话的,又道:“陆侧妃一路远到而来辛苦了,而且又是才出了月子,身子虚弱,快帮陆侧妃把小世子接住吧。” 当即有一个嬷嬷上来,说道:“陆侧妃,奴婢替你抱着小世子。” 昭华舍不得,可是当着皇贵妃的面儿,又是身在皇宫,舍不得也只能舍得,勉强打起笑容客套,“好,辛苦嬷嬷了。” 那嬷嬷便伸手接了小世子,还好,并没有走远,而是静静立在旁边。 昭华一直低着头。 皇贵妃又道:“陆侧妃,九皇子在后面等你。” 啊?!昭华吃惊不已,不由抬头,“这……,是从何说起?”她是燕王侧妃,去见九皇子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啊?偏偏皇贵妃说的这么自然,真是稀罕了。 不过因为吃惊抬头,倒是看清楚了皇贵妃长相容貌。 皇贵妃的确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如同声音一样,仿若二十五、六岁的人,难怪这些年一直圣宠不衰。她懒洋洋倚在贵妃长榻上,华锦绣衣、珠玉堆垒,手腕上三连金镯更是耀眼,一派深宫贵妇的华美风韵。 见昭华吃惊也没有生气,只是微笑,“你去见见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昭华简直一头雾水。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可能跟皇贵妃叫板,免得小命不保。心下琢磨着,应该是九皇子有事要交待她,所以趁着在皇贵妃宫里单独一见。想到此处,又不免担心起秦少熙来,九皇子肯定不会放过秦少熙的! 该不会,是要她加害秦少熙吧?昭华心里一阵打鼓。 到了后院,院墙边上的蔷薇花开的正好,花瓣并聚簇在一起,鹅黄色的花蕊娇嫩柔软,上面扑散着黄绒绒的花粉。一丛丛攒成花团,分散在深浅绿叶中,明绿莹白、水珠凝滞,浓浓春色开得煞是喜人。 九皇子殿下背对而立,穿了一袭宛若耀眼积雪般的银白狐裘,内里则是杏黄色的四爪龙亲王服色,整个人雍容贵气、丰神俊朗,透出无上的矜贵非凡。 他缓缓转身,微笑看着昭华,“来了。” 昭华听着他口中吐出熟悉的声音,顿时如遭雷劈,“你……,你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变得和江慕白声音一样了?” 九皇子轻笑,“你居然问本王是人是鬼?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昭华吓得连连后退。 太诡异了!九皇子殿下以前见过一次,分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江慕白的声音?难道大白天的,九皇子殿下被鬼附身了。 九皇子却往前走了两步,一抬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人皮,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人皮面具!他在脸上轻轻一贴,顿时变了模样,豁然便是江慕白那张清俊无匹的脸,眼角眉梢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在燕王府,一直都是盯着人皮面具行走的。 江慕白……,九皇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昭华感觉快要晕过去了。 她瞬间明白,九皇子殿下竟然屈身为一介大夫,化名江慕白,长期潜伏在老燕王的身边谋划。废妃沈氏的发疯,老燕王的死,以及现如今的燕王秦少熙被幽禁,还有她和小世子困入宫中,全部都是九皇子的手笔。 可惜,明白也为时已晚了。 昭华脸色惨白,整个人轻飘飘的福了福,“给九皇子殿下请安。” “你我从前就是旧识,不必拘礼。”九皇子在石凳上缓缓坐下,清风掠过,吹得他的衣袍翻飞不已,徐徐道:“我的母妃皇贵妃娘娘,娘家便姓慕,祖籍在江南水乡,当地生产碧叶白莲,所以才化名为江慕白。” 昭华一语不发。 九皇子也不介意,继续道:“你在这儿,只管安心住下。我母妃是一个性子慈和的人,很好相处的,你也是懂规矩、识大体的,想来应该相处和睦。” 昭华凄惨一笑,“和睦?九皇子可真是会说笑啊。” 九皇子清俊的容颜微微不悦,眉头轻挑,“不然你以为呢?是不是想着,我会对付燕王秦少熙,你和世子也是难逃一死?所以觉得我是在愚弄你。” 昭华亦是反问:“难道九皇子殿下还会留我们性命?” “呵呵。”九皇子狭长的凤目轻轻眯起,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们?为什么要落一个残害手足的名声?别说你和小世子是安全的,只要秦少熙老老实实,待在皇陵不闹事,我也不会对他怎样。” 昭华先是怔住,继而脑子里面转了转才明白过来。 九皇子是想一个仁慈的名声。 即便将来登基了,也要把秦少熙和他们母子软禁,用以成全他善待堂兄弟的美名。不然的话,若是秦少熙死了,她和小世子死了,便会有人怀疑起老燕王的死,这对刚刚登基的九皇子名声不利。 也许会引起别人的攻击。 看来……,九皇子的对手还不少呢。 当然了,如果秦少熙逃出皇陵,那就正好给九皇子杀了他的借口,名正言顺!可惜秦少熙那样暴烈的性子,又不是林涧,怎么可能会在皇陵憋屈一辈子?所以,这又注定是一个不解之局了。 九皇子像是能够看穿人心,徐徐说道:“小世子呢,我会让人好好照顾的。等过几天找个机会,你去见见燕王,把利弊得失给他分析分析,让他老实一点儿。” 昭华明白他的意思,却是苦笑,“他怎么会听我的?”继而心思一顿,“你是说,秦少熙中了相思蛊,所以会听我的?”方才倒是忘了这个茬儿,现在心下细想,如果秦少熙因为相思蛊听她的话,乖乖的在皇陵呆一辈子,也说不好是他的福气。 毕竟造反这种事,不过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大部分都是失败身亡罢了。 却不料,九皇子轻嘲笑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相思蛊。” 昭华震惊无比,“你说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的呢?”她连连摇头,“若是没有相思蛊,秦少熙怎么会对我百依百顺?这不可能!” 第一百零九章 魅惑 九皇子淡淡道:“很简单。我事先找人透露,让秦少熙知道我要下相思蛊,他便自以为掌握了重要秘密。所以,他就假装中了相思蛊,对你百依百顺。然后他再暗地里查探我,的确也查到了不少问题,但是没用,老燕王对我深信不疑,秦少熙不敢动我。” “这……”昭华震惊了。 “昭华。”九皇子散去了身上的威严,声音缓和,仿佛又成了当初那个温柔和煦的神医江慕白,目光清澈看着她,“我曾经两次救过你的性命,对不对?” 昭华不能反驳,点头道:“是。” 九皇子便道:“那么,救命之恩我不用你涌泉相报,只需要你替我办成这件事,不算过分吧?只要你能让秦少熙老老实实的,我便给你们母子一条活路,也给他一条活路。” “可是……”昭华迟疑摇头,“既然秦少熙并没有中相思蛊,我……,我的话,他怎么可能听呢?而且,还是要他做一辈子的傀儡,他不会答应我的。” “呵呵,当然不会了。”九皇子浅淡一笑,眼眸里面却闪出寒光,“所以,需要你天长日久的在他身边陪伴,不离不弃感动他。然后嘛,再找机会……,下药!” “不!”昭华本能的就拒绝了。 “不?”九皇子身上的温和完全退却,不复江慕白的那种谦和文雅,而是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怎么?秦少熙对你虚情假意,你却感动了?爱上他了?还是说,被他睡过就把心都丢了?” “你胡说!”昭华气得脸色涨红。 九皇子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有资格说不吗?不说小世子还在我的手里,就说你和林涧的那笔子男女烂账,要是被秦少熙知道,哈哈……,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你……!”昭华震惊于对方的无耻,又是后悔,“你故意让涧哥儿和我在一起,让我们朝夕相处,为的就是今天好用来要挟我!” “不然呢?”九皇子嘲笑道:“你也不必装什么贞洁烈女,身心早就许给两个男人,何必再死撑心疼秦少熙呢?如果你要是心疼他,那么林涧的死活还顾不顾?” “不要伤害涧哥儿!” “哈哈!”九皇子松开了她,大笑道:“这么说,两个男人你都舍不得,都爱了?但是很可惜,要是你不能让秦少熙做一个傻子听话,林涧就必须死!青梅竹马的初恋,朝夕相处的丈夫,你自己好生选一个吧。” 昭华目光震惊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九皇子又逼近过来,再次捏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轻轻在她的脸上滑过,“还是说,只要男人对你好,和你温存,你都会爱上舍不得?要不然,我也好好的疼爱你一番,就会乖乖的听我的话了。” “你住手!”昭华羞愤交加,拼命挣扎试图逃脱。 可惜九皇子虽然看起来仙风道骨,但实际上却是常年习武,力气大的根本不容她抗拒。纤细修长的手指往下一滑,落在她的衣领口,轻轻一勾,露出半幅雪白的春色,玲珑曲线的身段,“昭华,我两次救你于危难之中,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忍心负我?” “你疯了!”昭华气得抬手就要打他。 九皇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又抓住了另外一只,将双手都掌握住,声音诱惑道:“你要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我给你安排一个良家女子的身份,做我的后妃,如何?我待你不算薄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二嫁做你的妃子?!”昭华脸色惨白,惊恐无比的看着九皇子,好似江慕白那层斯文的皮不在,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了。居然说什么让她乖乖听话,事成之后做他的后妃?简直荒唐之极!荒谬之极! “你不信我?”九皇子轻笑,继而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昭华惊吓道。 “你见了就知道了。”九皇子松开了她,一派正经君子的模样,领着她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宫,去了他的王府。进了内院,便吩咐丫头道:“去把万夫人叫来。” “万夫人?”昭华疑惑不已,她不认识什么万夫人啊。 片刻后,一个年轻的少妇从门外进来。 因为是逆光看不清模样,只瞧着她穿了一身烟霞色的袄儿,配月白裙子,头上戴着金簪翡翠,很是温柔的气韵。隐约间,似乎……,又那么一点眼熟,但是还想不起对方是谁。正在迷惑之际,对方便温柔的福了福,“给殿下请安。” “你……!”昭华顿时如遭雷劈,惊吓道:“世子夫人!” 对面的少妇抬起头来,正是沈婉兮,见到昭华也是很吃惊的样子。不过片刻,就平静下来回道:“姑娘,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世子夫人,妾身姓万,乃是九皇子殿下的侍妾。” “我……”昭华想说自己没有,继而又是苦笑,沈婉兮分明不愿意承认以前的身份,她说没有认错又有什么用?心中惊骇不定,缓缓转头,看向笑意深深的九皇子,“你……,居然这样了。” 九皇子轻笑,“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和她勾搭上的吧?自然是在燕王府的时候,这有什么好问的?秦少熙对她一直不闻不问,让她受活寡,我不忍心让佳人受苦,自然就要好好帮一帮她了。” 他挑眉,看向沈婉兮问道:“我以前对你好不好?现如今,燕王府出了事,我把你接到府上做夫人,薄待你没有?你是愿意跟我,还是跟秦少熙?” 沈婉兮脸色涨红,显然对这些问题很是羞涩难堪。 九皇子脸色攸然转冷,“若是不满意,就走。” “不!不不。”沈婉兮顿时慌了,赶紧跪下,“殿下对我一直都很好。若是没有殿下,我早就一具行尸走肉了。到了府上,殿下对我也……,也甚恩爱。”咽了咽口水,“秦少熙对我薄情,我岂能愿意跟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当牛做马都愿意服侍殿下。” “听见没有?”九皇子侧首朝昭华笑道:“看看,我的话没有假吧。” 昭华浑身都是僵硬的,颤声道:“哪有如何?沈婉兮……,不,万夫人愿意跟你,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我已经是秦少熙的女人了,他是燕王,是你的堂弟,你怎么可以跟堂弟抢女人?我……”她鼓起勇气,“我不愿意。” “哈哈,有骨气。”九皇子笑了起来,一挥手,“都退下。” 沈婉兮目光复杂的看着二人,咬了咬唇,没说话便温顺退下了。 九皇子等人退尽,一把将昭华拉到怀里,狠狠捏住她的下颌,然后毫无征兆的低头吻了下去,继而轻佻道:“怎么样?比起林涧和秦少熙如何?” 昭华羞愤交加,怒道:“你疯了!” “疯了?”九皇子目光灼灼好似烈火,似乎要将她一瞬间吞噬,轻轻笑道:“很意外吗?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长得很美,身段很好?男人对你有兴趣,天经地义。不然秦少熙和林涧怎么会对你那么好?呵呵,我也是男人啊。” “你只是想找一个玩物!”昭华愤怒无比,斥道:“你厌恶秦少熙,所以就想玩弄他用过的女人,沈婉兮,还有我,都是用来满足你变态的征服欲!” “哈哈!”九皇子气极反笑,“你说我是变态?好好好,那我今天就变态给你看一看,让你体会体会好了。”他猛地一把抱起昭华,见她放在桌子上,欺身压下,“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谁睡了你,你就对谁死心塌地!对不对?” 昭华知道底下要发生什么事,惊恐喊道:“不,不要!” 第一百一十章 劝说 九皇子气怒交加,脸上还带着得体的微笑,眼里却是怒火滔天,用力一把就撕碎了她的衣襟,呵呵笑道:“等我睡了你,你也就会替我着想了。” 正在此时,门外忽地来了一个宫女,喊道:“殿下,皇上传召。” 九皇子不悦的停下动作。 他眉头一皱,“真是扫兴!”旋即将昭华拉了起来,还温柔体贴的替她整理发髻,扶正了金钗,然后轻笑,“我说的话,你自己慢慢想清楚,别走错了路。” 昭华像是劫后余生,一颗心扑通乱跳不停,脑子里嗡嗡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更没有话回答,整个人都傻掉了。 九皇子整理衣襟,丝毫看不出刚刚才要对女人动粗,一派气度雍容的走去,吩咐道:“叫万夫人过来,陪着陆侧妃,让万夫人好好的劝一劝她。” 昭华一下子软坐在地上。 江慕白,哦不……,江慕白只是一张斯文的皮,而内里却是九皇子这个败类!他机关算尽,人心算尽,不仅用林涧和世子的性命来威胁,甚至还用她的清白来威胁,让她对他听之任之,成为他手中听话的棋子。 不一会儿,沈婉兮脸色局促的进门来。 昭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万夫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沈婉兮顿时更尴尬了。 她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嗫嚅半天,“那个……,其实九皇子殿下并不坏。只要不惹恼他,还是……,还是很温柔体贴的。” “呵呵!”昭华冷笑起来,她上前把门给关上,转身道:“沈婉兮,婉……,婉夫人就是万夫人,对不对?你我同位燕王妻妾,现在都在九皇子殿下的府中,你就不觉得有一丝丝难堪吗?还说什么他温柔、体贴,就不觉得羞耻吗?” 沈婉兮顿时无言以对,脸色绯红。 昭华冷笑,“你能够忘记曾经世子夫人的过往,忘记你是大家闺秀沈婉兮,但是不代表我陆昭华也能!况且,即便我不知羞耻,九皇子也不是可以放纵的对象!” “我……”沈婉兮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昭华起身,走到低头的沈婉兮面前,“你可知道,老燕王、你的姑母废妃沈氏,全都是因为江慕白,哦不,都是因为九皇子而死!你就不为他们感到伤心难过?现如今王爷被囚禁在皇陵,我和世子被软禁于此,你就毫无感触?” 她忍不住冷笑,“即便你对旁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那也该想想自己吧?你以为,凭着九皇子这般心性的人,会宠爱你一辈子?他不过是想要遭燕王的一切!等到燕王秦少熙性命不保,你就连糟蹋的价值都没有了。” “不!不是的。”沈婉兮连连后退,摇头道:“我知道,九皇子殿下对我未必全心全意。可我原本就不是黄花闺女,他又是未来储君,我从来都不奢望他会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可是……,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孩子?!”昭华震惊无比,看着她还不明显的肚子,“你居然……,居然有了九皇子殿下的孩子?你……,你可是燕王府的世子夫人啊。” “什么世子夫人?!”沈婉兮像是被触及到了痛点,变得激动起来,“就因为我姓沈,被秦少熙忌惮讨厌,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讨好他,甚至不碰我一下。我嫁给他,就如同守活寡一般,是九皇子殿下,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女人的滋味儿。” 昭华被她这番话搞的表情古怪,意外、尴尬、又略微羞窘,当即打断道:“够了!够了!我知道你身心都交给九皇子殿下了,不用再表白了。” 沈婉兮身量单薄,笑容浅淡,“我知道,我这样子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可是我的命就是这样,没有办法。丈夫不要我,娘家也不会收留我,只有九皇子殿下这里才能让我安身,还有……,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我后半辈子的期望啊。” 昭华别开头,“我也有孩子了,秦少熙的,今生今世都只能是他了。” 沈婉兮轻轻叹气,“凭心而论,我是不希望你来九皇子身边分宠的。可是我……,你说得对,九皇子殿下绝不可能一辈子宠我,我和他情分单薄。”她抬眸看向昭华,“妹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联手……” “你住嘴!”昭华只觉得一阵倒胃口,斥道:“你居然要我跟你联手,然后在九皇子殿下的府里,和其他妻妾斗个你死我活吗?呵呵,抱歉,恕不奉陪!” “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昭华义正言辞,打开了门,“万夫人还是请回吧。” 沈婉兮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一语不发离开了。 昭华也软坐在了椅子里。 别看他刚才声色俱厉,其实内心也是惶恐害怕的很。九皇子是什么人?是比秦少熙都还更深沉、更阴毒的人,岂能由得她不愿意?可是,九皇子要她把秦少熙变成废人,那……,还不如杀了秦少熙呢。 但即便秦少熙没有中相思蛊,这些年对她也是不错,更别说他还是孩子的父亲,她又怎么能痛下杀手?她……,真的做不到。 到了天黑时分,九皇子披着一身比积雪更耀眼的狐裘回来,气度雍容大方。他不露出邪恶一面的时候,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江慕白,仁心妙手的江神医,再加上清俊无匹的容貌,难怪沈婉兮会被他给迷惑了。 “怎么把万夫人撵走了?”九皇子微笑问道。 昭华淡淡道:“天都黑了,她也该回去歇着了。” “撒谎,丫头说万夫人很早就走了。”九皇子脸庞肤色莹白如玉,银狐裘光芒灿烂的毫尖闪烁不定,似海深沉,波光明灭,教人一看便仿佛被摄了魂魄去。他的笑容微暖,但是却带着魅惑,“是不是见到万夫人觉得尴尬?所以,不耐烦了。” 昭华决定打断彼此的对话,“万夫人怀孕了,不敢耽搁她。” “怀孕?”九皇子反倒露出意外之色,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反而笑道:“你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懂得怀孕要怎么照顾,那正好……,以后你就留下来,陪伴照顾万夫人吧。” “你!”昭华心里一阵添堵,站起身来,“府里那么多下人,何必为难我?况且,世子尚且年幼,我怎么能离开他?” 对方真是难缠,说几句就被他绕进来了。 九皇子轻轻的笑,“你是害怕,怕我会毁了你的名节。” 昭华被他一语说中,怔了怔,继而平静道:“没错,我的确担心这个。九皇子殿下你志在江山权利,我一介小小女子,自然在乎名节,比我的生死还要重要。” “不对吧。”九皇子似乎存心跟他过不去,轻笑道:“你和林涧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名节了?还亲亲热热的,好一对恩爱小夫妻啊。” “你还好意思说?”昭华冷笑,“难道是我愿意回到燕王府的吗?不是你要我回来替你谋划的了?如果有可能,我根本就不愿意再回燕王府,自然不会和秦少熙有交集,跟了林涧也不为过。” “这么说,你对秦少熙并无感情了。” “我……” “呵呵,我懂。”九皇子轻笑,“女人就是容易心软。秦少熙对你温柔,又在床上满足了你,还和你一起孕育了孩子,所以有了牵挂对不对?可是现在你想清楚,只要你把秦少熙处置好了,我就……” 他故意顿了顿,“你不愿意跟我,那我就成全你和林涧如何?” 第一百零一十一章 选择 昭华眼睛猛地一亮。 九皇子看在眼里很不舒服,冷笑道:“心动了?昭华,哎……,难道我对你的好就一点都不感动?还是我比不上林涧?就这么不愿意跟我,非得和林涧凑在一起。” 昭华不想回答他这刁钻的问题,于是侧开脸庞。 九皇子冷笑道:“那我明天就送你到秦少熙的身边,你自己想好,怎么样才能哄得他的信任,服下我交给你的药。只要他被安置好了,世子我可以养活,而你……,我也可以让林涧带走。” 他声音冷冷,“秦少熙,林涧,鱼和熊掌你只能选一个。” 昭华脸色非常难看。 九皇子忽地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捏住她下巴,暧昧笑道:“别这样,世上好男人多了去,那能个个都得了呢?要是秦少熙死了,你嫌男人少,或者觉得林涧不中用,还可以来找我啊。” “绝无此事!”昭华连忙往后退开了。 “你也别躲。”九皇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冷声道:“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秦少熙那边,去还是不去?自己决定吧。” 昭华低眸垂首,沉默片刻,目光坚定抬头道:“我去。” 九皇子微微一笑,“这就对了。”他意有所指的道:“你要你的贞洁,我要我的皇权,各取所需。不然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他仿佛撕破了江慕白的斯文面具,露出了狰狞一面。 第二天,昭华穿了一身素雅的正装华服,头上戴着三尾凤钗,用以表示她燕王侧妃的身份,然乘坐马车去了皇陵。 皇陵地处偏远、荒凉,四周还挂着老燕王的灵幡白幔,显得十分肃穆,就连宫人们看着都是一脸暗淡之气。 昭华到了皇陵缓缓下车。 有人上来迎接,“陆侧妃,这边过去往前就到了。” 昭华轻轻点头,没说话,跟着一路往前走。 到了大殿,明黄的锦缎帷帐铺天盖地落落垂下,角落蟠龙金鼎内燃着上等紫檀香,青烟一缕一缕渐渐朝上扩散淡开,整个大殿肃穆而安静。 内殿愈深,光线愈加幽暗不明。 白花花的灵堂正中央,放着一架黑漆漆的棺材,上面刻了花纹,涂了金漆,看起来很有气派。不过再有气派,躺在里面的老燕王也是死了。 人死灯灭,什么都没有了。 秦少熙背对这边跪着,身上穿着孝衣,对身后的动静漠不关心。 昭华看着忍不住有点心酸,更是气愤,即便是守孝,也没必要让秦少熙整天这么跪着吧?跪久了,膝盖是会出毛病的。 心下想着他,不知道一天要在这儿跪多久?说不定是一整个白天,真是过分! 一名宫人捧着孝衣上来,“侧妃,请更衣。” 昭华按捺住心情接了衣服,正准备换上,秦少熙就猛地回头看到了她,眼神震惊无比,“昭华?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过来,让我摸摸。”做势起身,却因为久跪膝盖无力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王爷!”昭华赶紧扶住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秦少熙握住了她的双臂,方才站稳。掌心里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和存在,微微红了眼圈儿,声音竟然有点哽咽,“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了。” 昭华垂泪道:“王爷,你……,辛苦了。” 秦少熙俊美的面容上,写满了憔悴,但是却缓和了情绪,微笑道:“给父王磕三个头,上柱香,然后去里面说话吧。” 昭华知道礼数不能废,依言行事,然后才跟着一起去了后院。 一边走,一边问道:“王爷,你每天要跪多久?” 秦少熙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就是关心他,心中感到温暖,淡笑道:“白天都是在这儿跪着的,天黑就歇了。” 昭华低头看向他的膝盖,叹气道:“怕是腿疼。” 秦少熙淡淡道:“为父王尽孝,应该的。”虽然这么说,眼底到底掩饰不住深深的暗淡,……这分明是九皇子等人在折磨他,故意想废了他。只是他也不傻,每次跪下去都把袍子叠了几层垫上,用以减轻膝盖负担。 然而即便如此,除了一日三餐就这么跪,天长日久还真有点受不住。 比如现在,膝盖处就一直在隐隐作痛。 只是当着昭华不愿说罢了。 入了内室,关上门,昭华扶着秦少熙到床上坐下。秦少熙却像是后知后觉,看了她的肚子一眼,激动问道:“孩子好吗?长得像不像我?” 昭华微微心酸,点头道:“挺像你的。” “是我这个做爹的不好。”秦少熙靠在软枕上,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无边,“现如今我都是阶下囚了,你们……,哎,委屈你们母子了。” 昭华轻轻摇头,“没事。” 秦少熙目光清澈的看着她,徐徐道:“现如今,你们母子还有用,想必九皇子不会对你们太过分。可是一旦我这边出了事,只怕……,也会牵连到你们啊。” 昭华苦笑,“王爷,还想什么以后啊?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怎么?江慕白为难你了?还是九皇子为难你了?”秦少熙眼中有着浓浓的焦急,担心的看着她,“别瞒着说,说实话!” 昭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却又不能不说。 “你说话啊!” “王爷,你听了我说的话不要激动。”昭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缓缓道:“我进宫以后才知道,九皇子殿下……,他,其实就是江慕白!” “你说什么?!”秦少熙怎么可能不激动?差点就要原地跳起来,瞪大眼睛,喘息了半天,思索了半天,才慢慢明白了这个现实,“也就是说,九皇子殿下化身为江慕白潜入王府,蛊惑父王,所以……” 他一切都明白了。 但,晚了。 秦少熙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忍不住愤怒的一拳砸到墙上,“我早说过,江慕白这个人不可靠!可是父王就是不相信,就是对江慕白的话深信不疑,对他言听计从!呵呵,江慕白一早就接近父王,肯定知道了不少燕王府的秘密,只怕……,现在扬州的兵权都已经有问题了。” 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不由一阵冰凉。 昭华柔声道:“王爷,逝者已矣,再去追忆也没什么用了。倒是先缓缓情绪,想一想眼前该怎么应付吧?不然的话,江慕白……,不,九皇子殿下肯定还有动作。” “他能有什么动作?”秦少熙讥笑,“无非就是让我死罢了!哦,对了,还要我死得罪有应得,不能坏了他未来储君的好名声。” “不。”昭华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他要你活着。” “活着?”秦少熙反倒不明白了,更是不解,“他怎么会希望我或者?我死了,燕王府的兵权就名正言顺的回归朝廷,谁愿意卧榻之侧他人酣睡啊?这不可能。” “是真的。”昭华坚定道。 “什么意思?”秦少熙虽然脾气暴躁,但反应却快,眼底渐渐有了了悟的神色,“你是说,江慕白……,九皇子那个混帐!他想让我做一个活死人?活着,有一口气,但是永远都不能造反,对不对?” 昭华轻轻点头。 “他做梦!”秦少熙怒道:“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昭华凝目看着他,语调温柔问道:“如果是我和孩子要求你呢?王爷,你会为了我和孩子考虑,而答应这个条件吗?” 秦少熙微微一怔,继而红了眼,“九皇子他威胁你们了?!” 昭华苦笑道:“不,只是我想问。”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连环 “那我……”秦少熙沉默了一下,很快明白,九皇子这是要用相思蛊了。 按道理,他应该会对昭华言听计从才对。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中什么相思蛊。那么现在,是要对昭华继续演下去?还是对昭华坦诚一切?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有一瞬间的迟疑。 昭华目光清澈似水的看着他,“回答我,好吗?” 秦少熙静了静,开口道:“昭华,其实我并没有中相思蛊,以前不过是骗你的。” 昭华身体猛地一晃,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是亲口听他说出来还是不一样,忍不住眼里溢出泪光,“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就是跳梁小丑,你都看在眼里?也就是说,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哄得我为你生下孩子?” “不!昭华。”秦少熙摇头道:“不是你说的这样。的确,一开始我是在演戏,可是时至今日,我不敢说真的爱上了你。但是,你也不能说我对你没有感情吧?如果没有感情,我大可以今天继续跟你演戏,对不对?” 昭华却是惨笑,“哪有如何?错了。” “错了?” “对!一步错,步步错。”昭华缓缓转身,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表情,“我一生所愿,便是嫁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对我好,我也愿意倾力相对。可惜你我,既非你看上了我,也非我看上了你,便在一起了。” 她苦笑,“即便有些纠葛,有些感情,也不过是一段孽缘罢了。” “昭华! ”秦少熙一把抓住她,让她转身,面对面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既然我们开始是错的,但是已经在一起,还有了孩子,往后我们在好好修复,重新开始不行吗?难道你就要否认一切?” “罢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昭华轻声嘲讽,眼底透露一丝哀伤,“原本我死了,也就是死了,无所谓。可是偏偏生下了炼儿,我若死了,留下他岂不可怜?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他的。” 秦少熙问道:“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孩子的名字?” “嗯,人间炼狱。”昭华轻轻点头,勾起嘴角,“也罢了,既然活着这么艰难,不如一家三口同生同死,来世再修一场好命吧。” “昭华,你别这样。”秦少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神坚定,然后压低声音道:“只要我能逃出去,就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绝对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逃?怎么逃?” “这个……”秦少熙也陷入了一阵沉思,最后道:“容我思量思量。” 天黑时分,昭华方才回了九皇子府。 九皇子穿了一袭白衣,是家常便装的款式,绣了淡淡的竹叶纹,而不是张牙舞爪的皇子服色,透出几分清雅飘逸。仿佛间,又恢复了当初那个斯文儒雅的江神医模样,就连转身回头的笑容,都是一模一样,“回来了?” 昭华“嗯”了一声,没多说。 “怎么样?你和秦少熙有进展了没有?他肯听你的吗?”九皇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句句直指要害,“还有,你打算让他怎么信任你呢?” “我把你的一切都说了。” “哦?”九皇子轻轻的笑了,眼里好似倒影月色水华,“接着往下说。” “我跟他说。”昭华木然的低着头,徐徐道:“等我回来假装和你商量,让你答应把我留在皇陵,然后天天陪着他,放松你的警惕。等到时机成熟,就找个借口要出城,然后把他给送出去。” “什么借口?” 昭华抬头,一字一顿道:“世子抱恙,燕王离开皇陵探望。”她咽了咽口水,“到时候,九皇子殿下去宫中请旨,就能让他离开皇陵。而燕王秦少熙担心世子之疾,半路……,半路不慎坠马,便可受伤了。” 她一半是演戏,一半是真的感到难过,“他受了伤,落了残疾,一辈子都不能下地。” 九皇子沉思了片刻,“算是可行吧。” 昭华猛地抬头,“如果我替你办好了这件事,你会让我和世子平安吗?世子可以不要名分,甚至可以说世子已经惊吓而亡,只求给他一条活路就行。”像是有些心慌意乱,说不下去,“我……,我这是在造什么孽啊。” 她情知九皇子这人心思机敏、性格深沉,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演戏太久,免得看出破绽,旋即装作心灵受到巨大冲击的样子,摇摇晃晃,整个人软了过去。然后坐在地上,捂着脸开始抽泣,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再难看出感情。 “这件事,我再细细谋划一下再说。”九皇子没有急着答应,而是上前拉了她一把,“起来吧,别哭了。” “别碰我!”昭华条件反射似的一弹,继而咬唇,“我……,我罪孽深重。” “呵呵,你怎么罪孽深重了?”九皇子也不急着拉她起来,反而在旁边坐下,“为了自己和孩子活命,抛弃丈夫,这算得上什么罪孽深重?再说,你不是也给他争取了一条活路吗?所以,就不要妇人之仁的自责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狠手辣?!”昭华讥讽道。 “我心狠手辣?”九皇子笑着反问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怨恨,“昭华,你还真是够天真的!身在皇室,我做的这些有什么毒辣的?我若是不这样做,将来……,迟早有一天,秦少熙就会反叛杀了我!” 他勾起嘴角,“成王败寇,我不过是比他早一步谋划罢了。” 昭华眼圈儿红红的不说话。 九皇子迎着徐徐的清风,声音飘忽,“昭华,你可知道?我的娘亲,一开始是什么身份吗?她原本是官宦千金,但是却因罪抄家流落歌舞坊,一遭零落碾成泥!她因为跳舞得了父皇的赏识,可是宫中的女人怎么能容忍?” 他轻笑,“你可知道?在我前面,娘亲有四个孩子都没有保住!” 昭华听了这话,微微动容。 九皇子继续说道:“我和娘亲若是不先行一步,早就变成别人的刀下鱼肉了。所以,秦少熙还在燕王府享福的时候,我早就学会了什么算计,什么是阴谋,什么是为了活命而不惜一切!现在的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用命换来的!是我应该得的!” 他的声音,透出一丝偏执狂的阴狠! 不过下一瞬,九皇子又恢复了原本平和的模样,戴上了斯文的面具,微笑道:“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人为了活命,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昭华沉默不语。 “走吧。”九皇子伸手轻轻一提,将她拉了起来,“只要秦少熙的事情能办好,我就答应你,给你和世子一条活路。” 昭华轻轻抽出手,低声道:“我自己会走路。” “呵呵。”九皇子轻笑,“就这么抗拒和我接触,那林涧呢?看来,你对林涧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啊。不然的话,怎么和他就可以亲亲热热,和我就不行呢?” “你住口!”昭华顿时怒了。 “行,我不说了。”九皇子这个人一向很能忍,他心里对昭华的确有些想法,无关情爱,而是天生的偏执占有欲。只不过,眼下昭华要替他处理秦少熙,不想激怒她,反而缓和声调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世子也该找娘亲睡觉了。” 昭华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闪烁不定。 九皇子这人真是喜怒无常,性格又是毒辣,实在是太危险了。只怕稍有不慎,九皇子就会把她和世子捏个粉碎!所以,真的要救秦少熙吗?还是干脆听之任之,就顺着这个计谋成全了九皇子,不管秦少熙了。 昭华的心,像是在大海里头一样漂浮不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转 昭华去了皇陵,理由是和秦少熙一起为老燕王守孝。 她也换上了素服,一头青丝挽做简单的发髻,头上之别了一根银钗,耳朵上一对银质的梅花钉,十分简单清爽。每日陪着秦少熙在皇陵守着,同吃同住,同起同睡,但是彼此却很少说话,仿佛是一对哑巴夫妻。 日复一日,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平静的日子忽然出了变故, 宫里突然来人传话,“启禀燕王、陆侧妃,昨天晚上小世子突然闹肚子,一直拉个不停,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好。” “怎么回事?!”秦少熙吃惊道。 昭华更是像慌了神,手上端着的茶杯“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计谋,可是母子连心,一听别人说孩子有事还是忍不住担心,不用去演,眼里流露出的来都是真担心。 她当即道:“快,即刻进宫。” 秦少熙搀扶住了她,“昭华,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昭华似乎连和他互相关心的时间都没有,甩开他的手,转身就急匆匆的要下台阶,结果脚底一滑,“啊!”竟然直滚滚的摔了下去! “昭华!”秦少熙赶紧去搀扶她,问道:“怎么样?还能动吗?” “没事、没事。”昭华忙道:“就是脚崴了一下,不要紧,反正等下都是坐马车的,我不动就行了。赶紧走,我想早点见到世子,快要!别磨蹭了。” “好,别急,这就走。” 秦少熙搀扶着她出了门,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领头的太监一看愣住了。 按计划,秦少熙需要骑在马上,方才好实施惊马的事故。他这进了马车,等下计划还要怎么施展呢?可是,又不好主动开口劝导。 正在焦急,就听见马车里昭华说道:“王爷,我没事的,你自己去外头骑马便是。” 哪知道秦少熙却道:“不行,我还是陪着你吧。” 领头的太监实在按捺不住,上前提醒道:“陆侧妃,你的脚还疼得厉害吗?要不要等会再进宫,还是……,传太医过来?别再出乱子啊。” “没事,不要紧的。”昭华也是一语双关,回道:“去的时候,就让王爷在马车里照看我一阵子。进宫若是世子没事,再歇会儿,想来我的脚也应该好了。等回来,就不用让王爷操心了。” 意思是,还有回来的路可以动手。 领头太监心里一琢磨,也算是一个法子,去的时候不方便下手,就回来再下手。如果强行让秦少熙下马车,反而会引起别人怀疑,只能顺其自然了。 毕竟九皇子殿下还没有登基,是要名声的,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马车缓缓启动前行。 街面上热闹嘈杂,行人纷纷闪避,给燕王的依仗让出一条路来。 车子里,昭华转头看向秦少熙,眼眸里带着一丝浅伤,“王爷,我算是用命给你换一线机会了。希望你能活着,更希望你活着还记得我们母子,不……,都不用记得我。只要记得世子,记得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就够了。”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却不敢哭出声,以免被外面的人听见。 秦少熙直勾勾的看着她,“昭华,你听我说。”他的目光仿佛是一望无尽的大海,闪着迷离波光,又好似万丈幽渊深不可测,“如果我死了,自然不用说了。如果我活着,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若是负了你,就叫我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昭华收起眼泪,微微一笑,却什么话都不说了。 誓言也好,毒誓也罢,这种事其实做不得准的。 但是,她没有选择。 如果秦少熙死了,或者废了。那么,她就算死了,都不一定能保全世子。九皇子那种人更不可信!秦少熙再狠毒,世子总归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虎毒不食子。 她只能博一把这个了。 马车继续往前进,渐渐进入了闹事区,周遭的环境越来越嘈杂了。昭华和秦少熙的心也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心都好像要挑出嗓子眼儿了。 忽然间,马车外传来一阵惊呼声,“天呐!快散开!” “啊!” “快跑!让开,让开!” 大街上,像是起了什么乱子,周围的人群都乱了。 “不好!好像是惊马了。”有人喊道:“大家快点散开!当心啊,小心被马踩伤了,快跑啊!”紧接着,便是一阵混乱的响动。 “保护燕王!保护陆侧妃!”太监们吓得惊呼连连。 “当心有刺客!” 现场一片混乱,众人奔走惊呼,已经不是侍卫们能控制的了。 九皇子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下棋,听闻街面出事当即脸色大变,“不好!”他扔下棋子就往外走,火速赶到现场。 周围的情势已经控制住了。 领头太监上前禀告道:“九皇子的天下,马车一直被围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出篓子,燕王爷和陆侧妃都在里面呢。” 九皇子眉头一皱,“燕王怎么会在马车里面?” 领头太监便把之前的事说了,无奈道:“因为陆侧妃的脚崴着了,王爷非要在马车里头陪着陆侧妃,奴才也没办法啊。不过陆侧妃说了,等回来的时候她就不用人照顾……,哎,没想到,走到半路出了这种篓子。” “蠢货!”九皇子凭着直觉就觉得不对劲儿。 刚好昭华脚崴了,刚好秦少熙进了马车,又刚好遇到别人惊马乱了队伍,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都是巧合!不对劲,事情一定有诈! 九皇子快速都冲到马车跟前,猛地掀开帘子,一看,顿时惊怒道:“秦少熙人呢?!” 昭华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淡声道:“不见了。” “不见了?!”九皇子一把抓住了她,出离愤怒道:“你居然敢跟我说不见了!”眼里闪过阴鹜的一丝冷笑,“很好,陆昭华!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你居然会假装听命于我,然后再来骗我!你竟然放走了秦少熙!” 昭华用力扯开他的手,却偏偏扯不掉,于是说道:“九皇子殿下,论身份我算是你的小嫂嫂,还请你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免得叫人看着不尊重。” “放肆!”九皇子气急败坏怒道。 昭华猛地钻出马车来,众目睽睽之下,说道:“九皇子殿下,请你放手。” 众人都是惊呆了。 这是什么状况?九皇子殿下拉着陆侧妃不松手,咦,莫非有奸情?只是众人都在心里想,谁也不敢说出来,就连一个怀疑的眼神都不敢露。 领头太监急了,上前道:“殿下,这样不妥。” 九皇子气怒斥道:“滚!” 昭华忽然高声喊道:“我陆氏女,绝对不容他人侮辱!”谁也没有聊到,她突然就拔下头上的金簪,朝着九皇子的眼睛狠狠扎去,“要死,你也别想活!” 电光火石之间,九皇子惊吓的赶紧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昭华站在马车上面,凄冷一笑,“也罢,死了,就清净了。”她将事先准备在舌头下的毒药顶了出来,用力一咬,然后整个人朝着地面狠狠坠去! 这是摆明了要寻死! 别说九皇子,就连秦少熙都不知道。 眼看她就要中毒摔伤,香消玉殒,九皇子忽地在电光火石之间弹跳而起,冲过去接住了她,然后用力一掐下颌,表情扭曲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他伸手一探,将手直接插进了昭华的咽喉,迫使她呕吐起来。 “哇!”昭华一阵难以自控的恶心呕吐,当街吐了出来。 但是可惜,毒药已经在她嘴里嚼碎化了。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神智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旋转,嘴角一丝乌黑的毒血流了出来,最后说了一句,“放……,放过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生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时间和空间像是成了一团混沌,搅和在一起,晦涩不明。整个世界都是迷迷蒙蒙的雾气在萦绕,一切变得无序,飘飘忽忽…… 这是一个梦吗?好长,好长,好想醒过来啊。 昭华静静躺在床上,蹙着眉头,表情里透出一抹不自控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周围全是黑暗、模糊,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她觉得时间过得太长了,想要快点醒过来。 有人在她的耳畔轻呼道,“昭华、昭华,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昭华想回答说,“我听见了。” 可惜她发不出声音。 不,不要这样!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这种永恒的模糊和黑暗让她觉得烦躁,她拼命的挣扎,想要醒过来,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想要回到真实的世界里。 忽然间,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头顶上扎了一下。 “痛……”她在梦里轻轻的惊呼着,旋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是一间她不熟悉的屋子,这是在哪儿?她试着转动眼珠,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眉目清俊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袭白衣,正坐在床边微笑看着她,温柔说道:“昭华,你总算醒了。” 昭华眨了眨眼,表情奇怪的看着对方,“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人的笑容一瞬间黯淡,像是很吃惊,又像是很伤心,“昭华,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你的夫君啊!” 夫君?他什么时候有夫君了? 昭华能感觉的到,她像是丢失了一段记忆,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到底忘记了什么?难道说她真的已经成亲嫁人?有了夫君?连自己的夫君都忘了吗? “我不记得了。”她痛苦的摇头,“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记不起事情?我到底怎么了?”她一着急,头就开始觉得开裂似的疼。 “别急。”那个清俊的男子反倒安慰她,说道:“因为你病了,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暂时有些记不清事情。没关系,不用着急,过几天你应该就能想起来了。” 昭华的心里稍微安定一些,点头道:“好,那我休息休息。”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了一个丫头,禀道:“九皇子殿下,皇贵妃娘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九皇子,皇贵妃娘娘?昭华想不起有这么两个人,似乎……,隐隐约约有一点熟悉,不脑子里却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记忆,想不起他们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她转头,看这那个说是她夫君的年轻男人,听丫头的称呼,他就是九皇子?那她岂不是成了王妃?不,应该不是。 昭华还记得她是林家的姑娘,并非什么宫廷豪门的千金,应该做不了王妃。或许,他只是九皇子的一个妾。但是,舅舅和舅母又怎么会让她做了妾室?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昭华觉得心里难受,“我……,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九皇子柔声道:“昭华,你先不要想太多,我出去看看,回来再说。” 等他走后,丫头上来服侍昭华,问道:“陆侧妃,你要喝水吗?还是继续睡会儿?”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恭谨。 侧妃?她果然只是九皇子的一个妾室。 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嫁给九皇子的?怎么就做了他的侧妃?这些完全都没有印象!她的记忆停留在少女时代,在林家度过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记得舅舅、舅母,和表弟林涧,还有表姐表妹们,别的就都不记得了。 甚至,连舅舅一家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 昭华对此感到很是无力,很是痛苦。 “陆侧妃?”丫头打量着她,“是要起来吗?我扶着你。” “嗯。”昭华点点头,正在搭着丫头的手要坐起来,九皇子就从外面回来了。他身量气场高大,眉目俊秀,脸上带着一种和煦的神色。特别是看昭华的目光,的确有一种丈夫看侍妾的亲近温柔,但昭华却本能的觉得怪异。 “我来。”九皇子接替丫头扶她坐起来,微笑道:“母妃一直担心你的病,这不……,才让人送了一些补药过来。” 母妃?皇贵妃娘娘?那也就是她的婆婆了?昭华心里闪过一系列的念头,但是又对面前的九皇子感到陌生,对皇贵妃娘娘更是生疏,说不出亲热的话来。 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失礼,道了一句,“多谢皇贵妃娘娘关怀。” “自家骨肉,不用这么客气。”九皇子温柔的笑,又亲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说起闲话家常来,“你呀,就是前些天不小心假山台阶上踩滑,摔了一跤,结果摔得有点狠了。已经连着昏迷了三天三夜,我这……,担心不已,还好你醒过来了。” “我摔了一跤?可我不记得了。”昭华茫然道。 “哎。”九皇子叹了口气,眼里似乎压抑住了淡淡失望,“之前太医就说过,你这次头颅被撞击受伤比较严重,即便苏醒过来,可能也会有些影响。我只是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忘了事儿的影响,还以为会是头疼什么的。” “这样……”昭华喃喃道。 “不过没关系。”九皇子又道:“虽说你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有什么要紧?只要你好好的,慢慢想起来便是,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昭华没有言语。 心里还是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儿,让她不舒服。 “对了。”九皇子又道:“因为你这次受伤严重,所以我通知你舅舅家里的人,想来过些日子就该到了。到时候,你和娘家的人说说话,也安心一些。” “是吗?”说到这个,昭华倒是立即高兴起来,“林家会来人看我?太好了。” 不管记忆如何,林家……,都是她心底最安稳的所在。 九皇子微笑,“看你,一说到娘家人就这么开心,我可都有点吃醋了。”相似彼此熟稔惯了,开玩笑的时候,还顺手捏了捏昭华的脸颊。 昭华觉得不自在,可是想到他既然是自己的夫君,又不好意思反对。 “要不要出去走走?”九皇子提议道:“外面春光正好,我扶着你,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吧。你在这屋子里闷了好几天,别闷坏了。” “好。”昭华点点头,搭着他的手下了床。 九皇子很是贴心的拿了外套过来,亲自给她披上,“当心,外头凉。”完完全全是一个贴心丈夫的举动,温柔细致,叫人无可挑剔。 昭华微微欠身,“多谢殿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别客气,你是病人。” “嗯。”昭华虽然有点不适应,但还是顺从的让他搀扶着自己,下了台阶,免得真的腿软脚软再摔倒了。到了外面被凉风一吹,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惊道:“那……,殿下你的王妃……” 既然她是妾,不就应该有正妃吗? 九皇子微微一笑,“你呀,看来是真的都不记得了。”扶着她走到葡萄藤下,让她在石凳上坐好,才道:“我还没有王妃呢。” “没有?”昭华不解。 “真不记得了啊。”九皇子在旁边坐下,略有一点唏嘘的样子,“昭华,我和你一向恩爱有加,为了你,一直都没有迎娶王妃。为了这个,父皇还一直对我颇有微词,想不到你连这件事都给忘了。” “为了我?一直没有迎娶王妃。”昭华有点吃惊过度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温柔 “对,为了你。”九皇子目光温柔似水,宛如一泓清澈见底的碧色水波,仿佛看不到一点杂质,所有的话都是全出发自真心。 昭华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居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出嫁了,更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丈夫。为了她,连王妃都都一直没有迎娶,简直堪称痴情啊。 可是,她完全没有记忆。 昭华抱歉道:“对不住,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她看着面容清俊的九皇子,想着能拥有这么一位俊美皇子的真心,该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幸福啊!可是她却完全想不起来,回忆不起彼此的点点滴滴,感情也无法调动出来。 “没关系,我都说了不着急。”九皇子特别的温柔,看着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愧疚,心下不由好笑,果然……,失忆了的昭华更加可爱啊。 其实,她就算这样一直不醒来,也挺好的。 只不过失忆的昭华还有用,而且是收拾秦少熙的关键一步,绝对不能心软!现如今,秦少熙已经逃回了扬州!而这一切,都是昭华这个女人的错! 他几次三番救她,她却因为秦少熙睡了她,和她生了孩子,就把心都给秦少熙了。 一想到这儿,九皇子的心里就满是怨恨! “殿下,你生我的气了?”昭华瞅着他的脸色不对,担心是自己失忆让他生气,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不起,我会尽量快点想起来的。” 九皇子低头,看着那双素白无暇的女子柔荑,轻轻放在他的腿上,传来淡淡的女子芳香和暖暖温度,心里竟然不自禁的一瞬荡漾。 他抬眸,看着面前那个清丽绝伦的女子,真是殊色照人啊。 “要不……”昭华怯生生,有一种让人别样怜惜的单薄,就连声音都是细细的,“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又经历了什么事,你说给我听。一件件、一桩桩,你说我听,慢慢的就应该会想起来了。” 九皇子忽然笑了。 “行吗?”昭华试探问道。 “好。”九皇子让自己投入到这段温柔里,坐在昭华的身边,轻轻的揽着她纤细腰肢,声音轻薄如云,“我和你……,是在一条画舫上面认识的。” “画舫?” “嗯。”九皇子没有说当时真实的情形,他可不愿意昭华真的想起旧日回忆,而是加工润色了,“去年春天,我有事去江南了一趟,在苏州逗留了几日。那日天气晴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湖面一片碧绿波光粼粼……” “我在画舫上喝酒,见着景色,忽然听闻旁边有惊呼声,说是有人落水了。” “你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衣服,白色的裙子,落在水里就好似一朵清香白莲漂浮。你在水里拼命地挣扎,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可怜的森林小鹿一般可怜,水汪汪的,让人不能人心拒绝。” “所以,我就跳了下去救你。” “画舫、湖面……”昭华想不起具体的画面,但是心里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她的确经历过这些事的,轻轻点头,“是了,我不会水,自然非常非常害怕。” “对呀,你很害怕。”九皇子伸手,在她鼻子上面轻轻刮了一下,很是亲昵自然,“你当时呀,吓得眼睛都闭上了,紧紧的抓住我不松手呢。” “我……”昭华微微脸红,“真的吗?可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 “见面了,自然就认识了啊。”九皇子一幅十分宠爱她的样子,像是怕她尴尬,当即转移了话题,“我救了你,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你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于你名声有碍。而且,我也的确心慕于你,所以就向林家求娶了你。” “舅舅和舅母,有没有说我什么?”昭华不安道。 “能说什么?”九皇子温柔一笑,一袭白衣堪称白衣胜雪,脸上笑容则能让这时间冰雪消融,“既然我已经求娶你了,那么你落水,我救了,就是一段风流佳话罢了。况且,我待你有没有真心,你舅舅和舅母自然看得出来,还能说什么呢。” “嗯。”昭华眼神微微闪烁,没有反驳。 “怎么,不放心?”九皇子低头,在她耳畔轻轻说道:“小傻瓜,你都在我身边做了侧妃这么久了,又知道我是真心对你,你舅舅和舅母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啊?反正啊,过几天林家的人就会来,你直接问问就放心了。” “没有,我没有不放心。”昭华感到不好意思,又对九皇子和她这么亲密,有些说不出的不适应,稍稍动了下身体,“回去吧,我觉得外头有些凉了。” 九皇子是什么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样的亲密让她不自在了。 不过他不着急,今天这个开端非常好,假以时日,就不信这个女人会不动心!再说了,就算是她真的不动心又如何?她的人,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到时候,只怕秦少熙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无路可去,自然……,只能跟着他了。 九皇子扶着她回了房间,让她在床上躺下,保持彬彬有礼的规矩样子,“昭华,你先休息,我去书房忙一阵子。等吃完饭的时候,再回来陪你。” 昭华当即点头,“好。” 等九皇子走了,她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样亲密的接触,实在是有点不适应。但是她既然是九皇子的侧妃,又和九皇子恩爱异常,那样的亲密也是应该的。本来她失忆就够让九皇子伤心的,再拒绝亲密,岂不是要让九皇子伤心欲绝? 她躺在床上静了静,找来丫头问话,“我当日是怎么摔倒的?” 丫头是早就被训练过的,当即回道:“那天下午,侧妃在花园里头闲逛来着,结果路过假山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声音有点害怕的样子,“侧妃,当时陪着你的两个丫头,都已经被处决了。” 处决?杀了?昭华震惊无比。 丫头低头,瑟瑟发抖道:“九皇子殿下,素来视陆侧妃为头一等大事。平日在府里,从来不让侧妃受一星半点的委屈,所以当时特别生气,就……” “好了,你不用说了。”昭华觉得再说下去,对方只怕都要哭出来,“也怪我,如果我当时醒着,定然会劝一劝九皇子殿下,手下留情。” “侧妃仁厚,奴婢们都是有福气了。” “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护着你们。”昭华一向待下人很是宽厚,别说打死人,就是责骂都是少有的,语调温柔道:“你下去吧,别怕了。” “是,奴婢在外面候着。”丫头乖巧柔顺的退了出去。 天黑时分,九皇子从外面回来。 昭华已经下了地,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服,描金撒花裙子。云鬓上,侧插一支赤金双鸾步摇,点缀玛瑙珠钗,映得她的容颜有如宝光流转般照人。似乎整个屋子,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满室繁花。 九皇子走进门,就觉得眼前仿佛猛地一亮,堪称惊鸿一瞥! “回来了。”昭华已经缓过好些了。 “嗯,下午还难受吗?” “还好。”昭华眉眼如画、云鬓若裁,削若莲瓣的娇小脸庞上,一双水波潋滟妙目更是流盼动人,浅浅轻笑,“我还看了一会儿书,感觉不错。” 九皇子轻声道:“昭华,你可真美。” “你……”昭华看着周围的丫头们,微微羞涩,“屋子里还有人呢。”上前朝着丫头们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丫头们当即悉数退了个干净。 “你呀,一直都是这么脸皮薄。”九皇子摇头笑笑,从她手里接过一盏温温的茶,看着她静静坐在旁边,仿佛间……,竟然生出一种新婚燕尔小夫妻的感觉。 让他,情不自禁心生眷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梦 三日后,林涧登门造访九皇子府。 昭华坐在美人榻前,穿了一身素净的衣服,鬓角簪着九尾的点翠衔滴珠凤钗,绿莹莹的滴珠摇曳不定,在阳光下闪出璀璨的光芒。 她并不知道林涧会来,正在窗台边,对着黄灿灿的蔷薇花翻看闲书。 林涧站在门口,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表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当年她还没出阁,在林家做姑娘的时候,清雅、淡泊、宁静,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安宁。 只可惜,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昭华缓缓放下书,像是看得有些累了,转了转脖子,正好看到门口木呆呆的林涧,不由惊喜道:“涧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舅舅和舅母呢?” 她飞快起身,往后面打量过去。 “爹和娘没有过来,只有我。”林涧收回心思,微微一笑,“外头凉,表姐,我们进去里面说话吧。”手在袖子里握了握,略微紧张,生怕等下不小心说错话了。 昭华笑着迎他坐下,等着丫头上了茶,便摒退众人单独说话。 她一脸不好意思,“涧哥儿,想必九皇子殿下已经跟你说了。我这……,脑子被磕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林涧僵硬的点头,“嗯,说了。” 只不过,九皇子不是这么说的,而是警告他,“现在昭华已经失忆,她是我的侧妃,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就让林家满门为此殉葬!” “来,喝茶呀。”昭华平时的装束很是简单,淡扫峨眉,不施脂粉,却有着素面清绝的潋滟容光,宛若清香白莲一般,“刚才我已经交代了厨房,做几样你爱吃的。哎……,只可惜舅舅和舅母没来,不然就更热闹了。” 林涧勉强微笑,“不要紧,等下我多吃点,再把心意带回去就是了。” “你呀,分明就是自己贪吃。”昭华轻轻的笑,臂间的轻纱披帛恍若一抹云霞,衬得她笑容越发温柔,“放心,你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慢慢吃。” 林涧心里一阵悲凉哀伤。 果然,以前的事表姐都不记得了。 “怎么了?累了?”昭华打量着林涧,有些担心,继而又是歉意,“是不是一路风尘仆仆的,想休息?看我光顾着想跟你说话,都忘了。那你先去歇一会儿,等下吃了午饭,咱们再好好的说话。” “没事,我不累。”林涧努力收回赶上的心思。 “真的不累?”昭华还是不放心道。 不知怎地,这么一句很平常的关心之语,林涧竟然听得鼻子一酸,眼圈儿都红了。抬头见昭华诧异的看着他,赶忙解释,“就是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表姐,今儿……,今儿猛地亲眼见到了你,有些太激动了。” 昭华顿时释疑,笑道:“你呀,你呀,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哭鼻子。”悄悄压低了声音,“嘘,别叫人知道。” “我没哭。”林涧不自然的应了一句。 “行,是我眼花了。”昭华的性子一向温婉大方,怕他难堪,赶紧转移了话题,“舅舅和舅母的身体可还好?两位表姐呢?我心里一直很挂念他们。” “都好。”林涧敷衍应付道。 “那个……,涧哥儿。”昭华有些不好意思,叹气道:“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吗?我现在,只记得在林家做姑娘的时候,而且也不是很清楚。至于什么时候嫁了人,怎么就嫁给了九皇子,居然完全没有印象了。” 当然没有印象!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嫁给他! 林涧紧紧握住了拳,才能忍住张口说出真相,话在嘴边打转半天,才道:“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天在湖面上游玩,我只顾着自己,竟然没有留意表姐你去了旁边,等你失足掉了下去,才发觉你人不在了。” 这些都是九皇子之前交待过的,一派谎言罢了。 “表姐你知道,我自小就是一只旱鸭子,不会水的。当时急得不行,正想找个竹竿什么的救你,刚巧对面船上的九皇子跳了下去,把你救了起来。” “是吗?”昭华微笑聆听,却是摇头,“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再后来,九皇子把你送回林家,并且要求娶你。爹和娘瞧着九皇子年轻有为,又是长得一表人才,所以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林涧越说越是心痛,越是在皇权之下的无奈,可是却不敢流露端倪,继续道:“自你出嫁,每月都要往林家送一封信。信上说,九皇子殿下对你很好,你很开心,我们一家人也就放心了。” 昭华想了想,忽地道:“那等你回去以后,把我以前写的信寄过来吧。我想,若是看着自己的字迹,看着往事,应该能更快想起从前的记忆来。” “…………”林涧稍微怔了怔,继而点头,“好,回去我就给你寄过来。” “真好。”昭华心中已经不再怀疑,觉得一切都是真的,她嫁给了九皇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毕竟有表弟亲口作证呀。她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加上表弟的到来,心情更是非同一般的愉悦,“走,我们去院子里逛逛。” 林涧站了起来,“好。” 哪知道,刚要走就听外面丫头喊道:“殿下来了。” 林涧顿时心头一暗。 他心里清楚,这是九皇子不放心他过来看着,不让他说错话。 珠帘微晃,一个身量颀长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九皇子因为才下朝回来,所以身上穿了四爪龙的朝服,腰间扣着白玉雕龙的玉带,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而他面容清俊异常,一双长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服色如玉,丰神俊朗,隐隐竟有几分天人之姿。 他一进门,丫头们都变得紧张兮兮的。 昭华倒是没有觉得紧张,微笑迎了上去,“殿下,涧哥儿来了,已经陪着我说了半晌的话了。”语气里,忍不住带出意思撒娇的味道:“让涧哥儿多住几天,行吗?” “行啊,你说什么都行。”九皇子在她肩头轻轻一拍,眼神宠溺无比。倘若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回以为他和昭华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林涧看在心里只觉得发寒。 他能感受的到,九皇子眼底深处那一抹阴鹜的气质,像是毒蛇吐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让人淬毒!昭华和九皇子在一起,简直就如同和毒蛇朝夕相处啊。 可恨,他无力改变。 “坐。”九皇子很是客气的打招呼,看着非常随和,“你们表姐弟在一起,是不是说起小时候的事了?有没有特别有趣儿的,跟我讲讲。” 昭华抿嘴一笑,“自然有的。” “哦。”九皇子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说,也让我乐一乐。” “涧哥儿小时候呀,特别淘气。”昭华一面说笑,一面眼神灵动的看了林涧一眼,乌黑的眼眸宛若水光流转,“有次过年的时候,他非要自己去放烟花,结果没放好,倒是把旁边丫头的裙子给烧了一块儿,还落了火星子,给人脸上烫了一下。” “后来呢?”九皇子笑问。 “后来呀,那丫头吓得一直哭,说脸要坏了。”昭华想起往事,越说越好笑,“涧哥儿那时候才得五岁,还不懂事儿,就上前叫人家别哭了。说呀,你的脸坏了没关系,等我长大了就娶你,不就没事儿啦。” “哈哈。”昭华笑得花枝招展的,忍俊不禁,“这个笑话呀,后来被家里人足足说了十来年呢。说一次,涧哥儿就臊一次,早些年还脸红的。” 九皇子勾起嘴角一笑,“是挺有趣的。” 林涧笑容勉强,只是为了在九皇子应付场面罢了。 他想,或许对于表姐来说,真的就这么永远失忆反而是一种幸福。再也不记得以前受过的苦处,再也不会难过,再也不会心伤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恩爱 林涧小心的应付着,到了晌午,和昭华、九皇子一起吃了午饭。 他虽然是昭华的表弟,但毕竟成年,男女有别,加上九皇子目光深沉不定,因此稍微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一路奔波有些累,先去歇了。” 昭华笑道:“好,你先去睡。要是天黑睡过了饭点,也不叫你,等醒了再吃饭,或者一觉睡到天亮也行。”扭头与九皇子说道:“表弟有些贪睡。” 九皇子微笑,“年轻人嘛,难免要瞌睡多一些。” 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只有林涧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敢说错一个字,表错一个情,否则就会给林家和表姐惹来灭顶之灾!因而努力笑着客套了一句,便告辞了。 一下午过去。 到了天黑,丫头过来禀告,“林公子还在睡觉呢。” 昭华便道:“让他睡,不用叫他了。” 九皇子在旁边翻着书,闻言抬头,“那晚上还是咱们两个吃,你想吃什么?只管说了,好让小厨房的人早点去做。” 昭华微微一笑,“没有特别想吃的,随便配点菜,再清炒一份虾仁就行。” 九皇子一直对食物毫不挑剔,昭华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当即道:“去吧,按照陆侧妃平日的口味安排,记得做一份汤。” “是。”丫头当即领命去了。 昭华心里头觉得暖暖的,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什么都不记得,连殿下平时喜欢吃什么都忘了。要不殿下你说说,我也好记着。”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九皇子一副宠溺疼爱的语气。 昭华心里宛若喝了蜜糖水一样,甜得化不开。 九皇子打量着她低头浅笑,眼里还藏着一丝丝女儿家的娇羞,情之真切,看的他不由心里怦然一动,“昭华……”他伸手,见她拦在了怀里,情难自禁的低头一吻,“昭华,你闭上眼睛。” “别……”昭华羞涩的推开了他,不好意思道:“大白天的,叫丫头们瞧见笑话。” 九皇子攸然笑了,“行,那就晚上。” 昭华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嗔怪道:“殿下!非礼勿言。”脸上像是火烧一样的烫,实在是不好意思,因而转移话题,“殿下喜欢什么款式的荷包,我闲着也是无事,给殿下做个荷包戴着玩儿吧。” 九皇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荷包啊?不拘什么样式,只要是你亲手做的都好。” “哎……”昭华越发觉得害羞不已,小声道:“你、你……,可真肉麻。”可是心底却透出一丝丝甜蜜,浓得化不开。 “呵呵。”九皇子的心情也不错,伸手捏住她的耳珠,“怎么害羞了?以前我说这些甜言蜜语的时候,你总是听不够,缠着让我多数一些呢。” “啊?”昭华吃惊不已。 九皇子见她惊呆掉的表情,忍俊不禁一笑,“哈哈。” “你在撒谎!”昭华瞬间反应过来,咬了咬唇,“殿下,你怎么可以欺负我不记得事情,就胡乱编排我啊?真是,真是……,以后不许这样了。” 九皇子眼眸里笑意深深,“好,都听你的。” 两人浓情蜜意,宛如一对真的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只不过,昭华失忆蒙在鼓里,九皇子却是清醒无比。但是甜蜜的事,纵使是假的那也是甜啊!有时候,他情难自禁的沉沦在里面,几乎不能自拔。 夜深沉,九皇子留宿在昭华的房间里。 其实这些天,九皇子一直都在陪她。只不过说她大病初愈身体不好,让她好生休息,并没有真的碰过她。可是今天气氛很好,她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也许……,他看着面前娇花软玉一般的昭华,心神不由荡漾。 没有那个男人,会对昭华这样清丽绝尘的女子不感兴趣。 特别是,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秦少熙的女人,心里就多出一份禁忌的乐趣。真相让秦少熙亲眼看看,他的女人,在别人身下玩转承欢的样子。 呵呵,一定会非常美妙。 九皇子这么想着,就忍不住伸手探进昭华的衣襟里,把她吓了一跳,“殿下!”因为毫无这方面的心里准备,眼里甚至带出了一丝惊,“你……,你要做什么?!” 九皇子的动作停顿下来。 昭华的害怕,让他看在眼里竟然有一抹心疼。 也许,不该逼急了她。 横竖她都在自己的手里,跑不了,醒不了,何不等她心甘情愿的乖乖就范?最好,是让昭华真心爱上他,呵呵……,那时候岂不更加有趣?他不自觉的维护昭华,并且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殿下。”昭华怯声声道:“我……,你,能等我再想想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一碰我,就觉得特别特别的紧张,对不起。” 她的歉意,让九皇子的心变得更加柔软了。 “没事,我等你。” “殿下……”昭华目光盈盈的看着他,表情多了一丝柔和,也多了一份感激,“要不你再说说我们以前的事?这样的话,我知道的越多就能越快恢复记忆了。” “以前啊。”九皇子勾起嘴角笑了笑,轻声细语道:“我们有好多好多的过往,每一件都很甜蜜,每一桩都很温馨。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起……” 红烛摇曳,两人呢喃细语,床帐内一片温馨旖旎的气氛。 昭华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在梦里,她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四周烟雾蒙蒙的,周遭的景物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正在着急,就见烟雾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身量高大颀长,看起来比就九皇子还要更加霸气。 昭华惊讶道:“你是谁?” 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喊道:“昭华,昭华……,你忘记我了吗?你真的想不起我了吗?我就是……”正在此刻,周围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顿时昏天黑地。 “喂!你是谁啊?”昭华大声喊道。 可是大风越刮越大,周围的景物都在随之摇晃不定,有人在她耳畔喊道:“昭华,你做噩梦了吗?快醒醒。” 昭华猛地惊醒过来,抬手一摸,竟然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没事吧?”九皇子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目光猜疑不定,“你刚才梦见什么了?我听见你在问对方是谁?”心下有些紧张,他只能封住昭华的部分记忆,却无法干涉昭华梦里面的事,要是她梦见秦少熙就麻烦了。 “我……”昭华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看见一个长得挺高大的男人。”说到此处,不由紧张的停住,“殿下,我只是做梦,并不是真的想着别人的男人!梦里都是没有道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九皇子心思飞转,如果再苦苦追问她的梦境,或者板着脸训斥,反倒会加深她对这个梦的印象,不如让她淡忘。看情况,她应该没有想起秦少熙,因而不说话,当即微笑,“傻瓜,我怎么会跟你的梦计较?别吓自己了。” “可是,我真的……” “昭华,我的心里只有你。”九皇子低头吻上那柔软的唇,感受她的芬芳,她的甜蜜清澈和诱人。情难自禁的抱紧了她,微微喘息,“嘘,别说话……” “殿下。”昭华整个人都酥软了。 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按理说,她是九皇子的侧妃,和九皇子鱼水之欢是应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是本能的抗拒,仿佛她犯了一个什么错,天大的错!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纠结 次日天明,是一片晴光大好的天气。 昭华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金灿灿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她本能的扭转了头,藏在了九皇子的臂弯里面,带了一丝娇嗔,“怎么把帘子挂起来了?快放下。” 九皇子穿了一袭白衣胜雪的中衣,微微散开,看着她宠溺的笑,“娇气。” 昭华扭头别开脸,“就是这么娇气。” “哈哈。”九皇子的心里好似鲜花绽放,美不胜收,伸手便把床帘放了下来。然后转身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耳畔低声呢喃,“昭华,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 话音未落,外头就有丫头慌张禀道:“殿下!燕王反了!” 九皇子原本被人打断情话,心头火大的很。正要发作,就听见燕王反了的消息,顿时火气散去,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消息送进宫了吗?!” “还没,石将军正在等着殿下示意。” “糊涂!这能等我吗?”九皇子当即就是一声呵斥,“赶紧的!立即把这个消息送进宫去!然后告诉石将军,不要说之前给我送过消息。” “是。” “赶紧滚!”九皇子追了一句。 门外,丫头脚步匆匆的跑了。 被窝里,昭华有点神色紧张的抬眸,小声问道:“殿下,现在服侍你起来吗?” “不用。”九皇子脸上的怒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足以让人沉溺的温柔,“这种八百里急递,理应先送到宫里知道,然后再通知我们这些臣子们。所以,现在我还不应该知道消息,不着急呢。” “哦。”这个道理,昭华自然还是能理解的,只是一脸疑惑,“燕王是什么人?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反了?朝廷该不会有麻烦吧。” “让你担心了?”九皇子的手指纤细修长,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放心吧,朝廷对于燕王的反心早有预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不会有事的。” “哦,这样啊。”昭华轻轻点头。 九皇子打量着她的神色,应该是完全没有想起燕王是谁,甚至连秦少熙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不过,未免昭华某天想起什么来,因此强行给她先入为主的错误记忆,“燕王此人阴狠毒辣、狼子野心,一向都对朝廷不太恭谨,早就应该除掉了。” “嗯。”昭华很乖巧,并没有过多的追问燕王的事。 九皇子勾起嘴角一笑,“好了,这些事你不用多操心了。”他翻身起床,自己动作利落的穿了衣服,说道:“虽说燕王谋反的事,还得等一会儿才传来消息。不过得先准备,我去书房一趟,你不用跟着起来,慢慢睡吧。” “好。”昭华微微一笑,又听话的缩回了被窝里面,“那你去忙正事吧。” “今天怕是回来晚,你不用等我吃饭了。”九皇子一副体贴好夫君的模样,临走之前,还过来给她掖了掖被子,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方才出去。 昭华脸上挂着笑容,等他出了门,笑容却从她眼里慢慢消退。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听到燕王两个字会不舒服?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可是女人的本能告诉他,当着丈夫,询问别的男人详细是不妥当的!本来她梦见别的男人,就很奇怪,再问,只怕九皇子要疑心了。 但不问,心里又觉得卡了一块骨头,特别难受。 “表姐?”林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起来似乎有点焦急,“起床了没有?我见九皇子殿下都出去了。” “等一下。”昭华飞快穿好了衣服,下了床,“进来吧。” 丫头们并没有阻拦林涧进来,只是默默的,跟着一起进来了。 林涧说了一声,“你们退下。” 丫头们却纹丝不动的。 领头的大丫头笑着道了一句,“林公子,虽说你和陆侧妃是表姐弟,到底男女有别。九皇子殿下宽容,可以让你和陆侧妃说话,但是跟前总得留个人。不然的话,传出去对陆侧妃清誉有碍,想必也不是林公子愿意看到的吧。” 话说的很委婉,但是语气却是很不客气,甚至透出一抹隐隐的威胁。 林涧的表情变了又变,竟然无法反驳。 昭华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丫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便林涧是她的表弟,也不方便孤男寡女的单独相处,因而笑着解围,“涧哥儿,坐下说话吧。有丫头们在旁边端茶倒水,也方便。” 林涧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却不敢多言其他,点点头,“好。” 昭华笑问:“还没吃早饭吧?” 林涧摇摇头,“没有。”他的眼神有一股子迫切,但似乎畏惧丫头,又在隐隐的担心什么,显得十分焦灼,“表姐,你……,最近还好吗?” 昭华觉得他问话有些奇怪,好笑道:“我挺好的呀,你不都看见了吗?九皇子殿下对我温柔体贴,府里也没有王妃,日子一直都过得很好啊。” 除了,丢失了以前的记忆。 林涧欲言又止,“表姐,你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吗?一点都想不起来?” 昭华摇头,“一点都想不起来。”接着又道:“也是奇怪,在林家的事还大都记得,王府里的事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林涧眼里闪过失落,纠结、痛苦,以及强行压抑的难受。 “你怎么了?”昭华越看越是迷惑,“涧哥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你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你,别遮遮掩掩的了。” 为难的事?帮他? 林涧心里真是无比痛苦。 表姐完全不记得往事,居然真的以为她就是九皇子的侧妃,和九皇子恩爱非常,这样下去算是什么?他有心想要揭穿这一切,又害怕牵连林家。可是就这么憋着不说,看着表姐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又不甘心。 如果表姐一直和九皇子恩爱下去,那么,与他就无关了。 “涧哥儿,你说话啊?”昭华担心道。 话未说完,就有丫头端了热粥上来,“公子,你的粥。”却不料,手上一晃,竟然把粥给打翻了,“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咝!”林涧被烫得一声惊呼,赶紧甩了甩手。 “烫着哪儿了?”昭华惊吓不已,当即吩咐丫头,“快快快!拿冷水来!”一阵忙乱,帮着林涧收拾手上的狼藉,忍不住责备丫头,“怎么回事?连个粥都端不好?” 端粥的丫头立即跪了下去,“奴婢错了。” “真是笨死了。”昭华责备了一句,却没有对丫头继续打骂。毕竟她本来就不是刻薄之人,现在又一心着急林涧,“哎呀,手背都烫红了。” 大丫头上前道:“侧妃,林公子身上的袍子都湿了,不如下去换一身吧。” 昭华点头,“好,换一身赶紧的。” 林涧想说不用麻烦,可是看看袍子中间湿润的一大块,位置尴尬,只好同意起身,“表姐你先吃早饭,不用等我。” 大丫头领着他出去了。 到了林涧的住处,还没有等他换衣服,大丫头就冷冷说道:“林公子,如果你想让林家满门葬送,想让陆侧妃和小世子出事,那就尽管胡说八道。不然的话,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再牵三扯四的,惹得侧妃胡思乱想了。” 林涧目光一怔,明白了对方话里面的威胁。 大丫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冷冰冰的道:“衣服里面有,自己赶紧换好了出来吧。”言毕,便一脸不屑的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林涧一下子无力的坐在了椅子里,心中绝望无比。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听闻 林涧换好了衣服,出了门,再次去见昭华。 昭华还在等着他吃早饭,笑道:“快来,这会儿粥不冷不热刚刚好。”又吩咐丫头,“把那碟子凉拌笋丝端过去,涧哥儿最爱吃的。” 林涧心头一哽,“表姐,你都还记得呢。” “说来也是奇怪。”昭华一边勺着粥,一边摇头失笑,“那么多事情都忘了,偏偏小时候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越小的时候,发生过的事记得越清楚。” 林涧张了张嘴,抬眸却看到大丫头冷冷的目光,只得把话咽下。就连情绪,都给强行忍住,转而说起家常闲话,“这个笋丝味道不错,很是清爽。” “吃吧,总说话不消化。”昭华抿嘴一笑,低头吃饭。 “好。”林涧便默默的吃饭。 等吃完了饭,表姐弟两又聊了一些闲篇。因为大丫头的警告,以及时不时飘过来的冷冷眼神,林涧胆颤心惊,不敢再冒险勾起昭华的回忆了。 但是,还是迟了。 中午九皇子回来去了书房,大丫头当即过去禀报,他听说了林涧的试探,不由冷笑,“看来……,且得给他下一点猛药了。” 只不过,等他去见昭华的时候,却对林涧笑得客气,“还是你来了好,有人陪着昭华说说话,她就不闷了。” 林涧笑容勉强,回道:“不过是随便聊聊。” 昭华笑道:“就说了些小时候的事。”又问九皇子,“今儿朝堂上可有麻烦?燕王谋反的事,可商量好怎么解决了?多半是要派兵平乱吧。” “燕王谋反?!”林涧吃惊道。 “你不知道?”昭华反倒有些意外,继而又点头,“也是,你在内宅里头,丫头们也不清楚这些事,没人告诉你。” 林涧的目光微微闪烁,欲言又止。 “怎么了?”昭华觉得他表情不对,疑惑道:“这燕王有什么问题不成?难道……,涧哥儿,你认识燕王?不能吧。” 九皇子微笑道:“是啊,莫非林公子认识燕王?”他的语气很淡,但是眼神里却透出阵阵杀气,危险之意,简直不言而喻。 林涧咽了咽口水,摇头道:“不认识。” 昭华眼里却是猜疑,“那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涧哥儿,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像是有事瞒着我。你说,是不是在外头闯祸了?可别瞒着不说啊。” 林涧低头,“没、没有。” 九皇子看在眼里直上火,就林涧这反应,昭华要相信他没鬼才怪了!只是当面喝斥没有用,反正他已经有准备了。因而佯作着急的样子,也跟着问道:“是啊,林公子,你若是有事可要说出来。” “没事,真没事。”林涧有点慌乱了。 “胡说!”昭华斥道:“一看你就是有心事的样子!怎么了,我这个表姐出嫁了,话就不管用了?你再这样,我就写信给舅舅和舅母知道。” 正说着,外头急匆匆的来了一个丫头,“九皇子殿下,出事了。” 九皇子眉头一皱,上前道:“什么事?” 丫头神秘兮兮样子,凑近了,低声耳语了几句。 九皇子满脸惊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挥手让丫头退了下去,然后现场临时发挥开始瞎编,“林公子,尊夫人出事了。” “我的夫人?”林涧有些意外。 昭华更是惊讶无比,看着他,“涧哥儿,你什么时候成亲了?!我……,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啊。” 林涧有一瞬间的窘迫,但还是回道:“就是……,在表姐离开苏州后不久,爹和娘就给说了一门亲事。”这是事实,但他却不爱那个女子啊。 “我居然连你成亲都忘了。”昭华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林公子。”九皇子见缝插针说道:“方才丫头来报,说是尊夫人回扬州娘家时,被燕王的人强行抢走,令堂受了刺激晕倒,林家已经乱了。” “舅母晕倒了?”昭华惊道。 “昭华,你别急。”九皇子一脸担心的样子,安慰她,“等下我就派人去宫里一趟,找两个老成的太医去苏州,给你舅母看病。” “好,好好。”昭华连连点头,稍微放心,只是想到这件蹊跷的事又是迷惑,“燕王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会,特意把涧哥儿的妻子给抢了?” 九皇子当即道:“方才说到燕王,林公子就变得支支吾吾的,想必……,这其中就有什么隐情吧?”目光冷冷的看向林涧,“林公子,既然令夫人是扬州人,或许在婚前就和燕王有说不清的瓜葛?所以,才会发生这等事情。” 林涧怔住。 她的妻子生在苏州,长在苏州,能和燕王秦少熙有啥瓜葛?可是九皇子目光冷冷,分明就是要他顺着话头撒谎,否则后果自负! “林公子!”九皇子忽地一拍巴掌,站了起来,“既然你吞吞吐吐不肯说,那我就只好派人去查了。只是眼下,令夫人和燕王有何瓜葛不要紧,要紧的是令堂病倒,你还是火速回去照应吧。” 林涧顿时明白了。 九皇子这是嫌他让昭华起了疑心,变着法子撵他走。 “来人,赶紧去宫里请太医。”九皇子朝外大声吩咐,然后上前,一把抓住林涧,“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去,然后写信过来给昭华报平安。” 林涧还在心里挣扎,迟疑道:“我……” “你呀,就别再让昭华着急了。”九皇子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却趁昭华不注意,在林涧耳边飞快耳语,“不走,令堂性命不保!” 林涧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昭华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上前责备道:“涧哥儿!事到如今,你有事瞒着我不说也罢了。怎么舅母病倒,你也半分不着急?赶紧收拾行李去啊。” “我……”林涧不舍的看着昭华,再看看目露凶光的九皇子,只能道:“好,我这就回去,回去。”他不走,母亲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去吧,到了写信。”昭华完全不知内情,反倒催促。 “好。”林涧依依不舍的忍痛出去。 “别担心了。”九皇子还在安慰昭华,劝解道:“林公子的夫人被燕王抢走,已然是失贞了。而且说不好,婚前就和燕王有瓜葛,这等女子没什么可留恋的。只要等太医过去,治好了你舅母的病,将来……,让林公子再娶一个便是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昭华还是心里堵得慌,又是自怨自艾,“偏偏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涧哥儿什么时候成亲的,也不记得他的妻子是何许人,和燕王有何瓜葛,简直就是一无所知。” “不要紧的,我派人去扬州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殿下。”昭华感到内心一片惶恐,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眼下燕王反了,苏州和扬州又离得近,再加上燕王和涧哥儿媳妇有瓜葛,我担心会牵连到舅舅和舅母。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接到京城来啊。” 九皇子感受着她的依赖和紧张,情不自禁搂住了她,“别怕,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朝廷马上就要派兵攻打燕王,燕王肯定顾不上别的了。你要是不放心,这次我再派点人和太医们一起去苏州,保护你舅舅一家。” “殿下。”昭华是真真切切的感动了,红了眼圈儿,“你待我正好。” “小傻瓜。”九皇子看着她认真感激的眼神,心里微微触动。 如果他和昭华一开始就在一起,是不是会像现在一样,彼此关怀,有情人终成眷属?昭华要是和他也有一个孩子,会不会也像对秦少熙那样,死心塌地甚至付出生命?想到此处,忽地有些舍不得昭华了。 第一百二十章 炼狱 九皇子对昭华一片柔情难抑,但是对林涧,可就没有半分柔情怜悯了。 林涧并没有真的回苏州,而是被关进了大牢,暗无天日,等待他的都是冰冷、潮湿、阴暗,以及各种望而生畏的刑具,令人不寒而栗! “吱呀”一声,牢房的门打开了。 光线猛地投进,林涧眼睛被刺得不轻,抬手挡了挡,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高大男子的轮廓,却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对方应该就是九皇子,心下微沉,只怕等下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看来,我是对你太客气了。”九皇子进来说道。 林涧沉默不语。 九皇子也不在意他的没反应,只是转头,对牢头吩咐道:“往身上招呼,穿衣服的时候看不到伤痕即可,对了,记得留一条命。” “是。”牢头当即领命,开了牢房。 林涧被人强行拖了出来,外套除去,然后绑在了架子上,接着便是一件一件的刑具拿了过来。他自幼就是娇生惯养的,何曾见过这些?还没用刑,就先浑身颤抖害怕起来了。 九皇子轻轻的笑,“瞧你这样,都不用什么大刑了。” 牢头上前讨好,“殿下,你要不要选一样?” 九皇子还真的点了点头,勾起嘴角,“把烙铁拿来,我给这位林公子长一点脑子。”说罢,自己坐在椅子里喝茶,好似心情如春风一般愉悦。 牢头赶紧去搬了火炉子,拿了烙铁放上,很快就把烙铁烤得红通通的。 九皇子看着林涧,微微皱眉,“上衣解开,不然等下还要换新的衣服,麻烦!”他的表情嫌弃,但是却丝毫不觉得用刑恐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林涧吓得发抖,“殿下,你别这样!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嗞!”九皇子二话不说,牢头刚刚解开林涧的衣服,就是一块火红的烙铁烫了过去,顿时痛得林涧惨叫连连,“啊!!啊啊……”结果不等他喘息,九皇子又换了一块烙铁,再次烫上他的胸膛,还优雅的笑,“疼吗?疼,就长记性了。” “啊!啊……”林涧疼得拼命挣扎,身上铁链子左右摇晃不定,头上汗水滴落,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语,眼泪都滚了下来。 “不给你长长记性,你还以为我的那些威胁,都是在开玩笑呢。”九皇子轻笑,“这次是你,下次再不听话,就是你爹、你娘,你的姐妹,你的所有至亲!你要记住,他们如果死了,就都是被你的胆大愚蠢给害死的!” “啊、啊……”林涧的惨叫此起彼伏,痛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就地缩成一团儿。 “蠢货!”九皇子随手扔了烙铁,冷冷看着他,“要不是为了昭华,我这儿还有更惨烈的手段对付你!今儿嘛,就让你见识见识好了。” 林涧不停的痛苦呻吟,无法说话。 九皇子吩咐道:“拿药膏、纱布,给他包扎好,然后带去深水大牢挨个见识,缺胳膊少腿掉脑袋,都给他好好看一看,免得回头又不长记性了。” “是。”牢头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动作飞快,上前给林涧胸前涂抹膏药,然后缠了厚厚的几圈纱布,防止体液透出。再穿好衣服,找来两个狱卒抬上椅子,强行把林涧给塞进去抬走,直接朝着深水大牢去。 九皇子并没有跟随,而是依旧坐在牢房里面,慢悠悠的喝茶。 林涧虚弱痛苦的躺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简直生不如死!但是,他很快看到了人间炼狱,知道了什么叫真的生不如死! 各种骇人听闻的刑具,把犯人们折磨的生不如死,凄惨尖叫。 有竹签扎入十指的,有活活被鞭策的晕死过去的,还有被廷杖的浑身鲜血淋漓的,而最恐怖的便是问斩处!牢头拎了一把专门看头的大铁刀,朝着林涧笑问:“公子,以前看过沙头没有?” 林涧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嘴巴一张一合,就只剩下呼吸的气儿了。 “看来公子是没有见过了。”牢头笑道:“不过不要紧,今儿正好奉了九皇子殿下之命,专门砍几个人给公子看看。” 那语气,仿佛是说要切几个西瓜一般轻松。 林涧吓得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行刑!”牢头大喊一声,手上雪白锃亮的大铁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犯人的头颅顿时离了脖子,骨碌碌掉在地上,血红的鲜血喷射了一地! “哇……!”林涧惊骇恐惧之下,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再来一个!”牢头这次改了法子,先朝犯人砍掉一只手,不管对方如何惨叫,又砍了一只手,接着是两只脚,最后才是狠狠一刀,“上路吧!” 林涧伏在椅子上吐个不停,脑子晕眩,随即眼一翻晕过去了。 牢头扔下钢刀,拍了拍手,“走!事情成了。” 两个狱卒跟着他一起出去,却不管林涧,仍凭他和两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在一起,旋即把牢房门锁上了。等林涧再次苏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肢体残缺的尸体,血肉模糊的断肢,简直有如人间地狱! 可惜他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会。 就这样,每天呆在这惨烈的画面里头,一天三餐饭,一顿水,以及还会有人给他胸前换药膏,总之,让他日日夜夜惊恐难安,却不让他死。 如此半个月后,就在牢房的尸体已经发臭,林涧快要被折磨疯了的时候,九皇子终于开口放他出去了。可是出去以后,依然是被锁在牢房里面,只是换了一件赶紧的牢房,每日的饭菜也稍微好了一些。 过了几天,林涧稍微有一点点人样了。 牢头派人送来纸笔,说道:“殿下说,算着时间,你应该回到苏州林家了。赶紧的,给侧妃写一封保平安的书信。”轻轻一笑,“信该怎么写,就不用我来提醒林公子了吧。” 林涧目光呆滞,茫然的看着旁边的纸笔,好似一个活死人。 牢头冷笑,“赶紧的,什么时候写好才有饭吃!” 林涧已经被折磨的彻底不成样了。 他对九皇子的恐惧和惊吓,简直到了听一听名字都害怕的程度,红着眼圈儿,木然的提起了笔,泪如雨下开始写所谓的家书。他不敢不写,更不敢写不好,因为他再也不想回到人间炼狱去了。 一封书信,他战战兢兢的反复写了三遍,确认无误,方才誊抄清楚。 等昭华收到这封家书的时候,满心喜悦无比,“涧哥儿已经到苏州了!信上说,有太医给舅母看病,吃了三副药就见好转,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她并不知道,这封信简直字字血泪。 九皇子在旁边给她续茶,脸上尽是温柔,“没事就好,也省得你日日夜夜悬心,茶饭不思的,人都生生瘦了一圈儿了。” “哪有那么夸张?”昭华轻笑,眼里却透出丝丝柔情,“是你太担心我了。” 九皇子微笑,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有一天昭华的记忆恢复,眼前的美好画面就将全部破碎!可若是一直不让她恢复记忆,就得一直用药,对她的身体始终是耗损,两者只能选其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而且,后面的事还要利用昭华,也不知道她还活不活的下来。 九皇子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他告诉自己,为了江山社稷的大业,这路上有些东西注定要舍弃,哪怕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人,一颦一笑都牵动他心思的女人。 “殿下……?”昭华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 正在此刻,门口有丫头来报,“侧妃,外头来了一个姑娘,说是你的妹妹,要求亲自面见你说话。这是……”说着,递上了一根发钗,“那位姑娘的信物。” 昭华接过发钗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容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姐妹 “你妹妹?”九皇子惊诧问道。 “是,这是我妹妹的发钗!”昭华激动道:“我和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我一直住在舅舅家,她被迫留在了陆家,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见面了。这支发钗,是我娘给我们打造的,一人一支。” 九皇子闻言道:“既如此,就赶紧叫那姑娘进来认一认吧。” “是。”丫头赶当即出去领人。 片刻后,只见一个身量单薄的少女进了门,穿着鹅黄色的上衣,月白抹胸,配了一条柳绿的裙子。虽然没有昭华那么美貌,可也肤色白净、眉目清秀,有一股子淡雅怡人的扶风弱柳味道。 而昭华,则像是一朵国色天香的娇艳牡丹。 九皇子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失笑,这两姐妹倒好似红花绿叶一般,各不相同啊。也难怪,容华会那么嫉妒昭华,甚至想要抢了世子秦少熙了。 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容华?”昭华上前,拉着对方的手转了转,对着阳光细看,“果然是你!”那张肖似父亲的五官眉眼,简直一模一样,绝对是妹妹容华没错!因而激动道:“我都好些年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今儿竟然是我们姐妹的重逢之日,真是……” 她说着,眼圈儿都忍不住有些红了。 容华也在打量着姐姐,目光闪烁,嘴上随便敷衍道:“长姐,见到你太好了。” 据九皇子的人说,姐姐已经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只记得早些年的事。现在看来,姐姐的确是失忆了。而且很巧,恰恰丢了和秦少熙有关的记忆。当然了,也就忘了她曾经想要嫁给秦少熙的事儿,姐妹之间毫无芥蒂了。 容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心情有点复杂难言。 她是被九皇子强行找来的,必须按照九皇子的吩咐做,否则就会是林涧的下场!在见到昭华之前,容华已经去大牢里见过林涧了。 那模样,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容华。”九皇子忽然开口道:“你姐姐之前受了伤,脑子被磕,好些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虽然她还认得你,但是她若是忘记了什么事,你也不要责怪她。” “失忆?”容华露出惊讶的神色,看了看昭华,继而对九皇子点头,“好,我明白,绝对不会怪罪姐姐的。” “容华,你快坐下。”昭华的情绪还是很激动,说话间,云鬓上的珍珠长簪一摇一晃,折出美丽光芒,“让我仔细看看你。”又道:“我虽然不记得有些事情,但是,你是我的妹妹这件事,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容华腼腆一笑,没言语。 昭华先是兴奋的看了一阵子,继而慢慢评下来,忍不住笑容微敛,“容华,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会只身来到京城?从青州……,到京城,这一路你是怎么来的?”越想越是害怕,“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我……”容华像是一下子涌出了许多委屈,捂着脸,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 “容华,你别急。”昭华见状心疼的不行,连忙哄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已经平安的见到了我,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 容华呜呜咽咽的哭,就是不说话。 “容华……” “昭华,你别着急。”九皇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反正你妹妹已经在府里了,有多少话,回头慢慢说都来得及。我看她一路风尘仆仆的,说不定还吃住不安,不如先让洗漱,然后吃点东西再说。” 昭华犹豫了下,点头道:“好。” 容华呜呜咽咽的哭了一阵,总算慢慢停下。只是仍旧不肯说话,倒是顺从的让丫头服侍洗了脸,等到饭菜端上来,便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吃饭。她不是装,而是九皇子特意饿了她足足三天,效果简直逼真得不能再真了。 昭华见状,不免更加心痛,“瞧瞧,都饿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大姑娘家哪里这样胡吃海塞的?”过去劝阻道:“傻丫头,只要不饿就行,别一下子吃太多胃疼。听话,晚上再补一顿也不迟。” 容华点点头,可是端着汤还在继续喝。 “把饭菜都撤了。”昭华不得不对丫头下令,拦着容华,最后让她再喝了一碗甜汤,又亲自给她擦嘴,“好了,歇一会儿。” 容华像是缓过来精神气儿了,点头道:“我吃饱了。” “你刚才吃的太多,太猛,等下怕是要积食。”昭华伸手牵了她,说道:“走!我们去园子里头逛逛,说说话,正好消消食。” 容华的确吃得有点多了。 一是真的饿了,二是为了演戏强行多吃,肚子都圆了。 昭华带着她去了后花园,因为九皇子并没有王妃,所以随便逛,完全不怕遇着冤家。此时后花园的景致不错,桃红柳绿的,就是两人都没有心情欣赏。 昭华试探问道:“容华,这里没人,你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我……”容华拿出沾了葱汁的手帕,捂在眼睛上,眼泪顿时哗啦啦的掉,“长姐,求你不要再问了,再问……,我只怕我会疯了。” “容华!”昭华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妙。 其实,她心里也隐隐约约猜得到。容华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多半会遇到什么肮脏不堪的下流事,对于一个姑娘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她看着妹妹,有些不忍心,“好,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姐姐。” “姐姐,我……”容华像是心碎的走不动了,坐在石凳上,又是簌簌落泪。原本单薄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看着特别可怜。 昭华在旁边默默的陪着,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安抚她。像是半个母亲似的,耐心的陪伴着妹妹,给她坚定温暖的力量。 容华哭道:“姐姐,我、我……,已经失贞了。” “什么?!”昭华闻言大惊失色,“这是怎么说?你……,路上遇到了歹人?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天呐,我可怜的容华。”说到此处,自己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只不过,她是真心难过的眼泪。 容华却是假装哭泣,哽咽道:“姐姐你是失忆了,不记得了。之前,我从陆家嫁到了扬州,原本已经安定下来。可是没想到,燕王突然就反了。” “燕王?”昭华听得莫名其妙,“怎么还和燕王扯上了关系?” “我……”容华一脸伤心的样子,哭道:“有一天,我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突然就被人抢走了。后来才知道,是燕王……,他、他把我给糟蹋了。” “燕王糟蹋了你?!”昭华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头嗡嗡作响,“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忍不住气怒交加,“他到底是为什么啊?竟然如此恶毒!” “因为……,九皇子殿下,因为姐姐你。” “因为我?”昭华气愤之极,越发想不明白一头雾水。 “是的。”容华一脸痛苦的点头,说道:“燕王和九皇子殿下一向有仇,之前还能假装维持关系,现在燕王谋反撕破了脸,自然什么都不顾了。先头林家表嫂回扬州娘家,燕王就把人给抢了,后来知道我嫁在扬州,也把我给……,凡事和九皇子殿下有关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呜呜,他不是人,真不是人啊!” “疯子!疯子!”昭华惊骇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癫狂狠毒的疯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野心 “姐姐,我被毁了。”容华哭诉道:“虽然是燕王强行带走了我,但是我失了身,婆家肯定不能再容我!陆家的情形你也知道的,云柔……”说到此处,还特意看了看昭华,确定她不知道云柔已死,方才继续,“云柔也不会容下我的,呜呜,我无路可去了。” “傻丫头,你还有姐姐啊。” “呜呜,我只有姐姐你了。”容华哭得哽咽难言,伤心欲绝,“姐姐,我不敢奢求别的,只求你给我一口饭吃,一间屋子睡,往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就够了。” “容华。”昭华心痛无比,更是对那个编造出来的燕王怨恨无比,“燕王对你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姐姐,你会替我报仇吗?”容华按照九皇子的吩咐,开始诱导她。 “当然会!”昭华根本就不记得秦少熙,现在对她而言,燕王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不仅害了林涧的妻子,还害了自己的妹妹,不仅死有余辜,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忍不住有些怨念,“可惜我只是一个女子,在宅门里,不能手刃仇人!” “姐姐,不……,我不要你手刃仇人。”容华哭得楚楚可怜,让人怜惜,“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再也不要涉足危险,以后我能经常看见姐姐就够了。” “傻妹妹。” “姐姐……” 两姐妹抱头相拥在一起,都是落泪。 过了许久,容华方才慢慢止住眼泪,抬头哽咽道:“长姐,这件事……,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即便是九皇子殿下,也不要说。不然……,我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不说,不说。”昭华赶忙安慰她。 “让我忘了吧。”容华擦了擦脸上泪痕,咬牙道:“从今以后,就当以前的陆容华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苟延残喘在这世上的一具行尸走肉,和从前再无关系。和我的婆家没有关系,和陆家也没有关系,这世上再也没有陆容华了。” “不要难过,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的。” “长姐。”容华像是感动极了,扑在她的怀里轻轻啜泣,其实不过是演戏罢了。当初她被昭华送到苏州林家,舅舅和舅母对她自然是不错,但是……,却一直对她抢昭华的男人心有芥蒂,隔三差五的就教导她。 容华真是烦不胜烦。 特别是,林家还想随便找个老实人把她嫁了,更是叫她烦躁。 好在九皇子发觉她有作用,这才找了一个机会,也就是容华口中说去寺庙被秦少熙抢了的事儿,实际上,是她特意去寺庙,然后跟了九皇子的人跑掉而已。然后辗转来到京城,然后配合九皇子对昭华撒谎,一切天衣无缝。 林家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只怕此刻,还在为她被奸人掳走而伤心呢。 容华在心底冷冷一笑,也说不好,林家本来就不想接受她这个包袱,不过是看在娘妻你的面子上罢了。林家的舅舅、舅母,还有几位表姐表妹,更不用说对姐姐一往情深的林涧,他们都是真心疼姐姐的。 而她,从小就没有养在一起,何谈感情?早就应该明白了。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昭华将她扶了起来,微笑道:“外头风大,咱们出来转转消食还行,但是呆久了,只怕喝多了凉风不好。” “嗯。”容华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姐妹俩一起回去。 九皇子已经去了书房,昭华安置好容华休息,便过去找他,“容华在婆家遇到了一些变故,单身逃出来,再回去只怕名节说不清楚了。陆家那边又是没法留她,所以我想,就让她留在王府里吧。” “没问题。”九皇子答应的很爽快,微微一笑,“正好,有个人陪着你说话,平时我去外面的时候,你也就不寂寞了。” “嗯,多谢殿下。”昭华感激道。 “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九皇子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感受她的芬芳和柔软,柔情款款的说道:“你呀,就把王府当做自己的家好了。” 是的,这个王府因为有了失忆的昭华,才像是一个有温度的家。 不然的话,就只是一座冷冰冰的大房子。 九皇子低头看着怀中佳人,心中暗叹,昭华就是一个外刚内柔的女子。看起来好似刚烈无比,其实内心又单纯、又柔软,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容华给骗了。 反倒是容华,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副无害模样,实则有毒。 九皇子陪着昭华说了一会儿话,等她走了,独自静坐了片刻。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昭华已经相信,燕王秦少熙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恶魔,是害了她妹妹的仇人!那么,既然这柄刀都已经磨好了,是不是也该出鞘了? 让昭华,杀了秦少熙! 只是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细细谋划一番才行,不着急。 九皇子微微一笑,“秦少熙,回头你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里,也算是福气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就在黄泉路上慢慢悔恨好了。” 但唯一可惜的是,昭华这柄利刃一旦送出去,就不能回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九皇子就算再胸有成竹,也没有把握,在昭华杀了秦少熙之后,身边的人不会把昭华给剁成肉酱!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安插人在秦少熙身边营救的,所以,昭华之后还能不能活全看她自己了。 可惜,真可惜。 甚至,还有一抹隐隐的心痛。 九皇子很快打住了这种情绪,他要成就大业,不需要女人成为道路上的绊脚石!感情是最耽误事儿的,趁早斩断的好! 容华在王府里住了下来。 昭华每天陪着她说话,让厨房做好吃的给她,又怕她伤心,尽量找些绣活儿啊,或者做胭脂啊,染指甲啊,等等小事来打岔,对容华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容华似乎也真的忘记了往昔伤痛,表现的还不错,一副大家闺秀的宁静样子。 只可惜昭华不知道,容华的身心根本就没有任何伤痛,有的只是欲望和野心! 这天下午,昭华和容华一起午睡的。 但是昭华睡得沉,容华又是有心想要单独溜出去,便悄悄下了床。出门问了丫头书房的去处,便径直找到了九皇子,“殿下,你安排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哦?”九皇子放下手中笔墨,抬起头,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呢?你这是来找我要奖赏的吗?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不是说好,等昭华离开京城,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好归宿,这还不到时候呢。” “不!我不要外面的归宿!”容华忽然跪了下去,看着权势滔天、清俊无比的九皇子,想着他以后就是未来的帝王,卑微道:“殿下,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留下?”九皇子眉头轻轻一挑。 “殿下,我是清白之身。”容华怕他嫌弃,急忙解释,“虽然之前,我曾经有心想要嫁给秦少熙,但是他没那个意思,我也就放弃他了。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若不信……,殿下你可以检验。” “哈哈,我检验?”九皇子听得不由失笑,深深的看着她,“我若是检验了你,岂不就等于收用了你?你这话,说得还真是婉转啊。” “殿下,你不愿意?”容华一脸受挫的委屈表情。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你姐姐已经是我的侧妃了。”九皇子故意这么说道:“总不好因为再纳了你,伤了你姐姐的心,闹得你们姐妹俩不和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勾引 容华的表情有了一丝不甘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向着长姐?!林涧是,秦少熙是,现在就连九皇子也跟入了迷一样,如此心疼长姐。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成为九皇子的女人,不敢随便发脾气。 只能强忍了心头怒气,假装柔顺道:“殿下,我对你的倾慕之心天地可鉴,绝非轻易做出这个决定的!再说了,我也不愿嫁到外面受苦,不如留在王府和长姐作伴,娥皇女英一起服侍殿下,也是一段佳话啊。” 九皇子心下冷笑,这女人,当初对秦少熙也是这么说的吧。 “殿下。”容华飞快的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是担心长姐,那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说服长姐答应的。长姐一向疼爱我,又以为我是被秦少熙欺负了,肯定也不放心我嫁到外面去。纵然有些小吃醋,她心疼我,我再求求她,想来她不会再撵我走了。” “行啊,那你去说服昭华吧。”九皇子心头的恶趣味升起,他倒想看看,昭华面对想要做妾室的妹妹,会不会吃醋?又是怎么一番反应?应该很有趣。 如果昭华对他但凡有一点动心,都会吃醋吧。 他希望是这样。 “殿下。”容华跪着挪了过去,一脸痴痴的看着他,“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这件事我能说服长姐,你就纳我为妾,让我留在王府伺候你。” “有美人投怀送抱,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九皇子故意伸手,在容华的胸前捏了一捏,捏得她满面娇红,轻笑道:“去吧,去找你的长姐,好生说一说。” “殿下,你等我。”容华满面羞涩和不舍,退了出去。 “呵呵。”九皇子勾起嘴角一笑,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发出一阵阵响声,像是滴水,又像是钟摆,更像是他一记一记的心跳。在他心里,留下了昭华的影子,她的笑容,她的倩影,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回忆。 等到他亲手把昭华送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少了点什么。 九皇子静默不语。 容华已经回了后院,刚要进门,就见昭华急匆匆的走出来寻她,“你怎么出去了?一大早的,我不见你,心里有点慌慌的呢。” “嗯,去院子里逛了逛。” “怎么了?”昭华见妹妹气色不太好,担心她受了委屈,“是不是谁说你什么了?还是磕着碰着之类的?傻丫头,别不说话啊。” “没事,长姐。”容华轻轻摇头。 “有事你别藏在心里啊。” “真的没事。”容华露出勉强的微笑,改口道:“长姐,我饿了,去吃饭吧。”说着,像是不想再继续话题站起身来。 昭华心疼她,不敢再逼急了,“好,我们去吃早饭。” 就这样,容华一直郁郁寡欢的。 没过几天,她故意掀了被子不盖,第二天起来就着凉病倒了。 昭华看在眼里更加心疼,一面叫人请大夫,一面守着妹妹,“傻丫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不说出来,都把自己给憋出病了。” “长姐,我好命苦。”容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脸虚弱,“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了,呜呜……,就这么让我去了吧。” “容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昭华惊道。 “我……”容华的眼泪簌簌下落,哽咽道:“我留在王府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要是我的身份被揭穿了,反而会给长姐添麻烦。不如一了百了,就这么死了,有长姐在,好歹还能给我好生下葬了。” “容华,我不许你胡说!” “长姐。”容华作势扑到昭华的怀里,大哭起来,“前几天,我去后花园里闲逛,听见丫头们议论我,说我来路不明,多半是被拐子拐走不清白了。还说……,呜呜,还说没准儿陆家的家风就是这样,都不是什么好姑娘。” “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昭华怒道。 “长姐,是谁都不重要。”容华哭得哽咽难言,抽抽搭搭的,“我就是想着,我这么没名没份的赖在王府,活着也是一个笑柄,不如死了的好。” “胡说,胡说!”昭华当即厉色,郑重道:“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笑话你是笑柄,谁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撵了谁!” “长姐,人言可畏啊。” “你别多想。” “我怎么能不多想?”容华哭道:“往后我这一辈子,都是说不清楚的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她呜呜咽咽的哭了一阵,又道:“万一,万一要是我的婆家找上门来,我……,我只怕生不如死。” 她这么一说,昭华也不免陷入了沉思。 的确,让妹妹一直这么待着,有些说不过去。 没有妹妹住在姐夫家的道理啊。 可是,容华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又怎么找好人家?如果送出去,也只是给别人做妾罢了,岂不是苦了她?思来想去,倒是冒出一个主意来,“容华,不如这样。” “什么?” “我给林家写一封信。”昭华越说越觉得法子可行,激动道:“让人把你送到林家,不管涧哥儿的媳妇还回不回林家,你都可以给他做妾。有舅舅和舅母照顾你,以后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 容华顿时脸色一变,“长姐,你要把我送回林家做妾?这就是你说的好主意?!” 昭华瞪大眼睛,“有舅舅和舅母照顾你,有表弟疼惜你,难道不好吗?除了林家,把你送到哪儿去,我都不放心啊。” 容华紧紧握住了拳头,笑得诡异,“原来姐姐疼爱我的情分也是有限。不过是想把我赶紧打发走,哪里还管我的死活?林家表哥已经娶妻,就算他的媳妇被燕王抢走,不回来,将来也不会娶我。所以,我就只能一辈子做个妾室,低三下四,卑微活命!” “容华,你怎么这样说啊?”昭华觉得有些憋屈,“不然呢?那你想要嫁给谁?以你现在的身份,婆家还没有休你,燕王又对你……,你根本就不能再嫁啊!如果是给别人做妾,不认识的人你放心吗?林家好歹知根知底。” “我哪儿也不去!”容华冷冷道:“长姐,你是在林家长大的,自然觉得林家的人都是好人。可是我又不认识林家的人,如何安心?如果横竖都是要做妾的话,那长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九皇子殿下的妾室?” “这……”昭华震惊了。 容华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做了九皇子殿下的妾室,就能天天和长姐在一起,姐妹俩互相扶持,难道不比让我去陌生的林家更好?”” 昭华在震惊中回不了神,好半晌了,才缓过来气,“容华,你居然这么想。”她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只觉得添堵,说不下去了。 容华见长姐不为所动,怕逼急了,反倒弄巧成拙。于是又打苦情牌,哭道:“长姐,我哪里都不像去,只想跟你在一起。” 昭华还是不说话。 “长姐。”容华急了,赶紧保证道:“要是长姐吃醋,舍不得跟人分享九皇子殿下,那我保证,以后不跟九皇子殿下同房就行了吧。” 不管如何,先把自己的身份确认下来再说。 至于将来同房不同房,呵呵……,就不信九皇子能坐怀不乱!到时候,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数是九皇子的意思,长姐又能如何?如果她能得九皇子殿下的宠幸,让殿下疏远了长姐,自然就更好了。 容华浮想联翩了一大堆。 “容华。”昭华终于开口了,说道:“这件事,我还真做不了主。愿不愿意的,也得看九皇子殿下的意思,我没法替他决定。” “长姐,你这就是答应了!”容华欣喜若狂,继而发觉有点太露骨了,又忙道:“太好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和长姐分开了。” 昭华看着她,心情真是一阵难言的复杂。 正巧九皇子从外面进来,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容华就急巴巴的翻身下床,披了衣服冲过去,“殿下,我姐姐刚才同意了!同意让你纳我为妾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空 “哦?”九皇子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却没有看她,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昭华,问道:“昭华,你愿意把妹妹送给我做妾?想好了?” “我……”一时间,昭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急切的妹妹,看着表情深刻的九皇子,一刹那忍不住顿悟,“你们……,你们是不是早就已经、已经商量好了?你们……,就等着我同意点头了?” 容华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九皇子,舍不得移开视线。 九皇子想看看昭华的反应,也没否认。 昭华像是猛地受了一记重锤,连连后退了几步,苦笑道:“原来如此,我竟然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她转头,别开了视线,“既然你们都两情相悦了,那又何必问我?你么自己决定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感觉到一阵钝痛。 痛得她,像是呼吸都有些难受起来,喘不过气儿。 昭华情不自禁的捂住头,她的脑海里,有些类似的影像在交叠,……什么时候,似乎容华对她做过类似的事?也是要跟她抢男人! 可是,她怎么会还有别的男人?太荒唐了。 昭华只觉的头疼欲裂,脑袋里面像是有无数的钢针在扎,偏偏旁边的容华还不消停,急巴巴的对九皇子道:“殿下,我长姐都已经答应了啊。那你……,那你之前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啊。” 她故意说得含混不清,好像九皇子之前答应过要纳她为妾一样。 可惜昭华没听清这份刺激,她已经头疼的受不了了,抱着头缓缓蹲下,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片段要挣脱出来,不停的撞击!“疼、头疼……”她忍不住痛呼,“我的头,我的头里面好疼啊,真的好疼。” “昭华。”九皇子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糟了,这个刺激或许有点过大了!昭华再这么被刺激下去,记忆屏障一破,这个时候再想起秦少熙可就麻烦了。 “好疼,好疼啊。”昭华抱着头在地上叫道。 “来,让我看看。”九皇子本身就是一个神医,又对昭华十分了解,当即给她切了脉,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丸,“先吃吃这个,压一压,不然你会头疼的很厉害。” 他倒出一粒药丸来,放在掌心,送到了昭华的嘴边。 “你走!”昭华却一把打翻了,推开他,跌跌撞撞的扶着桌子跑了出去。可怜那粒药丸骨碌碌的一滚,在地上打转,最后停在了容华的脚边。 红红的,像是一粒小小红色相思豆。 容华假装没有看见,一脚踩了上去,然后朝着九皇子哀怨道:“殿下,你答应我的,只要说服了长姐,就让我做你的姨娘啊。” “我几时答应你了?”九皇子冷冷道。 “你分明……” “我分明说的是,行啊,那你去说服昭华吧,何曾答应过你半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说自话罢了。” “你……,殿下!”容华急了,“你能这样耍赖啊!你要是不想答应我,又何必让我来说服长姐呢?我都是听了你的话,才来的啊。” 九皇子冷笑道:“呵呵,我让你来说服昭华,是想让昭华看清楚你的恶心面目!” “不!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容华急得快要疯了,简直有点气急败坏,“你把我骗了来,让我欺骗姐姐,现在又这样欺骗于我,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诉姐姐吗?!” “怕?呵呵。”九皇子笑了,“我倒是想知道,你见了林涧的下场怕不怕?生不如死怕不怕?哦,对了,你还是一个女人,扔到青楼里被人轮了怕不怕?你要是不怕,大可以放开胆子试一试!” 一席话,顿时叫容华泄了气。 “愚蠢!”九皇子当即吩咐下人,“赶紧的,把这个女人的嘴堵了,然后送去跟林涧做伴儿!对了,给他们准备点好东西,成全他们做一对好夫妻。” “不……!”容华惊骇大叫,结果还没喊完,就被人塞住了嘴带下去了。 九皇子不再理会她,旋即出门。 他问了几个丫头,最终在后花园里找到了昭华,见她孤零零的坐在湖边,快步走去,“你怎么坐在水边?水边容易生风着凉的。” 昭华别开脸,不理他,也不说话。 九皇子不由笑了,“吃醋了?不愿意我身边有别的女人啊。”他伸手,卷起一缕昭华的碎发,在手指间缠绕,“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 “你别说了!”昭华打断道。 “你看你,性子这么急。”九皇子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将她搂在怀里,附耳低声,“我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你就急了。现在又不让我说话,就打算自己这么一个人生气啊。” 昭华心里钝钝的痛,但是又很奇怪,仿佛这层痛最主要不是今天的事,而是在她记忆的深处里面,有什么难言的痛楚。因为容华对九皇子有意思,而被勾了出来,却又偏偏想不起怎么回事,因而更加难过了。 “好了,我不会纳容华为妾的。”九皇子搂着她不许动,安慰道:“我已经派人把容华送走了。” “送走了?!”昭华吓了一大跳,激怒道:“你把容华送去哪儿了?她一个姑娘家,你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走啊。” 虽然妹妹让她伤心,可还是一样会担心妹妹的安危。 “别急。”九皇子摁着她坐好,微笑道:“送回林家了。” “林家?”昭华松了一口气,继而还是不放心,“那容华愿意吗?她肯定不愿意吧?刚才我就说把她送回林家,她还闹了一场。” 九皇子淡淡道:“由不得她不愿意。” 昭华沉默了下,没有反对。 她其实可以接受九皇子纳妾,虽然会有点不舒服,但是却不能接受那个妾是妹妹啊!特别是容华那种急切的眼神,渴望的神态,更是让她的心如尖锥一般的疼!那完全信任的亲生妹妹啊,居然……,想要和她分享男人! 而她,竟然全不知情。 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 “还在生气?不理我。”九皇子对她的吃醋感到很窝心,很熨烫,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都被熨平了。心里面,不免生出更多的不舍,“昭华,你这样,我可更舍不得你了。” 昭华还在难过的情绪里,没走出来,听了倒是迷糊,“说什么胡话呢?我和你天天在一起,有什么舍不得的?” “就是一刻钟见不到你,也牵挂啊。”九皇子自然不会说出实情,随口说点情话就岔过去了,“特别是,你刚才赌气不理我,心里真是难受。” 昭华静默了一下,然后道:“容华呢?你不会即刻就送走了吧?” 九皇子反问道:“你还想见她?你要真的想见,我就叫人把她给追回来。” “我……”昭华迟疑了下,是啊,她再见容华又有什么用呢?说什么呢?罢了,再见也是尴尬,说不定容华还要大哭大闹,最后摇头道:“不见了,你派人看好她,平平安安的送到苏州林家就行。” “放心吧。” “等下我回去,歇会儿就写一封信给舅舅和舅母,让他们多教导容华,让她往后好好和涧哥儿过吧。”昭华有些失去力气,说了这些,就不想再多说了。 她不会知道,容华和林涧都没有回苏州林家,而是就在京城! 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面! 容华被带到大牢先被隔离看管,然后等吃完饭的时候,狱卒便给林涧下药,再给容华强行灌了迷药,最后扔进去关上门完事儿。 一夜过去,两人自然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命 等到次日醒来,林涧不愿意面对容华,容华也不想理会林涧,竟成了一对怨偶! 林涧还罢了,背对着她,说道:“昨夜的事不是我情愿的,想来也不是你情愿的,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已经不能改变了。容华,你总归是我的表妹。我虽然有妻,你跟着我没有名分,但是林家也不会薄待了你。” 容华当即讥讽道:“谁稀罕给你做妾了!谁稀罕林家不薄待了!” 林涧皱眉,“你这叫什么话?” “凭什么?!”容华万分不甘心,恨得她,用力抓住地上的稻草,“凭什么人人都围着姐姐转?是个男人,都要为她赴汤蹈火?而我,就只配去林家做妾!” 林涧听了这话,越发不乐意了,“去林家,还亏待了你不成?” 容华叫道:“我不稀罕!” “那你别去!”林涧的火气也上来了,拂袖起身,“你既然这么不情愿,我不勉强,你自己留在这儿,把牢底坐穿好了。” 容华先是一怔,继而心酸,“你……,凶我?我和姐姐都是陆家的姑娘,和你都是表亲,你的心里却只有姐姐,只有姐姐。”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林涧转身坐到窗户前,不言语,任凭她一个人哭泣。 容华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呜咽个不停,“她这样的人,哪里配做我的姐姐!” 林涧忍了她许久,忍无可忍,当即怒骂,“你还好意思责备昭华?昭华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在林家,她心心念念就是你的安危,日日夜夜牵挂。若不是为了你,她又怎么会被云柔骗得卖入青楼?又怎么会流落到现在的境地?” 越说越是生气,越说越是愤怒,“可是你倒好!不说对昭华感激,反倒在燕王府里勾引秦少熙,算是哪门子的妹妹!现在你又是怎么来九皇子府的?不用我说,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吧!你这种妹妹,当初生下来就要活活掐死了。” 容华被骂得回不过神,半晌了,才气得跳脚,“那你掐死我啊,掐死我啊!” 林涧直接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与其让你活着,将来再去祸害昭华,还不如现在就掐死算了!”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收紧,“在这个鬼地方,我就算掐死了你,也不会有人替你伸冤的!放心好了。” “唔……,不、不!”容华拼命挣扎,眼睛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了,“放……,放手!表哥,表哥,我……,我错了。” 林涧用力一甩,将她狠狠甩在地上,冷冷道:“别再招惹我!” 他在牢房里受尽了刑罚,见识过了人间地狱的煎熬,心也渐渐变得冰凉坚硬,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柔弱斯文的少年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真的想要掐死容华。 不是舍不得容华,也不是看在容华是他表妹的面子上,而是因为他心中唯一的光亮,昭华!如果他亲手掐死了容华,他怕……,昭华不会原谅他,所以才听了手。 “咳咳、咳……”容华劫后余生,不停咳嗽,因为对林涧的畏惧不敢大声,捂着嘴巴竭力忍着气流,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落。她不甘心,她怨恨,但是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穷无尽的悲伤难过。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心疼过她。 姐姐何其幸运?每个男人都对姐姐付出真心,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为什么都是陆家的女儿,差别这么大?或许,就是因为姐姐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吧。 想到此处,越发觉得老天爷不公平,父母不公平! 容华凄凉的伏在地上,默默流泪。 内院里,昭华正在树荫下面下棋。 她穿了一袭明紫色绡纱春衫,月白湘水裙,风一起,群摆便盈盈而动。衬得她发色如黛、明眸皓齿,肌肤白皙如玉,简直清丽明媚不可方物。 只是眉头间,略有几分清愁浅伤,“希望容华到了苏州以后,会安分一点儿。有舅舅和舅母照顾着她,我也放心些,不然去了外头真是叫人不放心。” 九皇子坐在她的对面,一袭白衣胜雪,很有几分脱俗离尘的味道。 他轻轻落下一粒黑字,淡笑道:“你呀,就不要操这些闲心了。我看容华的脾气,还不都是你惯的,离了你,反而是一件好事。你舅舅是成年当家的男子,又是长辈,教导外甥女天经地义,自然压得住的。” “希望如此吧。”昭华点点头,又担心道:“只是舅母,因为涧哥儿媳妇的事病着,再劳心费力的,只怕对身体不好。” “放心吧,有太医盯着呢。”九皇子安慰她,“不会让你舅母劳心劳力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我再派几个宫人过去,帮忙照应着,总行了吧。” 昭华犹豫了下,“还是算了,人多,怕舅舅和舅母一家不自在。” 九皇子微微一笑,没有勉强,“都随你。” 昭华心里生出一点点甜,“殿下,你什么都依着我。”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羞涩道:“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殿下了。” 九皇子缓缓抬眸,继续微笑,“不用报答,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知道,殿下什么也不缺。”昭华脸上泛起一丝丝潮红,摸着自己的肚子,细声道:“所以我想,如果能给殿下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一句话,说的九皇子猛地变了脸色,心口更是强烈一痛! 他和她是不会有孩子的! 他不允许! 一个柔情百转的昭华,已经叫他几次三番纠结难以割舍了,何况再加一个孩子?如果昭华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只怕……,那个计划他就再也难执行下去。 不,不行! 九皇子忍住心里的疼痛,强露笑容,“好啊,那我等着。”不想让昭华看到他的表情,上前轻轻搂住昭华的脸,靠在他的怀里,“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着急,你总会为我生下孩子的。” 是的,他动了情了。 虽然还是狠心要昭华去执行计划,但是他却舍不得。只要昭华执行完任务还活着,他就一定把她带回来,留在身边,一生一世再也不分开。 “哎……,太紧了。”昭华轻轻推开他,仰面笑嗔,“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天生就是国色天香的姿色,皮肤白皙如玉,脸颊微微潮红,恍若三月桃花扑水一般令人惊艳。此刻眉眼间带出一抹娇羞,一抹温柔,目光璀璨恍若暗夜星子,更是有一种令人眩晕的美丽。 九皇子看着那如玉的容颜,那温柔似水的目光,只觉得心里更疼了。 “殿下。”昭华双手抱住了他,仰面轻笑,“你怎么一直呆呆的看着我,好像傻了。”因为姿势微微晃动,云鬓间一支赤金莲花纹的宝石步摇跟着摇动,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出金光闪闪的迷离光芒。 九皇子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感叹道:“昭华,我这一生,原本从来不相信任何感情的,可是却遇到了你。和你朝夕相处,和你欢笑伤悲,才知道原来世间真有情爱,竟是这般叫人迷恋。” “殿下,我能遇到你也是三生有幸啊。” “呵呵。”九皇子轻笑,心下有一个声音却在说,“昭华,等你记忆恢复的时候,希望不要太生气了。你可以恨我、怨我,但是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更不要……,因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昭华会死,心里就像猛地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儿,空落落的。 罢了,不要再迟疑了。 九皇子有点怀疑,再和昭华这么缠绵恩爱下去,计划都不能执行了。所以,他决定加快整个计划,免得他最终失去了自控,坏了大事。 十天后,一个惊人的消息炸开! “启禀侧妃。”丫头一脸惊慌失措的神色,急匆匆找到昭华,结巴道:“才……,才得到苏州传来的消息,林夫人……,因病过世了。” “舅母?!”昭华猛地惊呼,手上的茶水倾斜洒了一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劫持 很快,整个王府都知道消息。 林夫人过世了。 虽说林夫人只是陆侧妃的舅母,不是亲娘,但是王府上下谁不知道,陆侧妃小时候是在舅舅家长大的,舅母就是亲娘!听说陆侧妃得了这个消息,伤心的不得了。 九皇子闻讯匆匆回来,到了门口,一边上台阶一边问丫头,“侧妃怎么样了?” 丫头回道:“哭了整整一下午,晚饭也没吃。” “你们就不会劝解着点儿?!”九皇子训斥了一句,快步进去。 一进门,就见昭华神色恹恹的躺在床上,眼圈红红的,水光融滑还有点肿,显然才哭了很长时间。他刚走到床边,昭华就一把抱住了他,大哭道:“殿下,舅母去了!呜呜……,我从小就是舅母养大的,她、她……,比我的亲娘还要亲。” 她伤心欲绝,在九皇子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像一个孩子般无助。 九皇子的心口又忍不住发痛,昭华有一种温柔的力量,一举一动都能像丝线一般,缠绕在他的心房轻轻抽拽,一动,便是痛!他低头看着她,那么紧紧的抱着他,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信任他,把他当做了最牢固的依靠,心不免更痛了。 对不起,昭华,是我骗了你,是我一直再利用你。 而且,还有可能让你牺牲性命。 九皇子不明白,明明他是心冷如铁的性子,怎么在昭华面前就化作了绕指柔,被她轻易的牵动情绪,甚至想要冲破理智的禁锢! 不,不可以这样! 大业为重! 九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冷起心肠,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哄道:“昭华,逝者已矣,你不要太难过伤了身子。我这就去安排一下,让人护送你回苏州送灵,好歹在林夫人入土为安之前,再见上最后一面,也不枉她养了你一场。” “让我回苏州?”昭华止住了哭声,抬起泪眼,“可我是皇室侧妃,舅母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真的可以回苏州奔丧吗?父皇会不会怪罪你。” 傻丫头,这个时候还在担心她。 九皇子心口疼得厉害,却还是继续温柔的哄骗她,“没事的,这件事我回去跟父皇细细禀报,再说了,还有皇贵妃娘娘帮着说情,应该没问题的。”语气顿了顿,“反正到时候我会安排你走的,真不行,也无非是我被父皇训斥几句,说我娇惯你罢了。” 事实上,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昭华还活着,在九皇子府上。 皇帝更是不知道了。 这一切,不过都是对昭华构架的骗局罢了。 但是,对于失忆的昭华来说,眼前的九皇子殿下是她的夫君,是全世界对她最温柔最好的男人,感激万分道:“殿下,你的深情厚意,昭华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小傻瓜。”九皇子微笑着,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只有他心里清楚,昭华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即便是足智多谋如他,也无法预料,昭华再次见到秦少熙会发生何事,更没有办法保证她杀了秦少熙以后,会活着全身而退。 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 当天下午,昭华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回苏州奔丧。 临行前,九皇子对她依依不舍,一路送到了京城的城门口,方才下车。昭华坐在马车里面,掀开车帘,目光好似水波一般凝视着他,“殿下,这次能回苏州多谢你了。” “说什么傻话。”九皇子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心中不舍更甚,只能强迫自己冷气心肠,道了一句,“放下帘子吧,别着了风,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嗯,我尽快回来。”昭华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不舍的放下帘子。 “启程。”九皇子下令道。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昭华在里面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有对舅母去世的伤感,也有和九皇子分别的不舍。她忍不住回头,哪怕在马车里是看不到九皇子的,还是保持姿势想着他的样子,坚持了好长时间。 她想,等她安顿好舅母的葬礼,就赶紧回来。 好和九皇子团聚在一起。 在最开始,她还对九皇子有所保留、不自在,但是此刻,已经完全相信九皇子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 很可惜,九皇子是一个全天下最大的骗子! 昭华却全然不知。 马车缓缓行驶,出了京城,出了京郊,一路南下前往苏州。 昭华坐在宽大的马车里面,周围有丫头婆子跟着,还有随行二十名侍卫护送,领头挂着九皇子的依仗,一路可谓畅通无阻。 但是,这也很招摇过市。 秦少熙的密探,一直注意着京城的动向,消息很快传到扬州。他听了密探回禀,不由疑惑起来,“九皇子的内眷南下?还是去苏州?” “是!”密探回道:“消息经过多方打探,确保无误。” “知道了,下去。”秦少熙往椅子背里面一躺,有些脱力。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昭华的影子,两人诀别前的那一幕…… 为了顺利让他逃走,昭华假装听命于九皇子随行。最后他逃走了,昭华却瞒着他,竟然打算服毒自尽摔下马车,以至于香消玉殒! 可是昭华真的死了吗? 当时情势混乱,容不得他多管昭华的处境。只在混乱中,看到昭华嘴角流着污血,脸色苍白的要摔下马车,接着便被江慕白给抱住了。 不,是九皇子! 九皇子本来就是神医圣手,昭华又有利用价值,事后可曾把她救活?现如今,这个什么九皇子的内眷去苏州,怎么想怎么奇怪。 要知道,昭华的舅舅家就在苏州啊! 对于昭华而言,舅舅一家就是她的至亲娘家。 秦少熙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难道说,这个所谓的九皇子内眷就是昭华?这个身份,仅仅只是一个保护伞?又或者,这是九皇子的另一重阴谋?可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昭华还活着,就好。 即便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圈套,他也要一探究竟! 秦少熙没有多加犹豫,当即叫了心腹之人,安排下去,准备劫持九皇子内眷!如果是昭华当然万幸,如果不是也没关系,杀了便是! 六天后,在一段崎岖的山间小路,一队赫赫扬扬的马车队伍经过。 原本一切风平浪静。 忽然间,山头上竟然冲下来一波乱匪,乌压压的一片,“杀啊!男人统统死,钱和女人都留下!”叽里呱啦一通大喊,个个提着明晃晃的钢刀冲下山来。 下面队伍顿时乱了。 昭华再马车里面惊吓无比,掀开车帘子一看,满眼都是劫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赶紧放下了车帘,颤抖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比着咽喉,做好了随时赴死的打算!她的心里悲苦无限,还没有见到舅母最后一面,没有见到舅舅和林涧,甚至连曾经惹她生气的妹妹容华,也想再见一面啊。 最不舍的,是对她千依百顺的九皇子殿下,越想越是伤心。 怎么会在半道遇到劫匪这种事?即便不被被劫匪杀死,这般受辱之后,也只有自尽一条路可以走了。 昭华心里好生不甘。 “杀呀!” “啊!”有人连连惨叫,像是被砍中了什么部位,痛苦不已。周围是乒里乓啷的刀剑交错声,痛呼声,各种惊吓的动静交织在一起。 外面的混乱持续了一阵,片刻手,渐渐安静下来了。 到底是劫匪赢了?还是护卫们赢了? 昭华手上的金簪不停的抖,想要出去一看究竟,又鼓不起勇气。正在满心煎熬之际,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吓得她一声惊呼,“不要过来!” 对面是一名身量高大的年轻男子,五官俊美,身穿黑色铠甲提着利剑,有一种杀气腾腾的英姿不凡。他目光惊诧的凝视着昭华,久久无语,像是被什么东西定格住了。过来好半晌才开口,“昭华,果然是你。” 昭华瞪大了双眼,怒视他,“你是何人?怎能随口呼喊我的闺名?!” 秦少熙惊疑的看着她,“昭华,你不是认识我了?”他的眼神闪烁了半晌,紧接着,一把将昭华从车里拉了出来,“你看清楚,是我!” 昭华惊呼道:“放手!不要碰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逢 “昭华,你怎么了?”秦少熙惊疑不定,用力紧紧抓住她,“是我啊。” “放手!”昭华拼命地挣扎,却挣脱不开,情急之下,便是狠狠一口咬了下去!秦少熙顿时疼的闷哼,鲜血流出,条件翻身的松开了手,“唔……” 昭华转身就跑。 可惜周围都是秦少熙的人,数柄明晃晃的钢刀直接比了过来,根本无处可逃。 秦少熙一手捂着受伤的手,一边看着她,若有所思。 他现在看出来,昭华有些不对劲儿! 昭华似乎完全不认识他! 秦少熙脑中思绪飞转,很快想到了当年离奇失忆的秦宝香,也是江慕白的手段!现在江慕白摇身一变,成了九皇子,对昭华做了手脚也不奇怪。所以,昭华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真切切不认得他了。 想到此处,心不由猛地往下一沉。 昭华则是四面受敌,僵持的站在了众人中央,她回头看了看秦少熙,心下觉得今天是绝对逃不走了。留下来,说不定就要受辱,甚至被人作践而死!尽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早点了断,也好歹死个清白! 昭华心中悲苦无限,轻声道:“舅母,我这就去地下见你……”她抬手,隐藏在袖子的金簪抬手一挥,便狠狠的朝着脖子扎了下去! “昭华!”秦少熙眼疾手快,当即冲了过去想要阻拦!但是情急之下,怕抓住昭华的手腕都来不及,只好直接挡在了金簪前面,“唔……!”才被昭华咬伤的手臂,又被金簪多扎了一个洞,鲜血淋漓! 昭华感觉到他温暖的手臂,还来不及回避,就感觉到金簪收到了巨大的阻力,居然扎不进去了。转头一看,才发现金簪扎了身后男子的手臂上,不由吃惊道:“你做什么?”继而又是惊疑,“别以为你这样惺惺作态,我就会……,就会感激你。” 秦少熙忍痛道:“昭华,我不要你感激。”因为她对他的恩情已经比天高、比海深,就连性命,都是她赠与给他的。所以,以后所有的苦都由他来吃,“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我就绝对不会碰你一下。” 昭华怔住,眼神猜疑的看着他。 秦少熙一把夺走了她手上的金簪,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缓和口气,“你别怕,我让其他人也远离你,好不好?”往后一挥手,冷冷道:“百丈之内,格杀勿论!” 那些劫匪,实际上都是将士们假扮的,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秦少熙一声令下,顿时齐刷刷的退出百丈距离! 在中央,就只剩下小心翼翼的秦少熙和昭华,两人都是僵持不动。秦少熙生怕昭华再做出自尽的举动,昭华也怕他做出非礼之举,一脸紧张兮兮的。 秦少熙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好了,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话。” 昭华不觉得自己能心平气和,“你……,半道上劫持了我,还叫我心平气和?我的下人和侍卫们死的死,跑的跑,还叫我心平气和?你我素未谋面,你就对我、对我拉拉扯扯的,我还怎么能心平气和啊!” 素未谋面?秦少熙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怒斥道:“江慕白这个混蛋!” “江慕白是谁?”昭华听得莫名其妙,继而顾不上这些,连连后退,“我不管说什么,反正就是别靠近我!你要是真的是个好人,就放我走。” 秦少熙微微皱眉。 他倒不是没耐心跟昭华解释,而是此地不安全,在这么啰嗦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因此心思一动,改了主意,“行,我让你走。” “当真?!”昭华怀疑道。 “嗯,真的。”秦少熙缓缓上前,把金簪递了过去,“这个还给你。” “你怎么……”昭华诧异于他前后的态度,正在迷惑,就见秦少熙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在后脑勺上用力一击!继而失去了意识…… 秦少熙一把抱住了她,翻身上马,朝前喝斥道:“撤退!” 等昭华苏醒过来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抬眼看去,是一处布置的低调奢华的卧室。屋子里的陈设大都是灰黑、藏蓝等暗色,款式也很硬气,只有几瓶鲜花点缀,显然是一个男子的房间。 男子?昭华猛地想起被劫持的事,挣扎起身,脖颈后却是一阵疼痛,“哎哟!”她抬手摸了摸脖子,疼得厉害,只能复又躺了回去。 “侧妃,你醒了?”一个穿姜黄比甲的丫头进来,询问道:“可是要起床?还是要喝水吃东西?侧妃只管吩咐就是。” 因为进来的人是丫头,不是男人,昭华的神色放松不少,“我不吃东西。”但是对方却是一个陌生的人,再想起之前的遭遇,不免又提起心弦,“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丫头回道:“这是殿下的卧室。” 昭华糊涂了,“殿下?那个殿下?” 难道说,她被九皇子的人给救了? 可是也不对啊。 这里分明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九皇子府,再说她也不能眨眼就回到京城,怎么会又跑出来一个殿下?除了九皇子,还能有谁呢?真是奇怪了。 “回侧妃,是燕王殿下。”丫头答道。 “燕王?!”昭华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嗡嗡的,她居然住在燕王的卧室里?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忽然间,想起了之前劫持她的匪首,心底顿时一凉。 莫非,那个人就是燕王! 她被燕王劫持了! 昭华只觉得眼前一黑,说不出话。 “殿下。”丫头转身,跟刚进来的秦少熙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 昭华抬眼看见秦少熙,看着他那一身黑色玄铁盔甲,就觉得浑身冒寒气!想起林涧媳妇受辱,妹妹容华受辱,那么今日她还能逃得过吗?可恨秦少熙居然把她劫持回来了,现在她就算死了,也没人回相信她的清白吧。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你怎么哭了?”秦少熙不解的问,朝着床边走去,“睡好了没有?我之前可能下手有点重,脖子还疼吧。” “你别过来!”昭华眼里尽是惊恐之色,连连往后缩。 “我……”秦少熙觉得心头堵得慌,继而想到昭华真的不记得他,对于她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男子,自然是不能接受亲密接触的,也只能忍了。因此没有去逼迫昭华,反而后退了两步,“好,我不靠近你。” 昭华扯着被子裹着身体,瑟瑟发抖,“你到底想要怎样?说啊!” “昭华。”秦少熙远远的坐在凳子上,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话,“你是不是,有一段记忆想不起来了?所以,你才会忘了我。” 昭华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知道?”继而又是猜疑,“你连我的名字都打探出来了,我的过往又岂能不打探?我是有一段记忆想不起来,与你何干?” 秦少熙苦涩道:“当然与我有关,因为……,你忘了我。” “胡说!”昭华当即启动防御保护机制,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打听到了我失忆的事,所以就想瞎编我忘了你,然后再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对不对?你别做梦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秦少熙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远隔千里,他也能感受到九皇子的恶毒阴险,以及无尽的嘲笑!不知道九皇子对昭华说了什么,竟然让昭华对他疑心深种,直接认为他要捏造谎言。所以,尽管他知道昭华失忆了,尽管他可以说出实情,但一样没有任何作用。 昭华,是不会相信他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丫头 秦少熙沉默了许久,问道:“昭华,你还记得自己失忆多久了吗?” 昭华根本就不配合他,“与你何干?少从我这儿套话!” 哪怕知道九皇子的阴谋重重叠叠,秦少熙仍然止不住的悲愤,质问道:“昭华,你忘了我不要紧,但是……,你连炼儿也忘了吗?!” “谁?”昭华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们的孩子!” “你胡说!”昭华顿时像是被刺激到了,抓起枕头,就狠狠砸了过去,“你这个不知道廉耻之徒,劫持了我,还要坏我名声,居然说我和你有了孩子!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和你生过孩子!” “昭华……” “你再这样,我就只能一死以证清白!”昭华抬手就要摸头上金钗,但是却空空的,她不由急了,抓起茶碗就往床沿上砸,“哐当!”,茶碗碎裂成了好几瓣!她随手抓起一片,就要往手腕上的动脉切,“我死了,你就不能这样侮辱我了。” “不要!”秦少熙惊骇大喊,“昭华,你别冲动!” “你出去!”昭华浑身发抖,手上甚至抖得划破了皮肤,渗出了鲜血,显然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出去!出去啊!” 秦少熙心痛万分,最终却不敢用她的生命冒险,只能妥协,“好,好好,我出去!”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退,然后出去关上了门。 昭华这才放松下来,大口喘气。 秦少熙在外面咬牙切齿的,气得他拔剑朝大红柱子上狠狠砍去,砍得木头纸屑乱飞!但是这样,亦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愤怒!要是九皇子站在他的面前,肯定上前撕个粉碎!可惜千里之外,九皇子却是逍遥自在。 昭华,可怜的昭华。 秦少熙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痛,是他把昭华害成这个样子的!他们的孩子,依旧还在皇宫中作为质子,他忧心牵挂,昭华却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们的孩子,他们的过往,他们的生离死别,全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秦少熙心里真是好恨。 更恨的是,昭华现在对他恐惧万分,仿佛他是一个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不知道九皇子对昭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会让昭华对他如此忌惮! “混蛋!”秦少熙怒不可遏。 昭华在房间里呆了许久,一直没动。 后来有丫头进来送饭,“侧妃,饭菜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看,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叫厨房的人重新做。” 昭华哪里有心情吃饭?木呆呆的,一动不动像是雕塑。 “侧妃。”丫头长了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看起来很是和善,微笑劝道:“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不吃饭啊。饿坏了身子,叫家里人担心可怎么好?多少吃点啊。” 昭华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吃不下。” 丫头把方才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从里面端出一碗红枣粥,“我给侧妃吹吹,等粥凉了,随便喝一点垫垫肚子。”趁着无人,悄悄说了一声,“九皇子殿下。” 昭华原本木呆呆的眼神,瞬间明亮,“你刚才说什么?” 丫头低声道:“侧妃,我是九皇子殿下的人。” “啊?!”昭华惊呼出声,继而怕被人听见,赶紧捂住了嘴巴,“你是说真的?”她先是高兴,但接着又是怀疑,“不会是燕王派你来骗我的吧!” 丫头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侧妃你会怀疑我,这是人之常情。但我的确是九皇子殿下的人,已经潜伏在燕王身边很久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羊脂玉佩,“侧妃你自己看看,这块玉佩,是不是和九皇子经常带的那块,出自同一材料。” 昭华拿在手里细细摩挲,看了又看,“的确像是同一块石头的料子。”她迟疑,“可即便这样,也不能证明你就是九皇子殿下的人啊。” “我知道。”丫头继续解释,“我是很早就潜伏在燕王身边的,目的就是随时听候九皇子殿下的安排。只是没想到,侧妃会阴差阳错的被燕王劫持,倒是和侧妃先遇上了。我得知侧妃的消息后,已经书信一封送往京城,九皇子殿下很快就会有回信的。到时候,侧妃自然就相信我说的话了。” 昭华将信将疑,没吭声儿。 那丫头又道:“侧妃,不管你现在怎么怀疑我,都无所谓。”把粥碗递了过去,示意让她喝了,“你先把饭吃了。就算你是想要逃跑,也得有力气,是不是?你不吃饭,万一要是饿出毛病了,怎么办?到时候,就算九皇子殿下来救你了,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话的确有理。 昭华不是死脑筋的人,之前只是想着落入秦少熙的魔爪,再也不能逃出生天,所以才会万念俱灰。现在得知了九皇子的消息,心中重新有了希望,自然有了动力,一心盼着要早点逃脱此地,和九皇子重聚,又怎么会继续寻死? 因此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先喝粥。” 她低头,一勺一勺的把红枣粥给喝了。 丫头笑道:“侧妃,这就对了。” 昭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缓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红袖。” 昭华轻轻念了一遍,“红袖。”继而又问,“你送给九皇子殿下的信,往返一趟,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路上会不会被人抢走?” “不会的。”红袖抿嘴一笑,“侧妃,你就放心吧。九皇子殿下对燕王一直监视,早有安排,岂能连封信都送不出去?这一来一回嘛,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信一到,我就送过来给侧妃看。” 昭华的心又踏实了不少,点头道:“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侧妃,你继续躺着。”红袖给她掖了掖被子,叮嘱道:“你在燕王面前,情绪和态度都不要转换的太快,免得引起他怀疑。之前怎么样,往后还是怎么样,只是……” “怎么了?” “侧妃,千万不要和燕王起正面冲突!”红袖一副担忧的样子,千叮咛,万嘱咐,“之前的那个林夫人,因为被燕王侮辱而不甘心,就骂了他,结果……,燕王就把林夫人给扔到了军营,千人骑万人枕。” “你说什么?!”昭华闻言大惊失色,更多的,是熊熊怒火在胸腔燃烧,“燕王他怎么能如此恶毒?怎么可以?!”忍不住掉了眼泪,“林夫人,现在还活着吗?” 红袖摇摇头,“死了。” 昭华没有觉得意外,只觉得悲惨,想着也是没有哪个女子能忍受这般折磨的,自然是要寻短见了。再想到妹妹容华,咬了咬牙,“那之前,燕王是不是还掳了我妹妹?名字叫做容华的,你可知道?” 红袖一脸惊讶,“容华小姐还活着?”她撒谎有板有眼的,一脸认真,“当时燕王把容华小姐抢来,屋子里吵闹了许久,容华小姐受辱后就大哭大闹,结果被燕王打了一顿,真是惨极了。” “容华还被打了?!” “是啊。”红袖继续瞎编,徐徐道:“后来有一天,容华小姐突然就不见了。我还担心,容华小姐是被燕王给灭口了,所以不见了。” 昭华摇头,“没有,她逃出来去了京城。” “阿弥陀佛。”红袖赶紧念佛,一脸庆幸无比的样子,“这就好,这就好了。容华小姐总算逃出生天,想来是见到了侧妃得救了。” 昭华虽然为容华的遭遇感到愤怒,但是之后,容华试图勾引九皇子却是添堵,因此没有多说,只简单道:“嗯,容华已经被送回苏州了,我舅舅家。” 红袖连连点头,“那就好,这样……”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红袖当即变了脸色,压低声音,“侧妃,改天再说。”她收起脸上情绪,又是一脸没有表情的丫头模样,提着饭盒出去了。 昭华轻轻吐了口气。 在心里道,九皇子殿下,你一定要来救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骇 “侧妃吃饭了?”秦少熙有些不信,再次问道。 “是的。”红袖一脸讨赏的表情,喜滋滋的,“奴婢说了许多大道理,侧妃都是不愿意听,也不说话。所以,奴婢就撒了一点点小谎,侧妃就信了。” “什么谎?” “这个……,还请王爷降罪。”红袖又做出一副忐忑的样子。 秦少熙没有耐心扯淡这些,当即道:“之前本王是说了。只要能让侧妃吃饭,只要不伤害她,所有的法子都可以用,恕你无罪。” “是。”红袖接着道:“奴婢就撒了谎,说奴婢是九皇子殿下身边的人,能帮侧妃传信,她便有几分信了。奴婢又说,九皇子殿下肯定会来救她,须得养好身体,侧妃为了这个总算肯吃饭了。但吃的不多,只喝了一碗红枣粥。” 秦少熙欣慰点头,“不要紧,只要她肯吃饭就好。” 红袖又道:“王爷,奴婢想过了。等过几天,就让人假装九皇子的口气书信一封,让侧妃伤了心,自然也就不惦记九皇子了。” “好主意。”秦少熙夸道:“这封信我先琢磨琢磨,你去领赏吧。” “是。”红袖告退而去。 秦少熙见她出去了,脸色悠然一冷,叫出了屏风后面的幕僚,“这个红袖十分可疑,派人盯着她,务必盯紧了。” “是。”属下领命而去。 秦少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个红袖,原本来到他身边就有些可疑,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想看清楚背后的人有什么诡计,就一直隐忍不发。果然,昭华刚刚到来,红袖就有本事劝服昭华吃饭,可见是早有预谋了。 九皇子,呵呵,谋略还真是深啊。 只是昭华…… 秦少熙想起她对九皇子的无限信任,心里再冷静,也忍不住猜疑,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已经有了那种关系?想到此处,心口就是猛地一疼。 可是这事怨不得昭华。 昭华是为了他,才会差点葬送了性命,才会失忆,才会…… 九皇子!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生不共戴天! 秦少熙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面还是昭华的影子。他不得不考虑,如果昭华真的和九皇子有瓜葛,将来要怎么安置昭华?就算他不介意头顶有点绿,可昭华这失忆的样子,对九皇子的维护,两个人又要怎么相处? 九皇子这一步狠棋布局良久,实在是太毒了。 秦少熙心里又恨又痛。 不光是昭华,还有他们的儿子秦炼,也在九皇子手里!这是一个死局啊!除非他心狠手辣,不管儿子死活,直接把昭华灭了口!方才能解局。 可是这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少熙脑子里纷乱如麻,想不清楚,理不清楚,最后不知不觉去了昭华的屋子,但是没敢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外道:“昭华,我想和你说说话。” 或许,能够唤醒她昔日的记忆呢?那样就好了。 昭华没有开门,隔着门道:“王爷想说什么?说吧。” 秦少熙心下觉得荒唐,夫妻两个隔着门说话,算什么啊?可是真要冲进去,又会惹得昭华过激反应,倒是什么都说不成了。 他难受、痛苦,很多的是无奈,“昭华,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昭华却很平静,“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秦少熙握了握拳头,徐徐道:“当初你住在苏州林家,因为担心妹妹容华,所以被继母云柔骗去了青州,结果却被转手卖入青楼。你遇到了我,做了我的妾室,后来又做了我的侧妃。你为了我生下孩子,为了我差点葬送性命,这些……,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昭华静默了一瞬,方才开口,“王爷,请你不要再编造这些谎言了,我是不会信的。而且,你的话也太荒唐了。如果我是你的侧妃,为你生下孩子,又怎么会做了九皇子殿下的侧妃?难道他疯了,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吗?!” “天下人?”秦少惨烈一笑,“昭华啊,你是被九皇子藏匿在王府里,哪有天下人知道你的存在?在天下人的眼里,你这个燕王侧妃早就已经死了!” “胡说!”昭华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只觉荒唐,“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瞎编一套我就会信!你羞辱了涧哥儿媳妇,羞辱了我妹妹,现在还想骗我?秦少熙,你少做白日梦了!” 秦少熙闻言一怔,“什么?我几时羞辱林涧的媳妇和你妹妹了?” 昭华怒道:“你还敢说没有?!涧哥儿媳妇我是没见到,可是容华,容华被你迫害逃到京城,她亲口跟我说的事实,难道还有假?我的妹妹,难道还会骗我?!” 秦少熙整理了一下她话里的信息,半晌了,才道:“这么说,九皇子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还把容华也拉进来做了骗子,合谋欺骗你!” “你闭嘴!”昭华怒不可遏,气得直接打开了门,一双眼睛都给气得烧红了,“你丧心病狂的做了那么多恶事,现在还来造谣?我就是傻子也不信你的!” 秦少熙看着她,苦笑道:“你总算开门了。” 昭华怔住,“你……”继而恼羞成怒,便要再次把门给关上。 秦少熙一把抓住了门框,用力撑着,“昭华,你不觉得,自己失忆的事很古怪吗?”见她又要生气,改口道:“好了,我不说了。你不信我,但是总相信你的舅舅和舅母吧?我想过了,把你的舅舅、舅母接过来,让他们跟你说。” 昭华听了僵住,继而着急,“你要对我舅舅、舅母怎样?!” “我想让他们过来,给你讲清楚事实!” “你不要害他们!” “昭华。”秦少熙无奈苦笑,“横竖我在你眼里都是恶人,那么,这个恶人我做定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会把林家的人接来,以证清白!” 昭华咬牙,“焉知不是你在胁迫舅舅和舅母?” “哈哈。”秦少熙气急反笑,“九皇子算尽人心,厉害,厉害,这一点我真是自愧不如啊。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昭华,只能以此为证。”言毕,转身离去。 昭华怔怔的,气急的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挪步。 但是,事情并不像秦少熙想的那样顺利。 从他下达去接林家人开始,九皇子的又一部棋开始启动,红袖……,不仅仅只是一个卧底丫头,而是死士!红袖得了消息,便过来找到昭华,一脸急切道:“侧妃,不好了!送信的人半路出事了。” “出事?”昭华惊吓道:“出什么事?” “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 红袖一脸害怕的样子,紧张兮兮道:“我担心,是燕王殿下发现了什么,所有追踪送信的人,并且半路截断了信笺,再杀了送信的!怎么办?侧妃,我们的消息送不出,九皇子就不知道了啊。” 昭华顿时腿脚一软,往椅子里坐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她的心思,顶多能在后宅里面用一用,遇上秦少熙这种反叛的一方霸主,她能怎么办啊?而且秦少熙为人狠毒,杀人不眨眼,她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昭华有点绝望了。 红袖却安慰她,“侧妃别急,我再换一个隐蔽的人试试,不过就是多耽误几天。只要九皇子能收到我们的信,知道侧妃的下落,就一定会派人来救侧妃的。这些天,侧妃和燕王多周旋,千万……,不要被他坏了清誉。” “我现在,哪里还有清誉?”昭华苦涩道。 红袖沉默了一下,方道:“九皇子殿下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自有判断,侧妃不必这样杞人忧天。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昭华现在已经十分信任她,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然而事态却不对。 就在红袖告知重新送信后的几天,回信还没收到,红袖又带来了一个惊人消息,“侧妃!林家的人……,出、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章 仇恨 “又出什么事?”昭华本能的觉得不是好消息,心弦提了起来。 “你看。”红袖的眼泪簌簌而落,很是伤悲,打开了一个包袱,“侧妃,你、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昭华看着不明所以。 等包袱打开,看见里面躺着两件沾满血污的衣服,不由觉得恶心,后退道:“你拿这个来做什么?快扔了!”继而心头一惊,“你刚才说什么?林家出事了?这……,这难道是林家人的衣服,林家……” 她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红袖慌忙搀扶,“侧妃当心!”扶着她,在椅子里面坐下了。 昭华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提起一件衣服细看,顿时脑子就轰的一下炸开了!是舅母的衣服!再看,另一件是舅舅的衣服!再看,是林涧的衣服!再看,是容华的衣服!一声声春雷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耳朵发麻! “不……,不可能!”昭华快要疯了。 “侧妃,节哀啊。”红袖哭道:“燕王派了人去林家,要林家的人来扬州,林家的人不愿意撒谎,他就……,他就杀尽林家满门一个不留!” “咚!”昭华眼前一黑,整个人径直摔倒晕了过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 昭华在一片迷梦的雾气里行走,周遭景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并且还不断变幻。她的神智也不是很清楚,恍恍惚惚的,不知身在何处。 仿佛间,看到父亲手上拿着一柄利剑,母亲扑了上去,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她惊惶万分,想要尖叫,“娘!娘!……娘啊。”但是嘴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做一个口型,父亲和母亲也听不到她的话,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正在焦急,画面又一转,是舅母慈祥和蔼的笑容,“昭华,从今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介绍表姐表弟们,“他们就是你的兄弟姐妹。” 林涧还有一点点腼腆,微微红脸,“表姐。” 表姐们哈哈的笑,“涧哥儿,你怎么像个女孩儿一样啊,还害羞的。” 舅母嗔道:“别取笑涧哥儿。” 大家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气氛温馨热闹。 舅舅原本严厉的表情,也透出一丝淡淡笑容,目光蔼蔼的看着昭华,“昭华,你放心,过些时日就去接容华。往后啊,你们姐妹俩好好住下就行了。” 舅舅、舅母?林涧?!昭华忽然心底一惊。 画面一转,忽地看到了面目凶煞的秦少熙,他提着利剑,冷笑道:“你们要是不去扬州作证,就都得死!”说着,一剑刺入了舅舅的胸膛,“就先拿你开刀!” “不!!”昭华惊呼道。 秦少熙根本不管她,又是一剑,狠狠刺入了舅母的胸膛,“你也得死!” 林涧和表姐表妹们吓得四处乱逃,容华吓呆了瑟瑟发抖,秦少凶神恶煞、穷追不舍,一剑一个,一个个都血淋淋的刀下,全都死在了血泊里,不能瞑目。 林涧还喘气着最后一口气,喊道:“昭华,快……,快跑。” “我和你拼了!”昭华抓起一个大花瓶,就要朝着秦少熙冲过去砸下。 “侧妃、侧妃!”红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并且不断摇晃,昭华眼前的画面渐渐破碎,整个人慢慢苏醒过来。一睁眼,就见红袖哭得眼圈儿红红的,眼泪直掉,才知道刚才只是一场噩梦,但……,噩梦也真的发生了。 林家的人全部都死了。 被秦少熙杀了!杀了!! 昭华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像是一条搁浅沙滩的鱼,有点难以呼吸。她想哭,可是胸腔却好像堵了一团棉花,怎么都哭不出来。 “侧妃。”红袖在旁边哭道:“你要节哀啊!还有,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燕王知道了。否则的话,他……,他肯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昭华艰难道:“好,我不说。” 去找秦少熙质问有什么用?说了,林家的人和容华也不会复活! 昭华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的心,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烹炸,痛苦不已。她对秦少熙的恨,从林涧媳妇儿的死,到容华受辱,再到所有亲人的遇害,已经恨到了顶峰! 她……,要杀了秦少熙。 正在此时,红袖就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递给昭华,“侧妃,燕王既然已经穷凶极恶到了这种地步,只怕后事难料。这只金簪上面淬了剧毒,只要刺破皮肤,就会中毒入体,直到毒发身亡!万一,万一……,燕王要是胁迫你,你就找个机会杀了他!” 昭华满脑子都是仇恨,当即接了金簪,坚定道:“好!我要……,杀了他!” 红袖眼里闪过一抹阴险,很快掩饰,“侧妃,你要保重身体,静待时机。”门外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脸色猛地一变,“方才侧妃晕倒,小丫头已经知晓了消息。这会子,怕是燕王从外头回来,要看侧妃,可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昭华面色惨白,点点头,“我懂。” 红袖收敛了神色,转身去倒茶。 秦少熙从外面推门而入,看着躺在床上的昭华,面色苍白如素,不由心疼,“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晕倒了。” 昭华不说话,也不去看他的眼睛,免得控制不住就要去杀了他! 对,杀了他! 可是,秦少熙是习武之人,男人的力气又是巨大,她哪里有机会呢?或许,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办法,曲线救国!她是女人,可以利用女人的身体优势,诱惑秦少熙,然后趁他虚弱之际杀了他! 横竖她已经被秦少熙劫持,名节不清楚,是不能回去做九皇子侧妃的了。 昭华这么想着,又觉得九皇子不知道消息更好。不知道,就会只当她是被劫匪杀了,伤心一阵子罢了。若是知道她在秦少熙这里,还活着,又该作何想?会不会嫌弃她没有即刻自尽保清白?两人会不会彼此相见难堪,不如不见? 是了,不如不见。 她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杀了秦少熙,不仅替林家的人报了血海深仇,也算是为九皇子铲除了心头大患!到那时,九皇子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也会感激她的忍辱负重,成为记忆中的一抹美好。 昭华这么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昭华?”秦少熙在旁边问了许多次,都不见回答,正在担心,此刻又见她不言不语的流泪,更是担心焦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哭了起来?倒是说话啊。” “没什么。”昭华摇摇头,忍住心中情绪抬头看他,“就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所以饿得有些头晕,就摔到了。刚才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舅舅、舅母他们,想起往昔的事情,有些难过罢了。” 秦少熙自然知道,林家就是昭华心中的娘家。 她这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昭华问道:“王爷,林家的人什么时候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拳,努力控制情绪,方才能保持面上的平和淡静。 秦少熙迟疑了下,才道:“正要跟你说这事儿。才收到的消息,说是林夫人忽然染了很重的病,不能出门,所以林家的人要晚些日子才到了。” 骗子!大骗子!丧尽天良! 昭华更加相信了红袖的话,觉得是秦少熙杀了林家满门,故意说舅母病重,实际上没办法把人接来了。但她一心复仇,强行忍了愤恨,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舅母病了?病得还很严重?到底是什么病?” 秦少熙回道:“具体的不清楚,说是心口疼,腿脚不利索。” 昭华便落了泪,哽咽道:“难怪我刚才做梦,就梦见舅母身子不大好,想不到尽是一个预兆,真的应验了。”借着这个由头,她再也不用控制自己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秦少熙有些惊骇。 在他的印象里,昭华一直都是稳重的、大气的、隐忍的,冷静克制的,不论收到什么委屈和苦楚,都不曾这样嚎啕大哭。 难道梦里的景象太吓人?还是因为失忆,以为自己身在匪窝而不得离开,心生绝望?像是情绪崩溃,眼泪如同洪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秦少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喊道:“昭华,你别这么伤心了。林家那边,我会派个好点大夫过去瞧病,你舅母不会有事的。” “真的?”昭华缓缓抬起泪眼,眼中闪出感激,对秦少熙放在身上的手也没抗拒。而是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央求道:“王爷,一定要救好我的舅母。” 秦少熙心中软了软,柔声哄道:“好,你就放心吧。” 他想,或许可以从林家人的身上下手,施以关心,再慢慢的让昭华感化,或许两人就有重修旧好的可能了。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有希望,却不知……,这不过是昭华故意迷惑他的计策,静待良机以求刺杀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意外 秦少熙的确派了大夫去苏州,横竖相隔并不远,加上对昭华的事情关心,还特意找了有名的大夫,又许以重金赏赐。可惜他的好意,他的用心,在昭华那里没有半分用处,反倒成了一个死结。 只是昭华心中又恨,想要杀他,故意软化了相处的态度。 秦少熙信以为真不防备。 过了几天,秦少熙找到昭华说道:“给你舅母请的大夫已经抵达苏州,送信的说,大夫看过了,你舅母身体的问题不大,就是需要多加休养。”他并不知道九皇子对林太太做了手脚,只当是真病了,“所以,这段时间不能接你舅母他们来了。” 昭华听了。 只觉得是林家的人被他杀害,无法见到,心中痛得死去活来。可是面上,却还强撑了一抹微笑,点头道:“既然大夫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秦少熙见她最近情绪还不错,试探问道:“昭华,你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吗?” 他是认真的,昭华却只觉得他虚伪可怕。 明明没有的事情,非要让她想,怎么想啊?恐怕还是听他编造吧。 昭华摇摇头,“想不起来。”为了拉近和秦少熙的关系,故意说道:“不如,世子爷你说给我听,兴许听着听着,我就能够想起来了。” 秦少熙自然是愿意说的,高兴道:“那我讲给你听。” 便从怎么认识昭华,她又是怎么进了燕王府,以后和燕王妃、秦宝香等等过节,当然也少不了隐藏身份的九皇子,----江慕白。说到最后,忍不住神色感激,“当时若不是你,我肯定要困在京城,坐着等死,哪里还能有今日的自由?昭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昭华心下冷笑,呵呵,这个故事倒是编的不错啊。 秦少熙又道:“只可惜,虽然你和我已经团聚,炼儿却还滞留皇宫。”怕昭华担心,又赶紧安慰她,“别怕,只要我还活着,炼儿就有价值,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昭华根本就不记得有过孩子,也无从生出感情。听他这么说,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淡淡道:“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秦少熙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他不想逼紧了昭华,又微笑道:“没关系,你现在记不起来,不等于以后记不起来,慢慢来就是了。” 昭华点点头,敷衍道:“是啊。” 秦少熙又说起别的话题,尽量缓和两人之前的气氛,“晚上想吃点什么?或者,想要出去逛逛也行,你说,我找个空带你去。” 昭华眼神微闪。 心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着秦少熙出去?或许,可以顺水推舟的出去,然后找点小意外和他再亲密些,甚至可以说回忆起了不少事儿。 那样的话,也许就有机会杀了他了! 秦少熙见她沉默,以为是不愿意,“罢了,你想去的时候再说,不着急。” “我……”昭华正要开口,就见院子里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丫头,脸色惨白惨白,声音尖锐喊道:“侧妃!不好了,红袖掉到池塘里面淹死了。” “啊?!” “怎么回事?”秦少熙也是惊讶无比。 小丫头飞快道:“就在刚才,有人在池塘里面发现一件衣服,打捞衣服的时候,又发现水池边上有具尸体,打捞起来一看,原来是红袖姐姐!”一脸害怕的样子,“那头泡得有这么大,腿有这么粗……” 昭华听着一阵恶心,快要吐了。 秦少熙断喝道:“够了!别说了!赶紧滚下去!” 小丫头吓得身体一抖,慌忙退下。 昭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胃里面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想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扶着桌子吐了一地!因为吐得厉害,不免又是呛咳,咳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害怕、恐惧,更为红袖伤心难过。 在昭华看来,红袖肯定是被秦少熙给害死了!不然的话,无缘无故怎么会跳了池塘?只是她想不到,红袖……,真真切切是自己跳的池塘,目的就是陷害秦少熙。 这是一步死棋,秦少熙根本没有办法去解释。 而九皇子那边,又对林太太的身体做了手脚,让林家的人不能来扬州。昭华自然就相信了红袖的说辞,以为林家的人被秦少熙杀害,灭了满门! 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 这便是九皇子布局良久的一记重击! 可惜昭华蒙在鼓里,秦少熙也同样蒙在鼓里,他虽然觉得红袖死的蹊跷,但是断断想不到,红袖会跟昭华说,是他灭了林家满门这种惊世谎言! 昭华哭得伤心欲绝。 红袖对她而言,或许还没有多少感情,只是难过。但是想到林家满门丧命,想到舅舅和舅母,以及表姐们,林涧、容华,全部都统统被处死!她怎么能忍得住,眼泪就想断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 她恨,她好恨! 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秦少熙! 可是她一介弱女子,秦少熙是常年习武的大男人,如何能杀?就算她有红袖给的毒簪,也得寻找到合适的机会,等秦少熙放松之际,方才能够杀了他啊! 要等到什么时候?昭华想着又是一场大哭。 秦少熙不知道她的仇恨和伤心,只觉得红袖死了,根本就犯不着这么难过啊。因而递了帕子过去,劝道:“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明儿我再给你挑几个好的,你喜欢谁,就把谁留下来服侍,别哭了。” 昭华依旧呜呜咽咽的哭,止不住。 秦少熙还要再劝,偏偏外面来了人,传话道:“王爷,几位大人说有紧急军情,请王爷立刻过去一趟,好商量大事。” 现如今,秦少熙以扬州为依据地,公然和朝廷叫板,算是反叛了。 两边都是剑拔弩张,随时会打起来。 秦少熙一听紧急军情四字,立即什么都顾不得,当即起身,“昭华,我去外头处理点要事,很快回来。”没有功夫多说,转身就快步出去了。 昭华依旧伏在枕头上哭。 她想起红袖的死,林家满门的死,远在千里之外不能相见的九皇子,以及自己很快就要香消玉殒的宿命,真是怎么哭都止不住。 昭华心里很清楚,要杀秦少熙,势必就要委身服侍他才行。 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最松懈。 可是她一旦这么做了,一女侍二夫,又还有何脸面活在人世?原本林家的人都死了,她跟着共赴黄泉也不觉得太难过,但想到九皇子,从此生离死别再也不得相见,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秦少熙出去了,她正好毫不顾忌的哭了一下午。 等到晚上,眼圈儿还是红肿着的。 不过秦少熙似乎很忙,并没有回来。昭华吩咐小丫头打了热水,自己泡在黄花梨木的大浴桶里面,跑着热水澡,让悲伤的情绪得到舒缓。她哭够了,不想再哭了,心中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执念,就是杀了秦少熙! 杀了他!舍身成仁。 昭华洗完澡出来,揽镜自照,看着镜子里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庞,眼睛里却失去了生机勃勃,变得像一潭沉闷无比的古井水。她的人生,已经完全被秦少熙毁了!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恨字,可以讲清的。 她起身,去里面香案上面烧了三炷香,心里默默的道:“舅舅、舅母,涧哥儿,容华,还有几位表姐,以及刚刚死去的红袖。你们都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白死,一定,一定亲手杀了秦少熙,为你们报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妃 昭华病了。 她原本还想假装没事,然后慢慢接近秦少熙,再找机会杀了他的!但是没想到,从听闻林家满门被灭开始,心病就入了体,一直憋到红袖的死,九皇子那边断了音讯,所有的悲伤委屈夹在一起,终于击倒了她。 从夜里开始,就觉得浑身发热睡不安生,次日起来才发现是发烧了。 大夫过来诊了脉,说道:“侧妃这是心内忧虑,又被病邪入体,加上之前一直饮食不怎么周到,所以体虚病倒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侧妃这病不是大病重病,却是需要慢慢调养才行。” 昭华脑子热乎乎的,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一丝力气说话。 秦少熙则是忧心忡忡,问了大夫许多话,又叮嘱,“方子务必开得精细一些,她身体不好,千万不要用虎狼之药。”等大夫走了,再次交待丫头婆子们,“侧妃身子不好,你们都得精心照顾着,否则……,就把你们扔到城门外头去!” 现在双方交战,城外到处都是流民的匪徒,出了城,便是死路一条。 丫头婆子们都齐声应是。 秦少熙心下有些发愁。 他这边要忙着迎战朝廷,实在是分不出神来照顾昭华,否则一旦兵败,他和昭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包括远在倾城的儿子,秦炼,也是一样难逃此劫。 可是,就这么丢下昭华不管又不放心。 故而实在是头疼的很。 按理说,他的内宅琐事应该由燕王妃管。 可惜……,段瑶根本和他不是一路的,至今还逗留京城。他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段瑶肯定是不会来扬州了。况且,段瑶真来了,他也不可能让她照看昭华,免得谋财害命了。 他绞尽脑汁的想来想去,到最后,倒是想出一个法子来。 秦少熙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当即写了一封休书送往京城。信中说,段瑶和他成亲以后就拒绝行房,在王府的时候又不肯侍奉公婆,再之后,竟然借故和他分离,实在是不配做他秦少熙的妻子,故而一纸休书休了。 一转头,去跟病床上的昭华商量,“你和我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又共同孕育了孩子,往后你也别屈居什么侧妃,就做我的王妃吧。我要是有命或者,王妃就永远都是你,要是我命里不济,你和我同生共死,王妃也只有你。” 昭华有些惊诧。 秦少熙这是疯了吗?演戏而已,竟然把原来的王妃休了,让她做王妃!就算撒谎,这个成本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对于秦少熙而言,她有这么大的魅力?还是说,秦少熙想用她来羞辱九皇子,或者要挟九皇子? 一连串的问题,在昭华的脑海里面纠缠纷扰。 她想不明白,最后也懒得去想明白,心里仍旧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复仇!因为发烧脑子晕乎乎的,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自己睡着了。 秦少熙现在已经是反叛,所以他说昭华是王妃,下令就是了。 根本不管朝廷那边怎么想。 因此下人们得了吩咐,就统一改了口径,见了昭华都是一口一个王妃,态度恭谨的不能再恭谨,特别谦卑。毕竟都知道昭华是燕王的心头肉,正牌娘娘,燕王又是造反的主,万一惹恼了,小命可就不保了。 昭华听着索然无趣。 秦少熙的人怎么称呼她都无所谓,侧妃、王妃,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她病着,秦少熙每天嘘寒问暖的,又从来不曾勉强过她,倒也觉得稀罕。 管得呢,多半是秦少熙这人所图甚大,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昭华。”这天下午,秦少熙从外面进来,手里领着一个铁丝笼子,“你瞧,我让人给你找了一条波斯猫,已经叫人训练好的,知道拉屎拉尿吃饭喝水,完全不用操心。我看你整天躺着,怕你闷得慌,找个小东西给你解闷儿。” 昭华淡假装高兴的眼睛,眼睛一亮,“呀,好可爱。” 秦少熙见她喜欢,更开心了,“你喜欢就好,不枉费我让人找了好几只,训练了小半个月,才选了最乖巧最漂亮的,没少费事儿。” 昭华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秦少熙沉吟了片刻,说道:“眼下战事已经要开始了。你留在军营,原本我是觉得不安全的,可是送你回王府,也是不放心。而且往后我忙,只怕没有时间天天过来看你,所以想叫文姨娘过来,帮忙管家,你有事也可以吩咐她。” “文姨娘?”昭华惊讶道:“你有姨娘了?” 秦少熙听了反倒怔住,“怎么是我有姨娘了?本来就有,文姨娘很早就进府服侍我,在你之前就有了。” 昭华心思微动,忍不住想,秦少熙是让文姨娘来做说客的吧。 毕竟光是他一个人说,她不信,就干脆再伪造一个文姨娘过来说,把事情弄得越发像是真的。因而便不再多说,点头道:“我无所谓,王爷你看着安排吧。” 秦少熙觉得她态度冷淡的很,有些失望。 可是想着她没有记忆,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已经是难得,加上心疼昭华受了那么多苦楚,也没多说什么,“嗯,那我先出去了。” 昭华缓缓合上了眼睛,心中一片难受。 林家的人都死了,她却活着。九皇子远在千里之外不能相见,她却不得不和秦少熙虚与委蛇,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或许,应该加快一点了。 她怕,再这么忍下去会受不了了。 第二天,文姨娘过来军营拜见。 昭华根本不记得又这么一人,见了对方,如同第一次见到似的新鲜。瞅着那文姨娘长得小小巧巧的,面容俏丽,眉眼里有一股子妩媚劲儿。之前向丫头们打听过了,燕王府的姨娘们原先好几个,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了。 这么说,或许文姨娘是秦少熙的真爱? 昭华心里掠过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继而心里吓了一跳,她为什么要因为文姨娘吃醋啊?秦少熙跟她有啥关系?他就算找了一百一千个女人,也与她无关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完全控制不住。 仿佛她真的应该做这个王妃,真的应该为姨娘吃醋,那种身体里的感觉,像是已经深入骨髓似的,完全没有办法用理智控制。 “给王妃娘娘请安。”文姨娘福了福,行了大礼。 心里也在嘀咕,这陆昭华不是说已经死了吗?怎么有活了?王爷居然还惦记着她,硬生生的封了王妃,这是疯了吧! 再想到昭华生了王府的唯一儿子,心里更加嫉妒了。 只是面上不敢流露。 想着昭华已经失忆了,以前的过节她都记不住,便笑道:“王妃娘娘,有些日子没有见着娘娘了,还怪想的。”说着,又假装在袖子上擦了擦眼泪,“如今王妃娘娘和王爷团聚在一起,真是大喜,只可怜小世子还……” 文姨娘悄悄瞅着昭华,见她完全无动于衷,心下这才信了几分失忆的事儿。 居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记得了。 昭华见文姨娘眼神闪烁,鬼鬼祟祟的,心下第一印象就不喜欢。加上没耐心听她罗里啰嗦,懒洋洋道:“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说了,我也不知道。” 文姨娘脸色微微尴尬,低头应道:“好,那说点别的。” 昭华也不想说别的,“你退下吧。你是姨娘,又不是奴才奴婢的,我也不好指使你,横竖有丫头服侍就行了。” 文姨娘迟疑道:“王妃,做姨娘的服侍女主应该的啊。” 昭华不耐烦,“你是王妃?还是我是王妃?我让你下去就下去,你还讲价还价?难道不是应该以我心情为第一?退下吧。” 文姨娘顿时臊了一个脸红,讪讪道:“是,妾身告退。” 心下却是暗恨不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妻妾 文姨娘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才开始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从前被卖到青楼里混过的,娼妇婊子一流,现在居然装模作样做王妃了!呸!也不怕遭报应。” 丫头劝道:“姨娘,现在王爷对王妃宠爱的很,还是先忍一忍吧。” “哼!”文姨娘冷笑道:“也亏得咱们这个不忌讳的王爷,什么脏的、臭的,都当做宝贝捧在手里,也不怕人笑话。那陆昭华以前的事情就算不提,算她第一次跟了王爷。可是后来假死了那么久,又传出是九皇子殿下的侍妾,岂还干净得了?王爷居然没有半点忌讳,也不怕贻笑大方!” 丫头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姨娘,现如今情势这么紧张,马上就要打仗,王爷哪里还有心情担心这个?”因怕文姨娘想不开,故意劝道:“也没准儿,王爷是知道九皇子和王妃有瓜葛,故意这样做的呢。” 文姨娘倒是听进去了,“你是说,王爷是拿王妃做诱饵?” 丫头敷衍道:“兴许是吧。” 文姨娘暗自一琢磨,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所以啊,我不是让人打听了吗?说是王妃一直没有和王爷同床,怕是王爷嫌恶心呢。” 她一思量,“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 丫头陪笑道:“是啊。” “哎,不行。”文姨娘又是叹气,对着镜子照了照,“我已经不年轻了,王爷对我也没有新鲜感了,早就没有宠爱。”心思微微一动,“我家小妹今年十四岁,倒是刚好,长得也算清秀可人。” 丫头吃惊道:“姨娘,你打算让三小姐服侍王爷。” “我有什么法子啊。”文姨娘叹气,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手镯,“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看着王爷被王妃迷惑吧。再说了,眼下这情势如此紧张,小妹也不好嫁。更不用说,我还是王爷的侍妾,求娶的人知道这个都会犹豫的。” 燕王秦少熙现在的处境是,成王败寇,娶文姨娘的小妹是要冒风险的。 所以,文姨娘便打算让小妹做燕王的妾室。 反正不好嫁,不如富贵险中求一把!如果燕王败了,大不了一家子跟着一起死。如果燕王成功问鼎,做了皇帝,嘿嘿……,那文家可就发达了。 文姨娘想着,自己和小妹怎么着也能捞个妃位。 继而不免想到昭华,天!如果陆昭华做王妃,将来岂不是还要做皇后?不不不,这样绝对不行!陆昭华这个身份不清白的女人,水性杨花的脾气,哪里配母仪天下做皇后?但是就怕王爷被迷惑啊。 所以,一定要先把陆昭华给除掉! 当然了,现在王爷对昭华看得很紧,表面上的客气功夫还是要做的,不能露了马脚。暂且先不要锋芒毕露,还是想想小妹进府的事吧。 文姨娘皱眉,开始用心琢磨起来。 内院,昭华根本没把文姨娘放在心上,更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她满脑子都是要杀了秦少熙复仇,哪里会管什么姨娘?只是她一介闺阁女流,说到杀人,只怕到时候会手软,不成事呢。 也许,秦少熙战败战死是最好的选择。 昭华忍不住这么想。 正在琢磨着,就见一个小丫头捧着花瓶进来,里面插了一支粉艳艳的蔷薇花,衬着青花瓷的瓶子,看起来很是清雅。 昭华抬头道:“花不错啊。” 小丫头笑了笑,“我瞧着后院的蔷薇花开得好,便想着给王妃送一束来,又特意让人找了这个青花瓷的瓶子,果然王妃瞧了喜欢。” 昭华只当她是为了讨个好,没有太在意,吩咐身边的丫头,“拿二百个钱赏她。” 丫头赶紧去了。 “王妃。”小丫头一脸神秘兮兮的,走上前,悄悄摸出一封书信,“九皇子殿下给你的。”然后什么都不说,便站了回去。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昭华心中震惊无比,继而醒神,赶紧把书信揣进了怀里。趁着没人,目光惊诧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是在我院里当差的?” “奴婢灵儿。” “嗯。”昭华点了点头,刚想多说几句就听见了脚步声,只得打住。 “王妃。”灵儿悄悄飞快道了一句,“不要提拔我,免得被王爷发现了。”继而低头垂手的,再也不说话了。 大丫头拿了二百钱出来,递过去,“拿着,王妃赏你的。” 灵儿一脸欢喜的样子,“多谢王妃赏赐。” 昭华自然不会再同她多说,只是淡淡道:“下去吧。”心里想着灵儿那一句,“不要提拔我,免得被王爷发现了。” 是啊,如果她对灵儿过多关注,就会被秦少熙发现, 红袖的死就是下场! 昭华心中掠过一阵惋惜,却没有表情。反倒按捺住气息,假装对花儿有兴趣的样子,看了好一阵,还吩咐丫头摆在多宝格上面,“等这蔷薇花谢了,再去掐点儿。” 一切和平常一样。 等到吃了午饭,消了食,该睡午觉了,方才把丫头们撵了出去。 昭华放下床帏遮挡,悄悄摸出信,心跳的好似小鹿乱撞一般的快,手都是抖的,还生怕纸张声响传出,躲在被窝里面悄悄的看。上面是九皇子的亲笔字迹,说已经收到消息,马上就要攻打秦少熙,把她救出去。 信里面,根本没有对她任何介意。 只有满满的担心。 昭华看着又是感动,又是伤心,蒙着头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因为怕信件被秦少熙发现,当即点了火折子烧了,又把灰用水浇了,方才踏实。 昭华躺在床上,想着信中的内容,思绪止不住的漂浮起来。 九皇子要她沉住气,对秦少熙客客气气的,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又在信里劝她,即便秦少熙对她做了什么,他也不介意,断断不可有轻生的念头。通篇文字,都是感人肺腑的知心话,由不得她不感动。 九皇子越是这样,昭华就越是想要为九皇子献身,以自己为诱饵杀了秦少熙! 她并不知道,这封信也是九皇子的一步计谋。 晚上秦少熙回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多宝格上的蔷薇花,更不知道有灵儿这么一个背叛者。只是瞧着昭华沉闷闷的,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文姨娘服侍的不周到?” “啊?”昭华都忘了文姨娘这个茬儿,摇摇头,“没有,我就没跟她说几句话。” 秦少熙也不在意。 对他来说,文姨娘不过是个姨娘,是个玩意儿罢了。 因而对昭华说道,“文姨娘只是帮着管管庶务,免得你操心。若是她哪点做的不好,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实在心烦卖了也行。” 他现在,心里一心一意只有昭华。 可惜昭华并不能感受到这份情意,只当他实在演戏。不过,因为今天收到了九皇子的信,心情好了不少,倒是打起精神来应付,“不至于,文姨娘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只是我自己没什么心思跟人说话,喜欢清净罢了。” 秦少熙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昭华忽地心思一动,问道:“我听丫头们说,现在外面的局势很是紧张,是不是马上就要打仗?朝廷那边可派了人来?” 秦少熙回道:“刚得的消息,朝廷已经派了……”他的语气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着昭华,“昭华,你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那你是希望我赢了,还是希望朝廷赢了?” 昭华闻言怔住,实在不妨他问得这般尖锐犀利。 秦少熙见她迟疑便是心伤,摆手道:“罢了,你不必回答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勾搭 昭华的心莫名其妙一痛。 仿佛在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她,是怜悯秦少熙的,疼惜秦少熙的,看见他难受就会心疼。可是……,这没有道理啊。 昭华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秦少熙则是心里一片灰暗。 他不知道九皇子给昭华用了什么药,让她居然失忆的这么彻底!她不记得他,她甚至盼着他在战场上战死,希望九皇子赢!还有什么,是比心爱之人盼着自己死更恶毒的呢?九皇子实在是太阴险了。 真是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内院,文姨娘处。 对于文姨娘来说,同样把昭华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可是又偏偏没有那个本事,明着喊打喊杀是肯定不行啊。 于是,她决定另辟蹊径。 “小妹啊。”文姨娘对着妹妹劝说,口灿莲花,“你想想看,王爷现在是什么身份?等到大事一成,又是什么身份?你跟了王爷,将来的荣华富贵可就都有了。” 偏生文小妹性格和姐姐不一样,竟然拒绝道:“姐姐,燕王已经是你的丈夫,那就是我的姐夫了。我又怎么能再给燕王做妾?再说了,成王败寇,燕王还未必就能赢,说荣华富贵实在太早了。” “你少乌鸦嘴!”文姨娘当即就发了脾气,上火道:“燕王要是败了,我这个做姨娘的固然不落好,文家的人就能了吗?你一样是个死!” 文小妹吓得脸色一白。 文姨娘以为她拍了,当即道:“所以,你还是盼着王爷好,往后享福吧。你想想,你是王爷潜邸时候的人儿,等王爷做了九五之尊,咱们姐妹又能互相扶持,怎么也是博个妃嫔之位吧!将来啊,文家可就发达了。” 可惜文小妹却是另外一番见解,“既然燕王成败未知,败了,还会连累整个文家,那姐姐为何还要我继续跳火坑?不如找个借口说父母病重,姐姐回文家看望,再找个机会一起逃走了吧。” “你!你个蠢货!”文姨娘气得破口大骂,手指都在发抖,“你这个油盐不进的蠢东西!富贵险中求,不赌博一把就能坐上娘娘了?再说了,我已经是王爷的姨娘,还能逃到哪里去?要我去跟那些泥猪懒狗一样的男人,还不如死了!” 文小妹不服气道:“姐姐,燕王是你的男人,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赌生死?再说了,听闻燕王很是宠爱王妃,我便是入府了,也不过是被冷落的命,还不如去外头找一家好的亲事,顺顺当当嫁了。” “住口!”文姨娘一声断喝。 “我、我……”文小妹感到十分委屈,眼圈都红了。 文姨娘眼睛喷火的看着妹妹,知道劝不通,心下真是气得肝疼!可是没办法,小妹是她手中最后的底牌,救命稻草,因此按捺火气拂袖而去。 文小妹则是委屈的哭了一阵子。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文姨娘又和颜悦色的进来,笑道:“小妹啊,下午是姐姐太着急了一些,说话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文小妹见姐姐态度软和,也松了松弦,“没事,都是自家姐妹。” “我也是心里着急,哎……,算了,不说了。”文姨娘一脸委屈的样子,却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好吃的,都是你从小喜欢吃的菜,等下多吃点儿。” “姐姐。”文小妹感激不已。 “菜来了,吃菜,吃菜。”文姨娘很是热情,不停的给文小妹夹菜,还主动净手帮剥了虾,热情的叫文小妹都过意不去。她却道:“我是姐姐,你是妹妹,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更别说,下午还让你受了委屈,更改弥补了。” 文小妹忙道:“姐姐,你快别这么说了。你在王府里面受了委屈,不跟家里说,还能跟谁说啊?你把心里的邪火发泄出来,也就好了。” 文姨娘顿时红了眼圈儿,哽咽道:“还是小妹懂我。” 夜晚,两人抵足而眠。 在床上,文姨娘叹气道:“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不该找你的。我想过了,回头挑一个貌美的丫头,送给王爷便是了。实在没有漂亮的,也不是难事,找人牙子买一个绝色的姑娘回来,再行安排吧。” 文小妹感慨道:“姐姐,你这样做心里可真苦啊。” “妹妹……”文姨娘掉起眼泪来,哽咽道:“我有什么办法?王妃独宠,性子又是跋扈无比,不能容人。自从她进府以后,王爷就再也没有宠幸过我了。若只是如此也还罢,偏偏王妃脾气坏,三天两头的叫我过去痛骂一场,就恨不得我自己了断了。” 文小妹吃惊道:“王妃竟然如此跋扈嚣张?!” 文姨娘一脸认真,感慨道:“不然呢?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急着连你都想着送进王府了。总之,我这是命苦啊。”她不再多说,默默流泪,反而比说什么都更有用。 文小妹看在眼里,自然觉得姐姐在王府受尽了委屈。 如此住了几日,文姨娘不断的对妹妹照顾,又不断的诉说王妃昭华的跋扈、狠毒,已经彻底把文小妹给洗脑了。 这天下午,文小妹正准备收拾包袱要回家。 就见一个丫头惊慌失措跑进来,“三姑娘,大事不好了!文姨娘在后花园凉亭里遇到了王妃,不知怎地吵了起来,王妃就把姨娘给打了一顿,都……,都打出血了。呜呜呜,文姨娘怕是不行了。” “啊?!”文小妹吓呆了。 “三小姐,快去见文姨娘最后一面吧。”丫头催道。 “好。”文小妹赶紧起身,“在哪儿,我这就去!”慌里慌张的,根本来不及分辨话里面的真假,就跟这丫头去了后花园。等找到凉亭,果然看见文姨娘奄奄一息躺在椅子上,群摆还沾着血,哭泣道:“小妹,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文小妹既是惊诧,又是心痛,“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文姨娘苦涩道:“是王妃,让人狠狠的打我。”她的衣衫上面,一道道血迹,甚至衣料都已经残破,看起来凄惨无比。 “姐姐!”文小妹不由伤心大哭,扑了过去。 “砰!”一个粗壮的婆子,抬手就在文小妹的后脑勺上击打了一掌,正中穴位,文小妹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文姨娘翻身爬起来,当然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冷冷吩咐,“赶紧的,把三小姐送到旁边的沁芳堂去!” 文姨娘早就打听过了,每天这个时辰,世子秦少熙都会在散步到沁芳堂消食,并且进去小憩一番。那里面,她特意准备了催情香。只等秦少熙一过来,中了迷香,就把文小妹给生米煮成熟饭,事情便办妥了。 “姨娘,快走吧。”丫头催道。 文姨娘一身裙子都是血污,被看见了,当然不合适,因此脚步匆匆的走了。 文小妹则被人抬入了沁芳堂。 因为婆子们也不敢久留,因此将她放在床上,便关门离去。 也是凑巧,昭华刚好吃了饭消食逛到后花园,又加上有些走累了。丫头便道:“前面不远就是沁芳堂,王妃累了,不如进去歇歇脚。平时啊,王爷也是经常过去的,没准儿还能遇到王爷。” 昭华原本不想去,可是想着要哄骗秦少熙,遂点头,“也好,我去歇会儿。” 到了里面,就见文小妹磕破了头,躺在地上呻吟,“救我,救救我!”她原本是昏迷着的,按说中了迷药,就算醒来也是没有力气。但是她发觉了姐姐的阴谋,怕中计,干脆用力摔下床去,磕破了头。 疼痛,让她的理智暂时保持住了。 “这是怎么了?”昭华惊讶道。 “救我。”文小妹不敢说出姐姐的阴谋,只能撒谎,“我的心绞痛病犯了,原本走到这儿想歇歇,就回去的,没想到晕过去磕破了头,我……” “你别说话了。”昭华看着她的穿着打扮,奇怪道:“你不是府里的丫头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醒来 昭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昏沉入梦。 秦少熙过来散步,结果没想到她躺在床上睡觉,不由好笑,“哪儿睡不好,跑这儿睡觉来了,也不怕着凉。”扯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因为见她睡得香甜,也就没打算叫她,只想等她醒来笑话一下。 他自己倒了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茶就跟酒似的,喝着喝着就有点心里发热,还有点头脑晕乎乎的。秦少熙想着中午本来就喝过酒,没有在意,以为是酒劲儿这下才犯,便也去床上躺下,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缓缓酒劲儿。 但是,慢慢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 他浑身燥热不已。 正在觉得迷惑,昭华就像八爪鱼似的抱住了他,口中喊道:“热、好热……”仿佛热得有些难受,竟然开始自解罗裙,撕扯衣服,完全不管不顾了。 秦少熙本来就身体火热,一见着情形,顿时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二人干柴烈火,滚在了一处。 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屋子里的激情火热难描难画,两人都沉醉其中,并且深深的难以自拔,仿佛融为一体再也不能分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秦少熙满身大汗,昭华这是气喘吁吁,两个人都累了,体力消耗殚尽,加上本身就晕乎乎的,自然二人睡了一觉。 床上终于平静下来。 天色渐渐黑了。 丫头们都听见了里面动静,又知道是王爷和王妃在欢好,自然不会多加过问,因此便留了人守在沁芳堂,由得二人睡了一夜。 昭华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 在梦里,她和一个男人做了羞于启齿的事,但是感觉很好,仿佛彼此早就已经熟悉对方的身体,每次都能点燃爱的火花。可是她一睁眼,忽然发现身上的男人是秦少熙,不由吓大叫起来,“你、你……,怎么是你?!快起来。” 可惜秦少熙睡得跟死猪一样,根本不动弹。 昭华的心都凉了。 不是因为她失身给了秦少熙,而是因为,她居然喜欢和秦少熙做那种事!她心里明白,刚才那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因为她思维模模糊糊,所以以为是梦,低头看看身上的点点红斑,就可以证明了。 为何?为何她会喜欢和秦少熙做那种事?简直不可理喻。 昭华越想越头疼。 脑海里,忽地浮出一切彼此欢好的画面,这更加让她惊骇!不,这不可能!难道是秦少熙对她下了蛊?所以,才会凭空捏造出那些记忆。 蛊?相思蛊。 昭华脑中忽然掠过这么一个词,但是细想,又想不起具体是什么。但是凭着直觉,总感到是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惜就是想不起来。 她头疼不已。 但是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旁边睡着的秦少熙也是,还有彼此在对方身体上留下的痕迹,顿时觉得羞耻不已。她哆哆嗦嗦的拿起衣服开始穿,一边穿,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简直伤心欲绝。 尽管对这种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发生了,还是难以接受。 昭华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想着下床,忽地觉得今天的事不太对劲儿。似乎……,有人对她下了迷药!难道是秦少熙?转头看去,秦少熙正睡得一动不动的。 不,不应该是他。 因为她今天出来只是临时起意,秦少熙并不知道。 昭华脑子聪明,飞快一转,便想起刚才文小妹的状况,顿时很快了悟了。多半是文姨娘想用文小妹爬床,所以下药,偏生文小妹不肯,所以才会那么着急要离开,并且不是去找文姨娘,而是直接回了文家。 偏生不巧,她和秦少熙误打误撞就成了事儿。 昭华心中真是一言难尽。 但是她很快想到,现在不应该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啊!不管是文姨娘捣鬼,还是文小妹不愿意爬床,甚至她和秦少熙亲热过了,这些又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她现在活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杀了秦少熙啊! 杀了他!也许,就是此刻! 昭华的心“砰砰”乱跳,她长这么大,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哆哆嗦嗦在床上找到了那只金簪,上面有毒!她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拿起了毒簪举在半空,只要她狠狠扎下去就行了!扎下去,秦少熙就会中毒而亡!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应该那么做,心里也在发疼。 昭华正在犹豫不定。 秦少熙正好一个翻身,手一搭,不偏不倚打在她的手上,“叮铃!”,金簪顿时掉到了地上!昭华本来就是做贼心虚,再被惊吓,不免吓得本能的要往后退。可是她却忘了,再往后退就没有地儿,“啊!”,一声惊呼摔了下去。 “砰!”昭华的脑袋重重落地,昏了过去。 秦少熙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动静儿,睁开眼一眼,忽地发觉身边的昭华不见了。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昭华!”秦少熙慌里慌张的抓起衣服就下床,结果一扭头,就见昭华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心下还琢磨,是不是昭华因为没有恢复记忆,还是不愿意跟他有夫妻之实,所以气得晕了过去。 但是,此刻没时间多想这些。 秦少熙赶紧下去搀扶,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测试体温,但是意外的,手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了一下。他抬手,看到手指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不由纳罕!难道昭华的脑袋上有什么尖东西?一点一点仔细寻找,居然……,在昭华的头顶上找到一枚银针! 银针!针灸用的银针! 不知道什么缘故,冒出来了一截儿,露在外面,不然真是很难发觉。 秦少熙顿时想到了九皇子,所谓的神医江慕白,凭着直觉,他猜测这枚银针可能和昭华丢失的记忆有关。于是,他试着小心的转动银针,将其拔了出来。 “唔……”昭华轻轻发出声音。 “昭华?”秦少熙有点后悔自己莽撞,生怕拔坏了,应该喊个大夫才更稳妥啊。因此急急忙忙抱起她,焦心道:“昭华,你醒醒,醒醒啊。” 昭华慢慢的睁开眼睛,目光呆滞,眼底深处却渐渐浮起一丝恐惧! “昭华,你怎么了?”秦少熙担心不已,“都怪我,不该那么莽撞的,怎么着都该让大夫来拔针啊!哎,我真是太心急了。” 昭华的眼泪“哗啦”流了下来。 秦少熙看着她,洁白如玉的面庞上,一双乌黑的眼眸水汪汪的,特别的楚楚可怜,忍不住一阵心疼,“是不是因为我和你在床上的那些事儿,所以心里难过?昭华,其实我们以前就是夫妻,你根本不用……” “王爷。”昭华流着眼泪,哽咽道:“你不用说了。” “昭华?” “我想起来了。”昭华的眼泪依旧簌簌而下,伤心欲绝,“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我竟然……,被江慕白害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就是折磨,还不如死了干净!啊……” 她忽然嚎啕大哭,推开秦少熙,“让我去死!” “昭华!你疯了?”秦少熙紧紧的抱住了她,红着眼圈儿,“别傻了,你是为了救我才落入九皇子手里,都是我害了你。不管你和九皇子经历了什么,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计较的,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 “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昭华放声大哭起来。 “昭华,你能恢复记忆就好,就好啊。”秦少熙也是哽咽难言,钢铁一般的男人,竟然在这一刻软弱起来,“这是我心中的唯一所求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转变 “有什么好的?”昭华眼里含着热泪,凄惨笑道:“我感觉自己活着,比死了都还要难受一百倍,一千倍!九皇子把我折磨的都不像人了。” “昭华,你还有我,还有炼儿啊。” “炼儿!”昭华一想到儿子,就是心疼,“炼儿他还在皇宫里,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有没有照顾好他。可怜见的,他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啊。”说着,眼泪簌簌而落。 “昭华,你吃苦了。” “我……,我……”昭华几番张嘴,话到嘴边都说不下去,半晌才道:“九皇子封存了我的记忆,还对我说了很多你的坏话,让我相信,你就是杀了林家满门的凶手!” “凶手?”秦少熙跟不上这脑回路,“九皇子对你说什么了?” 昭华便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在京城的时候,他找来容华对我撒谎。等到了这儿,他先是让红袖对我洗脑,然后又有一个叫灵儿的。我真的以为你杀了林家满门,所以在红袖的蛊惑下,想要亲自杀了你!” 秦少熙震惊无比,“居然……,是这样的恶毒的阴谋!” 昭华却顾不上谴责九皇子,而是一惊一乍的,“那么,林家到底怎么样了?!”想要回忆一番,却是头疼,“哎,我的脑袋好疼,里面像是有针在扎!” “针在这儿。”秦少熙把银针递了过去,“你既然能想起事情来,应该就是脑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之所以会疼,估计是银针留在脑子里面太久,所以难受。等下找个大夫给你瞧瞧,我想……,九皇子肯定舍不得你死,不会对你做出更多伤害的。” “先不说这个。”昭华连连摆手,“你跟我说说,我舅舅和舅母、表姐们怎么样了?他们可都还好?九皇子是在骗我吧。” “还好。”秦少熙回道:“就是你舅母身体有些不好,说是病了。” 昭华闻言放下心来,慢慢的,理智回到了身上,“我懂了,这应该也是九皇子计谋中的一部分,因为舅母生病不能来,所以我就更加相信你害了林家,以为舅母死了。” “不说这些了。”秦少熙道:“你刚刚醒过来,肯定需要休息和恢复,先好好躺着,我去找个好点大夫来,给你诊脉。” “等等。”昭华伸手拉住他,“我恢复记忆的事务必保密。” “我明白。”秦少熙重重点头。 昭华的心渐渐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冷笑道:“他对我的手段,对我的折磨,以及让我收到的非人折磨,我要千百倍的还给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戾气犹如黑雾一般升腾。 秦少熙都为之一震。 苏州,府衙内。 九皇子正在树荫下着围棋,只不过对面没人,是他自己左手跟右手下,看起来孤零零的一个人特别孤单。下了半局,他忽然间感到一阵莫名寒气,又像是阴风,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顿时连棋都不想下了。 刚放下棋子,就有一个丫头拿着密信进来,“扬州密信。” 九皇子飞快拆开了信封,上面写着,陆昭华正在按着计划进行,已经委身燕王,原本事后欲将燕王杀之。可惜被燕王无意打断,事情功亏一篑,陆昭华也摔下床昏迷过去,幸好人无大碍,现在已经苏醒过来。 末尾写道,灵儿正在劝说王妃,进行下一次暗杀。 九皇子皱眉把信纸揉成一团,仍在地上,如此还不解气,上前狠狠的踩了一脚,“功亏一篑?功亏一篑?!说什么下次暗杀,难道秦少熙是个傻子吗?还不会发觉吗?根本就没有下一次了。” 他蓄谋已久的计划就这么搁浅,真是不甘心啊。 可是没办法了。 九皇子脸色阴鹜无比,下令道:“燕王那边的暗杀怕是不成了,准备随时迎战!叫幕僚们过来商议大事,赶紧的!” “是。”下人立刻去了。 可是商议来商议去,无非还是打仗,只能硬碰硬的对面交火。秦少熙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九皇子挥军南下并不占便宜,故而头疼的很。别的不说,光是粮草就得从京城沿路运过来,和秦少熙就地取材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事不顺遂。 就在九皇子准备宣战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紧急军报,“九皇子殿下,不好了!南下大军的粮食,被……,被燕王的人给半道劫持,焚烧掉了。” “什么?!”九皇子惊骇的站了起来。 “昨天夜里,运粮大军走到半路上,忽然来了一批劫匪抢劫。原本有朝廷军队护送,并不危险,但是那群劫匪却突然开始泼油放火,直接烧毁了粮食。现如今,运来的粮食只剩下一小半了。” 九皇子一下子软坐在椅子里。 幕僚们纷纷议论,都是着急,“这是怎么说呢?没有了粮食,总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不给人吃饱饭,谁给你卖命啊。” “就是啊。” “哎,这仗没法打了。” 众人嗡嗡的议论,却拿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九皇子只觉得耳朵边一群苍蝇,让他烦不胜烦,怒斥道:“你们若是能想出主意,就赶紧说出来领功!若是什么主意都没有,就闭嘴,赶紧滚蛋!” 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让他失去了平日假面之下的温文尔雅。 众幕僚都吓得闭了嘴。 九皇子头疼起来,甩下众人,脸色阴沉的径直而去。 现在粮食剩下不多,估摸只能撑几天。等到粮食一断,不用秦少熙攻打过来,士兵们就先饿得反叛了。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生死危机! 九皇子决定冒险一搏,思虑良久,配出几粒药丸装进药瓶,嘱咐细作,“火速将这个药丸送交灵儿,找机会让昭华服下,然后告诉她……”低声细语,秘密的交待了一番。 “属下明白。”细作拿着药丸,快马加鞭的离去了。 扬州,军营中。 昭华仍旧装作什么都想不起的样子,躺在病床上,看着文姨娘唱作俱佳的表演,“王妃,这是我新给做的绣鞋,你试试,看看合脚不合脚?” 丫头把鞋子捧了过去。 昭华笑着试了试,“嗯,挺合脚的,刚好不大不小。”然后状若无意问了起来,“文小妹的身体可还好?我听她说,什么心绞痛的旧疾犯了,必须得回去吃特效药。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若是没好,请个好点的大夫瞧瞧吧。” 文姨娘顿时气得心口疼。 一想起那个没用的妹妹就生气,居然自己跑了,反倒成全了王爷和陆昭华,简直要气死她了!可是偏偏真实的情况不敢说,只能应付道:“多谢王妃娘娘关心,我家小妹回去吃了药以后,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昭华微笑道。 正说着,忽地来了一个丫头低语了几句。 昭华听得心头一跳,脸色却是不变,浅笑道:“知道了。”然后抬头看向文姨娘,一脸得意的样子,“王爷找我过去说话,先不聊了。” 文姨娘顿时打翻了一杠子醋,却还要道:“恭送王妃娘娘。” 昭华去了书房,找到秦少熙说话,“方才有人回禀,发现灵儿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给我要吃的燕窝里面放了东西,怕是不干净。” “她敢对你下毒?”秦少熙当即怒道:“那还等什么?立即拖出去打死!” “王爷,等等。”昭华抬手止住,分析道:“我想,现在九皇子就算派人毒死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应该不会这么做的。”思量一阵不由皱眉,“莫非,又是什么让我失忆的药不成?还是别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将计 “反正不是好药!”秦少熙冷冷道。 “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昭华洗洗分析,“虽说烧毁了朝廷大军的一部分粮食,但是朝廷人多,咱们人少,硬拼只怕伤亡惨重。所以,不如我假装已经吃了这药,给九皇子不战而胜的希望,再拖延几天,等他们断粮了再动手也不迟。” 秦少熙当然知道事情轻重。 他沉思片刻,说道:“既如此,那就找个人替你服下。” “找谁?”昭华问道。 秦少熙的眼珠子转了转,“若是丫头,生病就会被管家撵出去的,只怕不好观察。那么府里除了你,便只剩下文姨娘一个人选了。” 昭华微有沉默。 秦少熙淡淡道:“原本我还想着,让文姨娘帮着管理一下内宅,免得你失忆,弄得什么都出错。不仅是照顾你,也算是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设法用文小妹来爬床,还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已经没必要留了。” 所以,文姨娘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而且,文姨娘的身份和你差不多。”秦少熙又道:“你说的对,九皇子应该暂时还不想让你死,想来不会是毒药。至于究竟是什么,让文姨娘吃下去就知道了。” 当然了,是在文姨娘不知情的前提下服药。 昭华对此没有意见。 秦少熙便安排人,将药丸细细的研磨成粉,然后放到文姨娘的饮食里面。但奇怪的是,文姨娘吃了以后,过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昭华听了丫头的回报,有些不解,“怎么会没反应呢?” 秦少熙挑眉,“不是没反应,估计是我们想不到的反应。不着急,九皇子应该比我们更加着急,等一等就知道情况了。” 昭华笑道:“我现在啊,算是真的看开了。人活着,活一天是一天,及时享乐,不然天知道会有什么磨难,什么坎儿。” 好比她和秦少熙,现在看着轻松,其实将来生死都还不知道呢。 至于孩子,更是不敢去想。 一想,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掉下来。 “王爷。”昭华提议道:“既然暂时不打仗,不如我们该吃吃,该喝喝,吃去闲逛逛,横竖只在扬州城里头闲逛,总比这样枯坐的强。” 实际上,她是担心和秦少熙命不长了。 不如有一天是一天。 秦少熙自然明白她的心意,笑了笑,“好,我陪你去逛逛。”起身牵了她的手,一起出门,两人决定去逛一逛桃花林,美景总是叫人新生愉悦的。 今儿天气很是晴朗,万里无云。 碧蓝如洗的天空干净澄澈,仿佛一泓蓝色的湖面,倒扣在大地上,天苍茫、人渺小,反倒让人生出一种无边安宁。等到了山上寺庙里,里面种满了各色桃花,粉艳艳的,好似一簇簇明艳的朝霞,美得让人惊叹。 “真漂亮啊。”昭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笑语盈盈,“人生就该这么轻松的过,每天享受美景,吃着美食……”语气一顿,“不如我们在这儿烤鹿肉吃吧。” “烤鹿肉?”秦少熙想了想,也笑了,“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两人手牵着手王丽走,越走越深,简直进入了一片桃花林的世界。放眼看去,四周都是粉艳艳的一片,仿佛一个迷离的桃花梦,让人留恋不已。 秦少熙不由笑了,“昭华,你说我们以前怎么那么傻?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到了此刻才知道珍惜。” “人就是这样。”昭华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淡淡的笑,“平时总觉得日子良多,谁会珍惜身边唾手可得的东西,只有担心失去了,才会珍惜。” “等等,别动。”秦少熙攀折了一支粉色的太花,轻轻的,别再她的鬓角,看着她眉目精致如画的容颜,低头亲了亲,“昭华,你可真美,就像诗句里说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仿佛就是一幅画。” “噗。”昭华眼波灵动,嫣然一笑,“我要是在画里面,你不是也入画了?合着你这是在夸自己好看呢。” “哈哈哈……”秦少熙心情愉悦的大笑起来。 清风吹起,一阵桃花瓣随风飘落,好似下了一场落英缤纷的桃花雨。 昭华一时玩心大起,伸手去接桃花瓣,却冷不丁儿的被秦少熙打横抱起,顿时吓得她娇声惊呼,“哎呀!吓死了,快放我下来。” “不!”秦少熙抱着她在桃花林转圈儿。 “停下,停下!”昭华吓得紧紧的抱住了他,忍不住一阵嗔怪,“你这人,啊……,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来了,不由捶了两拳,“让你转这么久,你看,我的头都是晕的。” 正说着,秦少熙就站不稳往后一歪,“扑通!”,结果两个人都摔倒了地上,倒是激起一股气流,让地上的桃花瓣都飞起来了。 “疯子!”昭华笑骂道。 “那你就是疯婆子。”秦少熙在地上搂着她笑,逗她,“我看啊,我也不用吃鹿肉了。干脆啊,天为被地为床,我就把你给吃了得了。” “呸!下流。” “不下流的还是男人吗?”秦少熙一个翻身,将她压下,用手卷着她的头发,“昭华,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早知道会面临生死险境,当初我就该对你更好一些的。还有炼儿,可怜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连见都没有见到过他。” 他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昭华更是觉得喉头哽咽难言,眼眶蓄泪,只是强忍了没说话。她何尝不想孩子?对于秦少熙而言,从没见过的孩子只是传宗接代,是秦家的血脉,他的骨肉罢了。可是对她来说,十月怀胎的辛苦,生产的痛苦,朝夕相处的感情,哪一样是能轻易割舍的啊? 她的心,比秦少熙要更痛一百倍。 可是却无能为力。 “好了,昭华,不要难过了。”秦少熙低头亲了亲她,又小心的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如果这一仗我们赢了,就想办法把炼儿给要回来。如果我们败了,也没什么关系,那就和炼儿一起到地下团聚。” 昭华轻轻的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王爷,王妃娘娘。”丫头在桃花林外呼喊,声音挺急的,“王府里面送来消息,说是文姨娘有喜了。” “有喜?”昭华怔住,有些心痛的看着秦少熙。 秦少熙则脸色有点绿。 昭华心里有点不太舒服,翻身爬起来,就要走。 “她不可能怀孕的!”秦少熙突然道了一句。 “啊?!”昭华吃惊的,比她听说文姨娘怀孕还要惊讶,“这……,不能吧。文姨娘就算胆子通天,也不敢拿这种事作假啊。” “你不清楚。”秦少熙脸色阴沉道:“之前文姨娘小产过,还记得吧?当时大夫就跟我说,文姨娘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我想着她小产可怜,就没有告诉她,之后她一直没有怀孕,但是现在……,突然就怀孕了。” 昭华沉默了下,“你的意思,文姨娘是在假孕报喜?”忽地心中火花一闪,“不!这可能不是文姨娘的把戏,而是九皇子的!” 她的脸色一瞬间灰败。 秦少熙看了看她,略微思量,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那药是九皇子为昭华准备的,那便是说,昭华要是吃了以后,就会出现假孕的症状,然后再往下想就恶心了。 秦少熙当即拔剑,愤怒的朝着桃树狠狠一砍,“他这是疯了!” “他这是要逼疯我!”昭华怒不可遏,“别说我没有他的孩子,就是有,也绝对不可能留下的!他少做梦,做梦!” “昭华,昭华。”秦少熙紧紧的抱住了她,安抚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他简直不是人。”昭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冷下心肠,决定不去管以前的事,又遇到秦少熙肯接纳她,九皇子却以这种方式来羞辱她,还想再继续利用她!呵呵,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走,我们回去。” “行啊。”昭华缓缓止住眼泪,轻笑道:“也别让文姨娘太高兴了,等下回去,就说我在山上诊断出有了喜,双喜临门罢。” 秦少熙当即点头,“依你所言。” 不然的话,文姨娘只怕还要作妖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就计 扬州城内,燕王府。 文姨娘真是要高兴坏了。 喜脉!喜脉啊!自从上次小产以后,就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都快灰心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有了!这下子,就算没有妹妹争宠也无妨,有肚子里的孩子就够了。 她得意非凡,一个劲儿的催促丫头,“王爷回来了没有呀?快去看看。” “回来了,回来了。”一个丫头飞快来报。 “是吗?到哪儿了?”文姨娘原本躺在床上想撒娇的,心里着急,忍不住下了床,“快到了没有?快到了,我就回床上躺着去。”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秦少熙过来。 “怎么回事?”文姨娘开始焦急,又是吃醋不已,“难道我怀孕了,王妃都还要缠着王爷不放,不让过来吗?” “姨娘!”有一个小丫头提着裙子跑来,气喘吁吁喊道:“才得的消息,王妃娘娘、娘娘她……,她怀孕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姨娘一脸不可置信。 “王妃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文姨娘气得尖叫,“我这刚刚怀孕,她就……,就也怀孕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她、她……”想说昭华是在撒谎,又怕惹事儿,只能急道:“太医给王妃诊脉了吗?还是她自己说的?” 小丫头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神,低着脑袋回道:“方才王爷、王妃前脚进门,太医后脚就来了。已经诊脉过了,确认王妃是有喜了。” “不、这不可能。”文姨娘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椅子里面,哭道:“怎么我好不容易怀上了,她也有了,这下子王爷哪里还会在意我?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嫡出,我生出来的孩子是庶出,呜呜呜……” 丫头们都不敢说话。 文姨娘哭了一阵,又骂,“都滚!少在这儿看我的笑话!”把人撵走了,又气得摔了不少东西,可还是不能解气,也没法解气。 可是,又是在不甘心就这么受窝囊气。 “对了!”文姨娘忽然眼前一亮,“如果我生下的儿子,并且抢在前头,然后王妃生个女儿,那世子还不是照样看重我?” 虽说陆昭华已经生下一个儿子,但是远在京城皇宫里,多半是活不成的。 现在,就拼谁先生儿子了! 文姨娘觉得人生又有了新的希望。 只是这个计划,光是凭想象还不够啊,要怎么实现呢?文姨娘想到了郊外有个尼姑庵,号称送子娘娘庵,说是吃了仙符,十有八九都能生儿子的。 或许,可以一试。 几天后,昭华收到一封密信。 灵儿神秘秘兮兮道:“王妃,九皇子殿下听说了你怀孕的消息,很是高兴。让我务必把这封信,亲自送到你的手上,再等你的回信。” 昭华假装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样子,对灵儿一脸信任,“好,你等等我。”她进了里屋,看着九皇子在信上的肉麻言辞,不由冷笑连连,“呵呵,等你死了,看在你以前对我虚情假意还不错的份上,好歹给你留个全尸罢。” 她在肚子里斟酌再三,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信。 说她在秦少熙身边如何委屈,如何痛苦,本来是想杀了秦少熙的,但是没想到失手没有杀成。偏偏现在又怀孕了,算算日期,应该是九皇子的孩子,所以一定要生下来。又说现在因为怀孕,秦少熙派了很多丫头婆子围着她,只怕不好熬再行刺了。 信送出去,九皇子很快回信,让她务必养好身体照顾好孩子。至于谋杀秦少熙,肯定不能再用上次的方法,而是暗中下毒,并且让灵儿交给她一包毒药。 灵儿介绍道:“这药无色无味。因为九皇子殿下担心厨房那边不好下手,所以让准备了这种药,只需要做个香囊,成天挂在燕王的身上就行了。王妃,九皇子殿下特意吩咐,一定要把药粉夹在香囊的夹层,不要让燕王发觉了。” “放心吧。”昭华一脸笃定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报仇!” 等灵儿一走,晚上就把药粉交给了秦少熙。 秦少熙当然不会自己用,而是让人秘密送到牢房,随便找了一个死刑犯,强行将药粉困在死刑犯身上,然后派人严密观察反应。 头一天,那犯人饮食懒怠,秦少熙便有样学样回屋里躺下。 昭华笑话他,“也好,你就看着我吃好的,眼馋吧。” “你少乐了。”屋子里没别人,秦少熙不客气的开始大口吃肉,大口吃饭,根本就和平常没有两样。一边吃,还一边体贴的给昭华夹了一块鱼肉,还叮嘱道:“小心刺儿,其实鱼脸那块儿最嫩,又没刺儿。” “还用你说?”昭华笑着,不客气的把两块鱼脸肉给吃了。 “其实啊,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秦少熙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痛饮下去,“人生得意须尽欢!就算此刻不得意,那也要知足常乐,该吃吃,该喝喝,总之别亏待了自己。不然整天勾心斗角的,活着,也不算是真正的享受过了。” “希望成王败寇,你是王,他是寇吧。”昭华淡淡微笑道。 “会的!我们还会把炼儿接回来!”秦少熙停下筷子,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咱们现在就是赌徒,只管往好的方面想,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赌赢了,皆大欢喜。如果真的是命里不济,现在忧愁也没用,别去往坏处里想了。” 昭华笑道:“是是是,我不如王爷豁达。” “知道就好。”秦少熙也不客气,故意做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配合她取乐,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的。因为两人一直说说笑笑,气氛很好,若是不管外面战事的紧张,倒也算是温馨甜蜜了。 只可惜,到了第二天,监狱里的囚犯就开始无故发热,整个人一病不起。从外的症状来看,不知情的还会以为是风寒,但……,实际上都是药物所致。 秦少熙听了这消息以后冷笑,“行啊,那就把我染了风寒的消息传出去吧。” 他先配合一下九皇子,然后嘛,再决一胜负!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九皇子不知道昭华已经恢复记忆,更不知道昭华骗了他,自然信以为真。想着秦少熙已经病重不能下床,当即大喜,“很好!咱们的粮食能撑的时间不多,京城再运送过来也没有那么快,所以这几天必须决出胜负!” 幕僚们恭维道:“殿下神机妙算,必胜!” 九皇子面上微笑着,心里却不是百分之百的有自信。他生于后宫,长于后宫,所熟悉的都是一些阴谋诡计,但是并不擅长打仗。这一次,只能希望秦少熙病重,不能亲自上阵,用士气和朝廷大军的人数压制吧。 一定,要杀了秦少熙! 只是想到秦少熙死后,昭华……,昭华能救出来的话,就留下吧。 虽然他对昭华之前是虚情假意,但是虚情多了,假意多了,又有失忆的昭华配合,倒也有些感情在里面了。昭华的身份自然不能做皇子妃,更不能做未来的皇后,但是金屋藏娇做个宠妃还是可以的。 至于秦炼那个小孽种,等打赢了仗,就杀了吧。 昭华将来会替他重新生下孩子的。 九皇子想着必胜,不知不觉满脑子都是昭华,她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后还是理智告诉他,要打仗了,不要分心,才勉强压制住这份难抑的思念。 夜晚,窗外月明星稀。 九皇子穿了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身形修长,背影孤单,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对着月色在心里轻声呢喃,“昭华,等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恩怨 四月二十六,朝廷军和燕王叛军正式开战! 很可惜,燕王秦少熙突然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根本无法领兵作战。第一仗,就被朝廷军打得节节败退,仓惶后退逃窜,最后龟缩在扬州城内不敢出来。 九皇子带着朝廷大军兵临城下,密密麻麻的将士,将扬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说朝廷军看起来占了胜利,但是粮草支应的日子不多,其实九皇子和幕僚们都是心里焦急,想要在三天之内攻克扬州城!奈何秦少熙做足了防守的准备,扬州城易守难攻,连着攻打了三天,竟然还是没有啃下来。 不仅如此,朝廷反倒损失了不少兵马。 “九皇子殿下。”幕僚心急如焚的说道:“这样不行啊。咱们的粮食最多再撑一天,而朝廷的粮食,又要十天后才到,这中间九天士兵们没有饭吃啊。士兵们要是吃不饱,不管什么命令,那都肯定不好使的,更别说让他们去送死拼命了。” “我知道!”九皇子重重一拳击打在桌子上,恼火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投石车、火药弹,什么法子都用遍了,扬州城就是攻打不下来。我就算有千百条计谋,在战场上也不好使啊。” 幕僚沉声道:“那……,就只有今晚夜袭了。” 九皇子无力的坐在椅子里,往后一靠,手上紧紧握着拳头,好半晌才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如此……,夜袭,成败就在此一举!” 当夜,月明星稀。 九皇子率领朝廷大军,在夜色中逐一点亮了火把,整座扬州城都被照亮,映得好似白昼一般!九皇子下令,让兵卒们对着城内大声呐喊,“燕王已卒,必败!燕王已卒,必败!燕王已卒,必败!” 十几万的朝廷大军,一浪一浪,齐声呼喊简直响彻云霄! 扬州城内,小儿都吓得不敢啼哭。 忽然间,城头的火把渐渐明亮起来,与城下的烛光遥相呼应。一个身披精铁盔甲的高大男人,走到了墙头之上,利剑一挥,“朝廷大军已无粮草支应,坚守只在今夜,明日朝廷大军必败!必败!” 城内的兵卒们还有些迷茫,不知所以。 城头的将领已经领头高喊起来,“燕王身体健朗,燕王如有神助,今夜必胜!兄弟们,荣华富贵就在今夜,杀了城外狗贼们!杀了他们,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燕王没有生病!” “燕王在城头上面的!快看啊。” 一声声、一句句,很快传遍了燕王将士们的耳朵里,可谓振奋人心!前几天还垂头丧气的士兵们,听说燕王好好的活着,之前只是给九皇子挖了一个坑,都血脉贲张起来! 夜色如墨,烛火如灯。 一点点的光辉洒在秦少熙的黑色铠甲上,如同洒了一层金粉,泛出让人不能直视的璀璨光芒,让他宛若天神下凡!他一手提着利剑,一手举起红缨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四周顿时升腾起一股凌厉杀气! “众位将士听命!”秦少熙声音充沛,中气十足,叫人一听就知道身体健康,“今日以我手中长剑为指,杀尽城外狗贼!这天下,尔等与我共享!” “杀尽狗贼!天下共享!” “杀尽狗贼!天下共享!” “杀尽狗贼……” 众将士齐声高呼,扬州城内的燕王军和埋伏在郊外的燕王军,里里外外一起呼应,声音震天,就连月亮都吓得躲进了乌云里,遇神杀神,遇魔弑魔! 九皇子脸色白成了一张纸! 他心里明白,中计了。 可是晚了。 这一仗,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 燕王那边是军心士气振奋,吃饱喝足,一股子血性等着翻盘享受荣华富贵!朝廷大军却是饿着肚子,又被燕王突然活生生的出现打击士气,再加上郊外埋伏围攻,很快就被打得崩溃了。 朝廷十六万人的大军,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完全被冲散了。 九皇子竟被活捉! 秦少熙提着长枪走到他面前,看着昔日丰神俊朗的九皇子殿下,现在成了狼狈的阶下囚,不由轻笑道:“殿下,你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呵呵。”九皇子一袭白衣委地,头发凌乱,脸上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看起来特别的凄惨。他抬头笑笑,“成王败寇,怎么会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惨败的方式做了阶下囚。” “人生总有想不到。”秦少熙冷冷嘲笑,“好比当初,我也想不到仁心圣手的江神医,居然处心积虑害死我父王,毁了燕王府!更想不到,江神医竟然是堂堂的九皇子,对比起来,我这也不算什么了。” 九皇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惨笑,“昭华恢复记忆了吧。” 秦少熙顿时怒道:“你休要提她!” 九皇子便笑,“看来是了。”他抬手,将额头碎发捋了捋,迎着夜风淡淡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我心软了。本来可以把银针钉死,封在昭华脑中的。只是那样,她的寿命最多就只有三五载。我想着,等她办完了大事,杀了你,我就可以把她接回去,然后再把银针拿出来了。” “闭嘴!”秦少熙一剑砍了过去,落在他的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从今以后,你再提起昭华的名字,提一次,我就砍你一刀!” 九皇子痛得浑身发抖,却在笑,“我为什么不提?哈哈……,反正、反正世子还在我的手里,你……,不敢要我的命。” “住口!”秦少熙暴怒喝道。 “哈哈……”九皇子浑身染血,却不停的笑,“我早就知道,情字误事,现如今果然应验了。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会对昭华动情。为了留她性命,却要……,用我一败涂地来换,这代价可真贵啊。” “叫你不要提昭华!”秦少熙又是一剑砍了下去。 “唔……”九皇子虽然强忍着不喊痛,但是血流太多,加上夜风寒凉,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咚!”的一声,竟然直挺挺的昏迷过去了。 “带走!扔大牢里!”秦少熙冷冷下令道。 九皇子被人用担架抬了起来,直接带走,扔到了牢狱里面。未免他失血过多死了,还找了大夫给治疗伤口,平时一日三餐,保证他能活着。 不然的话,没办法把小世子换回来。 牢房昏暗潮湿,四周只有一床稻草铺,一张破被子,甚至还有各种小虫在地上乱爬,环境可谓差到了极点!九皇子这辈子养尊处优,即便是在燕王府假扮江慕白的时间,也没有受过这么多苦楚,实在有些难熬。 正在煎熬中,牢房门口忽地响起说话声音,“开门。” 那是一个清丽无双的女子声音,是昭华! 九皇子猛地回头,顾不得身体上伤痕累累,咬牙忍痛站起身走到牢房门边。他想看清楚昭华的样子,可惜牢房昏暗,又是逆光,只能看到昭华纤细修长的身影。可是即便看不清,他也知道,……是她,就是她。 “王妃。”牢头为难道:“这样不合适吧。” “我是请示过王爷,经过王爷同意才过来的。”昭华将腰牌亮了出来,给对方看,“看清楚了,就开门吧。我只是进去说几句话,不会放走犯人的。” “是。”既然有腰牌,牢头就没什么异议了。 昭华顺利的进了门,她手上提着一盒子饭菜,缓缓走到牢房前,隔着栏栅放到了九皇子的跟前,一盘一盘的摆开了。 九皇子轻轻的笑,“没想到,你居然还肯来看我。呵呵……,这么看,我当初还不算太傻,就算战场上输了,也在情场……” “吃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昭华淡淡道。 第一百四十章 交换 “好,我吃。”九皇子没有拒绝到嘴的美食,事实上,他因为吃不惯牢里的饭菜,已经有两、三天没吃饱了。当然了,即便是此刻有吃不完的美食,也不会狼吞虎咽。还是保持了皇室子弟的优雅,细嚼慢咽,看起来一派斯文从容。 昭华却没有看他,而是侧过身,说道:“不管你之前出于什么目的,都救了我好几次性命,救命之恩不敢忘。但是你后来害我失忆,又……,呵呵,弄得我差点杀了王爷,杀了我孩子的父亲,这恩情也算是扯平了。” 九皇子继续低头吃,没言语。 昭华又道:“我现在来,是已经在王爷那边说清楚了。虽说他很想杀了你,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但是炼儿还在皇宫,还要留你一条性命换回炼儿。所以,在这之前,还是让你好好的过吧。” 九皇子苦笑,“昭华,你就连哄都不肯哄我一下。” 昭华微有沉默,闭上眼睛,“我也很想把你五马分尸,甚至千刀万剐,一片一片的割下你的肉,再扔到盐水里泡着。所以,已经做了阶下囚的你,就不要再说什么情场战场,哄不哄的恶心话了。” “你就这么恨我?”九皇子终于放下了手中吃食,看着昭华,凄凉笑道:“是,我的确是利用了你。我借你的手杀秦少熙,那是因为我和他无法两立,换做是他,也会同样这么做的啊。可是,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了?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了?” 他一阵苦笑,“怪我心软。如果我不是顾及你,又怎么会把银针没有封闭?如果你的银针不掉落出来,秦少熙现在都是一个死人了!昭华,我因你而错。” 昭华依旧不看他,也不说话。 九皇子冷笑,“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失忆的时候。那会儿,我们俩多恩爱啊。你对我温柔似水,对我撒娇,对我牵挂,呵呵……,这可都是你发自内心的反应,总不是我逼着你的了吧。” “你住嘴!”昭华怒不可遏,端起一碗粥就泼了过去。 九皇子被兜头兜脑的淋了一头,十分狼狈。他低头,让粥水顺着脸面往下流,然后用手在脸上擦了擦,继续笑道:“昭华,你恼羞成怒了。” 昭华终于正视他了,看着他,“是你害我陷入两难境地,现在还用从前来羞辱我,你还算是个人吗?你明知道我已经成亲生子,还对我白般温柔,骗我说,你是我的丈夫,你还有脸来质问我?你谎话连篇,说秦少熙杀害了林家满门,又假借我之手,杀我孩子的父亲,试问世上有几人如你阴险恶毒?亏你还是皇室子弟,用尽旁门左道,凡事皆是下流!” 九皇子脸色微微一白。 昭华冷冷道:“你这样的人,就注定什么都不配得到!” 九皇子一贯面具般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是啊,我就应该恶毒到底,彻底封存了你的记忆,也就不会落得今日下场了。” 昭华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你……” “你想想看,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还沉浸在你对我的深情之中,然后杀了害了林家满门的仇人,该是多么高兴?哪怕活不长,过几年就死了,也再没有苦痛,再没有难过,那是何等幸福?”昭华含笑看着他,问他,“你说,对不对?” 九皇子竟然无言以对。 他静默了片刻,苦笑道:“你说得很对,的确是我失误了。如果你没有失忆,此刻应该已经杀了秦少熙。幸运的话,我也把你救回去,在京城过恩爱平静的日子了。就算几年后你死了,我们也度过几年好时光。更何况,你也未必就会死,也许我还能医治你……”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昭华轻笑道。 “你跟我走吧,昭华。”九皇子突然道:“等到交换小世子的时候,你跟我走,把孩子留给秦少熙,你也不欠他什么了。” 昭华冷笑,“我看,你是疯了吧。” “我没疯!”九皇子声音笃定,“昭华,我早就知道你跟秦少熙的过往,也知道你和他生子,我不介意你这些。可是他呢?他真的不介意你和我发生过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他能让你做王妃,可是将来呢?如果他战败,你跟着他死不用说。如果他成功,难道还能让你做皇后娘娘?呵呵,你想清楚吧。” “哈哈。”昭华大笑,“这么说,你能让我做皇后娘娘了。” “我可以让你做妃嫔。” “那我谢谢你了。”昭华脸上笑容闪烁不定,看着他,“诚然,秦少熙没有你的那种嗜好,就是偏爱人妻。对了,忘了问你,沈婉兮在你身边还好吗?睡着别人的老婆,感觉是不是特别不一样?” “昭华,你跟别人不一样。” “你闭嘴!”昭华断然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本来我还想着,念在你救过我几次性命的份上,让你日子好过一点儿。现在看来,与其让你吃饱了整天恶心人,还不如饿的奄奄一息呢。” “昭华……!” 昭华没有再理他,而是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九皇子一下子委顿在地。 半个月后,京城来人将小世子秦炼送到扬州,和九皇子交换。 朝廷和燕王各自十万大军对峙,中间空出三里地,抱着小世子的乳娘一步步往这边走,九皇子则一步步的走过去。昭华让秦少熙留在后方,以防不测,她则跟着一起过去,检查小世子的真伪。 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和九皇子并肩同行了。 九皇子已经焕然一新,穿着一袭他平时最喜欢的雪白长袍,披着金色曼陀罗花披风,矜贵中透出端庄雍容。再也不是牢狱中,那个凄惨可怜的狼狈皇子,仿佛还是从前,永远的淡定高高在上。 他侧首,看着打扮素净的昭华,欲言又止。 心里很清楚,他要失去这个女人了。 这世上,他唯一爱过、牵挂过的,却又不得不放手的女人。因为一个孩子,她自动选在站在秦少熙身边,与他为敌,哪怕他们曾经那般举案齐眉的恩爱。 呵呵,真是可笑啊。 “炼儿!我的炼儿。”昭华冲到了大红色的襁褓跟前,打开了,细细的看,是她亲生的儿子没错!甚至不用分辨,第一眼的感觉就已经知道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母子连心的感应。 小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眼睛乌黑清澈,仿佛一泓干净透亮的清泉水,又好似森林的无故的小鹿,叫人看的心软。 “我的炼儿,你回来了。”昭华激动地抱起了孩子,眼泪直掉。 九皇子站在旁边,凝视着她,轻声道:“昭华,我们这一别,想来就是生离死别了。将来不论是我胜了,还是秦少熙胜了,都是世事难料,不知道解决会如何了。” 昭华分明听见了,但是却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走掉。 九皇子的话,落在风里被徐徐吹散。 “殿下,快走啊!”宫人催促道。 九皇子跟着往前走,最终走到了马车前,等他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昭华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背影,还有隐隐一抹红色襁褓,遥不可及。 “昭华!好好活着,我们还会再见的!” 九皇子转身登上马车,在心底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要大败秦少熙,然后……,再把昭华给抢回来!哪怕她不愿意,也无所谓。 得不到她的心,能得到她的人同样不错。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丸药 朝廷和燕王的对战暂时停止。 燕王虽然大胜,但是毕竟实力上无法和朝廷相抗衡,只能养精蓄锐。而朝廷方面才经历了惨败,九皇子甚至是以人质交换,才回了京城,故而只能隐忍不发,以待再找合适的时机一举拿下。 特别是,紧随其后的一场大范围蝗虫灾,使得南北两边都受灾严重。 这种时候,再说打仗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战事停了下来。 但是,王府里的勾心斗角却没有停。 文姨娘自以为怀孕,但实际上只是药物假孕所致。等到三、四个月,肚子依旧不见隆起来,不由着慌,又怕昭华下药害她,因此私下找了大夫诊脉,想要知道个详情。 可惜昭华一直盯着这边。 她一找大夫,就让人先重金收买大夫,说她胎像无恙。 因此文姨娘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不过私下里,昭华对秦少熙说道:“文姨娘那边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要是到了五个月,她的肚子还不鼓起来,怎么也不能相信了。” 秦少熙根本就不在意,皱眉道:“找个理由说她小产就是了。” 昭华笑了笑,“我听说,文姨娘为了生下儿子,最近都在找送子娘娘庵的老尼姑,吃着什么送子药,这些不过是骗人罢了。正好,我也假装去要两副药,和她一起对外公布小产便完事了。” 不然昭华之前也报了假怀孕,还得有个了局。 秦少熙颔首,“你看着办就是。”他头也不回,眼巴巴的看着小世子,“我已经有了嫡长子了,姨娘们的孩子,有没有都不要紧。更何况,文姨娘根本就没有怀孕,早点结束了这场闹剧吧。” 昭华也是赞同,“是啊,早了局,早清净。” “噗……”小世子裹着大红色的衣服,伸出手,嘴里吐了一个小泡泡,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儿特别可爱,嘴里依依呀呀的,伸手要抱抱。秦少熙试着抱了一下,但是姿势不好,小世子反倒不愿意,扭来扭去的,“啊、啊……” “看你,把孩子抱的不舒服了。”昭华从他手里接过儿子,亲了亲,“乖乖,你爹是拿大剑的手,哪里会抱你?当心把你捏疼了。” 秦少熙笑道:“行行,以后我不抱了。等他大一点儿,我教他练剑、骑马,还有读书,将来一定要比我更有出息。” “跟你一样,我就已经满足了。”昭华笑道。 “你就对我那么满意啊。”秦少熙好笑道:“既如此,咱们今天晚上就多努力努力,再给世子添个弟弟妹妹。嗯……,最好啊,五男三女的,以后家里热热闹闹的,子孙满堂,想想都觉得热闹呢。” “去你的。”昭华嗔道:“你当我是猪呢?生那么多,都生到老了。” “那我也爱你爱到老啊。” “油嘴滑舌。” 两人说笑着,中间抱着一个可爱的小世子,气氛温馨美好。虽然只是暂时的宁静,但是片刻的美好,也是美好,让人心生无比眷恋。 另一处,文姨娘正在拿着药丸犯愁,“这是要吃呢?还是不吃呢?” 丫头看看她,不敢搭腔。 这药丸说是可以生男孩儿,可要是万一,生不出男孩呢?更有甚者,要是坏了文姨娘的胎气,那是何等大罪?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文姨娘同样也有这个隐忧。 她纠结了下,“先放着,反正也不急着今天吃。等哪天,我感觉好点了再吃。不然找人算算,挑个黄道吉日吃下去,兴许更灵验呢。” 文姨娘越想越觉得有理。 于是,先不急着吃身男胎的药丸,而是给了丫头十两银子,“去庙里算算,最近哪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一定要算好了。” “好。”丫头领命退下。 半日后,丫头拿着大师的批文回来,说是后天乃是黄道吉日。 文姨娘便决定后天吃药丸儿。 当日早上,她起来便下焚香沐浴,然后又道佛像前祷告,念念有词,“神天菩萨在上,今有信女文氏在下,祈求保佑信女这一胎平安顺遂,一举得男。” 念完了,又上了三炷香。 丫头端来了清水,放在桌上,把药丸也拿了过来。 文姨娘原想拿起药丸,一鼓作气就吞下去,可是临到嘴边,又忍不住犹豫了。她朝丫头问道:“这药丸是你亲自拿的吧?中间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吧?” 丫头忙道:“没有,没有,绝对是我亲自拿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文姨娘实在找不到什么犹豫的借口了,一咬牙,一定心,就张嘴把药丸给塞了进去,再喝水冲下。等到吃完,又去佛像前跪拜,“佛祖,神天菩萨,一定要保佑我一举得男啊。” 正在嘀嘀咕咕,就有小丫头快步推门进来。 “慌什么?没规矩!”文姨娘斥道。 “姨娘,姨娘不好了!”小丫头脸色大变,惊慌道:“刚得的消息,王妃也去送子娘娘庵里求了仙丹,发愿要再给小世子生个男胎呢。” “啊?!她也吃了!”文姨娘惊得手一抖,香都掉了,烫得她手上一抖,继而骂道:“破香!呃……,不不不,菩萨,请宽恕我无心之失。” 生怕不灵,赶紧跪下连连磕头。 文姨娘磕完了头,忍不住小声的骂了起来,“陆昭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吃男胎药,她也吃,她都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还不知足啊!真是,真是……,菩萨也会嫌她太贪心的!对!菩萨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文姨娘暗暗诅咒起来。 没几天,她的诅咒似乎就起效果了。 这天下午,文姨娘正在院子里闲逛消食,就听见正院那边一怔喧哗,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乱子。她当即派了丫头去打听,带回来的,果然是一个惊天大好消息,“王妃娘娘刚才腹痛不止,见了红,说是已经小产了。” “当真?!”文姨娘听了这个消息,喜不自禁,赶紧回佛堂跟前念佛,“菩萨,你可真是显灵了!有求必应啊!菩萨放心,等我生下男胎,就叫人给菩萨重塑金身。” 这天晚上,文姨娘欢喜的都没睡着。 次日,一大早的,文姨娘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想着是昨夜没睡好,也没太在意,打算吃了早饭歇一歇。哪知道吃了早饭,没多久,肚子就开始绞痛起来。不一会儿,就感觉下面热热的一股湿流,温暖又潮湿。 文姨娘以前曾经小产过,有过经验,当即吓得提起裙子去看。 这一看,顿时就吓得她大声尖叫起来,“血!血啊!快叫大夫,我见红了。”她又是惊吓,又是慌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快呀,快叫大夫来保住我的孩子。” 实际上,只是秦少熙让人在药里做了手脚,让她提前来了小日子罢了。 这样的话,外人看着就像小产一样了。 于是等到大夫过来,被秦少熙早就安排好了的,把脉后,就一脸痛惜的宣布,“姨娘,你这怕是吃坏了东西,小产了。” “什么?小产?”文姨娘吓得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我不信!” 大夫叹气道:“的确是小产了。” “不!”文姨娘一声尖叫,顿时伏在被子上痛哭起来。 片刻后,秦少熙闻讯赶来。 文姨娘抱着他大哭,哽咽难言,“王、王爷……,我的孩子没了。今天早上,吃了早饭就突然肚子痛,孩子就没有了。呜呜,一定是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让我小产,求王爷给妾身做主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闻 秦少熙的目光顿时闪烁不定。 文姨娘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以为是听进去了,怀疑昭华了,顿时赶紧加把火,“王爷,你想想看,这府里有谁看我不顺眼,又是谁容不得我生下孩子。” “哦?你觉得是谁呢?”秦少熙微笑看着她。 “我……”文姨娘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显了,偏偏王爷还问,但是又不甘心,扯着秦少熙的衣服,欲言又止道:“或许……,是王妃娘娘才小产了,见不得别人生孩子。” “啪!”秦少熙一耳光扇了过去。 文姨娘被打蒙了。 秦少熙冷冷道:“来人!文姨娘小产伤身伤心,已经失心疯了。往后不准她往出王府大门,免得风言风语的吓坏了别人,违令者统统打死!” “是。”丫头们吓得齐齐应声。 “王爷!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文姨娘慌张哭道:“我说错什么了?你要是觉得不是王妃娘娘,也不用说是我疯了啊。” “你就是疯了!”秦少熙抬手又是一巴掌,冷声道:“你自己作死!信了那个送子娘娘庵的灵丹妙药,害得王妃也去求了药,这才先后都小产了。分明就是那卖要的尼姑不安好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居然还敢污蔑王妃?!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不……,这……”文姨娘心里慌乱不已,“王爷你说,都是那男胎药有问题?所以,我和王妃都相继小产,啊……!那个死尼姑,我要杀了她偿命!” “已经杀了。”秦少熙冷冷甩了一句,摔门出去。 “呜呜呜。”文姨娘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伤心欲绝,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死尼姑,就算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呜呜呜……” 王府里,因为昭华和文姨娘相继小产,一时间气氛低迷。 不过,毕竟还有小世子在。 昭华看起来并没有沉溺在悲痛里,每天陪伴着小世子,和秦少熙一家三口团聚,日子过得平淡温馨。而文姨娘则失去了唯一期望,加上禁足,整天闷在屋子里闷闷不乐,人都快要抑郁了。 秦少熙不准她出王府大门。 她也不想去见昭华,所以就只能在后花园里闲逛,打发时间。只是低头摸着扁平的肚子,仍凭景色如何好,也没有多少兴致去欣赏了。 这天下午,文姨娘坐在花篱后面发呆走神。 正巧昭华抱着小世子晒太阳,领着几个丫头婆子,也来了后花园。只不过,刚好一道花篱隔出两边,各是一番天地。 文姨娘在暗处,能看到花篱那边的昭华和丫头等人。 昭华在明处,加上周围人多热闹,自然没有留意躲在花篱后面的文姨娘。她今儿穿了一身桃花粉的衣衫,挽着发髻,像是怕捧着了小世子,只简单簪了一朵珠花,根本不带金步摇之类的东西。 她抱着小世子逗笑的时候,眼神温柔,看起来好似一泓春水。 可是落在文姨娘的眼睛里,就是慢慢的嫉妒和怨恨。 文姨娘忍不住想到,要是她的孩子都活着,现在比小世子都大好些,指不定都会喊父王姨娘了。可恨,可恶!偏偏她的孩子都小产了,陆昭华的孩子却活着,上天怎么就如此的不公平啊。 正在发狠,就见秦少熙从花园一头走了过来。 秦少熙雍容华贵、容貌俊朗,一袭紫色裘衣在阳光下闪着光芒,恍如银针一般,忽明忽灭的闪烁不定。他的气度是高傲的、冷毅的,明明是和颜悦色的表情,却透出君临天下般的气势,让人心生敬服。 仿佛,早晚有一天会君临天下。 而昭华,容貌端庄、仪态万千,似乎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气度。 文姨娘看在眼里更加嫉妒了。 秦少熙眼神温柔的看着昭华,又摸了摸小世子的头,柔和笑道:“今儿天气不错,正合适出来晒太阳,你们娘儿俩倒是会享受啊。” 昭华笑道:“可不,晒着太阳舒服呢。” “好好抱着小世子。”秦少熙把孩子叫给了奶娘等人,让她们去了别处,自己在昭华的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腰肢,“你呀,自己别太辛苦了。逗逗孩子没事儿,不要总是自己抱着孩子,仔细胳膊酸了。” 一脸柔情无限的样子。 这是文姨娘从没见到过的秦少熙,温柔的不像话,体贴的不像话。他还搂着昭华的腰肢,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甚至趁着无人低头亲了一口,“昭华,我想你了。” 文姨娘顿时觉得心口堵堵的,有口气上不来,憋得慌。 昭华依靠着秦少熙,温柔笑道:“你最近越发的肉麻了。”动作自然,抬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近来事情很多吧?朝廷那边是不是又给你压力了?瞧你,似乎都瘦了。” “哪有?是你自己想太多了。”秦少熙笑道。 “就是瘦了。” “好好好,你说瘦了就瘦了。”秦少熙一脸纵容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脸颊,“要不咱们晚上努力努力,给世子添个弟弟妹妹。等你生产了,我也能跟着吃点好的,指不定就一起胖起来了。” “噗。”昭华忍俊不禁,笑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文姨娘听着心里怪怪的。 怎么王妃才小产了,王爷居然毫不忌讳的说起生孩子?而看王妃的表情,也丝毫不像是小产伤心的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啊。 正在这时,就听秦少熙笑道:“反正啊,你又不是真的小产了。咱们好好的努力一下,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也是好的。” 昭华抿嘴一笑,“行了,大白天的别说了。” 两人打情骂俏秀恩爱。 按理说,文姨娘因为为此生气吃醋的。可是现在,她连吃醋和生气都顾不上,而是满心的震惊!什么叫王妃不是真的小产?难道是假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文姨娘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抓住秦少熙和昭华质问,可是她不能。 只能继续竖起耳朵聆听。 “文姨娘那边怎么样了?”昭华突然问道。 “能怎么样?”秦少熙笑了笑,“还不是发疯,非要说是你害得她小产了。好想我是傻的,她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似的。她要是知道,她在第一次小产的时候,就伤了身体再也不能怀孕,自然便不会这么闹了。” “哎,也是可怜。”昭华感慨道:“文姨娘虽然有点蝎蝎螫螫的,不过到底还是服侍了你一场,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吧。我现在啊,只希望世子平平安安的,所以宽恕了文姨娘,也算是给世子修福缘了。” “你就是心善。”秦少熙笑道:“只要文姨娘老老实实的,不闹事儿,我也懒得管她嘀咕些什么,横竖王府也养得起一个吃闲饭的。” “嗯,不说她了。”昭华起身,拉着他往回走。 “回去了?” “是啊,外头坐久了,还是有点凉呢。” 两人有说有笑的,互相依偎着一起往回走去,看起来格外恩爱。 文姨娘则是心里一片冰凉! 原来,她从第一次小产的时候,就已经再也不能怀孕了。也就是说,她这次根本就没有怀孕,是假孕!而且,听王爷的意思,王妃似乎也是假孕,只不过是王爷提早知情!为什么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文姨娘怎么都想不明白,万分痛苦。 但是,她却明白了一件事,她永远永远都不能再怀孕了。 文姨娘只觉得锥心一般的疼痛,在心里蔓延开,痛得全身都在打颤儿。特别是,一想起秦少熙和昭华恩爱的样子,心里就更痛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反叛 文姨娘在屋子里痛哭了一场。 她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去憎恨秦少熙,就只能把全部的怨气发泄到昭华身上!是了,在昭华还没有来王府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 沈婉兮懦弱无能,其他的姨娘妾室们也不堪一击,只要她生下孩子就能赢了。 可是自从昭华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姨娘们纷纷死去,沈婉兮也下落不明,王妃和王爷也死了。现如今,王爷秦少熙眼里只要昭华一个人,还生下了嫡长子,做了王妃! 可是她呢?却落得永远失宠再也不能生育。 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抛弃的! 文姨娘咬牙自语道:“陆昭华啊,陆昭华,你看着我不好过了,心里美了是吧?你等着,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昭华现在是王妃娘娘,身边到处都是丫头婆子,又对她防范的很紧,加上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姨娘,根本就没有机会做手脚。不管是投毒、下刀子,还是暗地折磨,都根本轮不到她啊。 文姨娘最后想到一个人,九皇子。 要是能让秦少熙误会昭华,以为昭华和九皇子还有联系,勾勾搭搭,那么秦少熙一发怒就杀了昭华,就是最狠最有效的办法! 她果断的给九皇子写了一封信。 京城,九皇子府。 当九皇子收到文姨娘书信的时候,不由会心一笑,“好啊,昭华的日子过得太好,有的人心里不痛快了。不过呢,我也不希望昭华和秦少熙太好了。” 他弹指一挥,把文姨娘的书信扔到了火盆里。 九皇子可不会蠢的被文姨娘当枪使!不过,文姨娘的信给他提了个醒,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好主意,叫昭华的日子不再平静。 第二天,九皇子进宫面圣细谈。 当天下午,就有圣旨送到陆府大门口,让陆谏之进宫领旨。陆谏之吓得魂飞魄散的,以为因为被昭华牵连,皇帝要下令杀了他,顿时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人已经被抬到了皇宫。 太监们把陆谏之弄醒,送到金銮殿跪下。正在陆谏之战战兢兢、魂不守舍之际,就听皇帝说道:“陆谏之,你的女儿陆昭华,受了叛逆燕王的胁迫才会滞留扬州。所以,朕决定册封你为扬州知府,即日上任。” “啊?”陆谏之惊呆了。 “还不快谢过皇上?”大太监尖声尖气的提醒道。 “臣,叩谢皇恩。”陆谏之一头雾水中,但是却不敢抗旨不尊,横竖不能反抗,只能先谢了恩再说。虽然心里知道这事儿棘手,但是做扬州知府再不合适,那也比直接被下旨砍头的强啊。 “陆谏之。”皇帝说道:“去了扬州,好好劝说秦少熙归顺朝廷,同时也是把你女儿给解救出来,去吧,不要辜负皇恩。” “是,臣遵旨。”陆谏之双腿发软的磕头,搭着太监的手,才勉强站了起来。 结果还没站稳,皇帝又道:“听说你一直丧妻未娶,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行?正好礼部冯尚书家有个小女儿,端庄大方、待字闺中,堪堪与你相配。” 陆谏之听得愣住了。 啥意思?皇帝还要赐婚啊?这实在是跟不上节奏啊。 正在惊疑,就听皇帝说道:“朕已经跟冯尚书说过了,他对很是满意,愿意把小女儿嫁给你为继室,往后好好的照顾你。” 陆谏之赶紧跪了下去,“多谢皇上恩典。” 就这样,他稀里糊涂的做了扬州知府,又被晕头转向的拉着准备婚事,三天后便仓促的和冯小姐成亲,然后次日便赴任扬州。那冯氏在家只是庶出小姐,亲娘不过是个丫头,原本攀不到什么好亲事。现如今,意外的嫁给了扬州知府,名分上倒也不差了。 只可惜,陆谏之这一去扬州情势复杂,实在不容乐观。 冯氏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无法。 反倒仗着年轻貌美,又有几分小聪明,在陆谏之耳朵边吹枕头风,“老爷,咱们可是奉旨南下,光明正大,谅他燕王也不敢怎样!再说了,你是燕王妃的亲爹,王妃总不会不心疼自己爹爹的。” 陆谏之心下苦笑。 他这个女儿,跟她可是毫无半分父女之情,简直就是生死仇人啊。 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心里面,也隐隐期望昭华能念及父女之情,不要为难他。毕竟昭华现在是燕王妃,就算不念及父女情,也要爱惜她的名声,总不能对着父亲唱反调,甚至弑父吧?即便是燕王,怎么着也是他的女婿,辈分在那儿放着呢。 “老爷。”冯氏撒娇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啊?” 自从云柔死后,陆谏之身边就没有一个贴心的女人。眼前的冯氏,虽然比不上云柔年轻的时候,但也不算差。特别是年轻新鲜的肉体,撒娇卖痴的腔调,像是春雨一般滋润了陆谏之干涸的心灵,自然千依百顺。 “听了,听了。”陆谏之搂着她的腰肢,笑道:“夫人的话,能不听吗?” 冯氏抿嘴一笑,“嘴甜。” 起先,她还嫌弃这门亲事不好。觉得陆谏之老婆的娶了两茬,女儿都跟她一般大,但是现在却觉得,陆谏之看起来还算年轻,又会甜言蜜语,真是难得的一个如意郎君啊。虽说燕王那边有点麻烦,但是有燕王妃罩着,想来问题应该不大吧。 一路上,冯氏都和陆谏之卿卿我我,恩爱非常。 然而,等到了扬州境内,冯氏才发觉情况有点不一样。燕王府根本没有来人迎接,好像根本不把陆谏之这个父亲和岳父放在眼里,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陆谏之尴尬道:“想来燕王有些别扭,王妃也做不得主,咱们先收拾歇下吧。” 冯氏不过是一个婢生女,能有多少见识?见陆谏之这么说,也就将信将疑,跟着他先去了知府院子,一副知府夫人的风光派头。对着奴婢们呼来喝去的,指指点点,一改在家里的卑微地位,自己感觉真是好极了。 燕王府,内院。 昭华正在冷笑连连,“九皇子还真是无聊,也够烦人的。居然说动皇上,把我爹给支使到扬州来,还带了一个什么狗屁继母,真是荒唐!” “不理会便是了。”秦少熙不以为意,嗤笑道:“扬州知府又如何?皇上和九皇子根本没把你爹当回事,明知道他不顶用,不过是找来故意恶心我们罢了。” 昭华叹了口气,“只怕没完,九皇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便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也只能如此了。” 但是,冯氏不认为应该如此。 她在扬州知府的宅院里,当了几天风风光光的知府夫人,慢慢也腻了。因为她在扬州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就算是知府夫人,也没啥可以炫耀的,也没法颐气指使。那些知府底下的官员们,都是畏惧秦少熙,根本不敢让太太们出来应酬。 冯氏实在是无聊透了。 她就琢磨着,总是这么见不到王妃不是个事儿,不如自己去破冰一下。如果见到了,陆谏之肯定要夸她,甚至能劝说一下王妃,指不定朝廷都要给她记下功劳。当然了,即便是没有见到王妃,也没关系,只当是出门散步白走一趟吧。 至少让朝廷知道这边的态度,是认真办事的啊。 这么想着,冯氏便打算登门燕王府一趟,好好拜会一下昭华了。这天下午,她打扮一新的出了门,到了燕王府,让丫头传话道:“去禀告王妃,就说陆夫人过来拜访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惊吓 昭华正在里面染指甲,听得丫头禀报,不由一哂,“陆夫人?呵呵,这位冯氏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秦少熙躺在美人榻上看书,听得便道:“让人撵了便是,以后不许通报。” “等等。”昭华叫住丫头,然后与秦少熙说道:“反正今儿闲着也是无事,让她陆夫人进来一趟吧。她不进来,肯定不死心,没准儿还以为是你拦着我,所以才见不成。让她进来见见我,清醒清醒,以后自然就不聒噪了。” 秦少熙没有反对,“行啊,我到暖阁躺着去。那陆夫人要是敢对你不恭敬,我就送她一程,回头让你爹再娶一个。” “噗。”昭华被逗笑了,“行了,凶神恶煞的。”等着秦少熙去了里面暖阁,又吩咐丫头婆子们,带着小世子去后院玩,方才让人把陆夫人领进来。 冯氏穿了一身簇新的桃红色大衫,内里海棠红中衣,下配杏黄色的襕边绣裙。头上堆着牡丹髻,横插了好几支金钗不说,还戴了一支衔红宝石滴珠的金步摇,反正就是怎么华丽怎么来,一身珠光宝气的派头。 昭华心下轻笑。 这位小继母在家是庶女,肯定没有什么好头面,这下子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要加倍的显摆,看起来甚是可笑。 “给王妃娘娘请安。”冯氏论年纪,比昭华还要小几个月,身段婀娜,胸脯鼓鼓的很有曲线,带了几分娇媚味道。 她自负美貌,眼角眉梢都是一股子春风得意。 昭华淡淡道:“免礼,起来说话。” 冯氏起身抬头,原是漫不经心的打量过去,结果只看了一眼便惊呆了。 燕王妃……,燕王妃好生美貌啊! 昭华身材高挑,穿了一件家常的粉色杭绸小袄,头上装饰简单,只带了一支六尾凤钗彰显王妃身份,余下珠花点缀。偏生她气度高华、殊色无双,一双眼睛宛若寒星般流光溢彩,璀璨夺目,有种仪态万方的光华。 冯氏顿时心虚气短了。 她生平所见过的女子当众,不是娇花软玉,就是桃红柳绿,还是头一次见到昭华这样凌厉的美人,仿佛身居傲骨的寒冬腊梅,孤洁不同凡尘。 “陆夫人,今日说来何事?”昭华说话的口气虽然客气,但是却很生分。 冯氏本来就被她的气势所迫,心下紧张,见她又是这般疏离,心里不由更加慌乱了。悄悄咽了咽口水,强自平定心绪,“哦,也没什么,就是过来跟王妃说说家常。” “哦?陆夫人请讲。”昭华依旧客套生分。 “王妃,你不用这么客气。”冯氏强打起笑容,自来熟的拉起关系来,“我是你的继母,你便是我的女儿,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放肆!”昭华当即沉下脸来,斥道:“陆夫人,我看在你是我父亲续弦的份上,尊你一声夫人。你却怎么不懂尊卑礼数,当着我这个王妃的面,就敢自认母亲了?你是生了我?还是养了我?论年纪,我还比你大一些,这般胡扯也太放肆了!” 冯氏当即愣住,“我……,我没说错啊。” 昭华反问,“那是我错了?” “不、不不。”冯氏发觉气氛不太对劲儿,仔细瞅了瞅,昭华气色很好,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委屈的,倒像是本来就不愿意见陆家的人。因此更加心虚气短,强自笑道:“王妃,我是替你爹过来看你的。” “行了。”昭华一声冷笑,“你若是想要攀亲戚,做长辈,那我劝你死了心吧。” 冯氏顿时愣住。 昭华讥讽道:“你既然嫁给了我父亲,怎么就不打听、打听,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我的前一任继母云柔,跟我又有什么仇怨?我和我父亲是那种父女关系?呵呵,可怜啊,我爹居然都不告诉你,就这么让你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挑拨一下,让冯氏回去和父亲吵一架也好。 冯氏顿时脸色白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哎。”昭华叹了口气,“罢了,你也不用回去费劲打听了。既然来了,茶水我都给你上了,就听我说道说道吧。” 冯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色尴尬的道:“还请王妃指教。” “呵呵,指教谈不上。”昭华冷笑,继而徐徐说道:“当年我爹有个表妹,自幼养在陆家长大的,也就是我的继母云柔。她勾引我爹,逼死我娘,后来……,又让我生不如死,我爹却处处护着她,我和陆家已经没有半点情分!” “这……,是真的?”冯氏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是我闲着无聊,编故事给你听?”昭华轻声嘲笑,讥讽道:“方才王爷还说了,你要是言语对我不恭敬,那就送你一程,回头让我爹再去一房继室。横竖在扬州,都是王爷一个人说了算,这点子事儿还是不难的。” “啊?!”冯氏顿时吓得腿软了。 “来人。”昭华面色凌厉,吩咐道:“陆夫人有些身子不舒服,找张藤条椅,让人把她抬出去,送回陆府。” 当即有婆子领命下去,找了藤椅过来。 冯氏被人连拖带拽,给塞到了藤条椅里面,根本不敢再说一句话。 偏偏秦少熙还不肯放过她,私下吩咐人,“带陆夫人去牢房走一圈儿,务必让她多见识见识牢房手段,然后再送回家。” 于是,冯氏又被抬到牢房转了一圈儿。 牢房里,各种大刑都有。 犯人们又被皮鞭抽打鲜血淋漓的,也有被烙铁烫得杀猪般惨叫的,还有被竹签扎手指头的,各种惨状,各种惨不忍睹。冯氏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里禁得住这般人间地狱般的恐吓?还没看完,就眼一翻晕过去了。 王府的人把冯氏给送回去,往门口一放,便不管了。 陆谏之闻讯出来。 瞅着冯氏有气无力的,脸色惨白,吓得赶紧叫了大夫。冯氏被人掐人中,又灌汤药,好半晌才醒过来。见了陆谏之,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爷!王妃、王妃她……,她根本就不管我,还把我送到了牢房里头去参观,吓得我,我真是不想活了。” 陆谏之吃惊道:“王妃送你去牢房?” “呜呜呜,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冯氏哭得可伤心了,哀哀欲绝,“我原本想着去拜见王妃,在她面前说说老爷的好话。没想到,王妃根本就不领这份情,这也罢了。不知道为什么,王妃那么恨我,还要特意把我送到牢房里头去,专门吓唬我,呜呜……” “昭华。”陆谏之欲言又止,原本想骂昭华几句的,可是想到凶神恶煞的秦少熙,顿时又闭了嘴,只能哄劝冯氏道:“罢了,你往后不要去王府便是了。” 他想过了,皇帝让他去劝秦少熙归顺朝廷,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没有办法抗旨,但是也不想拿着自己的小命去赌博。昭华不像是会顾及父女情的,秦少熙万一要杀他,昭华不但不会求情,没准儿还要拍手称快呢。 所以呢,他就这么龟缩在知府的宅院里,不出头就是了。 只要他不去招惹秦少熙,秦少熙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杀他。虽然完不成皇帝交待的任务,但是就死赖着不回京城,皇帝应该也没办法。况且,有了冯氏这么一趟惊吓,回头折子上也写得过去了。 陆谏之心里打定了主意,对冯氏劝道:“昭华性子别扭,现如今她又是燕王妃,我实在是管不了这个女儿。你呀,以后也别管了。就留在府里,好吃好喝好睡,争取给我生个儿子为陆家开枝散叶,也算是功劳了。” “呜呜呜。”冯氏不甘心啊,可是心里也知道,陆谏之是不能把秦少熙和昭华怎么样的,因此只是一味的哭,“老爷,我委屈啊,我这心里委屈啊。” “知道了,知道了。”陆谏之柔声哄道。 冯氏心里埋怨他无能,更怪他之前没有说清楚状况,害得她被惊吓,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出不去,在胃里翻滚。结果下一瞬,刚张嘴,就“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呕、呕……,啊啊啊,呼呼……,呜呜,我这是被吓出毛病了。” 陆谏之嫌弃秽物肮脏,起身道:“我去叫丫头进来收拾一下。” 但是没想到,等丫头进来收拾了,冯氏还是不停的呕吐,吐的一塌糊涂。 陆谏之想着她吓坏了,原本还没有太在意,只是让他休息。 结果没想到,等大夫过来诊脉,竟然道:“恭喜老爷、恭喜夫人,这是喜脉啊!夫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计 冯氏有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燕王府里面。 昭华得知,只是淡淡一笑,“也好,冯氏有孕,自然不敢轻易出门了。若是能够生下一个儿子,也算是给陆家留个后。” 秦少熙看着她,笑了笑,“咱们也该努力了。” 如今朝廷和燕王这边暂时休战,但是双方情势仍旧很紧张,一旦打起来,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他想着,如果现在跟昭华多生几个孩子,也是好的。 假如他赢了,多子多孙自是不必说。 假如他输了,也会想办法保护他们母子,让他们好好活下去。 “咱们再多生几个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好的。”秦少熙走了过去,将昭华手中的书放下,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孩子多,家里也热闹啊。” “傻瓜。”昭华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柔情无限,“你要是好好的,咱们自然能养很多孩子,但你若是不好了,难道我和孩子们还能活得好吗?你不要想着什么,把我和孩子送走的念头,没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女人啊,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好。”秦少熙和她并排躺在了一起,卷着她的头发,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庞,低头亲了亲,“昭华,我真的担心将来。不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打仗的事没人能保证,没人知道结果。” “不,你不要这样想。”昭华搂着他,柔声道:“咱们一定会好好的。不论人间,还是地下,我都会陪着你的。” “傻瓜。”秦少熙的心里被柔情充满了。 内院,另一处。 文姨娘心中则是满心绝望。 她原本以为,写信给了九皇子就会给昭华致命一击!但是,什么都没有!虽然陆谏之和冯氏来了扬州,但是冯氏根本不堪一击!现如今,冯氏又怀孕了,更不会出来惹事,昭华和王爷还是一如既往恩爱。 听说,他们还打算多生几个孩子! 文姨娘的心里好恨,好恨。 不光恨昭华,连带秦少熙也一起恨上了。因为她再也没有希望,再也得不到秦少熙的宠爱,再也不能生孩子,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活着罢了。 门外,传来两个小丫头说话的声音,“我嫂子跟我哥又好了。” “啊?不能吧。”另一个惊讶道:“我记得,你嫂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又好几年都不怀孕,你哥都准备休了她啊。” “是啊,大家都奇怪呢。”前头那个道:“我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对我嫂子千依百顺的,我嫂子说什么,我哥就听什么,爹娘都劝不住呢。” “这可真是稀罕。” “谁说不是。”前头那个丫头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们家的人都担心啊,我嫂子是不是学会了什么妖术,魅惑了我哥。再不啊,就是什么狐狸精上身了,反正说不清,叫人觉得怪怪的。” 文姨娘听着听着,越听越有劲儿,不由动了歪心思。 她找来心腹丫头出去打听。 私下给了那小丫头的嫂子一锭金子,终于得了内幕,“说是有个老尼姑告诉她的,先做两个小人儿,再把生辰八字写好,让后用红线捆在一起。只要念够七天法咒,然后就能让两人如胶似漆,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文姨娘顿时眼睛都亮了。 “自然是真的。”丫头回道:“那妇人说了,从前她丈夫对她非打即骂,现在在她面前简直好似小绵羊,说什么就做什么呢。” “那太好了。”文姨娘激动道:“赶紧的,我也要做一个这样的法事。” “只是有一点麻烦。”丫头眉头微皱,说道:“这个小人儿身上的八字,必须要各自滴上双方的鲜血,才能奇效,所以这叫血咒。” “这……”文姨娘僵硬住了,迟疑道:“我的血还好说,王爷那边可要怎么弄啊?别说我现在失宠,就算得宠,王爷也不会把血给我的。” “是啊,就是这一点难办了。”丫头也道。 文姨娘陷入了沉思。 想了许久,她问丫头道:“那个妇人没说,她是怎么办到的?” 丫头摇摇头,“这不一样。那是一户庄户人家,那妇人说要杀鸡,叫男人拽着腿,趁机手一滑就拉了一道口子,然后用布擦了血,最后直接做了小人儿。这法子,姨娘你实在用不上啊。” “罢了,我再想想。”文姨娘陷入了沉思之中。 丫头则趁机退了出去。 这丫头溜到后院儿,找到之前那两个议论的,说道:“十有八九事情要成了。只等文姨娘那边准备下手,我就通知你们,然后咱们赶紧趁机溜吧。” “是啊。”另一人道:“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可也没办法了。”有个胆小的,一脸畏畏缩缩的样子,“咱们的家人都被辖制,不这么做,都是一个死啊。” “算了,没什么可纠结的。”文姨娘的心腹丫头冷笑,“横竖燕王是个反叛,迟早要被朝廷处决的,咱们何苦跟着受牵连?早点走了,没准儿还能捡一条命呢。” 只可惜,这三个丫头不知道。 九皇子做事从来不留隐患,等到文姨娘的事一发,这三个丫头包括家里的人,全部都被秘密处决了。因为这些人都偷偷溜出了燕王府,众人只当是小偷小摸的逃奴,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不过呢,这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且说文姨娘左思右想不得法子,心里焦虑无比。 她白天想,晚上想,最后还真的想出来一个法子。因此找来心腹丫头,细细交代了一番,吩咐道:“等下我假装要投缳,你去找王爷,无论如何要把人给找来。” 丫头一脸惊吓,“姨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叫你去,就去,别管了!”文姨娘塞了一对玉镯子过去,等着丫头出门,自己便布置了一下现场,假模假样的搭了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又搬来了板凳。 一切具备,只欠秦少熙这股子东风了。 再说那丫头去找秦少熙,慌慌张张道:“王爷,不好了!文姨娘说她受尽了委屈,还说她被王妃害得小产,不想活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王爷,求你过去看看吧。” 秦少熙听了当即大怒,“她又发什么疯?” 昭华淡淡道:“实在不行,就把文姨娘送到庄子上去吧。” 丫头一听要坏菜,赶紧道:“王爷,你还是过去瞧瞧的好。文姨娘现在满嘴疯言疯语的,说王妃如何恶毒,如何……,如何不清白,只怕小丫头们都听去了。” 昭华顿时变了脸色,却不说话。 秦少熙怒道:“我看她是疯了!”说着,拔出利剑就冲出门去,“还送什么去庄子上?不如直接砍死省事儿!” 一股风似的到了文姨娘的小院儿,上了台阶,对门便是狠狠一脚,“疯妇!给本王滚出来,倒要看看你还敢胡说八道不?!滚出来!” “王爷!”文姨娘原本抓着白绫,站在凳子上的,见状赶忙扑过去抱住秦少熙,不让他用剑,哭诉道:“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你了,才出此下策让你过来的。” 秦少熙一把推开她,“放手!” “我不放,我不放!”文姨娘装作撒泼的样子,紧紧缠着他就是不放手。 秦少熙一抬手,就要往外推,“滚开!”混乱中,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抬手一看,有道鲜红的血印子!分明就是文姨娘抓到了,不由怒道:“我看你是真疯了!还学会挠人了!” 文姨娘其实是故意剪尖了指甲,抓了一下子,顺势拿到了秦少熙的鲜血,她的计谋已经得逞了!于是乎,自然不敢硬碰硬,而是装作惊吓往床底钻,“王爷,饶了我吧!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秦少熙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即吩咐,“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关起来,门上上锁,没我的吩咐不准出门半步!”狠狠撂下一句话,“你以后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再来!” 文姨娘心里一阵冰凉,但又得意。 她在心底冷笑道:“你现在不来,等我的血咒生效了,自然就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中毒 秦少熙怒气冲冲的回了院子。 昭华没说话,而是端了一杯茶放在旁边,静静的等他消气。看着他阴沉了脸半天,方才柔声说道:“别气坏了自己。” “文姨娘跟疯了一样。”秦少熙怒道:“我看不必留了。反正庄子多的是,随便找个地方送走完事儿!我看她……”语音忽然一顿,眉头紧皱,表情看起来很是不好。 昭华担心道:“王爷,你是不是气得心口疼了?” “我……”秦少熙脸色猛地变白,继而瞪大眼睛,然后表情扭曲的捂着胸口,目光惊恐的看着手背上的伤口,艰难道:“有毒,文姨娘……”然后便一头栽了下去。 “王爷!”昭华惊骇叫道。 秦少熙口吐污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昭华吓得都快要傻了。 一瞬间的安静过后,是惊天破地的尖叫声,“来人啊!快来人!叫大夫,王爷中毒晕倒了!来人!”随着她的呼喊,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丫头,然而众人一见秦少熙晕倒在地,都是吓得连连尖叫。 “大夫!快叫大夫!”昭华疯了一样的大喊,眼泪直掉,跪在地上抱住秦少熙的头,“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继而心惊,呵斥道:“来人!赶紧把文姨娘给我看好!不准逃,不准离开王府,也不准死!” 秦少熙还是出于继续昏迷中。 昭华看着他手背上的污血正在蔓延,惊吓之际,赶紧撕了裙带下来,将秦少熙的手腕死死的缠住,又用剪刀给秦少熙手背放血。她一咬牙,一横心,就低头大口吮吸起来,然后一口一口的吐掉污血! 等到大夫赶过来的时候,她的嘴巴已经麻麻的,没有知觉了。 大夫听说秦少熙中毒,赶紧诊脉,“天呐!这可中毒不轻啊。” 昭华苦笑道:“这还是我给王爷的手背放了血,又吸了毒,不然只怕更深。大夫求求你,务必要让王爷保住性命,求你了。” 大夫苦道:“王妃,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啊。”当即给秦少熙开了解百毒的方子,又用药水冲洗伤口,折腾了好半天,方才敢探了探秦少熙的呼吸,“感觉渐渐平稳了。” 昭华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急问道:“王爷真的没事了吗?” “性命应该能保住,但……”大夫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些迟疑,“到底还是有毒血流向了心脏,还有头颅,只怕三、五个月内都不能下床了。” “只要活着就行。”昭华哭了起来。 “王妃莫哭。”大夫劝道。 昭华如何能够忍得住?只是不敢哭出声,怕吵着了秦少熙,眼泪无声的往下掉落。 大夫观察了秦少熙一会儿,感觉算是把秦少熙给抢救了回来,忍不住夸昭华道:“多亏王妃娘娘抢救及时,不仅去了王爷身上大部分的毒血,还阻止了毒液向心脏蔓延的速度,这才给王爷捡回来一条命啊。”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昭华点了点头,哽咽难言。 丫头们很快煎好药端了上来,昭华接了药碗,就要一勺一勺的喂秦少熙,结果那种麻麻的知觉蔓延,手不听使唤,勺子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哐当!”,青花瓷的勺子碎成了两半儿。 “我有些头晕。”昭华放下了碗,让丫头给秦少熙灌药,但是又不放心离开,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直到秦少熙全部把药喝下去,方才踏实。 大夫说:“王妃娘娘也累了,先去歇着吧,横竖王爷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好。”昭华搭着丫头的手起身,摇摇晃晃的,立在门口吩咐丫头,“去!把文姨娘带过来受审!赶紧的!” 丫头们赶紧去了。 昭华在侧厅的椅子里坐下,端着热茶喝了几口,感觉稍微缓过来一点儿。但是,却总觉得头晕脑胀的,不舒服的很,只不过强行忍住了。 文姨娘被丫头们带过来,还很不服气,叫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对我这般粗鲁?一群下贱坯子,也敢对我不尊重?!” 昭华当即一个茶碗飞了过去,“跪下!” 文姨娘被吓得身子一抖,继而强撑道:“王妃真是好大的火气,凭什么对我这么凶?我犯了什么错了?” “你还敢问?”昭华又气又怒又恨,红着眼圈儿道:“你到底是怎么办王爷的手弄伤的?王爷因此中了毒,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啊?中毒?”文姨娘一脸不可置信,继而脸色微变,“不,这不可能。” “你到底对王爷做了什么?!” “我……”文姨娘有点慌乱了,喃喃道:“不可能啊。我只是用指甲划了一下王爷的手背,怎么会中毒呢?怎么可能啊。” “快看她的指甲!”昭华叫道。 一个婆子上前,抓起文姨娘的手仔细检查,然后举起右手,“王妃,文姨娘右手的指甲估计剪尖了,你瞧!而且还是刚剪的样子。” 昭华让丫头搀扶住自己,摇摇晃晃过去,一看,文姨娘的右手指甲果然尖尖的,分明是故意剪成这个样子。但是她不明白,就算文姨娘抓了秦少熙一下,怎么会中毒呢?难道文姨娘的指甲有毒? 可是,文姨娘没有道理谋害秦少熙啊。 莫非是因为没了孩子,所以就失心疯,连秦少熙都不放过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想到这里,不由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抓伤王爷?说!” “我没有要害王爷啊。”文姨娘都快吓傻了,发抖道:“就是在外头得了一个血咒,说是取王爷的血,和我的血,然后做成小人捆绑在一起,念七天血咒,王爷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昭华气得倒抽一口冷气,“你没脑子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要是真有,宫里的娘娘们不是都抢疯了?是谁告诉你的!”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文姨娘哆哆嗦嗦的,赶紧说出了那几个丫头的名字,“我也是听说,还特意去她娘家嫂子那儿打听了,所以才……” “赶紧拿人!”昭华喝斥道。 几个婆子领命而去。 很快回来,却是失望而归,“王妃,不好了!那几个丫头,包括他们的家人,全部都已经不在王府了。” 昭华顿时心底一沉。 婆子问道:“要不要派人封锁扬州城,全城搜捕?” “不必了。”昭华冷冷道:“既然人家早有预谋,要走,肯定就是远走高飞,哪里还会等着咱们去抓人?肯定是找不到了。” 文姨娘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跳脚道:“她们要害我?!”继而又是惊疑的看着昭华,“是你!是你要害我,想让背上杀害王爷的罪名!” “放肆!”昭华怒道:“我要害你,直接乱棍打死就死了,何必让王爷犯险?你的脑子是让狗吃了吗?” “王妃。”一个丫头出来说道:“王爷醒了。” “好,我这就进去。”昭华顾不上文姨娘,赶紧进去。一进门,就近秦少熙虚弱的睁开了眼,顿时激动落泪道:“王爷,你可算醒了。” 秦少熙冲她点点头,“多谢你,救我。” 昭华哭道:“只要王爷平安无事就好,别的,都不算什么。” 秦少熙努力笑了笑,然后道:“来人……,把……,文姨娘拖出去打死!文家的人一个不留!死后全部都扔乱坟岗!” 婆子立即出去传话。 “不!王爷……”文姨娘一声惨叫,继而被人捂住了嘴,拖走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变 文姨娘死了。 但是,秦少熙的情形也不太好。 他虽然醒过来了,但是也就是强撑着那么一下,被文姨娘气得,结果说了几句话就又昏迷过去了。不仅如此,到了半夜还开始发高烧,整个人烧得跟火炭一样。 昭华坐在床边直掉眼泪,却不敢哭出声。 她紧紧的握住秦少熙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存在,可是却唤不醒他,心里真是悲从中来,眼泪便怎么都止不住。更让她担心难过的,是现在情势紧张,秦少熙这样,指不定就会生出什么乱子。 她一个妇道人家,顶多只能处理内宅的事,如何懂得军国大事?看着病倒的秦少熙,再想着嗷嗷待哺的小世子,前路真是一片黑暗。 大夫过来了几趟,也没办法,“王爷毕竟是中了毒,就算解了一些,一时半会儿的只怕也难好转,只能将养着看情况了。” 昭华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等待。 她心里大概能猜到,文姨娘的事并不是偶然,而是被人指使!否则的话,怎么会那么巧有人下毒,偏偏下在文姨娘的剪刀上?结果弄得她的指甲上染了毒粉,害了秦少熙。 幕后黑手,应该……,就是九皇子无疑了。 可是猜到有什么用?这可不是太平年月,能够告御状让皇帝伸冤的,呵呵……,皇帝巴不得秦少熙死呢。说不定,这个主意里头就有皇帝的影子,当然也少不了九皇子,他们和秦少熙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昭华看了看秦少熙,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伤心至极,忽地听得外面传来一记尖锐的声音,“唧……!”,带着难以忍受的刺耳不舒服,划破空气突兀响起! “什么动静?”昭华红着眼圈儿问道。 丫头们正要出去查看,就听见“叮”的一声,一支飞箭凌空射了进来,正好钉在了门框上面,尾巴还嗡嗡的震动作响。 紧接着,就有丫头惊呼喊道:“天啦!有暗箭,刺客!快跑啊。” “啪!”又是一支飞箭射了进来,扎在门槛上。 “保护王爷!” “有刺客!快点护驾!” 暗箭?刺客?昭华脑子里迅速反应过来,她拔脚就想跑,可是走了两步,看着躺在床上的秦少熙,又赶紧停了下来。 她不能丢下秦少熙。 再者,她能逃到哪儿去啊?逃出去,也不过是一死罢了。 昭华苦涩一笑。 她转身,缓缓在秦少熙身边坐下,含着眼泪微笑,“王爷,外面不知道出什么乱子了。但是我想,这个时候如此之巧,多半不是好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少熙一动不动的,不能回答。 昭华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眼泪直掉。她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准备随时赴死,免得等下还要被人侮辱,不如死了干净! 正在这时候,后院里忽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以及丫头的呼喊声,“王妃!王妃!小世子被吓坏了,一直啼哭不停,你快看看吧。” “炼儿!”昭华当即提着裙子往后面跑去,顾不上和丫头多说,就要去内室找儿子,结果刚一进门,就被人在后脑勺重重一击!“唔……”她闷哼了一声,然后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屋里的人动作麻利,见她用毯子一裹,迅速的装进早已经准备的水箱里,趁着王府混乱把人运了出去。实际上,王府虽然来了刺客有些乱,但是秦少熙平日布置严密,想要行刺他根本没那么容易。 这一出戏,只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九皇子的主要目的在昭华! 至于秦少熙,就算侥幸捡回来一条命,不死也是半残了。朝廷的大军又再次开拔,秦少熙根本不能亲自作战,等待他的,自然是一败涂地! 九皇子千算万算,一切妥当,昭华按着计划运出了城。 但是,事情最终却并不顺利。 京城,九皇子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段瑶穿了一身明紫色的襕边大衫,内里深紫中衣,加上头上的金钗玉簪,整个人被衬托的光彩照人。可惜她的眼神却是暗淡的,焦虑的,朝着九皇子急道:“殿下,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九皇子挑眉,“我说什么了?” “你说过!”段瑶大声道:“主要我嫁给秦少熙,帮着你把老燕王和燕王妃除掉,就会娶我的啊!你答应过的啊。” “你弄错了吧?”九皇子眉头轻挑,勾起嘴角,“表妹,你是燕王名正言顺的王妃,就算燕王反叛了,不认你了,那也同样不是黄花闺女了啊。” “我和他没有同房!” “那又如何?”九皇子淡淡一笑,“难道要我娶了你做王妃,再去跟天下人解释?跟每个人都说一遍,说你是清白的,说我就是喜欢拣别人用过的二手货?呵呵,就算我不计较,父皇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我何曾答应了你?”九皇子反问,“当初我是说,请你帮忙除掉燕王和燕王妃,事后给你找一门好姻缘。但是,好姻缘并代表就要嫁给我啊。这京城你的王孙贵公子多的是,你看上那个了,只管说,我一准儿帮你办成。” “你、你……”段瑶一脸不可置信,连连摇头,“你这个大骗子!” “你说什么都没用!”九皇子丝毫都不怜香惜玉,反倒格外的冷漠无情,“我不仅不能娶你做王妃,就是侧妃、夫人,也一样不行!这事儿,你就算跟段家闹,去找母妃娘娘闹,也是一样没用!父皇更不会答应的。” “好,很好。”段瑶退到了门框上,眼泪掉落,“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现在竟然一句话就想搪塞过去?说什么不能娶我做王妃,甚至连侧妃都不行,那么陆昭华呢?她是秦少熙真正用过的女人,还给秦少熙生了孩子,你怎么就不嫌弃了?” 九皇子脸色微微一变,继而恢复如常,“昭华对我有用处,不用你管。” “你撒谎!”段瑶眼泪飞溅,哭道:“你分明就是爱上了她!你爱上一个别人用过的女人,爱上一个给别人生孩子的女人!你……,你是疯了吗?” “闭嘴!”九皇子实在是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你打我?”段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打了,又如何?”九皇子讥讽冷笑,“莫非你以为自己行段,就了不起,我就不敢下手了不成?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蠢!” 段瑶捂着脸,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儿。 九皇子冷冷道:“表妹,看在你是段家姑娘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赶紧回去,今天的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以后我还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否则……”他语气一寒,“我想,你应该了解我的手段,不用再多说了。” 段瑶狼狈不堪的离开了九皇子府,再外面平静好了情绪,方才回了段家。 心腹丫头上来禀道:“才得的消息,扬州燕王府闯入了刺客!” “哦?”段瑶眉头一皱,“燕王死了?” “燕王没死,但是……”丫头压低了声音,“听说,当时情况混乱,王妃陆昭华原本是去后院看世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乱子结束才发现人不见了。”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的。”丫头认真回话,“之后,整个燕王府都在找王妃,但就是找不到。偏偏燕王之前才中了毒,昏迷不醒,这事儿也就暂时没有人管了。” “好,我知道了。”段瑶心口“扑通”乱跳,回了屋,自己坐下来静了一会儿。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陆昭华被九皇子的人劫持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岔子 段瑶当即找到哥哥段玉郎,咬牙说了事情经过,怨恨道:“九皇子翻脸不认人,竟然说随便给我找一门亲事,根本就没打算娶我!” 段玉郎淡淡道:“傻丫头,我早说了九皇子城府太深,你不是他的对手。” “走着瞧,这事儿没完!”段瑶不甘心,甚至透出几分怨毒,“他利用了我,毁了我的名节,现在却弃之如履。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打算把陆昭华给捞出来。呵呵,宁愿要一个别人用过的破鞋,也不要我!” 说到最后,声调里面全是怨愤! 段玉郎吃惊道:“你说的是真的?九皇子为人冷静自持,又是一心谋大业的人,怎么会为情所困?莫非,那陆昭华有倾国倾城之姿?” 段瑶冷声,“那个陆昭华我见过,的确很有几分姿色,而且……,气质也很好。但是,就算她再好,也是被秦少熙睡过的女人啊?九皇子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糊涂?我就不明白了,我有那点比不上陆昭华的!” “这个……,我也不明白。”段玉郎沉吟道:“或者,陆昭华另有什么过人之处。” “呵呵,你是说床上吗?”段瑶讥讽一笑,眼里闪出深深的怨毒,“我是知道你们男人一些的,为了床上那点子儿破事儿,什么都不管不顾。” 段玉郎摸着鼻子笑了笑,“妹妹,你这可是把我也骂进去了。” “哼!”段瑶不置可否,继而道:“我不管陆昭华有何等过人之处,床上也好,床下也罢,都绝对不能让九皇子如愿了。他把我当做一枚弃子,我又为什么要成全他?况且,九皇子对陆昭华如此深情,见着了人,就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你想杀了陆昭华?” “我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段瑶愤怒道:“早知道九皇子看上了陆昭华,当初我做燕王妃的时候,就直接把她给掐死了。” 段玉郎却不同意,劝道:“妹妹,虽说斩草要除根,但是九皇子殿下是何等人物?一旦他知道你杀了陆昭华,只怕后患无穷。” “难道就这么叫我受窝囊气,看着他们亲热?然后再把我活活气死?”段瑶气得只想哭,眼圈儿都红了,“好哇,你现在娶了六公主,是驸马爷了。自然向着六公主,向着你的大舅子九皇子殿下,就不心疼我这个妹妹了。” “妹妹,你听我说。”段玉郎低声道:“要除掉陆昭华,何必非得派人去杀了她?只要像个办法,让陆昭华自己逃走,然后……,呵呵,一个女人流落在外,能有什么好下场?便是活着也不清白,九皇子自然就不会要她了。” 段瑶听到此处,怒气方才渐渐平缓,“行,就依你所言。” 而此时,昭华正在被押送进京的路上。 她被人弄昏迷以后,塞到了水桶里,然后出了城,方才被人抬到了马车上。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马车都已经离开扬州二百里了。 昭华既没有惊叫,也没有哭泣。 她心里猜得到,能这么大费周章劫持她的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那个高高在上又喜怒无常的九皇子!九皇子这人心思狠辣阴毒,行事又全凭喜好,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呵呵,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昭华想,她现在又不是当初失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和九皇子有瓜葛了。可是,周围的婆子丫头看得很紧,想逃,根本就是妄想。 或许,还有自尽这条路可以走。 可惜她现在全身软绵绵的,别说是跳下马车,就连咬舌头的力气都没有。或许,九皇子知道她会寻死,故意让人给她下药了吧。 这个变态! 昭华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精神,才支撑片刻,就觉得像是被用光了一样,忍不住又沉沉睡去。 她的头碰到了车板,“砰!”,轻轻闷响了一下。 马车外面,一个婆子掀开帘子瞧了瞧,回头对同伴道:“没事,估摸是醒来又睡过去了,不小心磕了一下。” 另一人道:“这也是稀罕。”压低了声音,“你说,九皇子殿下是发什么疯?非得要把燕王妃搞到手?虽说王妃长得挺漂亮的,可到底是跟了燕王的二手货,怎么比得上黄花大闺女啊。” “这你就不懂了。”前面那人道:“黄花大闺女不过是名声好,未必知疼着热,男女之事也不够体贴。横竖九皇子殿下不是娶正妃的,不过是抢回去取乐,当个粉头罢了。” 同伴低头笑了,“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嘘,别让人听见了。”婆子笑嘻嘻的,两个人转而说起了一些男女之事,都是又害羞,又刺激,一路上嘀嘀咕咕个没完,倒是得了趣味儿。 却不料,她们俩正说的热闹之际,忽地就从树林里蹿出来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提着刀就跟这边的护卫们打杀起来!一瞬间,顿时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两个婆子都是吓得不轻。 一个见状不对,趁机就往马车下一跳,顺着山坡打滚想要逃跑。但是刺客们却是刀剑长眼,直接一个飞镖过去,“扑!”,正中婆子的后脑勺,顿时就一头鲜血倒地死了。 另一个婆子吓得大叫,“啊!救命啊。” 结果声音还没落,就被另一个刺客砍去了脑袋,骨碌碌的,直接掉在了地上。到死都是睁着眼睛,长着嘴巴,还保留这刚才吃惊的表情,看着无比吓人。 而护送马车的侍卫们,因为仓促迎战,也是死伤严重。 当然了,刺客中也有死去的。 双方一番激烈的刀剑之战,叮叮当当,喊杀声、痛苦的呼叫声,像是一曲交响乐,在昭华的耳畔嗡嗡嗡的响起。可是她却困困的,睁不开眼睛,心里有个声音说有危险,快跑,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依旧躺着不动。 渐渐的,周围的声音变小直至安静。 昭华在昏昏沉沉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睁眼时,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暗了。她用力的掐紧了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点儿,挣扎着,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天呐!入目便是各种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以及丢下的刀剑,加上周遭浓烈弥漫的血腥味儿,简直就是一个是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昭华又是惊骇,又是不明白,这种情况为什么她还没有死? 不管刺客是什么目的来的,都不该留下活口啊。 她万万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段氏兄妹所为,目的就是让她自生自灭,甚至落得一个比死还要惨的下场!到时候,即便九皇子知道,也只能怨天怨地怨她命不好了。 因为婆子们都死了,再不就是逃了,于是也就没人再给昭华喂药。 她在马车里躺倒月亮升起时,渐渐有了力气。 望着眼前修罗场一般的满地尸体,昭华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停留,她没法自己走路,干脆就找到马鞭,抽打马儿,“驾!” 马儿本能的往前走,顺着路,一路披星戴月的往前行进。 昭华心里无比的惶恐,她不知道此地是何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本能的想要离开那一片惨地。作为单身女子,半夜在路上行走有多不安全,她当然清楚,但是举目无亲,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刺客不是不杀她,而是让她自生自灭,甚至比一刀落个痛快还惨!可是,谁会这么做呢?是谁,因为九皇子和她的瓜葛,就要如此对她呢? 昭华苦笑,或许等不到她想明白是谁,就已经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奇遇 “你说什么?劫匪?”九皇子闻讯又惊又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已经离开了燕王的范围,居然还能出这种事?现在跟我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殿下。”回话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咱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已经让人清点了名单,其中死了十七个,走失三个。燕王妃……,也、也不知道下落了。” “滚!”九皇子抓起一个茶碗砸了过去。 下人赶紧落荒逃了。 “蠢货!蠢货!”九皇子咬牙,一连骂了好几遍,却丝毫都不能宣泄心头只恨。他快步走出了屋子,来到门外,抬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揪心自语,“昭华,你去了哪儿?你是不是还活着?” 一瞬间,整个心都觉得冰凉了。 九皇子知道这样很不好,也不理智。 可是,他的生命里一直都是阴谋、算计,永远的暗无天日。只有昭华失忆的那段日子里,有过短暂的无忧无虑和温馨,他忘不了,戒不掉!哪怕知道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还是费尽手段去抢了她。 但是没想到,居然中间出了岔子把人弄丢了。 九皇子紧紧握住拳头,抬头看天,用一种决绝的声音说道:“昭华,不管你去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逃不掉!” 昭华,好好活着。 几百里之外,某地。 昭华的马车停在了岔路口,前方不远处,已经能看见亦个城池的城门。她知道这辆马车会留下痕迹,不能坐着进城,犹豫了下,抚摸着马儿说道:“辛苦你了,跑了一整宿都没有吃东西。” 她给马儿解了绳子,牵着马儿去河边喝水、吃草。 等马儿吃好了,她再给马儿套好缰绳,然后用马鞭狠狠一抽,让马儿朝着直的官道反方向跑去。不管马儿去了哪儿,都能迷惑九皇子的追查,只要找不到她就好。在管道上的马儿总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车上没人,马儿也就被人带走了。 昭华深吸了一口气,步行进城。 一边走,一边把头上的金簪玉钗都取了下来,免得太吸引人注意。毕竟她一个孤身女子在外,又长得漂亮,本身就是怀璧其罪了。 可惜身上的衣服没法子换,怎么看,都不像是乡下村姑。 昭华只能硬着头皮进城了。 一般像她这样的身份,身边多半都有亲眷陪伴,或者下人跟随,所以单身进城便格外的引人注目。刚到城门口,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那个小娘子好生漂亮,又是孤身一人,别是逃婚出来的吧。” “谁知道呢。” “嘿嘿,只怕这一进城,就会被人惦记了。” 昭华听得这些议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加快脚步。她想着找个客栈,只要包里有钱,总能支撑一下子的,至少先吃顿饱饭再说。哪知道正在回避路人视线,低头匆匆行走,就忽然跑来一个小孩子,“砰!”,正好撞了她一下。 “哎哟,对不住。”那小孩子一脸脏兮兮的,咧嘴一笑,然后转身就跑了。 昭华本来就不是爱计较的性子,现在人生地不熟的,更不愿意生事,因此什么都没有说继续走路。很快,她找到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摸摸荷包,就要准备进门,结果手上却是一空! 荷包不见了。 昭华顿时惊吓出一身冷汗,她脑子嗡嗡嗡的,懵了一阵,继而很快明白过来。刚才那个碰到她的小男孩儿,是个小偷!偷走了她的荷包,天啊……,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这可要怎么办?完了。 偏偏在这时候,肚子居然不争气的“咕噜”叫了一声。 客栈门口的伙计听见了,好笑道:“这位娘子,既然五脏庙都饿了,就到客栈里头吃点东西可好?怎地站在门口喝风呢。” 昭华顿时尴尬不已,转身就走。 她有点慌不择路。 心里既是着急,更是上火,那个可恶的小孩子!当时怎么就没发觉,应该抓住对方,把荷包抢回来的啊。 不过很快,她又泄气了。 昭华心里清楚,这种专门偷盗的小孩儿,背后多半都有大人跟随的。一旦有人抓包,大人就要出来搅混水,甚至打人。 她哪里打得过?根本不用想了。 不对,不对!这么说,她指不定已经被贼惦记上了。 昭华顿时觉得害怕,不自觉的朝着周围看了看,觉得每个行人都十分可疑。特别是有两个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却一直跟着她尾随。 于是不知不觉,她就朝着人少的地方走,来到一条偏僻的街道。 正觉得不妙,就见那两个乞丐如狼似虎冲了上来,她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就被直接塞嘴给带走了。 昭华顿时觉得血液都凝固了。 脑海里,顿时想象出千百种凄惨的死法。甚至想到,有可能会被一群乞丐侮辱,然后生不如死!她的心情悲愤到了极点,想要咬舌自尽,偏偏浑身瘫软根本没有力气,很快就被带到了一个破庙里,给扔在了地上。 “老大!抓来了。” “哈哈。”之前偷了昭华荷包的小乞丐,居然也在,说道:“老大,就是这个傻妞儿,一个人在街上乱走。我偷了她的荷包都不知道,真是傻死了。” “老大。”有人建议道:“这妞长得不错,姿色甚好。虽说看着是破了身的妇人,但是这等姿色买去青楼,少说也值一、二百银子。” 青楼?! 昭华仿佛噩梦重新上演。 兜兜转转,她又活了一世,而且还磨死了云柔,难道还是逃不过被再次卖入青楼?与其这样,又为什么还要再活这一遭?不如早死。 昭华无声无息的默默流泪。 “别哭啦。”小乞丐哈哈大笑,“等会儿就把你卖到青楼去,换了银子,足够咱们兄弟门吃好半年了。嘿嘿,天天大鱼大肉都好啊。” “老大。”另一个乞丐建议道:“反正这傻妞都要卖去青楼,不如……,嘿嘿,让咱们兄弟先爽快爽快,咋样?老大……” “滚!”暗影里,一个眼角带着刀伤的少年冲了出来,一把捏住昭华的下颚,不让她咬舌自尽,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 “老大,把这个女人赏我……” “都滚出去!”刀伤少年一声断喝。 众乞丐都愣住,片刻后,一个机灵的反应过来道:“你们这群傻子,有女人也该先孝敬老大才是,瞎抢什么?走,都走!” 于是,众人恍然大悟的出去了。 刀伤少年看着昭华,说道:“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人糟蹋你,你别咬舌自尽。”他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你听话,我就松开你。” 昭华流着眼泪,脸上被他捏的仿佛要裂开了。 刀伤少年道:“你若是答应,就眨一眨眼。若是不答应,我只好先把你打晕,然后再买一包迷药灌下去了。” 这叫什么选择? 昭华只能眨了眨眼睛,下一瞬,脸上的疼痛总算得到了缓解。她眼中尽是泪水,脸上则是被少年捏出来的手指印,红彤彤的,一时半会儿怕是都消不掉。 刀伤少年试探问道:“你……,可是陆昭华?” “…………”昭华惊恐的看着对方,顾不上脸上疼痛,沙哑嗓子诧异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仔细看了看,“难道,你以前是陆家的下人?” “我不是。”刀伤少年忽地笑了。 虽然他穿着一身乞丐装,但是面容清俊,皮肤白皙,眼里的阴鹜散去,竟然有一种别样的俊美。只不过,他的眼角留下一道刀伤,显得格外突兀。好似一个完美无瑕的瓷瓶,多了一道裂痕,让人一看就忘不了。 但,昭华却想不起何时见过对方。 “你不记得我了?”刀伤少年勾起嘴角,自嘲道:“也对,你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怎么会记得一个乞丐?只是,你现在已经是燕王妃了,怎么会……,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语气里,闪过一丝细微的自卑,“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昭华茫然摇头,“我……,我不认识你。” 第一百五十章 安置 刀伤少年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道:“罢了,以前的事就过去吧。你认识不认识我,你之前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反正眼下你在这儿,我在这儿,事情已经是这样了。” 昭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刀伤少年又道:“你是和家里人走散了?还是遇到了劫匪?以后有什么打算?”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昭华眼神闪烁,迟疑道:“我……”她没办法说出自己被九皇子劫持,只能临时改口,“是遇到了劫匪,现在……,只求公子把我之前的首饰,还我一、两样。我去镖局,找人送我回去便是。” “我不是什么公子。”刀伤少年嘴角勾起一缕自嘲,很快闪过,“我叫云寒,你随便怎么叫都行。至于你的首饰,等等……”他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小六!” 之前偷昭华荷包的小乞丐,闻声跑来,“老大,什么事儿?” “那包首饰呢?你玩够了没有?给我。” “哦。”小六赶紧从怀里摸出荷包来,递了过去,“我就是瞧着样子好看,想放着,回头给老大娶媳妇儿用。” “一个乞丐,娶什么媳妇儿。”云寒嘴角尽是讥笑,拿了荷包,转身就递给昭华,“你自己看看,东西可还齐全?” “老大!”小六急得跳脚,“你怎么把东西给她了?里面好多金子呢。” “物归原主。”云寒淡淡道。 “那不行!”小六急得团团转,“好多金子,好多钱啊。我们天生就是吃别人饭的,说什么物归原主?要是都归了原主,我们还吃什么啊?” “行了,你出去。”云寒挥手,作势要撵人了。 “不!”小六似乎不敢跟他吵,只恶狠狠的等着昭华,“早就知道,长得好看的女人最讨厌了!你跟老大说了什么,把他哄得要还你东西!那些首饰都是我的,是我的……” “再不走?找打。”云寒威胁道。 “可是,她都把金子那走了,我们吃什么啊?”小六急得快要哭了,红着眼圈儿,“我都好些天没吃肉了,呜呜……,说好今天晚上买肘子的。” “我就要这两只珠钗,够我回扬州的路费就行。”昭华上前,拿了珠钗出来,其余的递了过去,“你拿去,买想吃的东西去吧。” “呸!我不稀罕!”小六一把拍开她的手,哭着跑远了。 云寒皱了皱眉,转头道:“我这里都是一些讨饭吃的,不懂规矩,王妃不要见怪。至于你想去找镖局的人,你一个单身女子,只怕不方便。等我换身衣服,陪你一起去吧。” 昭华目光闪烁不定,“好……,多谢了。” “怕我?”云寒轻笑,“算了,还是跟你说清楚吧。几年前,你在扬州和燕王……,哦不,那时候还是世子的秦少熙,你们一起出门。路上遇到一个小乞丐,挡了道,王府的下人要打死那小乞丐,是你拦着,让放他一马。” 昭华和秦少熙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听他这么说,依稀倒是有几分印象。但是她只记得这件事,而记不得当时的小乞丐长什么样子,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所以说,那个人就是你?” “对。”云寒的眼睛格外明亮,认真道:“当初你救我一命,现如今,我也应该护送你回扬州,保你平安,方才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 “呃……,不。”昭华摇摇头,“我只是出口帮了一句,谈不上救命之恩。” “在你不至于,在我,就是救了我的命。” “…………”昭华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乞丐少年因为受太多的苦,天生自卑,又极其敏感自尊,再说下去反倒是刺痛对方,因此抿嘴不言了。 “等我一下。”云寒转身去了破庙里面,不一会儿,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出来。看起来还有几分新,衣服上还带着褶子,想来平时很少会穿这样的衣服。 虽然只是粗布麻衣,但是胜在干净,整个人立即就不一样了。 昭华看着他白净清秀的脸庞,猜测着,或许是哪家富贵公子哥儿落难了?特别是,身上那股天生的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路人。 只是不好多打量,看了一眼,便低垂下了眼帘。 “走吧。”云寒带着她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道:“等下去了镖局,估摸里面的人都是认识我的,你不用管,我自会跟他们交涉。到时候,镖局只要接下了单,我就跟着你一起去扬州,安全不用担心。” “这……”昭华想说不必,可是她一个人孤身上路又心慌慌,但是另一方面,眼前的少年素不相识,根本就无法信任对方啊。 “你怕我害了你?”云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侧首问道。 他虽然长得白净俊美,但是眼角上面有一道刀伤,看起来戾气很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动手杀人。昭华本能的害怕,往旁边退了一步,“没有,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呵呵。”云寒轻笑,显然是不能相信这番说词。 昭华低头不再说话了。 云寒叫她小心翼翼的,再想起她当初救了他一名,心里忽地软了几分,“罢了,你不认识我,免得陌生男人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自己一心热血要帮她,却被冷遇,多少有些失落。 昭华仍旧没有说话。 “当心!”云寒忽地扯了他一把,旁边两个小孩儿飞驰而过,差点撞到她!正要发作,就听一个小孩儿大声喊道:“打仗啦!又要打仗啦!” “打仗啦!”另一个跟着接嘴。 很快,不停又消息传来。 街面上热热闹闹的,一团喧哗,“听说朝廷又派兵攻打燕王了。” “是吗?这次朝廷应该大胜了吧。” “好像燕王有病,据说已经卧病在床好些日子了。所以啊,朝廷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想要一举拿下燕王,收复江南!” “啊呀!那太好了。” 昭华的身体摇摇欲坠,眼圈儿都红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云寒拉扯了她一把,去了偏僻的地方说道:“既然朝廷和燕王又打起来了,那么路上肯定都是军队,不太平,你先暂时在这儿安置下来吧。” 昭华眼泪簌簌的掉,说不出话。 云寒皱眉,“你就是现在回去,也帮不上燕王。而且战事一起,要是你在路上遇到不测,岂不糟糕?你且安生呆着,哦……,放心,不是让你住在破庙里头。等下我们去典当行,把你的首饰典当了,然后给你找一家客栈。” 昭华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打仗了,秦少熙还在病床上,九皇子肯定会趁机歼灭他!也许,她和他再也不会见面了。 没想到,竟然是生离死别。 还有她的炼儿,可怜……,只怕也难道一劫。 人生已经成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况且,她往后又要怎么活下去?不说名节清白问题,就是吃穿住行都成问题。 不如,死了的好。 昭华一颗心,渐渐被死志给强烈笼罩起来。 云寒从小就是在江湖流落的人,见多了生死,一瞧她这样就知道情况不对。不过也明白,她是在担心燕王的生死,这会儿劝是没有用的,也就没有多说。 领着她去了当铺,亲自找老板杀价典当东西,为了求高价,干脆要了死当,最后当下来六百八十两银子。 出了门,云寒说道:“你的首饰还真够值钱的,在当铺这种坑人的地方,居然都当出这么多银子,全都是值钱货色啊。” 昭华魂不守舍,根本没心情听他说了什么。 云寒原本想要帮她找客栈的,后来一想,她暂时回不了扬州,干脆租了一所小院子,价钱上头可比客栈便宜多了。又想着她一个人不安全,跟她商量,“要不这样,我和小六留在这儿陪你,当做看家护院的。对外呢,就说是我们给你看门,服侍你的,也免得有歹人找你麻烦。” 昭华看着他,茫然道:“你安排吧。” 云寒让她先歇着,只说了一句,“燕王还未必就要死,你要是先死了,可就再也看不到他和小世子了。” 昭华猛地抬头,豁然心惊,继而又是无限委屈掉眼泪。 云寒知道她是暂时死不了了。 因此出去,先摸了几个铜板给门口小孩儿,让去叫小六过来。又去街对面买了一些熟食和烧饼,回来放在桌上,“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少点热水。”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相处 昭华红着眼圈儿,哽咽道:“多谢你了。” 云寒转身去烧了热水,给她端了一碗,自己端了一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刚才去看了下,东厢房那边敞亮干净,你住着。西厢房给小六住,就当她是你的丫头。对了,你可能没看出来,她是个姑娘。” 昭华的确是没看出来,但却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那都得用。”云寒继续道:“你孤身在外,身边没有一个丫头,回头燕王那边只怕说不清。我既然是看门的,就住在外罩房,里面分清楚,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昭华还有能什么放心,什么不放心。 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别的都可以应付,可以忍受,但是却没有单独在外生活的经验。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的状况,要不是遇到云寒,她可能都没法安顿下来。比如她拿着首饰去当铺,被人坑了,再卖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云寒,她也无法信任就是了。 的确,她记得曾经救过一个小乞丐,那又如何?就算那个小乞丐是云寒,又如何?这种莫名其妙的报恩,换做是谁,都无法当做依据来相信的。 做人,全看良心。 昭华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无常,就连亲爹,都没有办法信任,何况一个陌生人?她现在都听云寒的安排,实际上是她完全没有反驳的法子。 她哪里都去不了。 朝廷又要派兵攻打秦少熙了,是死,是活,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而秦少熙的病,则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根本就挪不开。 没多久,小六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云寒说道:“往后咱们暂时住这儿。” “以后就住这儿了?”小六眼睛亮亮的,围着院子跑进跑出看了一圈儿,回来兴奋道:“这院子不错啊,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花草树木的也齐全。” “嗯。”云寒点头,“对外呢,就说你是陆小姐的丫头。陆小姐住在东厢房,你住在西厢房,等下跟我出去买一身干净衣裳,收拾收拾。” 小六眼中的笑容一下子没了,瞪着昭华,“我为什么要给她做丫头?凭什么啊?” 云寒淡淡道:“就凭花的钱是她的。” “什么叫她的?”小六跳脚起来,“拿包首饰我拿到手了,就是我的!”说着,一脸委屈的样子,“老大,你怎么能把到手的东西还给她?现在还说钱都是她的,要我给她做丫头,不带这么糟践人的。” “你不乐意就算了。”云寒微微皱眉,“那我出去买个丫头便是,十两银子一个,满大街的多了是,还比你听话。横竖来这儿吃好的,穿好的,你愿意要饭就自己去。” 小六顿时噎住,眼珠子转了转,“老大,你也住吗?” “住。” “那……,好吧。”小六不情不愿道:“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我打小就是你养大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走吧,跟我去买点衣服,顺便给兄弟们送点银子,让他们吃个一年半载的饱饭。”云寒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与昭华说道:“给你留五百两,其余的也不白花你的,让兄弟们帮你打探消息。” “好。”昭华没有反对,只是木呆呆的都听他的,完全心不在焉。 “不知柴米油盐贵。”小六嘀咕了一句,跟着云寒出去了。 昭华看着他们俩离开,心思微微一动,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可是,下一瞬便是心头暗淡,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要怎么离开呢?只怕一出门,就要被歹人盯上了。 所以,云寒才能放心大胆的走吧。 昭华胡思乱想了一阵。 云寒去了没多会儿,就带着换了新衣服的小六回来。小六穿了姑娘的衣裳,梳了一对简单可爱的双丫髻,还带了两朵绢花,看起来有了几分秀美可人。只是和昭华对比,不论容貌长相,还是气度,都有着天壤之别。 一眼看去,还真的挺像主子和丫头的。 云寒吩咐小六,“你去厨房烧水、做饭,再简单的弄点菜,赶紧清淡就可以了。”又向昭华说了一声,“将就点儿,我们做的饭,味道自然是比较粗糙的。” 小六不服气,气鼓鼓的道:“我做的饭可好吃了。” 云寒似乎对她比较纵容,并没有责备,只是挥手,“去吧,横竖我还买了卤菜和咸菜,你随便炒个青菜,凑合凑合也就得了。” 小六鼓着腮帮子出去了。 等了半个时辰,她过来喊人吃饭,好几样都是现成的熟菜,只炒了一份青菜,配上蒸的还不错的米饭,也算是挺齐全的一顿儿了。 昭华小口小口的吃饭,嚼在嘴里,好似东西全都是木渣一样。 小六看了不高兴,“我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我看啊,你就是故意气我的。” 云寒喝斥道:“小六!” “哼!”小六气呼呼的闭了嘴,低头大口大口的吃饭,呼噜噜的,一会儿就吃了两大碗,又去盛饭,“不爱吃就别吃,我吃。” “小六!你没完了是不是?” “老大……”小六委屈极了,扁着嘴,“她一个外人,你凭什么向着她啊?本来嘛,她要是不喜欢吃,就不吃啊。” 云寒放下筷子,正色道:“以前我的命是她救的,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对恩人尊重有加,自然也不许你这么没规矩!” “她……,救了你?”小六惊讶的,嘴巴张大都合不拢了。 “吃饭吧。” “哦。”小六的气焰顿时低了,默默吃饭,一会儿不时的看看昭华,忍不住小声问道:“可是她,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救你啊。” “因为别人要把我打死,她拦住了。” “哦。”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昭华开口道了一句,又解释,“小六,不是你做的饭不好吃,是我心里有事,实在是没有胃口。我的丈夫和孩子有生命危险,我……”她忍不住落泪,筷子也缓缓的放了下去。 “你的丈夫和孩子?”小六眼珠子一转,瞬间卸掉了某种不明意味的包袱,再看她可怜兮兮的,反倒安慰她,“那是挺难过的,不怪你,胃口不好也是难免的。” “你们吃吧。”昭华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席。 小六面色有点尴尬,低下了头。 云寒脸色微沉,训斥道:“小六,我想着你是个小姑娘,才让你来过舒坦日子。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的,就回破庙里去,想说什么都没有人拦着你。” “我……”小六委屈道:“我不知道啊,谁知道她……,她那么惨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 “自己好好反省!”云寒起身出去,找到昭华,“小六从小就是讨饭吃的,不像有教养人家的孩子,懂规矩,你不要放在心上。” 昭华早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淡淡道:“我和她素不相识,她不待见我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她年纪还小,不过是孩子气罢了,我又怎么会和她计较?” 那点点口角,根本就伤害不到她。 云寒又道:“朝廷和燕王打仗的事儿,我会让人多留意打听的,一有消息,就会先过来告诉你。你呢,横竖也是帮不上忙,就别胡思乱想的。不如先养好身体,等……,等燕王那边安定下来,再去找他。” 昭华苦涩一笑,“燕王在别人眼里是叛军,就连你们,也不希望他能胜利吧。” “成王败寇,与我们这些人何干?”云寒自嘲道:“皇帝不管是谁坐,都不会多分一口饭给我们吃,谁做都是一样。” 昭华淡淡笑了,“那好吧,如果王爷有胜利安定的一天,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今日之恩,包括小六他们,都会有一个妥当的安排。”说着,又是自嘲一笑,“只是我现在空口无凭,也只能祈祷老天开眼了。”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开眼帮她。 一个月后,扬州那边传来燕王大败的消息。 “什么?败了?那燕王呢?”昭华惊得脸色都变了,站都站不稳,“燕王有没有事?现在人在何处?你快说啊。” “没事,没事,你先别急。”云寒先安慰了一句,然后才道:“燕王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到了沧州,沧州王借着河道天险,庇护了燕王。因为沧州王坐镇当地几十年,拥兵自重,所以朝廷也不敢贸然攻打,现在双方正在对峙。” “对峙。”昭华喃喃道。 “嗯,燕王应该没事,并无有关他伤亡的消息传出来。”云寒尽量说的宽缓些,免得她一下子承受不住,“你放心,既然有了沧州王的支持,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联姻 事情的确有了转机。 秦少熙收到了沧州王的保护,与朝廷对峙,借着横亘南北中间的一条大河,以及沧州本身易守难攻,暂时算是安全了。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有些不可控制。 沧州那边,很快传出了消息,说是燕王妃在战乱中遇难了。 昭华得到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震惊,接着是沉默。 秦少熙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她下落不明,就以为她死了?还是说,觉得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难以接受了?还是说,秦少熙现在神智不清,病糊涂了,这些都是别人做主的?但一切都是猜疑,没有答案。 云寒劝她,“现在战局复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你别急,还是等慢慢打听出消息再说,横竖燕王没死就行。” 昭华轻轻摇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好了。或者说,你不愿意让我伤心,让我觉得难堪。既然现在对外都说我死了,就算我活着,将来又要以什么身份回去?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 云寒一阵沉默。 昭华叹道:“按理说,军情战事这么吃紧,多少大事等着要处理?怎么会单独把我一个女子拿出来说?我总觉得,后面的事怕是和我有关。” 她猜对了。 几天后,又有消息从沧州传来。 因为燕王妃亡故,燕王秦少熙不胜悲痛之余,念及幼子需要照顾,所以准备迎娶沧州王之女----叶娉婷!这个消息,顿时把昭华震惊的回不过神。 原来如此。 难怪要传出她死了的消息,她不死,叶娉婷怎么做燕王妃呢?沧州王总不能白支持秦少熙吧?双方联姻,当然是利益捆绑的最好办法。 昭华心情复杂无比。 云寒也是沉默,半晌了,才道:“或许,燕王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答应。毕竟朝廷逼得很紧,燕王是靠沧州王才能落脚,有些事情难免要行权宜之计。” “权宜?”昭华苦涩一笑,“如果燕王和沧州王胜了,那么沧州王就是大功臣,有从龙之功,难道叶家的女儿还不配做王妃?做皇后?如果他们败了,那还用什么呢?自然是都灰飞烟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哪一种结局,我和他,都只能要么生离,要么死别。” 云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这么隐姓埋名的活着,也挺好的。至少你知道燕王和世子的消息,你也平安。而如果现在你露面的话,不光九皇子那边不会放过你,沧州王也是一样的。” “我想一个人静静。”昭华无力道。 “好。”云寒起身,但是临走前叮嘱了一句,“别做傻事。你要是死了,世子将来是好是歹可就不知道了。” “呵呵,做什么傻事?”昭华轻嘲,“燕王妃已经死了,我现在再死,也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有何意义?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 “你歇会儿。”云寒起身出去了。 昭华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只剩下一具躯壳,脱力的瘫软在了椅子里。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哭的,可是偏偏没有眼泪。又似乎应该难过的,但是心却麻木的没有知觉了。 “王爷。”她在心里喃喃道:“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或许更坏,战局对你也很是不利。所以,虽然我心里很难过,但是也能理解你的做法。我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善待炼儿,让他好好活下去。” 可是秦炼是世子,是嫡长子,是继任王妃子女的绊脚石。 昭华想到这儿,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千里之外,沧州。 沧州王正在交待女儿叶娉婷,正色说道:“燕王虽然娶过两任王妃,但是现如今都已经不在了。依照燕王的身份,以及将来的地位,你做续弦也不委屈。毕竟,咱们是奔着最高的那个位置去的。” 叶娉婷应道:“女儿明白。” “你懂事就好。”沧州王看着女儿,目光里透出一丝担心,“你从小没了娘,在我身边养得跟假小子似的,往后要多一些姑娘家的温柔,以及大家闺秀的风范。那些暴脾气,趁早给我收起来!” “爹。”叶娉婷嗔怪道:“看你凶的。” “我说正事!”沧州王严厉道:“其实,秦少熙现在依附我们家,只要你不是太过分,有点小性子他也不会计较的。但是,有一点,他的儿子秦炼,你万万不可亏待了。” “爹,还真的要好好对那孩子啊?”叶娉婷问道。 “傻丫头。”沧州王冷笑道:“要毁了一个孩子,办法多得是,难道非要当面掐死?等秦炼长大还有二十年,这一路,不知道多少风风雨雨。再说了,就算让他平平安安长大,架不住他不成器,是个扶不上墙的刘阿斗,活着也是白吃饭罢了。” “你怎么知道,秦炼大了就不成器?” “我说是,自然就是。”沧州王眼中闪过一抹冷厉,阴毒道:“你不要跟一个奶娃娃过不去,好好顺着燕王,让他感受到咱们家的真心和诚意,巩固你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等将来你生了孩子,天天带着,有后娘就有后爹,燕王自然而然就疏远秦炼了。” 这个道理叶娉婷自然是懂得,她点点头,“女儿明白了。” 沧州王又道:“现在战事吃紧,你千万不要惹燕王心烦,尽量让他高兴点。如果他不愿意说话,你就安静,总之他喜欢什么样儿的,你就做出什么样子。” 叶娉婷嘟了嘟嘴,没言语。 “你别犯傻。”沧州王认真说道:“你觉得,秦少熙现在病歪歪的,又兵败如山倒,全靠我们家撑着了,是不是?你瞧不上他?呵呵,可是他才是皇室子弟!咱们拥戴他,天下人不会说什么,只是皇室内部争斗。如果咱们家自立山头,那就是反叛了。” 叶娉婷咬了咬唇,点头道:“好,我懂了。” 三天后,秦少熙和叶娉婷大婚。 与其说他迎娶了叶娉婷,不如说是赶鸭子上架,被人强行架着拜了天地,然后抬着送入了洞房。自从被文姨娘误打误撞下了毒,就一直病着,一天里有半天都是昏迷的。偶尔苏醒片刻,神智也不是很清楚。 他是被副将一路护着逃命,来到沧州的。 因为兵败如山倒,副将做主,让他跟沧州王的女儿联姻。今儿这么拜天地、入洞房的一闹腾,他虽然精神不好,但也心里清楚在做什么。可是即便知道,他也反驳不了,因为包括副将在内的所有将士,都靠着沧州王活命呢。 就算他不愿意接受这份恩惠,将士也不答应。 更别说什么,说出此生只爱昭华一个,坚决不娶叶娉婷了。要是那样,恐怕将来昭华被人找到,也是活不过将士们的刀剑的。 再者说了,他的神智能支撑的也不是很久,昏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叶娉婷没有等到期待的掀盖头,也没有甜言蜜语,面对这一个昏迷不醒的新郎,心地的怨气就像“咕嘟、咕嘟”的气泡,不住的往外冒。 她抓住秦少熙的手,帮她把盖头给掀了下来。 因为新娘自己掀盖头不吉利。 叶娉婷的眼前顿时一亮,适应了片刻,转头看到躺在床上的秦少熙,不由怔住了。眼前的男子五官精致如画,又带着英气,完完全全就是她梦中勾勒的情郎范本,简直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母子 叶娉婷对秦少熙非常满意。 昭华的生活,却失去了原本应有的重心。她的丈夫被人抢走了,孩子见不到,沧州那边更是不可能去。别说战事纷乱,就算太平岁月的光景,她去沧州也是凶多吉少!叶家和叶娉婷肯定容不下她。 更何况,她不知道秦少熙是个什么态度。 对外公布说她死了,到底是秦少熙的意思?还是叶家的意思?不过,这两者都没多大区别了。秦少熙已经娶了叶娉婷,按照沧州王的权势,叶娉婷肯定就是名正言顺的燕王妃,绝对没可能退货的。 所以,就算秦少熙还念及她,她回去,也顶多只能做一个妾罢了。 更何况,有可能秦少熙也不想见到她呢。 想到此处,昭华的心不由更痛了。 不过,比起秦少熙另娶他人的伤心,她更担心的是儿子。秦炼作为世子,怎么看都是叶娉婷的眼中钉,如今叶娉婷又成了他的继母,只怕…… 昭华不敢再想下去了。 “吱呀”一声门响,云寒端着鱼片粥进来,放在桌上,“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就算再忧心也没有用,吃点东西,有了力气再琢磨吧。” 昭华默不作声,端起粥,一口一口的无声喝粥。 原本鲜美嫩滑的鱼片粥,到了嘴里,却好似木渣一样没有味道。她也不觉得饿,这些天都是云寒送饭,送什么,就吃什么,好歹吊着命没有饿死。 云寒看着她这样子,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任凭哪个女人遇到了这种事,肯定都回难过。她不哭不闹,也不寻短见,已经是非常冷静的了。当然,也许是因为小世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放不下吧。这个话题,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了。 云寒想,或许过几天她的情形就会好些。 然而,祸不单行。 半个月后,沧州那边传来小世子走失的惊人消息! 据说,当天是叶娉婷三日回门,便和秦少熙一起回了叶家。结果他们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伙强人闯入了秦少熙的宅邸,不杀人、不劫财,单单就把小世子也抢走了。 等到秦少熙等人回去时,才发现晕了一院子的下人,小世子不见了。 事情经过很简单,但是消息却是太过骇人。 这样的消息,以飞的速度很快传播开来。云寒就算想瞒都瞒不住,因为根本没人有知道陆昭华是前任燕王妃,自然周围的邻居说话,都不会顾及,只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大家说的兴高采烈的。 就连小六也在眉飞色舞的议论,“天呐!好端端的,燕王的小世子怎么会被人抢走了?这下子,怕是凶多吉少咯。” 云寒刚好从外面进来,正要阻止,“小六,住嘴!”就听见屋里“哐当”一声闷响,他飞快的冲了进去。 只见昭华晕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小六先是被骂得莫名其妙,继而跟着跑进去看,还意外道:“怎么了?陆小姐怎么会晕过去了啊?还不会是这些天吃的太少了吧。”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云寒扭头喝斥道。 “哦。”小六虽然很委屈,但是看在昭华昏迷不醒的份上,还是飞快出去找大夫了。毕竟这些天和昭华相处下来,觉得她人不错,除了吃饭少、说话少,本身是很温柔的,特别像一个和蔼的大姐姐。 除了面子上下不来,其实心里面还是挺喜欢她的。 真是可怜啊。 小六忽然想到了一种惊人可能,天呐……,陆小姐该不会就是前任燕王妃吧?要不然说什么丈夫远离,孩子不在身边,现在听说小世子走丢就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小六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愣神了好一阵才继续跑路。 她很快找到药铺,请了大夫回家,大夫给昭华切了脉,说道:“没有大碍,应该就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间气血上涌晕了过去。现在既然已经醒来,稍微用点药,过后几天注意休息调理,应该就没事了。” 云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大夫语气顿了顿,又道:“我看这位娘子面色不好,怕是平时一直多有忧思,这样容易伤肝,长久下去是会落病症的。” “我没有长久了。”昭华凄惨道。 大夫顿时愣住,继而道:“这位娘子,看你有房住,有衣穿的,吃穿不愁的,何必这般想不开呢?街面上,都是饭都吃不饱的人,苦苦挣扎都要活下去。你呀……,哎,凡是想开一点吧。” 昭华听着,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大夫摇摇头,留下药方子便走了。 云寒让小刘去抓药,煎药,然后坐在床边对昭华说道:“大夫的话,其实说的是没有错的。你先别急,我想,如果有人要对小世子不利,直接就下手了。既然是劫持走了,多半是要利用小世子,那么本身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昭华的眼睛亮了一下,继而又是暗淡,“谁会劫持一个小孩子呢?劫持世子有什么用?我就怕……”她的眼泪直掉,“怕是叶娉婷找的借口,故意说是贼人劫持了世子,实际上却把世子给……,我的孩子。” 她含着泪眼摇头,“王爷为情势所迫娶了叶娉婷,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他怎么能不看好小世子?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我……,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眼泪中,有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 她对秦少熙的失望,对叶娉婷的怨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当初秦少熙被困在京城,是她拼死,把秦少熙给救了出来,为的就是给孩子留一个好父亲。现如今,秦少熙不仅娶了别人,还把孩子给弄丢了。 那么,她当初的牺牲不就是笑话吗? 她怨、她恨,想要撕碎一切! 京城,九皇子府。 九皇子看着摇篮里的小婴儿,勾起嘴角,“兜兜转转,小可爱还是回来了。只是可怜了你娘,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心疼难过呢。” 可是不这样,就不能斩断昭华和秦少熙的联系! 九皇子伸手,轻轻的在小世子脸上摸,忽地缓缓停下,自语道:“不行,你以后不能再是小世子了。小世子得死,死了,你娘才会伤心欲绝,怨恨上秦少熙和叶娉婷,所以以后你就做我的儿子吧。” 想到此处,九皇子忽然神秘一笑,朝外喊人,“去把万夫人叫来。” 片刻后,沈婉兮一脸茫然的来了。 九皇子招招手,叫她来到摇篮旁边,“看看,喜欢吗?” 沈婉兮看了一眼孩子,不由震惊,“这……,这是?”那孩子虽然才的几个月,但是已经有了昭华的轮廓,自然就是昭华和秦少熙的孩子了。 之前小世子一直养在宫中,沈婉兮并未见过,但此刻却一眼看出来了。 “这是……,你的孩子。”九皇子微笑着道。 “我的?”沈婉兮不明白了。 “等下,我就让大夫过来给你诊脉,然后说你怀孕了。”九皇子冷笑着安排,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流动,“等到怀胎十月的时间一到,就说这孩子是你生的,往后就是我的孩子,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了。”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可是……”沈婉兮迟疑道:“再等十个月,这孩子约摸都快一岁了。” “那又如何?”九皇子冷冷扫了她一眼,“横竖是养在你屋子里的,除了丫头奶娘没人知道,小时候看着年纪不对,等大几岁,四岁和五岁有何分别?你只管听我的安排就是了。” 沈婉兮从来不敢反驳他,连连点头,“是。” 九皇子又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另外找别人便是了。” “不不,我愿意。”沈婉兮忙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念 “是吗?”九皇子勾起嘴角,轻轻捏住她的脸凑近问道:“是不是,心里还是放不下秦少熙,所以心疼他的孩子了?” “不!”沈婉兮吓得脸色都白了,赶忙分辨,“我……,我只是自己没孩子,所以特别喜欢小孩儿。”其实她心里清楚,九皇子拿她当个玩物罢了,绝对不会让她生孩子的,所以能抚养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特别是,这个孩子还是秦少熙和昭华的。 沈婉兮心里本来就很愧疚,觉得对不起秦少熙,所以能照顾小世子,对她而言是一种赎罪。而且小世子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个任务。只是怕九皇子误会她对秦少熙恋恋不忘,甚是害怕,但是九皇子却不在意的走了。 沈婉兮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心生怜惜,“可怜的,从小就是辗转流落。” 自此以后,沈婉兮便一心一意抚养这个孩子。 秦炼长大懂事以后,对她很亲近,还特别的黏糊,只要离了沈婉兮就哭闹,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眼下九皇子满意自己的安排,沈婉兮的日子有了重心,昭华在满心怨愤,沧州的秦少熙和叶娉婷也没消停。 秦少熙是愤怒不用说了。 叶娉婷则是委屈,为了小世子被人劫持,秦少熙已经十天没跟她说话了。虽然没有一句责备,但是这种冷冷的不理会,才是更叫人窝火难过的。 她跑到父亲面前哭诉,“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三日归宁总没错吧?孩子自己被人抢走了,又不是我安排的,凭什么对我冷脸啊?呜呜呜……” “你呀,糊涂。”沧州王训斥道:“那是秦少熙唯一的孩子,任谁孩子不见了,都不会有好心情的。况且,秦少熙又没说是你弄走孩子的,你还不许人家难过了啊。”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呵呵。”沧州王一阵冷笑,“这事儿多半是九皇子那边做的,所以才会这么干净不留痕迹,为的就是让秦少熙误会你,你们俩吵架。最好呢,让我和秦少熙离心离德,那他可就高兴了。” 沧州王分析的不错,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九皇子的算计中,有一部分竟然是为了燕王妃陆昭华!在他看来,这一切如果是九皇子所为,那么就是为了让他和秦少熙分崩离析的,所以顾不上女儿哭泣,先去找秦少熙了。 秦少熙的身体还是很不好。 虽然来到沧州以后,沧州亡一直都有找名医给他看病,身体的毒素也解了不少,人也基本看着像正常了。但实际上,平日里一天清醒的时候也不多,也就一、两个时辰,并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呆着,根本没有精力做别的。 当初三日回门,秦少熙都是坐着马车去沧州王府的,进了门,还要用轿子抬进去走一遭,不过是走过场罢了。 他和叶娉婷,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圆房。 此刻见沧州王来了,情知来意,脸色惨白的苦笑了一下,说道:“身体不好,恕我失礼了。”等沧州王坐下,先开口的道:“小世子走丢,应该是九皇子那边所为,岳父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怀疑过叶家,娉婷可能多心了。” 沧州王听他这么解释,又岳父岳父的叫的亲热,反倒过意不去,“娉婷养得娇,不懂事,让你费心了。我已经好好训斥过她,让她往后学会多体谅、多关心人,断不可再如此骄纵了。” 秦少熙点头,“最近我这精神和心情都不好,委屈她了。” 两人都互相客套,气氛甚是融洽的样子。 谈了一会儿,秦少熙面露疲惫之色,沧州王便趁机告辞,“你身子不好,先好好的养一养,歇着吧。”毕竟还指望着秦少熙做皇帝,要是累坏了,皇帝没了,沧州王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至于叶娉婷以后做寡妇,反倒只是小事了。 沧州王客套的离去了。 秦少熙等他走了,面色攸然一冷,然后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小世子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周围那么多奶娘丫头看着,居然能被人劫持走! 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沧州王和叶娉婷下的手,那么小世子肯定活不成了。另一种,是九皇子的人来劫持的,这样的话,小世子应该还活着,毕竟有利用价值。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不是叶家害了小世子,叶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时劫匪进来的时候,叶家的人只怕早就躲起来了,巴不得小世子出事,所以小世子才会这么顺利的被人劫持带走! 若是叶娉婷真的贤惠人,哪怕有一点点贤惠和脑子,也不会让下人如此轻视小世子。这件事,只能说明叶娉婷早就盼着小世子死,然后除掉眼中钉、肉中刺,她就开心了。 正在心潮起伏不定,叶娉婷忽地从外面回来了。 她轻轻推门,喊道:“王爷,可睡下了?” 秦少熙情绪还在愤怒巅峰,没有说话。 叶娉婷才被父亲训了一顿,忍了忍,还是打起笑脸进来。走到床边,一脸温柔的坐下说话,“王爷今儿感觉可好些了?要喝茶吗?” 秦少熙淡淡道了一句,“不用了。” 叶娉婷咬了咬唇,故意做出一副忧伤的样子,感叹道:“小世子出了这种事,王爷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也是……”还假装擦了擦眼,声音都哽咽了。 “好了。”秦少熙懒得看她表演,强忍不耐烦道:“我知道你的关心了。” 叶娉婷不断示好,都没有得到一句好话,心里堵得慌。可是想着父亲的话,再想着秦少熙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她是要做皇后的,又强行把这口气忍下去了。 按照沧州王的交待,继续说道:“王爷,你且放宽心。小世子未必就有事,兴许是被人劫持走了,用来威胁你的,回头想办法还回来就行。” 秦少熙听了这话,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嗯,再说吧。” 叶娉婷瞅着他的脸色,觉得这是个缓和关系的开始,便又笑道:“王爷,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去吩咐厨房的人做。” 秦少熙淡淡道:“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好。”叶娉婷自动理解为他在关心,在示好,一脸开心的出去了。 事情到这儿还算圆满。 但是…… 秦少熙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有些闷,便想出去透透气。结果到了后花圆,听见两个丫头在议论,“小世子被人劫持了,要是再也回不来就好了。” 另一个也道:“是啊。反正活着也是碍眼,只会让王妃心烦,何苦呢?为了小世子,我们这些下人挨了多少骂啊?这样命,还不如重新投胎的好,大家都高兴了。” “就是。”前头那个道:“王爷和王妃都还年轻,再生三、五个,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要那个……,哼,听说以前那个燕王妃来历不清白,孩子只怕也不干净呢。” 秦少熙听得火冒三丈,不自禁的往前一步,刚好踩到树枝,“咔擦”一声响,吓得花篱后面的两个丫头一哆嗦,一阵风似的跑了。 “混帐!”秦少熙的气得身体发抖。 从下人们的态度,便知道叶娉婷平时的态度,是有多么的恶劣!就只差亲手投毒想、下刀子,直接掐死小世子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 秦少熙对叶娉婷的怨恨,已经达到了极点!他心里的怨恨压在了心底,面上反倒格外的平静,因为他已经对叶娉婷起了杀念! 当然了,不是现在杀了叶娉婷,而是静待时机成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危急 朝廷和燕王的局势僵持不下。 双方谁也不愿意损失太多,加上冬季马上就要来临,实在不宜动兵,因此便双方暂时休战,成了一分为二的局势。 云寒说道:“至少过年前是不会打仗了。” “嗯。”对于昭华来说,打仗不打仗都无所谓了。甚至连秦少熙的生死,她都可以不再关注,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就是小世子! 在她心里,小世子应该是被人劫持走了,还活着的。 如果小世子不幸遇害,那……,她要就杀了秦少熙和叶娉婷!现在唯一支撑她的,就是心中的怨恨,反倒显得格外精神。 最近一直都有努力吃饭,调养身体,就是为了报仇! “你有什么打算吗?”云寒问道。 “去京城。”昭华平静回答。 “去京城做什么?”云寒不理解,诧异道:“我还想着,你会去沧州寻找小世子的下落。或者,回苏州找你舅舅一家,过上安定的生活。” “找?我怎么找?”昭华冷笑,“别说世子出了事,就是活着,我也不可能找的到。至于说去苏州,呵呵,我现在去了苏州,不是害了舅舅一家吗?我这样的人,剩下这辈子就注定孤苦伶仃了。” “那你去京城又能做什么呢?”云寒还是不理解。 昭华不打算说出她和九皇子的过往,只是道:“去京城找一个故人,也许他能帮忙找到小世子的下落。” 另一则,说不定小世子就是被九皇子劫持走的,无论如何都需要去一趟。 云寒并不太清楚她的过往,也无法替她做主,只能同意,“好,你想好了日子,我去找镖局的人安排,护送你到京城。”语气顿了顿,“直到你和朋友见了面,安顿好,我自己再回来就行了。” “多谢你了。”昭华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认真道:“这些日子,要不是遇到了你,有你和小六的照顾,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如果说,你非要坚持以前是我救了你,那你这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过了。” 云寒摇摇头,“不用说这些。” “我也没什么报答你的,今后……,到底怎样更是难说。”昭华微笑道:“之前的银子应该还能剩一下,你拿着,就当时我的感谢了。你别嫌弃,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我……,我们在京城一别,应该不会再见了。” 云寒一直默不作声。 他是看出来了,昭华这次去京城不是什么好事,找的人估摸也不是好人,她可能会以自己为条件,要求对方找回小世子。 说不清什么,心里一种淡淡的不是滋味儿。 他抬眼,看着面前平静无波的昭华,她静静坐在那里,有一种天生的端庄秀丽,以及温柔似水的气度。哪怕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事,换做别的女人,很有可能都活不下去了。她却有一种蒲柳般的韧劲儿,仍旧活着,并且打起精神要去报仇。 她善良、温柔,又大方,还有冷静坚定,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了。 可惜命运不公啊。 “怎么了?”昭华微笑看着他,“我有什么话说得不对吗?哦,你不用担心,我去京城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对方说这些。 仿佛两人的关系是不合适的。 但是不说吧,又好像愧对了云寒一直以来的关心。这些日子,她一直和云寒、小六在一起生活,要是忽略她的事,仿佛像是一家子在平静生活。 最后,还是云寒打破了沉默,“我先陪你去京城看看,到时候再说吧。”他起身,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我去做饭了。” 昭华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悄然来临。 之前昭华的首饰都送去了当铺,而九皇子早就吩咐了人,在昭华失踪的附近到处打听,还特别提点了,凡是有可疑的人物,或者典当铺突如其来的贵重首饰,都要禀明。因为他猜着昭华无处安顿,多半是要典当东西换银子的,结果还真的猜中了。 九皇子的人一直在附近州县各种打听,典当铺啊,客栈啊,一直不停的搜寻。 要不是云寒给昭华租了小院儿,是三个人在一起,和单身女子的信息不符,估摸昭华早就被找到了。只是现在,昭华的首饰也被九皇子的人买下,包括其他典当铺的首饰,一并送去京城,交到了九皇子的手里。 九皇子虽然不认识昭华的发钗,但是一看那六尾凤钗,乃是王妃规格,顿时就大惊失色的叫人,“这个一份首饰是哪里找来的?” 下人回道:“这份是延庆县送来的。” “延庆?!”九皇子失声道:“是了,肯定是她!” 昭华就是在延庆县出的事,下落不明。 现在有了这份王妃规格的首饰,加上地点对得上,肯定就是她的首饰了。因此立刻吩咐下人,“赶紧去查,是谁把这份首饰送来典当的?一旦查到,立即把所有可以女子给抓了,直接送到京城。” “是。”下人应声而去。 九皇子静静的走到窗边,看着蓝天白云,轻声呢喃道:“昭华,是你吧?为什么要藏起来呢?你来了,我回好好待你,还有你的孩子。” 他相信,只要有小世子在手,昭华肯定会妥协的。 特别是现在,秦少熙迎娶了叶娉婷,还弄得小世子下落不明。昭华的心里,肯定恨透了秦少熙和叶娉婷,再为了小世子,也只有他这条路可以选了。 九皇子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他派的人很快到了延庆县,找到了典当铺的掌柜,那掌柜一听是九皇子的人,吓得什么都说了,“是一个很体面的夫人来典当的,不过那天很奇怪,身边还跟了一个乞丐,帮着她杀价,最后画押当了死当。” “乞丐?”侍卫统领听得直皱眉,“这乞丐是人贩子?”心下暗道糟糕,乞丐该不会拿了东西,再把人给卖了吧。 那可怎么像九皇子交差啊。 “不是人贩子。”典当铺掌柜解释道:“那乞丐,是我们这里乞丐们的头子,倒是没有把那夫人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夫人被乞丐威胁,反正看起来两人有商有量的,就把东西都给当了。” “乞丐人呢?” “就在城西最末尾的街上住着。”掌柜继续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乞丐带着一个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了那位夫人的护院和丫头,住了好些日子了。” “乞丐叫什么名字?” “云寒。” “走,带我们过去认人。” “哎?”掌柜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在对方带着刀子的份上,不愿意也得愿意,只能硬着头皮领路,“走,几位军爷这边请。” 九皇子的侍卫们一路疾行。 也是赶巧,正好昭华吃了饭说出去逛逛。一则消消食,二则要准备去京城的东西,就和云寒一起出了门。结果刚走了没多远,进了一家点心铺子,就听见街面上吵吵闹闹,众人都纷纷围观议论。 昭华本来没留意,结果听见别人议论什么,“天呐!快看啊,外头的军爷们,说是九皇子殿下的人呢。” “乖乖,这可了不得。”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热闹起来。 昭华则是好似被雷劈了。 她身体僵硬,手上拿着一块点心站着不动,弄得掌柜问她,“姑娘,这点心你到底是买啊?还是不买啊?” 云寒果断的接了话,“买,来二斤。” 等到点心包好,付了钱,立即拖着昭华匆匆出门。当然不是回去,而是七拐八拐的去了一个僻静处,方才问道:“九皇子殿下怎么会找你?!难道他想用你要挟秦少熙?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燕王妃了。” 昭华抿嘴不言。 云寒的眼光在她脸上打转,恍然明白了什么,“你去京城要找的那个故人,就是九皇子殿下,对不对?” 昭华没有隐瞒,淡淡道:“是他。” “可是你……”云寒想不通他们有什么联系,但是话一出口,又觉得不该问别人这些私密事,因而改口问道:“那你是希望被九皇子找到呢?还是不希望被他找到?” 昭华有些茫然。 她也说不好,现在是直接自报门户跟着走,还是再考虑考虑?虽然找寻小世子的下落很着急,可是一想到真的要有求于九皇子,还是犹豫纠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玉佩 找九皇子帮忙,无疑是把自己卖给了魔鬼。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无人可求,无枝可依了啊。 昭华心中悲从中来,但是现在没空放纵情绪,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惊心道:“不好!小六还在家里,要是被九皇子的人抓走了,可怎么办啊?” 云寒目光闪烁了下,迟疑道:“小六在不在家,还不好说,她这会儿平时都溜出去玩了。再说,即便她在家,和你的身份也对不上,应该无碍。”心下却在拒绝她那句,小六还在家里,家里……,她已经把哪里当做家了。 他、和她,还有小六,算是一家人了。 昭华却是摇头,“九皇子这人行事喜怒无常,城府有很深,歹毒的主意更是不少,完全不可以常理猜测。” 云寒没有被吓到,反而问她,“这样的人,那你还要去找他?” “我……”昭华苦笑,“我还能找谁呢?谁又能帮我找到小世子,并且从沧州王那边换回来了?云寒,我找他,是因为我只能求他了啊。其实,我也不想找他,不然的话,就不会犹豫这么久了。” 云寒不说话了。 他懂,她这是被逼到了绝路。 昭华叹气道:“之前我送到当铺的那些首饰,都是王妃规格的。九皇子只要有心在这附近打听,又猜着我没钱要典当东西,所以很容易就会找到。怪我,当时太疏忽了。” “嗯。”云寒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答话,而是带着她往城外走。两人一路疾行来到一座寺庙,留下她,“城里肯定不能呆了,客栈也是不能去的,你先呆在这儿,就当时来上香的香客。你等我,我去找到小六安顿好就回来。” 昭华看着他清瘦单薄的身影,焦虑的面庞,有些不忍,“要不算了,我直接跟九皇子的人走吧。免得……,免得再把你和小六牵扯进来。” “不行!”云寒说道:“早先我不知道九皇子的为人,也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为什么还要把你送到狼窝里去?况且,你怎么知道九皇子一定会帮你,会为你找小世子?” 昭华无言以对。 是的,她不能确定。 “现在这儿等我。”云寒把她安顿好了,到底还是不放心跟了好几年的小六,飞快的回去打听消息,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昭华等了又等,等得心急如焚,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云寒。心里闪过无数种担心,难道他为了小六,和九皇子的人起争执了?打起来了?还是被抓起来了?又或者,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实在是坐不住了。 认真思考了一番,决定亲自回去看一下。就算被九皇子的人抓走,也要把云寒和小六给解救出来,……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儿。 结果刚到院子门口,就见一群人围着纷纷议论。 “哎呀!太惨了。” “就是啊,你们瞧瞧,这好好的房子都给烧光了。” “听说里面烧成了一片焦炭,什么都不剩。原先这里住着好几口,这下子,啧啧,只怕都化成灰了。” 火灾?!昭华一下子惊呆了。 云寒和小六呢?出事了?不不,不会的。 她疯了似的推开人群,不管不顾进去寻找,可是哪里找得到人?焦土一片,四周都是残垣破瓦,没有一丁点儿生的气息。 “不!”昭华一下子哭了起来。 是她,是她害了云寒和小六!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早就去找九皇子,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可以接受,大不了一死!可是,不应该牵连别人去死啊。 昭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泪水滴落,像是雨点一样搭在焦土飞灰里面。 慢慢的,一枚洁白的玉佩渐渐露了出来。 昭华红着眼圈儿,伸手轻轻拣起,看着手上的玉佩哭得更伤心了。 这是云寒的贴身玉佩! 云寒,小六,你们在哪儿?是逃走了吗?还是……,还是,她看着满目黑漆漆的焦土,想象其中一份就是他们,顿时伤心欲绝。 可惜不管她怎么哭,云寒和小六都不会回来了。 昭华哭到实在是哭不动了,眼泪也流干净了,方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客栈。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是房子被烧掉了,九皇子的人死了心,并没有继续守在宅院附近,并没有人出来为难她。 她回了客栈,看着云寒的玉佩傻傻发呆,心下悔恨滔天。 这么些天,云寒对她的好、对她的细心照顾,以及不求回报的付出,她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就让他生死不明了。 即便现场没有云寒的尸体,他没有死,那也肯定是被九皇子的人抓住了。指不定,受着什么样的折磨、痛苦,而且逃不掉。 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昭华的心很痛,但是眼泪已经彻底哭完了。 她辗转难眠的翻了半夜,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睡着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晴光大好,眼睛却还是肿肿的,用冷水敷了好久才消退。下楼随便吃了点,然后结账走人,找到镖局直接要求出发! 幸好镖局的钱之前云寒就付了。 昭华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子,不然还不能去呢。 本来她想直接去找九皇子的人,但是九皇子的人并不在城内,也不知道是不是返回了京城,反正找不到。没办法,只能按照原先的镖局计划进行。她想过了,如果九皇子的目的是要抓她,那么云寒和小六应该就还没死,也许还能救回他们。 所以,京城之行势在必行。 昭华跟着镖局的人,一路疾行。 因为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所以走了三天行程便到了。镖局的人把她送进了京城,便算是完事儿,自行返回。昭华则抬头看着京城大门,故地重游,心情是说不尽的复杂。她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去了成衣店,准备买一身干净衣裳。 其实,不换衣裳也没关系。 但是,就是本能的对九皇子身心抗拒,忍不住找借口拖延。需要努力给自己打气,给自己安慰,才能鼓足勇气去面对九皇子。 希望,云寒和小六还活着。 昭华心思纷乱无比,走到成衣店门口的时候,正好和一个人撞上,“哎哟!”,对方吃痛喊了一声,不满道:“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 “不好意思。”昭华本能的息事宁人。 对方是一个穿着体面的贵妇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伶牙利嘴的丫头,一个上前帮腔道:“就是!走路不会看着人啊?要是撞坏了我们夫人,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对不起。”昭华连连道歉,她一个孤身女子实在不想惹事。 “你……”那贵妇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视线在昭华的身上流连,忽地看到了她腰间的玉佩,不由一把抓住,“这是从那儿来的?让我瞧瞧!” “不行!”昭华不能的一把夺回,后退道:“夫人,方才我撞着你了,是我不对。但这玉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恕不能割爱了。” “让我看看。”贵妇人坚持,目光很是执着坚定。 昭华连连摇头,却不防被旁边的丫头一把抓住玉佩,扯了下来,“来拿吧你!夫人只是看看,难道会白要了不成?看上了,自然会给你银子买下的。” 昭华摇头,“多少银子我都不卖!还给我。” “你别急,我只是看看。”贵妇人安慰了她一句,拿着玉佩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又对着阳光看了好几遍,忽然潸然泪下,“是!就是,就是这款玉佩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亲人 昭华吃惊的看着对方,觉得莫名其妙,只是道:“夫人,劳烦把玉佩还给我。这……,我说过了,真的不卖!” “不卖!不卖!”贵妇人一改之前的高高在上,反而变得十分好说话,带着眼泪强挤了一个笑容,“可怜见的,你都长这么大了。” 昭华更是一头雾水。 “没错,没错。”贵妇人拉着她细细的打量,一边看,一边点头,“你这通身的高贵气派,清冷的气质,和我那死去姐姐、姐夫,完全就是一家子人啊。” “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吧?”昭华苦笑,趁她分神之际,一把拿回了玉佩,便要匆匆往外走,“不好意思,恕我先告辞了。” “孩子!你别走。”贵妇人急忙提着裙子追了出去。 丫头和婆子们,一部分忙着搀扶她,一部分忙着把昭华给拦住。其中一个大丫头,看起来身份很是体面的,直接抓住了昭华,说道:“姑娘,我们主子是郑国夫人,你且听她把话说完,好吗?” 语气虽然客气,但是动作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昭华皱眉,“行,说完就让我走。” 郑国妇人含泪道:“十几年前,我那姐夫和姐姐不幸蒙冤,结果全家发配漠北。半路上遇到一帮贼人做歹,害了他们,一双儿女却是不知下落。” 昭华吃惊道:“你是觉得,我是你姐姐的女儿?不,夫人,你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郑国夫人坚持道:“是你!你身上带着的这块玉佩,是当年两个孩子满月,我亲自送给你们姐弟的,绝对不会认错!” 昭华怔住了。 这么说,是云寒的身世有问题。 “好孩子,你就是雪儿啊!”郑国夫人哽咽道。 大丫头却是不放心,担心自家主子认错了人,因而道:“夫人,也可能是玉佩流落,不一定就是这位小姐的呢。”又问昭华,“你可还记得家里的事?从小又是在哪里长大?身边都有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咄咄逼人。 昭华心思千回百转,她的本意自然是不愿意冒认云寒的姐妹,但是若是认了,是不是就能让郑国夫人把云寒救出来?不,恐怕不行。 她根本不知道云寒和他的姐妹,倒是几岁走失的,万一对质露馅儿了,岂不弄巧成拙?可是要怎么办,才能让郑国夫人去救云寒呢? 如果,云寒的确是玉佩的主人。 “你说话啊,姑娘。”大丫头催促道。 “不得无礼!”郑国夫人反而恼火,喝斥丫头,“谁允许你对表小姐这么不客气的?赶紧给表小姐赔罪!” 丫头委屈的不行,但还是服从命令,“对不住,是我冒犯了。” 言语间,却依旧没有承认昭华的身份。 “这块玉佩是我丈夫的。”昭华决定曲线救国,她没有信心冒充云寒的姐妹,但是和云寒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看得出来,云寒对她多少是有些情意的,至少不会让她难堪。更不用说,她是为了救他,这样权宜之计想来他会理解。 当然了,这一切都得他活着才行。 “你丈夫的?”郑国夫人吃惊道:“那你丈夫是……,你……,也对,这个年纪也该娶妻嫁人了。” “我丈夫名叫云寒。”昭华决定赌一把,也许还能挽救云寒的生命。 “啊?没错!”郑国夫人惊呼道:“这就是我那小外甥的名字!” 昭华心下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这块玉佩是他贴身带的,因为有事,他就把玉佩交给了我,然后……”说着,眼泪便不自禁的滚落,带出情真意切的伤心,“没想到,他就出了事。” “出事?出了是什么事?”郑国夫人担心问道。 “一言难尽。”昭华不打算在街上说九皇子的大名,含泪哽咽道:“我没法子了,才找了镖局把我送到京城,想要找寻他的下落。” “寒儿来了京城?”郑国夫人急了,拉起她的手,“走!我们上马车再说。” “我……”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郑国夫人急忙解释,“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是我郑国夫人带走了你,大家都可以作证。” 昭华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九皇子哪里是个火坑,咬咬牙,为了营救云寒也就只能听命上去了。等上了马车,方才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京城,也许是,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郑国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住。 昭华忽地给她跪下,红着眼圈儿道:“夫人,求你,帮我找到他,救他。至于他是不是你姐姐的孩子,你也要亲眼见了,才知道对不对?求你救他一命。” “到底出什么事了?”郑国夫人脸色焦急的问道。 昭华原本就长得端庄大方,即便哭着,也是透着一股子高雅气度,让人很难不相信她说的话。她的眼圈儿红红的,更是说明了她的伤心绝不掺假,“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只知道那天,九皇子殿下派人过来搜寻,然后……,他就不见了。” “九皇子?”郑国夫人吃惊不小,“你们怎么会惹上九皇子殿下呢?还有,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生活的?你……,是谁家的女儿?” 昭华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道:“相公的身份不体面,我……,我是偷偷和他跑出来的,家门实在不想再提起,免得羞辱了。” 她不能说自己是陆昭华,否则稍微一查,就会穿帮。 “不体面?私奔?”郑国夫人没有感到怀疑,也没有生气,反而伤心,“我就知道,可怜了两个孩子,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艰难。” “夫人,求你救救相公。”昭华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楚楚可怜,“他虽然穷,但是对我是很好的,我……,我希望他还好好的活着。” 等救出了云寒,他又有了郑国夫人照顾,以后便不用担忧了。 也算是,对他这些天照顾她的报答吧。 云寒,你一定要活着啊。 昭华在心里默默的期盼,想着只要云寒活着,只要郑国夫人把他给救了出来,到时候她就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再找九皇子,心中也无任何挂念。 如果小世子能找回来,那么就顺从九皇子的意愿,听他一辈子。反正秦少熙已经有了叶娉婷,恩恩爱爱,不需要她再去碍眼了。 如果找不到小世子,那她……,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这一世,活得太累了。 “夫人,到了。”马车外,丫头喊道。 “走。”郑国夫人一手牵起了昭华,努力笑道:“别哭了,我们先进屋熟悉一下。云寒的事情慢慢说,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多谢夫人。”昭华扶着她下了马车,很有规矩。 郑国夫人不免对她更喜爱了几分。 亲手拉着她进了后院,又摒退了所有下人,关了门,方才正色说道:“现在没人,你把话详细的跟我说说。云寒他,究竟怎么不体面了。” 昭华低眉道:“他是一个乞丐。” “啊?!”郑国夫人震惊的回不了神,目瞪口呆看着她,“寒儿若是乞丐,你……,我瞧着你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怎么会跟了他?” 昭华回道:“有一次,我出门遇到一个乞丐,他受了伤,正好挡着了我的马车,下人便要打他出气。我觉得他好可怜,便拦住了下人,相公便说这是我救了他一命。后来,我的父亲把我许配非人,我便去附近庙里散心。” 她的话,真真假假都有。 郑国夫人听起来反倒合情合理。 “却不料,我在半路遇到了劫匪,下人们死的死、跑的跑,我也只能拼命的逃。因为流落在外,又是举目无亲,只觉得再也活不下去了。正好阴差阳错遇到了相公,是他救了我,照顾我,打消了我的死念。” 说到此处,昭华苦涩的抬起头,“夫人,你想必明白,像我这样身份小姐,流落在外是不能再回家的了。所以,我觉得既然不能回家,相公人又很好,就干脆和他过一辈子吧。只可惜,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拜堂成亲,就……” 她又忍不住落泪起来。 一则难过,二则是为了演戏显得伤心,引起对方的同情。 果然,郑国夫人也听着红了眼圈儿,“好孩子,多亏你不嫌弃寒儿,想必他也是真心感念你的好。”伤感了一阵,又问:“后来呢?怎么又惹上了九皇子殿下?都告诉我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隐瞒 昭华当然没法说出实情,摇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只隐约听相公说了几句,说是惹上了大麻烦,但是却没有跟我细说。出事的那天,九皇子殿下的人赫赫扬扬的,全城都知道了。” “后来呢?” “原本我和相公都在外头逛街,本不该有事的。可是相公从小收留了一个小丫头,唤做小六,应该是当妹妹对待的,很有几分感情。相公放心不下小六,就把我送到了寺庙,然后他说回去瞧瞧,结果……” “结果怎么了?”郑国夫人紧张问道。 “结果我等到天黑,都不见他回来,实在是忍不住就回去了。”昭华一面说,一面擦了擦眼泪,“等我回去,家里已经是一片废墟,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相公和小六都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这……” “所以,我就想着,也许是九皇子的人抓走了相公和小六,打算来京城找寻。”昭华缓缓平静情绪,长舒了一口气,“也许,还能找到他们。” “傻丫头。”郑国夫人听得心疼极了。 在她看来,昭华真是一个心里善良又坚强的女子。不仅以小姐之尊委身云寒,还能千里迢迢的来寻亲,换作一般女子肯定做不到。 只是……,这样的身份在她看来感人,别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郑国夫人沉思片刻,说道:“你放心,既然有我在,寒儿的事情就管定了。只是你和寒儿的过往,在京城里就不要说了,免得惹人非议。” 云寒是乞丐,媳妇儿是私奔的大小姐,肯定会惹来流言蜚语。 “这样吧。”郑国夫人正色道:“有些事,不能什么都说。以后外人若问,就说是在一家清贫人家长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亲。现如今是来京城寻亲的,不料路上遇到劫匪,所以寒儿跟你走散了。” 昭华乃是千金小姐出身,一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却迟疑道:“好,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不会乱说其他的。” 郑国夫人微笑,“你还别说,你跟雪儿长得挺像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错认了。或许这就是夫妻相,你和寒儿天天在一起,自然神态像他,看起来也就挺像雪儿的了。”说着,叹了一口气,“按理说,寒儿不可能和雪儿分开。既然你没有见过雪儿,多半就是小时候没有养大,已经不在人世了。” 昭华摇摇头,“不仅没有见过,也一直没有听相公说过。” “罢了。”郑国夫人擦了擦眼泪,“也许,雪儿只是和寒儿走散了,再说吧。眼下既然知道了寒儿的下落,就先找他,一定要把他平平安安找回来。” 昭华点头,“那就太感谢夫人了。” “别叫我夫人,往后叫我姨母。”郑国夫人露出慈爱的笑容,一脸怜惜的看着她,“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云寒,就是他的妻子,我的外甥媳妇。” “这……”昭华心虚,谎言越撒越大了。 “叫我姨母。”郑国夫人坚持道。 “是,姨母。”昭华没办法却圆谎,只能先叫着,想着只要救出了云寒就离开,跟郑国夫人也就没关系了。 郑国夫人心情好了不少,拉起她,“正好我的院子后面不远,有一座单独的小院子,离我近,而且又干净清幽。这就让丫头们收拾了,腾出来给你住。走,咱们先去看看,你想要添点什么?只管说了。” 昭华忙道:“不用如此麻烦。” “不麻烦。”郑国夫人拍拍她的手,温柔道:“将来寒儿回来了,你们一起住,我再也不会让你们离开了。” 昭华只能微笑,“好。” 郑国夫人一边带着她看宅院,一边吩咐下人,“等国公爷回来了,过来说一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带着昭华私下介绍,“这个院子叫葳蕤园,原先是我的大女儿所住,她出嫁以后就空出来了。” 昭华轻轻点头。 她环顾了一圈,郑国公府修得十分宽阔,但是葳蕤园却显得精致小巧。看得出来,郑国夫人对女儿很是心疼,样样布置齐全,而且女儿出嫁以后还打扫干净。似乎,随时等着女儿回来住。 昭华忍不住想到,如果云寒的姐姐还活着,这一切待遇就是她的了。 还有云寒,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呢? 想着想着,不免又想到了儿子,心口更是猛地一痛!此刻回首,这一路走来,从最开始被云柔卖掉就开始错了。 若非云柔,她又怎么会认识秦少熙和九皇子?又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别的吃苦受罪也罢了。可是孩子,还在襁褓里的小世子,想想就觉得心酸,忍不住又要落泪了。 郑国夫人见她眼圈儿红红的,还以为是因为云寒,再想不到眼前这位女子,竟然是前任燕王妃!反而劝道:“你别担心,只要云寒还活着在京城,我就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昭华还是担心,“九皇子不是好惹的。” “呵呵。”郑国夫人冷笑,“郑国公府乃是数代的纯臣,九皇子别说还没登基,就连太子都不是,将来的事且说不准呢。这种时候,他正是要争取大臣们态度的关键时机,绝对不会得罪郑国公府的,这事儿你不用担心。” “好,那就好。”昭华温柔的点点头。 郑国夫人领着她一路往前走,进了小院子,指着旁边的一丛芭蕉说道:“这里原本是一丛湘妃竹,我觉得眼泪汪汪的竹子,不适合年轻姑娘,就让人换了芭蕉。年轻姑娘家,正应该人比花娇嘛。” 昭华听了微笑,“夫人真是有心。” “叫我姨母。” “姨母。” “放心好了。”郑国夫人又拍拍她的手,和蔼说道:“你既然嫁给了云寒,又跟着他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的。” 昭华心里微微一暖。 这世上,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可惜她和云寒不是夫妻,也不能做夫妻,将来还是要孤独离开的。于是,她就更加珍惜眼前的美好,主动拉紧了郑国夫人的手臂,使出在长辈面前讨好的乖巧本事,“往后有姨母疼我,自然……,就和我娘活着一样了。” “你娘已经过世了?” “嗯。”昭华眼神微微黯然,但是却没有纠结太久,毕竟云柔已经死了,“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我爹娶了继母,若不然……,我也不会流落在外了。” 郑国夫人是常年在后宅混的,一听,就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可怜见的。这世上,都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别难过了,往后姨母疼你。” “我也会好好孝顺姨母的。”昭华柔顺的道。 “真是乖巧。”郑国夫人越发喜欢她了。 眼前的姑娘美丽大方、端庄贤淑,怎么看都是大家小姐出身,又如此知书达理,还难得的不嫌弃落魄的云寒,简直是千里挑一啊。 正在心下感慨,就有小丫头过来回报,“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好。”郑国夫人拉着昭华,往前一边走,一边道:“走,我们去看看你姨父。别怕,他是一个性子很好的人,对姑娘更是客气。” “有姨母在,我不怕。”昭华微笑道。 “小嘴儿真甜。”郑国夫人带着她去了书房,一进门,便激动地说道:“国公爷,我找到寒儿了!” “寒儿?”郑国公微微吃惊,“你是说,你姐姐的那对龙凤胎?”忍不住打量昭华,“莫非这就是雪儿?像,真像啊。” “听我细说。”郑国夫人先把下人们撵了,再关上门,方才介绍道:“这是……,瞧我,这么半天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昭华回道:“我叫林如玉。” 姓林,跟着母亲姓,其实好过跟着那个没良心的爹。 “如玉啊。”郑国夫人笑得很开心,与丈夫说道:“她是寒儿的媳妇,瞧瞧,是不是又大方又漂亮,人还温柔,嘴也甜,我一看她就欢喜的不得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质问 “寒儿的媳妇?”郑国公惊讶道。 “是啊。”郑国夫人温柔的看着昭华,介绍起来,“这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孩子,回头再慢慢细说,你先认识就行了。我已经安排了丫头婆子,让伺候如玉住在葳蕤园,往后就当咱们的亲闺女疼。” 郑国公点点头,“好,不过我想和你细谈谈。” 昭华知道对方怀疑她的来历,要跟郑国夫人单独说话,因而识趣道:“你们先聊,我回去看看院子收拾好了没有?先告辞了。” 郑国夫人点头,“好,叫人送你回去。” 昭华福了福,转身就告辞了。 郑国公关上门,问道:“夫人,你怎么……,从哪儿找来这个姑娘的?你怎么知道她是寒儿的媳妇?” “你看这个。”郑国夫人把玉佩递了过去,哽咽道:“这是我当年,我给姐姐的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店铺号,以及花纹都是我定制的,绝对不会认错。” 郑国公拿起玉佩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没错,就是当年那块儿。”不由疑惑,“那寒儿呢?还有雪儿呢?怎么之间这位……,如玉姑娘。” “我可怜的寒儿啊。”郑国夫人一语未了,便是泪下。 她抽抽搭搭的,断断续续的,好半天才把云寒的遭遇给说完了。然后紧紧抓住郑国公的袖子,哽咽道:“国公爷,你一定要救救寒儿啊!” “寒儿惹上了九皇子?!”郑国公吃惊万分。 “是啊。”郑国夫人哭着摇头,“寒儿媳妇,哦,也就是如玉,她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说,前几天听寒儿提了一两句,说是惹上了麻烦。没过几天,九皇子的人就把寒儿给……,呜呜,现在生死不明啊。” 郑国公冷静了片刻,劝道:“你别急,如果云寒真的是被九皇子殿下抓走了,又是这般大费周章,那么他人应该没事。你想想看,要是九皇子想杀了云寒,何必如此折腾?直接找个杀手便完事儿了。” “这……”听起来虽然不太舒服,但郑国夫人不得不承认,丈夫的话有道理,心里渐渐安定不少,“那依你的意思,寒儿还在九皇子的手里活着?” “如果寒儿媳妇说的是实情,就应该如此。”郑国公脸色凝重,微微皱眉,“只是我不明白,寒儿一介落难之人,怎么能惊的九皇子殿下如此大动干戈?只怕……,寒儿媳妇并没有说实话。” 郑国夫人愣了愣,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觉得寒儿媳妇没有全说实话。不过她一个孤身女子能来京城,还打算去找寒儿,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我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很关心寒儿的。” “有没有可能,她是故意带着玉佩找你演戏?”郑国公问道。 “应该不会。”郑国夫人摇摇头,“她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没找我。是我偶然在店里遇到了她,然后把她带了回来。” “万一,是她提前打听到了你的下落呢?” “我今儿是临时起意出门的啊。”郑国夫人不同意这番说词,然后又退步道:“即便她真有什么目的,咱们只要找到了寒儿,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嗯。”郑国公颔首道:“好,先找到寒儿再说。” 蓝天白云之下的另一处,九皇子府。 九皇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六,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冷声笑道:“还是不知道燕王妃的下落?你要是死活不肯说,那也行,继续每天挨抽十鞭。如果扛不住,死了,那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小六奄奄一息,喘气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你就是打死我,也……”话还没有说完,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下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回道:“还有气儿。” 九皇子嫌弃的皱眉,“用人参吊着她的命,不许死了!” 下人应道:“是。” 九皇子心情很是不好。 他看得出来,小六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昭华的下落。不然的话,一个小姑娘忍不了这种折磨的,况且,她和昭华又是非亲非故。 那要怎么办?昭华到底去了哪儿? 九皇子不仅暴躁起来。 不过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一派矜贵儒雅。翠竹前,他穿了一袭白衣胜雪的长袍,看着天蓝白云,轻声呢喃,“昭华,不论上天入地,我都一定要找到你!你是逃不掉的!” “九皇子殿下。”一名下人走了过来,传话道:“郑国公过来拜访。” “郑国公?”九皇子瞬间回神,脸色严肃,“快把郑国公请进来。哦不……,我亲自出去迎接,这样才不失礼。” 不怪他如此纡尊降贵的重视,实在是郑国公的权势太大,连皇子都要忌惮几分。 第一代郑国公,和本朝第一位马背天子,乃是拜把子兄弟的交情。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然后一起拉旗打天下,生死过命,赐封郑国公爵位世代永传。 本朝的唯一一位啊。 九皇子虽然得皇帝的圣眷,但并还不是太子,还有其他皇子虎视眈眈,所以,要是能争取到郑国公的支持,那对他的将来是很大的一份助力。 郑国公见到九皇子亲自出来,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笑道:“打扰了。”便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跟着一起去了内厅。 九皇子等着丫头们上了茶,便撵退众人。 郑国公开门见山道:“今儿来,是有一件事要打扰殿下。” 九皇子微笑,“国公请讲。” “是这样的。”郑国公按照昭华的意思,整件事都不提她,“我的夫人,她的姐姐和姐夫,在十几年前不幸双双亡故,内里缘由大家都知道,我就不细说了。但是,他们夫妻还留下一对孩子。” “嗯,国公是想让我帮忙找孩子?”九皇子问道。 “不用找。”郑国公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了过去,“这就是我那外甥的画像,你把他还给我便是了。” 九皇子看了画像,吃惊道:“这是从何说起?我从来没有见过此人,更不知道谁是你的外甥,要怎么还给你呢。” “殿下,你居然说你不知道?”郑国公有些生气了。 九皇子不由一脸苦笑,“郑国公,我敬你是个长辈,亲自出去迎接你。但是你说话,好歹也要讲点道理吧。平白无故的,就拿出这么一张画想来找我要人,我怎么给啊?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见过此人,否则……” “不用发誓。”郑国公就算面子再大,也不敢让皇子发誓赌咒的,皱眉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你不是在延庆抓了一个人吗?那个人就是画像上这位,我的外甥。” 九皇子脑子转了转,惊诧道:“国公的意思,你的外甥是延庆的一位乞丐?” 郑国公皱眉,“我那外甥是受了一些苦,但不怪他,都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所以才会颠沛流离。现如今,我和夫人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自然就要把他找回去,往后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 九皇子大概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当即吩咐人,“去,把那个小六带过来。” 郑国公有些不解,但是没有做声。 小六跟快被人带了过来。 不过已经传了新的赶紧衣服,还洗了脸,梳了头,因为伤痕都在身上,这样一打扮根本就看不出来。小六被人抬在椅子里面,满脸憔悴,一动不动像是要断气了。 九皇子指着小六,说道:“国公爷,我的确是让人去延庆找人了。但是,并没有找打你的外甥,只找到这个小姑娘,你可以当面问他。” 第一百六十章 质问 “人都这样了,还怎么问?!”郑国公怒道。 “国公别上火。”九皇子微微一笑,“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的外甥,跟他更是没有任何过节。之所以找他,是因为他私自窝藏了一位女眷,所以……,哎,没办法,找不到你的外甥,就只好问这位姑娘了。” “你这是问?”郑国公冷笑,“别以为你们打人不打脸,我就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肯定没少受你们折磨!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也如此毒辣。” “既然国公心疼这位姑娘,想来多半是和你外甥有旧,那就带回去,慢慢的用温柔办法询问,或许会有好消息呢。”九皇子一派大方的道。 反正小六用过好多种刑罚,都没用,应该是真不知道消息。 郑国公十分生气,但是却不好对九皇子说太多重话,只能喝斥下人,“赶紧找一张藤条椅来,小心点儿,别再磕着碰着了。还有,椅子让找一床被子铺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九皇子扫了下人们一眼,“赶紧去。” 下人们这才一溜烟儿的跑去了。 九皇子笑道:“国公,这个小丫头我让你带走。至于你的外甥,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也没见过。但是这丫头应该认识你外甥,兴许她不对我说,会对你说,你带回去慢慢的问吧。” “告辞了。”郑国公大袖一甩,让人抬着小六径直离去。 “国公慢走。”九皇子笑着送了几步,等郑国公一行人走远了,笑容退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当即吩咐道:“派人盯紧了郑国公府的动向,凡是外出的,找人的,一律都不能放过!记得,加派人手,一条线索都不能断!” “是,奴才领命。” 九皇子慢慢舒了一口气。 奇怪,难道那个叫云寒的乞丐,真的是郑国夫人的外甥?这种巧合也罢了,奇怪的是,郑国公怎么知道小六在这儿呢?是刚好去找云寒的人,瞧见了?还是过后打听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比如说,和昭华有关。 九皇子摇摇头,不可能,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昭华和郑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关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真是……,哎,想她想得走火入魔了。 郑国公将小六带了回去。 昭华一见便是大惊,“小六!你这是怎么了?” 小六原本一直木呆呆的,见了她,眼睛猛地一亮,顿时就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我、我还以为……,我活不成了。” “没事了,没事了。”昭华轻轻搂着她,安慰道。 “呜呜呜。”小六这么多年所受的惊吓、委屈、痛苦,以及折磨,全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昭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痛痛快快哭了个够,然后又让郑国夫人请了大夫,给小六检查伤势。 大夫瞧了瞧小六的手臂,说道:“都是鞭子抽的,皮肉伤,倒是没有大碍,只不过要吃些苦头了。我开一份金疮药,每日涂抹,等到结疤掉落就好了。另外,再开一副补气的方子调理,多加休息静养。” “好,都记下了。”昭华坐在床边,陪着小六。 郑国夫人问道:“这就是寒儿收留的那个小丫头?为了找她,所以……”忍不住焦急起来,“姑娘,寒儿去哪儿了?” 小六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又看看昭华。 “你别怕。”昭华解释道:“这位是你大哥的姨母,京城里的郑国夫人,旁边那位救你的人是郑国公,他们都不会伤害你的。” “嗯。”小六茫然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下意识的抓住了昭华的袖子。 “寒儿去哪儿了?”郑国夫人又问。 “小六,说啊。”昭华催促道。 “我不知道。”小六眼含热泪轻轻摇头,哽咽道:“那天街面上很吵,我在家无聊就搬了梯子看热闹,结果看到一群人来砸门。吓得我,我……,就赶紧从梯子上头翻墙过去,直接跑掉了。” “后来呢?” “呜呜,我害怕极了。”小六哭道:“可是我又担心,你和大哥不知道消息,再被人给抓住了。所以,我就想着回去通风报信。我……,我去破庙换了一身乞丐装,摸黑了脸,悄悄的溜回去。结果、结果……,就看见宅院被人放火给烧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昭华失望极了。 “呜呜,我真的不知道!”小六忍不住又哭了,“可是我说,九皇子殿下却不相信,每天都让人用鞭子抽我,呜呜……,疼死我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郑国夫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像是没了力气。 “夫人。”郑国公安慰她道:“依我看,兴许那火就是寒儿放的。你想想看,九皇子的人是负责抓寒儿的,烧房子做什么?而且寒儿应该不在九皇子哪儿,若是在,也没道理刑讯逼问小六姑娘了。” “你是说,寒儿平安离开了吗?”郑国夫人眼里升起一抹希望。 “应该是的。”郑国公点头道。 “那寒儿去了哪里呢?”郑国夫人红着眼圈儿,还是很伤感,“再说,这只是你的一种推测罢了。万一,是寒儿跟九皇子的人起了争执,或者……,哎,我的心里好乱啊。” “夫人,我们出去说话。”郑国公拉了她一把,看向昭华和小六,“你们在里面好生歇息,小六姑娘先养好伤,且放心住着吧。” 郑国夫人被他拉了出去,因为走得急,不由莫名其妙的烦躁,“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不让我把话说完,就拉人。” “夫人啊。”郑国公将她拉倒僻静处,一声叹息,“你是不知道啊。按照九皇子的意思,他根本就不认识寒儿,更没有什么过节。他说,之所以找到寒儿和小六,都是因为一位女眷的关系。虽然他没有明说,也没有描述,但我猜……,这位女眷多半就是寒儿媳妇,那位林如玉姑娘。” “啊?!”郑国夫人还没有转过弯儿来,“什么意思?九皇子殿下看上寒儿媳妇了?这成何体统?!简直荒唐!” “夫人,我看事情只怕不那么简单。”郑国公摇头道:“那个小六也罢了,的确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样子,被寒儿收留,也是有可能的。可是那个林如玉,她口口声声说是寒儿的媳妇,我看却是未必。” “怎么未必了?” “你想想,林如玉那举止和言谈气度,像是小地方的姑娘吗?我瞧着,她的身份和气度都不凡,只怕……,怕是九皇子殿下的逃妾!如果是这样,那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九皇子殿下会兴师动众,去延庆找人了。” “这……”郑国夫人先是吃惊,继而摇头,“不会的!我看啊,没准儿是九皇子色欲熏心、厚颜无耻,看着寒儿媳妇长得漂亮,所以就将向抢了。” “哎,夫人。”郑国公拉着她在连廊椅子上坐下,慢慢道:“九皇子殿下是龙子凤孙,生在京城,长在京城,长大了也不可能离开京城。怎么会去延庆县,看上寒儿的媳妇?这不合逻辑啊。” “怎么不可能?”郑国夫人甚是喜欢昭华,不愿意相信她是一个骗子,是什么九皇子殿下的逃妾,分辩道:“之前九皇子殿下和燕王打仗,不就出京城去了吗?” “夫人!”郑国公哭笑不得,“打仗的时候,你觉得九皇子殿下还有心情调戏女人?好吧,就算他需要女人,一声令下,多少女人找不到啊。” “我不管!”郑国夫人笃定道:“在没有找到寒儿之前,没有寒儿亲口发话,我觉得不准你送走林如玉!你送走了她,就是要了她的性命啊!万一她的的确确是寒儿媳妇呢?到时候,你要我怎么跟寒儿交待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郑国公一向和妻子感情很好,赶紧退让,“我也没说要把林如玉送走啊。就是觉得,她的身份可能未必是真的,咱们留心点儿,别让她再把大家都给骗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亲戚 郑国夫人听了不高兴,“那你倒是说说,如玉骗了我们什么?是我强行拉她回来,又是她找到了小六,确认了寒儿的消息,怎么就说到骗字上头了?骗你钱了,还是骗你房子了?你这人说话,怎地如此戳人心呢。” “好了,我的夫人。”郑国公举手投降,“怪我,不该说这么重的话。你也别急,我不是说如玉是个骗子,而是担心她的身份有问题,会给家里惹来麻烦。” “凭他什么麻烦,就凭着如玉千真万确有了寒儿的消息,那就是我的大恩人!”郑国夫人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你是怕给你惹麻烦,所以不待见。可是你也不想想,当年我姐姐和姐夫是怎么保全你,保全郑国公府的?说句伤人的话,现如今郑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是用我姐姐、姐夫的命换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郑国公见妻子眼睛都急红了,不敢再说,免得把妻子给气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哄劝,“你放心,就让如玉和小六好好的住着,绝对不会怠慢了她们。” “谁敢?!”郑国夫人斩钉截铁的道。 “不敢,不敢。”郑国公赶紧道。 屋子里,昭华正在细细安抚小六,“别怕,咱们应该暂时安全了。郑国公府的势力非常大,九皇子不会为了你,跟郑国公府作对的。” “那你呢?”小六担心的问。 “九皇子不知道我,还有……”昭华压低了声音,“在国公和夫人面前,你可千万不要说漏了嘴,不然我们俩就危险了。我跟国公夫人撒了个谎,说是云寒的媳妇儿……” “媳妇儿!”小六拔高了声调,一起身,就扯得伤口疼痛躺了下去。她焦急的看着昭华,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味道,“你怎么能,说自己是老大的媳妇儿呢?” “不然我怎么说?才能让郑国夫人愿意帮我?又肯救你出来?”昭华反问道。 “可是,那也不妥啊。” 昭华早就看出来了,小六对云寒有一种隐晦的情意,少女心事嘛。她的心早就被风霜侵蚀的麻木了,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小六,我是有丈夫有儿子的人,不会真的跟云寒有什么瓜葛了。我只是借口暂住一下,等有了云寒的下落,你留下,我会自己离开的。” 小六紧张的眼神渐渐缓解,浮出愧疚,“对不住,刚才我说话太冲了。” “你好好歇着吧。”昭华根本不把这点小麻烦放在心上,交待完了小六,便一个人推门出去。正巧看到郑国夫人过来,上前打招呼道:“姨母。” “小六睡了?”郑国夫人问道。 “嗯,她需要多休息。”昭华陪着她往外面走,看起来是怕打扰小六休息,实际上是想让小六缓解一下,免得等下说漏了嘴。一边走,一边问道:“我的事,有没有给国公爷添困惑?其实我想过了,只要等相公有了消息,我就……,就和他搬出去住。” “你这孩子,真是敏感又细心。”郑国夫人感慨道。 “我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昭华淡淡笑道。 “我知道你懂事,别担心,有姨母护着你,没有人会把你撵出去的。”郑国夫人言之凿凿的保证道:“当年要不是我姐姐和姐夫保护国公府,国公府早就……,所以说,云寒的父母是郑国公府的大恩人!恩人之子,又是亲外甥,岂能薄待?天理也不容。” 昭华听了这番话,淡淡笑道:“姨母,这话你还是不要跟国公爷多说了,免得伤了夫妻间的和气。我想,国公爷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才会不顾九皇子殿下那边的麻烦,去打听相公的消息,这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若是总说什么国公府欠了云家,只怕国公爷,还有府上其他人听了,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反倒不美了。” 郑国夫人怔了怔,“谁?谁会不满?” “除了你,谁都会的。”昭华目光清澈的看着她,微笑道:“夫人,恩情不恩情的,得是亲身经历过的人,还得要有良心,才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普通人,比如像我这样的,要是我娘说什么谁是大恩人,要林家全家报答,我想,我不会觉得应该去报答,反倒会觉得对方挟恩图报,太过小气了。” 郑国夫人顿时语塞了。 昭华淡淡道:“姨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因为我和小六、还有相公,再让风平浪静的国公府不安宁,那便是我们的罪过了。” 郑国夫人静默了一下,“好,我明白你的意思。” 昭华微笑不语。 郑国夫人往前走了几步,换了神色,“说起来,你的两位表姐和表妹都已出嫁,家里只有你大哥大嫂一家子,还有两个小闺女。走,我领你过去认识认识,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好啊。”昭华并没有拒绝。 她看得出来,郑国夫人一直牵挂着云寒、云雪,急需要表达一份关爱。因此也就顺着对方的意思,表演一番亲人相聚,也不用管对方喜欢不喜欢,反正她不会长住,将来悄悄地离开便是了。 郑国夫人领着她去了上房,吩咐丫头,“去把老大媳妇叫来。”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少妇。上色明紫色的绣花衣服,配着深紫色的中衣,下面却是一袭杏黄色的撒花裙子,看起来端庄又不是华丽。搭配她那容长脸面,白净的皮肤,倒也有几分秀丽姿色。 她一进门,便先甜甜笑道:“娘,你找我有事。” 郑国夫人笑道:“坐下说话。” 大奶奶却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吃惊的看着昭华,眼前的女子实在太叫人惊艳了!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儿,端庄大方的气度,明明只是穿了一袭浅淡的衣衫,却因为色如黛、明眸皓齿,肌肤白皙如玉,透出一种璀璨光华。 昭华见对方吃惊的看着自己,不由担心道:“大奶奶,你怎么了?是我不妥当吗?” 没想到,她这一问对方更加着急了,“娘!是不是因为我三年都没有生儿子,所以、所以就……,就给大爷找了一个小星啊。” “胡说什么呢?!”郑国夫人赶忙喝斥,“什么小星大星的?我是那种不吭声,就突然给儿子塞通房的婆婆吗?你真是糊涂了。” 大奶奶被骂了,反倒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我想多了啊。” “你是想太多了。”郑国夫人有点生气,解释道:“这是我的外甥媳妇林如玉,看你瞎编排,倒叫如玉不好意思了。” “外甥媳妇?”大奶奶听得云山雾里的,不明所以。 “是啊。”郑国夫人没有说云寒失踪,而是稍微遮掩了下,“原本如玉是和寒儿一起上京城来偷亲的,寒儿临时有事要晚几天才到,如玉就先来了。” 大奶奶眼珠子转了转,惊讶道:“娘,你是说云家的表弟吗?” “对对对。”郑国夫人忙道:“就是你云家的表弟,云寒。”说着,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儿,“这么多年了,我可算是把姐姐的孩子找到了。” “是弟妹啊。”大奶奶已经放松了心情,笑盈盈道:“看我刚才冒冒失失的,倒是把你给冤枉了。”又劝婆婆,“既然表弟和表弟媳都找到了,又来了,娘你就别伤心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昭华也道:“是啊,姨母你别难过了。” 郑国夫人怎么能不难过?云寒还没有找到呢。 只是当着儿媳妇又不能说太多,只能先忍了忍眼泪,强撑微笑,“是啊,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一家子骨肉要团聚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宴席 昭华和小六在郑国公府安定下来。 但是,一直都没有云寒的消息。 时间一晃,转眼过了小半个月,正好赶上郑国公的五十大寿,整个国公府都忙碌起来。下人们忙着搬花盆的,挂红绸的,里里外外到处都装点一新。 昭华想了想,亲手给郑国公做了一双靴子。 她知道郑国公怀疑她,对她有顾忌,虽然一双鞋子不能讨好郑国公,但是至少做个面子情,也算是给郑国夫人一点回报。郑国夫人为了她,不惜和郑国公争吵,平时对她更是千疼万爱的,实在是难以报答啊。 其实,昭华在郑国公府生活的挺好的。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真的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只是她并非云寒的妻子,而她还有一个牵挂的孩子,这种想法,最终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走,宴席要开始了。”小六进来说道。 小六的伤都是皮肉伤,她年轻,加上郑国公府找了名医良药,很快便痊愈了。只是身上还有一些疤痕没有褪尽,但也不是大问题,过几个月自然就消褪了。 至于云寒,她倒是不太担心。 说是,“大哥一直都是江湖上混的人,什么刀光剑影没见过?什么坑蒙拐骗没做过?既然火场里没有大哥的遗体,那大哥就肯定是跑掉了。” 昭华听她这么说,也宽心了不少。 “跟你说啊。”小六一脸激动的神色,眼睛亮亮的,“我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这么重要的宴席,哎……,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昭华微笑道:“会有的。” 小六哼道:“他当然有了。”看郑国夫人对她们都这么好,对云寒肯定更好,只是又忍不住叹气,“你说,老大这是去哪儿了啊?我们窝在郑国公府,他又不知道,就算在京城也没法找啊。” 昭华沉吟道:“嗯,这是一个问题。” 她一路思考着,被小六拉扯着不停往前走。冷不丁儿的,听见前面有人说话,声音很是讨好,“殿下,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处荷塘,开得甚好。” 紧接着,昭华就听到了九皇子的声音,“好啊。” 她顿时如遭雷劈! 怎么会?九皇子怎么会在郑国公府?哦,对了,今天是郑国公的生辰,九皇子过来道贺也是有可能的。 不好!昭华当即转身就走。 九皇子刚刚走到门口,看见对面一个婀娜蹁跹的女子背影,莫名觉得一阵熟悉!正要上前细看,那女子却拉扯着一个小丫头,匆匆走掉了。 郑大公子上前道:“殿下,怎么了?” 九皇子指着前面的女子背影,急促问道:“刚才过去那个鹅黄色的背影,那个女子,是府里的什么人?” 郑大公子往前看了看,摇头道:“不认识。”抓了路边一个扫地的小丫头问话,“知道刚才是谁走过去了吗?” 小丫头回道:“是夫人的外甥媳妇。” “外甥媳妇?”郑大公子皱皱眉,转而对九皇子笑道:“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前些日子,有个外地来的亲戚投奔,说是我姨母的儿子和儿媳。我那表弟还没到,表弟媳是女眷我也不方便单独相见,所以没认出来。” “前些日子来投奔的表弟媳?”九皇子把这话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是啊。”郑大公子没有明白过来,反倒猜疑,难道九皇子看上了表弟媳妇?不能够啊,刚才连面都没有看清楚,这是唱的哪一出相思记啊。 九皇子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难道真的是昭华?时间上几乎完全吻合啊!但是,昭华怎么会是郑国夫人的外甥媳妇呢?这又对不上了。 外甥!啊!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个云寒,既然是郑国夫人的嫡亲外甥,昭华会不会……,会不会假装成云寒的媳妇儿,留在了郑国公府?还有刚才,那个女子身边的小丫头,分明就是之前的小六! 而延庆传来的消息,昭华是和云寒、小六一起生活的。 是她!多半就是她了。 九皇子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像是烈火,熊熊燃烧快要把他烧掉了。 “殿下?殿下?”郑大公子连着喊了两声,面露疑惑。 “哦,没事。”九皇子勾起嘴角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解释道:“方才那个女子背影,看着很像我一个死去的小妾,一时间,有些伤怀罢了。” “呃……”郑大公子有些尴尬,为了化解这份尴尬,只好开了个玩笑,“可惜了,这是我的表弟媳,实在是不能帮得上殿下。若是府里的丫头,长得像殿下死去的小妾,那就直接送给殿下了。” “哈哈哈。”九皇子朗声大笑,仿佛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十分亲昵的拍拍对方的肩,“走吧,该去给国公拜寿了。” 郑大公子笑道:“我爹一定乐坏了。” 九皇子嘴角微微一翘,心道,郑国公见了他怕是高兴不起来。那个云寒,对郑国公和郑国夫人很要紧的样子,有的撕罗了。 另一头,昭华心跳不已的回了屋子。 小六则是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办?怎么办?九皇子殿下来国公府了!”她害怕的抓住昭华的袖子,呜咽道:“我不会再被九皇子殿下给抓走吧。” “他不是来找你的。”昭华安抚了一句,然后道:“小六,等下的宴席咱们先别去了。就说,就说你身子不适,我留下来照顾你。” “好好好!我不去!”小六连忙答应道。 昭华试图躲开九皇子的追捕,九皇子却不肯放过她。一面和郑大公子谈笑风生,一面去见了郑国公,酒过三巡,便吩咐心腹下人,“去我书房,找到多宝格第三层的匣子,黑漆带梅花纹的,速速取来。” 那里面,有一张他为昭华画得小像。 下人麻溜的去了。 九皇子继续再宴席上吃喝,言谈风趣,甚至连郑国公都对他刮目相看,一时间席上的气氛热烈非常。九皇子似乎很是高兴,不免连着多喝了几杯,然后便道:“不行了,头晕乎乎的难受,想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郑大公子忙道:“我陪殿下去安置休息。” 九皇子没有拒绝,到了房间,对郑大公子说道:“前几日我有些咳嗽,方才让人回去那雪津丹了。等下奴才回来,让送到这边来。” 郑大公子笑道:“偏生是药,不敢随便给殿下乱用。等下王府的下人回来,立马就让人把丸药送过来,殿下且放心休息吧。” “好。”九皇子笑得很是客气。 “先不打扰殿下了。”郑大公子告辞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屋子里面一片幽静。 没多久,王府的下人取了匣子送来。 九皇子独自打开匣子,看着上面昭华的小像出神,画中人长得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坐在一丛花团锦簇的繁花里面,却是人比花娇。她那温柔的眼神,端庄的气度,是让他日思夜想忘不掉的啊。 九皇子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王府的下人立即进来,“殿下,有事吩咐?” 九皇子淡淡道:“去刚才那个花园,把在那儿遇到的扫地丫头叫来。”他闭上眼睛,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 小丫头很快带到。 九皇子一脸和颜悦色的样子,“我让你认一个认,不管对错,都给你一锭金子。”说着,让王府下人把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金灿灿的,闪着诱人的光芒。 小丫头眼馋的看着金子,又惶恐道:“殿下,我认得人不太多。” “这个……”九皇子把小像推了过去,一派温文尔雅,神态温和道:“你瞧瞧,若是你认出了画上面的人,金子就是你的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公开 小丫头一听就眼睛凉了,赶紧凑过去看,“哎!我认得、认得,就是刚才,刚才殿下见过的那位云夫人,我们夫人的外甥媳妇儿。” 尽管有了猜测,但是当事情被亲口证实的时候,九皇子还是情不自禁的一抖,旋即很快平静,微笑道:“是吗?那你可能是认错人了,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小妾的画像。” “不不!我没有认错,绝对没有!”小丫头以为金子快要没了,急得不行,“真的就是云夫人!那眉眼和长相绝对不会错的,我记性可好了。” “胡说!”九皇子脸色转冷,“我的小妾,怎么会是别人的夫人?我看你,胡说八道是不想活了。” 小丫头顿时吓得跪了,“我、我……”也不敢再想金子的事儿,都快要哭了。 “好了,别怕。”九皇子微笑道:“兴许,是我的小妾长得很云夫人很像,甚至是一模一样,所以你才会认错了。” 小丫头哭丧着脸,连连点头,“是是,长得像,奴婢认错了。” “金子拿着。”九皇子忽然又和颜悦色,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记住!今儿你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你,你更没有看过什么画像,懂了吗?” 小丫头到底是在豪门里混的,立刻明白了,“是,奴婢懂了。” 九皇子淡淡笑道:“你要是不懂,以后就没有你这个人了。” “…………”小丫头吓出了一身冷汗,硬着头皮,磕了头跪安出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吓得腿软可的,穿过假山门的时候,竟然踩滑摔了一跤! 后宅的消息传得最快,很快就有人议论了。 甚至就连昭华,原本躲在后宅陪着小六,都听见门外丫头们议论了。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八卦起来都很有劲儿,“坠儿也是倒霉,好好的,大喜的日子竟然摔倒了。管事妈妈知道以后很不高兴,坠儿又哭哭啼啼的,说疼得厉害,就让她回去养病了。” “坠儿马上就有机会升三等丫头的,这一走,等她回来肯定没位置了。” “是啊,一个萝卜一个坑。” 外面议论纷纷,昭华却是听得心惊,“坠儿?”她想起来了,朝着小六问道:“今儿我们差点撞上九皇子的时候,旁边那个扫地的丫头,是不是叫坠儿?” 小六想了想,脸色渐渐惨白,“好像是……”她的声音里带出哭腔,“怎么办?九皇子不会是找坠儿问了话,然后要弄死她,才会受伤,再……,再出去弄死吧。” 昭华的心里也是乱乱的,但她还是尽力安慰小六,“应该不是这样的。九皇子要处置小六办法多得是,用不着这么动静大,肯定可以做的悄无声息。”但是不管怎么劝说小六,她心里都清楚,九皇子多半是认出她了。 小六焦急道:“怎么办啊?怎么办?” 昭华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避不开,那就正面应对了吧。” 小六惊呼,“正面?应对?你是疯了吗?” “小六,你想想看,我们现在躲是躲不掉了。”昭华冷静的分析,徐徐道:“而且,越是躲藏,越是会让九皇子抓住破绽,还会让郑国公府的人怀疑,说不定,郑国公会趁着夫人不在,把我们给撵出去。” “啊?!” “所以,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我是夫人的外甥媳妇,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如果后面九皇子再说认识我,说我是谁,别人反而会觉得他居心叵测。比如说,看上了我的美貌之类,舆论肯定对他不利!更何况,他轻易不敢明着得罪郑国公府。” “这……”小六听得似懂非懂。 昭华已经想明白了,做决定了。 她走到妆台边,找了一支三尾凤钗戴在头上,抿了抿鬓角,“小六,我既然已经被九皇子发现了,就不能再这么躲,更不可能逃。只要我公开的身份是郑国夫人的外甥媳妇,九皇子就没有理由来找我,懂吗?除了他不愿意得罪郑国公府,更重要的是,他肯定不愿意被流言蜚语攻击,被对手借机弹劾。” 小六总算明白点了,“你是说,九皇子在京城有很多敌人。只要九皇子落上调戏良家妇女的罪名,就算是假的,敌人也会把事儿弄成真的一样,他惹不起这个麻烦。” 昭华笑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而此刻,外面早就热闹成了一团儿。 郑国夫人朝丫头问道:“怎么回事?还不见寒儿媳妇过来。” 丫头赶紧去找人询问,片刻后,回来悄声道:“说是云夫人的表妹有些不舒服,刚才又折回去了。” 郑国夫人皱眉,“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我还等着把寒儿媳妇介绍给大家认识,错过了就今儿,下一次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丫头为难道:“要不……,我再去瞧瞧情况?” 郑国夫人不悦道:“不用瞧了。既然是小六姑娘身体不舒服,那就让人服侍着,再请大夫过去诊脉。寒儿媳妇又不是丫头,难道还要一直跟着服侍不成?让她先过来吧。” 正说着,就见昭华盛装丽服的过来了。 郑国夫人当即露出小脸,“如玉啊,正说你呢,可算是来了。” “对不住,姨母。”昭华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歉意道:“方才小六不舒服,她又一个人有些害怕,我就陪了会儿,所以来迟了。” “不急,不急。”郑国夫人对她很是客气,拉着在身边坐下,说道:“我已经让丫头去找大夫了,小六那边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多谢姨母。”昭华乖巧的道谢。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郑国夫人指着面前的一对姐妹,笑道:“这是你大表姐和小表妹,你二表姐嫁到了外省,没有回来。” 昭华赶紧起身,“见过大表姐、二表姐。” 郑元娘笑道:“刚才就听娘一直说,说是表弟媳妇如何如何标致,如何如何温柔,现在一见果然没有夸大,真是又漂亮又温柔啊。” 郑三娘掩面一笑,“大姐,吃醋了吧?” “去你的。”郑元娘推了妹妹一下,“我是做姐姐的,吃什么醋?倒是你,平日里就爱在娘面前撒娇卖痴的,不过是仗着自己小罢了。现如今,娘有了新疼爱的人了,你呀,就往一边儿站吧。” “哈哈,讨厌。”郑三娘和姐姐笑成了一团儿。 昭华只做腼腆的样子,微笑不语。 郑夫人笑道:“看着连个泼猴儿,我就说了,你们那……,一点儿都比不上如玉娴静,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呢。” 昭华可不敢得罪郑家姐妹,忙道:“我就是最笨不会说话,所以只好闷闷的。不像大表姐和小表妹,嘴甜活泼,这样才讨人喜欢呢。” “好了,不用替她们遮挡了。”郑国夫人笑着接话,又指着旁边的公卿豪门夫人,逐一给昭华介绍,同时也是介绍昭华,“这是我姐姐的儿媳妇,我唯一的外甥媳妇儿,特别的柔顺娴静,又听话,又孝顺,真是一个难得的姑娘。” 众女眷自然都要附和,夸道:“是啊,跟天仙儿似的。” “不怪郑国夫人夸她的外甥媳妇儿,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再加上温柔似水,那更是千里挑一的难得了。” “哎哟哟,要不是人家已经嫁了,你这是要带回去做儿媳妇吧。” “哈哈,正是如此啊。” 众女眷你说我笑的凑趣儿,气氛十分热闹。 昭华像新媳妇儿似的,一直温柔的低头,不言语。但是别人说到她的时候,始终保持礼貌的微笑,注视的目光,态度不卑不亢很是大方。 ----的确无可挑剔。 郑元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心中十分疑惑,按照母亲说的,表弟父母双亡流落在外,怎么会娶到这样天仙似的大家闺秀呢?这个表弟媳妇的来历实在太古怪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公主 最最蹊跷的是,表弟一直都没有现身。 郑元娘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但是看着母亲对表弟媳的态度,又是那般爱护、真切,加上现在宾客众多不便说,只能先忍下了。 郑三娘见姐姐走神,撒娇道:“哎呀,好热呀,姐姐陪我去换身衣服吧。” “谁让你一直不安生?走吧。”郑元娘拉着妹妹离席,两姐妹走到偏僻无人出,方才说起体己话,“三妹,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林如玉古怪?” “也?大姐和我想的一样了。”郑三娘道。 “可是怎么办?”郑元娘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叹气道:“当年姨父姨母的死,一直是娘心中的一块病。现如今,有了表弟的消息,娘自然比谁都要热切开心,要把这些年的愧疚之情,都偿还给表弟。” “可是也没见着那个表哥啊。”郑三娘嘟哝道。 “就是这点奇怪啊。”郑元娘摇摇头,“更奇怪的是,原本这么大的一件事,娘应该早点通知我们,居然一直没说。今儿回来猛地知道这事儿,根本没个头绪。偏生现在到处都是宾客们,不好问话,只能等宴席结束再说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见对面走来赫赫扬扬一群人。 郑元娘眼睛尖,当即道:“像是来了什么贵客,过去瞧瞧。” 郑三娘跟着一起过去。 对面领头的是一位年轻贵气的姑娘,打扮的端庄大气,头上珠钗摇曳,身上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烁,一看就是天之骄女。 郑元娘看清楚了对方,大吃一惊,“六公主?哦,给六公主请安。” 六公主是九皇子的同母妹妹,年纪相仿,长相也很相似,笑盈盈的客套道:“元娘不用多礼,你我从小就认识的了。哦,还有三娘啊,怎么不见二娘?” 郑三娘回道:“二姐外省太远了,又才生了孩子,所以这次没赶回来。” 六公主便很随意的拉起了家常,说起自己晚到,“原本一早就起来的,不料想,刚要出门,孩子就吐奶了。折腾了好一阵子,一身奶味儿,又换了身衣服,结果到这儿就有些晚了。不过我瞧着时间,应该还能赶得上午饭。” “赶得上,赶得上。”郑三娘活泼的笑道:“要是赶不上啊,也专门给六公主做一桌,开小灶更好吃呢。” 郑元娘笑嗔道:“胡说八道。” 六公主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跟着笑了一阵,“我就喜欢三娘这般活泼讨喜的,多可爱的小妹妹,叫人疼。等下见了郑国夫人,一定要好生夸夸。” 郑元娘和郑三娘都笑,陪着她走。 到了前面,郑国夫人瞧见了六公主,十分意外。因为今儿,六公主根本就没说要来,怎么突然来了?莫非和九皇子有关联?但是不便细想,很快缓和过来笑道:“不知道六公主大驾光临,倒是有失远迎了。” 众女眷都纷纷站起来,要行礼。 “不用客套。”六公主很好说话的样子,笑着道:“是我来迟了,反而惊动的大家都不安生,且坐下说话吧。” 众女眷自然要奉承几句,什么公主真是客气,公主好谦和之类。 昭华则是面色平静,心里波澜起伏,她不相信六公主是真的来迟了。这种宴席,要来就要准时到,要么就不来,哪有半路来迟一说。真来迟了,直接说身体不适不来便是了。 她是公主,谁还敢追究她不成?呵呵,只怕今儿来者不善。 ----是九皇子派她来的吧。 这位六公主身量娇小,显得格外玲珑别致,但是一身贵气,身上的气场却是不容忽视。坐在人堆里,一眼看去就是主角儿,众星捧月的那个月。也难怪了,听说皇帝盛宠皇贵妃娘娘,又有九皇子这么一个厉害的哥哥,自然威风了。 昭华在悄悄地打量六公主。 而六公主,一边跟人说这话,一边也在打量着昭华。 一个能让狡猾如狐的哥哥心心念念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儿呢?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在心中勾勒了不少样子。但是万万没想到,昭华竟然是如此端庄大方、明艳无双,根本看不出有半丝邪气。 也不知道哥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得到她。 六公主对九皇子这个哥哥心生抱怨,但是却不敢当面说他,更不敢不遵从他的吩咐,因为她很清楚哥哥的性子,----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虽然她是九皇子的亲妹妹,九皇子不会对她如何为难,但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却只能顺着哥哥了。 她看着昭华,明知道她是前任的燕王妃,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了。但是看起来,竟然还是一副少女的身材,肌肤也是水嫩柔滑,长长的远山眉,漂亮的丹凤眼,不论哪个角度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美得惊人啊! 也难怪了,不这样,恐怕不会让哥哥魂牵梦萦的。 六公主一边说笑,一边状若无意的朝郑国夫人问道:“这位……,怎么从前没有见过啊?瞧着怪眼生的,是你娘家的亲戚吗?” 郑国夫人笑道:“是啊,我姐姐的儿媳妇,我的外甥媳妇如玉。” “哦。”六公主笑着夸道:“真是好生标致。” 昭华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行了礼,“多谢六公主抬爱,不敢当。”她的视线,根本就没有任何回避,从头到尾都很是平静。 六公主看在眼里,不由得惊讶对方的镇定自若,真有几分能耐呢、 但是她在心里笑了笑,顺口搭起话来,“我瞧着如玉姑娘秀丽温婉,不像我们北方女子这般浓眉大眼的,想必是南方人吧。” 昭华回道:“公主好眼里,我是苏州那边的人。” 反正对六公主隐瞒也没啥用,该说啥说啥,但就不承认身份便是了。 “苏州可是好地方呀。”六公主似乎很感兴趣,话匣子都打开了,“我以前在书上看到对江南的描画,心里就十分向往。可惜啊,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亲自去一去。今儿既然凑巧遇到了如玉姑娘,不如讲讲苏州的景致,也让我们这些人过过瘾。” 昭华依旧落落大方,微笑道:“好啊,只要众位夫人不嫌弃我说得干巴巴,没有什么滋味儿就行。”说着,便介绍起了拙政园、狮子林,还有千古名寺寒山寺等等,春天景致如何秀美,夏天荷花如何娇艳,秋有黄叶,冬有雪景,每一样都说得绘声绘色。 众女眷原本只是附和六公主的,结果都听入了迷。 昭华说了小半个时辰,口都干了。 郑国夫人心疼她,打断道:“差不多到饭点儿了,先不说了。”起身招呼众人,“大家肯定都饿了,去吃饭,今儿我让人准备好些精致的菜呢。” 众人都笑,“夫人这是心疼外甥媳妇儿了。” 一行人去了吃饭的厅堂。 为首的,自然是六公主和郑国夫人,其次是一些豪门夫人。昭华则和郑家姐妹走在了一起,作为晚辈在后头跟着,这是礼数。当然了,她也根本不想和六公主多说话,只不过是应付撑着罢了。 偏生吃饭的时候,又是和六公主一张桌子吃饭。 好在大户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宴席上倒是说话不多。只不过,等着酒席吃完去看戏曲的时候,六公主又道:“如玉姑娘,我们一般大小的年纪,坐过来说说罢。方才你说苏州的事儿,我还没听够呢。” 她是公主,昭华当然不能赖着不去。 况且,六公主便是今儿说不成,回头也得找机会再说,干脆顺势坐了过去。一脸笑盈盈的表情,说道:“今儿我可是有福气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确认 六公主便拉起了家常,说着闲篇。 很快,戏台上的戏文唱起来了。 周围顿时变得十分吵闹,轻声细语说话,几乎就不听见了。六公主趁着这份热闹,微微偏头,在昭华耳边低语了一句,“世子。” 昭华顿时身体一震! 那一瞬间,她的反应是出于本能的,完全无法掩饰。 六公主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看来哥哥好眼力,好消息,够精确的啊。居然连这女子乔装改扮成了别人的媳妇儿,都能认出来,找出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昭华,则是心乱如麻。 六公主什么意思?是说九皇子已经找到了小世子吗?还是只是诓她?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如果九皇子真的找到了小世子,那么就证明小世子还活着!还活着……,她有些控制不住的眼眶潮湿,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平缓心情。 戏台上面还是依依呀呀的,热闹非凡。 昭华摸着手上的戒指,转了转,抬头看向台上的表演,似乎刚才并没有听到六公主说的话,表情也是平静无波。既然知道小世子还活着,又知道九皇子会用小世子来要挟她,那就没什么好着急的。 如果九皇子是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找到小世子,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干脆耐心的看起戏来。 六公主也没有再多说。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过来确认昭华的真是身份,既然确认了,其他的事她就不管了。不然再说下去,一直拉着昭华不放,旁人该起疑了。 接下来,风平浪静。 大家看完了戏,说了一番客套话,便慢慢散了。 六公主自然也走了。 昭华跟着郑国夫人一起回了内院,瞅着郑家姐妹都有话说,人家母女们说体己话,便借口笑道:“姨母,小六还病着,我先回去瞧瞧她。” 郑国夫人微笑点头,“好,去吧。” 等她走了,郑元娘先上前关了门,郑三娘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娘!那个如玉到底是怎么来的啊?说是表哥的媳妇,可是表哥都不在这儿,她这么一个人在咱们家啊?还有啊,我和姐姐都觉得她来历不一般,不像是普通女子。” 郑元娘关了门回来,坐下也道:“是啊,这个如玉看起来太不一般了。而且,今天六公主来的很奇怪,像是专门来找如玉的,话特别多。” 郑三娘惊呼道:“是哦,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六公主是冲着如玉去的。” “行了,你们这一惊一乍的。”郑国夫人有些不高兴,解释道:“这事儿不怪如玉,都怪娘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寒儿一直流落在外,处境……,实在是非常可怜。” 一边说,一边眼泪都掉下来了。 “娘,你怎么哭了?” “是啊,别难过了。” “你们是不知道,寒儿这些年是多可怜啊。可怜的,要到街上要饭吃,才能勉强活下来一条命,娘……,娘这心里难受啊。” “啊?要饭?”郑三娘吃惊不已。 “这……”郑元娘瞪大了眼睛,张嘴结舌,“这就更不对了。寒表弟要是乞丐,如玉那样有气度的人,怎么会嫁给他?越发匪夷所思了。” 郑国夫人叹道:“如玉的娘死得早,爹续娶,被继母给逼出来的。她是没办法了,幸亏被寒儿救了,又觉得他人好,两人这才走到了一起。”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郑元娘却仍是摇头,“如果今天六公主没来,还能相信这番说辞,但是今儿六公主的举止实在怪异,娘,这里面会不会另有蹊跷啊?不,肯定有蹊跷。” “你听我说完。”郑国夫人继续道:“寒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惹到了九皇子,所以才扯出后面的祸事。原本寒儿和如玉在延庆买了房子,已经安顿下来,还带着那个小六,结果被九皇子的人逼得差点没命,连房子都给烧了。” “啊?!” “那个小六,刚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被九皇子殿下的人给折磨的啊,真是看了都觉得疼。”郑国夫人深信昭华是好人,反倒斥责女儿们,“别疑神疑鬼的。如玉可不是自己找上门来,是我先发现了她,看到了寒儿以前的玉佩,才进府的。” 郑三娘还要再说,“可是……” “好了。”郑元娘拉了妹妹一把,悄悄捏她,“娘都说清楚了,你就别胡乱猜测了。再猜,娘不高兴,如玉知道了也不高兴啊。” 郑三娘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姐妹俩陪着母亲说了些家常里短,岔开话题,看着母亲面色疲倦了,方才告辞。两人手挽手一起出去,到了僻静处,郑元娘方道:“你没看出来啊。娘现在特别相信那个如玉,谁怀疑如玉,就跟谁急,何必跟娘争吵呢?” 郑三娘嘟哝道:“可是,也不能让娘被蒙蔽了啊。” 郑元娘却道:“放心吧,还有爹看着呢。” 郑三娘终于没有异议了,“也是。”忽地眼睛一亮,“正好你提醒我了,那我们现在去找爹吧?找他问问情况。” “你傻了?”郑元娘戳了一下妹妹的额头,好笑道:“爹现在,估摸还在跟外面的客人说话,哪有空见你?走吧,先歇着,横竖不差这一时三刻的。” 与此同时,六公主已经到了九皇子府,等候多时了。 男宾们一般要饮酒作诗,比较慢,等九皇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原本大家还要拉着他吃晚饭,他再三拒绝,方才得以脱身回来的。 六公主看着他徐徐进来,笑道:“不着急啊?” 此时正值黄昏,落日残阳好似泣血一般明艳,给天空染上一抹五彩斑斓的灿色。九皇子高大颀长的身影逆光进来,染上绚丽霞光,透出雍容华贵的王者之气。 他淡淡笑道:“我急什么?反正人都已经看住了,跑不了。” “是吗?”六公主故意道:“那哥哥可要失望了,那个林如玉……,哎呀,只怕不是哥哥要着的人呢。” “要不是啊。”九皇子笑容深刻,看着妹妹,“那我就给段玉郎送两个小妾,正好前些天有人孝敬我,如花似玉的,还是一对儿姐妹花呢。” “哥哥!”六公主忍不住跺脚娇嗔起来。 “你急不急?”九皇子笑问。 “好啦,不跟你胡说了。”六公主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那个林如玉,应该就是哥哥要找的人,我已经试探过了。” “哦?何以见得?” “我说世子的时候,明明很轻,原本镇定自若的她却抖了一下。”六公主撇撇嘴,不屑的哼道:“要是她跟小世子没有关系,岂能这般反应?而且说完之后,她好像心虚,就再也不看我了。” “行啊,今儿辛苦你了。”九皇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则确认昭华的消息,二则让昭华知道小世子在他手上,剩下的可以慢慢谋划。 六公主问道:“那个林如玉,已经当着满京城的人,郑重宣布自己是郑国夫人的外甥媳妇儿,你要是沾惹上她,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放心吧,我不会莽撞的。”九皇子云淡风轻的答道。 “你别犯傻就好。”六公主警告他。 “呵呵,我什么时候犯过傻?”九皇子一脸自信,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难道现在不是犯傻吗?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说服他,昭华是燕王妃,捏在手里总是有用的,这不算没了理智。 昭华,等我!你迟早都是我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纷乱 就在这当口儿,京城里忽然出了一件惊人的大事。 皇上新册封了一位裕亲王! 话说,本朝第一位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有一位同母兄弟,两人浴血奋战、生死过命,手足之情可谓牢不可破。皇帝登基时,便对天下人宣布,册封亲弟弟为裕亲王,并且后世子孙永袭爵位。 可是裕亲王的子孙一代代传下去,传到上一代的时候,竟然没有子嗣。所以,上一代王爷病逝后,裕亲王的爵位就一直空了出来。现如今,居然突然册封了一位裕亲王,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真是匪夷所思啊。 “听说了吗?裕亲王是老王爷当年打仗的时候,跟当地一位女子所生,因为那位女子多年前病逝,又没有告诉裕亲王真实地身份,所以才导致流落在外这么久。” “原来如此啊。” “啧啧,听说裕亲王长得风流倜傥,又是年轻俊俏,现如今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啊,个个都想要嫁给他呢。” “难道比九皇子殿下还要好?” “这你就不懂了。”一位年长的丫头说道:“九皇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皇子那么多,将来的事呀,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可是裕亲王就不同了,这个爵位板上钉钉永远世袭,嫁过去就是裕亲王妃,生的儿子就是下一任裕亲王啊。” “倒也是哦。” “都住嘴!”一位严厉的嬷嬷走了过来,训斥道:“皇室里的事,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议论的吗?你们不想活命,郑国公府还不想惹上麻烦呢?以后不许再提!” “是。”丫头们齐声应道,纷纷退下。 昭华在屋子里,也听了一大兜子的八卦。 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裕亲王再风光,跟她也没有半点关系啊。眼下她要担心的是,九皇子那边会出什么幺蛾子,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呢。 好在九皇子并没有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日子,甚是清净,小半个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昭华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孩子。只是她也清楚,除非把自己交换给九皇子,否则是没办法换回孩子的。况且,便是换了孩子,她又要把孩子安置在哪里?这件事,她暂时还没有思虑好,于是就这么拖着了。 至于秦少熙,呵呵……,权当他已经死了吧。 秦少熙娶了叶娉婷,将来自然恩恩爱爱,生儿育女,哪里还想得起她和小世子?哦,已经不能再算是世子了。 秦炼,只是她陆昭华的孩子。 不,连秦这个姓都没有必要留,那是她的炼儿。 而此刻,炼哥儿正躺在沈婉兮的怀里,摇摇晃晃的哄着入睡,“炼哥儿乖,听话,乖乖睡觉啊。睡得好,长得高,将来才能壮壮的。” 沈婉兮一辈子就盼个孩子,眼下得了这么一个白胖的大儿子,自然是疼到了心眼里,连乳娘都很少用,凡事亲力亲为。每次多照顾孩子一分,心里就踏实一分,对燕王府的愧疚也就少一分,仿佛这样就能将功赎罪了。 炼哥儿是个壮实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白白胖胖像是一个人参娃娃,特别招人喜爱。 沈婉兮把炼哥儿当做了眼珠子,心尖尖儿,连九皇子都要靠后了。毕竟对她来说,男人给的慰藉,特别是九皇子那头发丝儿似的慰藉,几乎快要忽略不计。有了孩子的对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里眼里只有孩子了。 九皇子对她原本就淡淡的,不过是因为秦少熙,故意找刺激。现如今见她一门心思扑在还在身上,也没多说,沈婉兮能把孩子照顾好也是功劳一件。至于女人,多得是女人想要往他的床上爬,排队都老长了呢。 只不过,他心里最惦记的女人却是昭华。 “还是没有回应吗?”九皇子问道。 “没有。”六公主摇摇头,发愁道:“这些日子,我跟那边联系了很多次,可是人家都是淡淡的,没有回应。我觉得,她是不是笃定小世子有利用价值,所以你不会伤害他,干脆就不着急了。” “是吗?哈哈。”九皇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说,到的确有点像是她的做派,对我了解的很清楚嘛。” “你还笑?”六公主不满意的哼道:“真不知道你哪根筋不对?非得惦记这个……,算了,难听的我不说了。但是我就不明白了,她有那点好的?只得你这么冒险费心思,而且人家还不领情,这不是……” “自找没趣儿?”九皇子勾起嘴角笑道。 其实他也说不清对昭华是什么感情,什么心绪,或许那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唯一的执念吧。又或者,他天生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要得到。别人越是不愿意,就越是要别人愿意,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先不说她了。”六公主转移了话题,正色道:“那个裕亲王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要去见一面?听说年纪和咱们差不多,随便找点打马球啊,玩女人的事儿,饮酒作乐的就能说到一起了吧。” “嗯,裕亲王是得重视。”九皇子郑重道。 六公主脸色也是凝重,说道:“我觉得这个裕亲王很奇怪,从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突然就冒了出来,真是神秘莫测啊。而且,说是在外面流落了那么多年,父皇又是怎么能确定,他就真是老王爷的血脉呢?” “父王是怎么确定的,不用你担心,这事儿肯定错不了。”九皇子笑道:“至于裕亲王的来历,不管他是怎么回事,裕亲王都是爵位世袭的大红人儿。这样的人不能不结交,倒是他喜欢什么爱好什么,还得打听打听才知道,免得弄巧成拙。” “还能是什么?”六公主不屑道:“你们男人爱的不就是权力、女人,财宝吗?总有一样会是他喜欢的。权力这事儿就别想了,他是没得再往上升的机会了、财宝嘛,倒是可以送一些。女人呢,挑几个漂亮角色的送过去便是了。” “行啊,到时候把玉郎叫来。” “叫他做什么?”六公主有些不解。 九皇子微笑道:“有些事情我做的太过了,就不合适。玉郎只是驸马,就算对豫亲王稍微迁就一些,在别人眼里,那也是应该的事儿。” 六公主冷哼道:“说白了,就是让玉郎去给你做小跟班儿呗!” “是啊。”九皇子笑了笑,看着妹妹说道:“不过你放心,玉郎做了什么我都记在心里,将来总不会亏待了他,亏待了你。要换做别人我不放心,这样的机会也不能给别人,所以你别在我这抱怨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六公主起身道:“这就回去跟他说。” 机会很快就来了。 裕亲王传话要大办一场花宴。邀请了众多皇亲贵戚,才子名士,说是刚到京城,想要结交一下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为了这场宴席,皇帝还特意赏赐了三坛美酒。如此一来,大家没兴趣去的也得去了。 毕竟就算不给裕亲王面子,也要给皇帝面子呀。 没多久,又传出了九皇子要去的消息,去的人顿时更加多了。 宴席的当天,九皇子穿了一身宛若耀眼积雪般的银白狐裘,内里亦是白袍,只是在袖口、袍角刺绣黄色夔龙纹,用以彰显他的身份矜贵。他一去,便成了整个宴席的焦点,众人都是众星捧月的围了过来。 而他,却看着对面的另外一个年轻男子,裕亲王。 仿佛……,有些面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熟人 裕亲王身量单薄修长,头上戴着金冠,不免又显得更加挺拔了几分。再加上一袭蟒纹的亲王服饰,以及俊美的五官,从容的态度,看起来颇有几分青松翠竹的味道。 只可惜,白璧微瑕。 裕亲王虽然长得十分俊俏,但是眼角下方却有一道隐隐伤痕,特别是他肤色白,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个精美的瓷瓶,在最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裂痕,叫人看着想忽略都难,感觉不舒服。 但是,也正因为这道疤痕,给他带来一种别样的阴鹜气质。 九皇子凭着第一直觉,就感到此人不是善茬儿。而更让他在意的人,按理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裕亲王,怎么会觉得对方眼熟面善呢?在哪里见过?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九皇子。”裕亲王带着微笑走了过来。 因为他是亲王身份,比九皇子还要高一阶,因此并不用再行大礼。当然了,九皇子是皇帝的儿子,他是旁支,必要的客气还是需要的。 九皇子也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客套道:“这些天,早就听说了裕亲王的大名,众人都快裕亲王人物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裕亲王微笑道:“殿下客气了。殿下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天子骄子,又难得的这般随和亲近,更是少之又少,令人十分敬佩了。” 九皇子心下微微纳罕。 这个裕亲王不是流落民间多年吗?怎么说话交际却是不含糊,见了贵人,也丝毫没有半点怯场,仿佛天生就是应该做亲王的料子。 好在宴席开始了,众人说说笑笑一起入了座。 酒过三巡,便有不少人过来敬酒。一是敬九皇子,二是就裕亲王。因为今儿裕亲王是主人,且又是新册封的,倒是先敬裕亲王的人比较多。九皇子不仅没有流露出不高兴,反而跟着一起客套,“先敬裕亲王,先敬裕亲王。” 正在热闹,九皇子就看见了一个熟人,笑道:“郑大公子,你也来了?方才人多倒是没有留意到你。”心下觉得好笑,郑国公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偏偏儿子爱钻营,整天跑到他跟前来晃悠,不停的拍马屁。 正在好笑,就听郑大公子笑道:“难为九皇子殿下还记得我,这不……,过来给你和裕亲王敬酒。”说着,举杯豪爽道:“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九皇子含笑看着对方,只是象征性举了举酒杯,没有真喝。 裕亲王倒是突然给面子了,比对之前的那些人,要客气许多,竟然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冲着郑大公子微笑点点头,“吃好,喝好。” 郑大公子顿时受宠若惊,笑道:“今儿王爷预备的酒口感醇厚、香味绵长,既然王爷开了话,等下少不得要多喝几杯了。” 裕亲王笑道:“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再抱两坛回去。” 郑大公子少不得又是一番奉承,“那就多谢了,多谢了。” 九皇子端着酒杯,看着他们两人一言一句的,忽然间福至心灵,将两人左右各多看了几眼对比,竟然发觉有几分相像。难怪之前觉得裕亲王眼熟,原来是跟郑大公子相像,这就解释的通,为什么没见过裕亲王还觉得面善了。 但是,不应该啊。 裕亲王和郑大公子八竿子打不着,没道理长得像啊。还是说,只是碰巧人有相似,两人凑巧有几分相像?不,似乎不对。 裕亲王对别人都是淡淡的,对郑大公子,却似乎格外和气一些。 九皇子本来就对来历不明的裕亲王,很是怀疑,再加上和郑大公子相像这么一团疑云,不由更加怀疑了。不过他一向心思缜密,面上丝毫不露,还是照样的谈笑风生,只得回去以后才吩咐人,“去查!查裕亲王的来历,还有郑家的隐私!” 只可惜,不论他派人怎么查,有关裕亲王的线索都是一无所获。 仿佛有人故意做了手脚,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斩断了。 郑大公子那边倒是容易查出来,下人回道:“没有别的新消息,还是有关郑国夫人的姐姐和姐夫,那一桩陈年旧闻。都说当年郑国夫人的姐姐貌美如花、国色天仙,又和夫君恩爱非常,幸福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早早收了她的性命。” “郑国夫人的姐姐怎么死的?”九皇子问道。 “很奇怪。”下人回道:“听说一直都好好的,并无病症。但是忽然一天夜里,她的夫君就在自家池塘里落水死了,紧接着,她也跟着跳了水淹死了。” “蠢货!”九皇子忍不住骂道:“哪有人无缘无故去跳水的?更别说,还是夫妻两个一起相约去跳水了,这里头必定有什么缘故!往前面查,看看郑国夫人的姐姐,在之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虽然他对郑家的事儿没兴趣,但是牵扯到裕亲王,就变得有兴趣了。 不过下人的还没有查到其他内容,秦少熙那边却是有了新消息,叶娉婷怀孕了!这个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对于九皇子来说却是大好消息。 他找到六公主把事儿一说,勾起嘴角笑道:“想个办法,让那位知道这件喜事儿。” 当天下午,昭华就知道叶娉婷怀孕的事儿。 至于六公主是怎么买通郑国府的下人,又是怎么故意传到她跟前,这些都已经懒得去追究了。她很清楚,这是九皇子故意指使的结果,想让她对秦少熙死心。呵呵……,九皇子真是多此一举,难道她还能跟秦少熙在一起吗?叶娉婷还不杀了她。 只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 秦少熙毕竟做过她的丈夫,还永远是他孩子的父亲,现如今有了新欢,有了新的孩子,怎么可能丝毫都不难受?罢了,前程往事都过去吧。 说起来,昭华和秦少熙的感情本来就不深。当初她为了秦少熙,宁愿背叛九皇子送上自己的性命,也并非是因为爱秦少熙,更多的是为了炼哥儿着想罢了。 既然秦少熙已经不要她这个燕王妃,不要炼哥儿这个世子,那就了断尘缘吧。 秦少熙是手握重兵的燕王,还有叶娉婷和整个叶家支持,她没办法去报复,又是远隔千里之外,只当世上没有这号人便是了。 至于秦少熙和九皇子之间,到底谁才是成王?谁又是败寇?这些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现在只想苟活,将来把炼哥儿带在身边,好好抚养在大成人。而她,这辈子已经起起伏伏到如此地步,活着的日子,就怎么开心怎么过吧。 也许,等云寒回来,跟他过一辈子逍遥自在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但是昭华又摇头,妄想了。 虽然之前她和云寒、小六平静生活过,但却是暂时的。云寒既然是郑国夫人的外甥,将来自然要娶名门闺秀的,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再说了,她也就是随便想想,并不是对云寒有什么感情,觉得不合适也就罢了。 “如玉。”郑国夫人忽然找了过来,笑道:“方才和元娘、三娘说话,说得热闹,准备明天去寺庙里逛逛,大家一起散散心。” “娘就坐不住,跟小孩儿似的来找你了。”郑三娘娇嗔道。 “这怎么好意思?”昭华赶紧站了起来,说道:“怎敢辛苦姨母亲自走一趟送话?便是要去寺庙,姨母派个丫头过来说一声便是了。” “要不说娘疼你呢,我都吃醋了。”郑三娘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又去拉扯郑元娘,“姐姐你说,你这心里头酸不酸?肯定和我一样。” 郑元娘只是抿嘴儿笑,不答话。 郑国夫人嗔道:“三娘这丫头,总是这么没脸没皮的。”又说起去寺庙的事儿,“听说庙里的香火十分灵验,我想着,去给菩萨上上香,保佑咱们早点找到寒哥儿。” 昭华听了这话,点头道:“嗯,心诚则灵。” 她既希望早点找到云寒,又想着找到蕴含以后不知道要去哪儿,有种左右为难。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就这么一辈子住在郑家,但……,可惜不可能。 罢了,还是希望早点找到云寒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奇 第二天,郑国公府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虽然去的主子不多,但是加上下人,还有护卫们,拉拉杂杂的,从头到尾足足占了大半条街。惹得周围的行人、小贩们,都是议论纷纷,“瞧见了没有?郑国公府的人出门,要去庙里头上香。” “好家伙,这得多少辆马车多少人啊。” “你自己数啊。” 郑国夫人心疼昭华,又怕她平时没有见过大阵仗,竟然让两个女儿一辆车,她则领着昭华共坐一辆车。出门前,惹得郑三娘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娘就知道疼如玉,现在连我和姐姐都不疼了。” 郑元娘笑道:“走吧,我和你一起说说话。” 郑国夫人也道:“是啊,你们两姐妹难得在一起,说说话正好。如玉和你们又不熟,庙里也没去过,娘且得和她说一说才知道。” “哼!娘就是偏心。”郑三娘哼哼唧唧的。 “走吧。”郑元娘拉着她上车去了。 “真是淘气。”郑国夫人笑着摇摇头,依旧带着昭华一起上了马车,和她说一些京城的风俗典故,十分慈爱,显见得真心疼爱这个外甥媳妇。 昭华也跟温顺乖巧,听一句,就微笑着点头应一句。 她心里清楚,郑国夫人对她算是爱屋及乌,特别是现在云寒没找到,所以那份想要弥补云寒的心情,都分到她身上来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很快到了寺庙。 因为郑国夫人的身份尊贵,主持方丈亲自出来迎接,穿着大红袈裟,眉毛胡子都已经雪白如素,对比之下,看起来很有几分成仙的味道。在方丈的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的沙弥,像是知客僧,一个个都长得清秀机灵。 郑国夫人下了马车,昭华小心的搀扶着她,走了上去。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行礼,上前了一步,笑容和蔼的招呼道:“今儿竟得郑国夫人亲自光临,真是让本寺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朝着知客僧抬抬手,“开路,先让郑国夫人和家眷去里面歇着,再慢慢说话。” 郑国夫人客气的还礼,微笑道:“方丈不必如此客气。方丈你是有年纪的人,又是得道的高僧,怎么能劳动你亲自出来迎接?下次啊,叫个小沙弥出来便是了。” 这座寺庙经常有贵人女眷们游玩,方丈十分会说话,“贫僧的身体还算不错,出来走动走动,陪着夫人小姐们说说话,就更好了。” 郑国夫人笑道:“我看方丈也是鹤发童颜啊。” 方丈摆摆手,“鹤发没有,白胡子倒是有一把,童颜就更没有了。” 郑三娘从马车上跳下,笑嘻嘻道:“今儿的素斋可准备好了?我就是惦记你们这里的素斋做得好,回家让人做了,总是没有这儿的味道精妙,今儿可要饱餐一顿。” “你这丫头!”郑国夫人赶紧斥道:“佛主面前,说什么饱餐不饱餐的。” 方丈笑着解围,“三小姐喜欢吃素,那是善念,说明天生就是佛缘深厚。”又看了看郑元娘,笑着招呼,“大小姐也来了啊。” 郑元娘笑道:“是啊,正想出来拜拜菩萨。” “这也是佛缘佛心啊。”方丈一面走着,一边奉承,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昭华,略带点疑惑试探道:“这位……,好像不是二小姐吧?” “哦,不是。”郑国夫人停下来介绍,笑看着昭华,“这位是我的外甥媳妇儿,娘家姓林,平时里是一个极温柔极良善的姑娘,想来也是佛缘深厚的。” 方丈点点头,看着昭华意味深长的笑,“夫人的命格贵不可言啊。” 昭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但是很快,她想起了周围还有郑家的人,又浮起微笑,“借方丈吉言,看来以后我的夫君是要发达了。”转头与郑国夫人笑,“既然方丈都这么说了,那想来夫君肯定平安,将来还要飞黄腾达呢。” 这话郑国夫人爱听,当即点头,“不错,不错,寒儿一定是个有后福的孩子。”爱怜的摩挲着她,“要不然,怎么能娶了你这样温柔贤淑的妻子。” 昭华微微一笑,低头不语。 郑元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总觉得方才昭华的举止有点怪异,像是被方丈惊吓到了。仿佛她真的有个身份极度尊贵的丈夫,莫非……,她真的和九皇子有瓜葛?越这么想,越觉得事情十之八九了。 一行人进了寺庙里面。 因为担心外面上香的香客太多,有所冲撞,故而贵客们都是安排在后面,有单独的小院可供歇息。虽然比不得豪门大宅的,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花木珑璁的,加上寺庙钟声不断萦绕,显得十分清幽。 方丈介绍道:“这还是夫人以前常来的院子,除了正厅,一共有四间厢房,足够夫人和三位小姐歇息了。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夫人只管吩咐人才是。” “好的,方丈去歇着吧。”郑国夫人是一个扶贫怜弱的人,可不想让老方丈一直作陪,客套了几句,便让下人把方丈送走了。 其余人等,各回各的房间稍作歇息。 昭华分到了一间清幽的禅房。 刚才上山的时候,走了好一段山路,曲曲折折,爬坡上坎的,的确是有些累了。她打量了下房间的环境,青花瓷的花瓶,有了年代的鎏金铜炉,一切都显得很是清幽淡雅。只是在椅子上,放了暗红色的坐垫透出几分喜气,看起来像是迎客专用的,料子也是上乘。 这种寺庙,说白了,就是让太太小姐们出来散心的。 昭华笑着摇摇头,就着热水洗了一把脸,然后重新补了脂粉,画了淡淡的妆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镜子里的人长眉入鬓,凤眼朱唇,陪着身上的金钗玉簪,怎么看都是一朵刚刚绽放的娇花。 却可惜,眼睛里面没有多少生机了。 昭华有时候觉得,一辈子,两辈子,似乎早就经历看穿了。她想,她的心,应该很难再起什么波澜,还真的挺适合青灯古佛的。不知怎地,有了一人逛逛寺庙的礼佛之心,便随手拿了一件孔雀绿的披风,裹上出去了。 按照规矩,先去郑国夫人那边打了招呼,“就在后面逛逛,一会儿回来。” 郑国夫人只当她是新鲜,点头道:“行,别走远了。”还特意打发一个小丫头跟上,是以前来过这寺庙的,熟门熟路,免得昭华等下走丢了。 昭华道了谢,自己心懒懒的往后面闲走。 寺庙里面处处清幽,沿着鹅卵石的小路一直走,又肯定不会迷路,因此连路都不用看就这么走。走着、走着,忽地听到前面一阵小溪流的声音,淙淙作响,不由顺着声音走了过去,想要瞧瞧水景。 果然,前面一段竹林溪水的景致。 昭华觉得心情不错,不免带出几分少女是的淘气,提着裙子走过去,弯腰伸手鞠了一捧水,往前洒着玩儿。吓得身后丫头慌道:“表姑娘,小心,仔细栽在溪水里头……”像是话没说完,就突兀的停住了。 怎么回事?昭华诧异的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量修长如玉的年轻男子,穿着蟒纹长袍,带着金冠,俊美的容貌在阳光下烁烁生辉。那长长的剑眉、挺直的鼻,精致无暇的五官,以及不合时宜的带了一道疤痕,----不是云寒,又是谁?云寒! 昭华惊喜万分,轻呼道:“你……,你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啊。” 云寒微笑道:“是啊,我还活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见面 昭华急急道:“你去哪儿了?那场大火……” “不着急,回头慢慢再说。”云寒似乎比以前更加稳重了,轻轻拍她的肩,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方才继续道:“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你竟然到了郑国公府,还把小六也接过去了。” “是啊,我们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呢。” “嗯。”云寒心里微微一暖,看着她的目光就更柔和了,“其实,我早些日子就到了京城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深居简出,所以也不知道你来了京城的消息。后来还是去九皇子府打听,得知小六,又听说被郑国公府接走,才知道了你。” “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昭华也放下心来。 “你担心我?”云寒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苗闪烁,不过一闪而逝,很快又掩饰住了。没等昭华回答,又赶紧说道:“对了,我们以前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 他的话未说完,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昭华惊吓道。 竹林后面,跑过来一群宫装侍卫,见了云寒便齐声道:“见过裕亲王殿下。”一个个抱拳垂首,态度简直恭谨无比。 昭华不由瞠目结舌,看着云寒,“你……” 云寒朝她轻轻摆手示意别多说,转头对侍卫们道:“本王想和这位姑娘单独说会儿话,没事的,你们都退下吧。” “是。”侍卫们什么都没有问,就退下了。 等侍卫们走远了,昭华朝瞪大眼睛问道:“你……,你怎么变成裕亲王了?哦,就是皇上新册封的那个裕亲王,竟然……,竟然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明白了。”她忍不住问道:“那你……,不对啊,郑国夫人说,你是她姐姐的亲生儿子。” 云寒勾起嘴角,点点头,“我的确她姐姐的亲生儿子。” “你知道了?”昭华吃惊,继而更加不解,“既然你是郑国夫人的外甥,又怎么会和裕亲王扯上关系?怎么又是皇室血脉了?你应该……,应该是云家的公子才对啊。” 云寒淡淡道:“我娘的确是郑国夫人的姐姐,也确实嫁到了云家,但是……,我是娘和圣上的孩子,就……,是这样了。” 昭华把这番话在心里咀嚼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 云寒的意思,他娘嫁到云家以后,又被皇帝给……,结果生下了他!也就是说,皇帝抢了臣子的妻子!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昭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寒却显得很平静,淡淡笑道:“我从小颠沛流离,一直的梦想就是找到爹娘和亲人,现如今找到了,却又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没关系,再怎么也比从前做乞丐强,对吧。而且我有了裕亲王的身份,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他的目光真诚,恍如一泓碧波湖水般清澈。 昭华却有些不敢接受。 她微微低头,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青色阴影,衬得脸色越发白皙,甚至还有一点点泛红,“云寒,之前我是不得已才到郑国公府,又怕郑国夫人不肯帮我,所以才说是你的妻子。我……,我,并不是有其他什么意思。” “可是,我对你有别的意思。”云寒忽然道。 “你……”昭华原本还是不好意思,听了这话,不由猛地吃惊抬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我都想好了,等找到了你,就留一封信给郑国夫人,自己悄悄离开。更不用说,现在你是裕亲王了,自有大好的人生。” “什么大好的人生?”云寒一声讥笑,“昭华,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的身份,这样叫人难以启齿的羞耻!我算是什么?不过是皇上强迫我娘,逼死我娘和她丈夫的孽种!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存活在这世上。” “你别这么说。”昭华心疼道:“上一辈的错,与你何干?如果可以选择,你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出身啊。不管你是从前的小乞丐也好,还是现在裕亲王也好,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我都一样感激你。” “那你跟我在一起,好吗?”云寒忽地抓住了她的手,紧握不放,那双深邃的眼睛恍若星辰大海,涌现出无限柔情,“昭华,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担心,你以前嫁过燕王、生过孩子,我会心有芥蒂吗?那我现在告诉,不会,真的不会。” 昭华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抽不出,她表情为难道:“云寒,不只是这么简单,你把我留下会惹上很多麻烦,甚至会有性命之虞。而且还有炼儿,他现在被九皇子捏在手里,不知道会扯出多少是非,我实在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这都不是问题。”云寒依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有一簇火苗在燃烧,认真道:“在我落魄潦倒的时候,你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也只相信你,不需要别的任何人。” 他笃定道:“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怕任何麻烦。” 昭华仰面看向他,阳光下,一双幽黑的眸子闪闪发亮,眼底深处却又柔情似水的波纹在荡漾,绝对不是演戏!可是对于昭华来说,这份感情越是真挚越是沉重,沉重都有点难以呼吸了。 “如玉,是你在竹林后面吗?”郑元娘在不远处喊道。 “啊!”昭华吓得赶紧抽出了手,心慌意乱的,看想云寒语无伦次道:“那是郑国夫人的女儿,也是你的大表姐,我……,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别怕,我去会会。”云寒示意昭华不要慌张,转过身去,正面朝着郑元娘走了过去,微笑道:“这位姑娘,幸会。” “你是……”郑元娘猛地见了陌生男子,不由后退,差点把郑三娘的脚给猜了。 裕亲王府的侍卫迅速围了过来,“王爷,有没有事?” “王爷?”郑元娘更加吃惊了。 “这位……,是裕亲王殿下。”昭华不想再生波澜,介绍道。 “没事,退下。”云寒挥退了侍卫们,淡淡微笑道:“两位姑娘,正好本王有点事要见令堂,不如一起过去吧。” “见我娘做什么?”郑三娘警惕道。 “去了,就知道了。”云寒没有跟她们姐妹解释,而是直接领着昭华,去前面找到了郑国夫人,“还请夫人摒退左右,有些话,需要单独细说。” 郑国夫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你……,你是裕亲王殿下?可是我……”怎么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长得,和妹妹有些像啊!而且,如玉怎么和他站在一起,丝毫不避忌。 云寒上前把门给关上了,忽地一跪,“见过姨母。” “啊?!”郑国夫人吓了一大跳。 郑元娘和郑三娘也惊呆了。 郑国夫人更是觉得头晕脑胀的,心跳加速,“神天菩萨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裕亲王,你怎么跪下喊我姨母了?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云寒行了大礼之后,站了起来,“郑国夫人,方才那声称呼仅此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喊了,免得惹来麻烦。”又看向郑元娘和郑三娘,“本来不想告知二位详情的,又担心今儿你们见到她和我在一起,会胡思乱想,所以才当着一起说明了。” 紧接着,他便把自己离奇的身世说了。 郑国夫人和两个女儿听完,都是惊得回不过神,好半天都没有人说一句话。昭华怕她受得刺激太大,上前轻轻捶了捶背,“姨母,他的确是云寒,你可以叫小六过来认的。其实,裕亲王这个身份挺好的,至少不用麻烦郑国公府,就能自保了。” 郑国夫人愿意为云寒惹上麻烦,不代表郑国公也愿意啊。 这样挺好的,往后各自清净少麻烦。 郑国夫人并没有不相信,毕竟云寒的长相和她死去的姐姐,实在是太像了。旁人或许认不出来来,她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再说了,昭华也没道理随便拉扯一个男人。裕亲王如果不是云寒,更不可能跪下喊她姨母。 但是,对于云寒是皇帝私生子的身份,还是难以接受。 第一百七十章 隐藏 “姨母。”云寒正色道:“不管我的父亲是谁,母亲都是你的嫡亲妹妹,你始终都是我的姨母。你对我的寻找、关心,以及对……,对她的关照,我全都记在心里。现在换了一个身份,没什么不好的,往后就以新身份来往便是了。” 郑国夫人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静,但是也明白,云寒说的有道理,不……,是眼前的裕亲王说的有道理。她慢慢按捺住情绪,颔首道:“寒哥儿,你说的对。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亲外甥,我都始终是你的姨母。” 云寒微笑道:“正是如此。” 郑国夫人又问:“寒哥儿,你可知道雪儿的下落。” 云寒眼神微微一淡,“雪儿已经不在人世了。”有关细节,像是不忍心解开的伤疤,并没有细说,“想来,她已经早早投生好人家了吧。” 郑国夫人不由眼圈儿一红,滚出热泪。 郑元娘劝道:“娘,既然表弟好好的找到了,又……,又有了安置去处,你应该高兴才是啊。至于雪儿表妹,想来是今生没有缘分,修来生吧。” 郑三娘也跟着姐姐一起权威,又递手帕,给母亲擦拭眼泪。 昭华看在眼里,也道:“是啊,这是好事。”又对众人,“今儿这事,千千万万要保密了。不然的话,不仅我们会惹上麻烦,郑国公府肯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一定要谨慎行事才行。” “放心吧。”郑国夫人道:“裕亲王是裕亲王,我那外甥寒哥儿……,早就不在了。” 郑元娘和郑三娘也点头保证了。 “姨母,我要把她带走。”云寒看了昭华一眼,说道。 “带走?”郑国夫人面色吃惊,继而不同意,“不行啊,如玉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我的外甥媳妇儿,且已经见过好些夫人太太的。你现在是裕亲王,再把如玉带走,这要是传出去算什么个事儿?” “不要紧。”云寒道:“她跟我走了,也是住在王府后宅里面,平时见不到别人的。另外就是,她……,身份特殊,留在我身边能更好的得到保护,也给郑国公府省去麻烦。” “这……” “姨母,我还是跟王爷走吧。”昭华也不愿意留在郑国公府,免得惹上麻烦,“九皇子已经盯上我了,我留在郑国公府,他那边肯定不会消停的,不如离开的好。” 郑国夫人忍不住问道:“如玉,你老实说,九皇子到底为什么盯着你?除了寒哥儿的事,对了,寒哥儿……,你跟九皇子到底有什么过节?他怎么会找上你?” 昭华顿时不安的看向云寒,这个谎言,她还没有来得及跟云寒解释呢。 没想到,云寒倒是大大方方的接了话,“还能是为什么?我这个身份,难道还不够让九皇子忌惮的吗?只不过,现在皇上册封了我为裕亲王,明面上成了旁支,九皇子应该能暂时收敛一点儿。” 郑国夫人对此没有怀疑,点点头,“是啊,应该是这样了。” “至于她……”云寒看了看昭华,说道:“今儿我把她带走,回头对外就说新纳了一个侍妾,不会有人在意的。还有小六,也找个机会送到裕亲王府。而姨母这边,找人安排两辆空马车,就说送外甥媳妇回故里返乡。等出了京城,九皇子多半要叫人劫持,正好就对外说人被抢走了,不见了。” 郑国夫人颔首道:“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事情商议妥当,云寒便让昭华换了一身丫头装束,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得,带着她回了裕亲王府。而郑国夫人回去以后,并没有急着动作。而是过了几天,方才露出消息说外甥媳妇要返乡,安排了两辆马车,大摇大摆的给送出了郑国公府。 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安排了一处醉汉闹事,弄得街面一团乱。小六便趁着人多混乱之际,悄悄溜下了马车。按照商量好的路线一拐,自有裕亲王府的人接应,她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脱了身。 马车队伍继续前行,出了京城,结果没走几十里就遇到了“劫匪”,把马车洗劫一空! 当然了,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里面没有人?!”九皇子一脸不可置信,阴冷道:“不是说,打听好了消息,郑国夫人要把外甥媳妇送回老家吗?你们一路跟着,怎么会青天白日的不见了人?!难道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 “殿下。”侍卫统领一脸苦瓜脸,回道:“这事儿蹊跷啊。” “少找借口!”九皇子怒道。 “属下不是找借口。”侍卫统领咬了咬牙,凑上前道:“属下担心,这是郑国公府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故意对外说,要把那云夫人送回老家,其实车里根本就没有人,眼下再被我们这么一劫持,他们就正好可以说人被劫持走了。” “…………” “殿下你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侍卫统领一脸郁闷,赌咒发誓的,“属下敢担保,绝对绝对没有把人跟丢,一定是郑国公府在捣鬼!” “好了,不用说了。”九皇子也觉得是郑国公府在捣鬼,但是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揭穿郑国公府的谎言,更不知道昭华的下落。 奇怪,他们把人藏到哪儿去了呢?有种直觉,昭华应该还在京城里面。 因为要是昭华去了外省,肯定会露出行踪,而不会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即便知道昭华还在京城,京城这么大,权贵又多,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索,还是跟不知道一样,根本就无处可找。 “殿下,属下已经让人盯紧了郑国公府,以及出城的人。” “盯着吧。”九皇子现在也没了招儿,郁闷的挥手,“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但是却静不下来,不知不觉,踱步出去到了沈婉兮的住处。 “殿下。”沈婉兮亲自迎接上来,笑道:“炼哥儿越长越壮实了。” “嗯,去看看。”九皇子径直往里面走去,看着正在床上爬来爬去的炼哥儿,果然白白胖胖的,不由轻笑,“这个傻小子,爹不要他,娘也不要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沈婉兮的脸色变了变,试探问道:“可是有王妃的消息了?” “什么王妃?现如今的燕王妃是叶娉婷,不是她。”九皇子冷冷打断,“昭华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下落不明。不过她都知道秦炼在我这儿,也不着急,还真是心够宽的,当真就以为我不敢杀了秦炼吗?” “殿下,不可以啊。”沈婉兮急了,赶紧挡在炼哥儿的身前,“你说过,他已经不在是燕王世子,而是……,而是我的孩子了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就让他碌碌无为的跟着我,平安活一辈子吧。” 九皇子不理她,走到窗前,一把将炼哥儿抱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虽说王府不差你一口饭吃,可是……,我凭什么要养你一辈子?你说呢。” 炼哥儿懂得什么,还以为九皇子是在跟他玩儿,笑嘻嘻的咧嘴,“咯咯……”,嘴里吐着口水泡泡,伸手去抓九皇子的耳朵。 “炼哥儿,不可造次!”沈婉兮慌忙上前拨开,生怕惹恼了九皇子,给炼哥儿招来杀身之祸,慌张道:“殿下,小孩子不懂事儿。” 九皇子却看着炼哥儿出神,心思一阵漂浮。 如果这个孩子,是他和昭华的孩子该多好?一颗心像是落入了油锅里,反复煎炸,起起伏伏不知道如何安放。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许诺 裕亲王府,后院。 昭华的一颗心也无处安放。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云寒,解释道:“之前我是为了从郑国公府离开,才答应你,当着郑国夫人的面来王府,并没有打算长期住下去。” “那你想去哪儿?”云寒反问道。 “我……”昭华语塞了。 “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没地方去,对不对?”云寒耐心的劝道:“你无非就是觉得我们身份不配,不合适在一起。但是昭华,我只是表明对你的爱慕之心,并没有强迫你做什么啊。” “我知道,我知道。”昭华有点窘迫,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但就算……,就算你不介意我的过去。那我留下,也是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啊。” 云寒淡淡道:“当初你救了我,现在我自然会护你一辈子周全。至于说麻烦,你觉得我和你经历这么多,还撇得清吗?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了,九皇子和秦少熙就不找我的麻烦?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根本就不可能。” “…………”昭华竟然无言以对。 “昭华。”云寒的眼神十分温柔,有一种山间泉水的清澈,凝视着她,“之前,九皇子的人来到延庆,你和我走散了。那场大火,我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情况下,你完全可以隐姓埋名的离开,再也不管我。可是,你仍旧不辞千辛万苦来了京城,还冒险进了郑国公府,你……,就没有想想,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昭华有点迷糊,有点不解,“你之前救了我,照顾了我,我……,当然要确认你的下落,找到你啊。” “不对。” “不对?”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我。” “…………” “昭华,你为了找到了,连得罪九皇子殿下都不怕,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云寒越说越激动,指着南方,“现如今,秦少熙已经背弃了你,娶了别人,你还惦记他吗?九皇子那边,你自己都说是一个火坑,还要往里面跳吗?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和我在一起?你说啊。” “我……,我不知道。”昭华的心都乱了。 “陆昭华已经死了。”云寒斩钉截铁的道:“那个嫁给秦少熙的陆昭华,那个在九皇子府委曲求全的陆昭华,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我裕亲王的侍妾!” 昭华觉得不对,可是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对。 她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儿,“不,不是这样的。我不顾一切的找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因为想要报答你之前的恩情。再说了,我做过秦少熙的侍妾,也做过九皇子的侍妾,不想再做什么裕亲王的侍妾了。” “他们就可以,我就不可以?!”云寒忍不住有些上火了。 “他们……,我都是逼不得已。”昭华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心里乱成一团麻,本能的背转过身去,“其实,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那现在,你也是逼不得已。”云寒忽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拖了回来,毫无征兆的低头吻了下去,缠绵悱恻无比。 “…………!”昭华顿时全身有如雷击,想要挣扎,偏偏对方的力气大的出奇,自己有事软绵绵的发抖,根本挣脱不掉。 云寒搂紧了她的腰肢,捧着她的头,深而持久的亲吻着她的芳香。 过了许久,久到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唔……”昭华被他松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表情复杂的看着对方,“云寒……,你,你这是疯了吗?”忍不住掉泪,“还是你觉得,我这样的身份和经历,就已经不需要再讲究什么清白,可以随便了。” “傻瓜。”云寒看着她那嫣红的嘴唇,粉嫩柔软,“我只是喜欢你,爱你,想永远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却总是心里面有障碍,明明心里有我,却一次次的把我推开。既然如此,那你就迫不得已和我在一起吧。” 天长日久,她总会看到他的真心慢慢融化的。 “你们男人都是混蛋!”昭华气得不行,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可是看着云寒那张带着伤疤的脸,想起他往日对自己种种好处,再想起他生平可怜的遭遇,又下不去手,只能恨恨的推开了他,“混蛋!” “昭华,我对你是真心的。”云寒认真道。 昭华自然也知道他是真心的。 毕竟凭着他现在裕亲王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这般苦苦纠缠?如果只是玩弄她,直接霸王硬上弓,完事扔了便是。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份真心。 昭华有些无可奈何,她此生的命运实在太过颠簸曲折,完全无法掌控,“云寒,即便是我什么都不顾,炼儿也依旧在九皇子殿下手里啊。” “孩子,是吧?”云寒接话道:“那我答应你,一天不把孩子弄回来,一天不逼你同意和我在一起。在这之前,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不离开,我就尽心竭力为你找回孩子!等炼哥儿回来以后,呵呵……,我这样畸零的身份,是不在乎什么父母血缘的。所以,我会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你……” “刚才的话,如果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云寒对天起誓,目光灼灼的看着昭华,“方才对你用强,是我不对,但是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一切都以你的心意行事。” 昭华的嘴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和感觉,不自然移开视线。 “昭华,你就是这样喜欢缩起来。”云寒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别人若是不替你做决定,你就永远都犹豫不决。那么,我来替你做个决定好了。” “其实,我是害怕。”昭华终于放下了伪装,轻轻叹道:“当初的秦少熙、九皇子,还有我的表弟林涧,每一个男人都对我信誓旦旦。可是世事多变,人也会变,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 “为什么要永恒?”云寒反问道:“只要我们现在真实的在一起,过得开心,难道不比整天担心以后要强?昭华,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经历了这么多伤心事,难道心里就从来都没有难过?都没有累过?” 昭华的身体晃了一下。 “昭华。”云寒试探着,轻轻的、温柔的搂住了她,“你觉得自己的身份复杂,可是我的身份岂不比你更复杂?不要去想天长地久,此刻……,有你,有我,我们彼此依靠扶持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昭华脸上的血色在一点一点褪去。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云寒强吻她,让她恼羞成怒了。云寒对她温柔,像是剥洋葱一层层揭开她的心事,便再也生不出力气拒绝。 她怎么可能不委屈?不伤心?不难过?她早就累了。 “昭华,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云寒温柔的搂着她,细细道:“你就算现在回头去找秦少熙,找九皇子,那也只是飞蛾扑火。”将她的手抓了起来,放在心口,“我们才是这世上可以互相依靠之人,只有彼此。” 昭华的眼泪簌簌而落。 这些日子,她所受的委屈全都倾斜而出。 “昭华,让我陪你走到最后。”云寒一字一句的说着,一下一下的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感受着她的芳香和温度,“我答应你,要保护你一生一世平安,绝无半字虚言!你担心的、害怕的、恐惧的,一切的苦楚都由我来承担。” 昭华低头,仍凭眼泪在脸上缓缓滑落,似乎永无尽头。 云寒的话语却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像是云雾一般将昭华围绕,铺天盖地无处躲藏!一字一句,都像是磐石一般坚定,“你不负我,我愿为你负尽天下人。” 什么是错,什么是孽,统统都不在乎! 他……,只要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策 “…………”昭华浑身颤抖,眼泪掉落,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知道,此时此刻有个人让她依靠,答应她,为了她愿意负尽天下人! 她开不了口接受,但是……,也开不了口拒绝。 昭华的内心无比煎熬、纠结,像是整个人被放在了热锅上头,反反复复煎炸,整个人哭着哭着就开始发晕,整个人软了下去。 “昭华?!”云寒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伸手一摸,竟然热汤烫的发烧了。 黑暗中,昭华晕沉沉的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面,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儿时。母亲的脸是那么的温柔,那么慈和,周身仿佛都有光,对她轻声细语,“昭华,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什么是幸福? 母亲忽地又掉起泪来,揽着她哭,“这些年,你受苦了。往事就让他们随风去,不要再纠结,再缠绕,你要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一阵风吹来,母亲的身影渐渐朦胧,渐渐消失。 “娘!”昭华看着母亲远去,不由心急如焚的伸手要去抓。可是不管她怎么拼命,怎么努力,抓到的都是一团空气,母亲还是离开了。 “不……”她在梦里哭泣大喊,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粉色的窗幔,大红色的窗帘,以及守在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屋子里咕噜噜的煎着药,一股子清香的药味儿。 昭华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脑袋昏沉沉的,伸手往额头上摸了一把,热热的,眼睛有些烫烫的不舒服,知道自己是发烧了。因为闷得有些不舒服,便挣扎着要起身,刚一动,床前的丫头就听见了。 “夫人,你醒了。”一个穿杏色比甲的丫头走过来,挽起床帐,嘴里笑着说道:“方才王爷还来瞧过夫人,说你身子不好,让我我们多盯着一点儿呢。” “喝点水吧。”另一个穿绿色比甲的丫头,瓜子脸儿,端着一碗温水过来,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喂水,“大夫说了,夫人这是心火不退的高烧,多喝水好得更快。奴婢还在里面加了蜂蜜,甜甜儿的,夫人喜欢就多喝一点儿。” 昭华一口口的喝了,原本冒烟儿的嗓子舒服了些,不那么难受了。 “夫人还想吃点什么?”穿杏色比甲的丫头问道。 “不用忙了,杏烟。”昭华在裕亲王府住了这些天,和丫头们也算熟了,扶着额头坐了起来,“我这会儿不想吃东西,就是还热着,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绿竹,去开窗户。” “干嘛指使我?”绿竹嘟了一下嘴,不过还是去了,一边开窗户,一边道:“我可不是听你的,是听夫人的,下次有事儿少指使我。” 杏烟抿嘴一笑,“知道,我可不敢使唤你。” 她们俩个原本就是表姐妹,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平时说话自然比较随意。现如今,又一起选在了与秦王府当差,都是满意的很。 至于昭华,那是一个性子再好不过的主子,很好伺候的。 而且,裕亲王府只有昭华一个女眷,并没有别的女子争风吃醋。因此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伺候起来很是省心,日子十分好过。 当初选人,云寒也是有意选了出身平凡的丫头,而拒绝了宫人。 为的就是好让昭华御下。 “夫人。”杏烟是表姐,年纪要比绿竹大一些,想的更多,因而悄声劝道:“夫人,依奴婢看,王爷待你是极好的。趁着现在还没有新人进府,也没有王妃,赶紧养好了身体,为王爷生个孩子才是正经事儿啊。” 孩子?昭华眼神一暗。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和云寒在一起又算什么,和谈孩子?杏烟的话倒是提醒她了,是啊,云寒将来是要娶裕亲王妃的。 她这辈子,给皇亲国戚做妾室真是做够了。 正在开窗的绿竹见昭华沉默,又瞅着杏烟一脸担忧,不由回头笑她,“你那么着急,怎么不自己给王爷生一个孩子?你自己生啊。” “去你的!”杏烟啐道:“你别仗着夫人脾气好,就胡说八道的,回头夫人真的疑心我勾引王爷,那就是你陷害的。” “好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绿竹走过来陪笑,又对昭华解释,“夫人,你可千万别多心啊。杏烟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就是跟在王爷身边的黄侍卫,断然不会勾引王爷的,你就放心吧。” “你这混说八道的臭丫头!”杏烟急得羞红了脸,伸手去抓绿竹,“叫你不要胡说,你倒是说得更厉害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坏丫头。” “夫人,救命啊。”绿竹笑嘻嘻的往昭华身边躲,仗着昭华体弱,杏烟不敢招惹昭华越发得意,“我也没有说错呀,难道你不是喜欢黄侍卫?你要不喜欢黄侍卫,那我就嫁了。” “你……”杏烟对这个淘气的表妹无可奈何,败下阵来,“算了,我说不过你。你也别拉扯夫人,夫人发烧呢,身子弱,你别吵着夫人了。” “我没有,我扶着夫人呢。”绿竹不服气道。 昭华原本满心忧愁的,和她们这对天真烂漫的表姐妹在一起,倒是多了几分轻快,至少周围经常都有笑声了。她回想起梦里母亲的话,此生起伏,此生艰辛,往事就让随风而去,不要再纠缠,要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母亲说,“昭华,你一定要幸福。” 昭华轻轻一笑。 是啊,活到她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人间荣华富贵,起起伏伏,不过是虚幻大梦一场罢了。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到最后都敌不过一捧黄土,又何须太计较?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秦少熙去了叶娉婷也好,九皇子别有用心也罢,云寒将来娶不娶裕亲王妃,又与她又什么关系?她要是事事纠结,恐怕纠结到下辈子也解不开。 忘了,忘却烦恼。 昭华慢慢的想开了,但是她的病,多日以来的疲惫、焦虑、委屈,却不是一下子能散开的。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的病症累积了太久,因此这抽丝便抽的很慢,一丝一丝,抽了将近一个月才慢慢复原。 光阴如水,时光转逝。 天渐凉,风易起,冬天不知不觉的来了。 昭华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锋毛根根分明,把她的脸圈的小了一圈儿。内里宝石红的对襟大袄,弹墨线绣花,衬得她明艳照人、仪态万方。特别站在一处红色的腊梅树下,人面梅花相映红,美得好似画中仙子。 她亭亭玉立往哪里随意一站,便是风景。 “冷不冷?”云寒从后面走了过来,脚步轻缓,像是护花使者一样停在她的身后,淡淡微笑,“快要过年了,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去给你办。” “没有。”昭华回眸一笑,有种波光盈盈的明媚之美。 “最近瞧着你气色好了许多,看来调养的不错,也是你心里面放开了。”云寒轻轻的揽着她,用自己的羽纱鹤氅护着她,给她更多的温暖,“炼哥儿那边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暗地里打听过了。九皇子府里的确多了一个孩子,对外说是万夫人所生,在后院养着,平日的待遇倒是很不错的。” “万夫人?她啊。”昭华微微一笑,“炼哥儿在她那里,我就放心了。” 云寒奇怪道:“这万夫人你认识?” “当然了。”昭华笑容复杂深刻,抬眸看他,“万夫人原名沈婉兮,是秦少熙的元配夫人,第一任王妃。”瞅着云寒的惊讶眼神,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九皇子是怎么回事,就是盯上秦少熙的女人了。” 云寒听了,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昭华轻笑道:“这事儿,的确是有点叫人难以理解。不过九皇子为人喜怒无常,性子很是偏激,也不用去琢磨他怎么想的了。”说着,眼神微微一暗,“我只是担心,九皇子若是长时间不知道我的下落,会觉得炼哥儿没有利用价值,就……” 云寒宽慰她,“别担心,这一层我已经想到了。” 昭华问他,“你有主意了?”不管她外面再怎么淡定,心里肯定还是担心唯一孩子的,至少想要他安全,“你有办法,能把炼哥儿救了来吗?九皇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严密 九皇子当然不是好对付的。 不过呢,现在九皇子本人也很头疼。昭华在郑国公府消失了,说是返乡回去,结果半路连个样子都不见。现如今,郑国公府哭天喊地的,还给自家外甥媳妇儿办了丧事,世上再无此人了。 偏偏一直盯着郑国公府,却再无消息。 “我就不信来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能消失了。”九皇子对此怒不可遏,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恼火骂道:“你们这群饭桶!蠢货!” 底下的人吓得都不敢说话。 “不可能!好好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九皇子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他缓缓坐下,仔细思考前因后果。那天昭华和郑国夫人去了寺庙,密探亲眼见了她进去,说明当时昭华还是在京城的,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紧接着,昭华回了郑国公府,几天后说是返乡却不见了。 也就是说,从寺庙到郑国公府送她返乡的这段时间里,昭华随时可以消失。而按照后面返乡马车是空的来看,昭华多半根本就没有从郑国公府出去。甚至,对了……,很有可能在寺庙里就有蹊跷! 因为郑国公府人多眼杂,想要金蝉脱壳,反而没有寺庙来得容易。而且寺庙里面掉包换了人,很容易的,就可以送出京城去了。 当然了,也可能藏在京城某个地方。 九皇子沉吟道:“既然郑国公府半点消息都没有,那么……,当天的寺庙里头就很可能有蹊跷。派人去寺庙里查查,有没有多出来什么人?赶紧去查!” “是。”下人们赶紧告退。 结果半天时间过去,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糟透了,“回九皇子殿下,庙里全都查了一遍,最近并没有多出可疑人物,香客身份都是可以查证的。” “不可能!”九皇子快要暴怒崩溃了。 “殿、殿下。”下人生怕被拖出去打一顿,赶紧道:“另外,还查到另外一个消息,有些蹊跷。当天郑国公府出去游玩,碰巧裕亲王也去了。” “裕亲王?这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没有关系的。”下人尽量小心的回答,“但是,裕亲王前些日子新纳了一个小妾。殿下,你说……,该不会是裕亲王把云夫人给抢了吧?想来,想来……,那云夫人应该甚是美貌,不是没有可能啊。” 下人本是实在没招儿了,才这么说的。 但是落在九皇子的耳朵里,却是心惊肉跳的,对啊,裕亲王出现的那么巧,又突然纳了一个小妾,几乎就是明晃晃的一条线索了! 而且说起来,这个裕亲王也是突然冒出来的,本身就很奇怪。 这里头文章多了呀。 九皇子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笃笃的响,沉思了良久才道:“郑国公府和寺庙依旧派人盯着,一有可疑情况,就来禀报。另外,现在重点查探裕亲王府!只不过,裕亲王府来历很是神秘,惊动他,很有可能会被父皇知道,一定要谨慎行事。” “是,谨慎行事。”下人脸色郑重应道。 “退下吧。”九皇子一挥手,自己走到窗台边吹着冷风,想着这其中的关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首先,是裕亲王的来历让人费解。其次,假如裕亲王真的把昭华带走了。那么,到底是见了昭华漂亮偶然为之?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说,裕亲王和昭华原本就有什么瓜葛,那里面的水可就太深了。 九皇子从来都不怕麻烦,勾起嘴角一笑,“昭华,要是你在裕亲王府的话,那就太有意思了。我从来都不喜欢太弱的对手,强的,才更有意思了。” 比如秦少熙,被他算计中毒打仗打败,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以至于不得不求助叶家庇护,被迫娶了叶家的女儿,呵呵,真是有意思透了。 九皇子呵呵的笑,“昭华,我等着你。” 第二天,就有好消息传回来。 “裕亲王的那个妾室,之前从来没有在王府出现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时间很巧,就是郑国公府去寺庙的那天,裕亲王府就多了这么一个妾室。” “这么说。”九皇子把消息在脑海里反复分析,目光微冷,“这个裕亲王的妾室,多半就是神秘失踪的燕王妃了。” “十有八九都是。”下人顿了顿,“具体如何,还是需要找人确认一下才行。” 九皇子吩咐道:“收买裕亲王府的下人,而且要靠近那个妾室的下人,花重金让下人和画像对比,多找几个人确认。” “是。”下人告退。 九皇子以为事情会很顺利。 在他看来,就没有银子收买不了的人心,无非多少罢了。然而结果却让他很受打击,下人去了没多久,就一脸颓丧回来,“不行!裕亲王府戒备森严,那个妾室平时又完全不出门,只在屋子里呆着。除了裕亲王,就只有两个贴身的丫头服侍,别人都没有见过。” 九皇子皱眉,“那就收买那两个丫头啊。” “不成啊。”下人一张苦瓜脸,“那两个丫头像是早被人嘱咐过,一提银子,不但不接受,反而让人把送银子的嬷嬷打了一顿,直接撵出王府去了。” “这样……”九皇子修长的剑眉紧紧皱起,轻声自语,“按理说,一个侍妾根本用不着防范如此严密,越是防范严密,越是说明这个妾室有问题。” 十有八九,就是昭华! “殿下。”下人无奈道:“依小的看,用银子收买下人这招,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另外像个办法,最好是殿下你亲自去确认,裕亲王府的人还不好阻拦,或许还能成功。” “我去?我怎么去?”九皇子冷笑,“我便是去了裕亲王府,也只能是见裕亲王,断没有跑到后面见他侍妾的道理。若是传出去,那我成个什么人了?别说御史会弹劾,就连父皇那边也难以交差。” “属下倒是有个主意。” “哦?”九皇子闻言眼睛一亮,勾起嘴角,“你说!要是你的办法成功了,回头一定重重赏你,说把。” “这样……”下人凑过去了一些,低声耳语。 裕亲王府,内院。 昭华正在和云寒说话,说到那个打探消息被撵走的嬷嬷,“不用多想,肯定是九皇子怀疑到你这儿了。我早说过,九皇子这人狡猾的就跟狐狸一样,瞒不过他的。” “呵呵,瞒不过就瞒不过吧。”云寒无所谓的笑笑,表情有那么一丝丝嘲讽,“反正咱们也没打算隐瞒,知道就知道吧。炼哥儿还在九皇子的手里,不管如何,你都要跟九皇子对上的,他知道你在,兴许还能对炼哥儿好点。” “也许吧。”昭华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光可鉴人,衬得脸色白皙如玉,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堪称素面清绝。微风吹起,掠的她鬓角的发丝凌乱飘动,更添几分妩媚,仿佛画中仙子一般,如梦似幻。 只是她的表情有点凄清,像是一朵开在黯色的寂静花朵,幽静让人怜惜。 她这一生,堪称颠沛流离。 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她情绪起伏了。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大梦一场。”昭华的声音轻飘飘的,在风中飘散开来,“不然的话,我一个千金万贵的大小姐,怎么会经历战火纷飞,又不停的辗转在男人们的身侧呢?也许,有一天梦就醒来了。” 云寒缓缓走上前去。 他长身玉立,修长如竹的站在她的身边,轻轻揽着她,语气像是春风化雨一般温柔,“不管你是在天涯海角,还是梦中,还是醒来,我都始终陪伴在你身旁,永不离弃。”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惊险 昭华笑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或许吧,云寒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谁知道将来如何?就算将来他不变,世事瞬息万变,只怕也由不得他做主。 不过,再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 至少他现在是真心的,今早有酒今朝醉,开心过好每一天吧。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平静。 九皇子在上次收买下人失利以后,暂时没有动静,仿佛已经放弃继续打探了。但是,昭华知道这不可能,九皇子一定在琢磨其他的鬼主意。 云寒见她忧心忡忡的,眉宇间似有淡淡忧愁挥不散,不由劝道:“别琢磨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了。” “不是这个。”昭华摇摇头,一声轻叹,“哎……”淡淡散于迤逦威风之中,“我是想着,九皇子这人已经偏执到如此地步。那么,我们要用何等珍贵的东西,才能从他手里把炼哥儿换回来啊?等炼哥儿回来,燕王之子的身份又要如何安置?说起来,我真是后悔,如果没有生这个孩子就好了。” 留在九皇子身边担心,送去秦少熙那边也是不安全,放在自己身边同样是问题啊。 这个孩子,从小就注定了命运坎坷。 云寒却劝道:“过去的事不用再想了。人生的路,谁都是一步一步走的,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孩子有了就有了,有麻烦,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王爷!”王府的管家脚步匆匆进来,说道:“宫中来人传旨!” 传旨?云寒的表情微微收敛,朝昭华点头示意,不用慌张,然后面色沉静出去接旨。刚走到门口,就和传旨的太监迎面碰上,高声宣唱,“裕亲王接旨!” 云寒撩起袍子跪下。 昭华来不及回避,也只能跟着一起跪下,下人们更是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旨的太监缓缓展开明黄色的甚至,照着上面撵了一大片辞藻冗长的冠冕话语,最后才道:“特旨恩赏裕亲王,南海珍珠一斛、裘皮十张,以及各种滋补药材若干,钦此。” “谢皇上恩赏。”云寒跪下谢恩,双手过头,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圣旨。 那太监笑嘻嘻道:“恭喜王爷了。”假装不经意的瞟了昭华一眼,“哟,这里怎么还有一位女眷?是王爷新得的美人儿吧。” 云寒已经起身,淡淡道:“那是本王的侍妾。” 昭华朝那太监福了福,依旧低头。 云寒道:“你先退下吧。” 昭华赶紧转身退去。 那太监并没有继续多问,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问起而已,转而道:“王爷,东西都在内务府放着,已经清点完毕放好了。你跟咱家一起去把东西领了,顺便给皇上谢恩吧。” “还要亲自领?”云寒觉得有点奇怪。 “原本是不用的。”那太监一脸谄媚的样子,说道:“只是今年的南海珍珠得了好些,裘皮也是一大堆,王爷去宫里亲自挑一挑,挑最好的。正好了,皇上今儿下午得闲,王爷进去磕头谢个恩,也让皇上高兴高兴。”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云寒毕竟不是从小在皇室长大的,并不熟悉宫里的规矩,因为也就信了。于是塞了一块金子过去,打点道:“那就劳烦公公领路了。”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太监喜滋滋的收了金子,领着他出去。 云寒跟着那太监上了马车,那太监趁着她进去了不注意,悄悄的把马车上的一面旗子拔了,扔在地上。这是九皇子预先吩咐好的暗号,如果太监出来以后,拔了旗帜,那就证实了云寒的侍妾正是昭华。 那太监是之前看过昭华画像的,方才假装不经意看到了昭华,又问了几句,已经把昭华的面相看了个清楚,八九不离十了。 躲在暗处的九皇子一看到旗帜被扔掉,就露出了微笑。 好,很好。 裕亲王的侍妾果然是昭华!昭华啊,昭华,你还真是一个红颜祸水,到哪儿都有男人为你护驾,连裕亲王都勾搭上了啊。 九皇子十分兴奋,不过呢,只是眼下他还不宜马上行动。 他按兵不动,一直等着云寒的马车走远了,方才从客栈里缓缓出来。招呼手下,低声下令道:“按照计划行事。赶紧的,这一次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侍卫们齐声领命散开了。 再说昭华,云寒走了,她却依旧站在院子里出神。 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怪怪的,太监的眼神似乎不对,事情更是略显蹊跷。按理说,皇上赏赐给裕兴王的东西,内务府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哪有不带过来的道理?更不用说,还让裕亲王去内务府挑挑拣拣,怎么想都觉得古怪,完全没道理啊。 昭华正在迷惑之际,外院传来一阵动静,不由问道,“什么声音?快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去。”绿竹当即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她焦急的折了回来禀报,“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贼了。” “胡说八道!青天白日怎么会有贼?裕亲王府是能随便擅闯的地方吗?”杏烟把绿竹训斥了一通,安慰昭华道:“夫人别听绿竹瞎说,我去看看。” “真的是贼!”绿竹气得跺脚道:“别看了!快掉跑吧。” 杏烟还是提裙出去了。 “怎么会有贼?”昭华亦是觉得不可理解,事情不对劲,大白天的,哪个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擅闯裕亲王府?不要命了吗?但是不容他细想,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夫人!”杏烟脸色惨白的跑了回来,大喊道:“不好了,外面吵吵闹闹的,有人说是来了江洋大盗,这可怎么办啊?偏生王爷又不在服里面,可是要乱套了。” “怎么又来了强盗?到底都是什么人啊?”昭华问道。 杏烟急了,“夫人,你先别问了,反正都不是好人,也不是好事儿,夫人还是赶快藏起来吧!不然丢失了财物事小,损害了夫人的清白可就大了呀!” 绿竹也急急道:“是啊,夫人赶紧躲一躲吧。” 慌乱中,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昭华当机立断,喝斥道:“快!关门!找东西把门死死地顶住,不要让贼人进来了。” 丫头和嬷嬷们赶紧把门关上,又找来一些木棍,强行撑住了门闩,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累出满头大汗。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唧”的一声,一个精铁打造的四爪钩甩在了墙上,钩子连着绳索,后面像是有人要翻墙而入! “贼人来了!” “天呐!” “夫人,快点逃命吧。”杏烟和绿竹惊慌喊道。 逃?能逃到哪儿去啊?昭华心里很清楚,眼下整个王府的四周都被贼人包围了,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藏起来了。 也许,还有一个侥幸。 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兵器交接声音,想来是王府的侍卫和贼人打在了一起,听起来场面很是激烈,但是尽管如此,还是不断的有人在扔四爪勾,很快,就有一个黑衣人爬到了墙头上,马上就要跳了下来。 丫头和婆子们都吓得纷纷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昭华也吓得慌乱乱了。 她扭头就往后面跑,等跑到屋子里,才发现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再说,即便是躲藏了,也肯定会被贼人找出来,于是她又往后院跑去。 “夫人,夫人!”杏烟和绿竹追了上来。 “你们也快逃命吧。”昭华急道。 “夫人,贼人的目标肯定是你,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杏烟焦急的把她拉到一口水井旁,急促道:“夫人赶紧坐到木桶里面去,我和绿竹把你放下去,然后再离开,或许还能把贼人引走,而不发现你。” 绿竹先是一愣,继而点头,“是啊,这个主意不错。” 情急之际,昭华也没有了别的主意,只能点头,“好!你们把我放下去,就快点找地方散开吧。记得!换一身小丫头的衣服,免得被人抓了。” “夫人!快点进来。”杏烟焦急催促道。 “你们也要当心。”昭华无奈,只能听命藏在了水桶里面,人被缓缓放了下去。她的心里有一种从猜测,外面的人估计不是贼,也不是抢到,而是九皇子派来的人,今儿不知道是否能躲得过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带走 九皇子很快带着人进来了。 他下令道:“裕亲王府进了江洋大盗,赶紧搜查!保护好裕亲王的家眷,不要伤害裕亲王府的人!”看起来一派正道人士的风范,甚是光明磊落。 侍卫们当即分散而去。 他们都是早受过吩咐和指点的,连裕亲王府的地图,九皇子都提前让人找来了,给侍卫们一一看过,分别安排搜索的范围。所以,这群侍卫和之前的所谓江洋大盗,一进裕亲王府就分工明确,各自按照划片开始搜索了。 九皇子则是直奔内院,往卧室而去。 如果正常的话,昭华应该带着丫头藏在了卧室。只可惜,卧室里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翻遍了书柜、衣柜,床下,以及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不见踪影。 九皇子微微皱眉,又往后院里面去,结果还是空荡荡没有人影儿。 “殿下。”侍卫回来禀报,“南边没有发现。” “殿下,西边没有发现。” “北边也没有发现。” “东边同样没有。” 不断有侍卫回来禀报,可惜都是坏消息,整个王府都不见要找的人!九皇子越听越是上火,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不惜假传圣旨来搜查裕亲王府,本身就要担干系的。如果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还是找不到昭华,岂不是白折腾了。 九皇子咬了咬牙,下令道:“把整个王府的女眷都带到内院!以免……,被江洋大盗误伤了。”瞅着还不动弹的侍卫,勃然大怒,“赶紧把女眷们带过来!” 众人都知道是今日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白热一身骚,所以不去也得去了。 九皇子则在院子里面踱步,来回不停。 不一会,裕亲王府所有的丫头婆子都被赶过来了。 九皇子环视了一圈,婆子们直接不用看,丫头们则一个个的扫过去,最后落在了杏烟和绿竹的身上,这两个丫头,明显穿着打扮比别的丫头体面,肯定是昭华身边服侍的人。之前的消息,说是昭华又两个贴身侍女服侍,想来应该就是她们了。 九皇子一脸和颜悦色的看着绿竹,温和笑道:“方才王府里来了江洋大盗,正好被本王遇上,已经让人把江洋大盗都拿住了。听说你们王府里还有一位夫人,敢问夫人在何处?可曾受了惊吓?” 绿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道:“你……,你是谁呀。” “大胆!”侍卫统领呵斥道:“这位是九皇子殿下,不得无礼!” “九皇子殿下?”绿竹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九皇子的清俊长相和气度,以及身上的团龙纹袍服,还有周围拿着钢刀的侍卫们,应该是皇子无疑。 京城里,谁敢冒充皇子啊?找死呢。 “你们的夫人在哪儿?”九皇子又问道。 绿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对方,但是江洋大盗实在可怕,喊打喊杀,眼前的九皇子殿下看起来如此俊美,如何和蔼,忍不住就开口道:“夫人,夫人她在……” “夫人在后面的梅花林里!”杏烟抢着回道。 绿竹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杏烟在胡说什么呀,夫人怎么在梅花林里了? 她想要闻讯几句,却被杏烟瞪了一眼,不由心思微动。难道说,杏烟是不相信眼前的九皇子吗?也是,九皇子来的时间太巧了,而且毕竟是男子,夫人怎么能见九皇子呢。 思虑至此,便当即抿了嘴。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九皇子的眼睛。 九皇子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裕亲王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因此指着杏烟,当即下令,“今天的江洋大盗来的奇怪,说不定啊,就是王府里的人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才会有今日之祸。至于梅花林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这个丫头在说谎!来人,想法子撬开她的嘴。” “是!”侍卫统领当即叫上两个侍卫,把杏烟按在地上,问道,“说!是不是你勾结了江洋大盗,把你们的夫人给卖了?赶紧说实话,否则要了你的狗命!” 杏烟紧紧咬住牙关,低头道:“夫人刚才的确在梅花林里,如果不见了,那可能就是被江洋大盗抢走了。” “一派胡言!”九皇子怒道:“用刑,不要跟她废话了。” 裕亲王府并不是牢房,没有刑具。 不过这难不倒侍卫统领,他提起剑,直接就杏烟的脸上划了一刀,杏烟顿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洁白的脸庞上新血幕幕而出,痛得她浑身发抖,哭泣不停,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可惜杏烟的双手被侍卫压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鲜血往下滴落。 绿竹在一旁吓呆了,“不!你们别这样,呜呜,杏烟姐姐,你的脸……”说着,忍不住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连连后退。 九皇子看着绿竹微笑,靠近她,“好姑娘,你一定知道夫人的下落,对不对?” “啊!”绿竹吓得一头晕了过去。 “蠢货!”九皇子没有耐心怜香惜玉,自己拔剑,直接上前一剑,狠狠的刺进绿竹的大腿里面,绿竹顿时痛得惊醒过来,“啊!啊、啊啊……,呜呜……” “快说!你们夫人在哪儿?!”九皇子气急败坏,连掩饰的耐心都没有了,直接将剑比划在了绿竹的脖子,“不说,就结果了你!” “呜呜呜……”绿竹痛得眼泪直掉,又是害怕,又是恐惧,声音都在打颤,“夫人,夫人在……,后面的水井里。呜呜……,殿下,不要杀我,呜呜呜……” 九皇子根本顾不上杀她,直接掉头,就朝着后院的水井而去。 昭华正坐在水井的空桶上头,双手拽着绳索,其实很是不舒服的。她正在咬牙坚持,期盼云寒快点回来,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果然还活着。” 九皇子!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把她拉上来!”九皇子下令,又叮嘱了一句,“小心,不让磕着碰着了。” 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前转动轱辘,将昭华一点点拉了上来。眼看就要够到昭华的时候,九皇子忽然下令,“拉着绳索,都退开!”他才不允许别人触碰昭华,别说是身体,就是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行。 可是,不免想到了裕亲王。 昭华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已经……,该死的!九皇子强忍了心头怒气,还是先把昭华给拉了上来,并且挥退左右,“都散开。” 昭华在井底下带了不少时间,潮湿的很,头发多湿哒哒的粘在了额角上,袖子和裙尾也湿了。但是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不施脂粉,也是素面清绝。站在殷红如血的梅花树前面,简直清丽如画,把满院子的梅花都压了下去。 她抬眸,一双波光盈动的眼睛看着九皇子,却什么都没有说。 九皇子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依旧清丽无双,明媚如花,但是眼睛里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温柔,变得冷冰冰的,好似一潭千年沉淀的古井水。 只看一眼,便叫人浑身生出寒意。 “殿下!”一名侍卫匆匆来报,“裕亲王已经从皇宫里出来了,还让人准备快马,估摸很快就会回到王府。” “好,知道了。”九皇子一把抓住昭华的手,微笑道:“你不说话,是不想承认你的真实身份。但……,无所谓,你是谁我都要带走的。” “混蛋!”昭华怒骂道。 “打是亲骂是爱,我们回去……,再慢慢的打情骂俏。”九皇子得意大笑,强有力的手腕抓着她紧紧不放,附耳低语,“你……,就不想去看一看炼哥儿吗?你的骨肉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孽缘 昭华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没办法,炼哥儿的确是她的软肋。 她的脑子顿时乱作一团,混乱挣扎中,就被九皇子拉着上了马车,从后门出了裕亲王府。等到云寒心急火燎赶回来时,只看见受伤了的杏烟和绿竹,昭华不见了。 云寒当即跑到九皇子府去要人。 九皇子倒是很客气,亲自出来迎接,“裕亲王,就猜着你会过来。”不等裕亲王开口,便先道:“说起来,也是赶巧了。刚好我在附近酒楼喝酒,就听见裕亲王府那边吵闹,竟然是进了江洋大盗,当即就义不容辞的去了。” 云寒没兴趣跟他废话这些,开门见山道:“我的夫人呢。” “夫人?”九皇子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王府的下人没跟你说吗?当时情况很乱,我追问了王府的丫头以后,便去了水井里面寻找,结果没有人啊。” 这便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偏偏他镇定若素,谎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一点都不带脸红的。脸上还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以及小小的焦急,仿佛真的是被云寒给冤枉了。 云寒冷笑看着他,声音寒凉,“这么说,九皇子殿下是打算扣下我的夫人,不打算归还了,对吗?未免也太过荒唐了。” “荒唐?我看裕亲王才是荒唐!”九皇子瞬间变了脸色,冷厉道:“你的王府来了江洋大盗,我好心帮你捉贼,保护裕亲王府的安全。你没有一句道谢,反倒诬赖我带走了你的侍妾,到底是谁荒唐?真是可笑!” 他一脸不屑之色,“莫非你那侍妾是个天仙?男人见了就走不动道儿?只是你也太小看本王了,倾国倾国、天姿国色,什么样的女人本王没有见过?还会稀罕一个别人用过的破鞋?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啊!唔……” 云寒抬手就是一拳揍了过去,二话不说,把九皇子按在地上就是一通猛揍! “你放肆!”九皇子一声暴喝。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动手打他呢。 自幼也是习武之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当即抓住云寒的胸口衣襟,抬手就是重重一拳还击,嘴里骂道:“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野种,也敢打我?真是找死!” 云寒则是不说话,只顾放出狠手不停攻击,死命的揍! “啊!”九皇子吃痛惊呼,也没客气,对这云寒就是一顿胖揍。他还留了一个心眼儿,不打脸,只管朝身上看不到的地方招呼,而且下了狠劲儿! 两位王爷打得起劲,周围的侍卫们可就吓坏了。 不管是裕亲王府的侍卫,还是九皇子府的侍卫,都先是吓得愣着,继而醒过神来赶紧冲了上去,左右两边纷纷拉架,“殿下,使不得啊!” “王爷,不能动手啊!” “把我的夫人还给我!”云寒愤怒无比,被侍卫拉住,还朝着九皇子的裤裆狠狠一脚踹去,像是恨不得断了他的命根儿,“我跟你没完!” 还好旁边侍卫眼疾手快,赶紧插了过去,充当人肉垫子替九皇子挡住了这一脚,顿时捂着肚子大叫,“哎哟!”要不然,这一脚下去,指不定就把九皇子给踢那个啥了。 九皇子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当面就要断人后,多少有点惊吓。等到发现没有危险之后,又是暴怒,再也忍不住那些讲究,直接上前抓住了云寒的脖子,用力掐紧,脸上青筋直蹦,“掐死了你!父皇那里我去赔罪!” 云寒本来就是乞丐堆里长大的,虽然功夫不及九皇子正统,但是却自有一番不怕死的狠劲儿,以及各种下三滥手段。九皇子掐住他的脖子,侍卫又拉着他的隔壁,就当面一口口水吐了过去,“臭不要脸!” 九皇子可算被这口水恶心坏了。 当即松开了手,往后推,从怀里摸出帕子擦脸。可是,口水虽然搽干净了,脸上那种恶心的感觉却擦不干净,叫他直想吐。 不过也好,侍卫们总算把两人给分开了。 云寒像是一头丛林孤狼,红着眼睛,“你不把我的夫人还给我,我就跟你没完!就算你是皇子,又如何?皇子也没有强抢别人夫人的道理!” 九皇子强忍了恶心,冷冷道:“裕亲王,我劝你嘴巴里干净一点儿的好。无凭无据的,就想要给我泼这么大的一盆污水,未免也太过分了。”说着,又是一声冷笑,“看来裕亲王从小流落民间,见了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就当天仙了。所以,也以为别人都是如此,只要是女人都要抢,真是可笑!” “你能言善辩,我知道说不过你。”云寒咬牙,眼中闪出幽幽寒光,“但是,你给我记好了。我这个人从前一文不值,现如今做了裕亲王,但是这个王爵,我也并不留恋。我唯一在乎的人,就是我的夫人,为了她,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不得不说,这番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九皇子虽然面上很轻松,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麻烦的狠角色!他自然不是害怕裕亲王,但是却担心皇帝的态度。因为皇帝对裕亲王实在是太好,好的……,甚至超过了对待皇子,这一点令他不得不忌惮。 只不过,现在忌惮也已经这样了。 再说,九皇子对皇帝的圣眷,以及母亲皇贵妃的盛宠,都很有信心。即便裕亲王的身世有些特殊,那又如何?他才是皇子里面最出挑的,未来的储君,下一任帝王的最佳人选!裕亲王再特殊,也不能跟他抗衡。 “把他送走!”九皇子脸色阴鹜,转身回了王府。 云寒被侍卫们强行带回去了。 倒不是他的侍卫不听话,而是再这么打下去,倒霉的就是侍卫们啊。更何况,裕亲王身上还受了伤,就这么晾着更不行啊。 另一头,九皇子正在浴桶里狠狠的搓脸,搓得脸色通红,还是不肯罢休。 裕亲王那个恶心人的狗东西! 九皇子心里的怒火丝毫不减,恨不得直接把裕亲王给碎尸万段,剁成肉酱,扔到乱坟岗去喂了野狗,方才能消心头之恨!什么玩意儿! 他连着洗了三大桶热水,方才出浴。 根本耐不下性子来吹干头发,直接披着一件莲紫色的长袍,宽袖飘逸,一脸阴沉的去了后院。一进门,就见昭华坐在摇篮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孩子,不由冷笑,“你还真是会勾引男人啊。左一个、右一个,弄得个个都为你要死要活的。” 昭华听他语气不善,眉头微皱,起身迎了过去,“有话,到外面去说吧。”炼哥儿刚刚睡下,不想让九皇子在这屋子里发疯,免得吓着孩子了。 “我哪儿都不去!”九皇子怒道。 “你怎么了?”昭华抬眸看向他,原本俊美的面容扭曲一团,左眼还有一团乌青,看起来甚是狰狞,“是和谁打架了?脾气这么坏,非得回来撒气才行。” 九皇子原本是满腔怒火的,可是昭华这么一说,带着熟稔和了解的语气,竟然让他的火气慢慢平息下来。他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委屈,抓住了她的肩,“昭华,裕亲王过来把我揍了一顿,我这……,都是为了你受得伤。” 昭华洁白的面庞露出惊讶,继而却道:“你可不像是会吃亏的人。裕亲王要是把你揍了一顿,你肯定也把他揍得不轻,对吧。” “对什么对?你心疼他啊?!”九皇子莫名的心里酸涩起来,“昭华,你扪心自问,就算我丧尽天良坏事做绝。可是对你,就只差割肉做汤羹了,难道还不够好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满意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质 昭华沉默不语。 九皇子却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前在燕王府的时候,我以江慕白的身份数次救你。之后你为了燕王背叛我,我也没有伤害过你,对你温柔用尽、耐心用尽,就换不回你一点点感动吗?” 昭华没有回答他。 九皇子忍不住又火气上升,指着炼哥儿,“这个小玩意儿,要不是你生下来的,我早就将他一把掐死了!还用养到现在?!” “好了。”昭华一半是怕吵醒了炼哥儿,一半是想平息他的怒气,主动拉住了他的胳膊往外面走,“你先消消气,有话,慢慢儿的说好吗?” 昭华能有多少力气?在九皇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她的退让,她放缓的语气,以及眼里的无奈,竟然让九皇子跟着她出去了。 他就是对她狠不起心肠来。 入了她的魔怔。 昭华叹气道:“炼哥儿的事,我的确是应该感谢你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都保护了炼哥儿的周全。若是他落入别人的手里,吃苦不用说,只怕性命也是难保。” 九皇子语气酸溜溜的,又苦又涩,“你还知道感谢我?我还当你的心是铁石心肠,或者对我的好就是感觉不到,只知道恨我呢。” “我自然是恨你的。”昭华平静道:“虽然你曾经几次救过我的性命,但是以命偿命,却不代表我要被你随意搓磨。更何况,你和秦少熙已经是死敌,之前仇怨太多,我又怎么能做到当做没发生。” “你还惦记着秦少熙?呵呵。”九皇子一声讥笑,俊美的脸庞里透出浓浓嘲讽,目不转睛的看着昭华,仿佛要把她的脸上看出一个洞。半晌了,才收回视线道:“秦少熙现在和叶娉婷风流快活,孩子都怀上了,还有你什么事儿啊?现如今,叶娉婷才是燕王妃,你连王妃的身份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是!” 这番话,让昭华心里一阵刺痛。 她痛得不是秦少熙移情别恋,而是想起当初,她真是瞎了眼,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秦少熙的自由,为得就是给炼哥儿一条生路。结果呢,秦少熙娶了叶娉婷,炼哥儿反倒要隐姓埋名,才能存活。 当初的牺牲岂不是成了笑话?早知今日,当时就应该让秦少熙死了。 九皇子显然看到了昭华眼中的怨恨,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昭华,你就别再惦记秦少熙了。不管他是负心薄情背弃了你,还是因为情势不得不跟叶娉婷在一起,你和他都是不可能再复合的了,半点机会都没有!” 昭华闭上眼睛,凉凉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提醒我。” “不用我提醒就好。”九皇子的脸上荡漾出了几分沉沉笑意,“我也看得出来,你对秦绍熙应该是真的死心了。不过我就是奇怪,你明明知道炼哥儿在我这儿,为什么就是不来找我呢?却要跟着裕亲王?难道我和炼哥儿加起来也比不上裕亲王?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裕亲王好不好,都与你无关。”昭华冷冷的拒绝了这个话题,“现在我已经被你找到了,逃不掉了,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我能不管吗?”九皇子淡淡笑道:“今儿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等着吧,明儿就算裕亲王不去父皇跟前告状,将来别人也可能会参我一本,脱不了干系!昭华,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你弄到身边来,难道还不应该知道实情?”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昭华不耐烦道。 “我想知道的多了。”九皇子一连串的问道:“郑国公府和裕亲王,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按理说,你应该不认识郑国公府的人才对,为什么郑国夫人却说你是她的外甥媳妇?还处处护着你,好想你真的是她的外甥媳妇似的。还有裕亲王,你跟她只是偶然认识的?还是另有原因?” “无可奉告!”昭华冷冷道。 “你不说,行啊!”九皇子忽然站了起来,往里面的门走了几步,“反正你已经到我身边了,这个小孽种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又不听话,不如把他摔死算了。” “你敢?!”昭华闻言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上前抓住了他,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动炼哥儿一根毫毛,我都跟你没完!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么想和我纠缠啊?哈哈,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舍不得让你做鬼。”九皇子勾起嘴角,一把将她整个人抓在了怀里,表情暧昧的看着她,“昭华,你放心,我不会让炼哥儿有事的。因为我还要留着他,让他留住你。只要炼哥儿活着,你就不会死,就会永远的陪在我身边了。” “你这个疯子!”昭华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放开我,你别发疯了。” “我早就为你疯了。”九皇子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表情带出几分狰狞,几分疯狂,“我要是没疯,又怎么会对你纠缠这么久?我要没疯,犯得着三番五次的抢你妈?”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那张凝脂白玉一般的脸上划过,低头亲了一下,“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不错。” “放手,放手!”昭华愤怒的大喊。 “嘘!”九皇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里面,“你想吵得让炼哥儿听见醒来吗?你要让他看着我和你是怎样亲热的吗?还是说,你要让他看看清楚他的娘亲,在我的身下是如何的婉转承欢的?是不是啊?” “疯了!你这个疯子!”昭华气得喘不过气来。 九皇子去低头吻了下去,品尝她的甜蜜和芬芳,无限沉醉。 他修长的手指还在她脸上不停滑动,轻声呢喃道:“真香,真甜,真美。”语气暧昧促狭,“难怪这么多男人都舍不得你,燕王、裕亲王,还有你那个表弟林涧,像你这么美好的女人,只要尝过的男人,肯定都舍不得,所以我才为你如此着迷。” 昭华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推开九皇子。 可是她的那点力气,对于自幼习武的九皇子来说,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越挣扎反倒越是扭来扭去的,让九皇子的情欲更加旺盛了。 “别动,你这个惹火的小妖精!”九皇子虽然厚颜无耻,但却不想吵醒了炼哥儿,免得等下坏了他的好事。于是一把抱起昭华,将她带到了隔壁的暖阁,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划到了昭华的胸口,轻轻的拨开了那海棠色的轻薄外衫,露出一抹胭脂色的抹胸,以及雪白的香肩,春光无限迷人。 昭华却是羞愤交加。 九皇子这人,永远都是这么让她难堪。 “昭华。”九皇子低声呢喃道:“让我们来猜一猜,你喜欢被人亲哪里呢?这里?嗯,还是这里?”他不断的变换亲吻的位置,手也在不断的游弋,一点点绕到了昭华的脖颈后面,伸手解开了抹胸带子,“说起来,我又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你了,真是想你。” 他解开了彼此的束缚,轻轻压在了她的身上,目光脉脉含情,朝她温柔的说道,“昭华,你知道吗?真怀念你失忆的那段日子,那么美,对我那么温柔,是我这一辈子永远都难以忘记的回忆。 ” “你闭嘴!”昭华的声音在打颤,“你非得把我逼疯了,才甘心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说这种叫人恶心的话语,反反复复的羞辱我。” “好,我不说了。”九皇子暧昧的俯下身去,笑容荡漾。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命运 昭华闭上了眼睛,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幻梦一场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此一世的人生如此起起伏伏,颠沛流离,永远都不得安宁。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或许吧,这就是她的命。 裕亲王府,云寒正在府里大发脾气摔东西,砸了一个满地狼藉!特别是他看着杏烟和绿竹的伤势,想起当时昭华被带走的屈辱,更是怒火升腾。 事到如今,他自然明白当初是九皇子假传圣旨了。 但是,没用。 那个假传圣旨的小太监早就不知所踪,无凭无据的,是没有办法状告九皇子的。再者,即便真的状告了,皇帝还能把九皇子杀了不成?甚至就连昭华明明在九皇子府,也没有证据说明,更不可能再骗九皇子一次,去把昭华抢出来。 要怎么办?云寒心里真是一团火熊熊燃烧。 假如早知道,九皇子会做出这等阴险狡诈的事儿,就该让昭华跟着小六一起走的。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九皇子就无处可找了。 至于他,也不稀罕裕亲王这个王位。 等风平浪静之后,去找昭华,甚至还可以带上小六,一起浪迹天涯。可是……,云寒很快想到了炼哥儿,又是无奈了。 昭华为什么不肯离开京城?不就是因为炼哥儿吗?这是一个死结。 云寒有些无力了。 他甚至能想到,昭华在九皇子府见到炼哥儿以后,会做出何等的妥协。只怕,就算他再找到了昭华,见到了,昭华也不愿意跟他走了。 因为她放不下孩子。 的确,昭华是真的放不下孩子。 她这一生颠沛流离,已经从难以忍受到慢慢习惯,但唯独,不想让孩子收到任何伤害。再者对她来说,不管是燕王、还是九皇子,或者云寒,或者林涧,每一个男人都不能护得她周全,跟谁都是一样。 所以,孩子在那儿,她也就听之任之的在那儿了。 九皇子躺在舒适宽大的床上,目光中带着满足,仿佛吃饱了一般舒坦,悠闲问道:“怎么了,还是在惦记着裕亲王?还是放不下他?就不怕我吃吃醋啊。” “你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题。”昭华穿了一身粉色的中衣,头发披散,背对着他语调平淡说道:“裕亲王身份特殊,我不能说,是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你要是有兴趣,大可以自己去调查,多查查皇室里陈年往事就知道了。”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想再这么从一个男人身边,折腾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了。既然九皇子都折腾到了这份上,炼哥儿也在这儿,那就这么凑合过吧。还有一层原因,是云寒好好儿,不想让他再牵扯进来了。 云寒离了她,也好,将来娶一个温柔贤淑的王妃,生个孩子才更妥当。 “陈年往事?”九皇子则在旁边微微心惊。 要说皇室里有什么陈年往事,还……,真的有那么一桩,只是太过禁忌不能谈起,一直都是皇室里的雷区,无人敢去涉足。 本朝皇室历来爱出俊俏皇子和美貌公主,尤其是本朝尚武,皇子们不仅俊美非凡,还英气逼人,再加上天生的尊贵身份,简直就是最佳良婿的选择。京城的女子们,都以能嫁给皇子为荣,甚至做侧妃、妾室也是值得骄傲的。 据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长得甚是年轻俊俏、风流倜傥,在一干皇子里面,那也是人中龙凤的翘楚。引得京城不少名媛千金动心,都争着想要做太子妃。偏偏却有一位清高的少女,却与人说,“皇室规矩众多,皇子们又都风流多情,并非佳婿上选。” 这话惹得当时太子一阵不悦。 于是,便专门去找那少女理论。原本想着,要好好的羞辱那少女一番,结果见面了,却意外的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了。 太子回去找到皇后,坚持一定要娶那少女做太子妃。 皇后扭不过太子,加上少女的家世门楣都算不错,便答应了。哪知道,刚刚放出风要立太子妃,那少女就二话不说,立即订了一门婚事。 竟然拒绝了太子的求婚。 太子气得病倒了,并且扬言,将来登基以后不让少女和她丈夫好过!几年后,当时的皇帝因病故去了,太子登基,也就是当今圣上。 没过多久,少女的丈夫就卷入了一场谋逆案。 事情到这儿就开始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皇帝曾经找到那个少女,让她入宫为妃,否则就要杀了他的丈夫。也有人说,少女誓死不从,所以最后和丈夫一起赴死了。还有人说,皇帝已经把少女给占有了,少女羞愤交加,所以才自尽了。 占有?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个少女会不会怀了皇帝的孩子?九皇子顿时觉得惊心震撼。 因为那个少女,姓赵,和郑国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无数蛛丝马迹在他脑海里浮动,渐渐连成一条线!郑国夫人……,赵氏,赵氏的孩子是郑国夫人的外甥,裕亲王,迷雾一下子就被拨开了。 假设裕亲王就是那个少女赵氏的孩子,那么就是郑国夫人的外甥,而昭华之前和小乞丐云寒在一起,云寒……,裕亲王,原来如此。 九皇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昭华则已经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懒得去理会九皇子怎么想的。他若是想明白了,对云寒多一份忌惮也好。想不明白,那也轮不到她来指点迷津,皇室秘闻不可以随便谈论,免得惹来无谓的麻烦。 她款款出门,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沈婉兮,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昭华打量着对方,问道:“你来很久了?” “那个……”沈婉兮的声音里带出恳求,甚至有一点点哭腔,“我知道,炼哥儿跟着你是最好的。可是……,我照顾炼哥儿这么多天,已经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以后,我能不能经常过来,看看炼哥儿。” “不用。”昭华淡淡道。 沈婉兮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我……,我就是看看,不敢争抢的。我实在舍不得炼哥儿,没了他,吃饭不香,睡觉不安,感觉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 “谁在外头聒噪?”九皇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没事。”昭华转身进去。 沈婉兮顿时绝望了。 她目光恋恋不舍的看着里屋,却不敢进去。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炼哥儿,只想看一眼,知道炼哥儿还好就够了。 沈婉兮想哭,可是又不敢在九皇子的房前哭,免得惹来横祸。 她转身下了台阶,一步一回头,肝肠寸断的往回走。心中有着无限绝望,为什么上天要让她照顾炼哥儿,现在又要把炼哥儿从他身边夺走?昭华的性子越来越冷,竟然连让她见一见炼哥儿都不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生不如死。 “等一下。”昭华从里面抱着炼哥儿出来,淡淡道:“我看炼哥儿长得很好,说明你是用心照顾了他的。我这边心烦事多,没什么精神照顾他,你把他抱走吧。等我想看他了,过去找你就是了。” “什么?让我抱走?”沈婉兮大惊大喜,“你……,你是说真的吗?我没听错。” “抱好了。”昭华把炼哥儿放到沈婉兮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话,我这边的确麻烦很多,九皇子殿下也不好伺候,不想让炼哥儿出于担惊受怕的环境里头,对他不好,所以炼哥儿就交给你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宫闱 “是是是。”沈婉兮忙道:“我那边很是清净的,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惊吓了炼哥儿,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 昭华平静的望着她,又看了看炼哥儿,眼睛里仿佛一丝感情都没有。 只是平静说道:“其实炼哥儿跟着你更好,没那么多麻烦。你记住,炼哥儿是你的孩子,你是他的亲娘,懂了吗?希望你好好的对她,将来他长大了,自然感激你你的养育之恩,为你养老送终。” 沈婉兮道:“你就放心吧!炼哥儿就是我的心头尖尖,掌中宝,比眼珠子还要珍贵!我一定豁出性命保护好他,好好照顾他,让他永远都不受到任何伤害!” 昭华似乎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过身,“你走吧。” “是,我先带着炼哥儿回去了。”沈婉兮生怕她反悔了,又舍不得炼哥儿了,于是赶紧抱着孩子离去。 昭华缓缓回了房间。 九皇子依旧还躺在床上,衣襟松开,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看着她笑,“你果然变得心冷意冷了,居然连孩子都舍得了。也好,反正我也不想看见秦少熙的那个小孽种,你跟着我,将来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昭华不理他,只装作没有听见这种话。 九皇子却越发笑得温柔,翻身从床上下来,走到昭华的身后,抱住她的双肩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抗拒我,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总会被我的真情实意慢慢感动的,慢慢来吧!” 他的语气很诚恳,好像真的期待和昭华一起天长地久。 昭华却只当他是在放屁,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饿了,咱们一起去用膳。”九皇子拉着昭华出去了,厨房的饭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过片刻,便琳琅满目的上了一桌子。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但也是八荤八素,四汤,四份冷拼,以及各色点心、小吃,真是应有尽有。 昭华却没什么胃口。 但她不是赌气的人,更不想再惹出九皇子的毛病来。因此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一点粥,一勺一勺慢慢的喝着,至少大面儿上没毛病。 九皇子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对她说,“这个嫩笋炒的很好,吃的又脆又爽口,你尝尝。我记得你是不爱吃辣的,所以特意让厨房准备了这些清爽的小菜。你喜欢什么以后就跟厨房说,做成了菜单,每天任你挑选。”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九皇子客客气气的时候,昭华也不好太冷着脸,免得他突然就发了疯病。因而淡淡接话,“我没有那么挑食。”低头尝了一筷子那个竹笋,的确脆甜,清爽,十分可口,抬头道了一句,“是不错。” 九皇子笑道:“今儿还是多谢你提醒我了。不然的话,指不定我哪天一生气,就把裕亲王给打死了,反倒惹出麻烦了。”继而又是一顿,“不过也难说,他死了更好,活着倒是烦人的很。” 如果裕亲王真的是皇帝的私生子,而且皇帝又有那么偏宠裕亲王,对九皇子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过,皇帝竟然把裕亲王过继在了旁支里面,那应该就是不打算让他继位。但即便是这样,只要一想起裕亲王的嚣张态度,九皇子也忍受不了。 只不过,要怎么除掉欲擒王呢?直接杀了,多半是会惹麻烦的。 若是不杀,那么裕亲王又回来找他的麻烦,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九皇子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计上心来。裕亲王今晚好像还没有王妃,那么给裕亲王赶紧找一个王妃,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这样一来,裕亲王就不好再来纠缠昭华,昭华也就断了念头。 第二天,九皇子一大早就进了皇宫,直接去找皇贵妃。 皇贵妃所住的宫殿非常的宽阔,亭台楼榭、假山怪石都是应有尽有。到了后面,还有各种巧妙布置的小溪水、鹅卵石,看起来十分精巧别致。 九皇子自然没有心事心情这些景色,他直接进了内殿。 皇贵妃躺在一张美人榻上,姿态悠闲,明明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但是看起来却好像才二十多岁,不仅面容美丽,肌肤更顺滑、细腻,简直可以说是吹弹即破,也难怪皇帝会宠爱她这么多年了。 以前众人都是这么想的,九皇子也是这么想的,而现在却又多了一层想法。 因为他突然发现,皇贵妃长得和郑国夫人有点像。不,准确的说,是和郑国夫人的姐姐赵氏很像,要是这样的话,皇帝宠爱皇贵妃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赵氏呢?这么想顿时就有些惊心了。 “今儿怎么得空进宫呢?”皇贵妃笑容可掬,伸手招呼九皇子在旁边坐下,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你知道以前传闻中的那个赵氏吗?”九皇子问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起赵氏?”皇贵妃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你这孩子,又是在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那种嚼舌头的话,就不应该听,更不应该提。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带到宫里头来问我!要是让你父皇知道了,又是一场气要生。” 九皇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叹了口气才道:“事情有些复杂,里面的弯弯绕了很多,我就直接说了吧。” 皇贵妃见他神色紧张严肃,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当即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慢慢的说,可不要吓唬我?” 九皇子道:“母妃,你听说过前段时间的那个裕亲王吧。” 皇贵妃点点头,问道:“裕亲王怎么了?” “我怀疑,裕亲王就是之前传闻中那个赵氏的孩子。”九皇子石破天惊的道。 “你说什么?胡说八道!”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什么赵氏?什么孩子?裕亲王那是旁支,怎么可能是皇上私生子?”说到这里,皇贵妃的话也顿住了,如果裕亲王真的是皇上和赵氏的孩子,那依照裕亲王的私生子身份,是不能够认到皇室里头来的,皇帝就把他弄到了旁支,倒是就能解释通了。 “母妃也觉得不对劲了吧?”九皇子接话道:“那个裕亲王和郑国夫人有些瓜葛,我猜十之八九,他就是那个孩子!不然的话,郑国夫人不会护着裕亲王。”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皇贵妃问道。 “母妃,你现在就别管我是从哪知道的消息了。反正啊,我上次见过郑国夫人,后来想到了这一层,才突然发觉,她和你长得有点像。也就是说,其实是赵氏和你长的有点像,这件事可真是非同小可啊。” 皇贵妃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渐渐露出了裂痕,“难道裕亲王真的是郑国夫人姐姐的孩子?是皇上的那个私生子?那可真的是麻烦了。” “可不是嘛。”九皇子接着道,“我有一个主意,不如趁着裕亲王现在还没有成亲,赶紧的和段家联姻,好的姑娘咱们舍不得给,就把段瑶嫁给裕亲王吧。横竖段瑶已经是嫁过一遭的人了。” “你说瑶儿?”皇贵妃惊诧道:“瑶儿喜欢的人可是你啊!你怎么能把瑶儿先嫁给燕王,再嫁给裕亲王?再说了,瑶儿已经做过燕王妃。如果裕亲王真的是皇上的私生子,皇上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二嫁的女人去做裕亲王妃?这根本就不可能!” 九皇子冷声道:“谁说要让段瑶做正妃了?正妃做不了,侧妃总可以吧!只要母妃在父皇那儿,说说情,撒个娇儿,我想这件事情应该不难办。而且对于父皇来说,既然没打算扶持裕亲王做太子,那么就肯定希望裕亲王和我,以及段家交好,联姻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第一百八十章 皇帝 皇贵妃静心想了想,这番话似乎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母妃,裕亲王现在炙手可热,咱们要是不快点下手,只怕别人就要把女儿嫁给裕亲王了。到时候再想把段瑶塞进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别人忌惮段家的势力,不愿有一个强势的侧妃,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反倒简单。” “罢了,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皇贵妃看着九皇子,目光不断的在他身上游弋,带出一丝疑惑,“先别管裕亲王了。倒是你,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娶王妃,你是怎么想的?看中了京中权贵的哪一家女儿,只管说了,母妃必定想办法帮你娶到手。” 九皇子淡淡道:“我暂时没有什么想娶的。母妃,你别觉得我这是推脱之词。我的婚事还是让父皇来做主更好,他想让我娶哪家的姑娘,我就娶哪家的姑娘,总之得让父皇顺心顺意。毕竟父皇春秋鼎盛,我这个皇子啊,还得再坐好几十年呢。” 皇贵妃叹道:“你父皇倒是跟你找了几家姑娘,一个是兵部尚书家王士郎的女儿,还一个是有蒋阁老的孙女,至于其他几家,我不是太看得上也就罢了。” 九皇子依旧坚持道:“我的婚事,全凭父皇那边做主,母妃就不要操心了。倒是裕亲王这事儿不宜拖,母妃还是早点想办法解决了,方才安生。” 皇贵妃迟疑道:“这事儿,还不确定裕亲王就是那个孩子吧?咱们会不会太着急了。” “呵呵。”九皇子闻言冷笑起来,目光闪出锐利,“母妃,你觉得我会空穴来风的,就跟你说这些?证据?这种事我去哪里找证据?难道要父皇亲口承认,裕亲王就是他和赵氏的私生子?你觉得这可能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皇贵妃诧异道:“你今天这是吃火药了,还是怎么了?一进来就心急火燎的,话没三句,就冲着我发火,到底是谁惹着你了?真是莫名其妙。” 九皇子自己也觉得今儿太着急了。 因此缓了缓,说道:“母妃可能还没得到消息,要不就是宫人瞒着没敢说。就在昨天,我和裕亲王两人打了一架。”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看,这里还有一点淤青没有散去呢。” “打架?淤青?”皇贵妃顿时急了,因为九皇子是逆光坐着,还真没注意,闻言赶紧把儿子拉扯到亮堂处,一看,果然眼圈有一抹淤青。不由气急怒道:“裕亲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手殴打皇子!” “所以呢,母妃觉得他应该是什么身份?”九皇子趁机反问道。 “这……”皇贵妃顿时语塞了。 是啊,胆敢殴打皇子的人得是什么身份?此事越发证明裕亲王就是皇帝的私生子,仗着皇帝的宠爱,所以才敢如此无法无天。 皇贵妃想到此处不由勃然大怒,柳眉倒竖,“就算裕亲王是那赵氏的孩子,也不过是一个野种!你是皇上堂堂正正的儿子,他凭什么打你?真是反了天了!” “母妃,要不你就拿这事儿去告状,看看父皇的态度。”九皇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透出几分讥讽,“父皇要是重重责罚了裕亲王,那可能是我的消息有误。如果父皇偏向裕亲王和稀泥,甚至责备我,结果意味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皇贵妃已经慢慢的冷静下来,又恢复了貌美如花,以及风情万种的优雅。 她浅浅的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已经进宫来了,那么,咱们就去皇上来说道说道,看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吧。” 九皇子起身道:“走。” “等等。”皇贵妃却转身去了里间,拿了螺子黛过来,在九皇子的眼圈上加深了一圈儿阴影,看起来越发像个熊猫眼。她把名贵的螺子黛往地上一摔,碎成两截,声音更是冰碴子一样寒冷,“既然是去告状的,那就得告的严重一点儿才行。” 九皇子露出了然的笑容,“放心吧,母妃,我知道等下该怎么做。” 母子两人一起到了金銮殿。 皇帝瞅着他们两个同时过来,微微惊讶,“今儿怎么如此的巧,你们俩一起来了?”因为平时对皇贵妃甚是宠爱,和颜悦色的道:“正巧,朕刚刚批完了奏折,打算去御花园里散散心,那就一起去吧。” “皇上。”皇贵妃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拉着九皇子,走到皇帝的御座跟前,“你瞧瞧,老九的脸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我、我真是……,看着都心疼啊。”一边说,一边掏出帕子假装擦眼泪。因为帕子是沾过葱汁儿的,放在眼睛边一熏,倒是很快就真的落泪了,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皇帝看了九皇子一眼,目光落在他的黑眼圈儿上面,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不过还是按照流程问了一句,“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是这样的。”九皇子微微欠身,恭谨回道:“昨天儿臣在酒馆里消遣,正好听到外面一阵吵闹,让人打听,才知道是裕亲王府进了江洋大盗,所以就赶紧过去帮忙。正巧裕亲王不在王府,我就让侍卫们保护王府的人,可惜江洋大盗都跑了,没有抓到。” “嗯,然后呢。”皇帝淡淡道。 皇贵妃瞅着皇帝这态度,就本能的觉得不好。按照常理来说,皇帝看见皇子被人打伤,应该龙眼震怒才对啊。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平静地表情。 莫非裕亲王真的是皇帝的私生子?只怕多半是了,裕亲王还提前找皇帝告状了,所以皇帝才是这么一副平淡的态度。 其实,这是皇贵妃想多了。 因为昭华是前任燕王妃的身份,裕亲王并不想曝光,所以根本就没有找皇帝告状。至于皇帝态度平淡,那是因为早就得了回报,知道了裕亲王府的事。只是皇帝不知道,起因是因为前任燕王妃昭华罢了。 九皇子继续道:“就是这样,裕亲王非要说王府走失的小妾,是被我带走了。父皇,你听听,他这都叫什么话啊?他的小妾,我为什么要带走?难道是天仙下凡吗?再说了,即便他的小妾是天仙下凡,我也不稀罕啊。” 皇帝闻言笑了笑,“这么说,你们是为了一个妾室打架了?” “不是我们为了一个妾室打架。”九皇子分辩道:“是裕亲王,不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不听还罢了。我想都没有想到,说着说着,他突然就发难动手了。儿臣没注意,所以就被他揍了一个黑眼圈儿,真是……,真是冤枉死了。” 皇帝皱眉,“裕亲王喝多了?总不能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吧。” “倒是没有喝酒。”九皇子听着皇帝袒护裕亲王的态度,越发确定了裕亲王的真实身份,只是面上不说破,“不过,想来那个小妾是裕亲王心爱的,偏偏又被江洋大盗带走了,所以难免有些着急。裕亲王年轻,以前又是流落在民间的孩子,没怎么见过女人也是有的,难免有些痴心看不开了。” 皇帝静默了片刻,“既然如此,就把裕亲王叫进来问个清楚吧。” 九皇子道:“也好,当面问清楚最妥当了。”转头看向皇贵妃,眼神再说,你现在总算是相信了吧?但是嘴上却道:“母妃,你也别太焦心了。我这儿真的没事了。等下裕亲王进了宫,父皇问清楚了,自然会给我做主的,你就先回去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偏袒 皇贵妃自然不会回去。 九皇子不过是客套一句,也并非真的要让她走,母子俩都是心知肚明。因此皇贵妃便露出一副凄婉模样,擦着眼泪,哽咽道:“我的儿,你被人打成了这样,叫我如何安心离开?想那裕亲王是皇上侄儿,也算是我的侄儿,不是外男,见见也是无妨的。” 皇帝侧首,“你去屏风后面坐着罢。” “是。”皇贵妃福了福,娉娉袅袅的去了屏风后面。 等了片刻,裕亲王云寒从宫外匆匆赶来。 他穿了一身浅蓝长袍,领口袖口和袍角都绣着金色的边儿,配上镂空金缕腰带,远远看着便是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待到走近了,首先看到的是宛如利剑一般的长眉,狭长的双目,睫毛纤长。还有高高的挺直漂亮的鼻梁,薄薄微抿的嘴唇,天生华贵中透着蕴藉风流。特别是他的眸色浓黑如墨,星光摇曳,仿若倒影一泓美妙的月色水波。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啊。 只不过,他的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看起来格外突兀。 “见过皇上。”云寒大大方方的行礼,带着一种天生的不羁洒脱,并没有因为进了皇宫就畏畏缩缩,反倒让人眼前一亮。 “免礼。”皇帝微笑,看起来很是客气的样子。 屏风后面,皇贵妃看得十分着急。 当年赵氏进宫的事是秘密,并没有公之于众,后来赵氏又自尽了,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赵氏。但是,每年的外命妇进宫朝贺,却是有郑国夫人的。眼下瞧着着云寒,竟然和郑国夫人甚是相似!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云寒和郑国夫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也就是说,云寒妥妥的是赵氏之子了。 皇贵妃心里火急火燎的,简直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抓住皇帝问一问,“那个裕亲王,到底是不是你跟赵氏的私生子?!” 可惜,她不能这么做。 不仅不能这么做,就连脸上都不能露出一丝不满表情。 屏风外面,皇帝正在朝着裕亲王问话,“听说昨儿,你和九皇子打了一架?据九皇子说,还是为了一个小妾?”还笑了笑,“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一个痴情种子。” 皇帝的口气很是随意,并没有带出责备。 九皇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云寒却是淡淡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昨儿我进宫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九皇子就带着一大群人闯了进去。事后,非说是帮我抓捕江洋大盗的,结果我的侍妾却不见了。” 九皇子勾起嘴角,摇摇头,“看来,裕亲王还是在生我的气啊。我说了,是你王府里有人打劫,所以才带着人去救场的。至于你的小妾,自然都是呆在你的王府里,我又何尝见过呢?为什么要劫持她?这般胡说八道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云寒眼中寒光一闪,“但是,正因为你带着人进去了,我的妾室才不见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至于说什么江洋大盗,不为钱财,反倒为了一个女子,岂非更加不合逻辑?至于说你何时见了我的小妾,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哪次逛街,再不就是某次庙会,总之,这件事你得负责任!” “裕亲王你要这么说,就太胡搅蛮缠了。”九皇子一脸恼火之色,朝皇帝道:“父皇你听听,你评评理,裕亲王无凭无据就要污蔑儿臣。要是他非得这样纠缠不清,那儿臣只能自证清白,让他去把我的皇子府搜一遍了。” 云寒冷笑道:“你有心藏人,又岂能让我找到?!” “那你要怎样?”九皇子一副怒极反笑的表情,无奈摇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说什么你又不信。既如此,大不了我再赔你两个绝色女子,总行了吧?” “你放屁!”云寒勃然大怒道:“我的心爱之人是个物件儿吗?能替换吗?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简直混账!” 九皇子还没开口,屏风后的皇贵妃先忍不住了。 她气得从屏风后面出来,指着云寒,柳眉倒竖怒道:“裕亲王,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儿!什么放屁?什么不是人话?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裕亲王猛地见了一个中年美妇,再看看九皇子的长相,自然明白对方的身份。不过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根本无所畏惧,反而道:“要让我好好说话,就请皇贵妃娘娘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不要抢别人的女人!” “你……”皇贵妃气得发抖,拿着帕子在眼角上狠揉,对着皇帝哭道:“皇上,你瞧瞧他的嚣张劲儿,这都算什么事儿啊?呜呜呜,今儿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她如此做作,不过是为了验证裕亲王的身份罢了。 皇帝若是为了她责罚裕亲王,那事情还有所转机,也许只是裕亲王和赵氏有点像。但如果皇帝护着裕亲王,那就……,意义不言而喻了。 一时间,皇贵妃哭哭啼啼的呜咽。 九皇子脸色冷寒如冰。 云寒则是一脸冲天的火气,整个人似乎都点燃了,正在熊熊燃烧,谁要是靠近他都会被烧成灰烬,竟然自带摄人气场。 整个大殿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宫人们都吓坏了。 “好了,好了。”皇帝开口打圆场,摆摆手,“你们年轻人气盛,一语不合就要动手,成个什么体统了?这件事,容朕想一想再说,都退下吧。” 这就是和稀泥了。 九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不言语。 皇贵妃则是心往下坠,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裕亲王就是皇帝和赵氏的孽种!不仅封为亲王,还敢殴打她的儿子,就该碎尸万段! 云寒却还不罢休,冷冷的看着九皇子和皇贵妃,咬牙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把她给找回来的!”说着,一抱拳,“皇上,请容臣先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去吧。” 皇贵妃和九皇子也行了礼,告退而去。 等到回了寝宫,皇贵妃屏退宫人们下去以后,便当场砸了一个青花瓷瓶,咬牙道:“不用再查了,裕亲王肯定是赵氏生下的孽种!” 九皇子脸色冷寒,凉凉道:“父皇是铁了心要偏袒他了。” “孽种!孽种!”皇贵妃气得咬牙切齿,不过气了一阵,又忽然醒神转头问他,“裕亲王口口声声,说是你掳走了他的小妾,可有此事?” 九皇子微微一怔,继而道:“怎么可能?我难道疯了吗?” 皇贵妃静默了片刻,“也是,我想你也不至于如此胡来,一个妾室有什么好争的?今儿你也累了,辛苦了,脸上还带着伤痕,先回去歇着吧。”等把儿子送走了,却吩咐宫人,“去查查,九皇子府里有没有新进的女人?速速回禀。” 只可惜,皇贵妃注定什么都查不到。 九皇子是何等心思慎密之人?为了昭华,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安排。当初接小世子秦炼进府的时候,就找了一个玉姓女子跟着,说是九皇子在外面一夜风流,让那玉姨娘有了孩子,但是却在外流落多年。 现如今,让昭华顶替了玉姨娘的名分,合情合理,外面根本无从查起。 至于那个真正的玉姨娘,没了用处,自然已经一命呜呼了。 所以,皇贵妃什么都没有查到,不免相信了九皇子是清白的,反倒越发恨裕亲王的胡搅蛮缠了。不过,她很快动了另外一层心思。皇帝虽然封了裕亲王,却是旁支,那就说明没打算让他继承皇位。 这样最好。 而这次裕亲王打了九皇子,皇帝偏袒了裕亲王,自然对九皇子这边心生愧疚,因而趁热打铁过去求情,“我那侄女段瑶,嫁给燕王以后就没有圆房,至今还是清白之身。偏偏担了一个前任燕王妃的名头,一直都嫁不出去。求皇上一个恩典,成全了瑶儿,让她去九皇子府做个侧妃,往后服侍九皇子,也得一份庇佑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夫人 皇帝听了这事儿,倒是没有太过反对。 毕竟当初,段瑶是为了挑唆老王妃,为了杀了老燕王,不惜舍了清白出了力的,现如今被连累的嫁不出去,也是可怜。九皇子又是段瑶的表哥,嫁过去了,自然会善待她,也算是给段瑶一条生路了。 加上皇贵妃掐的点儿很准,皇帝此刻,的确因为偏袒了裕亲王,对九皇子和皇贵妃等人心有愧疚,因此便道:“侧妃不行,要上皇室玉牒写起来太难看,哪有前任燕王妃,后来又成了九皇子侧妃的道理?不如就做个夫人好了。” 皇贵妃对此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太大抵触。 横竖在她心里,儿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段瑶现在是夫人又如何?等九皇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再封段瑶做个贵妃娘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甚至,将来段家的势力强了,等到段瑶生了儿子,做个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皇贵妃当即露出笑脸,对皇帝道:“臣妾叩谢皇恩。” 三天后,宗人府挑好了黄道吉日。 九皇子对段瑶的到来并不欢迎。 本来段瑶是表妹,长得也是不错,加上以前为他除掉了燕王府,留在皇子府吃一口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有了昭华,怕段瑶认出来起冲突,哪里还愿意让段瑶进府啊?只可惜母妃已经求动了父皇,不要,也得要了。 不过好在,段瑶只是一个夫人,不是王妃。 昭华顶着玉姨娘的名头,并不需要去给段瑶请安,只需要跟沈婉兮作伴便够了。因此段瑶一进门,九皇子便道:“你虽然是我的表妹,又是夫人,但也不允许在府里惹是生非。王府里的人口简单,只有一个万夫人和一个玉姨娘,都是老实笨笨的,不用忌惮她们,也不要去为难她们。” 段瑶原本刚刚进门,好不容易做了九皇子的妾室,正在满心欢喜之际,没想到兜头就是这么一大盆冷水。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一点点冰凉,“殿下,到底万夫人是你心爱之人?还是玉姨娘?总不会两个都是吧。” 九皇子勾起嘴角,伸手解开她的衣袍,探了进去,“女人,有时候不要太聪明,太锋芒毕露就不惹人喜欢了。”说着,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只要你乖乖的,我就让你生下我的孩子,懂吗?将来待我登基大宝,至少许你一个妃位。” 段瑶心中憋了一口气。 可是她和九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九皇子的性子,越是退让,越是许诺,就表示已经到达了他的底线。如果她敢触碰他的底线,不仅仅是失宠,而是很有可能丢了性命!更何况,九皇子许诺的条件也还不错。 段瑶咬了咬牙,决定索要的更多一些,“贵妃。” 九皇子低头亲了亲她,笑道:“行,应你。果然是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还懂得在合适的时候索要,我喜欢。”伸手扯下了床帐,一件件衣服扔了出去,良宵一刻值千金,翻云覆雨且不停。 一夜春宵,浓情蜜意自然不用多提。 次日起来,段瑶梳妆打扮一新,对着镜子自揽,自觉面如桃花、色若春晓,加上高贵的气度,足以傲视京城的名门贵女了。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原本是做王妃的,现在却只能屈居一个夫人,不免又是委屈。好在九皇子身份非同寻常,还有将来可图,忍上几年也算是值得了。 现如今,就盼着肚子里有个孩子了。 不过说到孩子,在出嫁之前,段家就把九皇子府的消息打探清楚了。皇子府里有一位万夫人,还算得宠,但是一直没有孩子。后来突然有了一位玉姨娘,还是带着孩子进府的,身份十分神秘。 九皇子之前担心她为难妾室,估计就是担心这位玉姨娘了。 据说玉姨娘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让万夫人养着,至于别的便无从打听。因为这两位妾室都很老实,从来不闹事,也不在外面露脸儿。 按说呢,段瑶的确没必要跟她们计较,但是九皇子越是在乎,心里就越是提着一股子好奇劲儿,放不下去。因此便找了丫头,吩咐道:“给我准备一点礼物,等下出去逛逛,正好瞧一瞧万夫人和玉姨娘。” 九皇子不让她们来请安,那她去见见,总还是可以的吧。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 段瑶到了万夫人和玉姨娘的住处,小丫头却拦着不让进,说道:“哥儿昨夜伤风,万夫人和玉姨娘熬了一宿,天亮才刚合眼,段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段瑶身边的丫头不由恼怒,训斥道:“你知道我们夫人是谁吗?那是九皇子殿下的表妹,皇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儿,来见万夫人和玉姨娘,那是给她们面子,你们竟然还敢拦着不让进去?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丫头低头不语。 虽然一脸老实听骂的样子,但却丝毫不挪步,完全不打算让段瑶进去。 “你是死人呐……” “罢了,玛瑙。”段瑶叫住了自己的丫头,摆摆手,“把东西放下就好。咱们是过来看人说话的,不是怄气的,先回去吧。” 她只是过来探一探虚实和底线,并不想触怒九皇子。 毕竟九皇子已经答应她贵妃之位,还让她生孩子,争权夺利才是最要紧的。至于这位玉姨娘有点古怪,能让九皇子如此宠爱,想必是有几分颜色,会点下三滥的不入流手段罢了。 段瑶说服自己转身离去。 屋子里,沈婉兮吓得脸色都变了,“天呐!还好段瑶走了,她要是不走,见了我们一准儿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那是她麻烦了。”昭华淡淡笑道:“你和九皇子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个性吗?说一不二,即便段瑶是他的嫡亲表妹,也不可能容忍被冒犯的。” 沈婉兮却是心有余悸,摇摇头,“反正我是不见到段夫人的。” 昭华同样不想见到段瑶,连九皇子也不想见。她甚至想过了,要是九皇子被段瑶迷住缠住不过来,就这么忘了她和沈婉兮,让她和沈婉兮守着炼哥儿过一辈子,还真是挺好的。至于秦少熙,至于云寒,这些她都不想操心了。 但是,很可惜这只是想想罢了。 到了夜里,九皇子还是和之前一样过来了。 昭华刚刚脱了外衫,换了一身粉红色的绣花中衣,头发还没有散,珠翠环绕,金钗摇曳不定,颇有几分淡雅和明艳。她见着九皇子很是吃惊,意外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去段夫人那边吗?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倒成了贤惠人了。”九皇子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低头挑起她的下巴,“乖乖,想我了没有?” “做什么!”昭华推开他的手,皱眉道:“段瑶才刚进门,你这不去陪着她,反倒过来找我,莫非是存心让她觉得我扎眼吗?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生气了?我还以为你是贤惠,不吃醋呢。”九皇子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一把搂在了怀里,滚到了床上,“段瑶算是一个什么玩意儿?我原本是可以不急着来,但是正因为要看看段瑶的性情,这才过来的。” “呵呵。”昭华推开他那不老实的手,冷笑道:“你试出段瑶不老实又如何?还能把她给杀了、卖了啊?还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回头惹恼了段瑶,她叫人乱棍把我打死了,那我也一个冤死鬼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旋涡 “她敢?!”九皇子欺身压了上去,低头亲她,含着她的唇舌细细玩味儿,好半天才饶了她松开,“放心吧,你院子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段瑶根本近不了你的身。她要是敢闹,呵呵……,难道我还真的怕了她,不敢杀?” 昭华的嘴唇莹润发红,像是桃色花瓣,微微别开脸,“别跟我说这些大话。” “娇娇。”九皇子就爱她这份娇羞,更爱她本身给他带来的极致欢愉,以及从前的温馨和美好,柔声道:“你让我杀了段瑶,我就杀!如果口是心非,欺骗了你,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有病啊?好端端的,发什么毒誓?”昭华想要推开他,却被九皇子一把给抓住了双手,双目含情的笑问:“担心我了?还是舍不得我了?” 他的眼里绽出欢喜,甚至还有一种生怕希望落空的小心翼翼。 九皇子原本就长得俊美非凡,剑眉上挑,眸子深黑宛若浓墨一般,却又闪着星子光芒,让人不自禁的沉醉其中。特别是当他如此深情款款,温柔凝视的时候,几乎很难有女人能够抗拒不动心,不被他魅惑。 昭华的心一刹那的动摇,但……,很快又稳住了。 她移开目光,淡淡道:“你若是死了,恐怕别人容不下炼哥儿,所以……,你还是活着的好。”这是真话,她说出来并不觉得违心。 九皇子听了展颜一笑,“口是心非的女人,还是担心我。” 他很开心。 这世上有很多女人,很多美貌的女人。纵使昭华长得倾国倾城,气度端庄大方,闺房之乐又是令人销魂,但他对她的感情却并非主要因为这些,而是因为她是昭华,是那个独一无二能让他心动的昭华啊。 她的关心,胜过一百一千一万人的关心。 她的笑,她的美,任何一个举动都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甘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甚至不顾她已经嫁过人,宁愿给她养着孩子,也要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昭华。”九皇子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微微颤抖,完全不似平时冷静自持,而是情绪不可控的望着她,深情的道:“纵然我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心肠已经黑透了,但我对你,却是一片冰清玉洁的真心。” 昭华看着他,觉得那种纯粹的目光好似冰棱,刺得她不由自主的移开视线。 “别躲着我。”九皇子带着笑意的眸光深邃幽黑,光芒闪烁,轻轻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般温柔的亲吻下去,“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昭华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假的不可怕,真心话才可怕呢。 她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真心话。 昭华想到了云寒、林涧,她有些害怕那些真心实意,还是秦少熙的背叛来得干脆,痛苦也只是一时的,不想真心的牵挂是一世的。 她,真是怕了。 “夜深了。”九皇子扯了一下被子,将昭华裹在了里面,在她耳畔低语道:“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慢慢来,我一定会等到你的回应。” “…………”昭华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段瑶正在屋子里面阴沉着脸,表情像是要吃人。 她没有想到,新婚三日的美好,九皇子都不给她!竟然一扭头,就去找那个玉姨娘,简直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儿,存心气她了! 可是,九皇子不是蠢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在告诫她,不管将来他多么宠爱李姨娘,都不许吃醋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九皇子许诺的贵妃之位,甚至只有这样才能生下孩子! 这……,这太憋屈了。 段瑶憋得心口一阵阵的抽疼,她想哭,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她是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是皇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还是九皇子的表妹,甚至还为了九皇子不惜入了燕王府。难道这一切,都还不够换来九皇子一份真心吗?竟然连新婚三日的脸面都不给,要是忍下了这口气,将来得活得多憋屈啊。 段瑶忍不住想,干脆一咬牙把玉姨娘给杀了,九皇子又能奈她如何?难道九皇子还能为了一个姨娘,杀了她这个段家表妹吗?!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 段瑶很清楚九皇子的性格,要是她真的杀了玉姨娘,就算九皇子不杀了她,也会让她一辈子活得生不如死,那得多惨啊。 不如……,另外再想办法。 段瑶福至心灵,脑海里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按理说,玉姨娘在外面生了孩子,九皇子既然接进府里来了,那就应该把孩子的事儿上报宗人府,入了玉牒啊。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此事?若说是九皇子忘了,这绝不可能。 就算九皇子忘了,玉姨娘能忘了吗?九皇子既然如此宠爱玉姨娘,又岂会不依着玉姨娘给孩子上玉牒,保证名分?而且,九皇子只是警告她不要为难玉姨娘和万夫人,却没有警告她别为难那个孩子。 难道说,玉姨娘的孩子是别人的?! 这个想法有些大胆,但是却给了段瑶一线希望。如果玉姨娘的孩子是外人的,那么她把孩子除掉,九皇子不仅不会怪她,反而还要感谢她呢。当然了,这件事不能让玉姨娘抓住把柄,得做得干净利落。 到时候,孩子一死,玉姨娘就算不跟着去死,也会大病一场吧。 至少她能争到更多的宠爱。 段瑶越想越是开心,恨不得现在立马找一包耗子药,给那野种吃了。不过,事情还是要先打听清楚的好,免得弄巧成拙了。 于是,便找来丫头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第二天,风平浪静。 第三天,炼哥儿有点吐奶。 第四天,炼哥儿不仅吐奶,还泄了,上吐下泻一直嗷嗷哭个不停。 这可把昭华和沈婉兮急坏了。 “怎么回事?”昭华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段瑶下毒,但是厨房里里外外查遍了,都没有问出什么不妥。虽然担心是段瑶做得干净,找不到证据,但也的确没有证据啊。更何况,现在怎么样能让炼哥儿不吐奶,才是最重要的啊。 因此赶紧请了大夫,又让人去给书房的九皇子送信,让找个太医过来。 到时候里外一起诊治,更加放心。 九皇子闻讯也赶过来了。 昭华和沈婉兮都围在炼哥儿身边,一个脸色阴沉,一个急得团团转,他进门都没有人招呼,不由气笑,“到底我是这一家之主呢?还是炼哥儿啊。” 昭华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几岁?还跟一个小孩子吃醋。” 九皇子听了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她肯跟自己开玩笑,是一个进步。上前搂了她的腰肢,低头靠在后面说道:“别担心,小孩子吐奶是常有的事儿,等下太医过来瞧瞧就好了。” 昭华其实并不喜欢这么亲昵。 但是她这个人是大家闺秀的性子,很少动脾气。虽然不是太自在,当着众人也不会给九皇子没脸,更不用说现在全心全意的担心炼哥儿,因而就随便他抱着了。 九皇子自然更加高兴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昭华接受他的信号啊。 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 不知道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他都不爱,就是爱上这个对他爱理不理的昭华了。她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就高兴,就满心控制不住的喜悦。 或许,这就是中了她的毒吧。 而他心甘情愿的,宁愿一生一世这么沉沦下去,不愿醒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处理 九皇子自己觉得深情款款,可惜昭华却不这么认为,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根本没有功夫去管九皇子是怎么想的,也没心思管。 没多会儿,大夫急匆匆的来了。 昭华忙道:“大夫,快瞧瞧吧!这孩子,上吐下泻的闹了好几天了,这么大的一点儿的小人儿,哪里经得起啊?”说着,忍不住落泪,“再这么折腾下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大夫二话不说,赶紧上去观看孩子,又是看舌苔,又是看奶沫子,还抱着孩子拍了拍后背,然后方道:“目前看不出来什么,也许是孩子的身体有点弱,加上奶娘的营养太好了,所以有些不太消化。” “那要怎么办啊?”昭华问道。 “这也是没法子了。”大夫说道:“孩子实在是太小了,不敢用药,那么娇嫩的小肠胃肯定是受不住的。不如就换个乳母试试,也许奶水不合孩子的胃口,换了就好了。” “这个没用。”昭华着急道:“孩子原本就有两个乳母,因为吐奶,已经换着奶娘吃过了,可还是上吐下泻的。” 大夫沉吟了一下,“若是不想换如母,就把乳母的饮食调整一下,吃的清淡点儿,也许会有改观。我猜王府的饮食一定是太好了,乳母吃了,奶水自然就丰厚。孩子肠胃娇嫩,所以受不住。回头别让祖母再吃猪蹄儿之类的东西,奶水也挤到碗里,等上头凝结了一层,把那奶皮揭去,再温热了给孩子吃,兴许会好消化一些。” 昭华忙道:“好好好,这就按照太医的法子办。” 沈婉兮对炼哥儿更是宝贝,听了以后连连点头,“马上就让乳母把奶挤出来,按照太医的房子,等乳皮揭了去,再温热了孩子喝。若是炼哥儿好了,我给太医磕头。” 大夫忙道:“万夫人断不可这样,折煞在下了。” 正说着话,炼哥儿就哭了起来。 乳母和丫头们都是手忙脚乱。 乳母更是担心,听刚才太医的话,竟然是担心奶水有问题?万一真的是奶水有问题,她们这些奶娘可就要倒霉了。只是也不敢多说,赶紧去了隔壁,把乳汁挤到碗里。一会儿,上面就凝结成了厚厚的一层乳皮,再把乳皮揭开,用水温了温,方才给炼哥儿一勺一勺的喝下。 炼哥儿老是吐奶又是腹泻,已经饿得不行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沈婉兮和昭华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孩子,现在吃完了没有吐,顿时高兴起来。乳母也是欢喜的,“看来哥以后就这样吃好了,这法子不错。阿弥陀佛,只要炼哥儿以后再也不吐奶,那就谢天谢地了。” 众人正高兴着,只听“哇”的一声,炼哥儿又吐奶了。 沈婉兮心疼的不得了,哭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好了吗?天可怜见的,孩子都被折腾坏了。” 昭华却没有空哭,她凭着直觉,就觉得孩子吐奶这件事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为什么以前炼哥儿不吐奶,偏偏是在段瑶进门以后,就这么上吐下泻的呢?若说这事儿跟段瑶没有关系,真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不仅他在怀疑,九皇子也有些怀疑了。 论本心,他喜欢的人是昭华,而不是昭华和秦少熙的孩子,炼哥儿的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所以当初嘱咐段瑶的时候,只是告诫段瑶,叫她不要找万夫人和玉姨娘的麻烦,却没有提炼哥儿。 是不是因为这样,段瑶就动了别的心思?九皇子让人把大夫送走,转身问道:“段瑶不是来了你们这边吗?你们可曾见着他了?或者说了什么?有没有起了争执?” 沈婉兮哭哭啼啼地围着炼哥儿,说不出话来。 昭华回道:“没有见到段瑶,她来了,我们都是闭门不见的。” “这样啊。”九皇子一时之间倒是犹豫不定了。 正巧太医来了。 昭华赶紧把乳母挤出来的乳汁拿给他看,“劳烦太医,瞧瞧这乳汁里面可有什么不妥的东西?孩子吃奶已经上吐下泻好几天了,再这么下去,只怕要把小命的丢在里头。” 太医拿着乳汁仔细的闻了闻,再用手指沾上尝了尝,这让乳母有点尴尬,哪有大人喝人奶的道理?不过,很快就被太医凝重的脸色吓住了,忍不住小声问道:“太医,难道真的是奶水有问题吗?” 太医脸色凝重,抬头道:“这样吧。先去让人盯着厨房做点小米糊,给孩子喝下去,奶水就先不要喝了。” 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 九皇子沉声问道:“这奶水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说无妨。” 太医皱眉道:“总之奶水的味道有点怪,而且闻起来似乎有一点点药味。只不过,既然奶水是从乳母的胸口挤出来的,大家都看着,那就应该不是有人在奶水里下了毒,而是乳母吃的东西有问题。但是乳母吃的东西肯定不少,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出来,孩子饿久了不好,不如先让人做点干净的米糊给他吃,然后再慢慢细说。” 沈婉兮红着眼睛哭道:“可怜的炼哥儿,这些天都饿瘦了。” 昭华则是皱眉,“怎么刚才的大夫来了,没有发现奶水有问题,只说是乳母的奶水可能太丰厚了。难道医术竟然这么差?也太糊涂了。” 太医回道:“一则,药量微小的确不好辨别。二则,即便那大夫发现了什么问题,只怕也不愿意牵扯到王府的阴谋。在下和九皇子殿下是熟人,自然知无不言。” 昭华便不再问了。 很快厨房的米糊做好了。 昭华亲自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炼哥儿吃,孩子饿极了,自然是什么都吃的,小半碗的米糊都被他吃下去了。 昭华怕他吃得太多了,反倒积食伤了胃,便将碗放了下来。炼哥儿还张着小嘴巴,吧唧了几下,很是舍不得似的。还是让乳母抱着哄了好一阵,加上之前哭累了,方才睡下。 这边太医脸色凝重的道:“殿下,还是查一查乳母吃的东西吧!把茹乳母最近吃过的东西,用过的东西都拿来,让我好好瞧瞧。” 九皇子当即吩咐人去取。 等东西拿来,太医一点点的查,一点点的验证,最后指着一包红枣道:“这个红枣的味道有些怪异,我闻着里面加了泻药,应该是巴豆一类的东西,但是分量很轻,大人吃了可能问题不大,小婴儿再吃这样的奶水,就有些受不住了。” 乳母脸色惊慌道:“是了,这几天我曾经腹泻过。” “那你怎么不说?”昭华怒道。 乳母吓得跪了下去,“我想这只是一点点拉肚子,应该不要紧的。若是说了,万一夫人和姨娘不让我给哥儿喂奶了,可怎么办?我们全家老小,都指望我这点月银过日子了。” 昭华有些生气,转头看向另外一个乳母,“你也闹过肚子?” 另一个道:“我倒是没有腹泻,但是这几天多多少少有些恶心,不太舒服,我只当是熬夜熬的不精神了,所以……”看着昭华的脸色越来越冷,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姨娘,饶命啊!我们都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当是小事,不要紧,所以才会没有说出来啊。” “是啊,姨娘饶了我们吧。” “我饶了你们?那谁又来饶了炼哥儿?”昭华冷冷道:“如果你们之前就从实交代,那我自然会再另外请两个乳母,先让你们去调养身体,王府里并不是养不起你们俩个,但是你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撒谎,害得炼哥儿这样上吐下泻的,实在是不能留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去留 “姨娘,求你饶了我们吧。”两个乳母跪在地上大哭不止。 沈婉兮一向心善,瞧着有些不忍心,“她们也是无心之失,并不愿意的,说起来都是被别人害了,不如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昭华冷冷道:“饶了她们,那就留着服侍你,给你喝奶。炼哥儿我就抱走了,自然再找更好的乳母,一心为主,忠心不二的,方才可以留下来。” 沈婉兮立即吓得不敢说话了。 九皇子不耐烦道:“赶紧把这两个蠢东西带下去,一人廷杖二十,然后撵出王府,活得下来是她们的造化,死了就扔乱坟岗。” 两个奶娘痛哭流涕的被人拉下去了。 另一边,炼哥儿喝了米糊以后便安安稳稳的睡了,并没有再吐,也没有拉肚子。 如此看来,果然是奶水有问题! 昭华冷笑道:“殿下,这事儿要查起来十分麻烦。但我只说一句,段瑶没有进门之前就没有这些事儿,风平浪静的,她一进门炼哥儿就吐奶不安生,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用我多说了吧?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还请殿下为我们另外安排住处,让我和万夫人都搬出去吧。” “不用。”九皇子冷冷道,“段瑶的事我自然另有安排,你放心吧。”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昭华语气平静道:“段瑶为什么这么做,我也猜的出来。在她看来炼哥儿是多余的,除掉了他,也许你还更高兴呢!我也气得死过去,到时候一箭双雕,岂非双全之策?只可惜,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段瑶要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是已经死过多次的人,大概就不会这么做。” 九皇子微微皱眉,“昭华,你想说什么啊。” 昭华回道:“我想说,要是炼哥儿真的有事,我就算死,也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反正我对今生已经没有什么可眷恋的,她却还盼着做你的侧妃,做你的王妃,将来做皇后,再生皇子做太后,总是要比我吃亏一些的。” “什么叫你没有可眷恋的?”九皇子有些生气了,“合着这些天,你的乖巧柔顺,都是装出来给我看的吗?你是铁石心肠吗?我对你的好,你的纵容,对你的温柔,难道就没有一点打动你?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去寻死觅活的。” 昭华冷冷的不说话。 沈婉兮眼看他们两个说僵了,连忙劝道:“这是做什么呢!原本就是别人陷害炼哥儿,把凶手抓出来就是了,你们两个又赌气做什么?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都是糊涂了。” 昭华还是不言语。 “她就是糊涂了!”九皇子越发恼怒,指着昭华,“你这块捂不热的冷石头!隔三差五的,总要说一些话来伤人心。还是说,你还惦记着秦少熙,或者是惦记裕亲王,再不就是你那个没用的表弟林涧,总是这么朝三暮四的,永远都定不下来。” “你少在这儿满嘴跑马!”昭华怒道:“我为什么要惦记秦少熙?惦记裕亲王,惦记林涧?我的心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孩子也跟着我受罪,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倒是跟我说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九皇子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你说了那么多,你的人生里就没有我吗?我是什么?空气吗?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多不敢面对我?你也跟我说说。” 昭华的身体抖了一下,“放开。” “我告诉你。”九皇子恶狠狠的道,“你要是再这么寻思觅活的,我就先把那个小孽种给掐死了。不!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你死了也不安心。” “这是做什么呀?怎么越说越难听了?”沈婉兮上来劝道,“你们两个,吵架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还专捡难听的话说,非得戳着对方心窝子,才满意吗?真是冤家,各自退让一步便是了啊。” “放开我!”昭华再也忍受不了了,猛地一把推开了九皇子,她急匆匆的想逃离这种尴尬环境,可是一不小心却被门槛绊了一下,直通通的就摔了下去! 九皇子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上前骂了一句,“活该!” 昭华疼得爬不起来,一瞬间,特别委屈的滚出了眼泪,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看起来好像风中的一朵小白花,楚楚可怜。 九皇子到底还是不忍心,上前把她抱了起来,一边往屋走,一边恨恨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对你纠缠不休,可是你就不想一想?我为了得到你,连秦少熙的孩子都养了,真的是为了一己私欲吗?我为了得到你已经纠缠多少年了?谁会头脑发热这么久?” 昭华闭着眼睛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九皇子看着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等进了屋子,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忍不住心疼地直起了她的手,当触摸到那冰凉冰凉的指尖,不由软了心肠,缓和口气道:“昭华,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不能再回头了。你就接受了这件事,行吗?答应我。” 昭华觉得自己快被撕裂了,伦理、道德、背叛、爱护,各种情绪在他心中纠缠,不知道哪一种是对的,应该选择哪一种,才是正确。 九皇子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像是这样就能温暖到昭华一样,就能让昭华感受到他的心意似的,他一字一顿的道:“昭华,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昭华忍不住浑身发抖,这世上她什么都不怕,但是就怕真心二字啊! “昭华,不要负我。”九皇子低头,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瓣,探入进去,深深浅浅的品尝甜蜜芬芳,以及那述说不完的爱意。他的身体开始炽热,需要温暖的包围来解脱,需要彼此融合在一起,方才能够安心。 昭华原本还在伤感着,见他又这般热切,不由骂道:“你疯了?啊……”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忍不住轻呼,“你这样,不如去找十个八个小妾好了。” 九皇子最喜欢和她这样,亲密无间的纠缠在一起,甚至带出几分孩子气的笑容,有点无赖的笑道:“我没有十个八个的小妾,十个是你,八个也是你。”说着,低头亲了亲她,缓解彼此的摩擦生涩,“昭华,你就是口是心非。” “胡说……” “你看,你的脸都红了。” 昭华微微吃惊,忍不住抬手去摸她的脸,却被九皇子一把捉住,笑嘻嘻道:“骗你的!你还真信啊。” 昭华这下这是真的脸红了,是被他气红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九皇子换了换位置,感受着身下的融合滋润,故意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段瑶的事,是我之前疏忽有私心的错,我改,还不行吗?你乖乖的,我的好娇娇,听话……,放松,别让我伤着你了。” 昭华见他认了错,服了软,心中的那股子怨气便渐渐的散了。 她原本就不是爱是小性子的人。 不知不觉中,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九皇子如何不知道身下人的反应?当即攻城掠地,像是在战场上一样征战杀伐起来,弄得昭华的声音断断续续,再也连不成一个句子,“别……,唔,等等……” “小傻瓜!这种事怎么能等?嘘,放松……” “…………” 一夕欢好,令人沉沦其间不愿意醒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纠缠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九皇子和昭华总算平静下来,两人平躺着,九皇子将她搂在了怀里,细细摩挲,“我本来就没打算纳段瑶,都是母妃强行塞过来的,所以段瑶的是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昭华脸上还泛着桃花扑水的潮红,语调娇软,“那可是你的亲亲表妹,想清楚了。” 九皇子听了哈哈大笑,“吃醋了,酸。” 昭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但是,眼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凉,“炼哥儿身份不妥当,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对外说已经不在了。你安排一个秘密的地方,让沈婉兮也隐姓埋名的跟过去,把他们送出王府吧。” 九皇子先是一怔,继而吃惊,“送走?你舍得?” “舍得是对他好,不舍得,他迟早要把小命交待了。”昭华换了一个姿势,伸展双臂,“再说了,你就算是大肚弥勒佛,看着他也是碍眼,更何况你还不是呢。现如今,炼哥儿还小不会说话,长大了,自然有讨人嫌的时候。” 九皇子的眼珠子转了转,翻身爬起来,“娇娇,你可是真心想好了。” “你看我像是颠三倒四的人吗?”昭华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心冷如磐石,理智正确的毫无瑕疵,“炼哥儿送出去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我好,同样……,也算是为了你好吧。不管怎么说,你肯收留我们母子,我心里总是承你这份情的。” “好,我一定妥当安置他。”九皇子的心思飞快转了起来,思量再三,沉吟道:“其实炼哥儿的身份特殊,放在京城本来就不安全。可是往南边去,只怕叶娉婷又容不下他,不如送到北方去吧。” “北方?”昭华闻言不解。 对北方,九皇子解释道:“我是说漠北那边的北方,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那地界儿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就是朝廷,放在那边的密探也没几个。正巧,最近北边总是有动乱,我准备让段玉郎过去,到时候就让他养着炼哥儿好了。” “段玉郎,他不是段瑶的哥哥吗?”昭华蹙眉道。 “只是段瑶的堂兄罢了。”九皇子微微勾起嘴角,轻笑道:“你放心好了,段玉郎一心都在权谋政治上面,不会对他的堂妹有什么偏颇的。到时候,我就跟他直说,炼哥儿是秦少熙的孩子,他为了捏着这么大的一个人质,自然会尽心竭力的。” 昭华对九皇子的算计和阴谋一向很放心,也就没再多问。只是说道:“你若是把炼哥儿妥善的安置了,我肯定感激你一辈子,凡事都听你的。” 这话带着三分威胁,但是也带着七分撒娇。 九皇子听得心花怒放的,翻身起来问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我把炼哥儿安置好了,让你听话的时候,可不许推三阻四的。” 昭华看着他眼睛里那狡黠的目光,再配合他的身体动作,已经大概猜到了,不由啐了一口,“什么听话不听话的?看你那样,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你知道就好。”九皇子的笑容越发温暖起来,那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勾勒出令人心动的弧线,声音暧昧,“平时让你改个样子,总是扭来扭去的,从来没有一次配合我的。回头我替你办好了这件事,说好的,你可要都听我的了。” “呸,下流!”昭华翻身不理他了。 “哈哈。”九皇子大笑道:“男人就没有不下流的。若是不下流,那一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你肯定也不希望这样吧!不然后半辈子,该多难熬啊。” “你没完了,是不是?”昭华瞪他。 “好,我不说了。”九皇子心满意足的躺下来,躺了一阵,有觉得心里面有一阵火出不去。不管昭华反对,又在被窝里和他聊成了一团,一直折腾到天黑,两人都是精疲力尽了。 在内院的另一处,段瑶正在恨恨的咬牙,“不是说那个小孽种快要死了吗?怎么没死?不仅小孽种没有事,玉姨娘还勾引上了九皇子,从下午折腾到天黑,也不怕自己身体受不住,作死呢。” 丫头玛瑙听了这话有些尴尬,赔笑道:“夫人,现在吃晚饭吗?” 段瑶气愤道:“还吃什么晚饭?我真是气都气饱了。” 话虽如此说,晚饭还是照着时间给陈送上来了。按照夫人的标准,四个热菜,四个冷菜,两个汤,还有一些点心,琳琅满目的放一桌子。 段瑶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草草地吃了一点饭,喝了半碗汤,便放下了筷子。结果等啊等,不管她怎么等,都等不到九皇子过来。当天晚上,九皇子自然是陪在昭华那边了。 段瑶一想到两人翻云覆雨的,就是气得牙疼,被子都快被踹烂了。 不过第二天清早,却有好消息传来。 “夫人!那边院子出事了!”丫头玛瑙脚步匆匆进来,压低声音,“虽然进不去,但是听到里面哭天抢地的,怕是……,孩子不好了。” “当真?那太好了。”段瑶高兴的站了起来。 “夫人,你现在不能去啊。” “呃……”段瑶怔了怔,继而又缓缓坐下,“你说的对,这会儿我是不能去的。”心里想着玉姨娘的孩子要死了,越想越高兴,“你派人去打听着,有消息赶快来回我。” 玛瑙是段瑶身边的大丫头,不方便亲自出去。于是派了一个心腹小丫头,去继续打听消息,自己则是焦急地等待着。好在小丫头去了没多长时间,跑回来了,一脸惊喜道:“好消息,好消息!那孩子上吐下泻的折腾了几天,叫了太医,又叫了大夫,到底还是没扛住去了。” “去了,你可听真切了?”玛瑙急问道。 “这种话,奴婢怎么敢听错?听说孩子没了,那玉姨娘都傻了,万夫人也是哭得不得了,那边院子里正闹得人仰马翻呢。” “好好好,太好了。”玛瑙赶紧进去回禀段瑶。 段瑶得知孩子已经去了,自然心花怒放,“哈哈,太好了,那个小孽种终于死了!玉,姨娘没了孩子做依仗,又整天哭哭啼啼的,表哥必然厌烦。”她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去,给我找一身素雅的衣服,我要过去看望玉姨娘,顺便关心一下表哥。” 玛瑙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敢怠慢,赶紧去找了衣服出来。 段瑶换了一身素雅的衣服,手上捏着一块白帕子,装出几分担心的模样,去了沈婉兮和昭华住的院子。她正要让小丫头开门,就见皇子匆匆的从里面出来,不由喊道:“表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这边一直吵闹的很,所以过来瞧瞧。” 九皇子一脸沉痛,“孩子没了。” 段瑶露出惊讶的神色,很快又擦了擦眼睛,露出几分悲戚哀婉,柔声劝道:“表哥,人死不能复生,表哥可要节哀啊!” 九皇子叹气道:“我倒是想节哀,可是玉姨娘哭哭啼啼的,怎么劝都劝不住,真是叫人头疼啊。那万夫人是个菩萨性子,养了孩子一阵,就舍不得,也是眼泪掉个没完,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个了,这才出来透透气。” 段遥闻言心中顿时大喜,“既然如此,表哥就去我屋里坐坐吧!” 九皇子像是真的被气坏了,竟然没有反对,“走吧!”他跟着段瑶去了她的屋子,连喝了两大碗茶,方才说话道:“这两个女人平时看着柔顺,到底还是柔顺的太过了,一点都不识大体,孩子没了就没了,还能哭回来吗?不说好好的养着身子,将来再生一个也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假装 段瑶听得前面还算高兴,听到后面说还要让玉姨娘再生一个,就忍不住咬牙。可是面上还装作满脸平静,劝解道:“都说母子连心,孩子去了,做母亲的,难免是要伤心一些。表哥,你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九皇子抬头看着他,夸赞道:“还是你这种大家闺秀识大体,懂事一些。” 段瑶听了更高兴了,趁机装作贤惠人道:“不如请带太医过来,给万夫人和玉姨娘好好的看看病、开开药,让她们仔细地调养身体。这段时间,表哥就先住在我这儿吧。免得她们两个哭哭啼啼的,表哥一上火就骂了她们,反倒不美了。” 九皇子没有说话,但是也对此没有拒绝。 段瑶以为这是自己的机会,赶忙趁热打铁道:“我想着,等万夫人和玉姨娘冷静一会儿,平静下来,接受了孩子已经去了的事实,也就正常了。到时候表哥再过去看望她们,多安抚几句,将来再生几个孩子便是了。” 她脸上说得大方,心里却在咒骂道,绝对不能再让那两个女人生出孩子来!就是生出来了,也得弄死! 九皇子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有道理。那好,这几天我就先在你这儿住吧。” 段瑶高兴坏了,“好啊!我一定好好服侍表哥,让你宽心。”说着,就忍耐不住地凑近了过去,双手搭在了九皇子的肩膀上,“表哥一定很累了,我来给你按摩按摩吧,你闭上眼睛,若是困了,就在这美人椅上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九皇子依言躺在了美人椅子上,让她按摩,不一会儿果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段瑶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吩咐丫头,“准备表哥最爱吃的菜式,中午和晚上的都预备好了,不要重样儿。”当然啦,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九皇子会留宿此处,她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因此又吩咐道:“给我准备玫瑰花瓣浴。” 她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开心极了。 这之后,九皇子就真的在她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不仅如此,九皇子对段瑶比从前还更加温柔客气,两人说说笑笑的,仿佛回到了当初青梅竹马的儿时时光。 最近这段时间,段瑶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而另一头,据说万夫人和玉姨娘还是整天哭哭啼啼的,那边时不时还有小丫头挨骂、挨打的事儿传出来,弄得气氛很是不好。 九皇子听了以后不免有些生气,不悦道:“这两个女人没完没了了,看着真是闹心,不如送到庄子上去吧!” 段瑶忙道:“其实庄子上十分清净,而且换了个环境,反倒免得让万夫人和玉姨娘睹物思人,对她们应该都要好些,等她们休养好了,再接回来便是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想着这两个女人送走了,就断然不能再接回来。 最好是死在外面才干净呢。 这个想法刚一生出来,她就忍不住思量起来。像是一颗种子发了芽,越想就越是生根长大,越想便越要把它付诸实现,想着想着就邪恶了。 九皇子本来就是故意把她往这上面引导的,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冷笑不说罢了。 这天下午,王府里派出马车把万夫人和玉姨娘都送走了。 而之前夭折的哥儿,因为年纪太小,不宜办丧事,也只是草草埋葬了事,整个九皇子府都安静下来。段瑶别提心里又多开心了,自认为都是自己的计谋成功,所以才会有如此舒心顺意的日子,越发觉得自己聪明,越发得意起来。 这样美好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九皇子整天在她的屋子里呆着,府里又没有其他的夫人和姨娘,段瑶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专宠了。 慢慢的,天气渐渐凉了。 最近老是起风,这一日,九皇子看着外面的的黄叶满天,竟然带出淡淡的愁绪。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万夫人和玉姨娘在庄子上调养的怎么样了?不如派个人去问问,若是好了就接回来吧。” 段瑶听着心里头顿时一惊。 接回来?她放着好好的舒心日子不过了啊。 若是真的再把那两个狐狸精给接过来,往后岂不是糟心?不行,绝对不行! 段瑶当着面温柔似水的笑道:“是啊,该派人去看看了。”然而她的心里面却早已经慌乱了,而之前那个生根发芽的想法,又忽然冒了出来,怎么样才能让万夫人和玉姨娘永远都回不来呢?一定要阻止她们回府。 这一夜九皇子似乎特别思念玉姨娘,总是不断的提起她,吃完饭的时候还喝了酒,醉醺醺的睡过去了,并没有和段瑶一夕欢好。 段瑶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 第二天,九皇子就嚷嚷着头疼难受,“我去书房里静一静,别打扰我。” 段瑶顿时更加着急了。 她紧紧的握了拳,指甲都嵌在了掌心里,感到了深深的疼痛。那个念头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万夫人和玉姨娘再回来,更不能让她们再生下孩子!但是,想归想,要如何实现呢? 她送走了九皇子,自己却是有些心慌意乱的,便往后花园走去,想要散散心。到了一处花篱前的石凳子上坐下,因为想要静静,便把丫头们都撵了。 四周静悄悄的,空荡荡的,虽然安静却也没啥闹心的。 段瑶一想到过几天,万夫人和玉姨娘就要回来了,就是心烦,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鸡飞狗跳的,清净日子再也没有了。 正在烦躁,忽然听到花篱后面两个小丫头说话。 一个道,“听说九皇子殿下最近特别思念姨娘,喝醉了酒走在路上,嘴里还忍不住嘟嘟哝哝的念叨玉姨娘,可见是想得狠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另一个丫头接话吗,“仿佛还听说,九皇子要给玉姨娘打一套首饰什么的,可见宠爱之深啊。” 段瑶听了十分恼火,想要把那两个小丫头抓出来掌嘴。 结果前头那个丫头又说,“我看啊,段夫人是不想让夫人和姨娘回来的,这几天脾气都不好呢。” 另一个道,“换我也不愿意啊,谁愿意跟别的女人瓜分自己的男人呢?” 前头那个叹气道:“哎,罢了,罢了,这些关我们什么事儿?走吧走吧。最近嬷嬷说了,天干物燥的,风又大,最是容易起火,叫咱们每天都好生盯着点呢。” 另一个也跟着起身,弄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说道,“是啊,咱们是专管厨房这块儿的,万一要是着了火,把东西给烧了可怎么办?” 前头那个笑道,“烧了东西,无非是扣点月银,或者把人撵出去。要是一不小心把人给烧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呸!你才吃牢饭呢。” 两个人嘻嘻笑笑的走掉了。 段瑶却在原地怔住。 是啊,秋天了,天干物燥容易起火,干嘛不一把火把万夫人和玉姨娘烧了呢?死个干干净净的,多好啊。 她这么想着,也就准备这么做了。 回去便找来心腹丫头吩咐,要如何如何,去庄子上放火,务必要把万夫人和玉姨娘给烧死在里头,还特意叮嘱道:“就算不死,也得让她们两个毁了容貌,再也不能得到九皇子的宠爱!” 丫头保证道,“小姐放心,这件事一定给你办妥了。” 第二天,果然传来了庄子上起火的消息。 九皇子闻言大惊大怒,“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起火了?简直混账!那些狗奴才都是吃干饭的吗?一群饭桶!” 第一百八十八章 离别 段瑶跟着道,“是啊,肯定是那些奴才们太不经心了。” 九皇子一脸怒容,不理她,甩手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段瑶看着他着急玉姨娘等人,不免吃醋。不过呢,此刻更是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事情有没有办干净,可千万别留下什么把柄了。 她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小丫头回来。 段瑶忙问,“到底烧的怎么样了?可别露出什么马脚,还有……,千万别再留下那两个祸害了。” 小丫头回道:“听说庄子上大火烧了一夜,万夫人和玉姨娘的住处都给烧焦了大半,想来是不能活了。” 段瑶却不放心,跺脚道:“我要确切的消息!” 结果又过了半天,庄子上再次传回来消息,说是万夫人被大火烧死了,但是玉姨娘却还没有死,苟延残喘的还活着。 段瑶一听这消息不由大怒,“好端端的怎么留了一个?” 那下人忙道,“夫人息怒,玉姨娘虽然还活着,可是也烧伤了不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再者,即便活的,她的容貌也是毁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段瑶这才放了心,呵呵笑道,“毁了容貌好啊,好啊,太好了!” 天黑时分,九皇子脸色阴沉的走了回来。 “表哥。”段瑶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九皇子二话不说,就把几个上好的青花瓷给砸碎了,嘴里骂道:“这些没有用的蠢奴才!连个人都照顾不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段瑶假装不知情,问道,“到底怎么了?万夫人和玉姨娘可有事?” 九皇子一脸怒气难平的样子,愤愤道,“万夫人死了!不过她死就死了,我也不是太在乎。可是玉姨娘,实在是太可惜了。虽然还没死,但是脸却被烧坏了,你说,这叫什么个事儿啊?” 段瑶听了,心里大喜,面上却露出悲戚的神色,假装擦眼泪,“可怜的万夫人,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不过,好在玉姨娘活了下来,殿下赶紧请太医,好好的给她医治医治,好歹把脸上的伤疤给治好了呀!” 九皇子怒道:“烧成那个样子,哪里还能治得好?不过是废人一个罢了。” 段瑶劝道:“表哥,息怒啊。这事儿还是让太医看过再说吧,兴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可惜事情并没有转机了。 很快,九皇子就给万夫人下葬,安置了坟茔。 而太医说玉姨娘伤的太重,实在不宜挪动,于是就一直在庄子上养病。丫头打听消息,回来跟段瑶说道:“听说玉姨娘烧的特别惨,脸都毁了一大半,身上也到处都是烧伤,多半是好不了了。” 段瑶恶毒道:“好不了,才最好呢。” 太医一直留在庄子上,给玉姨娘断断续续的医治了七、八日,最终还是没有能抢救回玉姨娘的性命,竟然一命呜呼了。 段瑶听到玉姨娘死去的消息,欢喜非常,高兴得简直都要跳起来了。 可是面上还在劝九皇子,“表哥,你要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明年今日,记得多给玉姨娘祭奠几杯清酒,也就是了。” “烦人!”九皇子一把推开他,出去酒楼喝酒去了。 段瑶虽然被他训斥了,又被甩开,却没有太多担心。因为看起来,这件事九皇子并没有怀疑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而那两个讨厌的狐狸精都已经死了。 哈哈,真是太好了。 与此同时,沈婉兮和昭华以及炼哥儿,都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安置的地方。按照九皇子的意思,沈婉兮和炼哥儿都要被送走,送到极北的漠北定居。 这么一算,昭华至少有很长的时间不能见到孩子了。 九皇子以为她会伤心难过,想要安慰她,“别担心,那边的人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好的,并且还有沈氏在,可以很方便联系。” 昭华表现的很平静,仿佛没有任何的难过和不舍,反而是如释重负。她对九皇子淡淡笑道,“你答应我的事如果做到了,那么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不会失言!” 九皇子认真道:“放心,这件事我决不食言!” 沈婉兮怕昭华舍不得孩子,一再保证,“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炼哥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比我的性命都还要重要,好好的长照顾他、养育他,把他抚养长大成人。” 昭华的手轻轻放在大红色的襁褓上,看着还是粉团儿的炼哥儿,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眷恋,努力微笑道:“炼哥儿交到你的手里,我很放心,因为你是真心对他好的人。你好好待她,将来等他长大了,就只认你做母亲,我只当是没有他这个孩子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似乎不忍心再看到孩子,不忍心再流露出不舍的一面。 万夫人的眼泪一直往下掉,哽咽道:“我发誓,就算是我豁出性命了,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若是有人敢伤害炼哥儿,那就是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走吧。”昭华招呼九皇子道:“我累了,我想回去了。” 九皇子自然不愿意在此处多留,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对于昭华来说,这是母子的生离死别,因而也就默默的陪着她走出去了。 回去王府以后,昭华再也没有提过炼哥儿一句话,也没有问过他的近况怎么样。反倒是九皇子,时不时的会带回来一些炼哥儿消息。比如炼哥儿已经随着段玉郎启程去了漠北,还有一路上平安,没有发烧,没有哭闹,乖乖的呆在沈婉兮的身边等等。 一个月后,段玉郎一行人抵达了漠北,安顿下来。 沈婉兮亲自给昭华写了一封信,讲清楚在那边安顿得很好,让她不要担心。昭华看完了那封信,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信纸扔在了火盆里,看着火苗吞噬了信纸,转眼就化成了一片灰烬。 因为段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昭华现在又是隐姓埋名,所以九皇子暂时没有陪伴在昭华的身边,而是天天和段瑶在一起。 这段时间里,段瑶自认为所有的对手已经除掉,又得到了九皇子的专房独宠,不由得意万分。她时不时的在无人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肚子想,什么时候再怀上了一个孩子,最好一举得男那就最好不过了。 到时候,就算不能做九皇子的正妃,做一个有孩子的侧妃,那也是极好的。特别是现在九皇子还没有王妃,如果她的孩子生在前面,那就是嫡长子,将来就是皇长子!将来她再弄点手段,让九皇子晚一点成亲,或者让王妃生不出孩子。哈哈,再等个几十年,将来做皇后做太后的人可不就是她了吗? 段瑶越想越开心,但是她没想到的事,王府里没有其他的姬妾以后,九皇子对他的兴趣反而不大了。经常看着她就很冷淡,都是一副味同嚼蜡的感觉。有时候甚至留宿在段瑶的房间里,也不碰她,仿佛对她失去了兴趣。 段瑶十分不解,又感到羞辱和委屈。 她回家见过母亲以后,说了这事儿,“娘,你可要帮帮我啊。” 段夫人沉吟道:“男人嘛,都是馋嘴的猫儿,一阵一阵新鲜,难免的啊。女人啊,要学会颜色长娇,衣裳常新,还要……”压低声音,说了一些房中之术。 段瑶听得脸红耳赤的。 段夫人嗔道:“男人最是在乎这些,你别害羞,回头失宠就有你哭的了。”细细密密的交代了女儿,叮嘱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学以致用,千万别忘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主仆 段瑶虽然害羞,但也知道这不是害羞的时候,便点头应了。 她回了王府以后,打算把那些房中之术用在九皇子的身上,让九皇子对她刮目相看,宠爱更深。可惜九皇子对他并不感兴趣,连着好几天都睡在书房,段瑶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英雄无用武之地。 段瑶气的肝疼。 难道说,这么快九皇子就对她腻味了?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对丫头们发脾气,砸砸东西解气,闹得后宅鸡犬不宁的。 这天下午,段瑶在屋子里摔了一个茶碗,碎瓷片撒了一地!可惜这样还是不能解气,她气呼呼的吩咐玛瑙,“去!看看表哥在做什么?要是没事,就请他过来一趟。” “好。”玛瑙应声去了。 结果玛瑙去了很久,一直不见回来。 段瑶不有更加闹心上火。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一个小丫头进来了,说道,“夫人,不好了!” 段瑶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这话更是大怒,“青天白日的,有什么不好的?你会不会说话?找打呢。” 小丫头一脸着急,“真的不好了!刚才得到消息,九皇子殿下在书房里,把……,把玛瑙姑娘给收了。” “什么?”段瑶闻言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才是愤怒,等他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忍不住跳起来,“你再说一遍?玛瑙,玛瑙!她竟然敢背着我勾引九皇子?她不想活命了?” 小丫头急忙道,“奴婢可不敢撒谎啊!夫人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去书房看看吧。” 段瑶当然要亲自过去看看。 现在就算是她的亲娘老子过来了,她也不可能有片刻停留,因此等不及小丫头把话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冲出去了。 到了书房,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似乎都被九皇子给撵走了。 段瑶心里顿时火气上来。 是啊,做这种龌龊的勾当,当然是要偷偷摸摸亲近的了。 段瑶原本就想这么直接冲进去了,可是刚走了两步,又想了想,九皇子就算把玛瑙给收了,也算不上是什么错。更不用说,玛瑙还是她身边的人,原本就是陪嫁丫头,作用就是让九皇子睡的,所以现在睡了也不稀奇。 如果她大吵大闹,反而显得她像一个泼妇似的,不够贤良了。 这么想着,脚步自然那就迟疑了。 屋子里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飘散传了出来。 九皇子轻佻笑道:“这么说,你家小姐平时待你们不好了?” 段瑶闻言大怒。 玛瑙这个贱蹄子,竟然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紧接着,便听见玛瑙回道:“小姐对我们倒也过得去。只不过,之前那段时间小姐有些心烦,所以脾气大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正在窗户外面偷听着呢。 九皇子笑道:“哦?她之前为什么心烦呢?” 因为之前九皇子说让下人们都退下去,玛瑙以为周围无人,所以说起话来并没有什么顾忌,反倒吃吃一笑,“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玉姨娘得宠,又生了儿子啊。我们小姐性子要强,哪里容忍的了这个,自然生气了。” 九皇子道:“这也值得生气?她自己回头生了便是了。” 玛瑙却继续娇笑,“都说女人屁股大,才好生孩子。我们小姐太单薄了,瘦的风吹吹都快要飘走了。所以啊,她看着屁股大的丫头就生气,为着这个,都已经打发了两个了。我平时不敢穿紧身的裙子,只能松松的,免得小姐看了不顺眼。” 段瑶听到此处,简直火冒三丈,她什么时候因为丫头屁股大撵人了?又什么时候嫉妒玛瑙屁股大了?玛瑙这个贱蹄子胡说八道,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就给她来两个嘴巴子!叫她知道什么是主仆尊卑! 正在上火,又九皇子说道:“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你们小姐服侍我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身孕,不像是一个好生养的。你的胸大屁股大的,一看就好生养,往后你就好好养着,将来给我多生几个儿子,这就是大功劳了。” 玛瑙似乎有些娇羞,低低的笑道,“殿下,你都在说什么呢!还多生几个,奴婢又不是小母猪?再说了,这也要殿下你配合才行啊。” 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段瑶气的在心中大骂。 九皇子笑道,“女人家生孩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男人配合也是应该的。玛瑙,你要是为我开枝散叶,自然是你的大功。虽然你出身低微,但若是你有了子嗣,给你提一提位分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要提位分,玛瑙顿时一双眼睛都亮了,急切问道:“殿下,您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不是在哄奴婢吧。” 九皇子笑道:“这有什么真不真呢?难道,我给自己的女人提个位分都不行?这样吧,你若是生了女儿,我就封你做姨娘,你若是生了儿子就帮你做夫人,如何?” 还能如何?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玛瑙欣喜无限,高兴的声调都有些尖细了,“奴婢,多谢殿下的恩典。” 九皇子调笑起来,“还自称奴婢?现如今你可是我的女人了。” “殿下。”玛瑙便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妾身多谢殿下的恩典。” 九皇子哈哈大笑起来。 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两人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玛瑙娇滴滴的,不时发出一些娇笑,嘴里喊着:“殿下,啊……,你弄疼妾身了。” 九皇子笑的声音更大了,“疼,是爱你呢。” 段瑶在外面听到此处,火气直冒,气的脸色都涨红了。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恨不得上前一脚踹开门,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强行忍住了。 她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尽量克制自己喊道:“表哥,我给你送酸梅汤来了。” 屋子里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传来九皇子冷淡的声音,“不必了,我现在不想喝什么酸梅汤,你回去吧。” 段瑶气的肝疼,隔着门在外面说道,“表哥,玛瑙是不是在里面呀?” 九皇子不悦道,“她有没有在里面,与你何干?她在里面又如何?不在里面又如何?难道她服侍我,还得经过你的允许才行吗?” 段瑶听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的把她训斥了这么多,不由更加恼火了。但是还不敢发作,脸上还得勉强陪笑道,“表哥你误会了。就是方才见玛瑙去了好些时间不回来,所以有些担心,想问问人是不是在这儿。”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九皇子故意气她道:“方才我已经把玛瑙收用了,我瞧着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决定留他在我身边服侍。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段瑶的牙齿都要咬掉了,如何肯先回去?又不好推开门,怕看见什么尴尬的事情,她不在乎玛瑙的脸面,却不敢激怒九皇子,免得惹上麻烦。 再者,也不想让九皇子看见她脸上难以控制的表情,因而依旧隔着门道:“原来玛瑙真的在里面呀?没想到,玛瑙竟然入了表哥的眼,被表哥收用了,这是大喜事啊。只不过,既然表哥这么喜欢玛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歹把玛瑙收拾收拾,给殿下送过去,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呢?倒教玛瑙不好做人呢。” 九皇子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玛瑙被我收用了,怎么就不好做人了?等下我就公布了这件事,给她拨两个丫头,再拨一间单独的院子住。” 段瑶气得快要晕过去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怒声喊道,“玛瑙,你给我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开端 玛瑙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去?别说出去了,就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段瑶不由大怒,“怎么了?你现在攀上高枝儿了,爬了殿下的床了,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里呢!” 正说着,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了。 九皇子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头发也是散乱的,眼中带着一抹厌恶的寒光,冷冷的凝视段瑶,“你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本王宠幸了你的丫头,你就不依不饶了?说什么你捏着玛瑙的卖身契,难道要把她卖了?或者打死了不成?你要是敢,不妨本王的面试试!” 段瑶自然不敢。 但是却忍不住委屈道,“便是丫头要服侍男主子,那也先得跟主母说一声,这才是正理啊。玛瑙这么无缘无故的就勾引殿下,说出去,叫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再说了,也妨碍殿下的名声。” 九皇子却冷声反问,“说出去?谁说出去?只要你对外说,原本就是你同意把玛瑙送给我的,谁又会说什么闲话?如果有人说出去了,那也一定是你说出去的!” 这一番歪理拍下来,段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是啊,玛瑙到底有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还不是全凭她说。如果外面传出什么流言,反倒成了她的过错了。 这一口恶气堵得她肝都是疼的。 “好了,你赶紧走吧!别扫了我的兴致。”九皇子冷淡套。 段瑶咬了咬牙,心想,她既不可能冲进去把玛瑙给拖出来,更不可能当面把玛瑙给打死了,再这么顶撞九皇子,又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强忍了心中的怒气,福了福,“既然殿下有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九皇子根本就不管她,转身进了门,“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段瑶简直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等回了院子,一股怒气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一地,咬牙骂道:“千防万防没想到家贼难防,玛瑙这个小蹄子,我要你不得好死!” 可惜段瑶的念头并没有如愿。 这之后,九皇子干脆把玛瑙留在了书房,周围都有人看护,根本不让段瑶进来,就连下丫头来打听都没机会。并且,九皇子还生了段瑶的气,之后再也不去她的房里了。 段瑶虽然恼火,可是却没法强迫九皇子找她,只能干着急。 她思来想去了好久,推翻了好几个法子,最后还是没有一个妥当的办法。主要是九皇子把玛瑙看的很紧,根本就没地方下手。 时间一天天过去,段瑶的怨气一天天的堆积起来,几近爆发。 正在这时,又传来了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消息。 这天下午,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夫人,刚才太医去给玛瑙姑娘诊脉,说是已经有喜了。” “有喜了?”段瑶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都没想,就怒气冲冲的直接往门外走。可是走到一半儿却想到,她现在就想冲出去,有什么用呢?总不能一脚把玛瑙肚子里的孩子给踹掉了。 可是她还没有怀上孩子,玛瑙就先怀孕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因此,段瑶一脸恼火的回了段家。 段夫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亦是吃惊,忍不住咬牙道,“没看出来呀,玛瑙这个小蹄子竟然是个狐媚子,如此的邪魔外道。” “可不是!我都快要被玛瑙给气死了。”段瑶怒道。 “哎,罢了。”段夫人忍了忍气,怕女儿回去以后吵架惹九皇子厌烦,缓和口气劝道:“你也别为这事儿太生气了。原本玛瑙就比别的丫头长得好些,把她挑做陪嫁丫头,本来就是留着将来给九皇子殿下做通房用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跟九皇子赌气呢?不如慢慢从长计议。” “娘,现在不是我跟表哥赌气!”段瑶急道:“表哥说了,如果玛瑙怀孕生下姑娘,就封她做姨娘。如果玛瑙生了儿子,就封她做夫人。娘你说说,要是玛瑙生下了儿子,将来做了夫人,岂不是和我平起平坐了?他一个奴婢,如何配跟我一样做王府里的夫人?这叫女儿以后的脸面往哪里放?还要怎么活啊!” 段夫人大惊失色道,“九皇子真的说过这样的话?要让玛瑙做姨娘?做夫人?这也太过分了吧!” 段瑶忍不住哭了起来,红着眼睛道,“娘,你说现在我要怎么办?九皇子把玛瑙看的很紧,现如今玛瑙又怀孕了,更是加快了人手,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做手脚啊!” 段夫人犹豫了一下道:“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玛瑙不过是一个丫头,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呢,她能反出了天?咱们再商量商量,总有办法的。” 段瑶气道,“就算她翻不出天,但也能把我恶心坏了呀!” 段夫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仍旧还是劝她,“别急,玛瑙这才刚怀上呢,七灾八难的多了。再说也未必是儿子女儿,更何况,小孩子要长大也不是容易的事儿。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你千万别自乱阵脚了。” 段瑶哭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是再等个三年五载的,我先气死了。” 段夫人发愁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性急呢?!”话虽这么说,但是也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现如今九皇子身边还没有孩子,要是玛瑙生下第一个孩子,岂不是成了长子?的确是一个心腹大患啊。 段瑶跺脚道,“娘,这件事情,绝不能就就这么坐以待毙!” 后宅里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投毒下药扔刀子。 段夫人思来想去,既然九皇子把玛瑙看的很紧,直接冲进去,打打杀杀是不可能的了。饮食上面因为玛瑙怀孕了,肯定也是看得很紧,要做手脚也是难。她思量了半天,最后总算想了一个还算妥当的办法,跟段瑶商议道:“不如,这么办……” 段瑶一字一句听了,点头道:“对!就这么办!” 母女两个细细密密的商议了整整一下午,最后敲定了办法,段瑶方才收起眼泪,洗干净了脸,又是一派雍容大方的回了王府。 回去以后,段瑶忽然贤良大度起来。 先是到九皇子那里请罪,说是,“都怪妾身前几天心太着急了,没有想清楚,所以说了一些重话。今儿回家以后,母亲已经训斥过我了,叫我往后收敛一点儿。表哥,你就原谅我吧!” 九皇子是一个七窍玲珑心甘的人,见她这样分明就是有诈。 只是面上却不揭破,淡淡道,“你能想明白就好,玛瑙不过是一个丫头,你何必非要跟她计较呢?弄的这么鸡犬不宁的,大家都不痛快。” 段瑶赶紧赔罪,“是,这都怪之前的我身糊涂,以后再也不会闹了。” 九皇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为了表扬段瑶的贤惠大度,当天晚上还跟她一起吃饭,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不少。 几天后,段瑶捧着一个荷包去找九皇子,说道:“这些天,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好好的,表哥赔罪,可是光说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做了一个荷包。” 九皇子看了看那个荷包,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就不错了。” 段瑶听了便露出笑容,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把荷包挂在了他的腰间,还撒娇道,“表哥,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要天天带在身边呀!” 九皇子笑道,“知道了,你们女人啊,是喜欢弄这些小心思。” 段瑶又端了一碗杏仁奶酪过来。 九皇子陪着她,一人吃了一碗,因为九皇子还有正事要处理,便告辞去了。 等她走了,九皇子就把那个荷包摘了下来。 他吩咐自己的心腹奴才,“拿去让太医瞧瞧,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要仔细检查!” 不怪他心思如此敏捷,实在是在后宫里这种阴谋诡计,见得多了。 可算是耳濡目染啊! 心腹宫人去了太医院没多久,就很快折回来,压低声音道,“”太医说这里面有麝香、附子等物,全都磨成药粉了。 九皇子听着便是冷笑,“呵呵,我就知道。” 段瑶果然按捺不住了啊。 不过也没说什么,反正玛瑙怀孕是假的,带不带有麝香的荷包都是无所谓。再说了,就算玛瑙是真的怀孕了,他也不在乎。 几天后,传出了玛瑙小产的消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微澜 段瑶知道以后当即大喜。恨不得立即回去,找他娘说一说这高兴的事儿。只可惜她知道,现在必须要镇静,镇静再镇静,一定不能露出了马脚来。 另一头玛瑙可是伤心坏了,躺在床上哭哭啼啼道:“我不信,我不信那个孩子没有保住,呜呜呜……,殿下,求你给我做主啊。” 九皇子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这种事?周围服侍你的下人都是死人吗?你们这群饭桶!” “殿下。”太医上前道,“下官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九皇子不耐烦道。 太医犹犹豫豫的,还故意看了玛瑙一眼,像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玛瑙的面说,而是吞吞吐吐的道,“殿下,我们还是到外群里去说吧。” 九皇子微微皱眉,“做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有屁快放!” 玛瑙却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幕,当即猜到了什么,挣扎着要起来,指着太医道,“太医,是不是我这次小产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人在陷害我?你说呀!” 太医吞吞吐吐的看着九皇子的脸色,似乎想说又不敢说。 玛瑙顿时更加的着急了。 她一面哭,一面朝九皇子诉说道,“殿下,妾身的身孕一直好好的,这次多半是有人陷害我,求殿下给我做主啊。” 现如今,九皇子府里只有段瑶和玛瑙两个女人,根本没有别人。因此玛瑙这么说,就是直指段瑶做了手脚了。 九皇子脸色阴郁,朝太医道:“你查出了什么,直接说!” 太医便道:“玛瑙姑娘的身孕,的确是受了药物影响,所以才没有保住的。” “殿下。”玛瑙当即大哭起来,一脸梨花带雨,“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妾身,妾身的肚子是被人害了呀!” 九皇子没有说话,脸色很难看。 太医继续说道:“既然说到这里了,下官也只能实话实说了。玛瑙姑娘不仅因为药物小产了,而且伤得很重,只怕以后也再也不能有身孕了。” “什么?你说我以后再也不能有身孕了?”玛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不管自己才刚小产,就挣扎着下了床,似乎想要去抓住太医质问,却因为脚软身软的,一下子跌在了九皇子的怀里。她嘤嘤哭道:“殿下,妾身被人害的好惨啊,妾身不想活了。” 九皇子看着她这么娇柔造作,心里极是厌恶之极。 可是面上却还哄着她温柔道,“好了,好了,你先别急,先回床上躺着吧。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啊!”说着,把玛瑙扶着躺回到床上,然后转身朝太医问道,“你说仔细点,玛瑙这次小产,具体是受了什么药物影响?” 太医回道:“应该是麝香等物。” 九皇子皱眉道:“这便是胡说!因为玛瑙怀孕,她屋里的东西都特别检查过,根本就不可能有麝香!” 玛瑙忍不住尖叫道,“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指不定哪个丫头被别人挑唆了,就把不干净的东西放了进来呢!” 九皇子当即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搜查!” 结果搜查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玛瑙不甘心,加上想着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绝望之下不由大呼道,“一定是有人害我,一定是有人害我!殿下,你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啊!” 九皇子听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孩子,不由好笑,只是面上不露。 太医接着道:“即便屋子里没有搜出摄像等物,也难免其他东西夹带了。比如……”看向九皇子身上的荷包,“像荷包之类的东西,或者是香囊一类的东西,都得再检查一遍。” 九皇子犹豫了一下,吩咐道,“去!把玛瑙平时佩戴的荷包香囊都拿出来。结果检查了一遍,自然是没有麝香。” 玛瑙满脑子的伤心不已,她不相信这个结果,哭着喊着要九皇子给他做主,“一定在别的地方,再查,再查,一定要查出来!” 九皇子皱眉道:“我知道你小产很伤心,可是这无凭无据的,你叫我给你做什么主啊?好了,好了,我再让人仔细的查。” “等等。”太医又忽然道,“殿下,你身上的荷包还没有解下来检查呢?” “我?”九皇子很意外的样子,“我有什么可检查的?” 玛瑙却眼尖的认出了九皇子的那个荷包,是段瑶的针线,顿时尖叫道,“殿下,你的荷包一定有问题,一定是你的荷包里面!段瑶她做了手脚。” “段瑶敢在我撒很伤做手脚?”九皇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了,不过还是担心,当即把荷包解下来了。这下子不用说,自然是在九皇子的荷包里找到了麝香和附子等物,可谓证据确凿! 玛瑙顿时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声哭道,“都是我们小姐,都是她,她见我怀了孕,容不下我,所以就想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来害我!殿下,她可是亲手把你的孩子给害死了,你不能饶了她啊”。 九皇子自然配合她演戏,当即大怒,“我说呢,前几天他突然向我示好,要做什么荷包,原来是藏了这等歹毒的心思!”说着,他当即冲了出去,怒气冲冲的去找段瑶理论。 玛瑙在屋子里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忍不住怨毒的想,如果九皇子一怒之下把断桥给掐死就好了。 可是她也清楚,这种想法,只能是想想罢了。 毕竟段瑶比她的身份高太多,不仅是段家的人,还是皇贵妃娘娘的侄女儿,九皇子不可能真的杀了段瑶的,真是越想越恨。 九皇子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年怒火,拍着桌子说道,“段瑶根本就不承认这件事!她说荷包是她做的,但是也保不齐后面有人在荷包里作了手脚,毕竟好些天了。” 玛瑙愤怒的哭道,“她胡说,除了她,谁敢在你的荷包里做东西做手脚啊!” “好了,好了。”九皇子安慰她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再闹也是没有用了。总不能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就让我跟段家闹翻吧。即便是我真的这样闹了,皇贵妃也不会同意的,段家那边更是不会同意。到时候,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妾身再也不能怀孕啊。”玛瑙哭道。 九皇子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也未必到那个地步,太医这人说话其实夸张了点儿,回头再多叫几个大夫给你整整脉,也许还有别的希望。” 玛瑙当然希望还有希望。 可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哭道:“殿下,我是从小跟着小姐的,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我受苦也就罢了,可怜那个孩子。” 他反反复复就说那个孩子、孩子的,九皇子听了,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但是脸上却要做出伤感的神色,“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过了几天,就传出段瑶生病的消息。 九皇子吩咐人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静养。 段瑶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大哭大闹,“我根本就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别院?你们这是在胡说八道!我不去!” 负责派送的婆子说道,“这是殿下的意思,夫人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去静养吧。” 段瑶却是拼命挣扎,“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若是敢碰我,让我损失了一根毫毛,段家的人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婆子们似乎为难了,都不敢动手。 不一会儿,九皇子闻讯过来,见了段瑶直接说道,“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去庄子上养病,我还给你留一条活路。你要是不肯去,也行,那就只要让你一病去世了。你可别说什么段家不答应,呵呵……,到时候再把段家其他的小姐那进府就是了。我想,段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你还是老实点儿吧!” “表哥,你这是在说什么呀?”段瑶又是吃惊,就是害怕,忍不住有些慌张起来,“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就行,不用我再说出来给大家听了。”说着,九皇子一招手,就有两个太监上来,“赶紧动手!”一个抓住了段瑶,反剪了她的双手,一个都捂住了她的嘴,直接给送出去了。 结果事情似乎不凑巧,段瑶刚走到蜂腰桥的地方,就正好遇到玛瑙,她颤巍巍的搭着丫头的手,朝这边走来。 段瑶不由怒目圆睁,指责玛瑙骂道,“你这个狐狸精,现在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玛瑙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她,愤怒道:“小姐,你还骂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如此恶毒,将来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放肆!”段瑶是气得大叫,“你一个几两银子买的臭丫头,凭什么在这儿教训我?你以为,你爬了九皇子殿下的床,就能在这个王府里面为所欲为了?就能不认我这个主子了?你别忘了,就算我现在去了别院,回头我娘在皇贵妃娘娘面前求情,自然会把我再放回来的,到时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浪花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玛瑙又是气又是怒,“你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让我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你还想怎样?反正我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既然你口口声声横竖都要害我的,那我还不如跟你拼了呢!” 她这么说着,谁也没有注意,只当是气急了的两句口头话。 哪知道段瑶刚要朝前走,经过玛瑙身边的时候,玛瑙忽然跳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一双眼睛像是着了火,愤怒骂道:“这一巴掌是替我的孩子打的,是你欠她的!” 段瑶几乎快要气疯了,她没有想到,一个丫头竟然敢这样羞辱她,哪里肯依?当即抓住了玛瑙的头发,扭打了起来。 下人们都是得了九皇子吩咐的,一个个的假装劝架,却不真心实意的去啦,于是两个人都滚在了一起。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狠狠的踹了一脚,两个人一起滚下了蜂腰桥。 噗通……!一声水响,主仆两人掉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现在正是腊月时节,湖里的水又冷又凉,简直冻得要透到人的骨头里去了。更不用说,段瑶和玛瑙这样的深闺女子都是不会游泳的。两个人一落水,就吓得哇哇乱叫,拼命喊着救命,“救命!救命……” 可惜周围的下人们并不会水,只能派小丫头慌慌张张地去找会水的人,等到找来会水的婆子跳下去救人时,段遥和玛瑙都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 特别是玛瑙,原本就才刚用药物所致,身体很虚,因此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九皇子闻讯赶来,怒道,“赶紧把这,两个人分开,该回去养病的养病,该送去庄子上的送去庄子!赶紧的!” 段瑶冷得浑身哆嗦,连说话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婆子们当即上前,把段瑶给抬走,直接塞进马车要送去庄子。段瑶眼看着自己越走越远,心下无限的绝望,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喊道:“表哥,别送我走……” 九皇子哪里肯听他的?一拂袖就转身走了。 段瑶虚弱无力的被人送到了庄子,安排静养。 可是偏偏不巧,这个庄子就是以前万夫人和玉姨娘过的庄子,两人又是被火烧死的,这庄子重新修葺以后还没有多久,周围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烧焦的木头,看起来特别的诡异。 段瑶一听是万夫人和玉姨娘住过的地方,自然就更不想住了。 可是在庄子上,根本就没有人听她的想法,想住得住,不想住也得住。嬷嬷们负责把段瑶抬了进去,换了一身赶紧衣服就走了。 等出了门,直接一把锁把大门都给锁上了。 段瑶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已经被锁上的大门,又是绝望,又是怨恨。她恨玛瑙的不规矩,居然未经他的允许,就爬了九皇子殿下的床,叫她如何能够不怨?如何能够不恨?这样不守规矩的丫头,就算打死了也是活该! 至于玛瑙肚里的那个孩子,那个小孽种,就更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了,所以她有什么错?这一切的错,都是玛瑙。 段瑶万万想不到,这一切只是九皇子用来对付她的一个计谋,所谓宠爱玛瑙是假的,所谓玛瑙怀孕也是假的,折腾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把她送到庄子上来罢了。 因为只有送走了她,才能让昭华平平安安的重新回到九皇子府。 当然啦,对外说的玉姨娘已经死了,昭华自然就重新换了一个身份。这没什么难的,之前昭华也用丫头的身份在九皇子府呆过,所以这次故伎重施罢了。 段瑶刚刚被送走了去了庄子上以后,就有人送了九皇子一个漂亮的丫头。据说他是千金之之从外省买来的,不仅长得漂亮,还善解人意,又温柔又体贴,专门送给九皇子做暖床用的。 这种事儿,放在权贵子弟的身上,根本不算什么,放在九皇子这样尊贵的身份的人身上就更不算个什么了。 别说送个丫头,就是送个女儿,送个妹妹,这样的奇葩事,下属官员们也是干过的。因此段瑶一走,昭华就顺顺利利的,进入了九皇子府。 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三个身份了。 九皇子笑道:“这次,你想叫什么名字?” 昭华回头白了他一眼。“叫什么?横竖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 ” 九皇子调笑道,“好丫头,本王就是喜欢你啊。”说着他过去搂住了昭华,轻轻的笑,”嗯,要不然我给你想一个名字,就叫画儿如何?” 昭华回头嫣然一笑,里面波光盈盈,带着几分魅惑之色,“好啊,你说什么好,就什么好。横竖我都答应你了,只要炼哥那边平安无事,我都会顺着你的心意。” 九皇子忍不住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在那嫣红的唇瓣上亲了一下,“乖乖,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就是千金也不换。” 昭华轻轻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以及纷纷扬扬落下来的洁白雪花。思绪忍不住飘远了,这个时候秦绍熙在做什么呢?他还不知道,他的孩子炼哥儿已经被送去了极北的漠北,此生此世恐怕都难以见面了。 当然啦,他有了叶婷婷为他生的孩子,对炼哥儿应该已经不在乎了吧。 或者说,炼哥儿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需要除之而后快的!想到此处,昭华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心里生出了一丝怨恨。 秦少熙!当日我以性命救你,你却负我,甚至连我的孩子都容不下。 从今以后,你我夫妻情分恩断义绝。 千里之外,秦少熙的鼻子有点痒,猛的打了一个喷嚏。他皱皱眉,揉揉鼻子,将披风裹紧了一些,嘴里嘀咕道:“这鬼天气!” “王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叶娉婷大着个肚子走了出来,在奶娘和丫头的搀扶之下,缓缓的步上了台阶。 秦少熙一回头,看着她那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心下不由嗤笑。 他根本就不可能容忍叶娉婷生下他的孩子,他不要这份牵绊。忍不住想起了昭华,还有炼哥儿,他们母子俩还好吗?可恶!找了这么久,一直都追查不到他们的消息,像是彻底神秘失踪了。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大雪纷飞的,实在不宜打仗,自然肯定是休战了。要打,也是来年开春的事了。可是不打仗,又怎么能顺顺利利的去京城找人? 这段时间,秦少熙忍不住十分的焦躁。 特别是叶娉婷又十分的黏人,让他更是烦不胜烦。 可是眼下他还需要叶家,没有办法,只能屈居在这里和叶婷婷虚以委蛇。将来,将来只要他有实力打败了朝廷大军,登上了那个最高的宝座,就一定要亲手杀了九皇子!然后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昭华和炼哥儿给找出来。 他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他们母子俩应该还活着,就藏在某个地方。 “王爷,你怎么不说话呀?”叶娉婷娇滴滴的问道,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陪我到后面花园里去,我想折两枝红梅回来摆放,应该很好看。” 秦少熙笑道,“好啊!走,我陪你去掐几枝最好看的红梅。” 他的手被叶娉婷挽着,来到了梅园里,看着梅花,却想起了另外一个端庄大方、美丽无双的女子。那是他今生唯一动心过的女子,那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叫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女人,……昭华。 秦少熙完全想不到,昭华现在恨他入骨,以为他是有了叶娉婷就容不下他们母子,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来头 快到年根儿的时候,京城终于传来了消息。 “怎么样?”秦绍熙着急的问道,“有王妃的下落行吗,小世子找到了没有?” 下属回道,“没有王妃和小世子的消息。” “什么?”秦少熙怒道。“你们这都找了几个月了,就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敢回来见我?” 下属忙道,“王爷息怒,虽然没有王妃和小世子的消息。不过,九皇子那边有些古怪,或许和王妃有关。” “快说,到底哪里古怪了?”秦绍熙着急问道。 下属在肚子里斟酌了一下说辞,方才回道:“一个月前,秦少熙突然有了一个玉姨娘,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说是从外头找来的。但是具体是什么身份,却没有任何人说得清楚。” “姨娘?还有儿子?”秦绍熙顿时震惊了,这不是跟昭华和小顺子对上号了吗?他顾不上下属怎么想,怎么猜测昭华和九皇子,当即问道:“那有没有打听到那个玉姨娘,到底长成什么样?小世子又是年纪几何呢?” 下属回道,“王爷,属下等人是要打听王妃的长相。可是九皇子府戒备森严,实在是很难入手,好不容易安排到了一个人,正准备接近玉姨娘给她画像,结果却出了事。” “出事,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你倒是快说呀,蠢货!”秦少熙骂道。 那属下忙道:“王爷,你可千万不要动怒啊。”咬了咬牙,方才说道,“九皇子府不仅有玉姨娘、万夫人,还有一个皇贵妃的侄女儿,新册封的段夫人。那段夫人大概是生性善妒,所以专门跟玉姨娘等人过不去。具体的,这中间到底怎么蹊跷不知道,就是小孩子连着好几次吐奶,后来太医也去过,最后依然没有抢救回来。” “没有抢救回来,什么意思?”秦绍熙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那人,“你是说那孩子死了吗?你再说一遍!” 那下属吓得浑身发抖,“是,孩子最后没挺住去了。” 秦少熙当即懵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难道真的是炼哥儿没有熬住?就这么去了吗?不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晃晃的,跌坐在了椅子里。 可是,紧接着还有一个更打击他的消息。 下属又道,“因为那个孩子去了,后来万夫人和玉姨娘也就先后病倒。九皇子说是心烦,就把她们两个送到庄子上静养。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估摸是段夫人下手了,庄子上突然就起了大火,万夫人和玉姨娘都……,都没有活下来。” “都没有活下来?都没有活下来!”秦少熙牙齿打颤,把这句话连着重复了两遍,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你们找了这么几个月的消息,就来告诉我,王妃和小世子都已经死了吗?你们这群饭桶……”他想发火,突然觉得心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噗”的一声,一口热血喷洒了出来。 那下属慌张道,“王爷,你要当心身体啊。”赶紧上去搀扶,“当心啊。” “滚!”秦少熙愤怒的推开了那人,“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要你们还有何用?”他满腔的愤怒喷薄而出,可是不等骂完,便想到昭华和小柿子已经不在了,心痛的连话都在说不出来了。 那下属心急如焚,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赶忙说道,“王爷还有一个消息,可能、可能也跟王妃有关。”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相关的消息? 秦绍熙说不出话来,抬头怒视着那人,一双眼睛好像烧红一样,恨不得要吃人。 下属吓得不敢再抬头看他的目光,低头回道,“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听说九皇子又新纳了一个妾,是外头送来的什么丫头,现如今也是宠爱的很。属下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因为段夫人的身份实在太厉害,加上还要顾及皇贵妃和段家。所以,九皇子没办法了,这才让王妃假死,换了一个身份再送进府来。” 秦绍熙眼里顿时生出希望。 下属又道,“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就在万夫人和玉姨娘出事没多久,九皇子就无故宠幸了段夫人身边的丫头,后来又闹出了个丫头小产,和段夫人打起来的事儿,最后把段夫人送到庄子上去了。现如今,段夫人在庄子上养病,只怕也是活不长。而那个新来的丫头,和之前的玉姨娘一样,同样没人说得清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反正很是古怪。” 秦绍熙的眼珠子转了转,想着九皇子从前就用这种办法,把昭华安置在王府里,不是没有可能啊。他脸上的惨白之色渐渐褪去,慢慢镇定下来,身体也不再发抖了。 那下属回道:“”王爷,这件事情,不是属下们不尽力,而是九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太快,属下们已经安排好人,会尽快打听出那个丫头的身份。这一次,一定会把那丫头的画像弄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王妃。 好,很好。秦绍熙激动道,“你们赶紧继续打听消息,有消息就八百里加急星夜赶来回我,万不可耽误了。” “是。”属下领命。 秦绍熙慢慢的缓过劲儿来,他忍不住想,幸亏九皇子对昭华有一丝执念。这样的话,九皇子应该不会让昭华死掉。毕竟九皇子足智多谋、老谋深算,而且昭华又是以前的燕王妃,还有小世子也有用处,都可以用来要挟他,九皇子应该会保存他们的。 秦绍熙只能这么想,如果不这么想,只要你想着昭华和小世子已经死去,他的心血就忍不住翻涌,情绪就再也不能控制。 昭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等我打赢了九皇子,把你和孩子都救出来。 秦少熙在心底默默的发誓。 昭华并不知道秦绍熙的想法,她此刻对秦绍熙,除了怨恨,便是疏远和淡忘。原本就单薄的夫妻之情,已经被消耗的一点儿不剩了。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小世子还活着,不然昭华都想直接杀了他了。 从夫妻到仇人,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世事无常。 不过说起世事无常,段瑶可能更有切身体会。 前些日子,她还是九皇子的专房独宠的夫人,现在却被送到了庄子上养病。更糟糕的是,这里还曾经烧死万夫人和玉姨娘。每天晚上都有稀稀疏疏的声音,还有呜咽的声音,仿佛是女人在哭,又仿佛是冤魂来纠缠了。 段瑶一天一天的受这样的折磨,实在是快要疯了。 她喃喃道,“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的。” 可是在这庄子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段瑶能找谁求助呢?凭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打败门口那两个粗壮的婆子。 段瑶也试着用金首饰贿赂门口那两个婆子,可是人家摇头说,“夫人,你就别再妄想了。如果我们收了你的东西,殿下会把我们活活给打死的。”根本就不接她的东西,更不可能为他通风报信。 段瑶有些绝望了。 这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原本表哥,并不想纳她为侧妃或者夫人的。 这件事一直让她觉得很费解。 要说很早一以前表哥并不拒绝这件事情,为什么突然就拒绝了呢?当初说好的啊,只要她完成了燕王府的事儿,就要娶她,结果后来却反悔了。 当时还想着,是不是因为她嫁给了秦少熙一次,所以表哥就不喜欢了?可是不对呀,她还是处子之身,表哥有什么道理忽然不喜欢呢?现在回想起来,表哥可能是不愿意让她见到玉姨娘,怕她欺负了玉姨娘,所以才拒绝她的吧。 那个为表哥生了一个孩子的玉姨娘,那个狐狸精,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画儿 段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表哥一直拒绝让她嫁到九皇子府,后来答应了,完全是因为段家和皇贵妃的关系。但即便是她勉强到了九皇子府,表哥对她的兴趣也不大。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玉姨娘和那个孩子身上。 当初还觉得很顺利,除掉了那个孩子,除掉了玉姨娘。可是现在想想,依照表哥那么城府深厚的人,这件事情怎么能轻易达成?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个计谋?再联系后来的玛瑙,表哥无缘无故就喜欢上了玛瑙,就让她怀孕了。再让自己嫉妒,弄得玛瑙小产,两人打架,一起掉入湖里的事。 于是乎,表哥就顺理成章的借着玛瑙小产的事情,把她送到了庄子上。 而且那么多庄子他不送,非要送万夫人和玉姨娘出事的庄子,这难道不是存心吓唬她?难道说,段瑶忍不住想,这一切真的都是一个局中局吗?中间的过程虽然很曲折,很复杂,让她理不清头绪,但结果就是表哥把她彻底踢出了九皇子府啊! 至于那个玉姨娘,虽然说是死了,可是她也没有真正见过玉姨娘的尸体,真的死了吗?想到这里,段瑶不由心惊,莫非玉姨娘还真的没有死?现如今,反正她也不在王府里了,表哥要是给玉姨娘换个身份,又有谁知道啊! 段瑶很喜欢九皇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对九皇子的脾气算是很了解的。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当然也就越来越心寒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默默的对自己道,不管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她都要活着出去才能求证这件事情。 重点是,她一定要活的! 不然要是疯了,傻了、死了,那就一切阴谋都淹没了。 可惜,九皇子的计谋从来就没有出过纰漏,一向都是算无遗漏。他并没有打算让段瑶死,因为如果段瑶死了,段家和皇贵妃那边会追究,所以他需要的是段瑶疯了。 这些天,段瑶疑神疑鬼的,总是觉得有奇怪的声音,不过是因为婆子们送的饭菜里面含了药物,因此致幻罢了。 夜深了,段瑶正在昏昏沉沉抵挡不住睡意,打算睡去。忽然眼一花,似乎又有什么黑影从窗前闪过,不由吓的尖叫起来,“鬼!鬼啊!” 可是她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瑶越来越害怕了。 真的有鬼?还是假的有鬼?心下觉得,她怕是不能善终了。 段瑶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表哥应该不会让他死,不能像处置丫头那样灌一碗哑药,这样段家的人不会原谅他的,就是皇贵妃那边也难以交代。 如果表哥要她安安生生的,不妨碍玉姨娘,那就只能是让她疯了。 段瑶知道九皇子是擅长医术的,越想越是害怕。 为什么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呢?莫非是婆子们送的药物有问题?她这么想着,心惊肉跳的吓了自己几回,第二天就说自己胃口不好,不肯吃饭了。 婆子们看了看她,没说什么,端着饭菜又出去了。 到了中午,段瑶还说自己胃口不好,不想吃饭,又说这里的饭菜不好,要吃段家的饭菜。婆子就有些不耐烦,埋怨道:“夫人,你已经惹殿下生气了,是来这里静养的,诚心悔过才能让殿下原谅你。劝你啊,就不要这样挑三拣四的了,免得让殿下更加生气。” 段瑶是存心试探婆子们呢,坚决不吃。 她上前一伸手掀翻,把饭菜都摔在地上,骂道,“我说了,你们做的饭菜不好吃,我不想吃,滚出去吧!” 婆子的脸色变了变,最终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可是段瑶一顿不吃也行,两顿不吃也能忍,三顿不吃可就有点难熬了。 这天夜里,她感觉自己都饿得头昏眼花了。 到了半夜,又是听见了窸窸窣窣声音,抬头一看,就看见窗户上有个黑影漂亮当去。再一看,又是一个黑影飘了过来,凑在了一起。 段瑶吓得坐了起来。 可是门外却传来了凄惨的女声,喊道,“段夫人,我死的好惨啊。” 另一个声音跟着道:“我也死的好惨啊。” 两个人靠着窗户越来越近,看这身形,这是两个年轻的女子,说话的声音还特别像万夫人和玉姨娘,就是鬼叫鬼叫的更加尖细罢了。 段瑶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心里在对自己说,是假的,是假的!可毕竟做了亏心事,半夜怎么能不怕鬼敲门?一则害怕,二则想着就算不是两个鬼,是两个人,也能谋害了她啊。 因此抓起一个茶盅朝着窗户上狠狠砸去,大声骂道:“滚!你们少在这装神弄鬼的,给我滚远点儿!我可不会怕了。” 可是这么一闹腾,她就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天,又继续不吃饭,更是饿得头晕眼花,晚上还睡不好。如此折磨到第三天的时候,段瑶感觉到她已经快不行了。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吓疯,也会先被折磨死的。 没有办法,段瑶只能喊来婆子,虚弱道:“给我一碗白粥,我好饿。” 婆子冷冷一笑,转身去了小厨房,不一会儿给她端来的白粥,嘲笑道,“放着好饭好菜不吃,非要喝白粥。饿了几天,终于知道吃饱肚子好了吧。” 段瑶顾不得理会,一口一口的把白粥喝了下去。 结果吃下去没有多久,她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再吃,还是吐,……没办法,她的肠胃实在是太虚弱了。 到最后,也就勉强留下了小半碗粥在胃里,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 可是到了夜里,窗外还是鬼影重重的,段瑶睡不着,却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心里很是清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她就会完蛋了。而且,大概是粥里面也有药物,她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只怕……,离真的疯癫也不远了。 段瑶实在是不甘心。 她悄悄地撕下了一块裙布,咬破手指,上面写了一行小小的字,然后贴身藏在了肚兜里。她希望如果她真的疯了,九皇子会把她送回段家去,或者送回九皇子府,段家的人也会来看望她。 如果段家的人发现这个纸条,就会为她申冤,为她做主! 段瑶只能期望于此了。 另一头,昭华以丫头画儿的身份获宠,封了画姨娘。 倒不是九皇子舍不得给她夫人位分,而是不想惹人注意罢了。听说段瑶已经疯了,便命人接了回来,关在小院子里面静养,还时不时的过去探望。 这样……,就更没有人怀疑王府的秘密了。 昭华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虽然站在她的角度上来说,是希望段瑶疯了,甚至死了。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九皇子的疯狂和入魔,甚至可以说,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根本没有人性! “在想什么呢?”九皇子穿了一身莲紫色的宽大长袍,因为刚刚洗澡沐浴,衣衫披散,斜斜的躺在床上,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流姿态。 昭华却不想回头去看他,淡淡道:“马上快要过年了。” “是啊,快过年了。”九皇子的心情看着不错,望着她笑,“因为过年,不好让段瑶在庄子上呆着,所以才接了回来。不过你放心,她已经彻底疯了,什么都做不了了。今年啊,就是你和我两个人单独过年,真是一个美妙的新年啊。” 昭华没有答话,静默片刻才道:“你之前那让我失忆的药,还有吗?” “失忆的药?怎么……,你还想脑袋上再扎一针?!”九皇子顿时脸色不悦,像是笼罩了一层浓浓乌云,声音尖锐,“你休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必须记得清清楚楚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太子 “你怎么动不动就生气?我说早点失忆的药,也不代表就是非要把你给忘了呀。只是以前太多太多闹心的事,所以想求个清净罢了。”昭华回头看了九皇子一眼,有些无可奈何,“怎么觉得从前你在燕王府的时候,脾气好好的,现在反倒多了这么多臭脾气出来。” 九皇子听她说并不是要忘了他,而是要忘了别人,就顿时转怒为喜了。 接着再听她说自己的脾气不好,反倒笑了笑,“那怎么能一样啊?从前我在燕王府那是迫不得已,所以有很多时候,都必须收敛自己。现如今我已经恢复了皇子的身份,自然用不着顾及那么多,再说了,我在旁人面前也很少动脾气的。倒是你,也只有你,整天惹得我心绪不宁的。” 昭华反问:“还怪我了?” “不怪你。”九皇子笑道:“反正啊,只要你不是想把我忘了就好。” 昭华转过身去看着窗台外的雪花,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思飘飘忽忽的,没有回答他。 九皇子笑的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低低的笑,“说实话,昭华,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我了?多少总有那么一点儿吧?” 昭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伸手推开他,皱眉道:“哎呀,你别这么腻歪了。真是的,越活越像个小孩子了。” “那也只有在你的面前才像小孩子。”九皇子说着,搂她亲了一口,看着她那张莹白如玉的秀美脸庞,忍不住笑嘻嘻的躺了下去,“就赖上你了。” 别说,还真的挺像一个孩子似的,耍赖皮躺在她的腿上。 “你还上杆子爬了。”昭华好笑道。 “你呀,别想奇奇怪怪的了。”九皇子却收敛了笑容,说道:“那药和银针对身体是有损害的,我绝对不会再给你用了。再说了,如果封存的记忆那是一段一段的,没有人能够选择记得谁,选择不记得谁。” 昭华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说说罢了。 因而谈不上任何失望,淡淡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原本不回答我,或者应付两句便是了。是你非得发这么大的脾气,你这一惊一乍的,弄得我说话之前都得想想,到底哪句话会让你犯了病?”忍不住有一丝抱怨,“真是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让当然让了。”九皇子笑嘻嘻的搂着她的腰,伸手撩拨着她的头发,“你也别怪我,总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可你呢,对我总是若即若离的。不……,就连若即若离都算不上,而是冷冰冰的,再不就是不冷不热的,像是一块捂不化的石头,你叫我怎么放心啊?” “怎么不放心呢?”昭华问道:“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去哪,还能跟着谁?” 九皇子却认真道,“可我要的不仅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啊,昭华。我要你真心待我,永不负我。而不是因为孩子在我手里,被迫和我在一起。更不是因为秦绍熙背叛了你,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无奈之下才能选择了我。” 昭华先想,你要的也太多了。 九皇子继续道:“还有裕亲王,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惦记着你。” 昭华皱眉,“好好的,怎么又说裕亲王了。我跟他本来就是相识不深,偶然有些交集罢了。现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寒对她有恩,她不想再把云寒牵扯进来。 九皇子见她有些不高兴了,反倒一改平时的脾气,笑着道:“好了,我不说了。以后你不想提他们,我就不提,就当没有那些人。” 昭华也不愿意再想起云寒和秦少熙,前者只是不想让对方被牵扯进来,后者则是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口莫名疼痛。当初她对秦少熙付出生命,甚至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可是秦少熙又是怎么对她的?如果说,秦少熙因为战败迫不得已娶了叶娉婷,她还能够理解。 可是为什么还要追杀她,为什么连小世子都不放过? 这样的男人,别说是感情,就连良心都没有了吧。 昭华忍不住想,当初的她真是一厢情愿的,瞎了眼睛啊,往后再也不会了。 她低头看着九皇子,看着那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庞,心里已经不像早年那么单纯的恨,而是参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特别是他像个孩子似的,一会儿耍无赖躺在她的腿上耍小性子,一会儿又说情话,总是叫她有些无可奈何。 这种缘分,应该算是孽缘了吧。 将来九皇子肯定是要娶王妃,如果他真的登基做了皇帝,王妃就是未来皇后,还有其他的后妃,哪一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而她这样身份畸零之人,在后宫的那些漩涡之中,又将何去何从? 或者,还是希望九皇子最后兵败死了吧。 到时候,她不能跟他过一辈子,却可以着他一起死。 也算是了结了这一世的孽缘。 “你在想什么?”九皇子笑着问道。 “我啊……”昭华声音飘飘忽忽的,说道:“就是在想,等过完了年,你和秦少熙又该打仗了,到时候是谁赢谁输呢?” 九皇子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希望是谁赢?又希望是谁输呢?” 昭华苦笑道,“如果是以前,我当然希望秦少熙赢了。可是现在,我不能亲手去杀了他,却希望老天爷帮我处决了他!可你若是赢了,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自然……,我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这叫什么话?我若是做了皇帝,你怎么就没有好下场?到时候天下都由我说了算,谁又敢欺负你?谁要是敢动你,我就杀了谁!”九皇子斩钉截铁的道。 昭华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难道要我发个毒誓,你才相信吗?”九皇子问道。 “不是。”昭华淡淡的,“我相信,你说得到也做得到。可是我觉得人是会变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谁知道三五之后,也许一两年,甚至时间更短,你对我就改变了主意呢。你要我要活,我自然活着。你要我死,或者说你对我的生死不闻不问,我也一样活不了。” “你……”九皇子真是气急了。 可是他却发现,昭华眼里那种淡淡的悲伤,以及对未来的担心,反正怔住了。 “昭华。”九皇子恍然明白了什么,大喜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所以你开始吃醋了,担心以后我会有了别的女人,喜新厌旧就不喜欢你了,是不是?哈哈,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昭华没有回答他。 九皇子便自以为是她默认了,欣喜的一把抱住了她,“是的,肯定是这样,你也开始患得患失了,对不对?就知道你的心里有我。” “放开我,你勒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昭华伸手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反倒被九皇子狠狠一扑,整个人摔倒在了美人榻上,不由惊呼,“你又疯了。” 九皇子翻过身来压住了她,盯着她那双翦水秋瞳一般的明眸,温柔说道:“昭华,我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说着,低头轻轻含住了她的耳珠,在她耳边轻声的呢喃道:“小傻瓜,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你就能感受的到。” 昭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九皇子伸手钻进了她的衣襟,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感受到那柔滑的皮肤以及微微的温热,尽力靠近她,和他亲密的贴在一起。 “别……”昭华轻轻推他。 “昭华,我是真心的。”九皇子摸索着,像是往常那样一点点的彼此交融,在她耳边疯狂的喊道:“小傻瓜,小傻瓜,感觉到我对你的爱了吗?” 昭华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触觉也在接近崩溃,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九皇子却疯狂起来,拼命的折腾,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昭华,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好不好?我要是做了皇帝,就立他为太子,这样你就不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了。”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得昭华的心房上,她猛得睁开眼睛,脸上的潮红都掩盖不住眼中的惊讶,“太子?”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凝视着九皇子,“你说,要和我生一个太子?不是我听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意 “你没听错。”九皇子强抑制住了身体的冲动,放慢了速度,喘息着看向她,目光好似烙铁一般通红,“什么伦理道德?什么礼法纲常?我要是做了皇帝,那世上一切就都要随着我的心意!我想怎样就怎样,想爱谁就爱谁。别说……,是把你的孩子立为太子,就是你回头我给你换个身份,做皇后又如何?” “皇后……”昭华洁白的面庞上透出粉红,眼中跳跃火苗,“真的吗?”她盈盈一笑,明媚的容颜带着几分魅惑,“你愿意?真的不骗我?” “我要你,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九皇子一字一顿的道。 “哈哈。”昭华忽然大笑起来。 她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脸庞,一霎那间忽然真实了起来,就连他身上的热度他的汗水味儿,他的触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她想,她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九皇子刚才的话,像是一道沉重的巨斧,砸碎了她身上的层层枷锁!这一刻开始,她只想做一个真实的自己。昭华的双腿微微上抬,缠住了九皇子腰身,胳膊抱住了他的脖颈,第一次主动的抬头吻住了他,“好呀,我等着,……做你的皇后。” 登上权利的最高峰,她的人生,要由她来主宰,再也不要别人来掌控! “宝贝儿,心肝儿,我的可意人儿。”九皇子的热血一下子被点燃了,翻身起来,将她搂得紧紧的,和她疯狂的纠缠在了一起,“那你,就给我一个太子吧。” “呵呵,好啊。”昭华嫣然笑道。 “哈哈哈。”九皇子几乎是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在这一刻,他感觉到昭华终于和他变成了同一种人,两个人合二为一了,成为了别人再也无法改变的共同体。灵魂融合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美妙的……,让人无限沉醉下去。 皇宫里,皇贵妃的心情却是很坏。 她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九皇子府的玛瑙小产了。 玛瑙只是一个丫头,小产不小产的,皇贵妃娘娘根本就不关心。但是因为玛瑙小产,段瑶和玛瑙争吵起来,结果两个人都掉到了池塘里。奇怪的是,玛瑙被留在了王府养病,段瑶却被九皇子送到了庄子上去。 “怎么回事儿?”皇贵妃忍不住恼火道:“玛瑙不过是一个丫头,小产便小产了,又能怎样?瑶儿可是千金万贵的段家小姐,是老九的表妹,他怎么能把瑶儿送到庄子上去呢?这不是胡闹吗?真是荒唐!” 嬷嬷回道:“听说是因为玛瑙的孩子没了,这事儿啊,跟段夫人脱不了干系,所以九皇子就有些迁怒。” 说到孩子,皇贵妃自然也有些理亏,但还是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玛瑙不过是一个丫头,生的孩子又是什么金蛋了?再生一个便是了。” 嬷嬷又道:“之前,九皇子殿下有一个得宠的玉姨娘,也有个孩子的。结果段夫人进府没多久,那孩子便阴差阳错的没了,后来玉姨娘也伤心的去了。可能因为这些事儿堆在了一起,所以让殿下对段夫人多有不满,这才把她送到了庄子上去。” 皇贵妃皱了皱眉,叹气道:“瑶儿这孩子就是太心急了。自己的脚跟还没有站稳,就接二连三的弄出这么多事儿,难怪老九不喜欢她。” “是啊。”嬷嬷说道:“说起来,段夫人真的是太着急了。不管怎么说,都得先获得了殿下的宠爱,自己再生下一男半女的,再有动作也不迟啊。” “罢了,罢了。”皇贵妃摆摆手,说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现在瑶儿在庄子养病,那么是谁在服侍老九呢?” 嬷嬷回道:“听说是一个新买的丫头,说是外头的什么下属官员送的,长得很有几分姿色,现如今正得宠呢。” 皇贵妃听了,没好气道:“我看老九啊,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啃了玉米抱西瓜的。这几年里都换了多少茬了?就没有一个长性的。” 嬷嬷笑道:“没有长性才好,要是殿下真是迷上了哪一个,反正乱套了。现如今,不如让段夫人再使使劲儿,好歹把殿下的心给哄回来才行啊。” 皇贵妃想了想,说道:“正好马上快过年了。这样吧,去传我的话,就说不管瑶儿犯了什么错,都过年了,还是赶紧接回来吧。大家团团圆圆的,过个年才像话呀。” 嬷嬷笑道,“等段夫人回来了,奴婢再嘱咐她几句,开导开导,想来就能明白了。” 皇贵妃点点头道:“告诉瑶儿,往后不可再这么心浮气躁的。要做什么事儿,一定要事先让她娘进宫来,跟我商议过再做决定。” 嬷嬷笑道:“娘娘,你就放心吧。有了娘娘的关照,还有娘娘帮着出谋划策,段夫人一定会获得殿下的宠爱的。往后啊,等段夫人的冲了,王府里的事还是得由段夫人做主,都听娘娘的。” 皇贵妃听了这话自然高兴。 当即笑着道:“去吧,办好了事儿重重有赏。” 可惜,嬷嬷出宫不到半天就回来,却是脸色大变。 “怎么了?”皇贵妃觉得不对劲儿,忙问:“外头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新得宠的丫头怀孕了,还是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娘娘。”嬷嬷脸色惨白,半晌都缓不过来劲儿,“奴婢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你不说我才生气呢。”皇贵妃恼道。 “是。”嬷嬷咽了咽口水,回道:“说起来,也是段夫人时运不济,或者是实在把九皇子殿下给惹恼了。才知道,殿下把段夫人送去的庄子,就是以前万夫人和玉姨娘出事,被大火烧死的庄子。” “啊?”皇贵妃吃惊道:“那……,瑶儿是不是被吓坏了?” “是已经吓疯了。”嬷嬷低头回道。 “疯了?疯了?”皇贵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尖声道:“你刚才跟我说瑶儿疯了?你再说一遍!” “是的,段夫人疯了。” “不,我不信!”皇贵妃嘴里拒绝着,其实心里已经猛地一凉,信了,“瑶儿,瑶儿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就这么疯了?不可能。” “娘娘,是真的。”嬷嬷一脸痛心疾首回道。 “不对。”皇贵妃在最初的愤怒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毕竟是浸淫后宫多年的人,凭着直觉,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 嬷嬷听她这么说,静了静,“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 皇贵妃在后宫中能够一枝独秀,自然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而且对儿子也很了解,慢慢分析道:“按理说,老九那样城府深厚的人,怎么能容许妾室们如此蹦跶闹腾?最近闹了这么多事,为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瑶儿疯了。” 嬷嬷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娘娘,你的意思,是段夫人的发疯和殿下有关?” “不是有关。”皇贵妃咬牙切齿道:“肯定是他!凭着老九的心思算计,就连老燕王都能被他算计死,岂能容许瑶儿折腾?你当老九是吃素的吗?他容许瑶儿折腾了这么久,瑶儿也没有得到好处,而是把自己给弄疯了。所以这件事,一定是有预谋的!” “这……”嬷嬷不敢说话了。 毕竟皇贵妃是九皇子的亲娘,有些话她说得,别人却是说不得啊。 皇贵妃脸色微冷,说道:“去查查,现如今老九宠爱的那个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总觉得,一定和这个丫头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功 嬷嬷按照皇贵妃的吩咐,派人去打探新得宠的画姨娘,结果却不顺利。画姨娘整天守在院子里不出门,她身边的丫头嘴也撬不开,不管塞多少银子,都是一句话,“殿下说了,谁敢说画姨娘的事儿,一律打死。” 横竖就是一点消息都不漏。 嬷嬷的人无功而返,十分沮丧。 皇贵妃听了回禀,不由恼火,“这是什么金疙瘩?还藏着掖着不让人打听了。”气得她在殿内走来走去,冷哼道:“越是如此,越是证明那个画姨娘有问题。” 嬷嬷撵退了其他宫人,上前说道:“娘娘,咱们的人不可能在九皇子府撒野,这样下去是打听不到消息的。依奴婢之见,娘娘如果真的想见到画姨娘,不如让人把她接到宫里来,一见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横竖皇贵妃娘娘的命令,画姨娘肯定不敢违抗的,只要挑一个殿下不在的时间就行了。” 皇贵妃冷冷的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那个丫头给我叫进来,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把九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让她把表妹都给撵走了。” 嬷嬷应道,“娘娘别着急,奴婢这就去安排。” 这天下午,九皇子有事和幕僚们出去了。 昭华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因为没事儿,便来到后花园里折了两枝腊梅花。她不喜欢红梅,觉得太艳了,倒是腊梅这样清清雅雅的,更符合她的心意一些,而且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幽香,闻着就叫人觉得安宁。 她吩咐丫头:“拿回去,摆在窗台上吧。” 丫头们知道她是九皇子的心肝宝贝肉,自然十分恭敬,“姨娘,这腊梅花配上昨天那个甜白瓷的花瓶正好,你看行吗?” “行,去吧。”昭华挥挥手,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现在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比从前那几年时光快活多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道,“画姨娘在吗?” 有人找她?谁会认识她啊? 昭华觉得很是奇怪,吩咐小丫头,“去瞧瞧。” 结果小丫头还没走出去,就见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太监走了进来,高声道:“皇贵妃娘娘召画姨娘进宫问话。” 皇贵妃娘娘召见她?昭华不由愣住了。 凭着本能他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更不用说,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岂能让皇贵妃娘娘见了?要知道,皇贵妃娘娘是认识她的。 “这位……,就是画姨娘吧。”太监打量着问道。 昭华盈盈笑道:“是我。” 那太监便道:“走吧,皇贵妃娘娘等着你呢。” “这位公公,请稍等。”昭华知道自己不能不走,但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我进去换身衣服就走,免得见了皇贵妃娘娘失礼了。” 哪知道太监却气急败坏,训斥道:“别啰嗦!皇贵妃娘娘召见你就赶紧的,拖拖拉拉的做什么?惹得皇贵妃娘娘生气了,连带我们这些办事的奴才也不落好。”那太监招招手,让两个小太监朝着昭华走过去,“别磨蹭了,赶紧带上画姨娘走,再耽误下去,皇贵妃娘娘该生气了。” “好,这就走。”昭华微笑道。 她让太监在前面领路,一面跟着走,一面随手抓了身边的小丫头低声吩咐,“赶紧到后院去,让人设法通知九皇子殿下,就说皇贵妃娘娘召见我,让他快回来。” 小丫头吓得连连点头,不敢说话。 昭华跟着那太监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停着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马车头上还有两个粗壮的嬷嬷,看这架势是生怕昭华不肯听话,预备直接把人给抓走了。 昭华越发觉得不安,她知道自己不能抗拒皇贵妃娘娘的召见,但就还是想尽力拖延一下时间,好让九皇子腾出时间来救她。于是她走到门槛的时候,故意假装崴了一下脚,装作疼痛喊道:“等等,我的脚崴了。” “什么脚崴了?腿崴了?来人!赶紧把她抬上去。”领头的嬷嬷很是不耐烦,而且很着急,直接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过来,把昭华给搀扶着上了马车,还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丫头封的姨娘罢了,还敢装模作样的拿乔?等下进了宫,看皇贵妃娘娘怎么收拾你!” 昭华明知道今日是一个鸿门宴,但是却没办法拒绝。 马上一路飞快的前行,前面的小太监们一路喊道:“让路!让路!闪开闪开!” 昭华在马车上被颠扑的浑身都散架了,心口更是咚咚作跳,忍不住有些着急,九皇子殿下那边收到消息了吗?等下他要是敢不来皇贵妃,娘娘把他给打死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就算九皇子赶来了,那也迟了。 九皇子就算生气,也不可能杀了他娘,替她报仇,她死了也是白死啊。 昭华可不愿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眼看着马车走到了闹市区,昭华忽然把心一横、牙一咬,借着冬天穿的厚重,双手把脸护住,直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啊!有人落马了。”街面上的人顿时惊叫起来。 昭华顾不得别人是怎么想的,当即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披风给扔掉了,并且大喊:“救命啊!这群人是歹徒假扮宫中的人,要劫持我!救命,救命啊!” 她特意找人多的地方跑,想阻挡一下后面的追来的宫人们。 可是那些人都穿着宫装,谁也不知道真假,没人敢贸贸然的阻拦,万一惹着宫里的人就麻烦了。昭华眼看身后的人越追越近,慌不择路,于是直接朝着一家热闹的酒楼跑了上去,她气喘吁吁的往楼上跑,走到楼梯半路,却被一个人挡住了,不由急道:“让开让开!后面有人要追杀我。” “谁要杀你?谁又敢在我面前杀你?”一道清凉的声音传了下来。 昭华抬头一看,怔住了,“你……” 云寒眼里却是闪过一阵惊喜,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然后往后一拖,自己用身体挡在了前面,郑重道,“有我在这会儿,谁也带不走你。” 昭华觉得一阵头大,她并不想和云寒再有交集了。 倒不是讨厌云寒,而是不想因为自己让云寒惹上麻烦,回头九皇子那边知道了,可不是好闹着玩儿的。但是现在,如果没有云寒替她挡着,皇贵妃那边可能会直接弄死她,也只能暂时躲一躲了。 “裕亲王?”楼下的太监认出了云寒,说道:“烦请王爷让一让,皇贵妃娘娘要把那位画姨娘带到宫里问话,她不知好歹乱跑乱叫的,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给王爷添乱了。” 云寒冷笑道:“呵呵,本王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把人从我面前带走?” 楼下的太监们不由愣住了,问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封了皇贵妃娘娘之命,要带走那个画姨娘啊。你拦着她,护着她,这不是在跟皇贵妃娘娘作对吗?” 云寒反问道,“这就可笑了,皇贵妃娘娘无缘无故的召见一个姨娘做什么?即便真的是皇贵妃娘娘要召见,跟九皇子殿下说一声,让他把人送到宫里去就是了,用得着闹这么大的阵仗吗?我看你们那狐假虎威的,不知道在捣什么鬼呢。” 太监忙道:“不是的,王爷。我们真的是封了皇贵妃娘娘之命啊。” 云寒问道:“你们说是封了皇贵妃娘娘之命,有何证据?没有凭据的话,今儿休想这样无缘无故的把人给带走了。” “这能有什么证据?”那太监无奈了,“这都是口头说的话,还能写在纸上不成?不过是传个人罢了。” 云寒却道:“你们空口可说无凭,我怎么能信你们?人呢,就先留在这儿,我这就叫人去请九皇子殿下。如果真的是皇贵妃娘娘召见这位姨娘,等下再送她进宫也不迟。我想,皇贵妃娘娘不过是找人说个话,人又没跑,也不至于火烧眉毛了吧。” 楼下的太监一脸焦急之色。 如果去通知了九皇子殿下,那这画姨娘就更带不走了。 太监当即道:“王爷,你还是不要让奴才们为难了。这事儿啊 ,真的是皇贵妃娘娘之命,我们断不敢撒谎的。” 云寒却丝毫不肯相让,说道:“有话要问,也不用急。不在这一时三刻,我现在就让人去找九皇子,等九皇子来了再说吧。”说着,便拉昭华上了楼。 那太监着急想要追,却被同伴叫住了,“别追,裕亲王可不是好惹的。惹恼了他,咱们的小命没准儿就玩完了。咱们这种人被王爷杀了,还不是白杀了,谁还会给你报仇不成?别去送死了。” 另一个太监发愁道:“可是,不追的话,这趟差事办不成了啊。” 前头那位道:“办不成,也不是因为咱们的缘故。是那画姨娘不听话,再者加上裕亲王的阻拦,咱们没办法啊。回去不过是被骂一顿,最多打一顿,人人就好了。走吧,赶紧回去给皇贵妃娘娘报信。”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有怒 两个太监没办法,只能一脸唉声叹气的走了。 二楼上,云寒把昭华领到了一个雅间里面单独说话。 昭华因为刚才一阵疯跑,披风掉了,头发也有些凌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只不过即便这样,也难以掩盖她那倾国倾城的惊人美貌。反倒因为气喘吁吁的,脸色微红,有一种别样的楚楚可怜。 云寒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先喝茶,润润嗓子再说话吧。” 昭华知道自己安全了,自然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低头喝茶。 云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昭华了,他没有办法直接去九皇子府里直接抢人,……不是怕了九皇子,而是怕毁了昭华,所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这些日子,可谓是吃喝不香、日夜难安。 眼下忍不住细细打量昭华,她还是那么美,那长长的远山眉宛若写意画,再加上挺直的鼻子,白皙如玉的肌肤,简直堪称完美了。特别是一双眼睛仿佛荡漾着盈盈秋波,清澈透亮无比,只要多看一眼,就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摄魂进去。 眼前的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啊。 云寒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昭华,你知道吗?前些日子,九皇子府里闹出了那么多事,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要不是知道九皇子的为人,不可能让你就这么死了,都恨不得直接冲进把你给抢了。” 昭华喝了几口茶,慢慢平静下来,说道:“还好你没来找我,不然你可是脱不了麻烦的,这样最好。” “你不想让我再见到你了吗?”云寒问道。 昭华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看着他那黑黑的眸子里面的担忧之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云寒,我和你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不过是偶然有些交集罢了。而我,的确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因为那样会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甚至连你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障。” “我不在乎什么生命,什么安全!”云寒忽地拍桌子站了起来,说道:“昭华,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不论是生命,还是权势,还是富贵,我通通都不在乎!这天底下,我只在乎你一个人啊。” “好了,云寒。”昭华仍旧温柔的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想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好好做你的裕亲王,娶一个裕亲王妃,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便是了。我这边麻烦多多,还牵扯到燕王和九皇子,刀光剑影的,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等着,实在是不想把你再牵连进来了。” “不要再跟我说这托辞了!”云寒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盯着那张漂亮得完美无瑕的脸蛋,心里是又恨又爱,“我就问你一句话!秦少熙背叛你了,你不愿意跟他,我能理解。可是九皇子呢,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就愿意跟在他身边?撇开小世子的原因不说,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不然的话,你怎么就不怕给他带来麻烦,不让他去好好的过日子呢。” 昭华苦笑道,“你还说是一句话,问了这么多,叫我先回答你哪句好呢?” 云寒斩钉截铁的道:“行,那我问你一句,只一句!告诉我,你的心里面到底装着谁?告诉我啊!” 他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 昭华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确,秦少熙熙他背叛了我,又娶了叶娉婷,而且还对我和小世子追杀,我是无法原谅他的。至于九皇子,我也说不好对他是什么想法。” 她迟疑了一下,“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你们的命?你们?”云寒的心疼得厉害,痛声道:“你的意思,就是亲口承认了在你心里,你和九皇子天生的一对儿?是不是这个意思?昭华,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说着,忍不住走过去逼近了她,“你口口声声的,说怕给我惹上麻烦,让我远离你。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心里没有我罢了。” 昭华沉默着不说话。 云寒却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你的心里有我吗?这个你总能确定吧?” 昭华轻轻的推开她,别开脸道,“行了,你别闹了。” 云寒正在怒气勃发,忽地发觉门口有一道缝隙,外面似乎站着人。从缝隙里看,那人穿着四爪龙的袍子,自然……,是闻讯赶来的九皇子了。 “放开我!”昭华伸手推他,连连往后跌撞,正好把门撞开了一些。 但是昭华不知道后面有人,并没有回头。 九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正在目光阴恻恻的看着里面,但是他看到了云寒抓住了昭华,也没有上前阻止。而是嘴角噙了一丝冷笑,眼里光芒在闪烁,似乎他也很想听听昭华的回答。 云寒缓缓地松开了昭华,朝她问道,“你说这就是你和九皇子的命?我不信命,我也不需要你和他有共同的命!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斩断了你们之间的命运,到时候你就是我的了。”说着,他假装就要往外冲出去。 昭华当即脸色大变,忽然一把抓住了他,喊道:“不要!”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九皇子以及他眼里的那一抹笑意,不由怔住了。 这一刻,她的心事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无所遁形。 “你……”昭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九皇子上前一把抓住云寒,往外一扯,“你听清楚了,她的心里面只有我!看着昭华的面子上,看在你今天帮了昭华的情分上,我最后一次放你走。要是下次,你再敢对昭华这么动手动脚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不客气?”云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以及对昭华的失望一下子爆炸,他抓住九皇子狠狠地就是一拳,“你凭什么不客气?你不过是个用孩子要挟女人的无耻小人!有什么脸面在我跟前叫嚣?!” “混帐东西!”九皇子反身一脚将云寒踹到地上。 两边的侍卫都冲了上来,将他们各自拉开了。 昭华见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赶忙上前道:“殿下,你们别……” 话没说完,九皇子就打断她,“你要是不为他求情,我就放他走。你若是为他说一个字,我就和他不死不休。” 昭华无奈,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因为怕九皇子对云寒动手,她上前牵起了九皇子的手,主动向他示好,也是彻底和云寒划清界限,然后说道,“殿下,我们先回去吧。” 九皇子这才满意了,揽住她的腰,看着被侍卫拉住的云寒冷笑一声,“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往后别再纠缠我的女人,绝对没有下次!” “你这个混蛋!”云寒愤怒挣扎道。 九皇子领着昭华扬长而去。 等到回了九皇子府,九皇子把丫头们都摒退了下去,领着她进了里屋,方才说道:“还好你没事,我得了消息就紧赶慢赶的,可算找到你了。” 昭华一直沉默不说话。 “生气了?”九皇子过去搂着她,微笑道:“这事儿啊,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了。我没想到,母妃会想出进宫召见你的法子,还当是没人能够带走你呢。” “今儿这么一闹,反倒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放心,我去跟母妃说便是。”九皇子细细的摩挲着她,柔声笑道:“今儿吓坏你了吧?也是你聪明,知道在大街上跑,不然真的进了宫……,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昭华回道:“要不是遇到裕亲王,我跑了,只怕也是没用。” 九皇子一听到裕亲王三个字,脸色顿时冷了,“我知道,今儿是因为他才能救你,所以我就放他一马,连他对你拉拉扯扯都没计较了。只是你,以后不许再提他了。” “只要你不为难他,我提他做什么?” “呵呵。”九皇子忽地一笑,“不过呢,今儿还是多亏了裕亲王,问出了你的心里话,这一点我还是得谢谢他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真的有我?我们是一样的命,对不对?你也舍不得我死,不允许别人伤害我的,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昭华表情有些不自在,推开他,“别没完没了的。” “你害羞了。”九皇子得意笑道。 “去你的!”昭华伸手推他推不动,忍不住恨恨的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嗔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跟你说,今儿的事吓破了我的胆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这样便算是打情骂俏了。 九皇子心情好得很,搂了她滚到床上,哈哈大笑,“所以说,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套出了你的真心话。”说着,狠狠的亲了她一口,“乖乖,你咋这么可人呢。” “臭不要脸!”昭华脸色微红,好似桃花扑水一般粉盈盈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针对 两人正在缠绵说笑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小丫头的声音,“殿下,皇贵妃娘娘驾到。”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昭华扯了扯衣襟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我不去宫里,娘娘居然找到了皇子府上,看来我还是躲不掉啊。” 九皇子已经翻身坐了起来,说道:“你在屋子里躺着就行了,不用出来,这事儿我自有安排。” 昭华自然不愿意出去见到皇贵妃,因为皇贵妃是认识她的,如果皇贵妃看到她这个以前的燕王妃,出现在九皇子的身边纠缠,那还不炸毛了啊?更不用说,因为她九皇子把段瑶都给送到了庄子去了,还给弄疯了,皇贵妃还不活活的掐死她呀。 “等着我。”九皇子整理好衣衫,抿了一下头发,反正梳妆打扮也来不及了,就这么稍微收拾一下,别出去了。 皇贵妃正在大厅里面坐着,一见九皇子的模样,就忍不住冷笑,果然是屋子里有了狐狸精啊。大白天的就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看你这副浪荡子的模样,哪里还有皇子的体面与尊重?简直荒唐! 九皇子笑道:“母妃此言差矣。我身为皇子,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理所当然,再说了,我在自己的王府里面和姬妾亲热一番,关着门儿的又没人瞧见,有何不可?” 皇贵妃闻言大怒,“你还敢跟我狡辩?说什么开枝散叶,难道瑶儿就不能为你开枝散叶?她就不能生孩子了吗?可是你倒好,居然把瑶儿弄到庄子上去,还让人装神弄鬼的把她给吓疯了。” 九皇子依旧没有生气,反倒一脸平静的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母妃,这话是怎么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把表妹弄疯的?再说了,她要是没做亏心事,还怕什么鬼不鬼的?倒是母妃,表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一进王府,就先弄死了我的一个孩子,两个姬妾,我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已经算是处罚轻的了。” “轻的?”皇贵妃怒极反笑。 “对啊。”九皇子放下了茶杯,冷笑道:“表妹是怎么被吓疯的,她心里清楚?那都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我要是真狠心的,早就一把掐死他。” “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皇贵妃怒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段,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虽然我不清楚王府里的弯弯绕绕,可是我敢肯定的是,你一定是为了后院里的那个狐狸精,所以才把瑶儿弄成这样呢。” 九皇子微笑道,“母妃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懒得分辩了。”他笑了笑,“横竖表妹已经疯了,母妃在这跟我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母妃不如消消气,与我商量商量怎么开点好药,把表妹的疯病给治好吧。” 这话里隐隐带着威胁。 皇贵妃不由气得浑身发抖,“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口口声声的,都是护着那个狐狸精,竟敢用瑶儿来威胁我?” 九皇子站起身来,“母妃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你去哪儿?站住!”皇贵妃叫住了他,“把后面那个狐狸精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倾国倾城,才会把你迷得如此五迷三道的?” 九皇子淡淡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长得略好看些,有什么见不见的?再说了,母妃见了又怎样?是想当着我的面,把她活活掐死吗?” 皇贵妃咄咄逼人问道,“如果我真的让人把她给掐死了,你要怎样?你还要为了你那个狐狸精,杀了我这个娘报仇吗?” 九皇子笑道,“那自然是不会。你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我怎么能杀了你呢?母妃你这是在说气话了。” 皇贵妃冷笑道,“我谅你也不至于这么疯。” 九皇子也笑,“我是母妃生的,却不是段家生的。母妃如果要掐死我心爱的女人,我也没办法,那就只好让段家满门为她陪葬了。” 他轻飘飘的说着如此威胁之语,仿佛在谈论天气。 皇贵妃都不由气得怔住了。 好半晌,才缓过来指着他道,“你……,你这是要反了呀?你竟然说什么,让段家满门为那个狐狸精陪葬?!” 九皇子冷冷道,“那又如何?母妃你搞搞清楚,我并不是因为段家才坐稳这个皇子的位置的,同样不是因为母妃你。反而是你们,因为我这个皇子得到了莫大的荣耀和体面,你们不能失去我,我却有没有你们都一样。” 皇贵妃怒道,你这是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 九皇子却是针锋对麦芒,毫不相让的道,“如果母妃心里面还有我这个做儿子的,为什么要处处跟我作对?为什么就不能让儿子顺着心意过一过?而是连儿子有个宠爱的女人,都容不下。母妃竟然说什么,要当着儿子的面把她掐死?!既然母妃的心里都没有儿子,儿子的心里又为什么要母妃?你若是掐死了我的女人,我就让段家满门为他陪葬,说到做到! ” 皇贵妃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很清楚九皇子的性格城府深厚、冷酷无情,就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无法掌控。而且九皇子的话没有错,她能做到皇贵妃这个位置,其实是因为九皇子能干,皇帝才会对她格外的恩赏。 段家本来也没有什么能干的人,满门都是依附九皇子才能耀武扬威的,说起来,九皇子还真的是不在乎段家和她的。 既然如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九皇子缓和了口气,说道:“母妃,表妹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今儿你又来了,我也给你个交代。表妹如果留在王府里,那她的病就好不了,也不能好。如果段家的人把表妹接回段府,我自然会想给她好好治病,让她慢慢好起来的。” “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皇贵妃忍不住喊道:“你可别告诉我,真的是什么外省送来的丫头?我不信!你跟我说实话,她究竟是什么人何方神圣,到底有哪里好了?” 九皇子淡淡笑道,“她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长得比别人好一些。对儿子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最近才算有了个笑脸儿。可是没办法,儿子就是喜欢她,她好不好都是她,别人无可替代。” 皇贵妃脸色奇差无比,嘴唇颤抖着说,“你这是入了魔怔了呀。” 九皇子轻叹道,“算是吧,我这辈子就是入了她的魔怔,并且不打算解脱了。” 皇贵妃缓缓闭上眼睛,平息了片刻怒气,然后睁开眼睛道:“好,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我也没有办法劝你回头。明天,我就让段家的人来把瑶儿走,就说是她病了,她的母亲想要亲自照顾她,让她回段家去吧。” 九皇子微笑道,“这样当是最好的。” 皇贵妃不再理他,起身就要走。 九皇子眼看事情解决了,面对母亲,自然还是要去送一送的,说道:“好了,母妃你也别为这事儿生气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有我荣耀的一天,就有母妃和段家荣耀的一天。” 皇贵妃冷笑道:“呵呵,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了。” 九皇子微笑,母妃不用客气。 皇贵妃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忍不住上火,咬牙道,“我真是把你生的太聪明了。” 九皇子依旧微笑,多谢母妃夸奖。 皇贵妃忽然一把抓住他,看着他笑,“可是你忘了,你娘既然能把你生得这么聪明,自然也不会太傻。” 九皇子觉得他有点怪怪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正要说话,就见一个几个宫人朝后面冲了进去,直奔后院,不由大惊失色,“你们想做什么?给我站住!否则,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第二百章 许诺 皇贵妃却紧紧拉住他不放,不让他走,冷笑威胁道,“有本事你就砍了我的手。” 九皇子自然不会砍了皇贵妃的手,而是狠狠一把掰开,将皇贵妃推了过去。幸好身边有几个宫人赶紧扶着皇贵妃,要不然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九皇子快步追了上去,怒道:“你们若是敢乱来,我就把你们挫骨扬灰!” 皇贵妃气得发抖,“你这个混账!我白生养你这个儿子了,我是你娘,你竟然为了一个狐狸精推我?你怎么不杀了我啊?!” 九皇子根本没空跟她吵架,已经追远了。 但是前面的两个宫人却转身,阻挡九皇子,另外一个皇贵妃的心腹嬷嬷,则是脚步停歇的朝着后院冲去。推开了门,第一眼便看到了昭华,不由惊呼道:“是你!真的是你!娘娘果然没有猜错。” 九皇子已经甩开了那两个宫人,冲了上来,抓住那个嬷嬷,便是狠狠一脚!他气急败坏,怒骂道,“滚!找死呢。” 那嬷嬷是受了皇贵妃的吩咐,去看看画姨娘到底是谁,并没有打算动手。因为九皇子府里戒备森严,想动手也动不了。再说了,真的动手了,皇贵妃可能没事,他们这些下人肯定就是一个死啊。 现如今,嬷嬷已经看到了昭华的长相,知道了她是燕王妃,自然就连滚带爬的去找到了皇贵妃回复,“娘娘,那个画姨娘,就是你猜的那个女人。” 皇贵妃已经来到了后院,听到嬷嬷回复,轻轻的吐了口气,“果然是她。”她缓缓向前走了过去,看着气急败坏的九皇子,微笑道:“我就说了,到底是哪个女人长得倾国倾城的貌?而且,还让你折腾了这么些时间,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出别的人了。” 因为事关机密,嬷嬷识趣的带着下人们都离开了。 皇贵妃继续冷笑,“只是当初我还觉得,燕王妃毕竟是嫁过人的女人,二手货,残花败柳的,你应该不会喜欢才对。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讲究,连别人用过破鞋都要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皇子给冷笑打断了,“母妃,你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什么破鞋,什么残花败柳?难道你忘了,你在进宫之前的男人是谁了吗?你以为当时我年纪小,就真的不懂?你忘了,你和那个男人眉目传情的时候,没有避开我呢。” 皇贵妃顿时花容失色,脸上的血色血色一点点褪去,气急败坏叫道:“你在胡说什么?赶紧给我住嘴!” 她在进宫以前的确是有一个意中人,那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 只不过两人虽然眉目传情,男有情,妾有意,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越轨之举,但是她现在身为皇贵妃,这种事即便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但凡有一丝捕风捉影的说法,就会彻底毁了她呀。 更何况看,眼下被儿子揭穿了,她还有何脸面在训斥儿子?只觉得丢脸丢到了家。 九皇子冷笑道:“你若是不再羞辱我的女人,而是自然也就不记得以前的往事,大家两不相欠!” 皇贵妃气得快要晕过去了。 用亲情来要挟孩子,这一招,对九皇子这种性格的人根本不好使。不仅不好使,反倒还弄出来这么一遭反效果。 因为这边吵架的声音太大,嬷嬷不放心,便过来查看。瞅着皇贵妃气得花容失色,不由上前搀扶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我们先回宫歇息吧。” 皇贵妃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手软脚软的,说不出话来。 任凭嬷嬷搀扶着,一步一步的出去了。 九皇子看着她走了,脸色依旧阴沉,当即叫来心腹小厮吩咐道:“立即去找几个会功夫的女子,伴着画姨娘身边。这个院子,除了我,不准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是,属下领命。” 九皇子心中的怒气仍旧未能平息,他站在外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好半晌了,才慢慢把心中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方才的事,勾起了一段他不愿回忆的童年往事。 他的母亲皇贵妃家中有一个哥哥。 虽然名分上是皇贵妃的哥哥,但其实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外人不得知罢了。两人从小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情愫,但皇贵妃不可能嫁给自己的养兄,而且后来她又进宫做了皇帝的女人,这段姻缘便算断了。 然而姻缘断了,皇贵妃年轻的时候,心中的那份旖旎念头却没有断。 因为她很是得宠了几年,之后步步高升,逐渐升上了妃位,权利渐渐大了起来,偶尔便会段家的人进宫来说话。有一次,年仅三岁的九皇子,看着他那个所谓大舅舅进宫来,找他的母妃说话。两人禀退了宫人,在屏风后面缠绵悱恻的说了不少情话,甚至搂搂抱抱的在一起。虽然没有真的做什么,可是也够叫他恶心到现在的了。 他的母妃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嫁了人,还想着别的男人! 昭华虽然已经嫁过人,但是却从来没有同时想着两个男人,睡得东家的床,想着西家的郎,他的母妃还有脸骂昭华?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能龌龊的嘴脸。 九皇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他将来登基皇位,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的大舅舅,段瑶的父亲。因为这个,所以他一直都不能接受段瑶,甚至利用段瑶,不惜把段瑶给逼疯了。 因为,从上一辈人就开始深深厌恶。 九皇子整理好了心情,方才进了内院,抬头看向昭华微笑道:“没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昭华的表情有些复杂。 刚才她就在院子里,皇贵妃辱骂她的时候,九皇子猝不及防的说了那些话,她自然全都听到了。心里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一个男人,为了护着她,竟然连母亲都顶撞,连母亲的丑事都拿出来说,这也……,真是入了魔怔了吧。 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动,上前道:“今儿的事,让你为难了。其实,皇贵妃娘娘毕竟是你的母亲。只要她不杀我,若只是骂我几句,就随便骂吧。你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再和皇贵妃娘娘怄气了。” 皇子忍不住勾起嘴角,说道:“你这么体贴我,就算被母妃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件事,恶心我多年了。” 昭华却摇摇头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我能理解皇贵妃娘娘的心情。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已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所以,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就行了。” 九皇子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笑道,“傻丫头,别这么委屈自己,我说过了,凡事有我给你护着,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不用胡思乱想的。我已经告诉过母妃,如果她敢杀你,我就灭了段家满门!她不会不在意的。” “这……”昭华闻言更吃惊了。 “怎么了?感动坏了?”九皇子勾起嘴角调笑,低头亲了亲她,“知道我是真心对你好了吧?要是感动,以后就对我好一些便是了。” 昭华的脸微微一红,笑了笑,“我能对你有什么好的?我一无所有。” “我只要你。”九皇子低头,轻轻触碰着她的额角,“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放不下你,念着你,神魂都交给你了。”他轻轻的吻她,轻轻的问她,“昭华,答应我,只要我对你真心一日不变,你就永不背弃我,……好吗?” 昭华的心起起伏伏的,低头良久,“……好。” 这一刻,她觉得她已经不是自己了。 或许吧,那个曾经纯真的、善良的、恪守规矩的陆昭华,已经死了好几次,死得最后连渣渣和灰烬都不剩了。 第二百零一章 母女 再说皇贵妃,被嬷嬷搀扶回到皇宫之后怒气难平。 竟然撵退宫人们,一改平时温婉斯文的做派,直接把屋子里的瓷瓶砸了一地!弄得一地狼藉,就这样她还不解气啊。 正巧六公主过来,见到外面吓得不敢说话的宫人们以及这一地的碎片,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得母妃这么生气啊?” 皇贵妃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怒道:“都是你的好哥哥!他现如今为了那个狐狸精,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敢当面顶撞我,威胁我,说我要是处理了那个狐狸精,就要用段家满门来殉葬!” 六公主劝道,“母妃,你先消消气,慢慢说。” “还说什么说呀?”皇贵妃怒气冲天,“你知道吗?你哥哥折腾了那么久,甚至把瑶儿都弄得疯了,就是为了那个狐狸精,为了那个燕王不要的破鞋!” 六公主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没说。 皇贵妃本来火气就大,见她这样,心中不由生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还和你哥哥一起瞒着我,是不是?” 六公主沉默了下,说道:“母妃,你干嘛这么生气呢?哥哥不过是喜欢一个女人,值得这样较真儿吗?他喜欢黄花闺女也好,寡妇也好,别人的老婆也好,那都是他的事。” “你说什么?”皇贵妃恼火不已,骂道:“”你这个小混帐!你竟然还向着你那个不孝顺的哥哥说话?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和他一起瞒着我。 六公主却道:“母妃,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先想想,哥哥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人,那还不得三宫六院?一个个的你都管得过来吗?你总不可能三宫六院都安排成段家的人吧?所以,你管他找什么女人呢。” “那怎么能一样?”皇贵妃怒道:“那个燕王妃,就算我不计较她已经嫁过燕王,可是她跟那个燕王生过孩子,孩子……”说到这里,忍不住突然自语道:“难道说,之前老九抚养的那个孩子,就是燕王的孩子不成?我说呢,这么奇怪,突然就多出一个孩子来。他还跟我说是外头的女人养的,暂时先不用告诉宫里,等孩子长到十岁上玉牒再说。” 六公主是知道那个孩子的。 因为她的丈夫段玉郎已经带着那个孩子,带着炼哥儿,去了漠北了。 皇贵妃一直盯着六公主看,目光灼灼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孩子?也知道那孩子现在去哪儿了?我就奇怪,老九怎么可能让他孩子死?留在那个小孽种做个人质,将来要挟燕王也是好的啊。” 六公主倒是不怕向母亲撒谎,反正母亲也去不了漠北,更不可能派人去漠北追杀。毕竟皇贵妃只是一个深宫妇人,手还伸不了那么长。因而便坦白回道:“是的,那个孩子已经被驸马带到漠北去了。” “你说什么?”皇贵妃猛地抬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好哇,好哇,你们竟然串通一气来骗我,你们两个还算是我的儿女吗?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真是两个混帐东西!” 六公主等她发泄完了,才道,“母妃,你听我说。那个孩子的事我是知道,包括燕王妃我也知道。可是哥哥要对段瑶表妹做什么,我却是真的不知道了。母妃你想想,哥哥要我怎么做,我还能违抗他不成?” “你怎么不能违抗他?你是他的妹妹!” 六公主不由一笑,“那你还是他的母亲呢。母亲的话都不听了,何况我这个妹妹?母妃,你自己想想,将来九哥登基以后你是太后,你不怕得罪他。而我不过是一个公主,惹恼了哥哥,他这种人就算不杀我,但是要收拾我的法子也多了去了。” “不可能!” “不可能?哥哥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六公主反问道:“哥哥可能不杀我,但是杀了我的驸马,或者灭了段家的人,再不然把驸马和我安排到外省去,多的是办法折磨我。我今后的荣华富贵,我孩子的前程都在哥哥身上,甚至就连身家性命都由他捏的,你说我能不听他的吗?” “你这个贪图富贵没良心的东西!”皇贵妃骂道。 六公主却淡淡道,“即便我不贪图富贵,凭着哥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吗?就算我是他的亲妹妹,惹恼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我不贪富贵,只想拥有一份平安的生活,也只有顺着哥哥呀。母妃,我劝你一句,你也别把哥哥得罪的太狠了。” “你什么意思?”皇贵妃反问道:“他是我生的,将来还能忤逆了我不成?” 六公主叹了口气,“母妃呀,你就别赌气了。我知道,你想让九哥身边得宠的人都是段家的姑娘,可是他不喜欢你,也不能强按头啊?更别说什么忤逆不忤逆的,哥哥纵然对你不会怎么样,可是我呢?段家呢?你以为,哥哥不敢朝着段家的人下手?远的不说,你看看段瑶是一个什么结果?他可是做得出来的呀。” 皇贵妃顿时不说话了。 六公主继续道:“母妃,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等会儿冷静下来,想想也就明白了。所以说,那个燕王妃我即便知道,即便和你一样讨厌她,也不能动手去亲自除掉她啊。否则惹恼了九哥,肯定麻烦多多,后患无穷啊!” “那要怎么办?”皇贵妃气得直捶胸口,难受道:“我的心里堵了这么大一口恶气,实在是出不去1要这样下去我早晚得憋死了。” 六公主道:“我听说,裕亲王对那个陆昭华有些意思,而且陆昭华还是以前的燕王妃。虽说燕王后来娶了叶娉婷,但那不过是被形势所迫,想必燕王心里还惦记着陆昭华和小世子的。要不这样,咱们一方面联系裕亲王,一方面联系燕王,让他们想办法把燕王妃带走就好了。” 皇贵妃怒道:“那还是不能杀了她呀!那个狐狸精真是气死我了。 ” 六公主有些不耐烦了,恼道:“母妃,你真要是不在乎你的女儿,不在乎段家的人,为了赌这一口气非要杀了她,那你就去杀吧!我不管了。” 皇贵妃当然不能拿着自己的女儿和段家去赌气,更何况她心里也明白,她就算将来真的做了太后,手里也是没有实权的,并不能真的捏的儿子说话。 因此想了想,忍气说道:“也好,把那陆昭华送给裕亲王,或者燕王。最好是让燕王把陆昭华带走,想着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定就悄悄弄死她。” 六公主当然要顺着她的话说,忙道:“是啊,也许不用咱们动手,就除掉眼中钉了。” 皇贵妃心里的怒气总算稍微平息了一些,说道:“好,这件事你去替我办了。” 六公主却摇头道:“母妃,我只能替你出这个主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将来就算哥哥闻起来了,我也是不会承认的。你要做,你自己去联系他们。你是哥哥的母亲,就算哥哥将来知道这件事了,也不会对你怎样,你依旧是太后,而我可就不好说了。” 皇贵妃的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有些上火,“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六公主眼里却流露出一丝伤心,争锋相对回道:“那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为了赌气,就一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女儿了吗?你就不替我考虑考虑?你说,我惹恼了哥哥,我到时候该要如何自保?我的驸马要是被人杀了,死得还是段家的人,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这话说的皇贵妃总算慢慢冷静下来。 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想到九皇子的性子,最终还是没有让女儿去毛线,“罢了,你走吧,今儿这事儿就当咱们没说过。你回去以后,继续做你哥哥面前的好妹妹,别的事儿我来安排就行了。” 六公主微笑道:“多谢母妃体谅女儿。” 第二百零二章 秘密 话说,皇贵妃给云寒和秦少熙都送去了一封信。 在给云寒的信里面,她没有说她想要杀了昭华。说昭华是以前的燕王妃,身份不合适,不适合留在九皇子身边。她在心里对云寒说,只要裕亲王能把昭华带走,那就是帮了她的大忙。为了表示感谢,愿意说服皇帝,把西北的军权分一部分给玉清网。 云寒看了这封信后不由冷笑,在心里道:“后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居然拿我当小孩子哄。皇贵妃娘娘虽然得宠,但也没有得宠到可以随便拿出西北军权,给别人补偿的地步。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哄得我带着昭华去西北罢了。说不定,皇贵妃在半路上连杀手都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明知道皇贵妃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只要想到能和昭华在一起,倒也不妨一试。 只不过,他不能顺着皇贵妃的意思走。 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答应皇贵妃,还得细细谋划一番。 而秦少熙那边要送信,时间就比较慢了。一个是因为京城到沧州比较圆,另一个秦少熙身边都是叶家的人,想把信送到他的手里,的确费了一番周折。 等秦少熙收到信的时候,都已经是开春二月的时候了。 沧州王和秦少熙正在商量着,怎么攻打朝廷大军。按照沧州王的想法,当然是希望秦少熙能够做皇帝,女儿做皇后,自己的小外甥做未来太子的。 但是秦少熙并不想这样。 完全是因为没有办法,情势所迫,他才已经和叶娉婷成了亲,叶娉婷还怀了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沧州王对他的信任,才能让沧州王相信他是有诚意跟合作的。相信等到将来他做了皇帝,叶家的人是能分到一大杯羹的,至少能够做两代跋扈的外戚。 可是沧州易守难攻,朝廷想打不容易,但是要沧州这边攻到京城去同样也不容易啊。 为了这个,沧州王不由有些头疼,“王爷,说句丧气的话,以我看要不然就这么划江而治,一分为二。等你现在沧州这边占稳了根基,咱们再慢慢的一点点零星的,一个一个的州县打过去,会更加稳妥。想要一下子直接灭了京城的朝廷,我看是不太可能。” 秦少熙当然知道这个主意更加稳妥。 一下子打了朝廷,不可能。 可是昭华和小世子还在九皇子手里,他哪里能够等到一点一点打呀?只不过,这话不能对沧州王说,因为他现在手里握着兵权并不多。因而只能笑着,假装同意,“岳父大人的这个办法不错,那咱们准备准备,都开始从附近的州县开始蚕食。” 因为这事儿还要细细商量,沧州王也没着急,反而说起了闲篇,笑了笑问道:“最近娉婷的心情还好吧?” 秦少熙笑道:“挺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就是冬天在家闷了一个多月,有些无聊了。” 沧州王听了笑道:“这丫头,从小就不老实,总是这样不消停的闹腾。都快是做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姑娘脾气。” 秦少熙道:“我是想到,既然快打仗了,以后怕是忙的很。不如趁着这几天还在准备的功夫,找个机会,陪着娉婷到附近逛一逛。反正她现在的身孕已经有六个多月了,这时候胎像最是稳固,而且身子也不算太笨重。我想着,去附近寺庙里逛逛,看一看早春的桃花也是挺好的。” 沧州王并不在意女儿的这点小心思。 不过这件事是秦少熙提出来的,说明他的心里有女儿,这是好事。 因而笑着点头,“行啊,到时候我安排一下,你们就去大林寺看桃花吧。虽然现在桃花还不多,不过主要是踏春的心情好就行,你们玩玩也是不错。” 秦少熙拢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了握拳头。 他现在活得就像一个傀儡,就连出门看个桃花,都要叶家的人都来安排。可是心里也明白,沧州王对自己的女儿,以及女儿肚子里的小外孙宝贝的紧,不容丝毫闪失。 因而笑道:“那就多谢岳父大人费心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下来。 秦少熙带着消息回去找了叶娉婷,说道,“我跟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准备过几天带你去大林寺看桃花。之前,你不是说这个冬天的闷的慌吗?正好去散散心。要不然打起仗来,我也没时间管你。” 叶婷婷听了,顿时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就说嘛,一个冬天在家闷坏了。虽然现在大林寺的桃花不多,可是掐几朵给我戴戴,也挺好的啊。咱们呢,再吃个烤串什么的应该也挺不错的。”说着又嘟嘴,“你们什么时候打仗啊?要打啊,这一忙起来,你就没有空陪我了。” 秦少熙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面只觉得烦躁。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不懂他现在多么屈辱的活在这儿,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好像他是他们叶家的上门女婿,就该这么做小伏低,吃软饭一辈子。 心下很是生气,但是面上却笑道:“你放心吧,我打算这段时间一定会好好陪你。等到忙起来了,也会记得经常回来看你的。” “这还差不多。”叶娉婷娇声笑道。 一个小厮在门外喊道,“王爷,外头有事找你。” 秦少熙听到是自己心腹小厮的声音,知道是要紧的事,赶忙出去了。 小厮便凑近他的耳朵边,说道:“京城有信。” 秦胜熙顿时心头一跳,但是面上还做出很平静的样子,点点头道:“哦,知道了。”他转身进了屋子说道:“有点事儿,你先在家呆着,我去书房那边走一趟,一会儿就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叶娉婷撒娇道,“那你快点啊,我刚得了一支金钗,正想戴给你看看呢。而且我之前让人做了两套新裙子,也已经得了。等你回来,你帮我看看哪套的颜色和首饰更配,等到去大林寺看桃花的时候,正好戴上。” 秦少熙要不是还有求于叶家,没有办法,看着叶娉婷这么无知,早就一脚给踹飞了。眼下还得虚与委蛇,笑道:“好啊,等会回来我就帮你挑衣服。”说完便匆匆走了。 等她去了书房,打开密信不由吃了一惊。 竟然是皇贵妃那边的人给他送信! 皇贵妃在信上说,昭华和小世子都在九皇子手里。原本她以为九皇子是扣押着昭华和小孙子做人质的,但是没想到九皇子竟然走火入魔,渐渐喜欢上了昭华,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她对秦少熙倒是直言不讳,因为这样才能更能取信于他。 又说,她原本想处置了昭华,可是又顾及九皇子,怕伤了母子情份,所以希望秦少熙找个机会把昭华给带走。只要秦少熙把昭华带走了,她便告诉秦少熙小世子的具体下落,甚至可以想办法,帮秦少熙把小世子找回来。 秦少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按照皇贵妃的说话,昭华留在了京城,但是小世子却不知道在哪儿了。 不过秦少熙并不着急,只要救出了昭华,小世子应该就有答案了。他甚至在心里做了最糟的打算,如果只能救昭华,救不了小世子,那就是那个孩子跟他们夫妻缘分太薄,只好让他重新投胎,下次再做他们的孩子了。 毕竟对于秦少熙而言,昭华是和他生死相交的女人。 而小世子虽然是他的孩子,可是自从生下来,他就没看过小世子几次,实在谈不上多少感情,只能舍小保大了。 而皇贵妃又在信上说了,朝廷和沧州这边很快就会打仗,到时候只要她在那边对昭华施压,九皇子肯定不放心,必定会把昭华秘密的带在身边。到时候,只要秦少熙能联系上昭华,想个办法就能把昭华给带走了。 总之,皇贵妃的意思,昭华会被她用计逼到沧州来。 秦少熙的心一下子就跳的快了,血液也似乎在奔流沸腾。 他在心里喃喃自语道:“昭华,你真的会来沧州吗?我们夫妻要见面了。” 在秦少熙看来,他娶了叶娉婷完全是无奈之举。虽然对不住昭华,但是只要见到她,跟她解释清楚,将来再找个机会把叶娉婷杀了便是了。 因为叶娉婷曾经追杀昭华和小世子,对他而言,叶娉婷就是他的仇人! 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但他完全想不到,因为叶娉婷对昭华以及小世子的追杀,再加上九皇子的挑拨离间,昭华误会是这其中也有他的意思,对他只有深恨深深的怨恨。更糟的是,在九皇子对昭华长期的感情攻势下,昭华对九皇子已经产生感情了。 这一切秦少熙都不知道。 他还满心激动的想着,只要昭华来到了沧州,他不管如何都要想办法把昭华给救下来,夫妻一起团聚。当然了,如果还能救回小世子就更好了。 这件事情,一定要瞒着叶家和叶娉婷,得细细的谋划才行。 第二百零三章 桃花 秦少熙怎么营救昭华的计谋,暂时还得没有想清楚。但是他带叶娉婷出去看桃花,却是早有预谋的。不是说半路要杀了叶娉婷,或者让叶娉婷直接小产。那样的话,肯定就和沧州王翻脸了。 几天后,他带着叶娉婷到了大林寺。 两人看着粉红的桃花,说说笑笑,看起来心情似乎都不错。但其实,秦少熙是心事重重的,他这次需要解决点叶娉婷肚子里的孽种。 对!孽种。 秦少熙并不承认叶娉婷肚子里的孩子。 叶娉婷挺着个大肚子,让丫头陪着去掐了一枝桃花过来,朝秦少熙问道:“你看哪一朵最漂亮?帮我选一选。” 秦少熙将上面两朵并在一起的摘了下来,给她戴在头上,“这两朵就像咱们一样,你戴在头上最美最合适了。” 叶娉婷自然满面羞涩,娇声道:“哎呀,这样的话,一辈子都听不腻呢。” 秦少熙在心里嘲讽一笑,一辈子?哪里来的一辈子?做梦吧! 不过,他还是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哄得叶娉婷也发开心,越发对他放松心情,没有任何戒备了。因为眼下气氛很好,秦少熙故意搂着叶娉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手上也有些不老实,抱着她开始在他身上抚摸起来。 叶娉婷微微脸红,娇嗔道:“哎呀,周围都有人看着呢。” 秦少熙只是勾起嘴角笑,不说话,手上继续不老实的游弋。 叶娉婷一方面害羞,一方面又舍不得这份温柔,只能朝下人们呵斥,“都给我退下。” 于是,桃花树前便只剩下秦少熙和叶娉婷了。 秦少熙搂着她缠绵了一阵子,并没有真的想要跟她做什么,而是趁着此地没有叶家的下人在,好实施他的计划罢了。 哄得叶娉婷躺在桃花树下晒太阳,一面转身去茶水里放药,然后端过来给叶娉婷,“喝点茶吧。你现在身子不便,我虽然心急,可是也不能真对你做什么,咱们就坐在这聊聊天好了。” 叶娉婷红着脸,娇羞道:“讨厌!就知道你出来以后,没人看着,肯定会不老实毛手毛脚的。” 秦少熙呵呵一笑,为了引诱叶娉婷喝茶,他先喝了自己手里的那杯茶,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去年的茶吧?今年的新茶还没有下来,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叶娉婷却道:“旧茶和新茶的味道总是有差别的,也就是你们男人舌头粗,尝不出来罢了。” 秦少熙故意说道:“那你尝的出来?你试试,跟我说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叶娉婷果然中计了。 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为了表示自己认真还喝了第三口,然后方才放下茶碗道:“来,我跟你说啊。这个旧茶呀,就比新茶显得要更加醇厚,但是那种清新的茶香气就少了许多,在嘴里的那个回甘味也少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等到四月里新茶就下来了,到时候给你挑最好的送去。” 四月?秦少熙在心里想着,到那时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已经杀了叶娉婷和叶家的人了。即便杀不了他们,至少也摆脱了他们的控制,不会再和叶娉婷见面了,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再和叶娉婷一起喝什么四月的新茶。 “你在想什么?”叶娉婷问道。 “我想起了小的时候的一些事。”秦少熙说道:“我爹也挺喜欢喝茶的……”他开始拉拉杂杂的,说了许多儿时的事。一边说,还一边缠着叶娉婷说话,两人都说的口渴了,自然而然就把那杯茶给喝干净了。 不仅喝干净了,叶娉婷还让她倒了第二杯,喝了大半碗。 也现在那个茶碗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就算有人真心来查,也查不到什么药味儿。更不用说,那个药味儿本来就几乎很淡,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 秦少熙对付叶娉婷的计划大功告成。 也就没有心思对她继续说情话,因此只说担心叶娉婷累了,扶着她去里面歇息。然后自己去外面吩咐人,准备午饭。等他们吃了午饭,晒够了太阳,两个人便一起回去了。 叶娉婷还沉浸在满心的甜蜜之中,完全不知道,秦少熙给她喝的那个茶,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噩梦,怎样的绝望…… 二月底,朝廷大军开始向南边重新征战。 这次,依旧是九皇子领军做了三军统帅,平南大将军。 他刚要启程,就有细作来报,说是发现了裕亲王的人,最近总在九皇子府周围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密谋着什么,打还是却没有具体的证据。 九皇子听了不由皱眉,看来裕亲王还是对昭华没有死心啊。 正在这时,宫里又来人传了皇贵妃的话。说是让九皇子一路小心,注意平安,还想赏赐了很多东西给九皇子,其中包括一些吃食什么的。 九皇子看着那些吃食,忽然心里一动。万一要是他走后,皇贵妃那天对昭华做了手脚怎么办?更不用说,还有裕亲王那边,两边都是对昭华虎视眈眈啊。 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最后果然中了皇贵妃的计,决定把昭华带秘密带在身边,一起奔赴前线。为了让昭华在路上平安无事,九皇子特意给他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以后再稍微修饰一下,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仅如此,还准备了一瓶药丸交给他,说道:“这个药丸吃一粒,就能连续十天改变你的声音。不过对嗓子多少有些损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还是不要吃了。” 昭华点点头,把药丸放进了怀里,说道:“我先留着吧,不过呢,希望不要有用得上的时候。”然后拿着那张人皮面具左看右看,“挺稀罕的,让我试试吧。” 九皇子笑道:“走,去里面试试。” 昭华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转身问道,“对了,你做这个人皮面具的时候,也不问问我的尺寸?不知道我脸的尺寸,就把这玩意儿做出来了,不怕大了小了呀。” 九皇子笑道,“你的脸我都摸过多少遍了,还用比着?我心里早就一目了然。” 昭华的脸微微有点红,故意道:“你别得意,等下大小不合适了,看我怎么找你?”说着,按照九皇子说的方法贴上了人皮面具,弄好了头发,然后对着镜子一看,“天哪,我居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些变化,但是五官组合在一起,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个人呢。 昭华对这镜子看了又看,惊讶道,“你还别说,就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别说别人了,要是再吃了你给的药丸,改变了声音,就是我亲妈站在面前都不认得了。” 九皇子在后面笑道:“怎么样,不大不小吧?” 昭华不愿意让他得意,哼唧道:“差不多吧,就这,马马虎虎吧。” 九皇子上前抱住了她,忍不住又是一阵缠绵,一阵亲吻,“说实话,我还真不放心留在你在京城。一则怕你不安全,二则我现在天天都想和你腻在一起。虽说白天打仗不得空,但是晚上有你陪着也是好的。” “说什么呢?”昭华嗔道,“你这样子,也像是要出去打仗的人?婆婆妈妈的。” “就是舍不得你啊。”九皇子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他对昭华总永远都有一种不够的感觉,总想无时无刻的亲近着她。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觉得安心。 他忍不住喃喃道:“昭华,这次打仗,你希望我赢吗?” 昭华闻言愣住了,半晌才道:“你这叫什么话呀?难道我还盼着你死了。” 九皇子听他这么说,顿时就高兴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觉得够了。”继而又是苦笑,“不过呢,要是我真的万一我死了,也没什么,你就再跟秦少熙和好便是了。” “放屁!”昭华突然勃然大怒,恼火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随便跟哪个男人都行?你这是在羞辱我。” 九皇子见她生气了,连忙说道:“你别恼,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打仗这种事谁也说不好的,谁都有可能有个万一。我倒是希望秦少熙死了,我赢了,然后我就顺顺当当的和你在一起。可是万一呢?万一我真的要失败了,或者出了意外,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昭华微微沉默。 九皇子继续道:“你只要不说出我们之间的事,秦少熙应该还是会留住你的。毕竟他对叶家只是虚与委蛇,更不会愿意有人压榨着他。再说了,你都替他生了一个孩子了,多少都是有点感情的。你放心,我已经跟段玉郎那边说好了。如果我有事,就用小世子做要挟,让秦少熙给你一个妥当的安排。” “你是猪脑子吗?”昭华怒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直接去漠北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看秦少熙和叶娉婷在一起?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亲亲热热,我是得有多下贱啊。” 第二百零四章 即将 九皇子迟疑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他了吗?” “不留恋!一点都不留恋,半点都不留恋!”昭华越说越是恼火,恼道:“当初我是怎么到秦少熙身边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自愿嫁给他的吗?他当年对我又很好吗?我是被继母卖到了他身边,给他做妾,为他卖命!” 说起往事,忍不住一阵心痛,“我以为,只要好好的跟他过日子,真心对他好,加上孩子都替他生了,总能走一辈子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为了情势取了叶娉婷,让叶娉婷怀孕不说,还反倒来追杀我和小四子,他还是个人吗?讲句老实话,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回去,我宁愿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九皇子心里吃了定心丸,反倒劝她,“既然你对秦少熙没有半分留恋,那我就放心了。好了,不生气了啊。” “是你非要提起来的!”昭华咬牙,忍不住在他身上捶了一记,“我知道,你的疑心病又发作了。你总担心我惦记着秦少熙,吃着锅里看着碗里,这边说跟你好,那边又想着要去找秦少熙,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昭华,我没有那个意思。”九皇子俊美的脸庞表情纠结,眼眸闪过一丝无奈,“你毕竟和秦少熙先在一起,还做了他的王妃,给他生过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要是我身边有这么亲密的女人,你就不担心吗?” “孩子?呵呵。”昭华冷笑,“一声声质问道:所以,我就为了这个孩子,不管他怎么对我,甚至要杀我和孩子,都要死皮赖脸跟他在一起吗?在你眼里,我的脑子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我是傻了?还是有病啊!” “你呀,怎么火气这么大?”九皇子不由笑了,一面柔声哄她,“是我的错,可是你打我骂我都行,犯不着骂自己啊。” 他的确是有些疑心,想问问昭华的话。 可是他没想到,昭华一向不爱发脾气的人,竟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因此奇怪之余,又多劝了几句,“你看你,我便是问你几句,你说没有就没有,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用这么生气了。” 昭华也觉得自己脾气有些大,平缓了一下气息,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噌噌的往外冒,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九皇子笑道:“毕竟你要做未来的皇后,娘娘没点脾气可怎么行?没事儿,我喜欢你发脾气,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一样喜欢。” 昭华推开他,“少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九皇子笑道:“是是,你是我们以后孩子的娘。”说道这个,不由忽然心念一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继而沉吟不语。 昭华面色惊讶的看着他,“做什么?我又没生病。” “别急。”九皇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沉默着,细细的切脉,眼里竟然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但……,像是不放心,又抓起了她另外一只手诊脉。 昭华觉得他怪怪的,说道:“我到底怎么了?对了,我脸上还戴着人皮面具呢。”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脸,感觉不是太习惯,“别闹了,我去把这个人皮面具给摘了吧。” “昭华!我的娇娇。”九皇子的声音忽然惊喜无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的打转,激动道:“昭华,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未来的太子!” 昭华被他转得头晕脑胀的,整个人都是蒙的。 有喜了?怀孕了?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了九皇子的孩子?!她的大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不知所措。 特别是,以前秦少熙背叛她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浮上一层厚厚的阴云。她很清楚的记得,她和秦少熙也是有过恩爱时光的,也是甜蜜过的。可是,即便恩爱甜蜜过,即便她为秦少熙生下来孩子,却改变不了彼此怨恨的结局。 所以,希望这一次不会又是飞蛾扑火吧。 到时候说不定她生了九皇子的孩子,九皇子就和秦少熙一样变了心呢,也要追杀她,追杀她的孩子,那岂不是又一个噩梦? 不!这样的人生,她实在是不想再重复一遍。 九皇子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件事你不开心吗?” 昭华却表情凄婉的道:“想当年,我怀上秦少熙孩子的时候,他也是很高兴的,一样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可是……” 九皇子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不愉快什么。 因而忙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他是他,我是我,我绝对不会和他一样的。”说着,举起右手发誓,“我现在就给你发个毒誓。要是我和秦少熙一样,背叛了你,背叛了孩子,那就让我一辈子得不到皇位,天诛地灭!就算死了,也不能轮回转世。” 昭华吓得赶紧去捂她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好好的,发这么毒的誓。” 九皇子笑道,“这样你安心一些了吧?” 昭华的确是安心一些了。 但是苦笑道,“可是……,我这算什么呢?就算不在乎礼仪道德,可是今儿怎么跟两个孩子说啊?” 九皇子却不以为意,淡淡道:“就说秦少熙抛弃了你,我养了炼哥儿和我们的孩子,有话直说就是了。” 昭华抬头看向他,说道:“殿下,如果这次打仗你有个万一,我就跟你一起去死,也省得我再纠结了。如果你活着,秦少熙死了,那也不用说了。只求你让炼哥儿在漠北好好长大就行。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们谁也没打赢谁,最终还是划江而治。” “你想说什么?”九皇子眼里闪过担忧之色。 “如果是那样的话。”昭华目光温柔的看着他,没有丝毫回避,“希望你也不要因为秦少熙迁怒炼哥儿。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告诉他的身世,也不再见他,只要让他在莫非好好的活着就行。其实,依照我的本心,应该是要把炼哥儿送回秦少熙那边的。可是你也知道,秦少熙有了叶娉婷,把炼哥儿送回去肯定就是一个死。” “好了,你不用说了。”九皇子紧紧的握住她的双肩,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反悔。我承认,我不可能把炼哥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做不到这个。但是我保证,一定让他在漠北平安的长大,永不反悔。反正他跟着段玉郎,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这么一辈子隐姓埋名的活下去,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昭华,我在乎你,希望你看到我的真心。”九皇子狭长的凤目里光芒闪烁,衬得他俊美的脸庞柔情无限,“昭华……”双手抱紧了她,低头在他唇上深深的一吻,两人缠绵了许久才分开。 “殿下。”昭华的嘴唇还带着水光,粉盈盈的,望着他柔声道:“我也答应你,只要炼哥儿在莫非平平安安的,我这辈子就再也不见他,不让你为难。”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现如今我们也有孩子了。你要好好活着,照顾我和孩子长大。你不负我,我永不负你,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好。”九皇子欣喜的应道。 “殿下……” “叫我的名字。”九皇子轻轻将她抱到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的旁边,支起身体俯视她,“叫我慕白。因为除了你,我不允许别的任何人这样叫我,这是属于你,独一无二的称呼,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昭华被他凝视的有些不好意思,试着喊道:“慕白……” “我是你的。”九皇子喃喃说道,“慕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昭华忽然淘气起身,亲了他一下,“那好啊,我先盖章。”她此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像是一朵水中的妖莲般撩人心弦,令人沉醉其间。 九皇子不由看得一阵情动,忍不住搂紧了她,“我想……”继而又弹开身体,“你现在怀孕了,得小心点儿。你转过身去,我从后面……” “呸!打住吧你!”昭华红着脸啐他,抱怨道:“看你胡说八道的,知道我身子不方便还瞎说?”为了打岔,赶紧转移到另外一件事上,“对了,我这刚刚怀孕,跟着你长途跋涉会不会有危险啊?” 九皇子知道她是在打岔,不过心下明白,女子怀孕头三个月不稳固,忍了忍,也就没有再继续孟浪了。倒是接话笑道,“你傻了?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你以为,神医的名头是白当的吗?再说,你这个人身体笛子素来不错,在我身边也没让你吃过苦,好好的,怎么会有问题?而且,还有我一直陪着你呢,放心吧。” 昭华点了点头,嫣然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以前可是大名鼎鼎的江神医呢。” 第二百零五章 真假 九皇子继续说道:“这次朝廷大军有陆路的,也有着水路的。咱们走水路,船上平平稳稳的,还有给你专门安排的房间,特意配制的饮食,所以半点儿问题都没有。” 昭华微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着,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胸口,在他脸上不停的描画,“你说,给我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九皇子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心急?现在孩子才小黄豆那么大,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取名字?真是心急。 “呸!”昭华啐道:“你不会取两个啊?是你笨。” 九皇子哈哈大笑,“好好好,是我笨。” “本来就是。”昭华窝在他的怀里,又道:“不承认都不行。” 九皇子对她一向是千依百顺的,听她打趣,也只是好脾气的笑,想了想道,“如果是女儿的话,慕婉,如同我倾慕你的温婉。如果是儿子的话,就叫忆白,让你时时刻刻都记忆着我的名字,曾经的江慕白。” 他试探问道:“你觉得好不好?” 昭华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波光流转的反问:“我能说不好吗?你这个人一向都是很臭屁的,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好,你起的名字自然是顶呱呱好了。” 她一向端庄大方、沉稳,可是和九皇子相处的久了,现在也会开玩笑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放松,很开心。 九皇子想到这里不由更高兴了。 三天后,朝廷大军开始向南出发。 昭华和九皇子走了水路,她戴着人皮面具,假扮成一个丫鬟的模样跟在九皇子身边,并没有人怀疑。但是外人没有怀疑,皇贵妃却是一直盯着这边的消息。虽然九皇子在府里面安排了一个假的画姨娘,但皇贵妃在京城的眼线很多,在九皇子府的眼线自然也不少,消息还是被打听出来了。 “娘娘,已经确认那个画姨娘离京了。” 皇贵妃点头,“知道了。”赶紧让人写了两封信,依旧是一封送给云寒,一封送给秦绍熙,分别告诉他们,昭华已经在去南边的路上了。至于具体在哪儿,需要他们自己去查询打听,最后还是希望他们能把昭华给带走。 云寒收到这封信以后十分着急。 因为昭华在九皇子的身边他不好下手,现在去了南边,他就更是鞭长莫及。因此当即进宫,向皇帝请示愿意为朝廷大军做军需官,前往南边战线。 皇帝纳罕道:“打仗有什么好玩的?那都是吃苦的事儿,别人躲都躲不开,你怎么还想着往前线跑啊?换一个官宦子弟,还说是捞个军功混个官职,你已经是亲王了,没必要跟着去掺和这份辛苦。” 云寒却道:“皇上圣恩封了我亲王,可是我寸功未见,又是从小流落在民间,其他的人心里难免不平衡。我想着,如果能去南边儿建立一点儿功业,将来回来,别人也就不好说嘴了。”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 皇帝想着,裕亲王是去做军需官的,不是直接打仗。前面有好几十万的朝廷大军压阵,其实也谈不上危险,九皇子还在他更前面呢。而且,又担心自己驾崩以后,别人会欺负裕亲王,想着他去历练建立军功也是好的。 因而思量了一番,竟然同意了,只是叮嘱道:“那行,你必须得答应朕,只能呆在后方筹备军粮这些杂事,千万不可去前方拼什么热血,再把自己的小命可不值得。” 云寒赶忙心里,“多谢皇上,皇上放心吧,我这是去挣功名呢,不是去拼命的,跟在后头混点功绩就行了。” 第二天,云寒跟着送军粮的人,快马加鞭的一路追了上去。 而另一处,千里之外的沧州。 因为距离比较圆,秦少熙接到皇贵妃的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即便送信的人比朝廷大军跑得快,这个时候,朝廷大军也距离沧州也不过几百里之遥了。秦少熙没有觉得打仗的紧张,反倒想着昭华离自己越来越近,满腔热血都忍不住沸腾了起来。 “王爷,王妃过来了。”门外有丫头禀告道。 秦少熙顿时从狂热的惊喜中回神,收敛情绪,做出和风细雨的样子迎接叶娉婷,还上前搀扶她,“你身子笨重了,怎么还过来?有事叫我过去就行了。” 叶娉婷娇俏一笑,“爹爹说你马上要打仗了,有许多事务要忙,叫我别打扰你,所以可不敢缠着你回去闹了。”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丫头,“我让人熬了莲子羹,给你送来,趁热喝一碗吧。” 秦少熙哪有心情喝莲子羹?可是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出乱子。 因而强忍了不耐烦,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赞道:“熬得很烂啊。”等着叶娉婷满意的一笑过后,方才大口大口的喝了。 叶娉婷见他喝了一个底儿朝天,心里越发满意,“我让人细火熬了一个多时辰呢。” “你辛苦了。”秦少熙扶着她去旁边坐下,视线扫过她的肚子,那药已经给叶娉婷服下快一个月了。按照药效,应该……,已经发挥作用了吧。 “对了。”叶娉婷说道:“最近孩子变得有些懒了,不爱动了。” “胡说。”秦少熙笑着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多半是你身子笨重了,所以不大感觉的到孩子闹腾,哪里孩子变懒的?你这个做娘的啊。” “你觉得我笨重了?”叶娉婷顿时大惊。 她自持美貌,所以即便怀孕也不敢多吃,生怕身材走了样儿。为了这个,叶夫人不止一次说她,“吃太少了,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够。瞧瞧你那肚子,哪里像是这个月份的,实在是太瘦了。” 也正因如此,叶娉婷并未发觉自己胎像的异样。 如果她留心的话,就会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儿。因为最近一个多月过去,她的肚子还是和上个月一样大。偏生她吃的少,爱个苗条,加上现在衣服又厚重,根本就没发现,那个所谓孩子已经停止生长了。 秦少熙是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在他心里,孩子只有炼哥儿。 叶娉婷对此毫不知情,说道:“爹爹说了,要是这次能大败朝廷大军最好,要是不信就划江而治。到时候,你就在沧州称帝,而我……”忍不住低头一笑,眼里满是幸福和得意,“就要风风光光做你的皇后了。” 秦少熙听了这话,恶心的简直想要反胃。 什么沧州称帝?!说白了,不过是满足叶家的虚荣心罢了。 他要是真的在沧州称帝,也不过是一个帝王傀儡,终生受制于叶家,不过是实现叶家野心的一个遮羞布罢了。甚至他的孩子、孙子,都要受到叶家控制,这种局面……,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叶家真是太小看他了。 甚至可以说,叶家实在是太看不起他了。 秦少熙一想到这儿,心中就忍不住升起浓浓的杀意!他当初借了叶家的权势不错,但是要他做傀儡,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本来一切顺利的话,叶家沾一点富贵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叶家的野心实在是太膨胀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叶娉婷不依不饶的撒娇,娇滴滴道:“我觉得,一直这么打仗也怪累的。你要是在沧州称帝,封了我做皇后,以后就在南边过日子不是更好?也省得我再跟去北方,饮食什么都不习惯。” 秦少熙心下冷笑,你没有这个不习惯的机会! 不过面上却道:“嗯,我和你爹会安排的,不用担心。” 第二百零六章 噩梦 原本昭华以为打仗一定是轰轰烈烈,刀光剑影,到处都是杀声喊天的。可惜她随着九皇子坐着船到了驻扎营地时,周围却是井然有序,一片安静。 九皇子说道:“原本我想把你安排到城里面去,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总是不放心。毕竟这里乱糟糟的,不像京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的事。” 昭华倒是不介意这些,说道:“我也不想去城里,成立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傻乎乎的坐在城里干什么呀?还在你身边安心一些。” 话虽如此说,可是想到打仗,还是情不自禁的揪心起来。 九皇子看出了他紧张的情绪,安慰道:“没事儿的。朝廷这次派了将近三十万大军,不敢吹牛皮保证一定会赢,至少不会落荒而逃。打赢多少是多少,打不赢,大不了咱们就搬师回京去。” 昭华当然知道打仗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也明白他这样说,不过为了安慰她,因而笑了笑,“好,我就安安心心的呆着就是了。” 原本想说祝九皇子凯旋而归,大获全胜。 可是这些话涌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毕竟对面要打的人是她以前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虽然当初没来之前对秦少熙恨的要死,可是真到了跟前,真的想到要他死,还是硬不起心肠。毕竟他和秦少熙也有过温存的时光,而且昭华心里大概也明白,追杀她和炼哥儿的人应该不是秦少熙,而是叶家。 不过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你怎么知道追杀你的人不是秦少熙呢?也许叶家有这个意思,秦少熙也有这个意思呢?因为只有杀了你和炼哥儿,叶家才能安心。秦少熙就算心里有些不舍,为了他的大业,恐怕也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昭华,你在想什么?”九皇子见她久久不说话,有些担心。不过心思一转,很快猜到了一些,“打仗的事你就不要再去思考了。我和秦少熙之间,已经没有办法再讲和,更不用说朝廷还在盯着,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不用琢磨。” 昭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的心实在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毕竟是打仗,毕竟事关两边人的生死,我实在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九皇子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先不说这些了。一路上辛苦了这么多天,你也累了,咱们早点吃吃饭,然后早点休息吧。” 昭华有些不解,“你还有时间休息?” 九皇子笑道:“就算是打仗,也得让三军将士整顿一下。哪有长途奔袭就立马去打仗的?你放心,今天肯定不会打,明天后天都未必会开始打。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刮风下雨打雷一样快的。” 昭华不懂打仗的事儿,加上她心里又很乱,便点点头,“好,我们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再去分走九皇子的心思了。 很可惜,尽管他也在平静自己的心情,表现的也很镇定,但是晚上睡觉到了梦里,情绪可就不由她的理智控制了。 在梦里,她走在一片陌生的地方,心下不由很害怕。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前面,不由惊呼道:“炼哥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丫头奶娘呢?”蹲下身,想要把孩子抱到怀里,可是却扑了一个空。 昭华惊愕的抬起头。 她看见了秦少熙高大的身影,炼哥儿也被他抱在怀里,不由惊呼道:“你要做什么?快把炼哥儿还给我!” 秦少熙笑道:“昭华,你在说什么呢?炼哥儿是我们的孩子,什么还不还的?” “你把孩子还给我!”昭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心。 正在这时候,秦少熙身后忽然闪出一个红色衣服的女子身影,浑身珠光宝气的,眉目有一些凌厉,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昭华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那女子冷笑道:“王爷,快把你怀里的那个小孽种扔掉!”说着还挺了挺肚子,耀武扬威的笑,“我这个,才是未来的小世子呢。” 秦少熙很听那个女子的话,当即就把炼哥儿扔在了地上,转身对那个女子温柔道:“娉婷,你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保重自己?下次别一个人出来了。” “哇、哇哇……”炼哥儿摔在地上大哭起来。 昭华心疼不已,赶紧去抱,“来,让娘抱你。” 叶娉婷却在旁边冷笑:“哎哟,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以前的燕王妃吗?听说你现在跟九皇子好上了,怎么还有脸再回来呀?” 昭华的脸色顿时一变,往后退道,“你不要胡说。” “胡说?”叶娉婷呵呵的笑,指着她的肚子,“那你肚子里现在这个小孽种,是谁的呀?你和燕王分开了这么多时间,可别说这是燕王的孩子啊。” 昭华顿时无可分辩。 她往后退,猛的一回头,就看到了玉树临风的九皇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喊道:“殿下,我们走吧。” 叶娉婷却在对面笑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果然是跟九皇子在一起了!就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你还好意思回来?”说着,又对秦少熙道:“王爷,你可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吧?” 秦少熙果然变了脸,指着昭华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脸来见我?” 昭华先是羞愤交加,继而情绪控制不住,朝着秦少熙声声质问,“那你呢,你背弃了我和孩子,还跟着叶家一起下令追杀我们,你的良心又在哪里去了?你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不放过,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是你先背弃了我,你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 秦少熙叫道:“我没有追杀过把你!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了。”指着炼哥儿,“赶紧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 昭华自然不肯,抱着炼哥儿连连后退,对秦少熙冷声道,“你已经有叶娉婷了,她也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要炼哥儿做什么?你把他带走了,叶家和叶娉婷能放过他吗?我绝不可能看着你把炼哥儿给害了。” 可是这时候,身后的九皇子却说道:“昭华,你把炼哥儿放下吧。他毕竟是秦少熙的骨肉,要怎么处置,也是秦少熙说了算,我可不养这个小孽种!” 昭华惊呼道:“殿下,你不是说好的,要护得我和练哥的一世周全吗?” 九皇子脸色冷冷的,不说话。 就在这时,秦少熙上前一把抓住了炼哥儿的手,大声喊道:“把孩子还给我!” 昭华不肯放手,死死拽住炼哥儿拼命挣扎,“我不给,你别做梦了!你难道没有半点良心啊?你带走孩子,就是要害了他啊!” 可是这个时候,九皇子却拉住了她,“昭华,放开炼哥儿!” 两边拉扯,炼哥儿顿时被扯的哇哇大哭。 混乱中,只听“砰”的一声,孩子就在拉扯中掉在了地上! “啊!”昭华顿时吓得惊醒过来。 她口大口的喘着气,抬头抬手一摸,额头上全是冷冰冰的汗水。再看看周围,哪里有什么秦少熙?叶娉婷?原来只是是一场噩梦。 昭华缓缓平息呼吸,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九皇子。 月色下,九皇子的面容是那样的俊美,那样的清雅,甚至还带了一丝平时不常见的柔和,并非梦里那种狰狞的样子。她缓缓的收回视线,不自禁的回想起梦中场景,心中的害怕仍然久久不能平息。 “你怎么了?”九皇子被惊醒了,问道。 “啊!”昭华吓得猛的一抖,扭头看向他,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九皇子赶忙翻身起来,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说着,伸手给他切了切脉,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还好,胎像没事,你的脉象也算平稳。” 昭华还沉溺在梦境中不能自拔。 其实,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那个梦境不过是她心中的隐忧罢了。她怨恨叶娉婷,怨恨叶家,也怨恨秦少熙的背弃。甚至怀疑,秦少熙参与了追杀他和小柿子。可是另一方面。心里对九皇子也有忌惮,怕九皇子不能真心的对炼哥儿,会加害于他。 所以,才会做了那样一个荒唐的梦。 “是不是梦见秦少熙了?或者是梦见叶家的人在追杀你?”九皇子猜测问道。 “不是。”昭华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把刚才的梦境说了一遍。 九皇子听了,静了片刻才道:“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并不是真的。你想啊,叶娉婷早就以为你死了,又怎么会再暗暗的咒骂你呢?至于秦少熙,他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更不知道炼哥儿在哪里,所以就绝不可能去抢走炼哥儿了。至于说我,我已经答应过你,会好好对待炼哥儿,给他一条活路,今后肯定不会再反悔的。” 他柔声道:“昭华,你别再担心了好吗?你这么疑神疑鬼的,影响了自己不说,也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对谁都不好啊。” 第二百零七章 情敌 昭华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不应该胡思乱想的。可是要打仗了,我的心里面总是不安生,做梦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九皇子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原本这次打仗,是不会带昭华出来的,加上她又有孕,肯定是要在王府安身养胎。可是偏偏自己的母亲皇贵妃容不下昭华,所以把她留在京城不放心,才带着出来奔波。 因而缓和了声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叫你想开一点儿。你这一路奔波,加上有身孕,肯定是累坏了。这样吧,我去给你点个安神香。现在晚了,等到明儿我给你开一副安神养胎的方子,调理调理就好了。” “不用折腾了。”昭华转身轻轻的抱住了九皇子,感受她身上的温度,以及他搂着自己的力度,心里渐渐踏实下来,轻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说什么能够改变的,一切都看天意吧。”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说没有立刻打仗,但是九皇子也忙碌了起来。 昭华自己坐在营帐中休息。 基本上,白天都是见不到九皇子的。只有到晚上,有时候甚至是很晚的时候,他才回来睡个觉。不过好在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九皇子开的安神药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昭华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这天晚上,九皇子深夜才回来,但是却没有疲惫的神色,而是一脸精神奕奕的。 昭华躺在床上奇道:“这是怎么了?有高兴事儿?” 九皇子说道:“明天就要开始打仗了。” 昭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下,“”你不需要去前线吧?不是说,三军统帅都是坐在中军大帐等着就是了。再说了,你还是皇子,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九皇子笑道:“一般来说,我是不用去的。” 昭华稍微放心了些,可是她的心情还是很纠结。 到底是希望这个仗打赢呢?还是打不赢呢? 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如果九皇子这边输了的话,那她不是战死,就是被秦少熙给抓了。那么很有可能,秦少熙不仅不会放她,还有可能把她当做祭品先给叶娉婷。 到时候,她很可能生不如死、 而如果九皇子赢了,叶家肯定就全军覆没了,自然也就没有叶娉婷了。 当然,秦绍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如果理智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当然还是让自己活着,让秦少熙和叶家、叶娉婷去黄泉路上团聚吧。毕竟只有她活着,才能保障炼哥儿平安健康的长大。反之,炼哥儿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么一想,还是希望这场仗打赢吧。 九皇子换了衣服已经躺下了,但是有些兴奋,抬头看着昭华在出神,“你怎么还在发呆?赶紧过来躺下吧。虽然明天打仗你不用去,可是你有身孕,熬夜可是对身子不好的,赶紧过来躺下歇着。” 是啊,她有身孕。 昭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猛得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呢。 如九皇子败了,那她活不了,肚子里的这个也活不了。 九皇子柔声问道:“你还在担心吗?” 昭华转头看向他,那是以张美的无可挑剔的俊秀脸庞,还带着天生的矜贵之气。能被这样一个男人爱上,应该也是不少女子羡慕的吧。特别是他眼里的那份温柔,足以叫任何一个女人的心融化。 她微微一笑,说道:“我祝殿下明天旗开得胜,大胜而归。” 九皇子闻言怔了怔。 他心里一直知道昭华对于这场战事很是纠结,不知道该希望谁赢,而此刻竟然祝他大胜而归,是不是说明昭华心中已经彻底选择了他,而完全放弃了秦少熙呢?他顿时喜笑颜开兴起来,上前搂住了昭华,笑道:“借你吉言,这场仗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昭华躺在他的臂弯里,感觉到温暖和踏实,被窝里暖融融的,渐渐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九皇子已经起身出去了。 昭华叫了侍卫来问,“殿下是去中军大帐了吗?” 侍卫回道:“是的,殿下和几位将军正在那商议呢。” 昭华的心起起伏伏的,觉得像是有一根棉线提着,总是悬而不决。她希望这场仗快点打完,快点尘埃落地,让她不用再这么牵挂了。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牛角号吹响了,嘟嘟……,号声长鸣,紧接着便是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呐喊,“征讨叛军,旗开得胜!”估摸有几万人在一起喊,那声音又大又洪亮,远远的页传到这边来了。 因为声音洪亮震天,大地战抖,树叶摇晃,就连鸟儿都吓得飞出了整个森林。 原来这就是打仗,昭华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页在沸腾了。 但是打仗的情况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快,第一天过去了,暂时并没有明显的胜负,双方都有伤亡,地盘还是和原来一样。 九皇子越来越忙了。 有时候甚至等不及回来睡觉,直接叫昭华先睡了。 因为他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所以一般自己在外间单独睡下,或者直接在中军打仗草草睡觉,总是不肯吵醒了昭华。他越是这么体贴,越是这么温柔,昭华盼着他赢的心情就更多了一份。再加上,想着远在漠北的炼哥儿,还有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飘荡的心越发坚定了。 她希望九皇子赢,希望朝廷大获全胜,希望叶家和叶娉婷都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秦绍熙,当初要不是她在京城以命相救,秦少熙早就死了。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秦绍熙娶了别人,甚至还追杀她和孩子,这份背叛也该结束了。 接下来,随着打仗的时间一长,战事越来越激烈。 每天都有伤兵抬回来,可是听侍卫们说,沧州王和秦绍熙那边损失也是很大。只不过他们固守着天险,一时间有些难以攻破,两边打的有些焦灼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新的消息传来。 裕亲王负责押送军需粮食,也来到了沧州附近。 九皇子把这个消息带过来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冷笑,“我的好母妃可真是不消停,居然把裕亲王给支到这里来了。说不定啊,就连秦少熙那边她都送了消息。” 昭华很是吃惊,冷静了一下,说道:“秦少熙那边知道不知道的,意义都不大。毕竟我在军营里,他不可能直接过来抢人。但是裕亲王,作为军需官少不了要和你碰面的。而军营里,你的身边就我这么一个女的,虽然改头换面了,只怕他也是会怀疑的。” “怀疑又如何?他还敢明抢了不成?”九皇子冷声道:“横竖你的周围都是侍卫,就算他要动手,也是不会得逞的。”话虽如此,但实际上还是心烦,忍不住埋怨道:“母妃真是糊涂透了。就为了跟你争一口气,连打仗这种事情都敢掺和,她就不怕扰乱军心,影响了我的输赢?真不知道这怎么想的,妇人短见!” 昭华不好评价皇贵妃,那毕竟是九皇子的亲娘,她只能保持沉默。 “行了,你不用管了。”九皇子自己平息了心中气流,缓和口气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让裕亲王到你跟前来的。” 昭华也道:“好,我不见他。” 然而实际情况和他们想象的大相径庭,以至于后来的事情始料未及,变得无法控制,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话说九皇子去见了裕亲王一趟。 两人当面见了,眼里都是寒光四射,但是说起话来却很客套。 云寒笑道:“殿下辛苦了,我这次来是奉了皇上之命,专门再给殿下追送一些军需物资的,紧赶慢赶可算赶到了。” 九皇子笑容深刻的看着他,“我不辛苦,原本打仗是早说好的,准备充分的很。倒是你,心血来潮就临时就跑来了,千里迢迢日夜兼程,这才叫辛苦。” 云含笑道:“九皇子客气了。都是为皇上分忧,谈不上什么辛苦行不辛苦的。只要差事办妥当,能让皇上不忧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满足了。” 九皇子听他说的这些官腔就觉得恶心,倒胃口,当即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交接军需物资,交接完就赶紧走吧。” 反正云寒已经知道昭华在这儿了,再遮遮掩掩的没什么意思,不如直接下逐客,让他识趣的早点滚蛋! 但是云寒仿佛没有听出对方送客的意思,只是笑道:“那好啊,我去先去交接军需物资了。等下忙完了,再来找殿下一起喝酒。”说完,转身就走了。 九皇子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如果是在平时,他自然有千百种办法对付云寒。 可是现在他要忙着打仗,实在是分不出心来。他很担心,万一他去前线打仗了,云寒带着人冲到帐篷里去找昭华怎么办?就算云寒抢不走昭华,惊吓到了昭华也不好啊。 可是他要打仗,总不能把昭华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第二百零八章 劫持 虽然按照理论来说,他只需坐在中间大帐就可,但难免还是要去前线一些地方布局的,不可能一直呆在军营里。而云寒作为军需官,则不需要去前线。偏偏云寒又对昭华虎视眈眈的,完全不打算离去,九皇子不由得不忧心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云寒既然千里迢迢的跑来了,不把昭华带走,怎么肯死心啊?这件事注定不得消停,叫他好生头疼。 云寒就这么在军营里留了下来。 尽管九皇子不愿意,甚至连昭华也不愿意。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是皇上特派的军需官呢,既不能把他撵走了,也不能把他给杀了。再说了,九皇子现在忙着打仗。根本就没有精力分出来和云寒争斗,另外也不可能让自家的后院儿起火,所以明知道云寒对昭华虎视眈眈的,也只能听之任之。唯一的办法就是叫侍卫们看着昭华,不让云寒靠近。 可是九皇子千防万防,也不可能日日夜夜守在昭华身边,毕竟是出来打仗的。 平日里他不用冲到第一线去打仗,可是这天下午,九还是因为军情紧急,到了前方去安排布局。如此一来,昭华便一个人留在了军营里。为了避免碰到云寒,她便一直躲在帐篷里面不出去。 但是云寒既然千里迢迢的追来了,不可能因为她不出门,就不采取任何措施。 吃过午饭以后,昭华因为怀着身孕,特别的容易犯困,便在帐篷里躺下,准备歇息一会儿,睡个午觉。结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有人惊呼,“不好啦!着火啦,快跑啊。” 着火了?昭华迷迷糊糊的听了一耳朵,睁开眼睛,脑子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只觉的外面乱哄哄的一片。 “来人。”她喊了两声,却没有侍卫答应。 昭华隐约记得谁说着火了,又疑心是梦里的话,因此挣扎着起来下床,想要去外面看个究竟。刚到门口,就有一名侍卫朝她慌慌张张喊道:“不好了,这边已经着火了,而且火势顺着风向就要蔓延过来,赶紧到旁边去躲躲吧。” 昭华走出帐篷一看,果然东南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而且风向正朝着她这边,只怕不到一时三刻就会烧过来,不由惊呼道:“真的着火了!不是梦。” 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那个侍卫往前走。 走到半路,忽然听见侍卫闷哼一声,被人打晕摔在地上。 昭华不由惊吓道:“谁?”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云寒从帐篷后面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跟我走!” “不行!”昭华当即拒绝。 云寒根本不理她说什么,直接弯腰一抱,将她打横抱起给带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昭华急了,想要挣扎,可是又怕掉在地上摔坏了肚子,不由一个劲儿的央求他,“别闹了,快把我放下来” 云寒默不作声,带着她很快蹿到了树林里面,紧接着,上了有一匹早准备好的马,手上鞭子狠狠一抽,“啪!”,鞭子落在马屁股上,马儿顿时好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向前跑了起来。 昭华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不断变幻,整个人吓得不知所措。 她拼命地喊道:“停下,快停下!你这是疯了吗?” 可是云寒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带着她一口气往前跑。 一路跑,一路跑,跑了十几里。 跑到昭华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肚子也不舒服了。 好在云寒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没多久,又带着她下了马,走过一小段崎岖的山路,最后找到了小河边停下的小船。 他指的小船说,“上去。” 昭华摇摇头,对他说,“云寒,你别这么做了。就算能把我带走,又能怎么样呢?你带走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啊。” 云寒冷冷道:“无所谓,我不管你心里面怎么想,我只要得到你这个人就行了。”说着,一把抓住她,强行给拉上了船。 船夫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人,顿时飞快的划了起来,小船顺着河流而下。因为顺流,所以速度很快,没多会儿就飘出了不远的距离。 昭华看着周围陌生的景物,已经完全放弃了反对。 这个时候,就算她跳下河也不可能逃掉了,更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 而且她一个单身女子能去哪儿呢?半路遇到危险怎么办?虽然不愿意跟云寒在一起,可好歹跟云寒在一起,至少人身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就这样,她跟着云寒一路辗转。 在河里前行了两个时辰,方才上了岸。然后又是马车劳顿,最终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停了下来。昭华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何处,周围的景物一片陌生,就连路人说话的口音,也有些听不懂了。 现如今,她更没有办法离开了。 云寒把她安置在一户人家的小后院里。前院是那家人,掩人耳目,他和昭华则住在后院里面,对外说是投奔来的亲戚。 昭华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实在是疲惫的很。即便她强忍住没有叫唤,但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道猪蹄儿汤端上来的时候,她只喝了一口,便“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云寒此时已经放心下来,不怕她跑了。 见她身体不舒服,反倒担心和内疚,“今天是不是累坏了?我去叫人,让找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等一下。” 昭华脸色惨白,摆手道:“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累,加上……”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云寒她已经怀孕的事情?也许说了,就能让云寒彻底死心了吧。 云寒盯着她看,“你怎么了,难受的说不出话了?” 昭华缓了缓,方才说道:“云寒,我真的和你不是一路人。我已经……,已经有了九皇子的孩子了。所以刚才喝了猪蹄儿汤,才会吐。” 听了这话,云寒顿时像是被雷给劈焦了。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孩子,你说你有了九皇子的孩子?”忍不住满怀恶意的盯着昭华的肚子,眼里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九皇子到底究竟哪里比我好了?你就愿意跟他,横竖不愿意跟我。” 昭华苦笑,“男女感情这种事,哪里是对方好不好的原因?难道所有的女人,都要爱上最好的那个男人吗?” “够了。”云寒心中满满都是挫败感,以及愤怒恼火,“你不要再说九皇子了!再说,当心我叫人端一碗打胎药来,把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孽种给落了。” 这当然只是气话,如果他想,早就出去真的端药了。 昭华见他气急,也很识趣的停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想着,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云寒心里有了孩子的这个障碍,讨厌了她,应该就不愿意再和她纠缠了吧。 等了片刻,缓和口气说道:“云寒,有时候,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也许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只是觉得没有得到我。可是这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你犯不着因为跟我较劲儿,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云寒闻言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昭华接着道:“你看,你是亲王,又是皇上委派的军需官,大好的前程。结果闹出放火这么一档子事儿,还把我给带走了,九皇子固然是着急,但是你呢?等你你回去了,要怎么跟皇上交代啊。” 云寒一声冷笑,“交代?我既然敢做这件事,就没想着要回去跟皇上交代!反正我要是回去了,就算皇上那边不计较,九皇子也不会放过我的。至于说什么前程,我早说过了,我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我只喜欢你!” 昭华见他又是赌气,不由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我也不知道何苦。”云寒苦笑,眼里尽是感伤之色,“我只知道,我已经为你着了魔。”他咬牙,看着昭华的肚子狠狠道,“你有了九皇子的孩子又如何?你之前不是也有了秦少熙的孩子,九皇子照样做了便宜爹。大不了,我也学他做一个便宜爹,替他把孩子给养了。” 他发狠道:“横竖我都是要跟你在一起的!” 昭华听得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都跟云寒坦白了实情,他还是要坚持跟她在一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过又想着,云寒年轻气盛,很可能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在跟他赌气,也许过几天消了气,冷静下来又不一样了。 横竖云寒不可能立马答应放了他,因此便先打住了这个话题。 昭华说道:“颠簸了一天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先吃饭。”云寒看着她,出去叫人端了饭菜过来。他默默的吃着饭,不时的看昭华一眼,那眼神好像是想要把昭华给吞了。 好在昭华并不怕他,毕竟跟云寒很熟了。 因而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相对无言的把饭给吃完了。 昭华自己去洗漱,收拾好了,然后到了里间上床躺下。 却不料云寒跟了进来。 第二百零九章 拌嘴 昭华知道自己是个孕妇,云寒不可能做什么。况且昭华一直都拿他当个小弟弟看。因而没有一惊一乍,只是说道:“夜深了,你也去睡吧。” 云寒站着不走。 昭华便道:“我说的话,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别说是为了我好!云寒不知道怎么就被点着了,恼火道:“如果说,要你离开我才是对我好,那我宁愿一辈子都听不到这样的话。你再说下去,只会让我更生气,指不定就真的端来一碗药,让你肚子里的小孽种保不住!” 昭华是知道云寒性子的。 年轻、冲动、固执,其实并不好相处。 她不过是仗着和云寒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才能这么直接的说话。但是眼下云寒正在气头上,再说话刺激他显然是不明智的。因而打住了话头,说道:“那我不说了,先睡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云寒心中的怒气实在难以平息,缓缓走过去,站在床边问她,“”我记得,以前你分明是不想见九皇子,很讨厌见到他的,怎么没过多久就改变了心意?既然一个被你深深讨厌的人,你都能喜欢,都能他为他生孩子,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你现在不接受我,不代表以后不接受我。反正天长日久,我的年纪比你还小呢,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他气鼓鼓的,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负气的话,方才起身离去。 昭华在他走后缓缓睁开眼睛,叹道:“我这都遇到的是一些什么冤孽啊。” 这之后云寒没有再和昭华吵架。 当然了,依着昭华一向平和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一些让云寒生气的事。于是两个人相安无事,倒也平静,仿佛回到了当初那段平静而温馨的时光。 昭华因为怀孕了,所以贪睡,每天早上云寒都掐着点儿来喊她起床。 不为别的,是因为她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怕饿着了。 昭华时常笑道:“天天喊我吃饭,你都快赶上我娘了。” 气得云寒对她直瞪眼,又好笑,“行,我也不分男女,你倒是喊一声娘来听听。”一边说,一边把粥放到她跟前,“喝吧,好丫头。” 昭华笑得不行,“你也淘气了。” 不过说说笑笑,胃口的确不错,一大碗粥都喝完了。 云寒看着她已经隆起来肚子。 说不计较昭华肚里的孩子,并不是负气的话,而是真的。他的身世本来就很离奇,当初若非皇帝强行占有了他娘,他也不会出生,更不会流落到民间做一个小乞丐。而后他长大的经历,自然也没有人教导世俗礼仪,所以天性就不受这些约束。 世人所在乎的那些条条框框,他根本就不在乎。 云寒只认定了,昭华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对他有过温柔,并且让他动心的女人。虽说他不会喜欢昭华肚子里的孩子,特别因为是九皇子的孩子有些生气,但是在他看来,权当是养个狗儿、猫儿之类的。 只要昭华高兴就行了。 之前他因为做了裕亲王,倒是不缺钱。离开京城之前,还特意搜刮了许多银票,就连军需都扣下了一大笔,足够他们过一辈子的了。 所以,日子过起来很是轻松。 不仅每天让昭华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还请了大夫,隔三差五的过来给昭华看看肚子,诊断脉象,务必保证昭华平安无事。 起初,昭华还念着要去找九皇子。 可是后来一想,自己这么大着肚子留在军营,其实也不方便。就算没有云寒算计她,指不定秦少熙的人,或者叶家的人,以及皇贵妃的人,同样会算计她的,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不如现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到那时候,九皇子的仗应该也打完了。 如果九皇子死了,自不必说,那她就断绝了再回去的念头。如果九皇子还活着,总会想办法找到她的,然后一家子团聚的。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九皇子不知道她的下落,可能会心急如焚,担心不已。 军营里,九皇子刚从前线回来。 他得知昭华已经失踪了两三天,不由大怒,“你们这些饭桶!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吗?居然过了这么些天,还一直瞒着我,现在跑来跟我说人不见了。” 下人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还是领头的侍卫担着责任,不得不说,“另外,裕亲王也不见了。” 九皇子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事儿还用想吗?肯定是裕亲王把昭华给带走了。 他自然是生气。 可是这个消息,却比昭华被大火烧死了,或者被歹徒抢走了要好一些。不管怎么说,裕亲王都不会加害昭华。往好的方面想,权当是让昭华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胎了吧。 他和昭华想到了一块儿去。 眼下急也急不得,只能一面派人暗暗巡查昭华的住处,一面好好打仗。想着快点打赢了这场仗,到时候才能抽身再去找昭华,一家子团聚。只要他手中握着军权,难道还应付不了一个裕亲王?更何况,昭华和以前不同了,她的心里现在都是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裕亲王就算带走了昭华,也是没用。 九皇子缓缓平息了心中的怒气,静下心来,准备好好应付秦少熙这边,一定要把这次仗打赢了!否则的话,他要是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成全裕亲王了。 而秦少熙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道:“九皇子殿下身边的确有个女人,说是随身服侍的丫头,但是前几天忽然一场大火,那丫头就不见了。” 秦少熙听得心头不由一紧,“大火?人就这么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下人回答,“没有了,横竖连点影子都没有。”语气顿了顿,又道:“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说是裕亲王也不见了。” 秦少熙并不知道裕亲王和昭华的那些瓜葛。 因此并没有深想,会是裕亲王带走了昭华,反而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要是遇到了歹人,拐走一个女子也罢了。裕亲王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会不见了?” “这个……”下人吞吞吐吐的,犹豫道:“九皇子那边有人传言,说是说是裕亲王带走了那个女子。” “胡说八道!”秦少熙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和上火,怒道:“裕亲王好歹也是亲王之尊,难道疯了吗?这样明目张胆的公然和九皇子抢女人,简直一派胡言!” 可是话说完了,又不由得疑心。 万一真的是裕亲王把昭华给带走了呢?真要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连昭华的下落都不知道了?就算打赢了九皇子,也没有办法找回昭华了。 且不说秦少熙如何着急,九皇子是如何强压镇静,以及云寒是怎么的心满意足,以及皇贵妃始终对昭华心心念念。单说这日子一晃,从春到夏半年时光就过去了。 这半年工夫,九皇子和秦少熙的仗还没有打完。 一会儿你赢了一场,一会儿我赢了一场,双方都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还是一直胶着没有分出胜负,战事如火如荼。 而昭华这边肚子却一天天的大了,身体渐渐笨重。 别说白天出门,就是夜里睡觉躺着也很是不舒服,再加上孩子胎动奶疼,弄得她经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情自然不会很好。 云寒却挺高兴的,说道:“看样子是快生了,只盼你快点卸下了这个小家伙,不光你轻松了,我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伺候了。” 昭华却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你还盼着这个?我都不说自己累,只担心万一生孩子的时候……” “没有万一!”云寒当即打断她,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什么万一?我告诉你,真要是有什么狗屁万一,那我肯定也是保大舍小!就算阎王爷来勾你的魂儿,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昭华忍不住笑道,“你看你这张嘴,分明是关心人,偏偏说出话来这么难听,叫人怎么想呢?就不能把话说得和缓一点儿。” 云寒冷声道,“谁关心你了?少做梦。” 昭华觉得他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坏。 可是关心她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真是无可奈何,因而说道,“你还真是做王爷的人了,脾气都大了,说话这么冲。” “还做什么王爷啊?你想想,为了你,我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又得罪了九皇子,而且还被秦少熙那边盯着,还能回去做王爷吗?告诉你,以后没有什么裕亲王,你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至于孩子……” 云寒看着昭华的肚子迟疑了一下。 昭华很是警惕,问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可不许鬼鬼祟祟的打孩子的主意,若是想东想西对孩子不好,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二百一十章 惊闻 云寒被她骂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你能怎样?打我一顿啊。”见昭华脸色都变了,赶紧又道:“你看你,要翻脸了?我也没说要把这孩子怎么着啊。” 昭华冷声,“最好没有!” 云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你带着孩子也不方便。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养大一点儿,就把他送回九皇子那边儿吧。” 昭华想了想,却摇头,“不行。一则九皇子和秦少熙打仗生死难料。二则,即便九皇子能活着,皇贵妃那边也容不下我,将来也指不定要给他指一个王妃。如果是这样,未来的九皇子妃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孩子?” 她实在是不想再重复当年的惊心动魄了。 叶娉婷对小世子拼命追杀,对她也是赶尽杀绝,母子两个都不得安生啊。 昭华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为什么她的命这么不好?前后两个男人,两个孩子,都要落得这样危险的境地,真是造化弄人。 正这么想着,就听云寒说道:“所以,我就说了,你不该和这些权贵拉拉扯扯的。他们能像我一样,为了你连王位都不要了吗?为了你,就再也不碰别的女人。等你把这孩子生了,想要留下他也也可以,但是得有一条,你以后必须和我在一起。将来你要是和我成亲了,我们有了孩子,断不会让你这么为难的。” 昭华没有去接她的话头,她不想惹云寒生气,但是她心里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和云寒在一起的,更不会生什么孩子了。 当初他和秦少熙在一起是迫于无奈,后来虽然有一点感情,可是还来不及巩固就被打散了。而她和九皇子,虽然恩怨重重的纠葛很多。可是扪心自问,九皇子数次救了她于危难之中,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最主要的是,九皇子才是那个让她动心人。 既然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别的男人呢?而且她觉得云寒太单纯了,连利用都不愿意,实在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云寒。 只是这句话不能说,要是说了,云寒又要炸毛了。 “你今天想吃什么鱼?”云寒问他,“你说了,我就去让厨子做。要是想吃什么小吃了,我亲自去街上给你买,只管开口就是了。” 昭华原本想说不用麻烦,可是又不想让云寒留在这儿,跟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因而便道:“行啊,你去帮我买个桂花糖,还有那个驴打滚儿,最近有些想吃甜的东西。” 云寒便要喜滋滋的走出去。 哪知道他刚要走,就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急声说道:“才得的消息,九皇殿下带领的朝廷大军败了,九皇子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昭华闻言大惊,当即站了起来。 云寒见她惊吓不已,赶忙扶她,说道:“你先坐下,别着急。我去外面仔细打听打听,未必就是这样的,兴许是外头的人听岔了。” 昭华木呆呆的,说不出话了。 云寒上前对着小厮就是一脚,骂道:“你这个蠢货,到底会不会说话?道听途说几句就回来瞎咧咧,要是闹出事儿来,要你的小命!” 昭华却是急了,不管云寒在那儿训斥小事,直接从椅子里起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而此时,街面上都已经议论开了。 众人议论纷纷,说是秦少熙趁着夜色,偷袭了九皇子的朝廷大军,九皇子那边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说是很惨。不仅如此,九皇子的下落也不明朗了。甚至有人说,指不定九皇子已经死了。 昭华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便是一直嗡嗡直叫。 下一刻,她便觉得天旋地转的,周遭景物都在不停的变换。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直挺挺的晕倒下去。 “当心!”云寒赶紧冲上去抱住了她,幸好没有掉在地上。 可是昭华却被这份惊吓所震慑,吓得动了胎气,竟然提前就胎动了。 云寒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直接把那小厮打死。只是眼下没有功夫去责罚,当即让人去叫大夫和稳婆过来,“赶紧的,这边都发动了。” 昭华如今才得七个月的身孕,此刻生产,便是早产了。 一阵阵的腹痛,让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昭华眼中泛着泪光,哽咽道:“天要亡我!看来我命里应当有此一劫,熬不过去了。” 云寒一听这话,最好是被人摘了心尖尖一样,当即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命里由此一劫?我说了,就算是阎王爷要来勾你的魂,我也不允许!” 稳婆冲了上来,说道:“公子快让让吧,你先出去。娘子看起来马上就要生产了,又是早产,只怕后面有个忙碌的。” “我不出去。”云寒坚持道:“我就在这看着,我要守着他。” 稳婆无奈道:“公子,女人生产乃是血光之灾,有血污,不吉利的。哪有大男人守在里面看生产的?还是先出去吧。” 云寒道:“我愿意守着就守着,什么血光,什么血污?不用你来管。赶紧的,准备热水,还有什么东西的都拿进来。” 稳婆实在拧不过他,只好转身去准备。 云寒眼巴巴的看着昭华,他不敢出去,他怕昭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会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当然了,他知道自己对于生产帮不了什么忙,于是就坐在床头,紧紧的握住昭华的手,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放心,没事的,我会在这守着你。” 有他守护,昭华的心的确是放心下来,再想到他不顾产房血污要守在旁边,心里难免会有些感动的,笑着叹了口气,“你呀,真傻。” 可是很快一阵阵痛传来,让她再也顾不上说话。 昭华两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整个人痛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不自禁的弯了腰,不住的轻呼,“疼……,疼啊。让人给我拿点参片过来含着,唔……,给我吊一吊气。” 稳婆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和剪子,也拿来了参片,让昭华含着,“别喊,留点劲儿。” 昭华毕竟是生产过的人,心里有经验,知道这个时候断乎不能大喊大叫,失了力气。因此只能强忍着疼痛,含着参片,好在很快胎儿就入盆了。 产婆在旁边喊道:“用力啊,用力!娘子,宫口已经开了。你再用用劲儿,让孩子出来就好了。” 昭华人的已经没有理智了。 她满头大汗,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眼前闪过一幕一幕的片段,从她当初被继母卖掉,遇上秦少熙,再到王府的那些后宅争斗,以及江慕白一次又一次的救她。往事历历在目,最后江慕白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尊贵无比的九皇子,其中恩恩怨怨情感纠葛,往事像是潮水一边扑面涌来。 昭华想,如果她这次熬了过去,又给她的人生多添了一笔。 如果熬不过去,那些恩怨情仇就都成过眼云烟了。 “怎么还不生?”云寒在旁边着急道。 可他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使不上劲儿。 昭华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的往下掉。她深吸一口气,使劲儿,然后再咬牙深吸一口气,再使劲儿。如此反复,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觉得生下面有东西一滑,一个小东西溜了出去,顿时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产婆赶紧抱住了孩子,低头一看,连连恭喜道:“恭喜!恭喜!恭喜公子和小娘子了,生下了一个哥儿,长得可俊俏了。” 昭华哪里还管孩子俊俏不俊俏?再说了,以他和九皇子的容貌,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不差的。她现在满心焦急,咬牙撑着最后一口劲儿,问道:“怎么没听见孩子哭呢?孩子哭了吗?” 稳婆提着孩子的脚,倒吊着,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哇……”孩子像小猫一样的哭了起来,就这么轻轻的,细细的,一小声儿,听起来真是个小可怜儿,可到底还是哭了。至少证明他呼吸通畅,没有别的阻碍,昭华放心下来,眼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天黑了。 屋子里点满了蜡烛,烛光盈盈。 云寒还保持着刚才一样的姿势,坐在床边看着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醒了。放心吧,孩子没事儿,你也没事儿,慢慢养着就是了。” 昭华微笑道:“辛苦你了。” 云寒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说道:“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辛苦的?生孩子的事,遭罪的也是你。快别说话了,大夫让你好好休息。说是你身体现在虚不受补,不能喝鸡汤等物,已经让人熬了米汤,等下就给你送来。” 昭华点点头说道:“我饿了。给我熬点小米粥,还想吃红糖荷包蛋。” “快去!”云寒赶忙一迭声的叫丫头去弄,心疼极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离开 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 因为昭华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大家不免都喜笑盈盈的。 等到昭华吃饱了,缓了缓,说道,“今儿大家都辛苦了,都有赏。只是现在乱,明儿再安排大家庆贺吧。” 云寒心疼她,说道:“这又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还操心。先好好睡觉吧。” “好。”昭华微微一笑,她的确是累极了,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 云寒一直守在她的跟前,慢慢的喝着茶,然后等她呼吸均匀了,见她确实无事方才起身出去。临到门口,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才关上门。 以后,由他来守护她。 昭华虽然生产的时候不顺利,但是后面却还不错。休息了几天,加上云寒的精心仔细照料,昭华渐渐缓了过来。而孩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又找了乳母来喂奶,奶水丰厚,一天天的像是吹气一样长了起来。 等出了月子,就白白胖胖的像个人参娃娃了。 云寒起初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可是陪伴了一个月,一天天的看着他长大,情不自禁的多了几分疼爱。他看着裹着大红色襁褓的孩子,又看看昭华,朝她问道:“”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昭华犹豫了一下,回道:“忆白,回忆的忆,白色的白。” “忆白?”云海问道:“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昭华当然不能说出这个名字的来历,不能说出是九皇子起的,是为了让她记住江慕白的那段往事,故而淡淡道:“没有什么来历,顺口就叫了。” 云寒并不知道九皇子以前叫做江慕白,所以也没有多想,反而点头道:“不错,这名字挺文雅的。” 昭华微笑,“顺口就好。” “那个……”云寒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些天,我一直都有打听九皇子的消息。但是怕你坐月子,太过忧心不好,所以就没说。” 昭华看着他的脸色,不像是很紧张的样子,稍稍放了心,问道:“是不是九皇子还没有找到?或者受伤了?” 云寒点了点头说,“没有找到九皇子。但是朝廷大军和燕王那边还在打仗,底下有人传言,说是九皇子可能死在万山谷了。” 昭华顿时坐了起来,急道:“”胡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就说他死了呢?这些人不过是信口雌黄,根本就咩有任何凭据的。 云寒见她为九皇子着急,当然不太高兴,不由赌气道:“”都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九皇子的消息,难道不是死了?如果他活着,又岂能不回军营?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别惦记着他了。 昭华扭开了脸,不言语。 云寒又道:“”横竖秦少熙那里你是不能去的,九皇子也死了,你就安安生生的和我一起过日子。只要你不折腾,这个孩子我认下了,将来他长大了叫我做爹爹,我保证对她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昭华仍旧沉默不语。 她不相信九皇子已经死了。 除非她亲眼看见九皇子的尸体,或者京城那边为九皇子发丧,否则别人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在她的记忆里,九皇子永远都是城府身后,那么睿智,永远都是九皇子在算计别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被别人打败呢?也许他正猫在哪儿,准备对秦少熙反击呢。 所以,不管云寒说什么她都是不会信的。 而这一个月来,她的心里渐渐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吭声。 云寒还以为她是因为早产,身体不好没精神,加上没有听到九皇子可能死去的消息,所以恹恹的,倒是没有多心。反而说道:“算了,我不跟你吵架了。大夫说你要多休息,你就先躺着吧。” 昭华忽然道:“我想吃刘三家的汤包,你让小厮给我买点回来。对了,要鲜虾馅儿的、还有鲜肉馅儿的。” 云寒当即道:“我去吧,你还想吃什么一起给你买了。” 昭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再买点驴打滚儿吧。最好是带豆沙馅儿的,我现在就爱吃甜甜的东西。哦,还有桂花糕。另外,你要是顺路的话,再给我买点炒货回来,瓜子儿花生之类的,蚕豆太硬不想吃。” 云寒听了,不由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贪吃了?当心长胖,你又该嚷嚷着要少吃一些了。”盯着她看了看,“不过,我倒觉得女人长些肉更好看一些。” 昭华蹙眉,假装生气的样子,“你胡说什么呀?什么长肉不长肉的?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买给我吃,你要是不去,我拿点银子让小厮去好了。” 云寒当即道:“我为了你还会舍不得银子?现在就去给你买,等着我回来吧。” “嗯,等你。”昭华假装没有力气的样子,躺回在床上。 其实她刚才罗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骗得云寒出去的时间长一点,等云寒前脚走了,她便立即起来收拾东西。先找到了人皮面具,然后又在云寒放钱的地方,抓了一些零散的银票和银子。 趁着丫头们不注意,悄悄地便从后门溜出去了。 她怕被人认出来,先到成衣店里面买了一件男装,和一套备用的。又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直接套上衣服,再把人皮面具给戴上,一切准备妥当。 当初云寒在军营见到她的时候,刚巧没有带人皮面具,所以即便她这个样子在街上遇到了云寒,也是认不出来的。不仅如此,还把九皇子给她改变声音的药吃了。现如今,昭华走在路上,看起来完全是一个瘦弱的男人了。 她去镖局雇了一辆马车,一直出了城。 马夫问道:“小哥,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昭华故意粗着嗓子,说道:“去万山谷。” 马夫惊讶道:“去万山谷?小哥啊,这儿离万山谷的距离不近啊。要是马车的话,估摸得三四天的路程。你要是想快一点儿,得走水路才行,不然太颠簸了。” 昭华还记得云寒带她来的时候,就是走的水路,因而点点头说,“那好,你送我到码头,我自己坐船去就行了。” 马夫点头,当即赶着马车去了码头。 昭华到了码头,买了船票,然后便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里。 她心里觉得挺对不住云寒的。 说起来,她真是辜负了云寒的心意,这些日子云寒一直很照顾她,可谓无微不至。而且她就这么走了,把孩子留在了云寒的身边,分明是因为知道云寒不会伤害孩子,所以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离开。 等云寒买了小吃回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气得把小吃都给摔碎吧。 但是没办法,她必须找到九皇子,必须离开云寒。等她找到九皇子,到时候再设法要回那个孩子,并且想办法弥补云寒这些日子的付出。 他的情意,她实在无福消受。 此时此刻,昭华坐在人堆儿的角落里,吃着手里的干烧饼,一路不吭声儿,沿着江顺流而上。到了天黑时分,就到了另外一处码头。她跟着人流一起下了船,然后到了街上,找人问询万山谷的去处。 等她问清楚以后,便去客栈饱吃了一顿,又去药店买了一些金疮药之类的东西,一切都算准备好了。可是唯一没法准备的,是她一个单身的弱女子,出门危险重重,去万山谷那样的修罗场更是生死难料。 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得到九皇子呢?而且就算找到了,只怕也是深入了险地,又怎么能把九皇子给救出来呢?可是这一切昭华都顾不上了。 她已经想过了最坏的结局。 实在不行,她的身上还带着一把匕首,可以用来自尽。 在去万山谷的半路上,昭华遇到了一对母子,看起来穿的很破烂,还脏兮兮的。那母亲满脸憔悴,拉着孩子往前走,孩子却哭哭啼啼的嚷嚷道:“娘,我好饿,我真的走不动了。” 那妇人回头道:“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吧。等到了城,去找贵人要点饭吃,不然我们娘儿俩只能饿死在路上了。”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小脸瘦瘦黄黄的,像是饿极了,赖在地上打滚儿,哭道:“走了一天了,一口吃的都没有。呜呜呜,我真的走不动了,不如饿死在这里算了。” 他一哭,他娘也哭。 大概也是真没了力气了,两个人就坐在地上一起哭,那场景别提多凄惨了。 昭华看着可怜。 从包袱里拿了两块烧饼出来,递给他们,“将就吃点儿吧,吃饱了,再去城里。”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那妇人千万谢的,要给昭华磕头。 孩子却饿急了,拿着烧饼就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昭华看他吃的那速度,怕是这两个烧饼都不够他垫肚子了。想了想,大不了她去前面小镇的时候,再买点烧饼。于是又拿了两个烧饼给那妇人,说道:“两个恐怕不够你们吃,再给两个,好歹吃饱了,有力气才能上路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深入 那妇人忙道:“这怎么行?给两个烧饼已经是难得了,不用再给了。”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要不是打仗,要不是他爹死了,我们母子两个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听说打仗,昭华心里不由一动,问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那妇人道,“我们就住在万山谷附近,偏生不巧,朝廷大军和燕王打仗就打在那儿了。死了好些人,村里的粮食都被抢光了,家里的男人壮丁也都被抓走了。就这样,朝廷大军还败了,这下怎么可了得?整个村子都没剩下活人了。” 昭华心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即对那妇人说道,“我有个哥哥,在这次朝廷大军里当兵的,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正要去外山谷找他。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给我带个路吧。” 那妇人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那里估摸已经没有活人了,到处都是死人,实在是太吓人了,还是别去了吧。” 昭华道:“不让你们白带路,你们带路的话,这一路我都管饭吃,也管地方睡。等快到万山谷的时候,我自己去,你们不用跟去,这样可行?” 那妇人还没答话,孩子听说一路上有饭吃,当即跳了起来,“我愿意,我愿意。这位大哥,我愿意带你去,只要你给我吃饱饭就行。” 那妇人有些迟疑,看着昭华瘦瘦弱弱的样子,又是个斯文人,不像是那种要劫财劫色的歹徒。加上方才又那样好心的给了两次烧饼,想来不是坏人。再说了,即便对方真的是坏人,可他们母子又有什么可以被人劫持的呢?劫财劫色都轮不上啊。 只要跟着,这一路可就都有饭吃了。 横竖只送他到万山谷的山脚,也不算危险,因此想想便答应了,“好吧,我们带你到万山谷的山脚下,再往里面,可真是不敢去了。” 昭华笑道:“那是自然,我去找我哥哥,你们不用跟着进去的。” 于是三个人一路往前走,到了一处小镇的时候歇歇脚,因为天色已经快黑了。昭华找了一间小的客栈,带着他们进去住下,又让店小二去买了两身衣服回来给他们穿,“现在才开春还挺冷的,别再冻坏了。” 晚餐的时候,三个人一起饱餐了一顿,有鱼有肉的。 吃的那孩子可高兴了,肚皮都吃圆了。 那妇人也是满嘴抹油的乐呵,连声道:“今儿真是罪过了,又是鱼,又是肉的,让你花了这么多银子,多谢恩公。” “吃饱就行。”昭华没说什么,要了两间房,让那对母子睡了一间,自己睡了间。因为明天要早起,还提醒道:“别睡过头了。” 那妇人忙道:“自然不敢睡过头的,放心吧。” 结果第二天早上,还是那个妇人带着孩子来叫醒昭华的,仿佛很怕失去了这一笔有饭吃的好买卖,十分上心。 这次,三个人一起去了烧饼铺,准备好了三个人的干粮,又买了水。因为去万山谷的距离还不短,所以租了一辆马车,一路上还算舒适。 昭华坐在马车里面,那妇人和孩子坐在马车的前面,一路“嘚嘚”往前走去。 这一路,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毕竟昭华和他们都不熟,只是默默的赶路。昭华坐在马车里,靠着椅子背,权当是休息了。 她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想着,如果是以前那个千金大小姐陆昭华,肯定想象不出现在的自己,居然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一个单身弱女子,竟然会去战场上寻找一个男人,那可是战场啊! 昭华在心里暗暗祈祷。 到时候,在万山谷见到了尸体和鲜血的时候,希望自己不要吓晕过去了,更不要腿软脚软的。不管如何,她都要亲自去看一趟才会死心。她想着,也许九皇子受伤了,正躺在哪儿等人救呢。 如果让他就这么受伤的一个人躺在某个地方,苦苦等死,那该是多绝望啊。 昭华自嘲的笑了一下。 其实说到底,这也不是因为她胆子大,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和秦少熙之前恩怨情仇的回不去,云寒那边是不想纠缠,最主要的是她心里实在放不下九皇子,所以一定要来找一趟。如果找得到,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找不到,那就随他一起去吧。 至于秦绍熙的背叛、伤害,都随风而去吧。 唯一让她牵挂的是两个孩子,觉得对不起他们。她这辈子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两个孩子都没有好好抚育。早知如此,还不如从来都不曾有过身孕,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反倒更好一些,落个清静。 希望,云寒和段玉郎会好好照顾孩子吧。 昭华想着想着,因为连日赶路的疲惫和辛苦,竟然晕乎乎的睡了过去。等到马车停下,那妇人喊她的时候,她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喃喃道:“我这是在哪儿?” “前面就是万山谷了。”妇人说道。 “哦。”昭华总算慢慢的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她默默的下了马车。看着前面郁郁葱葱的树林,想象中里面的血光漫天,不由一时怔忪,真的要去吗?别到时候九皇子找不到,反而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 “姑娘。”妇人喊住了她,迟疑道:“你一个姑娘家,真的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吗?”见昭华愣愣的,又忙解释,“你虽然穿了男人的衣服,但是身量单薄,说话清细,而且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耳朵上的眼儿,所以……” 昭华不由笑了,“倒是我大意了。”继而道:“是啊,我不是去找哥哥的,而是去找孩子的爹。不找一次,我实在是不肯死心。” 那妇人听了不由落泪,哽咽道:“我们家那死鬼,兴许也还活着呢。” 昭华想了一下,不如给这夫人一个念想,因而说道:“你有什么信物没有?若是万一我找到了你的丈夫,有了信物做凭证,回头叫他去城里找你。” 那妇人犹豫了一瞬,继而把头上的一根簪子拔了下来,说道:“多谢姑娘一路照顾,给我们饭吃,还给我们买了衣服。不然的话,早就饿死、冻死了。这跟簪子是鎏金的,还值几个钱,姑娘拿着权当是这些天我们的花销,也算是我留下的信物。” “这不行。”昭华连连摆手。 妇人却坚持道:“拿着吧,万一,你真的找到了孩子他爹呢。” 昭华想了想,接了那根簪子,又拿了二十两银票出来,说道:“你们拿着吧,租个房子,做点小本买卖度日,好歹有口饭吃。” “这……”那妇人原本不想要,可是不要,孩子和她就可能饿死。因而眼泪一滚,满含激动的千恩万谢接了,带着孩子一起磕头,“姑娘,保重啊。” 昭华微笑道:“嗯,保重。” 她让妇人和孩子先上了马车,绝了自己的后路,等看着她们走远了,方才回头。转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茂密无边的树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径直走了过去。 昭华一边走,一边笑,“殿下,我来找你了。” 找得到,就一起活着。 找不到,就一起死了。 昭华觉得,她这辈子实在是过得她累了,颠沛流离,一直都不得安宁。眼下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就这么做个了结,也就不用再累了。 她微微笑着,仿佛迈向的是一条不归路。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夫妻 万山谷的名字虽然是有万山二字,但实际上,肯定不可能有万一万座山。细算起来,约摸也就七、八座山连在一起。但即便如此,这连绵十几里的巨大范围,也够昭华走的了。 她咬了咬牙,趁着眼下天色还亮,赶紧往里面走。 开头还好,山里头就是静悄悄的,路上没什么人,有一点安静的过分罢了。可是越往里走,空气里的血腥气味就越重,越感觉到阴森,闻得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昭华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警惕的看着周围,想着一旦有不测,随时就给自己一刀!她怕自己刀法不准,还特意找了毒药抹在刀上。到时候好好死个痛快,别再叫人捉住,羞辱、折磨,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哪有何苦呢?不如自己了断了。 “咔嚓!”一声树枝响,昭华踩断了一根树枝, 吓得她身体一抖! 昭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人,也没有野兽,就连树林间鸟儿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连一个活物都不见,越发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忽然间,昭华停住了脚步。 在她前方不远处,有一些东西堆叠在一起,还泛出暗红色。他隐约猜到了是什么,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渐渐看清楚了,是尸体! 那些可怜的兵卒们躺在血泊里,横七竖八,难怪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昭华忍不住想,等下靠近尸体的时候,她可千千万万不要晕过去了。 一路咬牙往前走,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神天菩萨,保佑我!求求菩萨,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吧。”快走到尸体堆跟前的时候,一股血腥气和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漂来,简直令人作呕! 虽说眼下天气还算清亮,但是架不住战事已经是一个月前的,这里又没有人来清理,士兵们的尸体便渐渐腐败了。 那味道实在难闻,就算昭华能克服心理障碍,生理上也受不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捂住了鼻子。但即便这样,仍旧能闻到血腥味和腐臭味儿,根本没有用。 昭华犹豫了一下,从包袱里拿出烧饼捏了两个小球,塞在鼻子眼儿里,然后用嘴巴呼吸,总算不用闻那恶心的味道了。 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往前走。 一路护上,尽量挑离尸体远的地方,更小心的避开,免得脚下触碰到受不了。越走越往里,越走心里的失望就越多一份,她隐隐觉得,九皇子可能已经死了。而且,就算还活着,也应该藏在哪个角落里。 那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被九皇子发现了,也认不出来呀。 昭华找了一个稍微空荡的地方,换上了女装外套,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是九皇子做的,也见她戴过的样子,所以只要九皇子看到了她,就一定会认出来的。 毕竟在这遍山的尸体的大山里,她一个孤身女人是很打眼的。 所以现在就祈祷菩萨保佑,让九皇子看到她就行了。 “殿下,你一定要活着啊。”昭华默默的气道。 她心下想着,朝廷大军已经败了,剩下的朝廷军肯定也不敢往这来找人,所以如果菩萨保佑的话,也许他真的能找到九皇子呢。可是她又担心,万一有九皇子受伤躺在哪里,没看见她怎么办?脑子里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昭华犹豫着,要不要张嘴大喊几声,可是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不说尸体堆里有别的人活着,便是招来了野兽,她一个单身弱女子也没法应付啊。心里上的紧张压力,再加上因为一直用嘴巴呼吸,不免越呼吸越口渴,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便停了下来。 昭华找了一个石头墩儿,藏在旁边,打开水壶准备喝点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顺便把鼻子里的烧饼拿了出来,虽然周围还是有浓浓的血腥气,以及臭味儿。可是比起用嘴巴呼吸来说,到底还是舒服的多。 昭华喝了好几口水,又吃了一点烧饼,感觉稍微有点力气了。至于周围的尸体和血腥气,一开始害怕、恶心,现在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她歇了一会儿,准备站起来继续行走。 却不料,刚刚往前走了一步,后脑勺便重重地挨了一记! 昭华一声闷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软绵绵的晕过去了。 在他身后,一队将士的人影慢慢显露出来。 领头的男人面容俊美、眼神冷酷,穿着将军的精铁盔甲,手上握着红缨长枪,身上天生一股肃然的升腾之气,叫人不寒而栗。 下属问道:“王爷,这女子要带走吗?” “滚开!”秦少熙一声怒喝,“谁敢碰她,我就杀了谁!” 下属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赶忙退下去了。 原来事情凑巧,秦少熙打了胜仗以后,一直想要脱离沧州王的束缚。于是,这几天秦少熙便借着打扫战场为名,四处流窜,联络以前自己的部下,准备商量择日返回扬州。毕竟那里才是他的老窝,她自己的地盘。 刚才去完一处军营,回去的时候路过万山谷,看见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在战场上游荡,不由叫人好奇。 这件事本身就很稀罕。 毕竟这里因为打仗死了很多人,平时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不会来这里的。而秦少熙看着那个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假如他正面看到昭华带人皮面具的样子,反而会不认识,反而会错过这次机会。 可是看背影,怎么看都是昭华的背影啊。 怎么看都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秦少熙强行压制了心里的激动,轻轻的把昭华翻身过去,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容,但是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张陌生的脸,不由怔住了。 居然不是昭华! 难道是因为他太思念昭华了,所以随便看了一个女人的背影,都觉得像昭华吗?巨大的失落感,像是潮水一样涌来,让秦少熙有些难以难以自持。 他盯着地上的女人看,喃喃道:“怎么会不是你?怎么会不是你?!” 周围的将士们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又是在说谁。要是之前,还可能有人上来说一句,“王爷要是喜欢这个女人,就把他给抬回去。” 可是刚才,秦少熙已经说过了,谁敢靠近这个女人就要杀了谁,所以大家都静悄悄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少熙不甘心的盯着地上的那个女子,使劲儿的看,看来看去忽然发现了一点端倪。因为昭华的人品面具是随手带上的,并不像在家里,对着镜子端详的那么仔细,所以鬓角旁边有一点起皮。 秦少熙恍惚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起皮的那个地方犹豫再三,伸手试了试,果然能够揭起来,当即欣喜若狂!他想要一把揭开人皮面具看看究竟,又警惕的抬头看了看周围,朝众人呵斥道:“退出三丈以外的距离,违者格杀勿论!” 众将士吓得纷纷往后退。 不过转瞬,周围就空出一大块地方了。 秦少熙这才放心,一点点撕开了人皮面具。 果然是昭华! 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秦少熙高兴得简直快要疯了。 但是看昭华昏迷着,只敢轻轻摇她,“昭华,是我,你醒醒。”倒是有些后悔,刚才下手太重了。 不过也是没办法,他方才生怕昭华一转头,就喊出了他的名字,被别人听见了。到时候,若是让人知道燕王妃流落至此,反倒不好处置。不说别人污蔑她的名声,要是万一传到叶娉婷的耳朵里,那才是更大的麻烦,所以才将昭华打晕了。 这个时候将士们都退开了。 三丈以外,肯定听不到他跟昭华说话。 秦少熙赶紧从昭华的包袱里弄了点水,打湿了双手,轻轻拍着她的脸上,继续喊道:“昭华,快醒醒。” 昭华被冷水一刺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昭华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秦少熙的脸,不由惊呆了。 秦少熙见她醒来了,高兴道:“你可算是醒了,我还担心刚才下手太重,把你弄伤了呢。” 昭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天!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秦少熙?可是在听见了秦少熙的声音,更加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秦少熙,这一切不是梦。 昭华渐渐从刚才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她想了想,这里是战场,秦少熙有可能打扫战场,遇上他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遇上了秦少熙,秦少熙就必定会带她走,那还怎么去找九皇子呢?而猛然和秦少熙相见的巨大冲击,撞得她回不了神,更是让她脑子根本无法思考这件事情,混乱一团。 她想到了当初,和秦少熙风雨共患难的日子,甜蜜的日子,一起呵护孩子的日子。可是一转眼,他娶了别人,他和叶家要追杀她和孩子。 这其中恩怨情仇的纠葛,实在是太深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面对 昭华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秦少熙,缓缓闭上眼睛,一直不说话。 秦少熙很是担心,以为她又晕过去了,“昭华,昭华你怎么样了?”心下愈发后悔,刚才真不应该下手那么重的,别是打坏了吧。 昭华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假装昏迷。 可是,她要怎么面对秦少熙,跟他说点什么呢?还是……,她手里握着的匕首动了,要不要一刀杀了他?然而,尽管之前有诸多的恨,真的看到了秦少熙的脸,手上却止不住的发抖,怎么都没办法真杀了他。 昭华知道,她不是那么狠厉的人,做不出那种事。 再说了,如果真的杀了秦少熙,将来炼哥儿闻起来这个问题,问爹是怎么死的?她难道要告诉他,爹……,其实是被娘杀死。 罢了,就算秦少熙和叶家曾经追杀她们母子,可毕竟也没有得手,她和炼哥儿都还或者。这只是一个恶毒的念头,并没有成功,那她也不必再纠结了。 横竖她一个弱女子,真杀人,估摸也杀不了。 何必惹人笑话。 昭华在心里压了压这个念头,罢了,不要去想了。倒是应该想想,现在九皇子要怎么办?她现在被秦少熙找到了,秦少熙肯定不会放她走,更不会让她去找九皇子。 那怎么办?也许这个时候,九皇子在哪个地方苦苦的等着她救援呢。 “昭华,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呀!你别吓我,难道九皇子又给你吃了什么药?”秦少熙越问越担心,脸色都变了。 药?昭华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思量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王爷。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炼哥儿。” 秦少熙听得莫名其妙,诧异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话?什么救救孩子?”他的心下不由想到了什么,大吃一惊,“难道九皇子对孩子做什么了?” 昭华的眼睛渐渐红了,泪光盈然,“九皇子,他给炼哥儿吃了药!炼哥儿他……,他现在被九皇子秘密控制着,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他,希望拿到解药。” 这么一说,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来万山谷。 “九皇子居然对炼哥儿用药?!”秦少熙闻言大怒,恨声道:“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居然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禽兽!” “王爷。”昭华开头就是眼泪直流,因为有了借口,后面的话倒也好说了。甚至主动抓住了秦少熙的手,一脸哀求之色,说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本来都已经逃离了九皇子的磨爪,可是想着孩子,想着孩子还在受苦,就只好自己来找他。我想着,也许他重伤了,或者死了,反正不能把我怎样。我只要在他身上找到解药,孩子这个就有救了。”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哽咽道,“王爷,无论如何,你都要把九皇子给找出来啊。若是找不到他,咱们的炼哥儿也就没救了。” 昭华相信,以九皇子的心机和城府,只要秦少熙找到了他,当面质问他要炼哥儿的解药,就一定会顺着这条计谋而脱身的。 秦少熙却不知道这是昭华的计谋,果然上当。 他的一双眼睛就像烧红了一样,周身杀气萦绕,强行抑制了好一阵情绪,方才能够开口说话,目光凌厉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九皇子给找出来,让他拿出解药,炼哥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昭华含泪道:“好。” 她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她这辈子,无论爱恨情仇,最终还是要跟秦少熙在一起的。九皇子那边的情谊,恐怕只能辜负了。希望他能凭着炼哥儿的借口顺利脱身,到时候再设法告诉他,那个孩子在裕亲王那里。就算以后她不能陪九皇子,好歹也有个孩子陪他,总算是对得起他了。 秦少熙俯身抱起了昭华,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我一定会找到九皇子,在他手里拿到解药的,炼哥儿不会有事。你先跟我回去,先好好安置下来。” 其实这话,也就说着安慰昭华罢了。 秦少熙并不知道九皇子现在在哪里,而且也不知道九皇子是死是活。他的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找不到九皇子,或者九皇子已经死了,自然就拿不到解药。 那样的话,就只当是炼哥儿和父母缘分太浅,没福气罢了。 只要昭华还活着就要,炼哥儿没了,他们将来再多生几个孩子便是了。毕竟对于秦少熙而言,儿子虽然好,但是相处在身边的时间并不多,感情实在是有限。而昭华,却是为他历经生死的女人,可谓情深义厚。 昭华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昭华被秦少熙带了回去。 因为秦少熙并不知道昭华和九皇子的那一段情,所以还当一如从前,以为现在是皆大欢喜的夫妻团聚,一脸欣喜的表情。他找了丫头来伺候昭华,把她好好的安顿下来,盼着以后的日子和和美美的,再也不分开了。 而昭华已经沐浴完毕,梳洗干净,一脸疲惫的躺在了床上。 秦少熙坐在床边望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笑容和喜悦,说道:“昭华,你知道吗?我只当是自己没福气,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想着你受苦受难的,心里头每天都有着无限的自责和难过。没想到苍天有眼,你我夫妻一场终究是要团聚的。” 昭华实在很想问他,“当初是你派人追杀我们母子的吗?” 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毕竟此刻她在秦少熙的手里,要是真的激怒了秦少熙,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指不定还有生命危险,----她现在可不敢信任秦少熙。 于是转口道:“夫妻二字就不必提了吧。现如今,叶娉婷才是你的妻子,你我若是夫妻的话,那她又算是什么人呢?” 秦少熙脸上的笑容一僵,缓了缓才道:“你也知道叶娉婷的事了?” 昭华淡淡道:“燕王殿下和沧州王联姻,娶了沧州王的掌上明珠叶娉婷,这么大的事,举国上下谁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秦少熙叹道:“倒也是。再者说了,就算你不知道,九皇子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定在你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继而又笑道:“不过他说什么也没用,反正你不会信他。再者说了,我们夫妻的缘分是拆不散的。” 昭华抿嘴不语。 秦少熙见状解释道:“是,我是娶了叶娉婷。可是当时情况很惨,如果不娶叶娉婷,没有叶家的人支持,整个燕王府的人就要全军覆没了。但是昭华,你要相信我,我对叶娉婷一点心思都没有。更不用说,她后面还派人追杀你和炼哥儿,我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是吗?”昭华凄婉一笑,“如果说,你因为兵败如山倒,没有办法才娶了叶娉婷,这事儿我纵使不愿意,也能理解。可是你,多多少少还是喜欢她的吧?这叫我如何接受?现在你有跟我说什么夫妻,不可笑么。” 秦少熙不解问道,“你怎么这么说,我哪里喜欢叶娉婷了?” 昭华苦笑道,“你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让她怀了身孕?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在叶家,连避孕的药,都没有办法给她。而现在,叶娉婷怀了你的孩子,生下来又是沧州王的外孙,我却什么都不是。”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说道,“现在这样的情形,你还把我找回来干什么呢?你若是带我回去,叶娉婷岂能容得下我?就算我不计较,他也会计较啊。更何况,我一想到你们卿卿我我、郎情妾意,我也是受不了的。” 秦少熙听她说完,才道:“当初让叶娉婷有孕,是为了让沧州王看到联姻的希望,不得不那样做。昭华,请你相信我,我对她真的没有半点喜爱之情,更不用说她还追杀过你和孩子,我是真心想把她碎尸万段的!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经让人用了药,是长不大的了。” 昭华闻言一怔,“长不大的,这是什么意思?” 秦少熙回道:“长不大,就是已经胎死腹中的意思。” 昭华不由怔住了。 她看着秦少熙眼里的表情和真挚的语气,心里在想,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他对那个叶娉婷真的毫无眷恋?罢了,说不定他是在哄她好玩,慢慢看着再说吧。 甚至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也许青少系这么哄着她,不过是为了稳住她。到时候,只要叶娉婷一声令下,就会把她给叫出来,让叶娉婷折磨,用来讨叶娉婷的欢心。 想到这里,昭华失去了谈话的兴致,闭上眼睛道:“我这一路奔波了好些天,真的是太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吧。” 秦少熙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当她是真累了,温柔道:“行,你先睡会儿,我就在外头呢。有事你让丫头来叫我,别嫌麻烦。”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细微 昭华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她原本只是想躲避秦少熙,但是毕竟这些天真的很疲惫,加上方才又紧张又害怕,又被尸臭味和血腥味弄得恶心,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昭华昏昏沉沉的,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睡着了恐怕会做噩梦,但也许是太累了,黑甜一觉,居然什么都没有梦到。等她再次亲眼睁眼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睁开眼,就看见秦少熙坐在床边,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昭华问道:“怎么了?” 秦少熙见她醒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你从昨天睡到今早上,叫我好生担心。也不知道昨天那一掌太重了,怕你留下什么毛病。” 昭华摇头,“那倒没有。这些天我实在颠簸的够厉害的,而且之前在那死人堆里面也实在不好受,所以昨天就多睡了会儿。现在感觉缓过来了,就是有些饿。 ” 秦少熙露出放心的笑容,说道:“这还不容易。我早就让人熬的烂烂的粥,就等着你起来了。”说着,叫丫头端了粥进来。 昭华下床梳洗打扮,随便挽了一下头发,别了两个金钗,很是家常的装束,看起来就和以前在燕王府一样,没有区别。 看起来格外的温婉随意,让人心生亲近。 秦少熙在对面坐下,两个面对面的坐在桌子前,一时间都有些相对无言。明明是夫妻的身份,可是中间间隔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多爱恨情仇,可是现在弄得不尴不尬的,再怎么缓和,都不可能跟原来一样了。 只不过昭华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再加上她心中有事儿,还想哄得秦少熙把九皇子给找出来,倒也没有闹什么别扭。 她端起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的确是饿了。 秦少熙倒是不怎么饿,盯着她,一会儿给她家小笼包子,一会给她夹菜,一会儿又说,“你慢点吃,不着急。反正现在朝廷大军败了,已经退回了好几个州县。沧州王这边。又担心穷寇莫追,暂时也不会打,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昭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一直在认真的吃饭,喝了两碗粥,吃了四个小笼包子,还吃了不少小菜,都吃的略有些撑了。 秦少熙劝她,“少吃点儿,中午还有,你别一下把自己给撑坏了。” 昭华放下了碗筷,抬头看着秦少熙,觉得他十分的熟悉,又十分的陌生。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现在却弄得这样尴尬的境地,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少熙吩咐丫头,“泡了茶上来。”对她说,“喝点茶消消食儿,我带你到后面院子里去逛一逛,只当是消消食儿。” 昭华微笑点头,“好。”然后喝了两口茶,清了清嗓子,跟他出去了。等走到后花园里,看着周围没有人了,方才说道:“对了,这是什么地方?总不能是沧州王府吧。” 秦少熙说道:“不是,这里离沧州还远着呢。坐马车的话,足足有一天多的路程。横竖我是想着准备集结一下旧部,然后回到扬州去。” 昭华的眼珠子转了转,“那叶娉婷呢?你就把他留在沧州不管了,她岂能同意?再说,沧州王也不会同意的。” 秦少熙微微一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叶娉婷肚子里那个孩子,早就死了。这几日我就会让人做点手脚,让她发作,要么早产,要么一尸死两命。到时候她会提前早产,伤了身子,自然暂时不能跟我去扬州了。” 昭华心里觉得怪怪的。 按照秦少熙的说法,叶娉婷他是真的不喜欢,叶娉婷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喜欢,叶家的人跟他更没有关系。他的心里面只有她,只有炼哥儿,可是……,这一切是真的吗?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又该怎么办? 她和九皇子的那一段情,已经叫她难再回头了。 更何况,即便没有九皇子,她秦少熙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毕竟他娶了叶娉婷是事实,让叶娉婷怀孕也是事实,都有过夫妻间的情迷接触了,岂能丝毫无情?再说了,谁知道秦少熙的话有几分真假,天知道吧。 等到叶娉婷真的早产了,秦少熙真的回到了扬州,再也不和叶娉婷见面,那才有几分相信的余地。这些事情乱糟糟的,昭华一时想不清楚,干脆不去想了,只是说道:“不管怎么说,沧州王当初都是帮了你的,你就一点都不感激?” 秦少熙回道:“沧州王的确帮了我,于我有恩。如果他安安分分的,真心是想拥戴我,做我的臣子,我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可是沧州王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想要一个傀儡,拉着我做幌子,成为独霸一方的枭雄。甚至在适当的司机,除掉我,扶植叶娉婷肚子里的孩子上位,叶家就可以权倾天下了。” “这样……”昭华的确没有想到过这么深远,不由静默了。 秦少熙又道:“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叶家派人追杀你和炼哥儿,这件事无法原谅。不仅是他差点伤害了你们,同时也是丝毫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以为我是提线木偶,他就是让我跪着舔地都要去舔,也糟蹋人了。” “嗯,你辛苦了。”昭华道了一句,转而问道:“九皇子那边,你派人去找了没?他 对炼哥儿下的那药,只有他自己才能解。炼哥儿要是没有解药,就会一天天衰弱下去,迟早是会出事的……”像是说不下去了,哽咽难言。 她缓了缓,又道:“你就忍心看着孩子受苦吗?早一天找到九皇子以后,早一天解决了这件事情,炼哥儿就能真正的解脱了啊。” 秦少熙当即道:“你看你说的,炼哥儿有事,我能不着急吗?我也心疼孩子,只不过,当时两军打的很是激烈,九皇子到底死没死我也不知道。而且就算他还活着,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我找到?哎,这件事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昭华便沉默不语。 炼哥儿自然是没有病的。 如果九皇子死了,段玉郎那边估计不会对炼哥儿客气的,多半会拿出炼哥儿做人质,找秦少熙交换条件,最终还不知道有没有好下场。 所以,九皇子必须活着。 九皇子看在她的面子上,一定不会让炼哥儿有事的。 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心思一转,不免又再想到另外一个孩子。 不知道云寒那边怎么样了?不过云寒一向都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并不狠毒,更何况云寒对她一直很是感恩,相信会善待那个孩子的,倒是不用太担心。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装了一堆事儿,自然不在状态。 秦少熙问她,“是不是累了?回去歇着吧。” 昭华跟着他一路回去。 秦少熙又道:“你在家休息着,我还要去处理一些军务。但是这几天说好陪你,不会再去战场上晃荡,很快就会回来了。这里的人我都已经吩咐过了,下面的人做事,你放心,只管安心静养就是。” “你去做你的,放心吧。”昭华表现的很是通情达理。 “很快就回来。”秦少熙再三保证,像是生怕昭华会离去似的。可是眼下是战备时期,他不可能完全丢下不管,天天窝在屋子里,再不舍也还是要走的。 临走前,他又道:“我知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但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把你受过的伤,吃过的苦,全部都给你补偿回来。” 昭华微笑不语。 秦少熙原本想抱抱她的,可是看她最近情绪上有点抵触,以为她是在因为叶娉婷吃醋,便想着先把叶娉婷这边处理好了,再和她慢慢亲近也不急。免得昭华心里反感,反而弄巧成拙让两人尴尬,因此笑道:“那我先去了。” 可是落在昭华的眼里,就觉得秦少熙是因为叶娉婷,而不肯亲近她。虽然她对秦少熙并没有情感眷恋,但是秦少熙这样冷冷的,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更担心,秦少熙是在对她耍什么阴谋诡计,心下七上八下的不安。 那些情深意重、山盟海誓的话,不过都是哄她罢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脸色大变,急急道:“王爷,王妃娘娘来了。” 昭华在屋子里面听着,愣了一下,才明白小丫头说的人是叶娉婷。 她不由变了脸色。 叶娉婷怎么来这儿了?继而朝外面看了一眼,目光看向秦少熙,恰好秦少熙也扭头看了回来,两人的目光仿佛有了实质,触碰在了一起。 秦少熙见她眼神不对,慌忙折了回来,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走开!”昭华反应很是过激,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这个地方,除了你,还会有别人知道吗?”她拔下头上的金簪比在脖子上,“你叫叶娉婷来,就是为了让她来羞辱我,折磨我是不是?她痛快了,你这个沧州王女婿的位子就更稳固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可笑 秦少熙当即道:“怎么可能?你都在瞎说什么话啊。” 昭华冷冷道:“我告诉你,今儿就算是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你休想靠近我一步,休想让叶娉婷靠近我一步!秦少熙,你还是不是人?”她忍不住眼泪坠落,“我陪你一路风雨走来,为你差点牺牲性命,为你生育孩子,你……,你不是人!” 秦少熙惊讶道:“昭华,你怎么会这样想?叶娉婷算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把你交到她的手里,让她折磨你。”转头看着那个小丫头,骂道:“你还待在这儿干啥?这里的话,说出去一个字,就让你全家陪葬!” 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说道:“不敢,不敢。”又迟疑道,“可是,王妃已经到门口了。院子又不大,只怕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这可要怎么办呢?”小丫头哭丧着脸。 她并不知道昭华的身份,只当是秦少熙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现在王妃娘娘要过来了,自然是不能相见的,免得妻妾大闹起来不好看相,因此紧张坏了。 而事实上,情况比这个还要糟糕得多。 当然了,秦少熙不会让糟糕的事情发生,当即吩咐丫头,“你带着姑娘去后院休息,好生安置,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并不是秦少熙觉得叶娉婷更家重要,而是他发现昭华的情绪实在是太紧张了,分明是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误会。这个时候,不管他留下来说什么话,昭华都是听不进去的,反而会激怒了昭华,甚至会让她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而另一头,叶娉婷不得不需要人应付。 别人恐怕拦不住叶娉婷,只有他去,才能解决这件事。以及因此当即丢下了昭,华脚步匆匆出去了。 果然,一如他所料。 秦少熙走了,昭华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至少秦少熙没有真的当面抓住她,更没有带着她去见叶娉婷,被叶娉婷糟蹋,也许……,真的是她把秦少熙想得太坏了。 可是昭华一个孤身弱女子,深陷在这里,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跟着丫头回了屋子,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把剪子握在手里,拢在袖子里藏着。心下想着,如有什么不测,就一见到结果了自己。而另外一头,秦少熙已经冲到了前院,看到了大腹便便的叶娉婷,不由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大着肚子,自己路上多危险啊。” 叶娉婷上前抱住了他,撒娇道:“我不管,你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家了。而且我听爹说,你准备过些日子就要回扬州去。我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特意过来问问你,爹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少熙怎么都想不到,叶娉婷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而专门跑过来。 秦少熙没有写先回答她,反而问道:“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跑出来,你爹娘就没说你吗?这路上多叫人不放心啊。” 叶娉婷脸色得意,扬起下巴笑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接着,又是脸色凝重问道:“王爷,你真的会回扬州去吗?你真打算丢下我和孩子不管?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秦少熙虽然很是不想理会她,但是因为昭华在,实在不想跟叶娉婷吵起来,免得真的闹大了,反而会牵连到昭华。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叶娉婷这尊大佛给送走,后面的事情才好商量解决啊。 因此想了想,勉强忍耐说道:“娉婷,你先回去好好安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急着纠缠这个问题做什么?我就算去了扬州,等你出完了月子以后,也会叫人把你接过去的呀。” 他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安慰到叶娉婷了。 但是叶娉婷听了以后,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反而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都简直可以说是目瞪口呆了。她结结巴巴的,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成的话,“你说……,你说什么?你去扬州,就要把我也接到扬州,我也要去?” 她从小都没有离开过父母,嫁给你秦少熙以后,秦少熙又是一直在沧州,叶娉婷自然也没想过婚后会离开沧州,因此显得格外的惊讶。 秦少熙听了,却是脸色冷冷的不悦,问道:“怎么着?你觉得我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难道不应该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燕王府就在扬州,你嫁给我做王妃,为什么不去扬州?说的还是人话吗?真是荒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叶娉婷赶紧分辨,连连摆手,说道:“我就是觉得,要是离开了爹娘去扬州,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些害怕,而且到了扬州也没有人理我,我该多无聊啊。” 秦少熙看着幼稚无比的叶娉婷,简直觉得连生气都是浪费的,对牛弹琴啊! 因此为了昭华的安全,强忍怒气安慰她,“”好了,你想不想去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就要定下来。你一个小姑娘家,一时想不开也是情有可原。横竖这件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不是马上就走,回头我再慢慢细说吧。 叶娉婷也是不好意思,更不愿意得罪秦少熙太狠,因而点点头说,“行啊,这事儿我回去跟爹娘商量商量,回头再说。” 秦少熙为了把她带走,当即转移话题,“好了,我在这儿不过是临时安置,实在是没有舒适的地方。你瞧,这小破院子你住也不适合。这样吧,我带你到城里面最大的客栈,去给你包一个单独的小院。下人们也带过去,一起住在那里方便伺候。” 叶娉婷撒娇道:“不嘛,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秦少熙实在是很想扇她一耳光,但是为了昭华,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哄她,笑道:“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去客栈,我当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呀。” 叶娉婷这才高兴起来,点头道:“那好吧,我们去客栈。” 她是千金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怎么吃的了哭?本来这小破院子一看,就觉得呆不下去,因此秦少熙说要去客栈,她自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叶娉婷根本就想不到,此时此刻的小后院里面,居然住着以前的燕王妃。要是叶娉婷知道了昭华就在后院,肯定连有身孕都顾不上,就直接冲进去了。 “走吧。”秦少熙好说歹说,还陪着笑脸,总算是把叶娉婷哄着出了小院子。然后带着她直接去了最大的客栈,让人包了一处小院儿,清净、干净,环境优雅。 叶娉婷瞧着很是满意,“这里不错,挺别致的。” 秦少熙笑着应付她,但是却不放心昭华那边,偏偏当着叶娉婷的面不能表露出着急,只得将她哄了好一阵,“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安胎要紧,先躺下来歇一会儿吧。” 叶娉婷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撒娇道:“那你陪着我。” “我还要去吩咐侍卫们一点事儿,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秦少熙不等叶娉婷拒绝,当即大步流星的转身出去,找到侍卫吩咐道:“我出去一趟,等下若是王妃问起来我的下落,就说我出去给她买好吃的了。记住了,一定要替我拖延一下时间,很快就回来。” “是,王爷放心吧。”侍卫低头应道。 秦少熙当即抄了近道,快马加鞭,一口气的往小院那边跑。还好,等她回去的时候,昭华还在,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只是她像是神魂丢了,呆呆的坐在床边,脸色像是白纸一样苍白。 秦少熙将丫头你按了下去,关上门,走上前道,“昭华,你没事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交易 昭华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两支金钗,静静的坐在窗台边。她扭头看见秦少熙进来,冷冷的对他说道:“你别过来,不要靠近我三尺以内!” 秦少熙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昭华抬手,露出拢在袖子里面的剪刀,冷冷一笑,“当然了,你要是想看着我死的话,那你现在就过来吧”。 秦少熙不由着急了。 他十分不解,问道:“昭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弄成这个样子啊?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那样坏吗?我们是夫妻,又不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我怎么可能害了你?你快把剪刀放下来。” 昭华冷笑道,“你怎么可能不害我?你丢下了我,丢下了孩子,要不是我和孩子命大,早就已经死的尸骨无存了好吗?这还不算,后来还有人千里迢迢的追杀我,到底是叶家的人来追杀我?还是叶娉婷盼着我死?又或者是你?恐怕都有可能吧。” 秦少熙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明白了昭华的担心,但是却不能理解,“昭华,我怎么可能让人去追杀你啊?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这样做,难道是疯了吗?” 昭华问道,“你怎么不可能?我现在已经不是燕王妃了,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已经另有其人。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如果当初是我抛弃了你,跟别的男人成亲了,偏偏又有人追杀你和炼哥儿,你还能相信我吗?真的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呵呵,只怕连一成都没有吧。” 秦少熙的脸色简直有点发绿,说道:“那当然……” 他说不下去了。 是啊,如果昭华背叛了他,而他和孩子又被人追杀,与此同时昭华和别的男人成亲了,他又要如何相信昭华?恐怕是很难了。 昭华接着道:“更何况,你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要杀我,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你,所以请你站在我的三尺之外,让我觉得安心一些,而不是被你逼的发疯。” 其实昭华说得振振有词,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而是现在,她已经把心许给了九皇子,就不想和秦少熙再有身体接触。而她只要一想到秦少熙睡过叶娉婷,也觉得反胃的不行,自然就更不想亲近了。 秦少熙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不仅上前道:“昭华,我知道你的心里面有顾虑,我能理解。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的心里面只有你,绝对没有叶娉婷……” “行了。”昭华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说一千,道一万,又能做什么凭据呢?两片嘴皮翻一翻当然容易了,就跟放屁一样,这怎么能信?你要是真的让我相信你,就离我远点,算是我求你了。” 秦少熙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好好好,我保证不靠近你,我就站在这边说话,这样总行了吧。” 昭华又道:“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炼哥儿的下落。炼哥儿等不得,你赶紧把九皇子给找出来,要到解药把炼哥儿救了。到时候不管我是死是活,也都了了心愿了。” 秦少熙忙道:“昭华,我肯定再找啊,我能不着急吗?你放心,我一定……”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侍卫匆匆来报。 “王爷,找到九皇子殿下了。” “啊!”屋子里两个人都一起站了起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昭华的心中有鬼,七上八下的,想的越多,心思越多,整个人都乱了。 而秦少熙则是满腔的愤怒,提着剑就要走,“我这就去!” “不。”昭华突然叫住他,“等等,带我一起去。” 秦少熙反对道:“你去做什么?这多危险啊?” 昭华却道:“有什么危险的?你们的人已经找到抓到九皇子了,想必他周围没有侍卫,都是你的属下,九皇子眼下肯定被你们五花大绑的捆住,他能怎样?再说有你在我身边,只要你不想害我,谁又能害了我?” 这话说的,秦少熙都没有办法辩驳了。 但是秦少熙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昭华救子心切,所以非要亲自过去要解药。他现在和昭华的关系很僵,为了缓和彼此关系,因此想想便道:“行,我们一起去。” 结果到了门口的时候,昭华坚持要求自己坐一辆马车,让秦少熙骑马,说什么都不肯跟他同一辆马车。 秦少熙没有办法,又不想把昭华给逼急了,所以只能同意了。 他想着,只要昭华找到了就行,慢慢来吧。 于是两个人一个坐着马车,一个骑在马上,一路飞快赶往关着九皇子的地方。这一路上,两人都是各有各的心思,已经再不是夫妻同心的时候了。 昏暗的牢房里,只有从窗户口透出几缕光线,落在了九皇子的身上。他像是受了伤,站不起来,也没有办法坐,而是双手撑在地上,一脸狼狈。仔细看看,脸上还带着血污,下面似乎藏着伤痕,衣衫也是破破烂烂的。 昭华看在眼里真是心疼极了。 九皇子原本死气沉沉的,没有表情。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先看到了秦少熙,不由冷笑,“成王败寇,我输了,又被你们捉到了,没什么好说的。你想来砍下我的头就砍吧,好歹给我一个痛快,我就感激你了。” 昭华忽然扑到牢门前,对着九皇子大叫:“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真是丧心病狂!居然连炼哥儿这么小的孩子,也要下毒药!你快点把你解药解药叫出来,兴许我还能求王爷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就让人把你你碎尸万段!” 九皇子看见了昭华,不由震惊极了,“昭……”他刚脱口说了一个字,就发现不对,又想起昭华刚才说的那一连串的话,心思飞转,低头沉默不语。 昭华不想被秦少熙看出破绽,大声怒道:“”你还在低头想什么鬼主意?我说了,赶紧把解药交出来!炼哥儿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都对他下毒,于心何忍啊?这个畜生!禽兽!你快点把解药交出来,听见没有?不然你的狗命难保了。 她故意骂的很恶毒,好像真的非常恨痛恨九皇子。 可是处在九皇子的角度,看着扑在牢门上的昭华,她的眼里分明露出了悲戚之色。她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话,叫他要配合她。 九皇子是心思玲珑剔透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昭华不知道怎么找到了秦少熙,或者说秦少熙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昭华。但是不管哪种,她都肯定没有跟秦少熙说出事情的真相,而是将计就计,说他毒害了炼哥儿,并且只有他才能配解药。这样的话,就可以用来要挟秦少熙把他给带走,把他放走。 九皇子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解药吗?我这里自然是能配制出来的。可是现在我双腿都断了,身上也受了伤,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还说什么解药呢?再说了,我把解药给了你们,不还是一个死嘛,那又何必?不如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我还能陪陪小世子呢。” “”你放肆!秦少熙怒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 九皇子笑道:“”那不然呢?我要是给了解药,你就放了我吗? 秦少熙顿时愣住了。 昭华抓住他,苦苦哀求道:“王爷,救救我们的孩子吧。只要九皇子他肯给出解药,就让人把他带走,一命换一命。” 秦少熙就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九皇子却被“孩子”二字提醒,他不由自主的盯着昭华的肚子,猛地想起,昭华应该是大着肚子才对啊。可是她现在的肚子是扁扁的,那个孩子呢?是生下来了?还是已经不在了?心里面顿时就慌乱了。 昭华又苦苦的对秦少熙哀求道,“王爷,就用九皇子的性命来换回炼哥儿的性命吧。你杀了九皇子,那也还有其他的皇子啊?又有什么用?你杀了他,咱们的孩子可就没命了呀。” 秦少熙一直沉默了许久。 他心下明白,昭华捎话所说的话没错,就算他杀了九皇子,那也还有八皇子、七皇子、六皇子,整个皇室不是他能杀干净的,除非他真的有一天打到京城去了。 不然的话,并不是杀了九皇子就一劳永逸。 既然如此,还不如用九皇子的性命换回炼哥儿的性命。 秦少熙终于开口了,说道:“你让人把炼哥儿给带来,同时一路上保证他的平安,到了这边还要把解药叫出来。”语气顿了顿,“另外,再附加一个条件。” 九皇子听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打算放过他了。 任凭他再冷静,这个时候眼里也不由生出一线光芒,问道:“什么条件?” 秦少熙淡淡道:“让朝廷割让三个州给我,我答应饶你一命。” “三个州?”九皇子不由吃惊无比,苦笑起来,“这个条件太苛刻了。就算我肯答应你,朝廷只怕也不会答应的。” 秦少熙冷声道,“那就要看你事和皇贵妃娘娘的本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两难 九皇子一阵沉默不语。 秦绍熙继续说道:“不着急,你可以在这儿先慢慢养伤,派人回去找皇贵妃慢慢谈。我等着你的答复。不过,在这之前,你也得让人送信回去,先把炼哥儿的解药给了。横竖炼哥儿在你们手里的,也跑不掉。什么时候你把炼哥儿给平安送来,再加上朝廷同意割让三个州的圣旨,一起送到我手里,我就可以让你活着回京城。” 九皇子抬头微笑,“好,我知道了。” 秦少熙对昭华说道:“这里阴气森森的,我们走吧。” 昭华看着他要走了,自然知道不可能单独留在这里,免得被秦少熙怀疑。可是心念一转,她要是就此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九皇子,……分别的苦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九皇子还不知道孩子的下落,实在放心不下。 “昭华,走吧。”秦少熙催促道。 “等等。”昭华走了两步,却回头走到牢房栏杆跟前,目光直直的盯着九皇子,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你赶紧把解药拿出来,一定要让孩子好好的明白吗?一定要让孩子好好的。” 她反复加深了这一句,眼神焦急。 九皇子忽然领悟到,这话是在说他们孩子好好的,没有事儿。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王妃,我的性命都在你们的手里,还担心什么?” 昭华目光一闪,“我听说裕亲王跟着朝廷大军的,你去找他。”听见身后秦少熙的脚步近了,又赶紧掩饰,“你赶快去找裕亲王,找到他,让他赶紧把消息送回京城。早点把解药拿了,也早点救了孩子,明白了没有?” 秦少熙上前道:“昭华,你不用管这些,我会让人把消息送给朝廷大军的。”说着,拉扯昭华往外走,“我们先回去吧。” 昭华回头喊了一句,“去找裕亲王!救救我的孩子!” 九皇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走了,真是心如刀割。可是眼下,却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总觉得,昭华最后的话是在暗示他什么。 裕亲王?孩子? 对了!之前应该就是裕亲王劫持了昭华,然后昭华可能因为动了胎气,早产了孩子,所以现在孩子在裕亲王的手里。 是的,应该就是。 不然的话,昭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裕亲王。 九皇子慢慢的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心想,既然昭华都这样来拼命救他了,拼命的告诉他还得下来,那么他无论如何要好好活着。只有他活着,将来才能带走昭华,才能见到那个未见面的孩子,才能一家子团聚。 而另一头,秦少熙也在欢喜的跟昭华说道:“等九皇子的人把炼哥儿送来,再解了毒,咱们就可以一家子团聚了。” 昭华微笑看着他,还是和他各自桌子保持了距离。 刚才牢房里,要不是急着跟九皇子说那些要紧的话,也不会让秦少熙拉扯她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们两个都不适合再触碰了。 现在昭华希望,秦少熙真的对她和炼哥儿有真心,从头到尾说的话都是真话。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把炼哥儿留下了。 “王爷。”门口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挺焦急地,“王妃正在客栈里大发脾气,问你买个东西怎么去了这么久?下面的人都拦不住,她又要嚷嚷着过来找。还是王妃身边的丫头劝她,说是别折腾,免得动了胎气,这才安生下来。” 秦少熙听了便是皱眉,脸色难看。 侍卫又道:“只是也稳不了王妃太久,王爷,你还是赶紧回去一趟吧。” “滚!”秦少熙本来就被催的不耐烦,加上昭华在跟前,更是觉得丢脸,因此心里的火气越发的大了。他为难的看向昭华,歉意道:“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自己住了。叶娉婷那边要是不见人,肯定要找过来,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昭华却是根本就不想和他一起住,因而淡淡道:“王爷有事就去忙吧。” 秦少熙听了,以为她是在赌气,“昭华……” “我也累了。”昭华露出淡淡的疲惫之色,打断了他的话,“王爷,你走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行的。反正我要等九皇子给炼哥儿拿解药,哪里都不去。” 秦少熙这才放心一点,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找你。” 昭华点点头,看着他脚步匆匆的出了门。 她把门给关上了,靠在门上,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还算顺利,不仅赶巧有了九皇子的消息,还和九皇子见面了。 想来,只要事情顺利,九皇子应该能平安的回到京城。 到时候,他凭着自己的暗示去找裕亲王,自然就能找到孩子。对于九皇子的能力和手段,昭华丝毫都不担心,而九皇子虽然对别人狠毒无情,对她和未来的孩子却是百般温柔,自然也没有任何不放心的。 至于炼哥儿,只要秦少熙对叶家和叶娉婷真的狠心,那就还是回到父亲的身边吧。 昭华似乎把一切的人事都想好了,安排好了。 唯独她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依照她的本心,是不想和秦少熙再掺和在一起的。即便秦少熙当初没有追杀她,那也的确娶了叶娉婷,和叶娉婷生了孩子。夫妻之间的裂痕已经有了,如何消弭?再说了,秦少熙可以让叶娉婷不生孩子,去而不能休了叶娉婷,更不能杀了。 眼下的秦少熙还没有站稳脚跟,离不开沧州王的支持,离不开叶家。 那么,她要是留下了,难道还再次给秦少熙做妾?就算她忍得下这份屈辱,叶娉婷知道她这个前燕王妃,那也不答应啊。 所以,她是一定要离开秦少熙的。 至于能不能回到九皇子身边,那就看缘分吧。 昭华想清楚了以后,就不再想了。叫了丫头进来准备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洗去了浑身的疲惫,然后整个人都瘫软不想动了。 她连晚饭都不想吃,吩咐丫头,“我要是睡着了,就别叫我。” 另一头,秦少熙在路上买了些点心,又去珠宝铺随便挑了一支红宝石凤钗,一起带了回去找叶娉婷。刚一院子,就听见“哐当”一声碎瓷响,紧接着是叶娉婷的骂声,“人呢?不是说派人去找了吗?王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秦少熙对叶娉婷的这份脾气,真是厌恶透了。 但是正如昭华想的那样,现在他还离不开沧州王的支持,只能忍耐叶娉婷。因而努力平复了情绪,一溜小跑进了屋子,笑道:“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屋里丫头见他回来了,都是松了一口气。 叶娉婷脸上的怒容还没有褪去,气鼓鼓的盯着他看,继而看到了他手里的糕点,以及装首饰的盒子,不由缓了缓脸色,“你这是,给我买东西去了?” 秦少熙笑道:“的确是有点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我想着你大老远的过来,是该买点礼物给你。去珠宝店的时候,挑簪子选的久了一点儿,所以回来有些迟了。” 叶娉婷顿时转怒为喜,娇嗔道:“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说了,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啊。”上前挽住秦少熙的胳膊,“下次你要去挑首饰,带我一起去。” 秦少熙微笑道:“好,下次一起去。” 叶娉婷对糕点的兴趣不是很大,当即拿了收拾盒子,打开一看,“哇,好大的红宝石,这颜色也正,血红血红的。”说着,仰起脸撒娇道:“你给我戴上。” 秦少熙笑了笑,“这个特别配你。” 两个人看起来夫唱妇随的,一副琴瑟和鸣的景象。 其实秦少熙拿着簪子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插到叶娉婷的脖子里去。当然了,他现在还不能那样做,而是笑眯眯的,给她把金钗别在了云鬓上,温柔道:“好看吧?你照照镜子,是不是显得你的气色特别好。” 叶娉婷娇媚一笑,嫣然道:“那是当然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前夕 而此刻,昭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了。 这一觉,她既没有梦到九皇子,也没有梦到秦少熙,更没有梦到两个孩子。反倒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觉得自己身处半空中,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整个晚上,昭华睡得浑浑噩噩的,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没睡着。一直等到天亮了。她才勉强来了困劲儿,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这次倒是睡得很深沉,迷迷糊糊的,一直睡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了。 “昭华……” 不知道过了多久,昭华听到耳畔有人互换,这才渐渐醒来。只是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她缓缓睁开眼,猛地发现床边坐着一个男人,视线渐渐清晰,才看清楚对面的人是秦少熙。 昭华不由吓了一跳。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看,当然还是秦少熙了。 秦少熙坐在床边对她笑道,“你醒了?这都快中午了,没想到你这么能睡,这些天真是把你累坏了吧。我担心你睡太多了会头疼,再说也该饿了,所以把你叫起来了。等下吃了饭,消消食儿,再睡个午觉也不迟。” 昭华听他说了这么多,神智渐渐清晰。 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对面又为什么会坐着秦少熙,这一夜疲惫,竟然睡得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 “怎么?还没有醒过来?”秦少熙微笑问道。 昭华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下,方才开口道:“是啊,昨天晚上可能没太睡好。早上天亮了又倒头睡,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死了。”她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日头,不由说道:“太阳都升起来了。难怪啊,我肚子里面有点饿了。” 她和秦少熙其实没有什么话说,也只能说吃东西了。 秦少熙忙道:“东西早就预备好了,只不过早餐都凉了,我让他们重新去给你热一热,在端过来,稍微等会儿就好。” 昭华点点头,“好,不着急。”她起身穿了外套,虽然现在穿得不算单薄,可是和秦少熙分开这么久,又知道他已经和叶娉婷睡过,自然会感觉很别扭。因此飞快的把衣服穿好了,随便的挽了头发,然后洗漱完毕。 昭华刚在坐在桌子旁,早饭也端来了。 秦少熙笑道:“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我在这看着你吃。” 昭华其实不想让他在身边,更不想让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吃饭。可是又不好开口把秦少熙撵走,毕竟这里是秦少的地盘,而且还关系到九皇子那边的事。因而也就默不作声,低头小口喝粥,吃了一些点心。 秦少熙还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开心的说道:“昭华,我们隔了那么久都没有在一起,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正好。哪怕就这样看着你吃饭,哪怕你不说话,我都觉得心里安定了。” 昭华的心头涌起一句话,叫做覆水难收。 她和秦少熙走到今天这一步,各自经历了那么多,错过了那么多,怎么还可能回到从前一样呢?可是这话,她断断不能对秦少熙说,反而道:“是啊,不容易呢。” 秦少熙又说道:“炼哥儿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这边会亲自盯着的,一定会让九皇子交出解药来,孩子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昭华抬头问道:“如果朝廷真的答应割让三个州给你,到时候炼哥儿也平安回来了,你真的会把九皇子放走吗?” 秦少熙听了冷笑,“我当然是不想放他走,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你也知道九皇子,他自己就是神医,我要是在他的饭食里做手脚,肯定会被他发现的。而当着朝廷的人,直接杀了他又不可能,自然只能先让他走了。” 昭华心里一松,面上却紧张道:“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秦少熙道:“只得先将他放走,到时候再找人在半路伏击。如果能杀得了他最好,如果不成功,就算他命大吧。” 昭华心里吃了一惊,但是面上稳住情绪。 秦少熙又道:“其实就算九皇子活着,他这次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又要朝廷割让了三个州,能落着什么好?你想想,就算皇帝心疼他,不追究,其他皇子也不会答应啊。” 昭华的目光微微轻动。 他想,原来秦少熙让九皇子割让三个周,不仅是为了占地盘儿,更是为了让九皇子将来后患无穷,真是好算计。 可是这个事儿她即便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 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九皇子提个醒儿才行。 但是昭华继而又想到,依照九皇子的聪明,难道他就想不通这个领头的关窍?想来,根本就用不着她来提醒。 秦少熙见她一直走神,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吗?还是说,你一定要把九皇子杀了,才甘心。” 昭华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因为觉得自己情绪不够稳定,不想自己的心情被看出来,当即转移话题,问道:“叶娉婷那边怎么样了?她正怀着孕,你现在溜出来,那她肯定很不高兴吧?” 秦少熙脸色有点尴尬,“没事儿了,我跟她说我最近有点事儿,中午再回去陪她吃饭。”说到这里不理,更尴尬了。 昭华却是巴不得他赶紧走,当即说道:“我也吃好了。反正现在你也知道我好好的,为免节外生枝,你还是回去陪叶娉婷吧。” 秦少熙心里有些难受,愧疚道:“昭华,你是不是在怨我?” 昭华摇摇头,“不知道,你别问这些了。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我现在心里记挂着孩子,也没有心情说其他的。而且叶娉婷还在这儿,我想着她,对你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如果我不小心说出难听的,岂不是伤了彼此的情分,那又是何必呢?所以你先回去,该干嘛就干嘛,我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放心的走吧。” 她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秦少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没办法,他的确不能在这呆太久,否则叶娉婷那边又不消停。如果他回去晚了,让叶娉婷怀疑他的去向,就难免会查到昭华这儿,那可就麻烦大了。 因此即便再不愿,最后还是不得已的走了。 就这样,秦少熙每天找出时间过来看看昭华,昭华强打着耐性与他说几句。但是秦少熙又不能出来太久,待一会儿,就不得不返叶娉婷住的客栈,还得加倍的对叶娉婷甜言蜜语,哄着她开心。 叶娉婷自然是对此很满意的,觉得幸亏自己来了,找到了秦少熙,不然哪得如此甜蜜恩爱的时光啊?但是秦少熙真是烦不胜烦。 只等朝廷那边送来消息,得了三个州,再保证炼哥儿平安归来,事情交接完,就能腾出空来处理叶娉婷的事儿了。 话说,秦少熙让人把消息送到京城以后,不知道朝廷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争执和辩论,皇贵妃又是怎样在皇帝面前苦苦求情,但是最终的结果,是朝廷同意割让三个州换回九皇子。并且九皇子给漠北去了一封书信,将远在漠北的炼哥儿给带来了。 而此时,距离当初昭华被秦少熙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以来,秦少熙总是两头跑来跑去的,两头都是疲于应付,其实辛苦得不得了。眼下交接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疲惫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哪知道,就在此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就在朝廷的人即将到来之际,沧州王闻讯赶来,说道:“听说,朝廷打算割让三个州给你,我想着这么要紧的事儿,得有人招呼,所以过来帮忙看看。另外,娉婷拍出来这么长的时间,她娘很是担心,正好顺路看看她的情况。 ” 如此一来,秦少熙便不好总往昭华这边跑,他怕万一沧州王发现了昭华,事情肯定要大乱套的。只有等沧州王去和叶娉婷说话的时候,才找机会悄悄过来,说道:“现在沧州王来了,我这几天都先不过来找你了,免得惹上麻烦。” 昭华却道:“你最近不见我当然可以。但是等到朝廷和这边交接的时候,我想亲自去,亲自看到炼哥儿平安无事。” 秦少熙摇头道:“不行,沧州王看着呢。” 但是昭华却苦苦哀求,“王爷,我实在是太想念炼哥儿了,一定要见到他。你别急,我又一张人皮面具,还可以改变声音,没有人会认识我的。到时候,我就打扮成一个姿色平凡的小丫头,在旁边端茶倒水,好吗?” 秦少熙根本不知道昭华的心思。 只当她是因为孩子而着急,虽然不愿意,可是昭华难得有什么事要求他,又觉得昭华的人皮面具应该妥当,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道:“好,到时候我叫人安排接你。” 昭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多谢王爷体谅。” 第二百二十章 计谋 这是最近的日子里,秦少熙第一次看到昭华露出笑容,不由心都融化了。他甚至试着轻轻握住了昭华的肩膀,她也没抗拒,心里顿时更加甜蜜,“只要我能替你办到的,都答应你,你开心就好了。” 昭华自然笑得更甜,柔顺道:“嗯,你多费心了。” 于是乎,秦少熙便开始做安排。 先是欢欢喜喜的去见了沧州网,说道:“”说起来,朝廷准备割让三个州是件大事儿。正好岳父大人你来啦,多个人谈判也多一份力量。哦,对了,只怕朝廷还要开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条件,咱们两个人也好商量下。 沧州王当然知道他只是客气的话,若是秦少熙真的有心商量,早就派人送消息来了,何至于一直闷声不吭?只不过眼下两人都是不点破,只能客套笑道:“”是啊,所以我就说,过来帮你看着点儿。 秦少熙笑道:“多谢岳父大人了。” 沧州王又道:“”我也想过了。你总是留在沧州也不合适,等你回到扬州去,再加上朝廷打算割让三个州给你,你往后也就有了立足之地。今天这次谈判下来,你去了扬州安顿,往后就可以长久的图谋了。 这件事,沧州王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秦少熙可不是当年落魄的时候,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战斗力,有了军队,有了亲信,还有朝廷割让的这三个州,称得上是一方枭雄了。所以,再像当年那样把秦少熙当做傀儡,恐怕是不能了。 再说了,沧州王毕竟是异姓人。 他要是扯着大旗做皇帝,那就是谋反,名不正言不顺。 而秦少熙和皇室同出一脉,同是一支,所以做皇帝也算是说得过去。所以,既然最后还是要拥戴秦少熙的,那就不如早点把君臣的名分定了。 只要女儿能做皇后,能生下皇子,让叶家出个下一代的小皇帝就行了。 于是,两人有说有笑的都很客气。 沧州王还说起叶娉婷,故意叹气道:“这孩子淘气,听说你在这儿非要追过来。我们原想把她追回去,可是想着她大着肚子来回跑不合适,便想着不如在你这呆着。原本说是,等到她生产了以后,再接回去的,没想到又出了朝廷割让三个州这样的好事儿,怕是暂时没空回去了。 秦少熙道:“在这儿也不错,有人仔仔细细的照顾着娉婷呢。” 沧州王假意责备女儿,“这丫头,可真是会添乱。” 秦少熙笑道:“其实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幸亏有娉婷陪在我身边,也是不错。平时两个人说说笑笑,反倒不无聊了。” 沧州王说道:“我想过了,等你回了扬州去的时候,娉婷自然是也要跟着一起去的。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父母,怕是有些想不通。既然我来了,眼下又没事儿,等下我去看看她有什么想法,跟她事先说好,免得她到时候再发脾气,影响了你们小夫妻的和睦。” 秦少熙当即笑道:“那好啊,这件事就辛苦岳父大人了。” 沧州王说道:“方才原本说进去看望娉婷,结果她在睡觉。我想着,孕妇该睡觉就得睡觉,她不睡,肚子里的孩子还要睡呢。所以,就没有进去打扰她。这会儿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娉婷吧。” 秦少熙笑道:“我们两个天天腻歪在一起,从早到晚的,只怕她看望都看烦了。岳父大人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先进去单独和娉婷说点体己话,我等会儿再去。正好朝廷那边的事情还要再斟酌,我想去书房一趟,找几个幕僚商议。” 这也算是体贴娘家人的做法。 沧州王笑着点点头,“好,那你先忙。”他的确像单独见见女儿,叶夫人也有好几句话要让他转达,因此便辞别了秦少熙,自己去了后院见女儿。 秦少熙心中灵机一动。 或许,现在正是处理液叶娉婷事情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一面送走了沧州王,一面找来了心腹,飞快的吩咐了几句,“等下这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交待了一番,“赶紧去办!” “是,王爷放心。” 秦少熙微微一笑,转身大步流星去了书房,很快就没踪影了。 另一头,沧州王已经见到了女儿。 叶娉婷高兴道:“爹,你怎么来了?”又微微不安,眼神闪烁的往后退了退,“你该不会是转么过来骂我的吧?还是娘让你来骂我了。” “不是。”沧州王微微皱眉。 他发觉,自己这个女儿真是幼稚的可以。这种时候,居然还问如此幼稚的问题,仿佛根本不知道朝廷的事儿,忍不住问道:“朝廷要割让三个州的事儿,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叶娉婷闻言一愣。 沧州王皱眉,“秦少熙什么事都瞒着你?” “不是啊。”叶娉婷摇摇头,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这事儿就连丫头们都知道了,王爷为什么要瞒着我?只是……,这都是你们男人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这个……”沧州王气得差点想破口大骂,好歹把后半截咽了回去,“傻丫头啊。朝廷割让了三个州给秦少熙,秦少熙就更要回扬州去,并且能够立足了。” “他要回扬州去?那我怎么办?”叶娉婷惊讶不已,继而跺脚,“不行,我不让王爷去扬州,绝对不可以!他走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算什么啊。” 沧州王差点气得晕过去,当即怒道:“你这个蠢货!秦少熙去扬州了,还能由得你愿意不愿意?他去扬州,你作为他的王妃能不一起去?” “我也要去?”叶娉婷愣住了。 “不然呢?”沧州王怒不可遏,斥道:“你要是愿意在沧州一辈子守活寡,那就留着,有胆子就别去。至于秦少熙回扬州的事儿,已经定下,由不得你来跺脚撒泼的。” “我……”叶娉婷委委屈屈的,小声道:“我舍不得爹和娘啊。” “谁家姑娘不出嫁?谁家姑娘一辈子住在娘家?”沧州王毫不客气的训斥女儿,免得将来女儿还哭哭啼啼的,再惹秦少熙不高兴,“告诉你,将来离开了沧州以后,在扬州可就是只有你自己了。再这么不懂事儿,回头吃了亏,叫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叶娉婷听了更加委屈,扁嘴道:“爹,你就不会给我撑腰啊。” “呵呵。”沧州王一声冷笑,“我给你撑什么腰?我跟秦少熙打一仗?撕破脸?你用点脑子想一想,好不好?今后多顺着秦少熙,温柔贤惠,哄他欢心,多生养几个孩子,以后才有你的出路。” 叶娉婷委屈的不行,哽咽起来。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沧州王实在是生气,丢下一句,就拂袖转身出去了。 叶娉婷气得大哭了一场。 偏偏这天晚上,秦少熙说是有事又没有回来,她不免更加郁闷添堵,倒是不哭了,而是在屋里砸了好几个花瓶,弄得一地狼藉。 大丫头劝道:“王妃,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还是少生气吧。” 叶娉婷怒道:“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大丫头没办法了,劝道:“不如去花园子里逛逛,散散心,如何?这满屋子的碎瓷片,要是踩着了也不好啊。” 叶娉婷原本不想去,可是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的确很是碍事。总不好叫她坐在屋子里,再让丫头扫地弄得满屋子的灰,她可受不了。 因此一拂袖,就赌气出去了。 大丫头赶紧追了上去。 叶娉婷气冲冲的来到花园,找了一个石凳子要坐下。大丫头赶忙拿了一个垫子铺上,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石凳子上凉,有寒气。” 叶娉婷却斥道:“不用你这么蝎蝎螫螫的,我没事儿!” 大丫头知道她在怒头上,便不说话了。 叶娉婷出来以后,其实心情也没有好多少。这里不比在叶家,还有母亲和兄弟姐妹们可以说话,孤零零的一个人,连找人吐槽都找不到。 至于丫头们,在她眼里那根本就不算是人。 叶娉婷想到以后去了扬州,到时候也是这么举目无亲,真是悲从中来。再者,扬州和沧州相距并不近,一来一去十几天了。即便她想回娘家,也太远了,而且只怕秦少熙未必愿意,真是越想越伤心。 她正在难过之际,忽地听到花蓠后头传来脚步声。 “你知道吗?”一个丫头说道:“听说啊,王爷最近老往城北的一处宅子跑,这事儿多奇怪啊。说不定啊,是偷偷养了别的女人,瞒着王妃呢。” 另一个丫头惊讶无比,“不能吧?那这样,要是王妃知道了,岂不生气?” 前头那个丫头冷哼道:“怎么不能?男人都是馋嘴的猫。王妃现在怀着孕,不能伺候王爷,王爷哪里忍得住?依我看多半是又是金屋藏娇了。” 另一个丫头道:“嘘!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事儿都别再说了。当心王妃知道了,要生气发火的,你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了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贤惠 其实两个丫头是奉了秦少熙的命令,故意跑来说的,故意让叶娉婷听见,然后说完就跑了。 叶娉婷在花蓠后面听了这一耳朵的话,气得肝疼。 她原本是要破口大骂的,结果却因为气结,一时间喘不过气儿来,“她、她们……”指着大丫头直瞪眼,“快抓住!抓住,问个清楚。” 可是因为叶娉婷生气,只有大丫头跟着,哪里走得开?当即道:“王妃,这人肯定是已经走远了,追不上了。再说,你身边没人怎么行?我瞧着王妃的气色不好,咱们先回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瞧个屁!”叶娉婷根本没觉得身体怎样,只觉得被气得肝疼,当即火冒三丈骂道:“你们这些蠢货!王爷在外头有别的女人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死人呐!” 大丫头心里委屈啊。 心想,王爷在外头有了人,连王妃都瞒了,做下人们怎么会知道?只是这话,断断不能再这个时候说出来,只能道:“王妃,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头像个法子收拾便是了。眼下王妃怀着身孕,可别气坏了身子,这才是最最要紧的啊。” 叶娉婷冷哼道:“我知道,我的身子我心里清楚!”一边又忍不住骂,“你们这些蠢货,这么大个事儿都不知道,真是蠢死了。我就说嘛,王爷怎么突然来这边,又不带上我,原来在这边唱的女人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去打听打听,王爷最近都去哪儿?她们说的那个小院又在哪,一定要把那个狐狸精给抓住。” “是是是。”大丫头赶忙应道。 “对了,我爹来了。”叶娉婷眼中寒光一闪,计上心来,“走,这就去找我爹,正好帮我处理了这件事,绝不能让那个狐狸精活在这个世上!” “好好。”大丫头巴不得把包袱甩给沧州王,当即道:“咱们先回去。王妃你歇着,我立马就去把王爷找来,好好商量这件事情。” 叶娉婷怒气冲冲的回去了。 大丫头赶紧去找了沧州王,没说具体,只说有急事,然后等他们父女俩见了面,便领着其他下人退出去了。 沧州王进门问道:“出什么事了?才见了面,你又这么心急火燎的找我。” 叶娉婷气得眼睛都红了,委屈道:“”爹,女儿这次受大委屈了。 沧州王忙道:“怎么了?秦少熙对你不好?” “他……”叶娉婷咬了咬牙,恨恨道:“他在我面前,对我倒是甜言蜜语没什么不好,看着十分体贴。可是我方才听两个丫头议论,说是秦少熙在城北的小院里面金屋藏娇,养了别的女人!爹爹你来了正好,赶紧帮我把那个小狐狸精给弄死。” “秦少熙在外面有了女人?”沧州王自然也是吃惊的,不过他是男人,自然会站在男人这个角度来想事情。女儿怀孕,不能伺候秦少熙,秦少熙这个年纪正是嘴馋的时候,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在外面有一个把女人服侍,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当然了,女儿不高兴,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沧州王想了想,道:“”娉婷啊,你怀孕了不能伺候秦少熙,又不肯在屋子里收人,你总不能叫他一直做和尚吧?你说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难道秦少熙堂堂一个王爷,还能一辈子守着你一个人?早晚都是要给他纳妾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睁只眼闭只眼,做个贤惠人讨个好儿。 “爹,你在说什么啊?”叶娉婷瞪大了眼睛,恼火道:“你不帮着我这个女儿,反倒向着秦少熙说话?凭什么我怀孕大着肚子,我难受着,他反倒要去找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凭什么,凭什么啊?!” “就凭他是王爷,是你爹一门心思扶植的未来皇帝!”沧州王怒道。 “…………”叶娉婷见父亲真的发了火,顿时不敢吭声儿。 “娉婷啊,现在情势不必以前了。”沧州王强行按捺下去心中的怒气,放缓声调劝道:“秦少熙已经不是当初落魄的时候,求着我们家了。他打赢了朝廷大军,活捉了九皇子,如今朝廷要割让三个州给他,怎么也算是一方枭雄了。更不用说,将来……,你还是赶紧把这娇小姐的脾气改了吧。不然的话,将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叶娉婷委委屈屈道:“秦少熙要是欺负我,爹娘难道不给我做主吗?” “你傻啊。”沧州王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直接在女儿脑袋上敲几下,“秦少熙马上就要回扬州去了,你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管你?再说了,即便是和父母在同一个地方,那也是各家一个宅院。你有听说,嫁出去的女儿,爹娘天天在旁边盯着的吗?再说秦少熙的身份,我们家还能把他打一顿啊?自己用脑子想一想!” 叶娉婷顿时愣住了。 她想到了以后,是啊,她肯定不能和秦少熙分开,那就必须一起去扬州了。到时候,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父母那里还管的了?再说了,秦少熙的身份越来越高,父母还真的不可能因为他找个女人,就对他怎么样的。 但是心里的那份委屈啊。 叶娉婷忍不住哽咽道:“可是他……,以前为了我,连以前的燕王妃都不要了啊。现在他的势力水涨船高,就这么……,这么翻脸不认人。” “胡说八道!”沧州王忍不住又是动气,呵斥道:“什么叫翻脸不认人?这叫情势比人强!你还指望秦少熙一辈子窝窝囊囊的的,没有作为,天天围在后院里讨里欢心啊?要是那样,你赶紧跟他和离了,另外找一个没用的男人吧。” “和离?不,我不!”叶娉婷当即拒绝道。 沧州王当然也只是在说气话。 叶娉婷和秦少熙是不可能和离的,别说秦少熙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就是再多养几个,叶娉婷也依旧得做燕王妃。如果秦少熙有朝一日做了皇帝,三宫六院,那女人还数的清吗?这个本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权力! 沧州王继续道:“不管秦少熙身边有多少女人,你都是王妃,你是正室,别的丫头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呜呜,还要有更多的女人?”叶娉婷忍不住哭起来了,撒泼道:“我不管,不管……,就算以后他要做皇帝,要有后宫,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但是即便养女人,也得先跟我这个正室大哥招呼吧?他这么偷偷摸摸的,我就是忍不了。” 她央求父亲,“爹,你去杀了的那个狐狸精!” 沧州王犹豫了一下,说道:“好,这次看在你怀孕的份上,爹帮你处理了。但是以后,如果秦少熙再有别的女人,你就应该有心里准备,别再这么哭闹不休了。说到底,还不如你自己放几个绝色丫头在屋子里,正好堵了他的嘴,再把丫头的卖身契捏着,翻不出天去!” “爹!”叶娉婷气得肝疼,哭道:“今天能不能别说这些了?就不能顺着我一次吗?我都这么伤心难过了,我……,呜呜呜,真是气死我了。” “好了,别哭了。”沧州王打断她,说道:“你怀孕,总是哭泣对身体不好,对胎儿也不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安胎,我去处理那件事情。” 叶娉婷这才止住了哭声,恨恨道:“杀了那个小狐狸精!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沧州王脸色凝重的出去了。 虽然他答应了女儿的要求,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找到地方杀人,那肯定太难看了。因此先叫人跟踪秦少熙,打听到了住处,了解院子里的确住着一个女人,然后再慢慢安排。 只是沧州王不知道的是,秦少熙早有安排。 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女人也的确有一个,但却不是昭华,而是临时抓来的一个替代品。秦少熙对沧州王的举动了如指掌,这么做,不过是步步为营,要给叶家父女挖一个大坑,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昭华,此刻化妆成了一个清俊的小厮,跟在他的身边。 秦少熙淡淡道:“你哪儿都不用去。现在沧州王和叶娉婷有了别人怀疑,所以,我身边对你来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昭华没有说话。 秦少熙居然真的要对叶娉婷下手,这是不是说明了,秦少熙对她还是一片真心?昭华心里不由苦笑,她宁愿秦少熙对她没有心,不然更是难为了。 可是如果秦少熙对她无情,她只怕又不能活。 “昭华,你还是在担心吗?”秦少熙问道。 “没有。”昭华微微苦笑,“就是觉得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乱糟糟的。千头万绪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什么事儿。只要回头早点和朝廷交接,早点安定,炼哥儿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会的,一定会的。”秦少熙动情的看着她,柔声道:“昭华,你为了我,实在是吃了太多苦头了,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惊喜 昭华微微一笑。 其实心里尴尬的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她盼着眼下的局面快点结束,问道:“朝廷谈判的日子定了吗?”只要谈判结束,九皇子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也就放心了。 秦少熙回道:“双方还要准备一下,后天开始。” 昭华又道:“炼哥儿的事。别说我不放心你,回头孩子交接到我手里,先让我照顾,等你把叶娉婷那边的事处理好了,我才能把孩子交给你。” 秦少熙听了这话不由微微奇怪,“说什么交给我,孩子不是咱们两个人的吗?”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昭华是想把孩子留给他,自己悄悄离开。 而昭华当然也不能明说这件事情,只是坚持道:“反正不管如何,一定要把叶娉婷那边的事情处理了才行。原本我还不放心,想着如果我和炼哥儿都留在沧州,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但现在看来,朝廷割让了三个州给你,你又马上准备回扬州了,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跟着一起走。” 她突然问道,“你回扬州了,叶娉婷也会去吗?” 秦少熙淡淡道,“我是不想让她去,不过到时候情况未必一切顺利。但是即便她去了,没有沧州王给她撑腰,她在扬州是翻不出天的,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昭华却是另外有想法。 她觉得,既然她已经不能跟秦少熙在一起过日子了,又何必住在一起?再说了,秦少熙肯定离不开沧州王的支持,他和叶娉婷的姻亲不能断。所以说,秦少熙就算能让叶娉婷不生孩子,却不能弄死叶娉婷。 叶娉婷还会继续做燕王妃。 那她和炼哥儿要如何自处?住在一起,那不早晚是个死啊。 估摸着,到时候秦少熙会另外安排一处外宅吧。 昭华叹气道:“王爷,你现在还离不开沧州王的支持吧?也就是说叶娉婷还不能死,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留着他一条性命。而让她一直留在沧州,这也不太现实。如果你把她带到扬州,我和炼哥儿自然是不能住在王府的,你是打算安排一个外宅吗?” 秦少熙脸色微微尴尬,“昭华,你和孩子暂时委屈一下。到时候我就跟叶娉婷说,你是我在外头找的人,孩子是在外头生的。她虽然吃醋发脾气,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保证?怎么保证? 昭华苦笑,“其实我对炼哥没什么要求,真的。现在已经这样尴尬了,难道还能指望他将来做什么吗?只要活着,平安健康长大就行。我觉得,你安排一个外宅,叶家的人也未必容得下的。不如到时候,就让我和炼哥儿隐姓埋名吧。” “昭华……” “你听我说。”昭华尽量安抚秦少熙,说道:“我想,叶娉婷也不会一辈子陪着你。只要你不需要沧州王支持了,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和孩子不过是委屈几年罢了。又何必,非要弄得叶家的人知道,对我们追杀不休呢。” “这个,我回头再细细考虑。”秦少熙凝重道。 “好。”昭华轻叹,这样还真不如留在九皇子身边呢。 至少九皇子容得下炼哥儿,不会伤害他。而秦少熙有叶娉婷和叶家,危险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简直防不慎防。要不是了营救九皇子,才撒谎说炼哥儿中了毒,肯定是不会把炼哥儿给搅和进来的,回头这又是一个麻烦。 但是现在看来,秦少熙对他们母子应该是有感情的,炼哥儿留下,总比九皇子安全。至于后面,她和炼哥儿要怎么逃脱,还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许,九皇子足智多谋会来营救他们的。 可是,九皇子愿意救她,却未必真心愿意救炼哥儿,更不用说还是和秦少熙抢了。因此千头万绪都是孩子不好安排,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叫人为难。 而此刻,沧州王的人动作利索,找到了秦少熙和昭华之前住的那个院子。他们先让人打听了,说是里面的确有一个女人。当然不能直接冲进去杀人,于是买通了下人,打算准备找人给住在屋里的女人下包毒药。 谁知道,被收买的下人却道:“那姑娘已经不住在这儿了。” “去哪儿了?” “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真不知道。” 沧州王听了下属的回报,不由吃惊道:“怎么这么巧,我们刚找到地方人就走了,是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秦少熙发现了?”继而摇摇头,“应该不是,毕竟是一早就转移了。哦,他是见我来了,觉得不安全,就提早把人给转移走了吧。” 这么说,那个女人还让秦少熙挺在意的。 下属问道:“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再继续找吗?” 沧州王深思熟虑以后,摇头道:“不行,不能再找了,再找秦少熙一定会跟我翻脸的。就算之前他不知道,但是看他这么防着我,此刻应该也知道我们去查过人了。眼下正是朝廷和秦少熙谈判的关键时候,闹大了,秦少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下属道:“那小姐那边要怎么办呢?” 沧州王不以为意,淡淡道:“娉婷一个闺阁女子,又怀孕,怎么会知道外头的事情?等我回去就跟她说,外头的女人已经处置掉了。” 于是第二天,叶娉婷得到了一个假惊喜。 她自然是高兴非常,在父亲面前撒娇道:“还是爹爹最疼我。知道我看不惯外头的狐狸精,就这么快帮我处置掉了。”又有些担心,“爹,王爷那边知道该不会发脾气吧?你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别让王爷抓住把柄了。” 沧州王心里发虚,“没有,你放心吧。” 叶娉婷忙道:“爹这么说,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是外头的狐狸精死了,王爷这几天肯定心情不会好,我让他发发脾气,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沧州王干笑一声,“你懂事就好。”实在不想再说这事儿,于是借口道:“明天就要谈判,朝廷那边还有要紧事要忙,我先走了。” 叶娉婷娇声道:“爹慢走,注意身体啊。” 到了晚上,秦少熙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叶娉婷以为他才死了小妾,会露出什么悲痛之色,却不料丈夫一脸红光满面的。看在眼里反倒不解了,试探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秦少熙笑道:“当然高兴了。明天就要和朝廷谈判,割让三个州,而且朝廷那边还会把小世子送来,这不是喜上加喜吗?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小世子?”叶娉婷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小孽种居然没有死! 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死啊! 秦少熙却是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是啊。小世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转身看着叶娉婷,一脸兴奋样子,“娉婷,我们又多了一个孩子了。” 叶娉婷差点气得吐血。 什么叫又多了一个孩子?她才不要。 但是她再任性,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脾气,只能装贤惠,因此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这可真是突然啊。好端端的,小世子居然会被朝廷的人送来。” “是啊。”秦少熙假装没看出她的厌恶,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当初在以前王妃身边服侍的丫头,等小世子来了,正好帮着照看。” “丫头?”叶娉婷更是吃惊了。 “嗯。”秦少熙点点头,“之前安排在一处宅子里。因为炼哥儿即将到来,我觉得之前那处宅子不太好,所以另外买了一处,回头让他们住在一起。”他搓了搓手,一脸不好意思,“之前我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误会,以为我在外面养了女人。” 叶娉婷震惊道:“也就是说,你没有在外面养女人,而是收留了以前王妃身边的丫头?” 秦少熙点头,“是啊,我对你可是坦荡荡的。” 不!不对啊。 叶娉婷心里慌乱无比。 按照秦少熙的说法,他之前一直暗中护着的人,就是前任燕王妃身边的丫头。而现在,已经把人转移到另外一处大宅子了。 叶娉婷忍不住问道:“那丫头……”差点脱口而出,问是不是还活着,还带咽了一下口水,改了委婉的说法,“那丫头这么几年颠沛流离的,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秦少熙笑道:“方才我还和她说了几句话,利索的很。” “你才见了她?”叶娉婷傻了。 “是啊。”秦少熙估计按着剧本唱戏,专门刺激她,“才刚从那丫头那边回来,说好了,明儿炼哥儿一到,就让她来抚养照顾。” 不,不对!叶娉婷在心里尖叫。 爹爹说,外面的狐狸精已经死了啊。 爹爹在骗她! 叶娉婷气得眼前一黑,头一晕,整个人就直挺挺的栽了下去!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想到了父亲刚才的闪烁其词,不由更急心痛,好恨、好恨……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交换 就这样,在秦少熙的巧妙安排下,叶娉婷顺理成章的早产了。 等到沧州王赶来的时候,看见女儿躺在病床上,肚子扁扁的,脸色苍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着急的走上前道:“娉婷,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秦少熙站在旁边不说话。 叶娉婷猛的抓住了沧州王,哽咽道:“爹,你在骗我!你不仅骗了我,还因此害了我的孩子没有了。这世上,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啊?” 沧州王听得莫名其妙,问道,“娉婷,你这都是在说什么呀?爹根本就听不懂。” 叶娉婷伏在枕头上呜五爷咽的,哭个不停。 秦少熙开口道:“也是事情凑巧了。之前我找到了以前王妃身边的丫头,并把她安排在了一座宅子里,我就想着回头等小世子来了,正好让那丫头照顾。” “小世子?”沧州王疑惑道:“王爷,你找到小世子了?” 秦少熙回道:“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因为娉婷这边怀着孕,所以我怕她着急,小世子的事就打算晚点说。是这样的,朝廷不仅割让三个州,还同意把小世子交还给我。正好我找到了以前王妃的丫头,我就想着小世子来了,正好让那丫头服侍。没想到,还没等我安排好,就……” 沧州王倒是听明白了,“你是说,朝廷这次不仅割让了三个州给你,还会把小世子一起带过来?交还给你。” 秦少熙点点头,“正是这样。至于那个丫头的事,我想着娉婷怀着身孕,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就想等她生完孩子再说的,没想到反而闹出误会了。” 叶娉婷在床上哭道:“爹,你骗我!那个丫头根本就没有死,你就说已经把她除掉了。难怪你当着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 沧州王还是不明白,“那和你小产又有什么关系?” 叶娉婷叫道:“怎么没有关系?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怎么会生气?怎么会晕倒?怎么会把孩子给摔掉了?呜呜……” 说着,她又大哭起来。 沧州王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阴差阳错的,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秦少熙在旁边歉意道:“说起来,这事怪我。我应该早点跟你们说清楚的,要是没这一次的误会,你们就不会去查那丫头,也不会……,哎,弄成现在这样子。” 沧州王一时沉默无语。 秦少熙又道:“好在娉婷年轻,我也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长久久呢。只要娉婷好好的保养身子,将来再生就是了。” 叶娉婷在床上哭道:“将来再生?那我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原本再过几个月就要见天日了,结果就这么没了,我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沧州王一头冷汗。 这件事,的确是他耽误了女儿。 按照秦少熙的说法,他根本就没有在外面养女人。只是找到了王妃的丫头留着,也是为了将来照顾小世子,偏生他们父女误会了。这也罢了,赶巧他去抓了那个丫头,又没杀掉,蛋刀骗了娉婷,结果……,结果竟然把孩子摔掉了。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沧州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秦少熙一脸善解人意的样子,上前道,“岳父,我看娉婷现在情绪不稳定,正在生气,说的话也不好听。不如岳父到外面休息,等会娉婷冷静下来了,再慢慢跟她说也不迟。” 沧州王这会儿的确是不太好意思面对女儿,因此道了一声,“那你好好照顾娉婷。然后就一脸愧疚的走了。” 叶娉婷扑在床上大哭都怪,“爹,都怪爹。他办事不力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骗我?为什么呀?要不是他,我的孩子又怎么会没有?呜呜呜……” 秦少熙心里冷笑。 这个孩子根本注定不会生下来的,只不过叶娉婷不知道罢了。 但是眼下看着叶娉婷哭得那么惨,不能没有表示,只好假装温柔安抚她道,“你快别哭了,孩子没了,你再哭他也哭不回来。不如好好养着身子将来再生,好吗?你看咱们这年纪,以后再生十个八个都没有问题。” 叶娉婷还是哭个不停。 秦少熙又道:“你若真是伤心,正好炼哥儿来了。那孩子不是奶娃娃,好带,你先带着练练手,也免得你闲着伤心。将来你再生养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就更好了。” 叶娉婷正在伤心的怒火上,一听这话,当即怒道:“谁要带那个小野种?!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糟了!怎么当着秦少熙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可秦少熙正是要等他这句话,当即脸色大变,“野种?你说我的儿子是野种?呵呵,看来你这样子是容不下小世子啊。既然如此,那我带着炼哥儿走就是了,你回沧州去吧。” 叶娉婷没想到,秦少熙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当即又哭又骂,“秦少熙,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孩子要抛下我?” 秦少熙冷冷道,“是你容不下的小世子,我别无选择!” 叶娉婷瞪大了眼睛,怒道:“我的孩子才没有了,你就让我带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你叫我心里怎么想?我现在是最难过的时候。” “那你也不能说小世子是野种!”秦少熙同样很是愤怒,咬牙道:“以前你和我没有感情,容不下他们母子俩也就罢了。现如今,我们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整天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就是一块石头也焐热了。可是你呢?居然说我的儿子是野种?!这还是人话吗?简直太放肆!” 叶娉婷呜呜哭道:“我那只是气话。” 秦少熙却道:“那是你的心里话。”他嫌弃的看了叶娉婷一眼,“我真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个性子,凉薄无情!既然如此,我又怎么敢把世子交到你的手里?” “你真的要丢下我?!”叶娉婷哭道。 “我和世子先走。”秦少熙露出让步的表情,说道:“正好你小产了需要休养,那你就在沧州坐小月子吧至于小世子,我会带到扬州另外找地方安排的。以后你就算去了扬州,也不会见面的。” 叶娉婷怒道:“你当我是个贼呀。” 秦少熙却一句话都不再跟她说,扭头就走。 这一晚上,叶娉婷都伤心不已哭个不停,根本无法入睡。 本来想着等到天亮以后,秦少熙就会过来哄她,结果一大早的却不见秦少熙过来。叶娉婷等了好久,忍不住向丫头去叫,结果丫头回来说道:“今天用朝廷要和王爷谈判,王爷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出回不来。” 叶娉婷虽然知道这是正事儿,可是她正在伤心的时候,哪里能够忍受如此冷落?当即把床头的茶碗给掀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砸的稀碎。 她怒道:“都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可是等下人们都退出去了,她的怒气依然还在,伤心已然还在,忍不住伏在枕头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叶夫人并不在身边,没有人来劝解叶娉婷,她不知道这样小产之后再痛哭,是有多么的伤身体,从此落下了病根儿。 而眼下,别说秦少熙没空管他,就连沧州王也没有空,两人都一起去了谈判的地点。昭华带了人皮面具,化妆成一个姿色普通的小丫头,在屋子里端茶倒水。 很快朝廷的人来了。 几名官员的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昭华抬头看了一眼,便认出来是炼哥儿!她迅速的收回眼神,继续垂首站在一旁,免得被人发现了端倪,但是心情却是再也难以平静。 沧州王也在看着炼哥儿,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自己女儿的孩子小产了,秦少熙以前王妃的孩子却找到了。这个孩子如果养着,那简直比秦少熙找了女人还要麻烦。毕竟这个孩子生在前头,女儿娉婷就算再生,也比这个小,小世子始终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啊。 这是当初,为什么要追杀小世子的原因。 只不过眼下,一句话也不能说错,更不可能上前把小世子给掐死了。 “炼哥儿!”秦少熙激动的迎接上去,看着炼哥儿白白胖胖的,明显养得很好。小孩子的眉眼里面,依稀有一些像他,又有些像昭华,真是可爱极了。 之前没有见到的时候,还觉得可以割舍,此刻一见整个心都柔软起来了。 秦少熙想抱一抱字自己的儿子,但是却笨手笨脚的抱不好。因为怕摔了,只好又放回奶娘的怀里,说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小世子了。” 奶娘紧张的要死,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正说着,就见九皇子施施然的过来了。 他一进门,昭华就迅速的看了一眼。 看起来,九皇子这段日子还算调养的不错。一袭白衣胜雪的长袍,配着他清俊无比的面容,优雅的步伐,淡定的气度,看起来几乎和以前一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计谋 但是昭华没有在看看第二眼。 因为今天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的,都是不容小觑。哪怕她只是露出了一点马脚,都很有可能害了她和九皇子的性命。所以,只要一眼,知道九皇子还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可是那惊鸿一瞥瞒得过别人,又怎么瞒得过九皇子的眼睛?更不用说,那张人皮面具本来就是他制作的,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昭华! 九皇子的心跳都加快了,可是面上却越发的平静,根本无视昭华。 朝廷来的人朝九皇子问道,“殿下,身体可还安好?” 九皇子微笑道,“一切安好。” 秦少熙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现在就开始谈判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条件都是之前说好的,双方看了一下,白纸黑字上面的条款没有异议,就准备开始签字。整个过程十分的安静,两边的人几乎没有说什么话。 等签完了字,秦少熙方才说道:“九皇子殿下,劳烦把小世子的解药交出来。” 九皇子微笑道:“现如今,孩子已经平安的交到你手里了。而朝廷答应割让三个州,当然不能纸上谈兵。所以,等下你带着兵一路跟着我们往北走,把这三个州挨个都驻扎上你的人,这样才算完。可是,我也要为我的安全找考虑。所以给小世子的解药,就等到每个州的交界处再给你吧。反正也不差这几天,我保证,小世子现在是平安无事的。” 秦少熙虽然不愿意,可是也知道,如果现在就叫九皇子交了解药,必定不放心,而自己恐怕也按耐不住要杀了九皇子。因此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双方的人都准备下去煮出发的事情。” 九皇子心里却还记挂着昭华,他想把她带走。 可是心里清楚,当着秦少熙的面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做,除非想鱼死网破了。可如果他现在不带走昭华,将来可就更难带走了。他更害怕的是,昭华回到秦少熙身边以后,又有孩子,一家人团聚了,哪里还记得他呀? 难道,要让昭华一辈子困在秦少熙身边?不,他不能接受。 秦少熙见九皇子一直发呆,不由皱眉,“怎么还不走?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摆什么接风宴不成?赶紧走吧。”他冷笑,“免得你再不走,我怕等会儿忍不住一刀就宰了你!” “王爷真会说笑。”九皇子收回心神,故作爽朗的笑了笑,一派潇洒的走了出去。 “等等。”秦少熙又叫住了他,“你刚才说的那个办法,到一个州的交界处,给一瓶解药,听起来好像没有问题。但……,万一三瓶解药都吃了,还是解不了小世子身体里的毒呢?我到时候又去找谁?” 九皇子微笑道:“即便如此,你也得了三个州,用一个孩子换也值了吧?” 秦少熙怒道:“你放肆!” 九皇子微微一笑,“开个玩笑。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件事举国上下皆知,我又怎么会言而无信?呵呵,这点子信用还是有的,你就放心好了。我答应你,只要小世子服用完三瓶解药,自然就药到病除。” 其实小世子根本什么病都没有,什么毒都没有中。 这一切不过是昭华的谎言罢了。 九皇子却故意要装的特别认真的样子,免得秦少熙怀疑。甚至想过了,回头配制所谓的解药的时候,也要弄得复杂一点儿,叫人看不出虚实。 “走了。”九皇子大笑着负手出去。 至于返回京城的事儿,虽然说是要走,可也不能立马就走,朝廷和秦少熙两边的车马都还要准备,大家商定好吃午饭就开始动身。等九皇子和朝廷的人都走了以后,秦少熙便带着昭华返回了住处。 到了屋里,昭华抱着孩子坐下,秦少熙在旁边看着,一家三口总算团聚在一起。 只不过,物是人非。 秦少熙收敛了脸上的不悦之色,高兴道:“昭华,咱们一家子又聚在一起了。” 昭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好怀里抱着孩子,便疑心关注在孩子身上,看了又看,对这炼哥儿心疼道:“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的,让你受苦了。” 秦少熙微笑道:“以后就好了,在我们身边,这孩子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昭华却抬起头看着他,缓缓说道:“王爷,我想过了,你现在还需要叶家的支持,那么就离不开叶娉婷。所以,我是不能公开露面的,炼哥儿养在叶娉婷身边更不合适,免得以后不必要的麻烦。” 她顿了顿,微笑道:“你不是要回扬州去吗?路过苏州的时候,我想去林家一趟。” “去林家?” “嗯。”昭华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也许能够摆脱秦少熙,说道:“我和炼哥儿现在林家住下,肯定安全又妥帖。你则安心打仗的事儿,也敷衍敷衍叶娉婷。等到你的仗打完了,再也不需要叶娉婷了,到时候把我和炼哥儿接回去,方才更加妥当。” “我不想和你分开!”秦少熙当即拒绝道。 “我只是想要安全而已。”昭华却是坚持,并不退让。 秦少熙的脸色有些痛苦,难过道:“昭华,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聚在一起,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分开?你不就是担心叶家和叶娉婷吗?你放心,就算到了扬州,我也不会让她跟你在一起的。” 昭华轻轻摇头,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无奈,“王爷,叶娉婷有没有跟我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在一起的时候,她会亲自对我下手。而不住在一起,她会派别人下手。你扪心自问,叶娉婷可能容下我和炼哥儿吗?你别忘了,炼哥儿占了嫡长子的名份,单凭这点,叶娉婷就是绝对不可能留下他的。至于我,那就更不用说了。” “我会保护你们的!”秦少熙急道。 “那又如何?”昭华苦笑,“就算你对我们保护的严密,可炼哥儿毕竟是小孩子,他根本就受不得惊吓。别说叶娉婷的人要伤害她,就是找几个人假扮成贼进来闹一场,惊吓到了炼哥儿,都很可能葬送了他的性命啊。”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他是孩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秦少熙犹犹豫豫的,他的确是不敢拿着炼哥儿来冒险,但是却舍不得和昭华分开。 因此说道:“这事儿容我考虑一下。” 昭华也没有逼急他,给他时间慢慢消化,免得适得其反。她低头抱着炼哥儿亲了亲,微笑着逗孩子,“好哥儿,回头就去舅爷爷家住啊。” 冷不丁的,炼哥儿突然喊了一声,“娘……” 昭华不由惊呆了。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炼哥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好宝贝,再喊一声。” 炼哥儿咧着嘴笑,“娘、娘。” 昭华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忍不住落泪。 其实炼哥儿都一岁多了,他这个年纪,会说话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一年,昭华好些时间都没有见到他,心里觉得特别的愧疚。特别是他那一声娘,更是勾起了她无限的惆怅,真是一肚子的心事儿。 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不在身边。 秦少熙在旁边笑道:“我们的炼哥儿真聪明,这么小就会喊娘了。”又都炼哥儿,“叫一声爹来听听。”可惜乳母并没有教他这个,因此只是咧嘴傻笑,反倒又喊了一声,“娘。” 秦少熙笑道,“我可不是你娘,我是你爹。”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丫头禀报,“王爷,沧州王过来了。” 秦少熙对此早有准备,他朝昭华道:“你先到后院去,我已经安排了一个燕王府的丫头过来,让她先抱着炼哥儿,给沧州王瞧瞧,好歹把这个局面先遮掩过去。” 昭华自然是不愿意和沧州王碰面的,因此把炼哥儿放到摇篮里,就悄悄走了。 等到沧州王进来,瞅着一个丫头抱着孩子,便问道:“”这位就是王府的丫头? 秦少熙回道:“是以前在王妃身边服侍的丫头。”语气顿了顿,“哦,是以前的王妃。如今小世子需要人照顾,正好安排在一起了。” 那个丫头以前的确是燕王府的人,但是却并没有服侍过昭华。 当然了,这一切昭华秦少熙都安排好了。 而现在丫头也用不着说话,只是抱着孩子稍微福了福,给沧州王行了个礼。反正她要抱孩子,顾不上别的也是正常,更不用说一个下人,不敢随便说话也是礼数。 沧州王看那丫头相貌平平、老实木讷,一脸谨慎卑微的样子,实在是对女儿构不成任何威胁,也就放心下来了。 回想起之前的事儿,简直想捶胸顿足,好端端的竟然弄得女儿小产了。 秦少熙似乎看出来什么,吩咐丫头,“你先带着小世子到后面去。”然后对沧州王说道:“娉婷的那件事真是可惜,又伤了她的身体,我也是心疼的很。所以,我想了想,不如先让娉婷就在这儿养身体,等她好了,我再派人接她去扬州。” 第二百二十五章 波澜 沧州王的脸色顿时变了,质问道:“燕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底下娉婷?” “岳父大人你误会了。”秦少熙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带上娉婷,是我急着要走,要把那三个州给确认下来才行。而娉婷小产伤了身子,怎么走啊?” 听他这么说,沧州王的脸色稍稍好转一点,但是却道:“那就先让娉婷在这儿坐小月子,等到做完,我就派人护送她到扬州去。” 秦少熙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沧州王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忍不住道:“王爷,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娉婷已经嫁给你了,那你就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可别觉得自己的脚跟儿站稳了,就嫌娉婷是个累赘,回了扬州就把她给忘了。” 秦少熙心里一阵火大,但是面上却笑,“岳父大人说笑了,娉婷年轻貌美,又是你沧州王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嫌弃她是累赘?再说了,我现在算是什么站稳脚跟儿?要是后面没有岳父你的支持,你和朝廷对我两面夹击,我还能好吗?岳父,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做对不起娉婷的事儿。” 沧州王听他这番解释,一颗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去了。 秦少熙笑道:“要是没事儿的话,不如先回去看看娉婷。对于小世子的到来,娉婷似乎有很大的抵触情绪。”说着,语气顿了顿,“这孩子,说实在的以后再做小世子也勉强,我自己都不想为难。所以,你回去告诉娉婷,就说我打算把孩子放到苏州,将来不会让她烦心的。” “苏州?”沧州王一脸茫然,“为什么要放到苏州。” 秦少熙回道:“以前的燕王妃虽然是陆家的女儿,小时候却是在苏州外祖母家长大,和舅舅、舅母都很亲热,所以……,也算是王妃的娘家了吧。我整天带兵打仗跑来跑去,娉婷也不可能喜欢小世子,放在苏州的话,对大家都好。” 沧州王听了点头,“是啊,这样的话,我和娉婷都放心了。” 秦少熙笑道:“那岳父大人去跟娉婷好生说,劝劝她,不要再为小世子的事烦心了。我这边现在是在很忙,腾不出空来安慰她,而且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岳父你去说,效果应该会比我说更好,有劳岳父大人了。” 沧州王忙道:“王爷客气了。” 秦少熙微笑着,亲自把沧州王送出了门。 等他回来,昭华已经把小世子哄得睡下,上前笑道:“王爷现在可真是伶牙俐齿,把沧州王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肯定可激动了。指不定啊,还要急着回去劝叶娉婷想开一点儿,做个贤惠人呢。” 秦少熙冷笑,“没办法,该敷衍的总还是要敷衍。” 另一头,沧州王找到了叶娉婷的住处。 叶娉婷正在屋子里摔东西,又是哭,又是骂,“秦少熙这个大骗子!骗子!让他带着他那个小野种去死!死得远远儿的!” 沧州王在外头听了,脸色一变。 难怪……,秦少熙说女儿娉婷有抵触情绪。这哪里是抵触情绪啊,简直就是叫人听了,恨不得把她给撕碎啊!换做是谁,只怕都难以忍受。 这么看来,秦少熙除了公事要忙意外,也真是暂时不想见到娉婷了。 沧州王上了台阶,进了门。 叶娉婷还在里面哭骂,“秦少熙这个挨千刀的,短命的,早死早超生!我这么伤心,他居然让我对那个小野种好,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去死,都去死吧。” “够了!”沧州王一声断喝,怒道:“你这样子像什么话?哪个男人能喜欢你?你要是真的盼着秦少熙死,也行,我现在就和朝廷联手,把他给弄死算了。” “爹……”叶娉婷愣住了一下,继而哭道:“我心里难受啊。” “你难受什么?”沧州王脸色沉了下去,“小世子既然还活着,又被秦少熙找到了,你就要大大方方的接受。哪怕心里不愿意,面上也要装的愿意,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你这么大哭大闹的,又是破口大骂,你让秦少熙心里怎么想?” 叶娉婷怒道:“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沧州王见女儿冥顽不灵,决定下点猛药,转而道:“是吗?秦少熙那边已经说了,他马上就要跟着朝廷的人走,离开这儿,而你……,则继续留在这儿养身子。” 叶娉婷怔住了,“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沧州王冷笑道:“秦少熙已经受够你了,他自己走,带着小世子走,让你留在这儿养身子,然后滚回沧州去。这下好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用闹心秦少熙,再也不用烦小世子,回沧州老实呆着吧。” “不……”叶娉婷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听了这话,顿时就蔫了。 她只是在发脾气,并不是真心想要和秦少熙分开,分开……,这个念头她根本就没有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 叶娉婷一下子就哭了,“爹,我不要分开。” 沧州王冷笑,“那你先好好反省自己吧!等你反省好了,再让人来找我!”因为怕心软,再让女儿作天作地的,故而一副冷脸狠心走了。 “爹……”叶娉婷一声惨叫,扑在床铺上大哭起来。 蓝天白云之下,另外一处,院子里却是宁静悠闲。 昭华带着小世子一起睡觉,孩子很乖,吃饱了就老老实实的睡了。她却睡不着,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孩子,想到九皇子,心就控制不住的七上八下。 这个时候,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孩子是在哭在闹,还是和炼哥儿一样安静睡觉?九皇子呢?是不是和她一样心思起伏?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来营救她一起离开? 昭华闭上眼睛,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正如她所想,九皇子也是心绪起伏不定,难以平静下来。他背负双手站在窗户边,望着渐渐升上去的太阳,想着等下就要出发,脑子里却全都是昭华的影子。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昭华给营救出来呢? 说起来,这一路北上,昭华应该都在秦少熙身边,其实距离他很近很近。但是,咫尺天涯却不能见面,给不能说上一句话,真是叫人难受。 九皇子思来想去,无数种办法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忽然间,他还真的想到了一个法子。 但是这个办法要实现的话,需要昭华的配合。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跟昭华联系上呢?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他的意思,配合他呢?这是一个难题。 “殿下。”下人来回禀,“队伍准备出发了。” “好。”九皇子收回心思。 时辰一到,朝廷的人和秦少熙的队伍一起出发。 昭华抱着小世子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但是只要一想到离开了叶娉婷和沧州王,心情就顿时好起来了。特别是因为大家都在看着,秦少熙不能跟她在一起,所以她和小世子在一起更加轻松快活,温馨惬意。 她想,等到了苏州,不论如何都先去林家休息一下。 她这半辈子漂泊,只有在苏州的时候才是最安宁的,让她再享受一下吧。这时候,舅舅和舅母又再做什么呢?秦少熙已经让人送了消息过去,舅舅和舅母知道以后,一定会很开心吧。 但是在苏州,还有林涧和妹妹容华也在,倒是不想见呢。 就在微微烦心的时候,车窗忽然掉了一个小纸条进来,折叠得很小,“嗖”的一下,就这么突然掉了进来。昭华吃惊不已,忍不住轻轻掀开帘子去看,结果却发现周围的丫头们安安静静的,都在马车前后,根本看不出是谁做的手脚。 昭华现在没有空去追究这些。 她赶紧打开了纸条,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捂住了胸口,……是九皇子的字迹!不会错,她看过九皇子写了无数次的诗词,一看就能认出来。 他……,想说什么? 昭华赶紧打开纸条看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奈 昭华看着看着,脸色就一点点的变了。 九皇子在上满写的清清楚楚,该怎么做,几时做,只要按照他的安排去执行,应该就能成功的从秦少熙身边脱身。可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真的要对秦少熙下手吗?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不安。 但在昭华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秦少熙早就背叛你了,他放弃了你,另外娶了别的女人。并且叶娉婷和叶家是他不能丢弃的,难道你要留下,在秦少熙身边委曲求全,带着炼哥儿一起受苦吗?你真的愿意?” 昭华轻轻摇头,她做不到,真的真的做不到。 既然要离开秦少熙,那么留着一丝愧疚有什么用?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在心里怨恨着秦少熙,又不愿意再一起,还纠结什么呢?虽然九皇子未必就是幸福的彼岸,但是起码……,起码值得一试。 昭华低头,把睡着的炼哥儿放下,然后把小纸条塞进嘴里,一点点嚼着吃了。 她闭上眼睛,轻轻的靠在车背靠垫上,让身体和心都随着马车起起伏伏,甚至灵魂都在跟着一起颠簸。最后,她一点一点的冷下心肠,做了决定。 放手吧。 她和九皇子去纠缠这辈子的冤孽,秦少熙和他离不开的叶娉婷在一起,各自纠结各自的,对彼此都好。从今以后,她也不再去怨恨秦少熙,他有他的苦衷,让他去过他的人生,彼此再也无牵无挂。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 到了天色快黑的时候,才在一所城镇歇下,直接包了两家最大的客栈。一家给九皇子和朝廷的人,一家给秦少熙等人。虽然相隔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对于九皇子和昭华来说,就是咫尺天涯的距离。 秦少熙并不知道这些,反倒一安排好,就急匆匆的过来见昭华,温柔问道:“赶路半天是不是累了?炼哥儿老实吗?有没有折腾你?快歇着吧。” 一连串的关心之语。 昭华却早已经对他封闭了内心,油盐不进,只是面上敷衍微笑,“还好,倒是你在马背上骑了半天,肯定比我还辛苦。” 秦少熙笑道:“有你关心,就不辛苦。” 昭华微微一笑,没说话。 很快,客栈的人送来了饭菜。 昭华并不是很有胃口,但是也没挑剔,和秦少熙坐在一起随便吃了点儿。秦少熙见她胃口不佳,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你吃的太少了,喝点汤,免得晚上饿得睡不着。” 昭华微笑接了,但是却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秦少熙目光凝视着她,问道:“昭华,我怎么感觉你忧心忡忡的。是还有什么烦心事,或者我做的不好的地方吗?你说出来,别憋在心里闷坏了。” 他的目光温柔似水,好似一泓秋日里的碧波荡漾,叫人心生涟漪。 昭华看在眼里,却无法映在心里,“王爷,其实……,我们之间已经难有结果了吧?你现在这样,是不可能放弃叶家和叶娉婷的。那我,又算是什么呢?你背弃了我,另外娶了别的女人,今后还要继续和叶娉婷在一起。” 她苦笑,“就算你有苦衷,就算时间冲淡了我心中的仇恨,但是……,我可以不恨你,却无法做到对你和以前一样了。” “昭华,你要说什么?”秦少熙紧张道。 “我想,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如果继续留在你的身边,对我就是日日夜夜的折磨和痛苦,哪有何必呢?不如到了苏州,你先把我留在苏州,正好照顾小世子。等到你什么时候不需要叶家,离开了叶娉婷,再说……” “不!”秦少熙断然拒绝,坚定道:“昭华,我可以让炼哥儿留在苏州,是觉得对他更加安全踏实。但是,我再也不能忍受离开你了。” “不能忍受?”昭华冷笑,“凭什么我要忍着恶心和怨恨,继续委曲求全,在你身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而且我呆在你身边,就算再怎么隐瞒,都不可能一点消息不走漏。那我随时随地都有被叶家追杀的危险,我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险地?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秦少熙顿时语塞了。 “王爷。”昭华想说服他,让她留在苏州,那样就不必用九皇子的那个办法了。因此苦口婆心的劝解,“请你为我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爱我,真的在乎我,又岂会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不考虑我的安全?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强行把我留在你的身边,随时都可能置于危险的境地。” “不、不是这样的。”秦少熙本能的想要辩解,摇头道:“我们马上去扬州了。叶娉婷暂时不会来扬州,至少……,你先和我相处一段时间。真的到了没办法,必须让叶娉婷过来扬州的时候,你再去苏州,好吗?” “呵呵。”昭华反倒笑了,“我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叶娉婷的替代品?她现在没有办法服侍你,所以我就来爬你的床,是吗?秦少熙,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陆昭华,就算从前的身份高攀不上你,至少还曾经救过你一命,为了生了一个儿子。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和孩子的母亲?你……,还算是个人吗?” “昭华,你怎么这样说啊。”秦少熙急了,“在这世上,你是我心里最最重要的人,怎么会舍得轻贱你?要是我选,当然宁愿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但是担心叶娉婷对你不利,所以才想着等她到了扬州,你去苏州回避。你放心,只要这边仗打赢了,不靠叶家了,就立马把你和小世子接回来。” 昭华忽然觉得累。 秦少熙就是这么一厢情愿,只凭他高兴,而不是真正的考虑她的感受。对比起来,九皇子对她的尊重都要多得多,看来……,他们俩真的不合适在一起。 昭华叹了口气,“王爷,说实话,你也不见得多喜欢我吧。只不过,你惦记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和我曾经为你生育过一个孩子,所以良心和道德上放不下罢了。再者,叶娉婷也不是温柔如水的女人,你厌恶她,所以对比起来我才是好的。” “昭华!”秦少熙有点不高兴了,“你心里埋怨我,怪我,甚至对我冷淡、迁怒我,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你说,我是因为叶娉婷品质不好,才留下你的,抱歉……,这话我不接受。我秦少熙长这么大,唯一动过感情的女人就是你,没有别人,你不能这么妄自菲薄!” “我想留在苏州。”昭华平静道。 “我不同意!”秦少熙咬牙,恨恨的看着她,“你就算天天在我身边说难听的话,也比我们见不到面要强,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昭华苦涩一笑,“好吧。” 秦少熙反倒吃惊了,“你改变主意了?不留在苏州了?” 昭华嘲讽的笑,“我同意不同意,又区别吗?”她缓缓转过脸,心想算了,既然无法劝说好秦少熙,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只能用九皇子的办法了。 “昭华,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秦少熙还是自说自话,温柔的看着她,“以前是我亏欠了你,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你放心好了。”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昭华轻笑。 她和秦少熙终究不是一路人,终究要各走各的走路。也罢,就此了断了两人的缘分,以后再无牵挂,也是好的。 只是在这之前,得先把炼哥儿给安排好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林家 一路前行,抵达的第一站是苏州。 刚巧,苏州也是朝廷割让给秦少熙的一个州,加上昭华要去舅舅一家,自然首选了。到了苏州,朝廷的人和秦少熙的人都是带着军队的,吓得苏州知府腿都软了。 结果朝廷的人由苏州知府安排,秦少熙一行人则去了林家。 林家万万没有想到,秦少熙居然还会过来,都吓呆了。在林家的人看来,昭华已经死了,秦少熙又另外娶了叶娉婷,两家早就不相干。因为碍着秦少熙手握兵权,不敢怎样,但却没有想到,秦少熙居然还会找上门来。 想做什么?难道连林家的人都不放过?! 林老爷战战兢兢的看着秦少熙,紧张道:“燕王殿下,我们林家……,一向老老实实的,断然没有做过对不起燕王的事情。” “林老爷误会了。”秦少熙不便当面说昭华还活着,只能道:“先进去再说。” 林老爷心里不情愿,但是却不能拒绝,只得领着一行人进门,但奇怪的是,秦少熙是走路进去的,后面却还跟着一辆马车。 等到了林家内院,关上了门,马车上的人才换换下来。 林老爷顿时愣住了,“昭华……” “舅舅。”昭华眼圈儿微红,抱着炼哥儿一起下车,激动道:“是我,我来看舅舅和舅母,顺便还有一件事想托付。” “昭华,你还活着?”林老爷顿时哽咽起来。 “活得好好的。”昭华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把舅母也叫来。”然后转头对秦少熙道:“你先去客房安置,我想和舅舅、舅母单独说会儿话。至于炼哥儿的事,我会看着安排的,你等我消息。” 秦少熙颔首道:“好,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昭华从小就在林家长大,熟门熟路,宛若回了自己的家一样熟悉。因此不是林老爷领路,反而是她领着还没回神的林老爷,一路往里走。 林夫人闻讯赶来,先是吃惊,继而发现昭华真的还活着,激动地不行,“昭华,我的儿,当初听说你不在了,可叫我心碎了一地。没想到,你居然活得好好的。”又看了看炼哥儿,“这是小世子吧?哎呀,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昭华和舅舅、舅母进了内室,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 她没有说和九皇子的那些瓜葛,更没有说云寒,只说当初失踪,是被朝廷的人扣留起来。眼下秦少熙打了胜仗,所以朝廷把她和炼哥儿交还,同时还割让了三个州。眼下一行,就是为了交接事宜。 林夫人听不懂那么多,只连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昭华微笑道:“只是现如今呢,你们也知道,秦少熙为了重新站稳脚跟儿,不得不娶了沧州王的女儿。我现在这身份尴尬的很,也不好公开。而且,叶娉婷不是贤惠之人,肯定是容不下我和炼哥儿的,所以想把炼哥儿留在林家。” “啊?”林老爷吃惊道:“那你以后,不跟秦少熙在一起了?” 这件事,昭华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她只能道:“反正,我带着炼哥儿四处跑肯定不合适,也不安全。正好苏州现在也归秦少熙管辖了,所以呢,把炼哥儿放在林家更加妥当。我知道,舅舅和舅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再照顾小孩子。但是这些都不用担心,秦少熙会派乳母和丫头婆子的,只是借林家一个地儿,让他有一处容身之所。” “看你说的。”林夫人忙道:“你从小就养在我跟前,就跟我的亲生闺女一样,炼哥儿就是我的外甥儿。就算吃林家的,住林家的,难道我还会心疼不成?我只要你好好活着,炼哥儿也平安无事,就放心了。” “多谢舅母,还有舅舅。”昭华脸色恳切,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情分归情分,该算账的还要算账的,这才是亲戚间的相处之道。我小的时候,已经让舅舅和舅母费心了,现在又把炼哥儿送来麻烦,其实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但实在是……” “昭华,我们懂。”林夫人道。 “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昭华微笑道:“一则,谁的孩子谁养。二则,秦少熙肯定也不放心炼哥儿。三则,还要担心叶家的人捣乱。所以,派人的事就这么定了。只是,那些乳母和丫头们,到底是外人,还是有舅舅和舅母照看着,我才放心。” “那是,你就放心吧。”林夫人说着话,顺手把炼哥儿抱了起来,笑着逗他,“乖乖,以后就跟舅奶奶在一起了。” “啊,啊啊……”炼哥儿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咧着嘴,咯咯的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笑着笑着,还流口水了。 昭华看着直笑,嗔道:“这个傻小子。” 林夫人笑道:“傻人有傻福。”说着,又放心不下的看着昭华,“那你呢?打算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秦少熙?委屈也罢了,可是……,你也说了那叶娉婷不是贤惠的人,以后天天折磨你可怎么办?这也太叫人心疼了。” 昭华实在是不想说那些是非,免得舅舅和舅母担心,可是不说,只怕他们又更担心。正在纠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舅母安心,就听见门外一声激动的喊叫,“表姐!你回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林涧。 昭华微微皱眉,不等林涧进来先说道:“舅舅、舅母,涧哥儿有些痴心。不管是秦少熙知道了也好,还是容华知道也罢,都不合适。我先带着炼哥儿到里面去,就说哄炼哥儿睡觉,先不单独和涧哥儿说话了。” 林夫人脸色微微尴尬,点头道:“好,我去送他出去。” 林老爷也道:“这个混账!都成家立业了还不安生。”说着,就要出去训斥儿子,却林夫人给一把拉住了,“你省省吧,你教训儿子什么时候不行?非要闹得昭华难堪,闹得秦少熙那边也知道吗?打住吧。” 林老爷只好脸色铁青的闭了嘴。 林夫人刚刚收拾好情绪,就见林涧推门进来,喊道:“ 表姐!”在屋子里四处看人,打探问道:“表姐人呢?不是说,表姐回来了吗?” “吵什么?”林夫人斥道:“你表姐一路辛苦劳顿,又带着孩子,这会儿已经累得睡下了。你还在这儿大喊大叫的,不怕吵着她吗?走吧,先让你表姐睡一会儿。” “这……”林涧一脸不甘心。 林夫人又安慰他,哄道:“等昭华睡醒了起来,孩子也安顿好了,晚上肯定要一起吃接风宴的,你急什么?听话,先出去罢。” “可是……” “没有可是!”林老爷忍无可忍,怒道:“昭华要睡觉,孩子也要睡觉,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到底懂不懂事?赶紧出去。” 林涧不敢在父亲面前顶嘴,只能应道:“好,这就走。” 好说歹说,总算把林涧给哄走了。 但是等林涧回到自己的屋子,容华却冷冷的看着他,讥讽道:“哎哟!我的姐姐来了,你可是脚底抹油一般,跑得飞快啊。” 林涧听了皱眉,“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姐姐来了,怎么不过去看望?还在这儿说些酸话,像什么样子?!” 容华原本就不属意他,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又被冷落,心里早就积累了无限多的怨气。再加上知道九皇子和秦少熙也来了,可是这两人,都不待见她,那份怨气就更深了。 凭什么,这世上人人都喜欢姐姐,却没有一个人喜欢她。 容华心里是深深的怨恨。 第二百二十八章 接风 天黑时分,林家开始准备接风宴。 一家子团聚的时候,林涧终于见到了心上人昭华,当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痴痴的喊道,“表姐,真的是你啊。” 昭华微笑道:“是啊,好些日子不见你们了。”她并没有跟林涧说太多,转而看向容华,问道:“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容华冷笑道:“好的很呢。吃得好、穿得好,衣食无忧,你说好不好?只可惜,我的丈夫从来都不肯碰我,让我一辈子守活寡,就是这一点不太好了。” 这话一说,整个场面顿时就尴尬了。 林夫人怒道:“容华!大好的日子,你满嘴胡言乱语的做什么?说这些也不觉得害臊。” 容华则是觉得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满不在乎道:“我害什么臊?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林涧对不起我,要害臊也是他害臊,是你们林家害臊!” 林夫人气得脸色通红,一时间噎住,都说出话来了。 昭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冷说道,“容华,我看着舅舅一家的情份上,不愿意让他们难看,所以给你三分面子。我是不想大家闹的不愉快,而不是爬了你,你可不要不识趣!还是消停点儿罢。” 容华气急,“我消停什么?你少吓唬我!” 昭华冷笑道:“当年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你以为,在我心里面还算是妹妹吗?在林家给你一个容身之所,不过是看在你和我一母同胞的情分上,看在同是母亲骨血的面子上罢了。” 容华气得脸色大变,“你……” 昭华却是目光凌厉,直勾勾的看着她,“当年你是怎么勾引燕王?又是怎么勾引九皇子的?还有对我做了些什么,你现在全都忘了吗?你还有脸说你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既然你非要撕破脸,让大家不愉快,那我也就不必替你遮掩了。” 容华怔住了,她没想到姐姐这么犀利,根本就吵不过。 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便开始撒泼哭道:“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要是娘在地下有知的话,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昭华讥讽道:“要是娘子知道,居然生养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闺女,早就气得从棺材板里面蹦出来了。”她转头和舅舅、舅母道:“容华当年是被云柔养大的这,性子养的奇奇怪的,已经是好不了了。所以,舅舅和舅母不必念在她是我娘的骨肉,就对她处处忍让容情。如果她非要在林家闹的不安生,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吧。” 容华听了,当即就跳脚道,“你凭什么把我送到庄子上去?你谁啊?现在我才是林家的媳妇儿!你又是谁,怎么这以为林涧喜欢你,你就这个是林家的儿媳妇了不成?” “放肆!”秦少熙晚了一步进来,刚好听到这些话,当即勃然大怒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带走!让她滚回自己的屋子去,不要在这儿碍眼。” 秦少熙可是毕竟是上过沙场的大将军王,浑身都是杀气。 容华一见他就怕了。 因此她被婆子们拖出去的时候,尽管不甘心,却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咬着唇回到屋里,心里的怨恨却越来越多,简直攀升到了顶峰,“去死!都去死!” 她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去死。 但是她怨天怨地,却从来没有想过在她背叛了姐姐,伤害了表弟,却还被舅舅一家收留,原本就是应该感恩才对。他却只知道处处去和昭华攀比,觉得处处都不如赵华,凭什么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就这样要天差地别? 容华的一颗心完全扭曲了。 她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屋子里,猜测着接风宴上是如何的欢声笑语,越想越是伤心,越想越是怨恨。而且她是临时被叫回房间来的,厨房的人不知道,林夫人也没吩咐,结果连晚饭都没有。 容华就那么孤零零的坐着,饿到天黑。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华能感觉道到夜已经深了,林涧才推门进来。容华看着他,原本想讥讽几句,可是想到秦少熙那杀神一般的模样,又忍住了嘴,“呵呵,总算回来了。” 林涧没理会她难看的脸色,忽然说道:“刚才表姐说了,她和秦少熙现在整天东奔西跑的,孩子带在身边不方便,所以想把小世子养在林家。我跟爹娘商量了,就把小世子养在我们的名下,当作是我们的孩子好了。” 容华一听就炸毛了,“凭什么要把小世子当成我们的孩子?真是莫名其妙。” 林涧皱眉道:“这不过是面上那么一说,孩子又不用你养。自然有乳母、丫头,又不用你亲自照顾,用得着这么激动吗?真是不知所谓。” 容华一声冷笑,讥讽道:“你凭什么替我姐姐养孩子?怎么说,难道小世子是你跟她生的呀?不然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林涧听了这话大怒,拍桌子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容华见他被激怒,反而更加高兴了,笑道:“哎哟,着急了呀?看来小世子的来历,可是不太清白呀。” 她明知道炼哥儿是秦少熙的孩子,却故意这样说,专门引得林涧生气。 看别人不痛快,容华的心里就痛快了。 林涧的确是很生气,但是却不想跟容华吵来吵去的像个妇人一样,那实在是太难看了。因而对容华道:“林家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咱们俩就和离吧。你愿意去哪就去哪,你愿意跟谁就跟谁,再也不要在林家来怄气了。我只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实在不愿意跟你这么吵吵闹闹的,弄得大家都不消停。” “你要我走?”容华顿时害怕了。 她如果离开了林家,能去哪啊?孤身一个女子去外面还不被人活吞了?又是心虚,又是气急,当即怒道:“凭什么我要跟你和离?我又没做错什么。” 林涧却道,“你若是安分老实,就这么呆着也罢了。你若是再这么吵吵闹闹的,那你不和离也没关系,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反正当初,是因为九皇子逼着我,才娶了你的。现在表姐已经在秦少熙身边了,没九皇子什么事儿。我娶不娶你,留不留你都是那样。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惹怒我,否则等着你的就是一纸休书!” 容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要休了我,那你就是要把我逼死,让我到外面去被人生吞活剥啊!你好狠的心。” 林涧却毫不怜香惜玉,说道:“我说了,你若安分守己,林家会给你一碗饭吃。你若是再这么胡搅蛮缠的,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另一个房间,昭华正在对秦少熙进行最后一次劝解,“”你看,我在林家一切都挺好的,舅舅和舅母也喜欢我,不如就让我带着炼哥儿留在林家吧。 秦少熙不悦道:“你怎么又说这事儿了?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离开我,到底为什么啊?没错,林家的人对你是很好。可是你别忘了,林涧还一门痴心的惦记着你,你住在林家我能放心吗?” 这话倒是把昭华问住了。 若说林涧,她也不想见面的。不然平添了许多瓜葛,牵扯来牵出去的,平白让舅舅和舅母都不放心,岂不是自找麻烦? 秦少熙道:“反正你留着林家的事儿,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昭华沉默不语。 秦少熙觉得可能自己的口气太重了,又换了温柔的口气说道:“昭华,我知道你心里生气、怨恨我,当初的确是我不对,不论怎么样都不应该把你丢下的,更不应该娶了叶娉婷。这是我的错,我承认,我答应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的。可是你也别总说离开我的这种话,老是伤我的心了,好吗?你看,现在咱们又重新在一起了,再好好的重新开始,不就行了吗?” 昭华苦笑道,“你说的轻巧。如果没有叶娉婷,也许我们还真的能重新开始,就算不能相亲相爱,至少也能相敬如宾。可是你当着我的面说句实话,以后叶娉婷终归是要回到你身边的,她才是你的王妃,对不对?那你叫我怎么办?我就算能忍着委屈做一个妾,她也不答应啊。我就是要做一个卑贱的外室,叶家一样会忌惮我、估计我,甚至还会追杀我,你叫我怎么留在你身边?秦少熙,你这是置我的安全与不顾!” 秦少熙被这话问得愣住了。 的确,他现在没有办法杀了叶娉婷,没有办法和沧州王彻底翻脸。叶娉婷眼下只是因为小产,暂时留在了沧州附近。但是少则一个月,多则不过两、三个月,叶娉婷总会来扬州找他的。 到时候,昭华要怎么办?他也很为难。 昭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爷,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平心静气的说,我现在没有办法留在你身边过安安静静的日子,你又何必带着我一起折腾呢?还是彼此放手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牵挂 秦少熙怒道:“我说了,不允许你留在林家!” 昭华却是表情淡淡的,平静道:“也许我留在林家不合适,我可以不留在林家。但是我也不想留在你身边,你另外找一个地方安置我吧。等你什么时候把叶娉婷处理掉了,不再需要沧州王了,再来找我吧。如果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别的人喜欢,或者对我没有兴趣了。我也不怪你。” 这话说到最后多少有点伪心,昭华其实心里不想和秦少熙再纠葛了。 有些感情,并不是因为说做了夫妻就必须要一辈子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都是痛苦的话,那又是何必在一起互相折磨呢?不如互相远离了,各自放手,各自去寻求自己的天空吧。 秦少熙沉默了一下,道,“这件事情,你容我考虑一下。总之,林家我是不会让你住的。也许可以另外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但是那也得在叶娉婷来了之后,再商量这件事儿。至少在叶娉婷没有来之前,你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两人过一天是一天。昭华,让我好好的弥补你当年受过的委屈好吗?我只有这一点点要求了。” 两个人正在僵持的阶段,外面忽然来了一个丫头,说道:“王爷,九皇子殿下让人把解药送过来了。” 秦少熙微微皱眉,说道:“拿进来吧。” 昭华的心总是扑通扑通的跳,她看着丫头手里拿着的那个药瓶子,小小的、绿莹莹的,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但在她心里却是一件杀人的凶器。 按照九皇子在纸条上的安排,他会在这个药瓶的塞子上面做手脚。到时候,她只要把药瓶塞子泡到水里,再给秦少熙喝下,那么秦少熙就会顺利中毒。以后年年日日月月,都只能依靠九皇子的解药过日子。 如此一来,自然就可以要挟秦少熙,让她离开了。 可是昭华心里却不确定。 秦少熙并不是一个容易被人要挟的人,也许他真的中了毒,却不一定会答应让她离开,反而会激起他鱼死网破的心。 昭华正在思绪翻腾,就见秦少熙拿着药瓶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道:“九皇子说这药是解药,我却是不能放心。等下叫几个大夫来看看,药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再给炼哥儿服用。” 昭华点点头,“好。”她实在不知道该多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秦少熙让人请来了三个大夫。让大夫们分别拿了三连药丸查看,最后三个大夫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问题。 秦少熙这才把药瓶放到昭华手里,“既然没有问题,那你等下把这药丸化在乳母的乳汁里,或者弄个糖水儿,让炼哥儿喝下去吧。” 昭华紧张的拿着药瓶,手上忍不住要发抖。因为怕被秦少熙看出不妥,努力稳住心神,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炼哥儿本来就没有中毒,不过九皇子这个解药也没有毒,所以吃不吃都是那样,关键是昭华在什么时候给秦少熙下毒,这让她很是犹豫。 从前,她以为是秦少熙要追杀她和炼哥儿,所以对他满是怨恨。可是现在看来,秦少熙应该没有那样做,之前都是叶家和叶娉婷的想法。不然的话,秦少熙早就把她交给叶家的人了。 所以,现在心里的怨恨也就不那么强烈。 但眼下的问题是,就算她愿意跟秦少熙在一起,叶娉婷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她注定是没有办法和秦少熙在一起了。可是,真的要按照九皇子的安排,去那样算计秦少熙吗?秦少熙又会乖乖的就范吗?最后会不会闹的结局不可收拾? 这一夜,昭华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的厨房让丫头送来蛋羹。黄澄澄的,嫩生生的,上头还撒了几粒小油珠和葱花,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昭华问道:“怎么单独送份蛋羹来?不和早饭一起送。” 丫头笑着回道,“这是夫人吩咐的,说是怕小世子饿了,蛋羹好消化,先让小世子垫一下肚子。” 炼哥儿现在一岁多了,的确是需要吃些辅食的。 昭华也没多想,就让丫头把蛋羹放在了桌子上,吩咐人去找乳母,把炼哥儿抱出来吃蛋羹。毕竟是舅母的一番心意,多少吃点儿,方才不是礼数。 结果丫头才刚要走,林涧却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神神秘秘的喊道:“表姐,是我。我看秦少熙一大早出去了,所以特意过来跟你说说话。” 昭华听了这话不由头疼,看见他更是头疼,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林涧真是嫌事儿不够多啊。 她轻轻摇头道,“涧哥儿,现在你已经娶了容华,你却跑过来找我说话,容华知道岂能高兴?虽然我不在乎她到底怎么想,可是她若是闹起来,整个林家都不得安生啊。” 林涧一脸惨白之色,苦涩道:“表姐,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是想安心而已。” 昭华不想等会儿容华过来大吵大闹,当即道,“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回去吧。” “可是我过得不好,你知道吗?”林涧一脸苦涩,“我的心里全都是你,日日夜夜想的人也是你,可是却不得不娶了别人。当初娶容华不是我的本意,而是为了你,被九皇子所迫不得已才娶了容华。偏偏她又性格阴阳怪气的,我和他实在是相处不来,根本就是一对怨偶。” 昭华叹气道:“我知道,因为容华的事你受委屈了。我也说了,你和容华当初是被迫才在一起的。你现在不想和她相处,你可以跟她和离分开,让她自己另外嫁人,这样大家都好。但是不管你和容华怎样,我和你……,都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了。” “可是,你跟秦少熙又有什么结果?”林涧质问道:“他现在的王妃是叶娉婷,他需要沧州王的支持,别说十年八年,至少三五年内,他是离不开沧州王,也离不开叶娉婷的。再说了,叶娉婷岂能容得下你?你只要在秦少熙身边一天,你的危险就会多一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送掉性命!” 昭华的确无法反驳这话。 林涧又道:“反正我和容华都没有缘分,不如我休了她,你嫁给我吧。表姐,我可以替你养着炼哥儿,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 昭华皱眉道,“你不要胡说了。不管我和秦少熙是什么结果,他都不可能同意把我嫁给你。就算他不要我了,也不会把以前的燕王妃再嫁别人,你说这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件事情秦少熙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想都不要再这么胡思乱想了。” 林涧忍不住红了眼圈,难过道:“那我们呢?我们曾经相处过的日子,在你眼里就是过眼云烟了吗?表姐,你真的好狠的心。” 昭华实在是头疼的很,为难道:“涧哥儿,你用点脑子想想好不好?我现在能答应你什么?你不要再胡闹了好吗?秦少熙抬抬手指头就把整个林家都灭了。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该懂事儿了。” 林涧红了眼睛不言语。 昭华继续道:“我知道,你和容华过不下去。我说了,你们可以分开,但是请不要再和我纠缠了,这样对大家都不好。难道说,你愿意拉着整个林家,来赌秦少熙会不会下手吗?别傻了。” 林涧当然知道秦少熙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比九皇子更好对付。 他也知道,不能拿着整个林家去拼这一把,忍不住无奈的坐在美人榻上,失魂落魄的道:“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回陆家。如果你一直留在林家,就不会有云柔把你卖掉,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儿?你根本就不会认识秦少熙,更不会认识九皇子,你就永永远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昭华实在是不想和他这样继续说下去了,没完没了的,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因而只是沉默,屋子里的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 昭华看着林涧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没有办法把它推出去,便缓和了口气,说道:“涧哥儿,没有缘分的事情就不要强求了。你关心我,我很感谢你。但是往后你要过来,就跟舅母一起过来,别这样单独过来。万一容华或者秦少熙看见了,实在说不清楚。而且,即便他们没有当面撞见,你这样来了也会传出去的,回头我们两边都不消停。” 林涧还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说话,也不愿意离开。 昭华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又不想和他拉扯纠葛,她自己这边都已经纠缠不清了,何必再把林涧拉进来?因此琢磨着,要不然她去后面找炼哥儿,让林涧自己留在这儿好了。 结果刚要走,就见林夫人匆匆的走来,一进门便朝着林涧骂道,“你这个混账!什么时候来的?呆在这做什么?真是一眼没看见你,就闹事儿。” 林涧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紧张道:“没、没什么,我就是来跟表姐说句话而已,问问她和孩子好不好。”因为心虚,怕母亲问自己,正好低头看见一碗蛋羹在面前,便拿起勺往嘴里送,含含糊糊说道:“我就说说话,吃点东西就走。” 昭华知道舅母一向对孩子很严厉,怕林涧喝她能呛着了,忙道:“舅母,没什么事儿。他就是过来随便说了两句,我听听便罢了。正说要出去呢,偏巧舅母你就赶过来了。” 林夫人道:“这个孽障!我一眼没有看住他,他就跑过来了。他就不知道,这样做会给你和林家惹祸吗?” 结果话音未落,就见林涧呜的一声,然后痛苦的弯着腰捂着肚子,像是十分痛苦难受的样子,“娘,疼……” 昭华和林夫人都吓呆了。 林夫人惊道:“怎么了?你肚子难受?还是……” 昭华的视线落在鸡蛋羹上,再看向林夫人,“舅母,是不是鸡蛋羹有问题?可这不是你让送过来给炼哥儿吃的吗?怎么会有问题呢。” 林夫人诧异道:“我没有让人给炼哥儿送蛋羹啊。” 昭华奇怪道:“那是谁让送的?”忽然她心里一惊,“蛋羹……”结果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林涧“扑通”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涧哥儿!”林夫人一声惊叫。 林涧倒在地上,口吐黑血,一看就知道是中毒了。 昭华都吓得懵了。 不管是谁在蛋羹里做了手脚,想要害炼哥儿,现在都来不及追究了。林涧中毒迫在眉睫,他顾不上愤怒和伤心,赶忙冲了出去,喊道:“去找大夫!” 第二百三十章 惊骇 丫头慌慌张张去了。 林夫人在屋子里哭道:“涧哥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的呀?好好的,你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儿,你可不能有事啊!” 昭华也慌忙凑了上去。 可是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涧,虽然焦急万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正在着急,忽然听见外面一串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秦少熙回来了。 秦少熙见屋子里乱作一团,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林涧,更看到了林涧嘴上流着黑血,不由惊诧道,“这是怎么了?” 昭华急忙回道,“我也不知道,表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桌上的蛋羹就突然中毒了。你看,这可怎么办啊?真是、真是急死人了。” 中毒?秦少熙非常吃惊,上前掰起林涧的脸看了看,的确是中毒的样子。他犹豫了一瞬,便伸出手指塞到林涧的嘴里,使劲的抠,“吐出来!” 林涧的口腔被异物探入,身体条件反射的呕吐起来,“唔,哇……”竟然连着吐出好几口黑血,看起来十分吓人。 林夫人和昭华都看呆了。 秦少熙赶紧吩咐道:“”快拿清水过来给他漱漱口,能吐出一些毒素也好,有一点作用,是一点作用。 他倒不是在乎林涧的生死,但林涧是昭华的表弟,是林夫人的宝贝儿子,要是真的死了,这事儿可就麻烦了。再说,他们还想把炼哥儿放在林家寄养。如果林涧死了的话,这事儿肯定也别谈了。 昭华很快端来了茶水。 秦少熙接了过去,端起来就朝林涧的嘴里强灌,吩咐林涧,“喝!喝了,继续吐出来!”一边让他喝,一边给他抠喉咙往外吐血水。 林涧喝水再吐出来,反复折腾,胸前衣服都被血染花了,整个人虚弱憔悴,看起来特别狼狈可怜。 秦少熙吩咐昭华,“让丫头多打一些清水来。” 屋子里一通忙乱不堪。 可惜林涧折腾了几个回合,渐渐的就没了力气,眼皮不自禁的合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还没说出,随即就晕了过去。 林夫人在旁边哭道,“涧哥儿,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别吓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儿啊,娘再也不骂你了,好孩子你快醒过来吧。” 她一通哭,一通掉泪,可是什么用都没有。 好在离林家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丫头匆匆的把大夫找了过来。 大夫原本就听丫头说了,家里有人中毒,带了解百毒的药。因此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了看林涧的中毒迹象,确认以后就给他喂药。 可惜林涧牙关紧闭,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 没办法,大夫不得不让人找来了筷子,撬开他的嘴巴,方才把解百毒的药给灌了下去。折腾了好一通,累得满头大汗,却摇头说,“实在抱歉,在下只是一个看头疼脑热的大夫,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位公子的情形有些不好,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再停下去可就耽误了。” 林夫人当即救哭开了,“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啊。” 大夫无奈道:“我真的不会解这种奇门毒素,只会看寻常伤风感冒。夫人,你就算哭到天黑,我也是救不了啊。”转头看向还稍微冷静点的昭华,“姑娘,还是赶紧另请高明吧。” 昭华也慌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去哪儿找一个解毒的高明大夫?忽然,她想到了九皇子,那可是现成的神医啊! 昭华当即看向秦少熙,“王爷,去把九皇子叫来吧。” 秦少熙皱眉,看起来很是厌恶的样子。 “王爷!”昭华连连掉泪,哽咽道:“我知道你讨厌九皇子,可是眼下表弟中了毒,九皇子或许还能救他一命。求你了,快点去把九皇子找来,让他给表弟解毒,不然表弟就活不了了。” 秦少熙的脸色特别难看。 他自然是不愿意让九皇子过来的,特别是掺和林家的事。可是,如果林涧就这么死了,昭华又肯定不会原谅他,几番纠结,最后还是吩咐丫头,“去找九皇子过来,赶紧!” 丫头吓得慌张去了。 昭华连声道谢,“王爷,多谢你,多谢你了。” 屋子里,林夫人抱着林涧在不停的哭。 昭华也在围着旁边团团转,跟着落泪,神色很是伤心难过。 秦少熙却起了别样心思,叫上大夫,说道:“就算你是只看伤风感冒的大夫,开店清肠胃解毒素的方子,总没有问题吧?你跟我来,到里屋去先写个房子,好给病人灌灌肠。” 大夫很是为难,但是看着秦少熙浑身煞气,不敢不从。 然后秦少熙带着大夫进了里屋,却把九皇子送来的那瓶药找了出来,悄悄的递给大夫看了看,问道:“你查一下,这瓶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之前三个大夫都说药丸没问题,可是凭着本能的直觉,还是觉得这药可能不对劲。如果说药丸没有问题,那么药瓶呢?他把药丸倒在了床上,让大夫检查药瓶,低声道:“仔细检查。” 大夫虽然莫名其妙,还是看了又看,最后回道:“只怕这个瓶塞有点问题,仿佛是用什么药水浸泡过。虽然没有什么药味,但是这木头的质感不对劲儿,具体的……,还得叫人仔细查验后才知道。” 秦少熙冷冷道:“管好嘴巴,你写个药方然后回药铺抓药,赶紧去吧。” 大夫当即写了一个方子,然后匆匆走了。 秦少熙把药丸装了回去,却拿着瓶塞在鱼缸的水里浸泡下,然后把瓶塞擦干,又原样放了回去。他出去看了一眼昭华,还在和林夫人一起垂泪,并没有发现里面的异常,便放心的走了出去。 昭华坐在床边哽咽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秦少熙站在旁边观察她,看着昭华,心中忍不住升起种种疑问。 当初昭华失踪的一年多日子里,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在九皇子身边?不然的话,她一个孤身弱女子又是居住在何处?为什么昭华回来以后,一直拒绝和他有身体触碰,是在为谁守身如玉? 他很清楚,九皇子一直对昭华虎视眈眈。 秦少熙转身去了里屋,只看了一眼鱼缸,眼神就变得冷厉起来,……那些鱼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一条条的,不再安静的游来游去,而是不停的上蹿下跳,像是疯了一样。 他虽然不清楚人吃了会怎么样,但是瓶塞肯定有毒! 秦少熙不由大怒,果然九皇子这人不安好心! 可是,这药瓶一直在昭华的手里啊,林涧怎么会中毒?若说昭华给林涧下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林涧是他的表弟,是林夫人和林老爷的娇儿。昭华不论是念着以前的情分,还是念着要把炼哥儿寄养在林家,都不可能这么做。 难道说,那碗蛋羹本来不是给林涧吃的? 林涧过来,肯定只是一个意外。 那么,那碗蛋羹昭华到底想给谁吃?给炼哥儿?还是给他?不不……,应该不是给炼哥儿。如果昭华不想要炼哥儿,这次就根本不用把炼哥儿找来,直接仍在九皇子那边就是了。 这么说,昭华是想要给他下毒?! 秦少熙心中惊骇无比。 误打误撞,他反而因此误会了昭华。 秦少熙忍不住心痛的想,是因为昭华一直误解他吗?误解他前追杀过她和炼哥儿,所以要找机会下毒?还是说,昭华和九皇子真的有了什么瓜葛,所以……,药瓶是九皇子给的,毒是九皇子安排的,昭华就顺理成章的要害了他! 如果是前一种可能,秦少熙心里还好受一些。 如果是后面一种,秦少熙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他无法接受,昭华心里有了别的男人,还是九皇子,更要为了九皇子杀了他! 想到此处,外面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秦少熙收敛情绪,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正好九皇子匆匆赶来。 九皇子瞧着屋子里一团乱,微微蹙眉。但是下一眼,便直直的迎接上了昭华抬头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这一瞬间,那目光仿佛在空气里有了实质一般,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但很快又各自散开了。 正好秦少熙从里屋走出来,刚刚好看见了那微妙的一瞬,心不由更沉了。 没有任何证据和理由,他就是觉得昭华和九皇子之间有问题。 九皇子上前问道,“听说林涧是中毒了?让我来看看。”他飞快的检查了林涧的口腔,又闻了闻他身上的毒血,便下结论道:“这不是什么奇毒,是砒霜。” “砒霜?”昭华和林夫人都吓得面无血色,异口同声道。 秦少熙眉头皱得更紧了。 昭华要给他下砒霜?心中怒火腾腾,又觉得不对劲儿。如果是砒霜的话,鱼缸里的鱼早就应该死了吧。 又或者,根本就不是砒霜,现在九皇子实在胡说八道。 九皇子当然没有胡说八道,鸡蛋羹里的确有砒霜,他的医术是没有问题的。当即打开药箱,找出两粒药丸,直接塞到了林建的嘴里,然后便要开始针灸,“女眷回避一下,我要给林涧解衣服,用针灸拔毒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怨毒 女眷里面昭华自然是要回避的,即便林夫人是林涧的母亲,也没道理看这么大的儿子赤身裸体,于是一起去了外面。 林夫人颓然的坐在椅子里,怨恨道:“砒霜?!蛋羹里面怎么会有砒霜?怎么会啊?”她喃喃自语,不停的摇头,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昭华也是一脸难以置信,问道:“舅母,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奇怪吗?既然你根本就没有让人送蛋羹过来,那这个蛋羹到底是谁送的呢?而且还是指明要给炼哥儿吃,如果表弟不来,也就不会中毒。” 可是那样的话,她就已经把带着砒霜的蛋羹给炼哥儿吃了。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不由摇摇欲坠,忍不住红了眼圈,愤怒道:“到底是谁要这样害人?是谁啊?竟然连炼哥儿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还……,还害得表弟中了毒。” 在林家,有谁会跟炼哥儿过不去呢?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林家的人都很疼爱昭华,爱屋及乌,自然疼爱炼哥儿。心疼宠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他?至于说朝廷那边的人,虽然也勉强有理由不盼着炼哥儿好,但眼下正在合作的时候,朝廷那边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众人都不是傻的,思来想去,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容华。 林夫人当即叫了一个心腹嬷嬷,吩咐道:“先派人把少奶奶给我看好!然后再去查查,这碗蛋羹是谁做的?谁让送的?所有相关的人都不许跑掉,一定要给我留活口!” “是。”心腹嬷嬷赶紧去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复杂,很快就查清楚了。 蛋羹的确是厨房做的,但砒霜却不是厨房的人放的。 那个厨房的婆子哭哭啼啼道,“少奶奶吩咐说,想吃一碗蛋羹,于是我就给蒸了。等蒸好了以后,就让人送到了少奶奶的屋子里,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然后心腹嬷嬷找到容华的丫头对质。 丫头回道:“厨房的人送来了蛋羹,我就送到了少奶奶的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不想吃了,让我端过去送给炼哥儿。说是想缓和一下她和小世子那边的关系。我不知道少奶奶做了什么手脚,她没告诉过我,我只是按照吩咐把单更送了过去。” 最后,心腹嬷嬷直接容华给带了过来。 容华根本就没有否认,而是冷笑道:“怎么着?那孩子死了?哈哈,死了就好了,死了,我就满意了。我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但反正我都活的不如意,不如让大家一起痛苦吧。” “你混帐!”昭华怒不可遏,上前一耳光抽在了容华的脸上,怨毒道,“炼哥儿好好的,而你就等着死吧。” 容华脸色大变道:“不可能!炼哥儿没事?他怎么会没事呢?他那么小的孩子吃了砒霜,不可能没事!再说了,你们紧张什么,你们这一脸要吃了我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呵呵,炼哥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昭华怒道:“炼哥儿没事,可是表弟却把蛋羹给吃了,现在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容华先是吃了一惊,“林涧把蛋羹吃了?”继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他一定放不下姐姐,所以就去找你了,对不对?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中毒了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要是他安分的话,又怎么会去你的屋子里?又怎么会吃掉你屋子里的蛋羹?他死了,也是活该!” “你闭嘴!”林夫人上前扑过去,狠狠掐住了荣华的脖子,“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毒妇!我先要了你的命!” 容华拼命挣扎,红着眼睛哭道:“你掐死我吧!掐死我吧!反正我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不如死了……” 昭华拿起一个花瓶,用力砸了过去,“哐当!”一声闷响,容华脑袋流血的倒在了地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妹妹,“你这样丧尽天良的人,能平平安安的在林家做少奶奶,还叫生不如死?你口口声声喊着不活了,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唬人!” 容华一头鲜血坐在地上,怨恨道:“林涧说是和我成了亲,可是他却根本就不碰我,算什么丈夫?”说着,故意挑衅看着昭华,看着秦少熙,“林涧心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哈哈,惦记别人的妻子,难道他还不该死吗?” 秦少熙眉头紧皱。 九皇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昭华则是怒道:“容华,你以为林家真的不敢让你死?他们不忍,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林涧要是死了,我就让你去黄泉路上跟他一起作伴。” 容华这才有些害怕,被震住了。 林夫人毕竟只是寻常妇人,不可能真的是掐死容华,眼下看着容华一脸鲜血坐在地上,她反而大哭,“涧哥儿,我的儿啊。” 昭华吩咐婆子,“把她带下去,严密的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触她,也不许让她自寻短见了。要死,也要让她死得罪有应得!” 容华惊吓道:“”我不要死!我不要…… 可是由不得她挣扎,婆子们直接给堵上了嘴,带下去了。屋子里还派了一个人盯着,以防她寻死,根本容不得她半点反抗。 而屋子,九皇子却在忙碌不停。 砒霜虽然不是什么奇门毒药,但毒性巨大。九皇子又是给林涧开药,又是给他拯救,还让人烧了温水灌肠,各种方法都试遍了。 一直忙到天黑,方才停下来。 九皇子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浑身身虚脱道:“我已经尽力了。至于林涧能不能熬得过去,就看今晚。如果他能撑得过今晚,明天我再为他治疗,兴许还能救回一命。毕竟今天他喝的药已经够多了,再喝下去,只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林夫人大哭起来,“我的儿……”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正巧林老爷从外头回来,闻讯赶到,听完这番话也是伤心落泪不止。 昭华看着舅舅一家,感觉愧疚不已。 九皇子虽然很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却不敢说话,提着药箱告辞了。 因为林涧躺在了昭华的屋子里,昭华便移到了旁边的厢房。她呆呆的坐在屋子里难过,揪心道:“早知道,我就不来林家了。如果我不来林家,表弟自然还好好的,就不会中毒,舅舅和舅母也不会伤心。要是表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可真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说着,忍不住落泪起来,“我实在对不起舅舅和舅母的抚养之恩,没有报答,反而因此牵连了涧哥儿,我真是一个罪人。” 秦少熙原本想安慰她几句的。 可是心里的那些疑问还没有解决,安慰的话涌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晚上,整个林家的人都没有睡好。 好在林涧命大。 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一晚上又是呕吐又是发烧的,最后还是熬到了天亮。九皇子之前被关起来折磨很惨,身体并不好,强打精神继续给林涧救治,再次灌药,再次施针,总算是把林涧的性命暂时保下来了。 林夫人和林老爷都是感激不尽,连声道:“多谢九皇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套。”九皇子坐在椅子里休息,一面说道:“目前看起来,林涧的性命应该没有大碍。往后精心的照顾他,应该过得去,但……,毕竟是中了砒霜剧毒,身体可能会留下某些后遗症,这就不好说了。” 林夫人垂泪道:“中了砒霜之毒,能活着,已经是九皇子妙手神医,哪里还敢奢望没有后遗症?”说着,便拉着林老爷一起跪下,给九皇子磕头,“殿下,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林家永生永世都难以报答你的恩德。” 九皇子忙道:“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正巧秦少熙过来看望情况,在门外听见这话,觉得真不是滋味儿。林家的事凭什么是九皇子应该做的?他以什么身份自居?难道说他觉得自己是昭华的男人?想到此处,秦少熙几乎快要气疯了。 林夫人正在说道:“虽然涧哥儿的性命保下来了,但是容华恶毒,这样的祸害不能再留在林家!我不能留下一个毒害我儿子的凶手!” 林老爷皱眉道:“既如此,就把她灌一碗哑药放到庄子上去吧。” 九皇子却道:“容华知道的事情太多,如果光是灌一碗哑药,送到庄子上去并不妥当。我记得,她应该是识文认字的,会书写的。不仅要她不能说话,还要不能书写,就得把手筋挑断。” “啊?”林老爷吃了一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也太残忍了。” 九皇子却是冷笑,“你们还不知道容华之前做过什么,对昭华,又是如何伤透她的心的。”将之前的是非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道:“所以,容华早就应该去死的人,留着何用?留着以后再祸害林家吗?” 林老爷不由怔住了。 林夫人更是怨恨不已道:“这个不安分的祸害秧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自私 九皇子继续道:“我倒是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容华永远开不了口,永远下不了床。到时候,拖个一年半载的,让她安安心心的去便是了。你们不好做这个恶人,昭华也不方便,那就让我来做好了。” 林夫人和林老爷都是沉默不语。 九皇子道:“之前容华几次三番的伤害昭华,心中没有半点骨肉之情。现如今,她居然连无故的炼哥儿都不放过,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这种毒妇岂能活着?你们若是心慈手软的留下她,将来必定还会生出祸端。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早死早超生,大家都安生了。” 林老爷纠结再三,最终点头,“就按殿下的安排吧。” 九皇子便和林氏夫妇一起出去,准备找到容华给她施针,让她永远都没有办法下床,也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话。结果刚走到门口,便见秦少熙冷冷站在连廊上,九皇子不由意外道:“燕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秦少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林氏夫妇道:“我替昭华过来瞧瞧,林涧现在怎么样了?” 林夫人回道:“多谢燕王殿下关心,涧哥儿已经挺过来了。相信只要九皇子殿下继续涧哥儿治疗,他应该能熬过这一关的。” 秦少熙淡淡道:“那就好,我先回去告诉昭华。她在忙着照看小世子,等下空了再过来。”说完便走了。 林氏夫妇并没有多心。 毕竟九皇子是外男,昭华暂时不方便过来,也是可以理解。 而九皇子,则自动理解为秦少熙不愿意让昭华见他,所以拦着昭华。心下虽然带出巨大的失望,但也同样没有多想。 一行人便去了容华的屋子。 容华被婆子们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见他们气势汹汹的进来,本能的觉得没有好事儿,吓得结巴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九皇子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一粒药丸,捏住了容华的下巴,给她强行喂了进去。 容华吓得尖叫道,“唔,你给我吃什么了?是毒药吗?是不是毒药?是、是不是……她的声音渐渐没了力气,旋即昏迷了过去。” 九皇子便拿出银针,在容华脑子上了几个穴位里扎了进去,然后转身说道:“只要不拔出的针,以后再按照我开的药方给他吃药。看她的体质状况,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林夫人咬牙道,“这事我一定会好好盯着的,再也不能留这个祸害了。” 林老爷眉头紧皱,叹了口气,“罢了。家里总不能养一个祸害,等容华走了,好生安葬了她,也算对得起妹妹的在天之灵了。” 而此刻容华在昏迷不醒中,还什么都不知道。 等待她的,将是生命渐渐的消亡。 九皇子忙了半上午有些疲惫了,便告辞回去。 之前他被秦少熙抓起来的时候,关在牢房里,受了不少的折磨虐待,身体其实挺差的,稍微辛苦一下,自己便累得不行。可是林家的事他不能不出手,否则昭华会一辈子怨恨他的。 想到昭华,九皇子又是一怔惆怅。 现如今,昭华在秦少熙身边实在是难以脱身,不知道昭华收到了他的那张纸条以后,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办法去做?而做了以后,秦少熙又不会不会乖乖就范呢?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而此刻秦少熙回了房间,对乳娘说道:“把炼哥儿抱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打扰。” 昭华有些吃惊,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瞅着面色不太好。但是想想,她今天早上根本就没有过去看林涧,也没有见到九皇子,秦少熙犯不着不痛快啊。 倒是不明白了。 只见秦少熙上前关了门,然后拉着昭华进了里间,问道:“昭华,之前你和我走散了以后,到我再次见到你的这段日子,你去了哪儿,跟谁在一起?” 蛋羹的毒是容华放的,但是瓶塞的毒却肯定是九皇子放的,还不知道昭华有没有联手,或者知情,所以一定要问清楚。 昭华不防他突然会问这样的话,很是吃惊,不自禁的迟疑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能说,她之前是跟着九皇子在一起。 这样的话,秦少熙听了肯定就会怒火冲天,甚至会当场去杀了九皇子。可是她要怎么说,才能不牵扯出九皇子,又能让秦少熙相信呢。 秦少熙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有了实质一般,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给活生生的看穿,沉声问道:“昭华,你是不是准备在撒谎?是不是想要骗我?我告诉你,你一个弱女子无奈之下,做了什么我都能接受,但你就是不能欺骗我,这一点我绝对不能接受!” 他甚至想过了。 昭华一个单身弱女子,被九皇子强迫也是没办法反抗的,不能怪她。只要昭华心还在他这儿,他就可以原谅她,但是……,直觉却告诉他,昭华的心应该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昭华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事情说来也是巧了。王爷,你还记得很早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有一天我跟你出门,遇到一个小乞丐被打的事吗? ” 秦少熙早就忘了有这么一件事,不过被昭华这么一提醒,倒也有点印象。 他皱眉道,“我问你离开我以后去了哪儿,你说这干什么?” 昭华接着道,“是啊,我离开你以后。因为被叶家的人追杀,所以不得不一路逃命,差一点……,就要被几个赖汉给欺负了。这个时候,刚好遇上了之前我救过的那个小乞丐,他叫云寒,是他救了我。” 秦少熙听得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快,突然又冒出另外一个男人来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云寒?小乞丐?”眼里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昭华,你这是在编故事吗?呵呵,一个小乞丐居然会救你?居然刚好遇上了?简直就更说书的一样。” 昭华却摇摇头,认真道:“我没有编故事,后面还有更离奇的,你先听我说完好吗?云寒的娘亲嫁人以后,却被皇帝看上了,然后生下了云寒。她娘怕云家的人容不下他,便把他给送了出去,以至于沦落成为乞丐。事情很巧,后来皇上找到了云寒,并且册封了他为裕亲王。这件事,你可以去找裕亲王当面对质,我没有骗你。” 她说的这些的确没有骗秦少熙,但是却把后面的事省略了。后面,她从云寒的手里被九皇子抢走,又和九皇子生活在一起的事,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秦少熙看着她,目光将信将疑,“你是说,你当年救的那个小乞丐,居然刚刚好是裕亲王?” 皇帝册封裕亲王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 昭华接着道:“事情就是这样。信与不信,你找个机会和裕亲王对质便是了。不然就算我再怎么解释,恐怕你也是不会相信的。” 秦少熙眼中闪过怀疑的光芒,看着昭华的眼睛,觉得她不可能编出这么严丝合缝的谎话。而且裕亲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确是可以去求证的。 如果昭华骗他的话,这个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 可他还是隐隐觉得,昭华没有说完全部的实话。这期间,昭华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发生,却不愿意告诉他。 秦少熙没有再逼问昭华。 毕竟他不可能对昭华动手,更不可能严刑逼供,昭华真的咬牙不说的话,他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归程 但是,秦少熙却不愿意这么干等着,当即去了书房,亲笔写了一书信,准备送去交给裕亲王。 他要和裕亲王对质! 这封信星夜兼程,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京城。 当信送到裕亲王府的时候,云寒刚刚安置好了九皇子和昭华的那个孩子,正在匆匆赶回。他没想到,一回到王府,居然就接到了秦少熙的信。上面说,因为割让三个州的事情,有些细节要找他询问。 但是云寒却觉得,什么朝廷大事要和询问都是谎话。凭着直觉,他感到这件事一定和昭华有关,十之八九,昭华是落在秦少熙手里了。 不然的话,秦少熙根本就不认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他过去的。很有可能,是秦少奇对昭华之前的去向产生了怀疑,叫他去,是要和昭华一起对质的。 云寒心里很清楚,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去向不明,甚至跟别的男人有染。他能理解秦少熙的心情,此时此刻,想必秦少熙一定是心急如焚! “呵呵。”云寒眼里忍不住露出笑容。 秦少熙现在怀疑昭华,而九皇子又成了人质。他们两个都不适合和昭华在一起,只要他去见到了昭华,就一定想办法把昭华给带走。 毕竟还有九皇子的孩子在手,不愁昭华不会跟他妥协。 于是,事情就这么朝着奇异的方向发展了。 在云寒朝着扬州赶路的这段时间里,九皇子已经凭着高潮的医术,慢慢把林涧的性命给抢救回来。林涧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林老爷喊道:“爹,我……,我想见一见表姐。” 林老爷才沉浸在儿子苏醒的欢喜中听了这话,顿时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冻得她浑身冰凉,直发抖,“你这个孽障!就不能消停一点儿!” 林夫人也是神奇,但更多的是心疼儿子,“涧哥儿,你先好好休息。” “不。”林涧一声苦笑,“我知道,九皇子殿下和燕王殿下有大事要忙,没道理一直留在林家。为了停留了这么多添,已经……,已经是极限了。”他身体虚弱,说说话就直喘气,“我想在表姐离开我之前,再见她一面。” 屋子里一片寂静。 林涧红了眼圈儿,哽咽道:“求你们了,这可能是我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在有生之年能见到表姐了。我……,我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表姐在一起,就只剩下最后这么一个愿望。” 九皇子在旁边凉凉道:“林涧,你都已经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居然还是如此的不懂道理,也是难得了。你表姐是秦少熙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你要见她,就不怕秦少熙为难她?以后日日夜夜折磨她?你的爱,真是太自私了。” 林涧闻言脸色大变,“不、我不是……” “你就是!”九皇子毫不客气的冷冷看着他,厉声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自然要让对方幸福快乐才对。你这么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苦苦痴缠,根本就没有为对方考虑过!你的任性,你的骄纵,不过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 “我……” “有关你中毒砒霜的事。”九皇子继续道:“如果不是你一直苦苦纠缠昭华,让容华嫉妒发狠,又怎么会惹出这样的祸事?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是……”面对能言善辩的九皇子,林涧根本没有任何还口之力,脸都白了。 “你自己要自作孽,我管不着,但是眼看着你要继续为昭华惹祸,为林家惹祸,甚至还会让我白白给你治疗,恕我不能从命!”九皇子说这一段话声色俱厉,身上的矜贵之气毫不遮掩,叫林家的人都震慑不已,林涧更是张不开嘴。他却依然是清冷的表情,“林老爷、林夫人,请务必看好贵公子,不要再给林家和昭华惹祸了。” 林氏夫妇吓得发抖,忙道:“是,九皇子殿下放心。” 九皇子拂袖而去。 林涧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满心绝望,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是的,他不能再给林家惹祸了。就算他不惜一死,那也不能拿着父母去陪葬,更不能牵连表姐,他只能注定和表姐不能再见了。 只是,九皇子为什么这般激动?为什么口口声声都是表姐? 林涧回忆刚才九皇子的说话的目光和语气,以及内容,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什么。九皇子他……,这是在担心表姐?心疼表姐?呵呵,原来和他一样是个苦情的人啊。 罢了,九皇子都能为表姐着想,他也能,就让这段缘分放手吧。 因为林涧已经苏醒过来,加上之前耽搁太久,而秦少熙和朝廷还要交接另外的两个州,实在不宜久留,因此便准备下午动身启程。 临行之前,九皇子去找到林氏夫妇,说道:“我和燕王还要继续前行,朝廷割让给燕王三个州是大事,不能再耽搁了。而林涧的病症已经稳定下来,我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大用。他后续的药品和药方,每个时期该吃什么,该吃多少,我都全部写好在这些药方上。林涧这边,你们自己多多照顾,如果有什么问题,先要当地的大夫看一看,然后再给我送信就行了。” 林氏夫妇虽然不愿意放手让九皇子走,但也知道,不可能让他一直耽搁在这儿,只能无奈的点头,“好的,这一切都多谢九皇子殿下了。” 等到送走了九皇子,林老爷和林夫人又去见了昭华,问道:“你还要跟着燕王去扬州那边去吗?” 昭华点头,“自然是要去的。” 她怎么可能不去?秦少熙已经找了云寒,要拉着他当面对证,岂能让她留在林家回避?更不用说,秦少熙本来就不愿意让她离开。 这件事,昭华已经不会再多想了。 听天由命吧。 倒是想到炼哥儿,再想到林涧中毒的事,对于炼哥儿的去留有些迟疑,心中念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林夫人仿佛看出了昭华心中的纠结,说道:“昭华,你别担心,我们不会因为涧哥儿的事,就迁怒到炼哥儿身上的。这一切都是容华的错,不是你的错。你啊,只管把孩子好好放在这里,安心的跟着燕王殿下走吧。” “舅母。”昭华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道,“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从小在林家长大,没有报答舅舅舅母一天恩德,反而惹出了这么多事情,还差点害得表弟送了性命。我真是……” “快别这么说。”林夫人劝道,“我都说了,这件事是容华的错,不是你的错。前几天,因为涧哥儿的性命安危不定,所以我有些着急。但是现在,涧哥儿的命已经抢救回来了,我也冷静下来了。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往自己身上揽罪责了。” 昭华还是难过不已。 林夫人又开玩笑道:“再说了,我们可不光是为了你养孩子。等回头小世子长大了,燕王岂能不感激我?将来我们林家,还要凭着这份功劳荣华富贵呢。” “舅母,多谢你。”昭华哽咽道。 她知道这是舅母在安慰她的话,但是她实在是没办法把炼哥带走,前路凶险未知,万一秦少熙跟她翻脸了人,那会不会迁怒炼哥儿?虽然炼哥儿是他的亲生儿子,秦少熙不至于杀了炼哥儿。 但是他在气头上,肯定不会冷静,指不定就把炼哥儿随便扔去某处。甚至,还会让叶家那边的人有机可趁,所以炼哥儿只能留在林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亲戚 昭华觉得,自己这算是用亲情要挟舅舅和舅母。 但是,她没有别人可以托付。 昭华不再多言,当即起身下跪磕了三个响头,“大恩不言谢。” “快起来,快起来。”林老爷和林夫人连忙把她扶起,一起坐下,又细细的说了不少体己话,弥漫着浓浓的亲情。 片刻后,昭华又从枕头下的盒子里拿出一万两银票,说道:“这是我之前找燕王殿下要的,作为炼哥儿的安置费。”心里想着,就算将来秦少熙不要炼哥儿了,也能让炼哥在林家活得好好的,能够平安的长大成人。 林夫人当即摆手道:“不用,不用。炼哥儿身边本来就有丫头婆子,不过是借林家的宅子住下,吃点东西,一个孩子能花费多少?这样就生分了。” 林老爷道:“是啊,快收起来。” 昭华却坚持道:“舅舅和舅母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一天都没有报,将来也没有机会尽孝跟前。现在,又用自己的孩子来麻烦你们,心下更是过意不去。再说了,便是亲戚,也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而且正因为炼哥儿有丫头婆子,这些人也是要花费的,舅母就不要再推辞了。” 林夫人还是拒绝。 林老爷也道:“你这丫头,怎么长大了就这般客气了。再说了,就算要给点安置费,又哪里用的了这么多?” 昭华坚持把银票塞了过去,说道:“我从小到大在林家吃住,还有将来炼哥儿的生活,全靠舅舅、舅母,这些钱我能给并不算过分。再说了,炼哥儿毕竟是燕王的儿子,花费肯定不会少的,不能再让林家破费了。你们若是不要,我反倒不好意思把孩子子留在这儿了。” 其实在昭华看来,也许炼哥儿一辈子都要在林家长大,将来娶妻生子的钱,都一并都安置好了吧。 这般来去了几番,林夫人终于答应把银票收下,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替你抚养炼哥儿的。将来等炼哥儿离开,再把剩下的钱都带走。” 林老爷点头道:“是啊,不过是暂时住一住罢了。” 昭华心里却是一阵苦笑。 也许,她和炼哥儿这次就是生离死别了。 到了下午,燕王和朝廷大军再次启程。 秦少熙留下的一部分兵卒在苏州驻扎,然后继续前行。前面便是扬州,而扬州本来就是秦少熙的地盘,这并不算在朝廷割让的三个州里面。到了扬州,他要求先回去安置了一番。 这是人之常情,朝廷大军和九皇子都没有意见。 昭华跟着秦少熙一起,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燕王府。 王府里的花花草草、亭台楼阁,还和以前一样,是那么的熟悉。只不过,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显得有些荒凉萧条了。不过,既然秦少熙回来,下人们很快就飞快收拾好了。 只不过,一切物是人非。 昭华住进了空落落的屋子里,故地重游,心情真是久久难以平息。 因为秦少熙要防备叶家和叶娉婷那边,没有公开昭华的身份,而是说她只是燕王府的丫头,所以昭华不能用以前的身份。不然叶家的人那边知道了,又是一番麻烦。 因此昭华按照之前的所说,换了一身丫头打扮,跟在秦少熙身边,对外是说是在旁边端茶倒水的丫头。不过这样也好,倒是方便随时跟在秦少熙身边了。 秦少熙看她一身丫头打扮,说道:“叶家和叶娉婷都是疯子,我怕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伤害你,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昭华倒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 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身份,只求安慰。 心里正在想着,等云寒来了扬州以后会发生何事?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局面?她他要怎么样面对?万一事情穿帮,她和九皇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少熙见昭华走神,忍不住又开始猜疑起来。 他的心思动了动,故意上前抱住了昭华的双肩,朝她笑道:“你看,之前折腾了那么多,辛苦了那么多,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昭华有些不太自在,轻微挣扎了一下。 秦少熙顿时心下一沉,干脆低头亲了下去,“昭华,我想你了。” “别……”昭华不自禁的想要推开他。 秦少熙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昭华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为谁守身如玉吗?愤怒的怒火瞬间少透了他的胸腔,心中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忍不住怒道:“昭华,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两个是夫妻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昭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慌乱中,她只能回道:“不是的,是我的小日子要来了,恐怕这几天身上不方便,所以……” “你不要岔开话题!”秦少熙恼道:“现在大白天的,我并没有拉着你鱼水之欢,只是亲你一下,这和你身上方不方便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没有撒谎,就证明给我看!” “证明?”昭华不明白了。 秦少熙猛地低头,居然霸道的强吻了她,“我要你……” 昭华想要拒绝,却又怕引得秦少熙起疑,只能任他予取予求。她感觉到他灵活的舌头,像是宣誓主权一般占据了自己唇舌,拼命的和她纠缠,那种陌生又羞辱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忍不住的发抖。 心念微动,甚至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是如何被秦少熙强迫的。 可是秦少熙却没有像这么多,只是一直吻,一直亲,霸道的禁锢着昭华不让她动弹离开,一直吻得昭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别、唔……”昭华脸色涨红,实在是忍不住挣扎起来。 秦少熙也有些穿不过去,这才松开她。 昭华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慌乱不安,更是在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丝委屈,忍不住泪盈于睫,“王爷,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好弥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不如把我送过叶娉婷,让我一了百了了。” 秦少熙知道伤了她的心,但是他的心里也是难过,“昭华。我喜欢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可千万不能背叛我!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你也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听见没有?” 昭华苦涩笑道:“我听见了。” 秦少熙死死地看着她,再次重复道:“我要你答应我,绝不可以背叛我!” 昭华看着他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却不再觉得害怕,只觉得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心情复杂的点头道,“我答应你,不背叛你。” 罢了,他想听什么就说什么罢。 秦少熙这才完全松开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推搡到:“昭华,你知道吗?我特别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不用打仗,也不用勾心斗角,更不用和你们母子这样生离死别,不用这样彼此猜忌。” 他表情十分难过,“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昭华也没有了力气,像是一团软泥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浑身无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秦少熙自言自语道:“当初我兵败如山倒,不得已投靠了叶家。心里想着,一定要活下去,要打赢这仗,才能把你和炼哥儿救回来。是你们一直支持着我,让我在叶家不管受了多少屈辱,都能坚强的站到现在。” 他转头,看向旁边脸色苍白的昭华,真是心痛如绞,“昭华你说,要是你真的背叛了我,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昭华轻轻喘息道,“王爷,你是燕王,当然要为了王府的荣耀而战,这就是你打仗的意义。” “哈哈。”秦少熙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昭华,你太天真了。燕王府能有多少资源,朝廷是举国之力,又有多少资源?多少人脉?一个国家,是说推翻就能推翻的吗?这其中,胜算的几率又多大?你以为,打赢了几场仗,就能做皇帝的吗?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昭华却道:“你不打,朝廷的人就不会放过你,只有胜者才有说话的机会。” “是啊,我是不得不打。”秦少熙苦笑,“这仗一旦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成王败寇,赢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也许哪一天,我还没来得及把军队打到京城去,就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说句心里话,如果可以选择,我是真的不愿意要现在的生活。我宁愿回道从前,做一个守在王府里面的王爷,和你琴瑟和鸣,好好的生儿育女。” 昭华轻笑,“可惜,你没得选择。” “我不是在向你抱怨。”秦少熙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叶家和叶娉婷在我眼里算个屁!什么都不是!我只想打赢下去,哪怕不能灭了朝廷,也要让朝廷允许我划江而治,并且我还要有绝对实力控制叶家,不在被叶家掣肘。到时候,我要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来,把炼哥儿接回来。” 昭华却没有半点心潮起伏。 她……,也许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桃花 接下来的几天,秦少熙并没有再勉强昭华做什么。他也不想让两人气氛太难堪,因此借口有军情要处理,让昭华自己睡,他则去了书房安置。 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这是昭华等着云寒过来,日日夜夜都是提心吊胆,茶不思、饭不想的,人看着很是没有精神。秦少熙瞧在眼里更加不痛快,却又不好无故指责,只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养好身体总是要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昭华轻轻点头,“好。” 可是眼神,却明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秦少熙今儿过来是有事的,见她这样,虽然生气的很,却也没有发作。反而缓和了口气,说道:“我看你在王府里闷闷的,正好大昭寺的桃花开得极好,不如我陪你去看看桃花,散散心。” 昭华并不想去。 但是秦少熙又冷笑道:“现在你是说什么都不和我在一起,对不对?不和我亲热,不和我睡一张床,就连出个门都请不动你了。” 语气里,是满满散不开的怨气。 昭华看着他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偏生眼睛却像烧红了,不由叹气,“我只是倦怠不想动而已,你却只顾着自己高兴,想做什么就要我配合你。”这一点,秦少熙还真比不上九皇子,“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吧。” 现在可是在扬州,在燕王府,这里是秦少熙的地盘儿啊。 昭华不觉得自己和秦少熙有深厚感情,可以挑战他的脾气,何苦对着干?既然他想去看桃花,那就去好了。 秦少熙见她答应了,却也不高兴,“我怎么就只顾着自己高兴了?我现在百忙之中陪你去散心,难道不是为了你?” 两人心中互相有怨气,怎么说,都说不到一起去。 但是最后,还是一同出了门。 昭华换了一身藕粉色的衣裳,陪着月白的烟笼纱裙,走路之间,仿佛盈盈水波在身边荡漾。她的头上还别了一支粉色的桃花步摇,花瓣吊坠跟着一摇一晃,真是妁妁其华,衬得她恍如画中美人。 而秦少熙一袭黑色金纹的长袍,身量颀长,面容俊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两人并坐在马车里面,可谓金童玉女。 但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却不好,都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明明曾经做过夫妻的人,曾经互相欢爱过的人,此刻却陌生的无法靠近。 不过,却也不影响大昭寺的桃花开得好。 到了山脚下,一路上山都是粉色的桃花朵朵,粉色的花瓣,娇嫩的黄色花蕊,透着淡淡的清香。特别是一簇簇桃花堆在一起,恍若一片片粉色的云霞,东一簇、西一簇,真是明艳极了。 再配着碧蓝澄澈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可惜,昭华和秦少熙都没有心情去欣赏。 一阵风起,吹得桃花的花瓣纷纷坠落,好似落英缤纷。有几片桃花瓣在空中不停的飞旋,飘来荡去,正好打在了昭华的脸上。她伸手,轻轻接住了一枚花瓣,心里却涌起淡淡的悲伤。 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而她,如果因为秦少熙的迁怒死了,又能护着谁?又有谁来替她怜惜?忍不住侧首,看了秦少熙一眼,却不想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秦少熙目光闪烁,望向她,“怎么了?有话要说?” 昭华轻轻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桃花开得不错。”说着,为了打岔,攀折住了一支桃花,转头问他,“好看吗?” 她站在桃花深处,四周都是一簇簇的明艳桃花,还有花瓣在她周围纷飞,衬得她恍若桃花仙子一般,堪称人比花娇。 秦少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喃喃道:“好看。” 昭华轻轻放下桃花,“走吧。” “昭华。”秦少熙却心中生出几分柔情,轻轻揽住了她的香肩,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柔声说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这一点你没有变过,我都可以接受。” 昭华有些不自在,蹙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怪怪的。” 秦少熙眼里却闪过一道光芒,晦暗不明。 昭华想要捕捉的时候,已经转瞬即逝。她的心里觉得怪怪的,本能觉得秦少熙有事瞒着他,但这话肯定问不出来,只能按下了。 今儿出来说是专门看桃花的,但是这么干看着也是无趣,因此叫了几个小丫头过来煮水泡茶。另外还找了一个琴师,在旁边谈着高雅清幽的曲子,配上周围的美景,也算是享受。 即便昭华心事重重,有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妙的音乐,还有这样的好茶,心情也不由得开朗了许多。她的神情渐渐放松,对秦少熙说道:“要是不打仗,天天这么样出来看着桃花,喝着茶,倒也不错。” 这话说的轻松自在,还有亲近之意。 秦少熙自动理解为昭华想和他一起看桃花,自然挺高兴的,因此道:“是啊。等我有空,就多陪你出来走走散散心。不然整天打仗,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实在没什么意思,还心累的很。” 昭华道,“这次朝廷割让了三个州给你以后,你便有了立足之地,不用再处处看沧州王的脸色,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秦少熙笑道:“这次的事情的确进展顺利。” 但是说到沧州王,昭华不由自主的想起叶娉婷,“等过些日子,叶娉婷那边身子养好了,应该会追过来吧?到时候,她自然是要进王府做王妃的。”语气稍微一顿,“到时候,我也该搬出去了。” 说起叶娉婷,秦少熙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不太好了。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叶娉婷肯定是会过来的。这件事上,我并不方便出面阻拦,也不合适半路对她下手。到时候,不仅沧州王会怀疑、会闹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叶娉婷死了,叶家还有其他的姑娘,照样会塞过来的。” 昭华微笑不语, 秦少熙有些着急,说道:“不过你放心,等叶娉婷过来了,我会做安排的,不会让她离开燕王府半步,更不会让她伤害了你。” 昭华自嘲一笑,“都不住在一处,只要你不说,叶娉婷又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又怎么伤害我?” 秦少熙面色有些尴尬。 昭华又道:“王爷打算把我安置在哪儿呢?别院?庄子上?只不过,我这样身份不明不白的,又算是什么?叶家三五年内肯定不会倒,我又要等到何时?万一等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呵呵,我都徐娘半老了。” 秦少熙听得甚是着急,还有点恼怒,“昭华,我说了,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事情最终肯定会有一个了结。” 昭华却道:“等你了结了,我也老了,不过是白白虚度年华罢了。无非是你给我一个金丝笼,把我养起来,真是何必呢。” “昭华!”秦少熙大声的喝斥,忍了忍火气,说道:“沧州王不可能一直住在扬州,他就算送了叶娉婷过来,也会回去。到时候,就叶娉婷一个人,在扬州是绝对翻不出风浪的。” 他一再压抑心中的怒气,说道:“我会经常找时间过去看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独守闺房的,你就不要再说这种气话了。你只是暂时委屈一段日子,往后会好起来的。” 昭华便抿嘴不语了。 她不愿意回到秦少熙身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怎么回?回来给叶娉婷端茶倒水?她愿意,叶娉婷还不愿意呢。 秦少熙说什么会经常去看她,到时候他又要打仗,又要抽出时间哄叶娉婷,能有几个时间去看她?再说了,见了,彼此又还能说什么?他这么固执,无非是自己得到过得人,不愿意撒手罢了。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认真为她考虑,只是要她一味的委屈。 “昭华。”秦少熙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叹气道:“如果将来我战败了,那不用说,咱们一同赴死便是。但,如果我打赢了,又岂会还会屈就叶家和叶娉婷?你无非是担心你的身份,放心好了,我心里早就有安排了。” “哦?什么安排?”昭华倒是好奇了。 秦少熙说道:“的确,你不能再以陆昭华的身份继续做燕王妃,但是我肯定会另外给你安排一个身份,系出名门。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我的妻子,做炼哥儿的母亲。” 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不错。 可是昭华觉得,不管是她无心留在秦少熙身边,还是有心贪慕这份荣华富贵,恐怕都已经等不到了。 与其琢磨叶娉婷来了以后怎么相处,还不如算算日子,云寒是不是应该快到了。 正在这么想着,就见一个丫头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躬身回道:“王爷,外头有一位张大人,说是有急事要见你。” 秦少熙的眉头皱了一下,对昭华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估摸多半是军情的事儿。” “好。”昭华没有多想,便点点头让他去了。 她却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第二百三十六章 姐弟 秦少熙走了,昭华正好一个人乐得自在。 但是过了好久,秦少熙都没有回来,天色渐渐暗了。 昭华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下山先回王府。虽然王府呆着不自在,到底比在山上寺庙过夜有安全感,也方便的多。 正在这么想着,就见之前传话的丫头来了,说道:“姑娘,王爷在山下有要紧的事绊住脚了,说是让姑娘在这等他,他晚一点忙完过来接你。要是姑娘不想折腾了,在大昭寺住一晚上也可以。还说了,周围都是王府的人,让姑娘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昭华轻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毕竟秦少熙是要打仗的人,临时有事要忙,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并没有因此怀疑什么,一个人看着桃花,除了有点无聊和孤寂,别的也都还好。 旁边的琴师还在继续弹着琴,曲调优雅舒缓,听起来让人的心境都变得明亮起来。昭华忍不住在坐在石头上聆听,渐渐的,竟然听出一点淡淡忧伤的意思,不由心思恍惚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昭华扭头一看,看到半截男人的袍子角,自然以为是秦少熙过来了。她没有再仔细去看,便道:“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完,忽然觉得不对,秦少熙穿的袍子好像不是这个颜色啊。 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抬头看去,却是意外的怔住了。 云寒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金冠,腰上束着白玉腰带,一派风姿卓然的派头,静静站在桃花树下,真是一枚翩翩佳公子啊。 昭华却没有有空欣赏他的俊美容颜,而是震惊道:“你……,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云寒朝她拱手行了一礼,表现得十分客套而生疏,说道:“陆姐姐,是燕王让我过来这儿的,却不想只有你一个人在此。”一脸好奇的样子,“怎么不见燕王,他人去哪儿了? 陆姐姐?昭华听的心里别扭极了。 可是她是冰雪聪明的人,很快意识到,约翰在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奇怪。而今天秦少熙带她来看桃花,又突然离去,更是奇怪。那么,此刻秦少熙是不是在某处监视着她和云寒?难怪云寒说话这么客气,还称呼她为姐姐,分明是不想让秦少熙抓到任何把柄。 昭华心中情绪浮动,面上却不流露出任何神色。 只是起身,浅浅行了一礼,“见过裕亲王。” 云寒忙道:“陆姐姐,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昭华一脸客套的样子,说道:“王爷和我一起来的,后来有紧急军报,王爷就下山处理事务去了,让我在这等他。” 云寒点点头,“不着急,我等下去找燕王便是了。”倒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一脸激动之色,“陆姐姐,见到你还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之前你无故辞别而去,我还担心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没想到你是来找燕王了,这样也好,你们夫妻两个总是团聚了。” 昭华只能笑道:“是啊,炼哥儿也叫朝廷送回来了,我们一家子都团聚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寒显得非常高兴,说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要不然,没有保护好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心里恐怕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昭华却道:“当初是我自己要走的,出了什么事,也不怪你。” “陆姐姐,你快别这么说。”云寒一脸认真,说道:“现在天下局势大定,朝廷和燕王这边应该暂时不会打仗,你又回到了燕王身边,而且连小世子都给你们送回来了,往后应该没什么事了。” 昭华颔首:“是啊,等下王爷来了,你记得替我向他解释一下。” 云寒故作一脸疑惑,“解释?解释什么?” 昭华露出苦笑,“他总是怀疑我离开他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去了哪儿,不知道跟什么男人在一起,有些不太相信我。” 云寒当即拍了拍胸脯,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心性,说道:“陆姐姐,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燕王那边解释清楚,不会让他胡乱猜疑你的。” 昭华微笑道,“多谢裕亲王了。” 云寒听了一脸不悦,“陆姐姐,都说了,你向以前那样叫我名字就行,不用这么客套的,听着真是太生分了。” 昭华笑道:“你是裕亲王,身份尊贵,而我现在已经不是燕王妃了。所以啊,往后你就不要叫我什么姐姐,就叫我陆姑娘吧。” 云寒听了更是不乐意,说道:“那怎么行,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哪里还能做什么王爷?早就被人打死在街边了。叫你一声姐姐算什么,将来你若是老了,我的子女们也要叫你一声姨母,这都是应该的。” 昭华看着云寒的眼睛,他目光清澈无痕,仿佛一切说的都是真的,仿佛他对自己从来都没有任何情愫,只是姐弟之情。 心下不由叹道,这世上真是人人都会演戏。 九皇子就不必说了。 没想到,云寒演戏起来也是这般逼真,恐怕唯一不太掩饰情绪的人,反倒是秦少熙了。只不过,秦少熙在她面前不太厌世情绪,在叶娉婷面前又何尝不是演戏呢?看来这世上人都有好几张脸,倒也有趣。 云寒又道:“说起来,那个九皇子在京城的时候处处跟我作对,总是说我来路不明,见了我也是冷嘲热讽的。现在他打了败仗,回去肯定是要吃大苦头的,真是活该。” 昭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九皇子来了。 但是想了想,云寒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莫非,这是要让他表现的对九皇子很厌恶?这样的话,秦少熙就会觉得他和九皇子是对立的。 如果这时候,她也说几句九皇子的坏话,是不是能让秦少熙少些怀疑?可是秦少熙也不是傻的,如果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反而会让其产生怀疑。 因而只是淡淡道:“九皇子这人城府颇深,再说,还有一个做皇贵妃的亲娘,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且,朝廷的事,哪轮得到咱们来多嘴?九皇子会不会被处罚,还得看皇贵妃和皇上那边怎么想啊。” 云寒一脸孩子气的样子,不悦道:“他要是战死就好了。” “不要这样说。”昭华连忙摆手,露出长姐一般的关怀神色,“当心这话传出去,回头九皇子没有事儿了,还会找你的麻烦。你啊,回去以后不要再跟九皇子怄气了。他有皇贵妃护着,你却没有母亲护着,到时候你吃了亏,可是没有人帮你的。” 云寒一脸高兴道:“多谢陆姐姐关心我。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清楚的很。 ” 他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那语气兴奋的却仿佛小孩子一般。 特别是云寒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十分的鲜嫩,腰上还挂了三、四个荷包,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纨绔子弟,富贵公子哥儿。言语间,又显得特别的幼稚,完全是故意打扮成这样,表现成这样,让秦少熙减少对他的防范了。而且,云寒本来就比她小几岁,看着的确像是弟弟。 昭华心下不由好笑。 偏生云寒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好像真的把她当做姐姐看,而他是心甘情愿做一个弟弟的,这样秦少熙肯定对他就更加放心了。 倒也聪明。 要不是现在的气氛实在有点诡异,昭华都忍不住想笑了。 花篱后面的缝隙里,秦少熙正透过目光往这边看着,也能清楚的听见他们两人说话。对于云寒的一番说辞,并没有太多的怀疑。毕竟云寒没有跟昭华对过口供,一来就喊着陆姐姐,表现的也的确像个姐弟之间的那种尊敬,以及对救命恩人的看重,那就是真的了。 看来,昭华之前的确是跟云寒在一起的。 可是为什么昭华总是拒绝他呢?难道是因为他娶了叶萍萍,所以心里不愿意跟他在一起,总是在吃醋?人都是愿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的,秦少熙并不希望昭华心里有了别人,也不愿意昭华离开他,所以这么想着,心下已有七、八分信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宫变 此刻一阵风起,吹得树上的桃花簌簌作响,花瓣落英缤纷的飘落下来,一片片扑打在秦少熙的身上,他的脸上,似乎是他的心潮在起起伏伏。 他站在花窗后面,看着花园里面的一切动静。 昭华和云寒之间言语流利,神色自然,完全找不出任何虚假的地方。那么,昭华是真的遇到了云寒?这么巧,就遇到了当初救过的小乞丐?而且跟传奇似的,这个小乞丐居然是皇帝的私生子,是裕亲王? 秦少熙努力的看着云寒的脸庞,试图回忆当初的小乞丐是何模样,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毕竟他是矜贵骄傲的燕王,别说路边的乞丐,就是王府里的下人长什么样子,他都未必记得清楚。 罢了,裕亲王的来历身世找人打听就是了。 秦少熙转身想要离开。 本身偷听别人说话就够尴尬的,等下要是闹开了,岂不脸上无光?既然知道昭华没有撒谎,那就不用想之前那么担心了。 那知道,他一转身,就刚好踩到一根干枯的树枝。 “咔嚓。”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昭华和云寒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云寒更是问道:“谁在后面?” 秦少熙反倒不好走了。 他皱眉,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便打算大大方方的过去说话。正在此时,便见一名副将匆匆赶来,低声道:“王爷,出大事了。” “怎么了?”秦少熙当即问道。 那副将神色紧张,四周看了看,才附耳道:“京城那边才传来的紧急消息,皇上忽然晕倒病危,已经册立三皇子为靖惠太子。据说是被皇贵妃娘娘下了毒,皇贵妃娘娘已经被赐死,六公主也被送去漠北了。” “有这样的事?!”秦少熙惊骇无比。 皇帝病危!三皇子册封靖惠太子!皇贵妃被赐死了! 这无疑是三个惊雷啊! 这么说,之前朝廷答应割让三个州给他,都是三皇子,哦不……,是靖惠太子在故意拖延?拖延住他北上的脚步,并且趁机把九皇子的心腹派出京城,然后策划了这一场巨大宫变! 哈哈,真是妙计啊。 如此甚好,靖惠太子才发动了这么大的一场宫变,朝中一定有不少反对的声音。那么,靖惠太子肯定忙得不可开交,这仗肯定暂时是不会打了。而朝廷割让的三个州,也妥妥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至于九皇子,呵呵,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正好,杀了他。 刚巧昭华和云寒走了过来,见到他,昭华假装不知道他在花窗后偷听,问道:“王爷几时回来的?正说着,让裕亲王去找你呢。” “哈哈哈……”秦少熙忽然大笑起来。 “王爷?”昭华一脸莫名其妙。 秦少熙看着她,再看看云寒,眼下已经顾不上多加询问了。先对云寒说道:“裕亲王先出去找我的亲随,领去王府歇息,我等下忙完再去见你。” 云寒觉得对方面色怪异,笑得更是诡异。 但是,毕竟是在秦少熙的地盘上,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方便和昭华多接触,当即微笑道:“那好,就先叨扰燕王了。” 秦少熙笑着点头,“不麻烦。” 云寒虽然心下怪怪的,但也不好多留。想着之前演戏那么久了,秦少熙应该不会再怀疑昭华,至少看着心情不错,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于是只好先走了。 昭华还是一头雾水的不明白,“王爷,你笑什么?” 秦少熙等云寒走远了,方才冷笑,“刚才京城传来消息,皇上病危,三皇子册封为靖惠太子,皇贵妃娘娘因为谋害皇上而被赐死,六公主发配漠北。” 这一连串的变故说出来,个个惊人。 昭华不由目瞪口呆。 秦少熙眼中寒光四射,好似冰棱一样的刺目,闪着阵阵杀气。他往山下燕王府的方向看去,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太好了!九皇子现在就是一枚弃子,我要亲手杀了他!” 秦少熙要杀了九皇子?!昭华顿时心跳如雷,手上发抖。 但是,此刻此刻,她丝毫都不敢露出异状。 “昭华。”秦少熙激动的搂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满脸兴奋的说道,“没想到,朝廷居然出了这么一连串的大事,真是天助我呀。如此一来,朝廷动荡不安,肯定无暇分心和我打仗,我便能休养生息了。” 昭华被他的激动弄得身体摇晃,却不答不上话。 不过秦少熙太过兴奋,也没注意她反应慢,激动说道:“皇贵妃虽然死了,但是依附皇贵妃和九皇子的势力,肯定还没有铲除干净。靖惠太子为了对付这些残余势力,肯定没空和我打仗。到时候,靖惠太子和九皇子的两派党系争斗,就会忙得不可开交,别说一年两年,很可能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都不会再打仗。如此一来,我便好好的在扬州扎根,打好根基,再腾出手处理沧州那边的事务,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昭华勉强笑着点头,“好,这真是太好了。” 心里却还在想着秦少熙刚才的那句话,他要杀了九皇子!怎么办?九皇子现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那岂不是只能等着收尸了。 昭华心里尽是惊恐和悲凉,心都快要碎了。 “走,我们回去再说。”秦少熙拉起她的手,飞快的走到了寺庙大门前,找来的马车,带着昭华顺山路而下,急匆匆往燕王府回赶。 今天对于秦少熙而言,真是他人生里最开心的一天。 先是裕亲王行证实昭华没有撒谎,然后是传来这样的大好消息,可以让他立稳脚跟,让他亲手杀了九皇子。那份高兴,真是掩都掩不住,实在是忍不住要大笑出来,“哈哈哈,好,太好了。” 一路上,他的眼里都洋溢着强烈的笑意和兴奋。 昭华看再眼里,却是胆战心惊和无边的寒冷。 怎么办?九皇子要死了,她要怎么样做才能救他?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九皇子死吗?虽然她也想过,也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都要留在秦少熙的身边。但即便是这样,那也不希望九皇子死,而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呀。 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昭华心中是忍不住的心痛、难受,以及悲伤,甚至想要滚出眼泪来。 可秦少熙就在他的身边,她不敢落泪,只能强行把眼泪给忍了下去。可惜忍得住眼泪,却忍不住心事,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九皇子还那么年轻啊。 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难道就这样死不瞑目?含悲九泉吗?一路上,昭华的心情起伏不定,思绪纷乱。 等回到了燕王府,秦少熙暂时先顾不上昭华,让丫头送她去内院,自己则去跟谋士们到书房商量去了。 昭华回了内院,坐在屋子里,把丫头们全都撵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悄悄的翻箱倒柜,找出了之前九皇子给她的那瓶药,拿在手里,似乎有千钧之重,叫她险些都要拿不住了。 也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昭华拔开那个瓶塞,看了又看,犹豫再三,最后决定按照九皇子的计划行事。否则的话,九皇子都必死无疑了。 她转身,看着旁边的炉子上有烧好的热水,便小心翼翼的亲自泡了一壶茶。然后把瓶塞给扔了进去,和茶水混为一体。 “冷静,一定要冷静!”昭华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断的让自己冷静,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等下秦少熙回来的时候,千万不要露出异状!一定要顺利的让他喝下这杯茶。 只有这样,才能救了九皇子的性命。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计谋 昭华知道秦少熙去了书房商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她的心情又实在是太紧张,担心等下会被秦少熙看出来,于是叫了丫头,“出门一天风尘仆仆的,去少点热水,我想泡个澡。” 丫头不疑有他,当即去厨房吩咐人准备热水。 等到热水烧好了以后,昭华在浴桶里放软身体,让热水把她慢慢舒缓,心情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至少从面上来看,是看不出任何不妥当的了。 她沐浴出来,吩咐丫头,“把头发揉干了。”却是心不在焉,一直想着那壶加了特殊东西的茶。 等下,要怎么样才能让秦少熙喝下呢? 哎呀,不好! 昭华忽然想到一个惊人念头,该不会……,秦少熙去书房商议,就是商议要不要马上杀了九皇子吧?那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九皇子都已经人头落地了。 想到这里,昭华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发晕。 丫头见状忙问:“姑娘,身子不舒服吗?” 昭华扶着梳妆台摆手道:“没事,可能是刚才泡澡时间太久,所有有些胸闷气短的,还觉得头晕。”她冷静了一下,又道:“头发先不用揉了。你去外头候着,王爷什么时候来了,赶紧跟我说一声。” 丫头放下了毛巾,应声去了。 昭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的想了想。如果她现在送茶过去的话,实在是太古怪了。而且书房里有那么多幕僚,秦少熙肯定不会让她进门的,茶放下了,根本就不见会喝,这条路不行。 可是,她不能等啊! 昭华坐立不安,转身到了后面的小佛堂里,对着佛像烧了三炷香,祈求道:“菩萨保佑,千千万万留住九皇子一条性命吧,信女别无所求。” 忽然间,她福至心灵。 她不方便去找秦少熙,但是可以让秦少熙过来找她呀。只要她缠住秦少熙,再让秦少熙喝下那份特殊的茶,九皇子就有救了。 昭华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九皇子可能就要和她天人永隔!想到此处,昭华便飞快思虑一阵,然后走到门口,故意“哎呀”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便假装晕倒在地。 丫头们闻声进来,顿时惊呼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昭华闭着眼睛不说话。 丫头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昭华却意屏住呼吸,只留一点点气息,时有时无的,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了。 丫头吓得不行,当即叫来婆子吩咐,“姑娘突然晕倒了,情形很是不好,快去叫大夫!另外,让人去把王爷请过来做主。” 不然的话,出了事,下人们就要遭殃了。 “好,这就去。”两个婆子领命而去,一个去叫大夫,一个去叫秦少熙,脚下都是跑的飞快,一溜烟儿的不见了人影。 这个时候,秦少熙正在书房跟幕僚们商议大事,说道:“朝廷大局,大家都各抒己见分析分析,有什么说什么。” 一个幕僚说道:“皇贵妃得宠多年,她虽然死了,可是她手下的势力,一记那些依附他的官员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到时候,一定会靖惠太子争斗个没完。如此一来,双方争斗不休,哪里还腾得出精神来打仗?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暂时几年内肯定是打不起仗来了。” 有谋士恭喜秦少熙道:“王爷真是大喜了,如此一来,这个割让的三个州不费一兵一卒,就必定就是王爷的了。刚好这三个州地方富饶,物产丰富,这对王爷养精蓄锐是大有好处的。等到几年后,靖惠太子那边就算安定下来,再谈打仗,可就不是今天这般容易了。” “就是,就是。”另一人说道:“到时候,朝廷的人敢过来,咱们就叫他们有去无回,哈哈……” 当中有人附和道:“是啊,咱们休养生息几年,粮草充沛。到时候,王爷一统天下易如反掌,大事可成啊。” 众人都大笑起来了,气氛很是活跃。 忽地见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婆子,急道:“王爷,不好了,姑娘忽然就晕过去了。还摔在了地上,气息很是微弱,怕是不好。已经让人去叫了大夫,但是瞧着有些不简单,还请王爷赶紧过去看看吧。” 众幕僚都是不悦。 眼下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能因为儿女私情走开? 但是秦少熙却已经站起身来,说道:“朝廷这件事情虽然重大,但是却谈不上紧急,也不需要我立即起打仗。你们先商议着,我过去内院看一看,没事儿就很快就回来。” 幕僚们虽然很不满意,但是现在的确没有紧急的事要处理,也只能让他去了。毕竟秦少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而是沙场征战过的大将军呢,谁也不敢反对他,否则小命难保。 秦少熙则是一路脚步飞快,大步流星的,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内院。 只见昭华虚弱的躺在床上,他上前一摸额头,还略微有些烫,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还生病了。” 昭华的额头有些烫,其实是因为她才猛灌了自己几大壶热水,所以浑身发热。她故意装作病中的样子,一脸虚弱的秦少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站在那里,被椅子腿一绊摔倒了,人就晕过去了。不过王爷别担心,现在我已经醒了过来,没事儿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秦少熙却道:“有什么可忙的?朝廷的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也掺和不了。虽说朝廷现在动荡,但是我们也不可能立马去灭了朝廷,只不过是大家高兴,说几句痛快话罢了。” 他一脸担心之色,“我先陪你,等大夫过来瞧了再走。” 昭华自然不敢真的让他走。 可是,又不能说突然说出挽留他的话,不然就会显得十分突兀。因此只能假装虚弱道:“说来也是奇怪,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有些想炼哥儿,好些日子不见他,担心他吧。再说之前,你一直对我都是不满,老是怀疑我,我也提心吊胆的。所以,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晚上没睡好,身子有些虚。” 她一边说话,脑海里却想着旁边床上的那盏茶,要怎么样才能骗的秦少熙喝下去呢?总不能强灌下去吧。 她就算想强灌,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或许,她想到一个办法,能让秦少熙口渴,甚至还能不由自主的很想喝水。这不过这个办法,却有些叫她太难为情了。 秦少熙不知道昭华心里所想,说道:“你别担心炼哥儿了。都已经放在林家安置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舅舅和舅母肯定会把他照顾好的。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我就叫人去送封信,问问林家的情况。至于你之前的那些事儿,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也不会再提了。” 他满目的柔情似水,“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好生休养着吧。” 昭华却一副奄奄的样子,说道:“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害怕。怕某一天,王爷又听信了什么谗言,再次误会我,叫我没有容身之地。” 她原本就长得花容月貌的,此时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样子,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怦然心动,更不用说是秦少熙了。 秦少熙握住她的肩膀,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摸了摸,说道:“昭华,你别担心。我既然知道你以前是跟裕兴王在一起,和九皇子没有瓜葛,那我以后就不会再怀疑你了。” “真的吗?王爷。”昭华好像是担心极了,情不自禁的抓住了秦少熙的手,她一抬手,单薄的袖子便顺势滑了下去,露出好大一段洁白的胳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扯了扯袖子,贴身用力过猛,却露出了一抹香肩,顿时更加脸红耳赤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情爱 秦少熙不由看得怦然心动。 昭华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红了脸,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王爷,我真的已经没事了。那个……,你先走吧。” 说话间,却有几分娇媚的女子姿态。 秦少熙被她这么一撩拨,看了好几眼的春色,又见她嘴唇微一张一合,露着里面粉红色的舌头,心思不自禁的荡漾起来。 昭华却故意扯了被子,裹紧了,说道:“我要睡了。” 秦少熙见她今日身娇体软的,又楚楚可怜,哪里还忍得住不去碰她?当即俯身下去,情难自禁的低头亲了亲她,说道:“昭华,我想你了。” “你做什么?我病着呢。”昭华轻轻的皱眉,欲迎还拒的想要推开他,却一不小心推到了他的腰腹间,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 秦少熙身体里的火,像是被泼油,顿时就一下子就剧烈燃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素着。 加上之前叶萍怀孕,也不允许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所以算起来,已经快有一年时间做和尚了。眼前软玉娇香在怀在床上,又是这么欲语还羞的,哪里还忍得住?他摸了摸昭华的额头,“好像已经不烫了。” 昭华却摇摇头,呢喃道:“便不烫,我也没精神的。” 秦少熙却不管她说什么,只要她不反抗生气就行,直接动手去解她的衣服,渴望道:“昭华,你闭上眼睛,我尽量快点儿。”说着,露出几分难受表情,“我真的难受的紧,都涨得有点疼了。” 这样私密的话,一下子叫昭华烧红了脸。 “乖,让我好好的疼爱你。”秦少熙动作麻利,已经打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内衫,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不要。”昭华看起来慌里慌张的,像是要阻挡,其实却是假装的挥舞了几下,挣扎间,露出了胸前的一大片好金色。 秦少熙再也忍不住了,低头埋在她的胸口,亲了起来。 昭华的身体很久没人碰过,自然敏感,不由轻轻的喊了一声,“唔……”声调娇媚婉转,仿佛很舒服享受的样子。 这声音,无疑就像是最猛烈的迷药。 秦少熙顿时脑子里热血上头,毫不犹豫的,解了腰上的玉板腰带,就要猴着身子爬上床,准备一解相思之苦。 外面却又丫头喊道:“王爷,大夫来了。” 秦少熙气急败坏,把腰带朝着门上狠狠一砸,骂道:“滚出去!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否则格杀勿论!” 门外顿时没声音了。 昭华慌里慌张的扯衣服,结果只来得及住了半边,半遮半掩的,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肚兜的一部分,看起来反倒更加诱人了。 秦少熙的脑子里全是热血,像是饿狼一样的扑了上去,将她狠狠的压倒。、 昭华闭上了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甚至还凭着过往对男女之事的经验,故意暗暗的挑逗秦少熙,弄得他真是欲罢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投入在她身上。到最后,已经弄得浑身大汗淋漓,不停的喘着粗气,“昭华,昭华,我快要死在你身上了。” 这一夜翻云覆雨了好几次。 别说秦少熙喊的嗓子干哑,就是昭华气喘吁吁的,也觉得嗓子快要黏住了。她的脸上还带着事后的潮红,满身疲惫的望着秦少熙,说了一声:“王爷,我渴了。” 她想过了,如果直接叫秦少熙喝茶,怎么都显得太怪异。 不如这样,她渴了,秦少熙也渴了。然后她再说要喝茶,等她喝了,秦少熙自然而然有救喝了。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只可惜,命运的大手却在无情的拨弄,事情始料未及。 眼下秦少熙也有些累了,嗓子又干又涩的,听昭华说渴了,忙道:“”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茶去。 他这一晚上酣畅淋漓,满足的很。 这会儿别说给昭华端茶倒水,就是端洗脚水,只怕也是愿意的。正好床头放着一壶茶,秦少熙自然而然的就端起来,连茶杯都懒得拿。原本想这么直接先喝一口,到底还记得昭华,便柔情道:“你先喝。” 偏生这一下午折腾了好几次,有些气力不济,手上一打滑,不知怎地,那茶壶就咕噜掉了下去。 也是不巧了。 要是秦少熙把茶倒在茶碗里,怎么着都不会发现那个药瓶木塞,偏巧这茶壶一滚一开,茶盖子滚到了一边,茶水淌了出来,里面的木塞也滚了出来。秦少熙原本还在可惜那壶茶,正要上火,想叫丫头们再端一壶茶进来,却猛的发现了地毯上的那个木塞子! 他目光震惊的看着那个塞子,那不就是……,九皇子给昭华那瓶药的木塞,那个有毒的木塞吗?他缓缓转头看着昭华的眼睛,看着她眼里那一片悲凉的神色,顿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昭华整个人都僵硬了。 完了,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秦少熙的心情真是复杂难言,不光是愤怒、生气,还有心痛,已经背叛、欺骗种种感情,复杂的交织在了一起。 刚才他还傻傻的以为,昭华已经原谅了她,愿意接受他,所以才有那几场颠鸾倒凤。可是现在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昭华做的局,一个大大的骗局! 她想让他口渴,想让他喝下那壶茶,然后…… 秦少熙心痛的说不出话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冷笑道:“昭华,原来你真的背叛了我。听说九皇子要死了,所以就想先毒死我,对不对?原来你为了他,竟然想谋害亲夫!” 这个时候,昭华已经抓起衣服胡乱穿在了身上。 她知道事情失败了,除了最初的那一刻惊骇,剩下的反倒的从容赴死。因此平声静气的说道:“那个不是毒药,我叶没有想毒死你。只不过喝下去以后,身体会变得难受,需要九皇子定期给你解药。” “呵呵。”秦少熙冷笑,“我还得谢谢你了?” 昭华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想过害你。毕竟还有炼哥儿,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希望炼哥儿好好活着。我这么做,想着求你能饶了九皇子一命。” “你要让我饶了他一命?”秦少熙听了,怒极反笑,“哈哈哈……,你居然要我饶了九皇子一命?他是你的什么人?要你这么护着他!” 此刻他还光着身子,就这么吵架,无疑就是一种讽刺。 秦少熙愤怒极了,难堪极了。 他一把抓起衣服,飞快的穿了起来,一边穿,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昭华,“你撒谎了,你和裕亲王一起撒谎了,对不对?你离开我的这段时间,是跟九皇子在一起的,对不对?也是,他长得那么好,又会哄女人,你怎么可能不动心?我早就应该明白的。” 他自嘲,“要不然,你也不会一直拒绝我了。” 昭华并不想把裕亲王牵扯进来,摇摇头,“我没有撒谎。裕亲王来扬州之前,我又没有单独和他见面,怎么传统撒谎?我是在和裕亲王分开以后,准确的说,是在被九皇子劫持之后,才跟九皇子在一起的。” 虽然撒谎了,但是也不怕秦少熙去找九皇子对质。 九皇子那么聪明,一定会圆好这个谎。 再说了,秦少熙如此的愤怒,肯可能下一刻就会拗断她的脖子,再杀了九皇子,根本就不会去追究对质了。 希望,云寒能够全身而退吧。 果然不出所料,秦少熙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解释,只是怒道:“不管如何,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和九皇子在一起的,那都是在背叛我!” 第二百四十章 背叛 “背叛?”昭华苦涩的笑了,“王爷,你都已经娶了别人,对外宣布说我已经死了,还要我为你做一个活死人吗?你对我始乱终弃,还不许我跟了别人?难道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呵呵,就算我愿意,九皇子不愿意,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真是太高看我了。” 她也不算撒谎,毕竟刚开始和九皇子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不愿意的。 秦少熙脸色的怒气有一瞬间的纠结。 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被叶家追杀的弱女子昭华,命运是多么的无奈。面对九皇子的劫持,她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忍不住还是怒道:“就算九皇子劫持了你,强迫了你,那也是之前的事了!凭什么,你现在会把心给了他,为了他的命,甚至不惜给我下毒!” 昭华知道说什么,都只是让秦少熙更加生气罢了。 因而只能步步退让,说道:“王爷,我说了,那不是毒药。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更没有想过要你的命。至于你说为什么把心给了他,我……,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心?只不过,看着他之前对我还不错的份上,觉得他死了可怜罢了。” 她这么说,仿佛只是因为良善同情九皇子,所以才会给秦少熙下药。 秦少熙的怒气果然又散了几分。 昭华趁机道:“王爷,你现在已经胜利在望,大权在握,又何必非要跟九皇子过不去呢?求求你,饶了他吧。放过他,去和朝廷的人争斗,别非得在他身上出这口气了。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我不放!”秦少熙怒道:“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九皇子死,那好啊,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还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提着剑,怒气冲冲的转身冲了出去。 昭华顿时吓得跳下了床,一把抓住他,央求道:“王爷,求求你!放了他吧。你杀了他又能怎样了?现在和你对抗的是靖惠太子啊。你杀了九皇子,朝廷的局势也不会改变半分,对你来说有什么益处?还不如留着九皇子,让他和靖惠太子去争斗,反倒可以渔翁获利。” 凭良心说,昭华这一番话的确是不假的。 如果九皇子死了,靖惠太子的朝廷肯定更加稳固,将来腾出手来,必定是要对付秦少熙的。而九皇子要是活着,让他联系旧部,和靖惠太子作对,这对秦少熙而言的确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啊。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少熙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现在,他已经被怒火烧昏了头,哪里还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九皇子抢了我的女人,还抢走了你的心,不杀他我日夜难安。只有杀了他,才能让我一泄心头之恨!” 昭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求求你,求求你冷静一点,我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见秦少熙不为所动,又哽咽道:“求你,看在以前我救过你命的份上,现在……,你就把这一命还给九皇子吧。” “哈哈哈。”秦少熙大笑起来,讥讽道:“你是我的女人,却叫我把你的救命之恩,还给别的男人?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要是不杀了九皇子,那我就是天下第一乌龟王八蛋!我现在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把他碎尸万段,剁成肉酱,扔到乱坟岗上去喂野狗!” 说完,一把推开昭华,就匆匆往门外而去。 昭华自然是追不上她,并且追得上也不可能拦得住秦少熙,她绝望极了。看着躺在地上的茶壶,想也不想端起来,一口把剩下的茶水喝了下去。然后手一松,茶壶“咕咚”一声,就直愣愣的掉在了地上。 秦少熙听得里头的动静,当即想起茶壶,回头一看,昭华然把茶壶里的水全部喝完了,不由大惊失色,“你这是疯了吗?你想做什么?” 昭华满目凄凉的看着他,哭泣道:“现在……,我已经中了九皇子下的毒。就当是为了还我的这条命,求你让他活着吧。” 秦少熙怒极、恨极、怨极,气得几乎要癫狂了。 他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任何理智,冲上前去,一把抓起了昭华,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啪!”,清脆的响声在空气里显得格外的突兀,特别刺耳。 昭华的脸上火辣辣的,嘴里有了新鲜血的味道,脸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留下了清晰的手掌,就连发髻都打散了。 她想,她这样真是凄惨透了。 秦绍兴愤怒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简直不知廉耻!为了一个野男人,就要谋害亲夫,甚至不惜毁了自己,你……”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昭华满心绝望,只觉得活不了了。 因此也不想再忍让什么,反倒被那一巴掌,打出了心中深藏许久的怒气,她大笑起来,“我不知廉耻?哈哈!明明是你先背弃了我,娶了别的女人,有什么脸说我不知廉耻?你都不要我了,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了,那么你我自然就已经不再是夫妻!你可以找别的女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找别的男人?要说不知廉耻的那一个人,也是你,而不是我!” 秦少熙愤怒的辩解,“我娶叶娉婷是迫不得已,那怎么能一样?” 昭华冷笑道:“那我孤身一个弱女子,和九皇子在一起。难道还能选择吗?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你一个大男人都能迫不得已,我是弱女子,反倒就不能迫不得已了?不可笑吗?” 秦少熙气得死死咬牙,“好!就算前尘往事,我们都有各自的无奈,做了不得已的选择。那现在呢?我为了你,千方百计的留你在我身边,你为什么还不能回头?还要跟九皇子在一起?” 昭华哈哈大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九皇子在一起了?我只是想让他活命而已。”她鄙夷的看着秦少熙,“还有,别说什么你为了我!你要是真心为了我好,就不会让我忍气吞声,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那是权宜。” “权宜?”昭华眼中讥讽之色更浓,“呵呵,你让我看着叶娉婷做你的王妃,我却连妾室都不算,还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叶家追杀。就这样,你也好意思说是为了我吗?你为了一己私欲,先是离弃我,继而又囚禁我,这就叫做为了我?简直颠倒黑白!” “不,不是……”秦少熙又气又怒,偏偏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他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确是讲昭华置于险地了。 可是,他舍不得昭华啊。 昭华趁他分神之际,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扇了回去,“啪!”,着一耳光同样的清脆响亮,在空气里同样的格外突兀。 反正都活不成了,临死前,出出气也是好的。 昭华露出一丝狞笑,“秦少熙,你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早在京城的时候,如果我不是我以命相搏,你又怎会有今日?你报恩了吗?你对我,只有报仇!” 她现在,只求激怒秦少熙一心速死。 因此什么难听说什么,“你只要我什么事都为你奉献,却只会口口声声的说着爱我,没有任何回报!你先现在不过是见我不为你奉献了,你就不乐意了,甚至还要这样的羞辱我,以怨报德!” “你先践踏着我,然后再践踏着叶娉婷,一步步上位,却根本想不起任何回报。你是踏着女人的尸体往上爬的,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男人!” 她越说越恶毒,越说,越叫秦少熙气得发疯,几乎就要原地爆炸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毒药 昭华却冷冷的看着秦少熙,挑衅道:“说不出话了?哈哈,今天被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的不堪吧。” 秦少熙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大笑,“好,很好。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伶牙俐齿。什么贤惠,什么端庄,都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他气极反笑,“呵呵,你不是想留着九皇子一条性命吗?行吗?我给你留着。” 昭华以为自己和九皇子都必死无疑了。 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意外,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你的命我也留着。”秦少熙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然后便丢下昭华转身出去了。 昭华待在屋子里,感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秦少熙肯定不会消散怒气,就这么开开心心的放过九皇子。还不知道,有什么悲惨的结局在等着他们,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得选。 昭华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这是一枚特殊的戒指,戒指的珠子是中空的,里面藏着足够让她死三回的砒霜。从九皇子送了纸条过来,昭华就一直犹豫要不要给秦少熙下药,也早就想到了事情会失败,所以做了一死的准备。 实在熬不过去,就和九皇子共赴黄泉吧。 哪知道昭华刚刚梳洗完毕,刚停下来,就见秦少熙领着九皇子一起匆匆过来。她虽然服了九皇子的药,但那并不是毒药,一时三刻还不会发作,所以现在并没有任何难受。 倒是见了九皇子,想着立马就要一起赴死,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原本有千言万语要个九皇子说,可是现在,她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说了,只会死得更惨。 而九皇子被莫名其妙的带过来,自然也是吃惊。特别是,看到昭华的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显然是被秦少熙打了,就更吃惊了。 秦少熙看着他们俩,冷笑道:“怎么样,你们这对有情人又见面了,感觉是不是特别的温馨?特别的甜蜜?” 昭华对他的讥讽还没什么反应。 毕竟知道秦少熙心里有怨气,说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九皇子却是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 秦少熙这么说什么意思?已经发现昭华和他之间的关系了?还有昭华脸上的那个巴掌印,绝对不可能是别人打的,一定是秦少熙。 本能的,就觉得事情不好了。 秦少熙呵呵笑道:“九皇子,你知道吗?这个女人心里有你,她为了救你一命,甚至不惜在床上跟我颠鸾倒凤,就是为了让我口渴,骗我喝下你安排的毒药。可惜啊,你们两个没那份双栖双宿的福气,让我发觉了。” 九皇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都凉了。 秦少熙继续说道:“那茶我没喝,可是……,她却喝了。所以,我叫你来,就是让你给她开解药的。” “昭华,你……”九皇子的表情十分复杂,心思几转,当即怒道:“秦少熙,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要是羞辱我,朝廷是不会放过你的!” 秦少熙见他这样愤怒大叫,反倒怔了怔,继而失笑道:“哦,我还忘了告诉你了,你已经不是那个手握重权的九皇子殿下了。别以为,你只是打了败仗,回去还有皇贵妃心疼的九皇子,好梦该醒了。” 九皇子听了一头雾水。 昭华则是知道秦少熙要说什么,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秦少熙不由冷笑,讥讽道:“瞧瞧,你的女人都不忍心听了。” 九皇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最会察言观色,瞧着昭华的不忍心,和秦少熙的得意张狂,直觉就告诉他肯定出事了,而且还是非常非常不好的事。不然的话,昭华不会突然这么激进的办法,去欺骗秦少熙了。 可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正在琢磨,就听秦少熙说道:“最近京城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病危,据传是皇贵妃娘娘下的药,所以已经被人处决了,六公主也已经送了漠北了。现如今,三皇子册封为靖文太子。” 他看着九皇子一点点惨白的脸色,特别快意,“呵呵,也就是说,这朝廷和皇位、大权,都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九皇子听了这一连串的变故,不由露出惊骇之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秦少熙接着道,“现如今,你就是一个阶下囚,连自己的性命都护不住。只能靠女人用床上的功夫来,为你求一条活路了。” 他这话,分明是在羞辱九皇子和昭华。 可是此时此刻,九皇子和昭华都感受不到羞辱了。 他们两个,就像是案板上的鱼,随时随地等着被秦少熙屠宰。所以,心中只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别的一概感受不到了。 九皇子在心里努力消化了刚才的信息,很快明白,自己的现在处境,也明白昭华为什么不惜……,那样做,也要给秦少熙下药了。 看来,今天他和昭华是难逃一劫,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吧。 不过,恐怕这个愿望都只是一种奢求。 秦少熙肯定不会让他们遂了这份心思的,叫他来,除了羞辱他们,肯定还有别的阴招在等着他们。想到这里,心里真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尽。他抬头,看看昭华只道了一句,“昭华,是我对不起你,恩情来生再报吧。” 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给昭华毒药。 那样的话,就算他死了,至少昭华还可以活着。甚至他死了,昭华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秦少熙相亲相爱。那样……,他在地下虽然会觉得难过,可也好过现在啊。 昭华,是我对不起你。 然而昭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回答。 因为她知道秦少熙的脾气,她这个时候越是和九皇子说话,秦少熙肯定就越加愤怒,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加恐怖的折磨。 所以,她只能不回答。 哪知道,秦少熙却看像九皇子,说道:“昭华说,你给的那毒药也不是什么害人命的药,就是以后需要你经常开的解药,才能活着舒服。我叫你来,就是让你给昭华开解药的。反正你自己下的毒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解药该怎么开就不用多琢磨了吧。” 这是要昭华活着? 是活着接受?还是活着,以后再慢慢地折磨? 九皇子不敢深想。 昭华也不敢想。 她倒是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因此淡淡道:“不用开药了。” “你想跟他一起死?”秦少熙上前挑起她的下巴,轻佻道:“可惜啊,我不答应呢。”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九皇子,“赶紧的,提笔开药,别再把昭华的病情给耽误了。” 九皇子不明白,对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心疼昭华舍不得吧。 但是,即便心中有千万种疑问,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况且,昭华喝不喝药是她的事,他要是现在不开药方,昭华只怕马上就要受苦。 于是只能出去叫了丫头,准备笔墨,然后便提笔写了方子。 那份毒,的确不是害人命的毒。 但是发作起来,也是非常痛苦难受的,日日夜夜犹如被蚂蚁啃噬一般。 当初就是想用这个办法,要挟秦少熙,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却把这份恶果种在了昭华的身上,九皇子心里真是愧疚得不得了。 可是现在,他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更没有办法心疼昭华。只能细细的把解药方子斟酌、再斟酌,希望能够减轻昭华的痛苦。 但是,他治得好昭华的病,秦少熙肯放过昭华的命吗?往后会不折磨他吗?这个希望,只怕很是渺茫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诀别 可是万一呢? 九皇子希望昭华能有这个万一,能够好好活着。 他很快把方子写完了。 秦少熙便拿着交给丫头,让吩咐小厮去抓药。 九皇子说道:“这药一天三次,没有别的什么讲究。只要保证天天喝药,就不会犯病,不会痛苦。约摸……,一年左右的功夫,她身体里的毒素应该会完全清除掉的。” 秦少熙问道:“这一年里,方子还会有变化吗?” 九皇子摇摇头,“不用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 开了这个药方,恐怕就等于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九皇子却没有想过在药方上做手脚,以求苟活几日的。那样的话,就算他能苟延残喘几日,昭华却会跟着他一起受苦的,他不忍心。 再说,他现在这个情形,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前途无望,人生无望,活着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呢。 因此这个方子是斟酌再斟酌,只要昭华一直吃下去就行了。 他深深的看了昭华一眼,说道:“你一直吃这个药方,一年后,把要停了看看效果。如果感到不适就接着吃,如果不吃药身体也没事了,那就是痊愈了。我估计你的身体,吃一年时间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秦少熙笑道:“这么说,你是没什么用了。” 九皇子淡淡笑道:“是的,我没有用了,求燕王赐我一死。”他情知这种局势下,想要活命,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秦少熙却哈哈大笑,表情狰狞,“死?那也太便宜你了。你给我带来这么多痛苦,我就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了,那我得多难受?所以啊,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我不会让你痛快死了。” 九皇子面色微微一变,“你……” 可是心里也明白,秦少熙知道了昭华和他在一起,那份愤怒肯定足以把山炸毁,把海填平,所以秦少熙想要折磨他,那也是难免的。痛快的死,本来就是一份奢求,便也就没有说话。 再说,不过是被折磨的更惨罢了。 反正是昭华开口了,说道:“王爷,你这样日日夜夜的折磨九皇子,九皇子固然难受,可是你也不开心,那又是何苦?不如就放下吧,你往后好好的,跟叶娉婷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女。或者你不喜欢叶娉婷了,再娶一个别的好女子,也是美满的人生,何必这样苦苦执着于一份痴念呢?你这是入了魔怔了。” 秦少熙怨恨的看着她,“魔怔?你当着我的面还说得出这番话?你还想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啊?你这才是魔怔?告诉你,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两个死在一起,更不会叫你们两个死在一块儿的!” “呵呵。”昭华一声苦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随便了,你想要我怎么死,就怎么死吧。”她转头看向九皇子,说道:“罢了,横竖都是孽缘,没有好结果也是正常的。我对你也算尽力了,实在是抱歉,不能再为你做更多了。” 她的确是对九皇子动心过。 但是,能做的都做了,也就这样了。 昭华低头,弹开戒指上的那个盖子,一下子就把砒霜倒进了嘴里。 秦少熙和九王子都是大吃一惊。 秦少熙还在发愣的功夫,九皇子当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捏住了昭华的下颌,朝着秦少熙喝斥道:“快,拿清水来!”只是看了一眼,再闻闻气味,就知道昭华吃下去的是什么,“她吃了砒霜!” 秦少熙顿时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把他满腔的怒火都浇灭了。 这个时候,他实在是顾不上愤怒。 他只知道,昭华可能马上就要死。 所以,就连九皇子命令他都没有关,当即去屋子里找水。偏生茶水打翻了,就是没打翻,有毒也没不能。情急之下,秦少熙只好把面盆里的水端了出来。虽然是用来洗脸的,但是没用,也算干净。 再说了,现在也顾不上讲究这些,就是洗脸水也照样用了。 九皇子扼住昭华的下颌,撩起水,喉,拼命的给她清洗嘴里的砒霜。可是昭华却不配合的挣扎,等到秦少熙摁住了她,砒霜早就融化了。 虽说被九皇子清洗掉了很多,但是也有一小部分砒霜,进入了她的胃。 昭华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然后,便不能自控的绵绵倒下,摔在了九皇子的怀里。 她凄婉一笑,“呵呵,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临死了,还让我受这份折磨?”说着,她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九皇子痛苦道:“昭华,是我对不起你。” 昭华头晕目眩的转头,看向秦少熙,“好歹我也救过你一命,替你生了一个儿子,对得起你了。你之前抛弃了我,之后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谈不上红杏出墙。所以,求你了,给我一个了断,不让让我再受折磨了。” 秦少熙顿时心疼说不出话来。 昭华嘴角一边流血,一边说道:“不然的话,我就是做了鬼,也会生生世世不让你安宁的。”说着,一头晕了过去。 “昭华!”秦少熙看着她吐血晕了过去,顿时吓坏了,像是疯了一样命令九皇子,“你赶紧给她开药,赶紧给她开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昭华活着。” 他的确是愤怒的,气极了,刚才不停的羞辱九皇子和昭华。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让昭华死啊。 九皇子却是皱眉,摸了摸昭华的脉息,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痛苦道:“怕是情形不太好了。砒霜本就是剧毒,在和之前的那些毒混合在一起,就算我能救下她的性命,也会短了她的寿数,还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秦少熙怒道:“你不是神医吗?你难道是神棍?昭华是为你才弄成这样的,你就不应该救活她吗?” 九皇子一声凄惨的笑,“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可是,我就算是神医,也不是神仙。砒霜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更不用说,她之前还服了那份毒,两者混在一起岂能好受?” 秦少熙愤怒道:“别屁话!快开药方!要是昭华死了,我就一片一片的割下你的肉,叫你活个十年八年的都死不了。” 九皇子不理他,只是将昭华缓缓抱到了床上。 他的心中挣扎不定,到底是救昭华呢?还是不救昭华呢?让她苟延残喘的再活几日,还是让她现在就痛痛快快的死去?到底哪个选择更好? 可惜,没有人告诉他。 好在昭华方才被九皇子捏住了下颌,又冲洗掉了很多砒霜,所以她吞下去的砒霜并不算多,也就有了活命的可能。 昭华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躺在床上,只觉得好像身处人间炼狱。她有心问一问九皇子,为什么连死都不让她痛痛快快的死?为什么,还让她再继续忍受这种折磨?可是,却说不出话来,睁不开眼睛。 九皇子最后还是给昭华开了药方。 昭华就算要死,也应该痛痛快快的死,不能这么备受折磨的死。他把药方交给了秦少熙,说道:“之前那个药方不要了,用这个……,我会慢慢给昭华调理的,赶紧抓药煎药吧。” 秦少熙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九皇子单独和昭华在一起了。 毕竟昭华的情况危险,九皇子必须守在身边,以防万一。他当即拿了药方出去,吩咐丫头赶紧让人去抓药,又进来问道:“还需要准备什么?” 九皇子淡淡道:“还需要,在昭华醒来以后,你不要再说话刺激她了。”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而是阐述事实,“她现在身体很虚,又中了两种毒,一激动,就会让毒顺着血液散发更快。”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好,你先不要见她。” 秦少熙当即勃然大怒,“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耍心眼儿?!放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断腿 九皇子苦笑,“殿下,这世上……,不是只有你在乎她的生死的?我也在乎。”他目光清澈无波,看着秦少熙,“你自己想想,她醒来看着你,会觉得心情平和吗?反正话我已经说了,随你。” 秦少熙气得肝疼。 可是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昭华的确是不想再看到他了。 看见他,肯定就是刺激。 最后,秦少熙还是心痛万分的出去了。 他舍不得昭华死。 只不过他出去了,却留了心腹丫头在门口守着,吩咐道:“盯着里面的动静,九皇子和陆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错过。” “是。”丫头紧张的点头领命。 秦少熙迈步想要出去,犹豫了下,却把丫头撵走了。他可以不让昭华看到,但是并不代表要远离啊,干脆就在外面坐下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等到九皇子开好药方,让人抓药、熬药,再一点点给昭华灌了下去,天色都渐黑了。 九皇子浑身疲惫,吩咐丫头,“去厨房说一声,等下晚饭预备粥小菜,务必做的清爽,要能充饥且不油腻。另外还要一份鸡汤,算是滋补的东西。记住,上头的油花要撇得干干净净,唔……,再放一点儿鸡肉丝儿。” 这都是给昭华预备的。 只不过,她吃不吃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到晚饭送来的时候,昭华不知道是不是被食物吸引,缓缓苏醒过来。她恹恹的看了一眼床边,发现只有九皇子,没有秦少熙,倒是稍微神色好一些。但是嗓子难受,忍不住咳了一声,“咳咳……” 九皇子原本在琢磨药方的调整,听见声音,赶紧转头过来,惊喜道:“你醒了?!太好了,我还担心药物会不会相克。” 昭华却沙哑着嗓子,一声苦笑,“你也是,非要留着我活受罪。” 九皇子听她这么说,不由也是苦笑,“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冷眼瞧着,秦少熙固然是恨毒了我,可是却不想让你死。方才他在气头上,对你,也不过是说几句难听话罢了。” 昭华一声讥笑,“你还来替他做说客了。” 九皇子微笑,“昭华,原本想着我们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所以……”他的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我没有给你那瓶药,无非就是我死了,你不会被牵连进来。” 昭华却厌烦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别说了。” “是。”九皇子也不是爱说废话的人,转而道:“朝廷的形势是我没想到的,竟然变化的这么快,叫人措手不及。我的母妃,哎……,按说我是应该我为她守孝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昭华微微蹙眉,说道:“这个我也不想听。” 九皇子怔了一下,是了,皇贵妃生前总和昭华过不去,她又怎么会想听这个?其实,他也没指望昭华会愿意听这些,不过是罗里啰嗦,不要让昭华胡思乱想,琢磨着去寻死罢了。 因此静了一下,忽地道:“昭华,别的也罢了。但是孩子呢?你舍得丢下孩子?再也不管他……,你舍得吗?好好活着,只当是为了孩子。” 昭华转头看他。 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炼哥儿,而是他和她的孩子----忆白。 昭华不由心下苦笑。 她明白九皇子的意思,但却道:“孩子现在安安生生的,我放心,留着我也没有什么用。殿下,我……,实在是太累了,放我走吧。” “昭华!” “不可以!” 九皇子和秦少熙的声音同时响起。 九皇子吓了一跳,昭华也是吃惊,继而看见秦少熙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的眼睛好似烧红了的烙铁,盯着昭华,“我不许你死!听见没有?” “燕王……”九皇子微微蹙眉,“你别吓着昭华。” “闭嘴!”秦少熙心里真是愤怒极了,又痛苦极了,伤心极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未必能打动昭华,可能……,有一样东西能打动她。他自嘲一笑,叫人进来,“把九皇子给我捆在椅子上。” 昭华顿时大惊失色。 秦少熙看在眼里,心更痛了。 九皇子也是一脸意外,“燕王,你要做什么?”可是他虽然满肚子计谋,却无法反抗两个粗壮的下人,三下两下,就被人捆在了椅子上面,动弹不得。 秦少熙冷冷道:“都出去。” 下人们一溜烟儿的退了干净。 屋子里,气氛诡异。 昭华原本想开口的,可是因为心绪起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说不出话。再者这个时候,她如果开口帮九皇子说话,只怕适得其反。 但是,还没有等她决定好说不说话。 就见秦少熙摘下了身上的佩剑,带着剑鞘,当做棍子一般狠狠砸下去!正好砸在九皇子的腿骨上,便听九皇子“啊”的一声惨叫,其间夹杂骨头断裂的脆响,估计腿骨已经碎裂! 紧接着,秦少熙又是重重一击,九皇子又是一声惨叫,另一根腿骨也断了。 九皇子整个人都痛得卷曲起来,说不出话。 昭华则是看得目瞪口呆,惊骇无比,“王爷,你……”她心血起伏,不自禁的涌起一口鲜血,强行忍了忍,方才一点点咽了下去。 秦少熙看着她,冷冷道:“你敢死,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昭华原本满目死气的眼睛里,忽然涌现出了一丝愤怒,一丝怨恨。可是她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说不出话,只是怨恨的看着秦少熙。那目光,像是恨不得把秦少熙给撕碎了。 秦少熙也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复杂,“”昭华,你好好的活着行吗?我宁愿做那个乌龟王八蛋,做那个天下第一顶绿帽子!我只求你活着,你活着,万事皆可以商量,你若是死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顿了顿,目光深沉的看像九皇子,“到时候,我就每天切下他一片肉,煮熟了,放到你的坟前祭奠。让你就算死了,也永生永世不得安宁,走在黄泉路上都是折磨!” 昭华听了这话,急怒攻心,“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看着好似修罗恶魔一般的秦少熙,只说了半句,“你,你真是……”然后眼一黑,头一晕,又再次晕了过去。 而九皇子更惨,生生被人咋断了两根腿骨,那份疼痛不许多说,也是钻心!饶是他能忍住不哭哭啼啼的,但是额头上,却是一层一层的汗珠渗透出来,整个人都直不起来。 他知道秦少熙会折磨他,但是没想到,秦少熙会用这么激进的办法,居然在昭华面前,生生砸断了他的两条腿!而且还威胁昭华,不活着,以后就要一天切他一片肉。 呵呵,千刀万剐么?够狠毒的。 九皇子疼得浑身打颤,忍不住想,他怎么还不晕过去呢?怎么还不晕呢?实在是太疼了,疼得钻心,汗水一颗颗的朝着地上滴落。 “疼吗?”秦少熙笑着问道:“可是你知道吗?知道昭华背叛了我,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比断了两根腿骨还要疼?呵呵,她……,居然为了你,不惜对我下毒也要救你。” 九皇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秦少熙却道:“现在,昭华会不会死,就看她舍不舍得让你受罪了。她要是狠心的,丢下你走了,我也无话可说。她要是因为舍不得你,还活着,呵呵……,那我又算是什么?哈哈哈……” 他一连串的惨笑,提着剑,悲凉无比的走出去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施针 当然了,秦少熙不可能让九皇子单独留下。他一出门,就吩咐下人,把腿断了的九皇子给抬出去。横竖九皇子自己就是大夫,断了腿,其实也不用什么药,打上石膏慢慢养着吧。 而昭华,则被婆子们日夜守着,精心照顾起来。 因为九皇子的药方开得很好,所以昭华中了两种毒,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这一夜虽然时常咳嗽,甚至咳血,但是好歹没有发烧。熬了一晚上,第二天的精神看起来稍微好点了。 九皇子的双腿打了石膏,坐在椅子里,被人抬了进来。 秦少熙冷冰冰的跟在旁边,说道:“给她诊脉,看看今天的药方需不需要调整?无比精细一些。” 昭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只觉得疲惫,满心的疲惫。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气,居然异想天开,鬼迷心窍的要去救九皇子?呵呵,其实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横竖,她已经救过九皇子一次了,也对得起他了,没什么亏欠的,那不如就了断了彼此的情缘吧。 再纠缠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而秦少熙要让他活着,那就活着,等秦少熙厌烦了,想让她死的时候再死。不然这个时候想死,恐怕秦少熙不会让她好死,而且还会连累了九皇子,让九皇子活的生不如死。 因此现在,昭华只想平静的活着,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秦少熙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不想再折腾了,一点都不想了。所以,这一天不管是九皇子给她切脉,扎针,还是吃药,她都十分的配合。吃饭的时候因为没有胃口,都勉强忍住了心里的恶心,努力的喝下了一碗粥。 这样子,总能叫秦少熙满意了吧。 昭华躺在床上,眼睛十分的空洞,仿佛就是一具木偶,毫无半点人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秦少熙想让她这么活着,那就活着,一切都听他的。 她的心里既没有感觉到悲伤,也没有愤怒,更没有难过。 她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点感情都不剩了。 九皇子看着昭华这个样子,感到无边的心痛。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也没有办法拯救昭华,只能恳求秦少熙放昭华一马,给昭华一条生路。 当然不是放昭华走,而是…… 九皇子抬头道:“燕王,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秦少熙看着昭华乖乖的吃药、吃饭,心里到底放心了一些,也顾不得昭华是不是为了九皇子才这样做,来不及生气和难受了。 只要昭华活着就好。 眼下听九皇子说有事跟他商量,不由冷笑道:“怎么着?昨天才打断了你的腿,今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跟我商量?胆子肥了啊。” 九皇子皱眉,“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我们出去说吧。” 秦少熙虽然讨厌九皇子,可以却知道,对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再加上知道昭华不想看见他,需要静养,便让人抬着九皇子一起出去了。 两人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撵退下人。 秦少熙方才说道:“你有什么废话,赶紧说吧。只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说些傻话。我现在有多恨你,说错了话会是什么结果,你肯定知道。” 九皇子苦笑道,“我能说什么傻话?是叫你放了我?还是放了昭华?这种话,我肯定是不会说的。” 秦少熙不耐烦道,“那你想说什么?有屁快放!” 九皇子道,“我看着,昭华的情形不太好。她虽然肯吃药和吃饭,可是活的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般,一点生机都没有。这样下去,肯定会毁了她的。我想,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秦少熙眉头一挑,不悦道:“你想怎样?” “昭华这样,分明是现在对她来说太痛苦了。”九皇子继续说道:“所以,只能麻木不仁的,继续忍受这种痛苦,才能勉强活下去。但是这样,”我想你的心里也不好受,两个人相处起来也是难受。 秦少熙怒道:“你少来挑拨离间!我痛苦我的,管你屁事?!” 九皇子不理会他的恼火,接着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她忘记现在这些痛苦和烦恼,也能消除掉你们之间隔阂。” “什么办法?”秦少熙惊疑道。 “失忆。” “你……”秦少熙陡然想起来了。 之前,九皇子就曾经用银针让昭华失忆,还和昭华……,甜蜜恩爱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九皇子对昭华起了心思,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破事儿!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九皇子缓缓说道:“只有失忆,只有忘记这段痛苦的过往,昭华才能够真正的好好活着。如果燕王你真的还在乎她,就不要让她再继续痛苦下去了。只有让她忘记以前的那些往事,忘记和你之间的那些怨恨,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秦少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九皇子俊美的容颜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浅伤,“虽说给她扎针,会对她的身体有所损耗。可是昭华这样日日夜夜的活在痛苦里,损耗更大,就算我给她开了药,她也会慢慢的心力憔悴,这样子是活不长的。” 听说昭华活不长,秦少熙的心灵猛得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九皇子却是忍住腿上的伤痛,继续道,“你仔细想一想。如果我小心的为她施针开药,不过是稍稍损害她的身体,让能他忘记了这些前尘往事,对你和她都是有利的啊。到时候。你再重新重新认识她,重新迎娶她,这样不是更好吗?而现在这样她痛苦,你也痛苦,往后过在一起的日子也是痛苦,又何必大家彼此折磨呢?” 秦少熙忽然说道:“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等到昭华真的忘了你,那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把你千刀万剐!” 九皇子微笑道,“这样做,对我当然是没有任何好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好死的。可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忍心让昭华受苦,这样做能够救她就够了。” 过了许久,秦少熙才道:“你先给她喝一碗安眠药,要在施针吧。” 他没有办法拒绝九皇子的建议。 因为这样的日子,昭华痛苦,他也痛苦了,往后更是没有办法相处下去的。不仅如此,昭华的身体本来就受损了,再这么日日夜夜的折磨下去,昭华肯定活不了几年,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她了。 而且,九皇子的建议十分有诱惑。 如果昭华忘记了前尘往事,就能和他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诱惑。 秦少熙心想,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和昭华分开了,再也不要亏欠昭华,再也不要让别的男人有机可趁,他要一心一意的待她呵护她,保护她,让她的心全都在自己的身上。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一定会让昭华爱上他的。 而里屋,昭华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居然被秦少熙和九皇子给改变了。 她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躺了半个上午。 到中午的时候先吃饭,然后喝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喝完了药以后没多久,就感觉到头脑昏昏沉沉的。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身体太虚弱了,中了毒的原因。而且很快,她就算想也没有用了,因为药效发挥,片刻后就晕了过去。 九皇子先让丫头进去,确认昭华已经熟睡叫不醒,才让人把他抬进来了。 他手捏银针,准备为昭华封存记忆。 这之后,他和昭华就算今生缘尽,再也不相干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身份 九皇子在给昭华施针的时候,聚精会神,整个人显得特别的专注。 秦少熙则跟了进来,站在一旁看着。 毕竟施针是危险的事情,秦少熙自然担心,怕九皇子除了什么差错,反倒害了昭华的性命。再说,他也担心九皇子会单独跟昭华说点,做点什么手脚。 虽然昭华现在是昏迷的,可是不看,他就是不放心。 九皇子捏着一根银针,找准了昭华脑袋上的穴位,缓缓插了进去。银针一闪一闪的折射光芒,又细又长,刺入头颅,看起来特别的叫人揪心。 秦少熙看得十分揪心,忍不住道,“你这样不会伤害他吗?” 九皇子淡淡道,“我要是伤害她,又何必做这件事情? 不如让她清醒着,日日夜夜的痛苦,岂不是伤害更大?好了,你不要说话,免得让我分心。” 虽然秦少熙满腔怒火,可是这个时候却不敢打扰对方,只能闭嘴了。 九皇子的每一针不扎的很慢,很慢,一共扎了九针,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到最后一针扎好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浮起了一层细汗,腿上的疼痛,更是不时不刻的折磨着他,让他倍感难受。 等到弄完这一切,忍不住虚脱一般躺在椅子里,舒了口气,“好了。” 秦少熙问道:“这样就行了。” 九皇子虚弱无力道:“我还会开药,做成药丸。这之后,一边慢慢的调理她的身体,一边让银针的效用发挥到最佳,坚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肯定成了。只要没有人拔出她脑袋里的针,她就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 秦少熙皱了皱眉,问道:“这个以前,到哪里算是以前呢?万一昭华醒了,却根本不认识我,那要怎么办?” 九皇子轻笑道,“她认识你有什么好的?不认识你,岂不是更好?当年她被云楼拐卖,你们两个的见面其实并不好吧。昭华不记得你了,你们从新认识反而会更好一些,难道不是吗?” 一番话,说得秦少熙无言以对。 是啊,他和昭华的第一次认识的经过,谈不上任何美好,昭华还是不要想起的好。只不过,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昭华会忘记哪一段事情呢?” 九皇子道,“如果是上一次,昭华身体健康,我还能把握。但是现在,昭华这种虚弱的情况,我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了。我觉得,很可能的情况,就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你什么意思?”秦少熙惊吓道。 九皇子解释道:“一般来说,人就算失忆,也会记得一些在记忆里最根深蒂固的事。就像上次,昭华不记得其他的事,但是却记得林家的人。而这次,她的身体如此虚弱,我怀疑等她醒了以后,可能连林家的人都不认识,甚至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秦少熙先是一阵怒气涌上心头,继而却道:“不记得更好,我可不想让她记得什么林涧,什么表弟,偏偏还不能杀了,烦都烦死了。” 他心下想着,就算昭华什么都不记得,那又有什么关系?正好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昭华也只能信了。 九皇子又问:“你打算给昭华一个什么样的身份?现如今,叶娉婷才是你的王妃,你要怎么安置昭华?就算她忘了以前的事,也不能就这么做你的妾室,等着被叶娉婷揉搓吧?不管怎样,你都得给她准备一个合适的身份。” 他见秦少熙沉吟不语,又道:“而且,叶娉婷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你要昭华如何自处?叶娉婷肯定容不下她的。” 秦少熙忽地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勾起嘴角道,“我想好了。” 九皇子放心不下,问道:“那是什么身份,说来听听?”不是他好奇心太重,而是放心不下昭华,担心秦少熙会误了昭华。 秦少熙说道:“我听昭华说,你会做人皮面具?那就做一张和叶娉婷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好了。等叶娉婷过来,呵呵……语气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但是九皇子却明白了,吃惊道:“你是说,等叶娉婷到了以后,就把叶娉婷给处置了,再让昭华顶替叶娉婷?” “对啊。”秦少熙说道:“这样一来,我的王妃就是昭华,她就是叶家的好女儿,又怎么会再被叶家惦记?” “不妥吧。”九皇子摇头道:“要是沧州那边的来人了,要见叶娉婷,怎么办?我虽然会做人皮面具,但是做的再像,也很难瞒过至亲的人啊。而且昭华的脾气和性子,跟叶娉婷也完全不像。再说,要是叶家的人问起昭华往事,她又怎么知道叶家的过往?肯定会露馅儿的。” 秦少熙却道:“沧州王虽然挂念女儿,可是他更担心自己的前程,他是不可能随便离开沧州的。至于叶夫人,叶娉婷都已经嫁人了,也没有跟着女儿来女婿家长住的道理。最多,也就是送叶娉婷过来的时候,沧州王和叶夫人来一趟,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那年了。 ” 九皇子却是依旧皱眉,摇头道:“万一中间,叶夫人过来探望女儿呢?” 秦少熙却不以为意,“沧州到扬州这么远,谁知道叶夫人在路上会遇到什么不测?流寇、山匪,或者泥石滑落,不让她来就行了。” “那更不行。”九皇子足智多谋,说道:“那样的话,叶娉婷肯定要回沧州奔丧的,倒时候就彻底完蛋了。” 秦少熙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 九皇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唯今之计,还是给昭华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重新开始比较好。”他的语气顿了顿,“比起前燕王妃这个威胁,哪怕是你另外明媒正娶一家女子做侧妃,也要安全的多。” 秦少熙微微迟疑,“你是说,让昭华混入权贵人家当中做小姐,然后我再求娶做侧妃?这样的话,叶家和叶娉婷就算不满,也会比对前燕王妃忌惮小的多。而且,他们还要考虑昭华背后的人家,势必有所顾忌。” “正是这个道理。”九皇子沉吟了一番,腿上的疼痛一直在折磨他,要努力平心静气,才能淡定,“只不过,昭华要安置在别人家,就要满足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第一,家里人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从小寄样在别处。第二,那家寄养的小姐和昭华面目相似。第三,这户人家有相当的权势,能让叶家忌惮,不敢轻易对他家小姐下手。” 这三个条件,单独满足一样不难,一起满足却是很苛刻了。 秦少熙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还得叫人去打听。 但是现在,秦少熙却收回了心思,目光深刻的看着九皇子,“你还真是事事都为我考虑周到啊。感觉……,嗯,你以前不愧是给父王做神医兼幕僚的,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九皇子笑道:“我现在都是阶下囚了,还能有什么刷子?这几把刷子,也是为了昭华,你肯用才能刷啊。” 秦少熙却道:“等昭华醒来,如果她真的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我就先留你一条命。你好好养着自己的腿,然后把你的那些党羽召集起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靖惠太子。我想,这也是你的心愿吧。” 九皇子双目微眯,问道,“这么说,你是打算推翻了朝廷以后,再杀我了?连我最后的一点价值,都要榨干,才肯送我上路啊。” 秦少熙勾起嘴角一笑,“是啊,你很聪明。”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重活 烛光摇曳,光线朦朦胧胧。 昭华脑子晕乎乎的,一点点苏醒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了淡绿色的床帐,雪白的床纱,以及屋内古朴淡雅的布置。目光再稍稍移开,落在了身上的烟霞色锦缎被子上面,很有女儿家气息的闺房。 可是……,她怎么了?生病了吗?为什么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昭华试着要挣扎起来,结果刚一动,就觉得脑袋里针扎一般的疼痛,浑身也是软绵绵,完全使不上劲儿。她只能长长的吐了口气,却不想,如此轻微的动作,便将旁边打盹的丫头给惊醒了。 “二小姐。”丫头惊讶道:“你醒了啊?等着,我这就叫人去禀告夫人。”一边说,一边就跑出去喊人,“来人!去正院禀告,说是二小姐醒了。” 二小姐?昭华心里一片空白。 谁家的二小姐?她忽然发现,她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强行压住了心下的惊骇,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可能是磕着脑子受伤了,暂时迷糊了,要不然也不会躺在床上。 昭华凝神静气,试图回忆起一些过往。 但是,没用。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一点点残余的片段信息都没有。她此刻,仿佛是一个新生的成年婴儿,除了身体是成人,别的就跟孩子一样,记忆是一张白纸。 昭华真是惊骇无比。 不过,她又慢慢镇静下来。 看样子,她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嗯……,二小姐。丫头一直守着她,见她醒了就赶紧去禀报夫人,那么应该还过得不错吧。 正在想着,就见方才那个丫头折身回来,说道:“小姐醒了就好,这一连昏睡了三天三夜,可是叫人悬心呢。” 三天三夜?难怪浑身无力,昭华心里有了点数,看着她,微笑道了一句,“辛苦你了。” 丫头伶俐笑道:“不辛苦。我和两个小丫头轮班,总是能睡的。倒是二小姐昏了这几天,怕是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去吩咐小厨房,很快就端粥过来。” 昭华听她连嘴炮似的说,很是伶俐的样子,又见她穿着体面,便猜度着这位是一个大丫头。想要问问对方名字,又觉得不妥,哪有小姐不知道贴身丫头名字的道理?别再吓着这丫头了。 犹豫间,便见一个穿着锦缎比甲的丫头进来,对着屋子里这位客气道:“荔枝姐姐,已经吩咐过厨房了。” 荔枝点点头,继续朝着昭华问道:“二小姐,渴不渴?我给你倒碗茶吧。” 她这么说,旁边的丫头已经把茶倒好了,递了过来。 荔枝端了茶,先放在床头的矮茶几上,然后叫了丫头帮忙,一起把昭华扶着坐了起来。方才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茶,喂完了,还给仔细的擦了擦嘴,笑道:“姑娘醒了,想必很快就能大好了。” 昭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点头,“借你吉言。” 心下想着,还是等夫人过来了,看看情况再说吧。 不知道她是嫡出还是庶出,如果是嫡出的话,夫人就是他亲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自然不用担心了。 但如果是庶出呢?如果是输出,又受了伤,坏了脑子,只怕事情还和夫人有些关系,话就不能乱说了。 昭华决定静观其变,先看看那位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再冷静几天,从周围的丫头里打听一点有用的消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再询问也不迟。 正在想着,就听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群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进来了。 昭华心想,这位应该就是丫头口中的夫人,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亲娘?所以,还是不要贸然的开口了。 那中年妇人容长脸儿、面相端方,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团纹锦缎上衣,下面配着莲青色的裙子。只见头上插着几支厚重的金钗,却不多,妆容也很素淡,透出几分端庄大方的气质。 一看,就是正室嫡妻范儿。 昭华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如果这位夫人和她长得像,那她们就应该是亲生母女。如果不像,多半就不是了。当然了,也有可能她长得像爹,不像娘。不过细想想,才发现她连自己的相貌都不记得了,简直是啼笑皆非。 荔枝赶紧搬来了椅子,说道:“夫人请坐。” “清玉醒了。”那夫人却摆摆手没有坐,而是走到床边瞧了瞧,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问道:“现如今觉得怎么样?你已经晕了好几日,怕是又饿又难受,没什么力气吧。” 昭华见她举止十分客气,站在床边,根本没有打算靠近,心里便是一凉。这……,可不像是亲生娘亲对女儿的称呼啊。这么说,她是庶出的姑娘了?名字叫做清玉?心念一动,便回道:“多谢夫人关心。” 那夫人笑道:“一家子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啊,叫我母亲就是。” 这番话,直接坐实了昭华的猜测。 她是庶出! 因此表情更加恭谨了,一副柔顺的样子,细细声回道:“多谢母亲关怀,女儿就是没什么力气,别的……,都还好。” 那夫人点点头,“你饿了好几天,没力气,也是正常。只是你这饿得狠了,等下一下子不要吃太多,先喝点米汤吧。” 正说着,就见一个丫头匆匆进来,传话道:“夫人,冯家来人了。” “啊?冯家来人了。”那夫人赶紧站了起来,眼里透出激动和欢喜,迈步要走,又似乎猛地想起床上还有人,回头笑道:“你舅舅家来人了,我去看看。” 她这么说,自然因为庶女要认嫡母的兄弟做舅舅。 昭华心里门儿清,恭谨道:“母亲慢走。” 冯氏,嫡母,她记住了。 荔枝和丫头们送冯氏出去,等了会儿,却只有荔枝一个人进来。昭华心里清楚,其他丫头应该在外面候着,不得轻易进小姐的房间,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倒是这个荔枝,看她一脸贴着冯氏的模样,应该是冯氏派来的丫头吧。 “二小姐。”荔枝过来笑道:“夫人一贯喜欢柔顺的姑娘,二小姐今日应对的很好,往后也要如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放心了。” 言语间虽然是好意,却不客气。 昭华自然明白庶女的难做,在嫡母面前的脸面,只怕还不如荔枝这样的大丫头呢。眼下自己一无所知,不敢得罪荔枝,便道:“多谢荔枝姐姐提醒。” 荔枝又道:“姑娘先躺会儿,等下厨房送粥过来,我便端进来让姑娘喝。姑娘还想吃什么,我去吩咐。” 昭华轻轻摇头,“胃里难受,喝点粥就很好了。” 她假装很困顿的样子,闭上眼睛。 心里却在想,想原来她只是这户人家庶出的女儿。而且脑袋手上,昏迷三天,还不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啊。 而且看那妇人对她的态度,只是淡淡的,并不是十分欢喜,以后肯定更要谨慎行事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昭华便借口养病身体虚弱,一直躺在屋子里,哪儿都不去,连大门都不出。 只是找机会,听丫头们闲言碎语。 连廊上,两个小丫头坐在那磨牙,一个说道:“要说二小姐也是可怜。原本就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偏生二姨娘还不在了,往后就更没有个指望了。而且这么多年,二姑娘都没养在夫人跟前,哪里比得上三小姐天天在夫人面前奉承,哄得夫人欢心,自然要多给几分体面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清楚 “罢了、罢了。”另一个丫头却不同意,嗤笑道:“三姑娘是嘴甜哄得夫人欢心,可是……,那也不过是面上的情儿。三姨娘虽然年纪不小,可是一月里头,老爷还是要去两、三次的,你当夫人会喜欢不成?万一,要是三姨娘再有了身子,嘿嘿,那就更不好说了。” 前头那个丫头道:“这么说,二姨娘死了,夫人没有了忌惮的人,对二小姐反倒是好处了?也对,一个姑娘家,不过是将来破费一点嫁妆银子,也碍不着夫人什么事儿的。” “可不,你才明白啊。” “是啊。”前头那个丫头赞同道:“看二小姐的性子还算柔和,只要乖乖的听风的话,想必日子还是好过的。咱们原本是三等丫头,要不是二小姐回府,也不能提拔上来做二等,那二等的月例了。” “你这个眼皮子浅的!一月多三百钱就激动了啊。” “你不稀罕?给我……” 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笑起来,话题渐渐扯远了。 昭华心下大概有了数儿。 她是姨娘养的,并且一直养在外头,没在府里。至于为什么?暂且不知,可能是父亲一夜风流,也可能是养了外室,再不就是做官任上收的姨娘,这个回头再慢慢打听就是了。 不过,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啊。 看外头的那两个丫头,这么嘴没把门儿乱说话,就知道欠调教,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下人。也是,对于一个没娘的庶女,嫡母还能如何心疼不成?不过是为了贤惠名声,随便安排几个丫头,给个面子探望一下罢了。 这几天,那冯氏可都没有再来呢。 “你们两个在这磨什么牙?”外头响起荔枝的声音,喝斥小丫头们,“还不赶紧去干活?茶炉子也不热了,鸟儿也不喂了,水也不打了,是皮痒欠收拾吗?赶紧去!” 吓得那两个小丫头赶紧跑了。 昭华原本贴在门边偷听她们谈话的,见荔枝来了,便悄无声息的折回去,又躺在了床上。刚刚躺好,就见荔枝推门进来,说道,“今儿瞧着,二小姐的精神似乎好些了。” 昭华点点头,“是好一些了。” 荔枝便道:“方才我去夫人那边请安,夫人还问二小姐的精神头儿。说是二小姐若是好一些,可以下地,下午就过去一趟。毕竟二姨娘已经身故,二小姐又是二姨娘生的,总该去二姨娘的灵柩前上柱香,方才是礼数。” 昭华忙道:“多谢夫人恩典,等我缓缓,吃过午饭就过去给夫人谢恩。” 不是每个正室,都会容许庶出子女祭奠姨娘的。 不管冯氏是真的贤惠,还是假装贤惠,大面儿上她站住了道理,就得谢恩。不然的话,就会显得庶出的子女不懂事了。 荔枝给昭华到了一杯茶,又道:“夫人还说,二小姐从小跟二姨娘在外头,许多年不回来,家里的人都认不全。偏生姑娘是受了伤回来的,晕了这么些天,等下祭奠完了二姨娘,也该认一认家里的人了。” 这话说得,倒好似只是顺道拜祭二姨娘,主要是去给家里人见礼的。 可见二姨娘没啥地位了。 昭华心知肚明,面上却是丝毫都不敢流露不满。等着喝了几口茶,便下了床,在屋子里略作活动,洗漱装扮。等着吃了午饭,便过去正院请安,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断不可露出马脚来。 若是冯氏知道她不记得事,指不定要乱说些事情,混淆她的记忆。 反正啊,往后只能谨言慎行,一步步走着看了。 好在冯氏虽然不太喜欢他,但也没有苛待她,这几日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今儿中午送来了凉拌豆芽、老鸭萝卜汤和香菇炒肉,还有两样点心。东西不多,但都是清爽可口的,庶女这样的舒服待遇,算得上是不错了。 昭华努力多吃了饭菜,多喝汤,踏踏实实的填饱了肚子。免得等下,又是跪又是拜又是哭的,再没了力气,弄个晕倒之类的反倒让人讨厌了。 荔枝瞧着她吃了不少,微微有些惊讶,“今日姑娘的胃口这么好了。” 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的,昭华便实话实说道:“想着等下要去给姨娘上香,还要去各处拜访,怕没力气,所以多吃了点儿。你也知道,我这身子大病初愈,本来就比平常人虚弱些。” 荔枝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心下却想,看来二小姐并非一味的柔弱,心里门儿清呢。而且这几日观察下来,性子也是一个冷静的,又乖觉,怕是一个不好应付的呢。 夫人那边…… 荔枝抿嘴,没有当着昭华流露出不妥神色。反倒有条有理的,先给昭华端了一碗消食茶,说道:“姑娘漱漱口,免得有不好的气味,冲撞了夫人。” 昭华听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便知道这荔枝是冯氏的人。估摸明面上说派来服侍,实际上就是眼线了。甚至包括其他小丫头,也没有一个跟她贴近的,应该都是府里的人。 算起来,她现在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至于她的姨娘怎么死的,她又遭遇了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想,脑袋里就挣扎似的疼痛,心里不由微微无奈。 而荔枝却在想,她刚才说话都那么不客气了,二小姐居然毫不生气,还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继而又是在心里一声嘲笑,再沉得住气又如何?还不是姨娘养的丫头片子! 要不是二姨娘出自商家富户,据说留下一大笔遗产,夫人也不可能对二小姐这么客气。等着吧,今儿二小姐过去了,若是老老实实说出二姨娘遗产的下落,往后还可能有好日子过。 若不然,只怕是难过的了。 “二小姐,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荔枝虽然想着心事,却不耽误干活,捧着一身水绿色的半袖衫,搭配着月白色的儒裙,以及一条白底绿纹的腰带,送到昭华面前过门,“等下就穿这身如何?” 昭华不知道冯氏的喜好,想着荔枝是冯氏派来的人,应该懂得冯氏的口味,便点头道:“你挑的很好,就这身吧。” 反正不管她穿什么,打扮如何,在冯氏眼里都没有区别。 若是穿得太花枝招展了,还要讨人厌呢。 昭华换好了衣裳,荔枝又给她拿来了首饰盒子,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套搭配好的首饰。虽然是成套的,可是再多的也没有了。很明显,这是昭华回来以后,冯氏那边让人直接准备头面。 既然只有一套,也没得挑。 昭华便让荔枝帮她把两支金钗戴上,然后搭配珠花,最后点缀了一朵明黄色的迎春绢花,倒是也够了。 荔枝对着镜子给她整理发丝,夸道:“二小姐先头病中憔悴,这会儿上了妆,戴了首饰,可真是天仙儿一般的人物了。” 昭华忙道:“荔枝姐姐谬赞了。” 她看着镜中的人,鹅蛋脸,长眉入鬓,长相美丽又不失端庄。这个容貌,可真真不像是庶出的姑娘,处处透着嫡出小姐的大气,倒是奇了。看来,那位已经死去的二姨娘,也是一个人物。 昭华脑中没有任何对二姨娘的记忆,自然也谈不上任何感情。 荔枝则是暗暗心惊。 天呐!二小姐长这个模样,那二姨娘……,该是何等的天姿国色?难怪了,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来。这容貌,这气度,夫人肯定是容不下的。这不……,明明已经回来了,却……,半路死了。 只是不敢多想,拿起最后一对翡翠耳坠,给昭华戴上,“好了。” 昭华对镜整理了下衣襟,微笑道:“走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姐妹 昭华原本说要先去给冯氏请安,荔枝却道:“夫人说了,死者为大,让二小姐先去给姨娘上香,然后再过去请安。”笑着提点了一句,“家里人多,耽误起来不知道何时了。” 昭华心道,看来府里庶出的小姐不止她一个啊。 想必,还有好些姨娘了。 昭华便依言去给二姨娘上香,到了灵堂,只见一片雪白的缟素。虽然不记得和二姨娘相关的事儿,但想着,怎么也该落泪才对。偏生她感觉不到悲伤,只能拿起帕子使劲肉眼,总算弄得有些红肿,哽咽了几声,“姨娘,走好。” 也罢了,哭得太伤心,只怕冯氏那边不会高兴的。 这样正好。 荔枝看在眼里,却只当是昭华为了讨好冯氏,连哭都不敢哭。心下想道,这位还真是一个能忍的,亲娘死了,都能忍着不大哭一场。 实际上,是昭华根本哭不出来罢了。 昭华哭了几句,给二姨娘的灵牌上了几柱香,便站了起来。她看着荔枝的眼色行事,要是荔枝让她多留,就再默哀一会儿,免得怪异。不过她刚刚站起来,荔枝就说到:“走吧,已经告诉夫人午饭后过去的,别让夫人等急了。” 一路往正院走,穿过好几个曲折的连廊,过了几道月洞门,最终方才在一处院子前停下。门口站着两个穿葱绿比甲的丫头,不住的朝昭华打量,“荔枝姐姐,这就是二小姐了。” 按理说,小丫头对小姐评头论足,是不礼貌的。 不过没有人去管。 荔枝点点头,“正是二小姐。”刚要领着昭华进去,忽地见旁边过来一行人,便笑着欠欠身,“见过四小姐。” 昭华顺着方向转头过去。 荔枝低声提醒了一句,“是四小姐婵玉,六姨娘养的。”虽然她是冯氏派来监视二小姐的,可是四小姐厉害,不想二小姐出错,免得惹上麻烦了。 昭华看着对面的眉目张扬少女,穿了一身蜜合色的半袖,搭配杏色抹胸,海棠红的百褶裙子,真是十分显眼。头上的珠翠且不说,单说胸前那个沉甸甸的赤金璎珞项圈儿,一看就很有分量。 首饰这般贵重,人却是庶出,那就证明六姨娘很得宠了。 昭华心里有数,微笑道:“四妹妹好。” 婵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一丝怨念。这个养在外头的二小姐,怎么会……,如此的美貌惊人?!那精致的五官,完美的鹅蛋脸儿,长眉入鬓的眉眼,美得简直无可挑剔。 偏偏还没有半点小家子气,端静的站在那儿,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子气度。 心里不服气,发狠道,“哟,是二姐姐啊。听说二姨娘在路上就死了,想必二姐姐很是伤心吧?也是,以后可就没有人依靠了。” 昭华淡淡道:“凡事有母亲做主呢。” 本来,她是不想和婵玉对嘴的。但这是在正院儿人,到处都是冯氏的丫头,自然要表现的对嫡母恭谨,所以就说了这么一句,余下也没多说了。 婵玉气得瞪眼,偏偏又抓不住昭华的错处,便摔了帕子,一扭身就往里去了。 等她走远了,荔枝才道:“四小姐被六姨娘宠坏了,脾气大。二小姐你是做姐姐的,不要放在心上,凡事有夫人做主呢。” 昭华微笑,“姐姐让着妹妹应该的。” 虽然说得客气,可也直指四小姐婵玉有错了。 荔枝心道,得,这位厉害着呢,根本就不用她来操心嘛。也好,总比跟了一个软蛋主子强。不然以后住在府里,和四小姐、六姨娘等人天天见面,那还不次次吃瘪啊。 二小姐的性子绵里藏针,挺好的。 荔枝便领着昭华进去了。 到了前厅,丫头们都敛声屏气的,显得特别恭谨。昭华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又做过燕王妃,礼数上头自然不会差,走路端庄大方没有声响,加上美貌大方,倒叫丫头们看的惊奇不已。 进了屋子,昭华先对冯氏心里,“给母亲请安。” 冯氏打量着昭华,眉头微蹙。 前几日,只见她在病中脸色苍白,眼圈发青,虽然知道是个美人儿,倒也没觉得多美惊艳。今儿这么一打扮,就像是干花喝饱了水,瞬间水灵灵起来,简直堪称繁花绽放般惊艳。 还好,二姨娘已经死了。 冯氏心想,庶女长得好看没关系,将来还能卖一门好亲事呢。想到这里,不免多了几分笑容,连声道:“快,起来坐下说话。” 昭华站起身来,按照丫头的指引在位置上坐了。 冯氏指着旁边的一个少女,介绍道:“这是你大姐姐,珺玉。” 昭华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一脸做妹妹的乖巧,“见过大姐姐。”抬眼间,看清楚了珺玉的长相,和冯氏差不多一般模样,容长脸,姿色寻常,但是瞧着还算是端庄大方,毕竟是嫡女嘛。 珺玉微笑道:“二妹妹好。”暂时看不出脾气性子。 冯氏又指了指另外一位,“这是你三妹妹芳玉。” 昭华顺着看过去。 只见芳玉穿了一身桃粉色的上衣,长长的袖子,刺绣桃花纹,让她看起来既温婉动人,又明艳照人,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温婉多一些呢,还是明艳多一些。 不管怎么说,那标准的瓜子脸、杏核眼,加上肤白如玉,自然是个美人儿了。 肯定比珺玉漂亮,不过却没有珺玉和冯氏那么亲近,多半也是庶出的。昭华在心里留了一个影儿,没有多打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只是微笑客套,“三妹妹好。” 芳玉虽然看着有些孤傲,但是却没有婵玉那么张狂,倒是站了起来。按照规矩给姐姐行礼,口中道:“二姐姐好。” 冯氏便指了婵玉,笑道:“你四妹妹,方才在外头已经见过了吧。” 昭华微笑点点头,“是呢。” 并不提婵玉的无礼和猖狂。 反正这里是正院,等人走了,自然会有丫头向冯氏禀报的。而此刻,婵玉还是一脸嫌弃的目光,又何必去挑刺儿?先静观其变吧。 婵玉倒是一改在外面的张狂,也站起来了,“二姐姐好。”喊得懒洋洋的,语气里明显一股子不尊敬,甚至连正眼都不给一个,又坐回去了。 昭华微笑不语。 冯氏便道:“好了,这下子你们姐妹都齐全了。”然后说道:“清玉,你大哥哥常年卧病在床,过不来,回头等他精神好点儿,你去探望他就能见了。至于……,你二弟,哎,那是一匹没龙头的马,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婵玉便急急道:“二哥出门给我买胭脂妆粉,一会儿就回来。” 昭华心思一动。 看来,这位二爷是和婵玉一个娘生的了。 如此一来,冯家的人便算大致见过,没见过的也心里有了数。至于姨娘们,回头有机会再见便是,倒是不着急。冯氏既然没有叫姨娘们来,便是不喜,昭华自然也不会特意提起。 冯氏又道:“如今该做夏天的衣裳了,昨儿订了一批料子,等明儿送来了,你们姐妹们都挑一挑,选各自喜欢的。” 芳玉一脸笑意,朝着嫡母道:“母亲,之前应了我一匹玫瑰红的料子,这次可否赏赐给女儿?我想做一条玫瑰红的百褶金丝裙,等到生辰的时候穿,只能求母亲恩典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和原本高傲不想称的卑微。 冯氏眼里露出满意,点点头道:“放心,少不了你的玫瑰红料子。”又问其他几位小姐,“你们可有特别想要的,订个颜色,明儿送来还省事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争执 婵玉便道:“我要胭脂红的。” 冯氏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淡淡道:“你大姐姐定了胭脂红,你若要红的,就选橘红吧。再搭配一身杏黄色的上衣,也是挺好的。” 在她看来,妾室的女儿如何能穿胭脂红?那几乎就是正红了。 婵玉咬了咬唇,不满道:“算了,也不一定要穿红的,明儿再挑吧。”忍不住看了一眼珺玉,“我可从来没见大姐姐穿过胭脂红。” 珺玉淡淡道:“就是因为以前没有穿过,所以才想试试。” 她的确对胭脂红没有执念,但是这种场合,当然是要维护母亲的面子了。再说了,婵玉一个小妇养的,如何穿得胭脂红?更不用说,母亲已经拒绝了,她居然还敢来质问,简直放肆! 只是脸上平静无波,转而看向昭华,“二妹妹想穿什么颜色的?” 昭华见她们为红色争吵起来,自然不会再选红色,因而笑道:“我倒是不太爱红色的,好比今儿这身,绿色就挺好的,简单清爽。” 婵玉讥讽道:“那是,绿叶衬红花嘛。” 昭华却是微笑,“没有绿叶,哪里来的红花?做绿叶也挺好的。”既没有跟婵玉对吵,但是也没有示弱,又道:“再不然,鹅黄配柳绿也好看的。还有淡淡的莲紫色,配月白裙子,华贵又不失清雅。” 婵玉一时间没话可说,便哼了一声,扭脸过去。 珺玉笑道:“二妹妹挺懂得搭配的。” 心里却是嘀咕,不是说,这个清玉的娘只是一个商户女吗?怎么看着清玉,一举一动,言谈举止,倒像是官宦千金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只是当面也不好说,等着冯氏让众人散了,母女俩回了里屋,方才说道:“这个清玉,长得也太好了些吧。芳玉和婵玉虽然各有姿色,但是清玉一来,仿佛雍容华贵的牡丹花,顿时就是百花之王了。” 冯氏也是皱眉,“的确长得太好了一些。” “倒不是颜色。”珺玉说道:“主要是那气度,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冰清玉洁,华贵大方。”说着,自嘲一笑,“娘,你说,要是不认识的外人来了。我和清玉站在一起,旁人会以为谁是嫡女?” 冯氏不悦道:“不许这么埋汰自己!小妇养的,长得再好都是小妇养的!回头找个价钱合适的人家,许配了,还能替你添点嫁妆呢。” 珺玉却在回忆昭华的长相。 今儿来的这位二妹妹,明明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绿衣白裙,可就是透着一股子清澈出尘的味道。她举止优美,动作舒缓,说起话来的声音也沥沥如水,再配上丹凤眼、远山眉,仿佛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样美若天仙的容貌和气度,真是叫人羡慕,若是落在她的身上就好了。 要不然,之前的准未婚夫也不会借口娶了别人。 呵呵,不就是看她相貌平平嘛。 冯氏看着女儿变幻的表情,猜到了一些,安慰道:“之前那个小畜生,不懂得你的好处,不要也罢。”继而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听你爹说,因为燕王妃小产身体受损,所以没有跟来扬州。” 珺玉还没听完,就皱眉,“娘,你想让去做妾?” “怎么说话呢。”冯氏不悦道:“若是寻常人家,做妾当然是低贱了。可是燕王是什么身份?再说了,你爹是燕王属下的官员。你若是配给了燕王,怎么也是一个侧妃,自然不会是妾室了。” “侧妃也是妾。”珺玉冷笑道。 “你这个死脑筋啊!”冯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戳了戳女儿,“眼下南边都是燕王的天下,将来还要挥师北上,指不定……,就能到那个最高的位置。到时候,你若是成了后宫嫔妃,再生下皇子,想要什么没有?那叶娉婷,也不见得就能笑到最后,兴许是你呢。” 还别说,这番话真的叫珺玉心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摇头,“娘,我这样相貌平平的女子,拿什么打动燕王?你想的倒是好的。可是……,只怕我进了燕王府,根本就不能得宠,那还谈什么将来?再说了,叶娉婷身后有叶家撑腰,难道是吃素的吗?这条路太难走了。” 冯氏也是知道这条路难走,叹了口气,“可是,燕王实在是难得啊。” 青年才俊,兵权在握,甚至还有可能做皇帝! 珺玉笑道:“娘要是想走条路,我看啊,把清玉送到燕王身边,倒还有几分以色事他人的可能。横竖她都是庶女,姨娘也不在了。将来若是得宠了,燕王自然会照顾咱们徐家,也不算吃亏。” 冯氏却道:“清玉不行。正是因为她姨娘没了,无牵无挂,将来若是得宠,肯定是不会受我控制的。真的要送,那也是芳玉,芳玉长得也听出挑的。” 珺玉对这个事情没有太大的意见,因为不管选择谁去燕王身边,那都是母亲来做主的,她只是提个建议罢了。心下倒是有些奇怪,问道:“娘,我瞧着你,最近对清玉仿佛不太一般,莫非她还有别的什么用处?” 冯氏一脸不屑,冷笑道,“她能有什么用处?无非是长得好一点儿,将来嫁个有钱人家,换点嫁妆银子回来罢了。” 只不过,继而又道:“二姨娘以前是商户人家出身,又是独生女,听说积攒了好大一批钱财。偏偏这次二姨娘出事,一分银子都没有留下。我怀玉清玉应该知道一些讯息,所以让人多关照一些。” 珺玉点点头,“原来如此。” 冯氏勾起嘴角,“不着急。她不是脑子磕着了吗?等她先缓几天,我这边把她哄开心了,再慢慢的问吧。到时候,若是能够增添一大笔银子,你的嫁妆也会丰厚许多,还愁好亲事吗?你就放心吧。” 珺玉点点头,“这是娘疼我。”起身给冯氏到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其实,我这边好好的,倒是不太愁,总能找到差不多的人家。倒是大哥,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聘礼若是不多一些,怕是不好找好媳妇儿。” 说到病弱的长子,冯氏也是忍不住发愁,“你大哥,哎,从小就是一个药罐子。都怪……,都怪二姨娘那个贱货!当初,要不是听说你爹纳了小,我又怎么会那么着急?又怎么会连你大哥都没有精心照顾?以至于,让他发烧弄坏了腿,倒落下一辈子的毛病了。” 珺玉沉声道:“那这个清玉……” “哼!”冯氏冷笑,“先让她高兴几天,也让老爷看看我的贤惠。只不过,等回头给她挑亲事的时候,我是肯定要买一个好价钱的。不仅如此,还不能让她后半辈子好过了。” 当年大哥发烧出事的时候,珺玉已经有四岁多了,所以还记得一些片段。在她看来,其实当时还是母亲疏忽了。毕竟要对付小妾,就把长子给忘了,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只不过,母亲承受不起害了大哥的罪责,只能责怪二姨娘了。 而昭华,对这一切还不知情。 她正在问荔枝,“既然大哥身体不适,我不用亲自去拜访吗?母亲会不会怪我没有礼数,就这么回来了。” 荔枝摇摇头,“二小姐你是不知道,大少爷病得久了,根本就不耐烦见人。一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出来,平时轻易不让人打扰了。这一点你放心,夫人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昭华对不是一个娘的哥哥没啥兴趣,只是不想实力。 既然荔枝这么说,便微笑道:“好的,那就回头有机会再见罢。” 第二百五十章 衣料 第二天,冯氏说的那批料子就送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虽然昭华说了不在意红色,送来的却有一块橘红色的绸缎,上面刺绣海棠花的暗纹,做裙子肯定明艳华贵。另外搭配一块月白色的素面绸缎,显然不适合做裙子,而是做衣服的了。 荔枝笑道:“白衣红裙倒也好看。到时候,白色的上衣,在领口和袖口上头刺绣海棠花纹,和下面的裙子搭配,最合适了。” 昭华看在眼里,心思微微一转,朝那送布料的婆子问道:“我怎么记得,昨儿母亲说过,要给四妹妹穿橘红色的?今儿反倒给我送来了,是不是送错了呀?要是送错了,就还给四妹妹送过去。” 送布料的婆子笑道:“没有错,昨天不过是太太随口那么一问,问四小姐要不要穿橘红色的。可是后来,四小姐不也说了吗,不太想穿红色的,所以太太给她挑了一匹鹅黄的料子,已经送过去了。” “哦,这样。”昭华点点头。 婆子笑道:“太太还说了,这匹橘红色的料子颜色好、花样也好,正好让二小姐做一身新裙子穿。” 昭华毕竟是后宅大院长大的姑娘,又曾经做过燕王妃,这些宅斗的小伎俩如何不明白?冯氏先说让婵玉穿橘红色,这会儿又给她送过来,这么做无非是要挑起她们之间的矛盾罢了。 试想,原本昨儿说了这料子要给婵玉的,今儿却给了她,依照婵玉那个爆炭一般的性子,岂能不生气?岂能不上火?势必要对她心生不满了。 可是昭华心里也清楚,她是没有办法反抗嫡母这些小动作的,那么就只能得罪婵玉了。 二选一,只能得罪稍微弱势的那一个。 因而朝着送布料的婆子笑道,“既然没有送错,那就留下吧。回去替我谢谢母亲的一番好意。原本应该我亲自去的,但是这会儿快要吃午饭了,等下母亲还要午睡,我怕过去打扰了母亲。所以,等晚一点再过去向母亲道谢。” 一番话,说得非常客气周到。 “好的,回去就告诉太太。”那婆子得了赏钱,一脸笑容离去。 到了内院,冯氏正在看佛经。 婆子上前禀报道:“布料已经送给二小姐了。” 冯氏放下佛经,挑眉问道:“她说什么了没有?” 婆子回道:“二小姐问了一句,说是昨儿太太原说要给四小姐橘红色的,怎么给她了,问是不是送错了。” 冯氏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摆正位置,一派慢条斯理的样子,“那你怎么说的?你说了,四小姐又是怎么回的?” 婆子道,“我说昨儿太太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是定下来了。再说了,四小姐也说了不爱红的,所以这匹橘红色的料子,太太瞧着好,就给二小姐送去做裙子了。” 冯氏笑了笑,问道:“二小姐就这么留下了?” 婆子回道:“二小姐说,既然没有送错,那她就留下了。” 冯氏的眉头皱了皱,“她就没说别的?或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什么的。” 婆子摇摇头,“没有。” “下去吧。”冯氏挥退了婆子,转头与女儿珺玉说道:“我瞧着,清玉算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做会得罪了婵玉吧?怎么就闷声不响的应下了。” 珺玉琢磨了下,分析道:“也许,正因为清玉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心里肯定有了选择。毕竟得罪了婵玉事小,得罪了娘事儿就大了。婵玉虽然张狂,也不过是小姑娘张牙舞爪。娘你这边,可是捏着清玉的婚事呢。” 冯氏听了,不由冷冷一笑,“这么说,她倒是真的聪明了,还懂得审时度势看碟下菜了。” 珺玉犹豫道:“娘,你这都让清玉休息好几天了。昨儿见着,我瞧着她的精神还好。今儿要不要单独叫过来?问一问二姨娘的事儿。” 冯氏却道,“这几天我没急着问,就是想看看她的性情和心思。现在看来倒是一个聪明的人,怕是不太好问,还且得费点儿心思呢。” 珺玉却道:“好不好问,都要试一试吧。” 她不关心谁去给燕王做姨娘,清玉也好,芳玉也罢,谁爱做谁做去。但是却很关心二姨娘的积蓄。如果得了这笔积蓄,哥哥拿大头,给她分一半小头做嫁妆,将来的日子也好过得多。 徐家,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冯氏说道:“听说,二姨娘攒下了好几万两银子,就算银票在落水的时候给弄坏了,那也没关系,钱庄里面都是有底票的。至于房契和田契,那就跟不用担心,官府里头还有备份的呢。” 珺玉蹙眉,问道:“娘,你说,这些东西的详细内容,二姨娘会告诉清玉吗?毕竟清玉还是一个小姑娘,都没有出阁。比如我,也不太清楚娘手上有哪些地方的铺子、田庄,只知道一些大概。” 冯氏却道:“那不一样。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将来出嫁,自然是稳稳妥妥的从徐家出门,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我这个做母亲,肯定也早就给你预备好了。但是二姨娘不一样,她回来……,肯定是要提防我的,难道就不怕有个三长两短?再说了,就算她一时间没有想到。那当时沉船的时候,总该告诉清玉了吧。” 珺玉听了,却叹气,“就怕二姨娘慌里慌张的,没想到,那就可惜了。” “应该不至于这么背运吧。”冯氏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表情很不好看。 珺玉忙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不见得就是这样了。再说了,即便真这样,那也还有清玉这个大活人在。大不了,让清玉回去一趟,把东西都寻回来就是了。只不过,到底要麻烦一些。” 冯氏却是眼神微闪,说道:“这是一种麻烦。我还担心,到时候清玉死咬着牙说没有,就是不让咱们得了东西。” “啊?”珺玉吃惊道:“她不敢吧。” 冯氏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要是敢,我就叫她哭都哭不出来!”继而收起脸上的狰狞之色,又端起笑容,“罢了,让人去把清玉叫来,我想个法子,先套一套她再说。” 珺玉笑道:“好,我帮衬着娘说话。” 冯氏当即叫了丫头进来吩咐,“去找二小姐,让她过来一趟。” 丫头当即应下去了。 到了昭华的院子,把话对荔枝一传,然后说道:“让二小姐快去打扮吧,太太正等着她呢。” 荔枝忙道:“好,我这就进去告诉二小姐,让她立即就去太太那边。” 昭华在里面已经听见了丫头的说话,见荔枝进来,便起身笑道,“正说要去给太太道谢。不曾想太太,这会儿竟然想起我来了,那就去吧。” 反正她也没有多余的衣裳可以换。 再说了,若是打扮来打扮去的,让冯氏久等了反倒不美了。 当即便让荔枝引着路,跟着一起去了冯氏的院子里。 一进门,瞧着冯氏和大小姐珺玉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似的,脸上露着悲伤的神色,不由担心道:“母亲、大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冯氏假装擦眼泪,说道:“正在说二姨娘呢。可怜见的,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多叫人心疼啊。” 珺玉也道:“是啊。可怜啊,妹妹就这么见不着二姨娘了。” 昭华觉得怪怪的。 据丫头们所说,二姨娘一直都在外地,根本连冯氏和珺玉都没有见过,这二人何来伤心一说?再说了,哪有做主母和嫡小姐的会喜欢姨娘的?这装也装的太过了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算计 昭华心思飞转。 今儿又是冯氏特意叫她过来,看样子怕是有事儿等着她呢。 她的心里想了很多,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只能跟着她们一起做出悲伤的神色,揉了揉眼睛,说道:“是啊,二姨娘这去的实在是太意外了,我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冯氏便接着话道,“我想着,二姨娘早早的去了,已经叫人悲伤。那么,这身后的丧事就更不用委屈了,怎么着,都得风风光光大办一场了。” 昭华听得心里一“咯噔”,这个冯氏能有这么好?就是做贤惠,也用不着在一个死去的姨娘身上做吧?还不如做在她这个活着的二小姐身上呢。 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但是面子上,还得朝着冯氏道谢,“母亲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二姨娘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了。” 冯氏便道:你过来吧,坐下说,不着急的。 昭华见屋子里的丫头们都退出去了,心下越发觉得怪怪的,不过还是听话的坐了过去。反正冯氏不管想做什么,看这样子,也是有事要找她商量,或者要在她身上盘算什么,而不是过去一把掐死她,坐就坐吧。 冯氏看着昭华,却对着珺玉感慨道:“瞧瞧,你二妹妹可怜见的。眼见你二妹妹就要成亲出阁了,你二姨娘竟然没有见到,就这么走了。” 珺玉嗔怪道:“娘,哪有当着姑娘家说这个的。”继而也假装擦了擦眼泪,对着昭华,露出一脸悲戚的神色,“你别觉得孤单,往后要是寂寞了,就过来找我说话便是了。” 冯氏红着眼圈儿道:“清玉啊,只管你放心。将来的事都由我替你操持的,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母女两个一唱一和的,配合默契。 昭华听着却只觉得更奇怪了。 这怎么还从二姨娘的丧事上头,突然拐弯儿,说到了她的亲事上头了?这转折也太大了吧?莫非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冯氏是有意说给他听的,这话里面还有什么深意?一时间还是琢磨不透。 可是接下来,冯氏并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也没有要求昭华做什么,珺玉也只是说着一些客套的话。诸如,劝解昭华不要悲伤,让昭华有空过去找她说话之类的,反反复复就是这些了。 昭华听了好一阵子,见冯氏和郡主不太想说了,方才插嘴说道,“为了二姨娘的事儿,让母亲和大姐跟着操心,还让你们难过了。我的心里,真是十分的愧疚不安。我瞧着,母亲和大姐都累了,歇一会儿吧。” 冯氏便道:“哎,不瞒你说,这女人过了三十岁呀,精神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才难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脑胀的,也的确该去躺会儿了。” 珺玉便道:“娘,我扶你进去。” 昭华陪着冯氏进了里屋躺下,方才起身告辞。 等她走了,冯氏顿时收起了脸上的悲伤神色,一脸鄙夷的道,“要不是看在二姨娘留下许多钱财的份上,我才不会做这样的戏呢。累着了我和你不说,还叫我这心里添堵,真是恶心。” 珺玉站在嫡女的身份上,自然对二姨娘没什么好感。方才她们母女两个哪里哭得出来?不过赶在昭华来之前,故意把眼睛揉得的罢了。 冯氏喝了两口差,又道,“你去歇着吧。接下来的事,我会找个妈妈去安排的,不用你管了。” 珺玉便道:“嗯,娘歇着,那我也回去了。” 昭华回去以后,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的,荔枝就进门来说道:“现在满院子都传遍了,说是太太打算给二姨娘风光下葬,满打满算,预备要花三百两银子呢。” 昭华知道她是冯氏的人,不敢随便说什么,只是一脸感激道,“这次二姨娘的丧事,真是让太太破费了,我的心里也很是不安。只好以后多孝敬太太,方才略作一二回报。” 荔枝接着道,“二小姐,你还不知道吧。从前四姨娘和五姨娘没来的时候,不过是买一口薄皮棺材,随便烧点纸钱罢了。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二姨娘的规格可是高太多了。虽说四姨娘、五姨娘没有生过孩子,和二姨娘比不得,但这多花了如此多的银子,自然也是太太真的心疼二小姐了。” 昭华便道:“是啊,母亲和大姐对我都是很好的,我在心里面都记着呢。”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小丫头,一脸慌张的神色,急匆匆道:“不好了,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四小姐和六姨娘正在灵堂跟前大闹呢。下人们都拦不住,闹得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二小姐你赶紧过去劝一劝吧。” 昭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心里明白,事儿来了。 冯氏先是把说好给婵玉的料子给了她,肯定就把婵玉得罪了。接着又突然提高二姨娘下葬的规格,还整整提高了十倍,自然又得罪了六姨娘,,这两件事加在一起不出事才怪呢, 这种事儿昭华原是不想去的,可是闹的是二姨娘的饴糖,怎么着都说不过去啊,就算他不记得二姨娘的回忆了,到底在她心里,二姨娘也是他的生母,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刚到灵堂,就在二姨娘的灵柩上面有一堆乱乱的布料,其中有一副是鹅黄色的绸缎,自然是婵玉的料子了。再一看,地上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不用想自然是六姨娘了。 六姨娘正在灵前哭道,“二姨娘,你走的早,倒是享福了,风风光光的就这么大葬了。可怜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反倒缺衣少食的,日子越发过不下去了。呜呜呜,还不如一起死了的好。” 婵玉一扭头,看见昭华进来便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外头野生野长的贱丫头罢了。这一回来,就弄得全家不安宁。好好的,我想要的料子被你夺去了,为了给二姨娘风光大葬,又扣了我姨娘的月钱。” 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叫嚣道:“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昭华面对张牙舞爪的婵玉,并没有显得多么惊慌。 只是淡淡道:“原本我是问过太太的,说那批橘红色的绸缎是不是送错了?还记得,之前说要把橘红色给四妹妹呢。可是太太说了,那天不过是她随口一说,并不是确定了。再说,当时问四妹妹的时候,四妹妹自己说了,也不一定非要红色。所以,太太就给四妹妹妹选了一匹鹅黄色的。” 她还反将了一军,“四妹妹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太太。” 婵玉气得大叫,“你还敢跟我顶嘴?” 昭华却丝毫不见懦弱,一板一眼的回道,“我只是告诉四妹妹,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怎么叫顶嘴呢?再说了,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何来顶嘴一说?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妹妹你在顶嘴呢。” 管的呢,横竖都是要得罪婵玉的,也就不用再假装客气了。 “你……”婵玉气得脸色涨红,叫道:“姨娘,姨娘,你看看她牙尖嘴利的,可厉害了。” 六姨娘当即接话,“二小姐,你莫非是欺负我们好性子不成?” 昭华却反问,“我哪里欺负了六姨娘和四妹妹了?还请姨娘指教。” 六姨娘也气得接不上话来。 她们母女俩都万万没有想到,昭华竟然如此的言语犀利,偏生又句句都讲着规矩,叫人一点错处都拿不住,真是太难缠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辖制 昭华又道:“四妹妹若是喜欢那匹橘红色的料子,我这就让人送过去,不值什么,不过是一匹料子罢了。这匹鹅黄色的你不喜欢,跟换给我便是了。” 婵玉大叫道,“凭什么你不要的东西,让我拣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昭华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换了。” 婵玉气得找不出什么话,可以跟她对吵,只能一味的发脾气,“你没回来之前,这个家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你一回来,就不得安宁。要我说你打哪来的,还回哪去吧,别再家里讨人嫌了!” 昭华不卑不亢的道,“四妹妹既然有这个想法,只管去告诉太太。若是太太也答应了这件事,我自然是要回去的。若是太太不答应,想让我留下来住,我就只好留下来住了,一切全凭太太的意思。” 婵玉气得跳脚,“你少搬出太太来压我!” 昭华便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只能搬出二姨娘了。俗话说,死者为大,这个道理你们总该懂吧?今儿你们在灵堂这么闹来闹去的,就不怕晚上来找你们吗?好歹我是二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瞧着我在这儿受了委屈,只怕气得要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呢。” 这话说得,婵玉和六姨娘都吓住了。 昭华冷冷道:“你们若是不怕,就只管闹吧。”说完,便拂袖走了。 话音未落,刚巧离起了一阵阴风。 别说,还挺渗人的。 六姨娘和婵玉都吓得浑身一抖,加上昭华走了,丫头们也退下了,她们母女两个孤零零的呆在灵堂里,顿时更加渗人了。再想起昭华的这番话,真是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的,叫人浑身脊背发凉。 六姨娘实在是忍不住了。 婵玉也道:“娘,我怕。” 六姨娘只好爬了起来,拉起婵玉,“走!别呆在这种鬼地方了。” 灵堂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专门盯梢的丫头看着,很快就去了前院,一五一十的全部禀报了冯氏。 冯氏听了以后,不由冷笑,“看来,我们还低估了这位二小姐的本事呢。”挥手让丫头推下,与珺玉说道:“婵玉和六姨娘可都是难缠的,又不讲道理,就这样被她轻而易举的给吓唬住了。呵呵,真是小看她了。” 珺玉在人前,一向要维护她知书达理的大小姐风范。但是现在,面对只有和母亲二人的私密空间,却是毫不顾忌,冷笑道:“二妹妹的确是有些本事了。她先是搬出娘来,一口一个都是太太做的主,叫婵玉和六姨娘都没话说。而后又搬出二姨娘来吓唬他们。还别说,在灵堂那种地方真能吓人的。” 末了,忍不住一声轻叹,“就是我在当时,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冯氏恼火道:“再伶俐,也伶俐不过命!”她才不会关心庶出的女儿聪明不聪明,伶俐不伶俐,只是咬牙切齿的生气,“狐媚子!肯定就跟她的亲娘一样,都是只知道勾引男人,算计别人的主儿。” 珺玉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不好意思骂这些难听的话,只是说道,“”那要是清玉嘴这么严的话,又如此的有心计,只怕二姨娘的那些钱财不好弄出来呢。 冯氏被她说得越发上了火,拍桌子道,“现在就叫那个清玉来问她,她要是肯老实说了便罢,若是不肯说,我自然有其他的法子对付她。”说着,便是一声冷笑“哼!希望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下里,冯氏就叫来丫头吩咐道:“听说二小姐在灵堂里受了委屈,叫她过来一趟,我好安慰安慰她。” 丫头心知肚明,冯氏这是要开始算计了。 因此不敢耽误冯氏的正事儿,当即就去内院找到昭华,让她赶紧过来一趟。 一会儿,昭华闻讯赶到。 进门先给冯氏和珺玉行了礼,“给太太请安,见过大姐。” 冯氏见了她,一改刚才面目狰狞的样子,露出一副心疼的脸色,说道,“方才灵堂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你说说,这六姨娘和婵玉真是不像话,怎么能去灵堂闹呢?” 珺玉接话道:“是啊,这也对二姨娘太不尊重了。” 冯氏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怪我,是我没有想周到。要说这些年,家里的开支越发大了,所以就想俭省一些,把大家的月银裁了点儿。没想到,却叫六姨娘误会了,非说是为了给攒二姨娘丧葬费,才扣了她的月银。这……,这不是胡闹吗?真是不像话。” 昭华听了这话,便道:“既然是六姨娘误会,那就不要紧。回头把她叫过来说清楚,也就是了。六姨娘纵然不听我的解释,也会听母亲的。” 冯氏叹道:“哎,别提了。你是在外头不知道,这些年刘姨娘很得你父亲的喜欢,我的话,她哪里会听啊?哎,都是我没有想周到,这才月银的日子就该晚一些再扣的。” 旁边的珺玉说道:“娘,按说你想给二姨娘风光大办的想法,原是极好的。只不过咱们家的人口的确不少,不光我和几位妹妹,还有姨娘们,在就说大哥一直生病吃药,日子本来就紧巴巴的。所以,若是想要给二姨娘风光大办的话,就只能让家里人再过得节省一些,这是正理。” 冯氏便连连点头,叹道:“我的儿,还是你最懂我。” 珺玉接着道:“我想过了,月银少了的话,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娘你肯定也不会有意见,但是旁的人指不定怎么想了。要不然就把二姨娘的月银补上,在我那多扣一份算了。横竖我是个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有花银子的地方。”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昭华可坐不住了,赶忙站起来道:“怎么好再扣了大姐姐的月银?既然是为了给二姨娘丧葬的缘故,那就扣我了吧。六姨娘扣了多少钱,就从我的月钱里面扣好了。” 冯氏却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哪能受得了委屈?放心,你们的月银都不抠,还和以前一样。这事儿啊,你们别管,到时候我想点法子,外头节省点也就罢了。” 珺玉原本就是母亲的话搭子,说道:“外头的更不好扣,那些管事们岂是好相与的?娘,还是别……” “好了,都说不让你们管了。”冯氏打断道:“反正扣月银的事儿,才刚这么一说,钱还没有扣下去。到时候,照数给二姨娘发下去,她也就没话说了。” 其实,冯氏根本就没有想过扣六姨娘的月钱,为了那几百个钱,闹得天翻地覆的何苦呢?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得。 回头让老爷知道了,还得抓她一个刻薄妾室的把柄,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所以,不过是故意透出要扣月银的风声,又说是因为给二姨娘办丧事省钱的缘故,好让六姨娘去灵堂里大闹罢了。 昭华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但是也看得出,冯氏说的话一点儿都不真诚。 紧接着,冯氏又道:“清玉啊,今儿叫你来,除了宽慰你几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昭华心里一直悬着一块石头,现在总算是落地了。 冯氏果然是有事要找她的。 而且,听冯氏说了这么久都跟钱有关,只怕找她的事儿也跟钱有关。难道说,二姨娘以前有很多钱?那么,都是自己的爹给的?还是那种商家女自带了厚厚的嫁妆?总之,不管哪种,恐怕今儿的事都跟钱扯不开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翻脸 果不其然,只听冯氏说道:“今天上午有人送来了两口棺材。其中一口一百两银子的,但是瞧着有些旧了。另外一口倒是极好的,上等的料子,板也厚实,听说,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呢。只是要的价钱贵了些,那边开价要七百八十两银子,我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少到七百五十两银子。” 昭华听了,心里不由一个疙瘩。 这是怎么说?姨娘下葬,一般也就几十两银子罢了。偏生冯氏先是说,要用三百两银子给二姨娘下葬,这会儿又说什么七百五十两银子的棺材,那岂不是要一千两银子的花费? 怎么想,都觉得太离谱了。 紧接着,冯氏又道:“我想着,为了三百两两银子,就已经让六姨娘就和婵玉她们闹这么大了。要是再从公中掏七百五十两银子,她们岂不是更要闹腾?指不定就把家给拆了。可是,咱们家里的人口实在太多,开销的确挺大的,手头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来。” 昭华便道:“人死不能复生,讲究死后那些虚荣,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二姨娘都已经死了,就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早点下土安葬才是最要紧的,就用了一百两银子的棺材,也是极好的。总不能因为二姨娘厚葬,就闹得一家子节衣缩食的,那样的话,二姨娘在地下也不安宁了。” 冯氏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心里不由上火。但是还没有问出二姨娘钱财的下落,此刻不宜翻脸,只能先把火气给忍耐住了。 因此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接着说道:“二姨娘的后事怎么能随便呢?要我说,既然六姨娘和婵玉已经闹得这么大,人人都知道二姨娘得了厚葬,不如干脆破费些,把那口七百五十两银子的棺材给买下来。” 昭华为难道:“可是没钱,怎么买?还是算了吧。” 冯氏叹道:“钱的事儿,再想想办法好了。” 昭华还能说什么呀?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冯氏都会继续自说自话,底下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因此,只能回道:“那一切都凭太太做主了。” 冯氏接着道,“我倒是不心疼银子,只是最近家里实在是有点紧。清玉呀,我听说,二姨娘从前攒了大笔的房契、田契,还有不少银票的。当时在船上,二姨娘出事的时候,总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吧。你随便取一些,拿出来西安给二姨娘用也就够了。” 她也是挺聪明的一个妇人了。 虽然盼银子盼的厉害,但是却不说让庶女把钱拿出来给她,只说给二姨娘用。可如果昭华真的能拿出钱来,知道了钱财的下落,呵呵……,岂能不顺手给吞了?这叫以退为进。 冯氏又道:“回头说出去,那些一直那是二姨娘自己的钱,她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六姨娘和婵玉也不能闹的。”她满怀希望的看着昭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是吧。” 很可惜,昭华根本就没有二姨娘的记忆,实在不知道二姨娘有什么钱可以拿,又不能说自己失忆了。思量了一下,便回道:“母亲,我一个小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姨娘并没有告诉过我啊。我想,二姨娘一个姨娘,能有几个钱?什么田庄、房契、银票之类的,想必是外头讹传罢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没办法,才这么说的。 可是在冯氏看来,这分明就是昭华想独吞了那笔钱财,不肯拿出来了。 因此当即就变了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的火气,“清玉,你就忍心捏着大把的钱自己用,连七百五十两两银子都不拿出来?不给二姨娘花一点?” 昭华苦笑,“母亲,我实在是不知道啊。姨娘真的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若是知道的话,倒是情愿都拿了出来,贴补家里用处也好啊。” 冯氏心里头的火直蹿得有三丈高,不过她也知道,总不好对二小姐严行逼供。既然对方咬死说不知道,那就先折磨一段时间再说。 只是面上不肯落人口实,反而转换口气,说道:“哎,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这边珺玉说道:“我看二妹妹的想法也是好的。既然家里没有钱,那就节省一些,只要咱们有这个心意,让二姨娘知道就行了。” 冯氏也点了点头,“好吧,就用那口一百两银子的棺材吧。好歹先把二姨娘先下葬了,才是正理。” 她说是一百两银子的棺材,实际上,不过是才得一两二钱银子的薄皮棺材罢了。 到时候,反正二姨娘都已经埋到土里去了,谁还敢把棺材挖出来看不成?这一百两银子的赚头,自然就落入冯氏的腰包了。 当家太太这种身份,只要心黑一点,少不了要做这些事儿。 珺玉说道:“娘为了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不容易啊。” “罢了。”冯氏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也罢,心意到了就成。”然后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挥挥手道,“我累了,清玉,你先回去吧。之前婵玉和六姨娘闹的不像话,让你受委屈了,回去赶紧歇歇。晚上我让人给你做两个好菜,给你送过去补一补。” 结果昭华回去了。 到了晚上,送来的两个好菜却是一碗白菜汤,一碗萝卜丝儿,连个油花花都不见。 这样的饭菜,别说跟前几天昭华的饮食相比,就是丫头们,吃的也没这么差。 昭华心里明白,冯氏的这是面甜心苦,嘴上说着对他好,现在没到好处就要开始拿捏她了。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二姨娘有什么钱,若是知道,好歹拿出来一些让冯氏消停了啊。毕竟冯氏是嫡母,能拿捏她的办法太多了,还能叫她有苦说不出来。但是现在没办法,她说不出让冯氏满意的答案,只能吃这些了。 昭华默不作声,吃了半碗米饭一点素菜也罢了,不吃肉也没关系。 可是她没想到的事,她的这番平静淡定,反而让冯氏更加生气了。听了丫头的禀报,便怒道:“行啊,不叫苦是吧?还是一个有骨气的!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忍到哪种程度?等着瞧!” 连着两天的白菜萝卜,粗茶淡饭,昭华倒也慢慢的习惯了。 可是这天下午,荔枝却突然来说:“二小姐,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得罪太太了?” 昭华知道荔枝是冯氏的人,见她这么说,便知道是冯氏又有新法子要盘问自己了。 因此回道:“怎么了?我不曾说错什么话呀。是别人说什么了?还是太太说什么了?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 荔枝跺了跺脚道,“这两天,你看看自己的饭菜,难道还没感觉吗?” 昭华淡淡的道,“可能是太太觉得我病久了,想让我吃得清淡些。” “你还真想得开呀!”荔枝心下越发着急,因为瞧着二小姐是落败了,马上就要。在这府里过苦日子了,自然不愿意再跟着她。故而心里已经不把她当小姐,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昭华见她都撕破脸了,也就懒懒笑道:“那不然,你要我怎么想呢?总不能想,是太太故意刻薄了我吧?”这样想可是大不敬的。 荔枝冷笑道,“你爱怎么想都行。但是我告诉你,今儿我去太太屋里那边领衣服,原本说好给你做橘红色的裙子,现在却已经送去给四小姐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爷 昭华问道:“那鹅黄色的呢?应该也做了衣服吧。” “你还惦记着鹅黄色的呢?”荔枝一脸讥诮,撇嘴道:“那匹鹅黄色的料子,太太说了,前几天被四小姐扔到了棺材上,不吉利,给你穿不合适,说等一等再给你做。可是这一等,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大家都有新衣服穿,就你没有,看你怎么出门!” 昭华淡淡道,“那就不出门了呗,还能怎么样?再说了,我若是没有好看衣服出了门,见了客,丢得也是太太的脸,不如呆在屋里就是了。” 这话说得,隐隐有些抬杠味道。 荔枝越发生气了,说道:“好,你有骨气!那你撑着,我可不奉陪了。正巧三小姐那边的大丫头病了,说是少个人,我要过去服侍三小姐了。” 昭华还能说什么呢?就算她挽留荔枝,荔枝也肯定不会留下来的。因此只是说了一句,“那你去吧,往后好好的服侍三妹妹。” 荔枝见她一副淡定的样子,越发气不过。 临走之前,忍不住甩下一句,“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昭华无奈的苦笑,她能怎么办?并不是她非得有骨气,要这么硬扛着。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二姨娘有什么财产,没有办法让冯氏满意啊。 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明白,但是她无能为力。 果然,到了晌午的时候,不仅荔枝走了,就连那些小丫头和婆子们也不见了踪影。到了饭点,也没有人送饭菜过来,连青菜萝卜都没得吃了。原本对于昭华来说,饿一顿也不要紧,但是冯氏有心搓磨她,肯定就不是饿一顿的事儿。 她能这顿不吃,撑死下顿不吃,还能三五天不吃饭吗?少不得只能自己去厨房了。 昭华想,冯氏再刻薄,也不好明面上说不给她吃饭吧。 结果昭华去了厨房,里面烟熏火燎的,厨娘说道:“二小姐,这里油烟太大了,怕是熏着了你。且回去等着,等做好了,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昭华只好微笑,“好,那我等会儿来。” 她算着时间,约摸着厨房已经给各房的人送完饭了,没啥事儿了,方才再次出门过去。这个时候,她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没开口,厨房的人就一脸惊讶的说,“哎呀,二小姐你怎么又来了?饭菜不是已经让人给二小姐送过去了吗?” 昭华明知道她们是在捉弄她,却也只能回道:“并没有见到饭菜。” 厨娘便道:“怎么没有送到?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儿?怕是弄错了。” 昭华微笑道:“没关系,随便给我一点饭菜就行了。” 没想到,她的要求都降到这么低了,厨房的人还是为难她,说道:“对不住啊,二小姐,这会儿东西都送光了,什么都没有了。” 昭华面上依旧挂着微笑,“那行,反正我也饿过点儿了,中午就不吃了。晚饭的时候,我早点过来拿,你看行吗?” 她这么说,厨房的人自然不能说不行。 厨娘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晚上的时候,二小姐早点过来拿晚饭。” 到了晚饭的时候,昭华一早就过来取饭。 厨房的人都假装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她略靠近一些,厨娘丫头们就道:“里面油烟大,二小姐仔细弄脏了衣服。” 昭华也不生气,便笑着坐在了外头。 看着他们把各房各院的东西都送走了,手上没啥事儿了,方才问道:“这次我来的时间可还好?把我的那份给我吧。” 厨房的人见他忍耐到这个地步了,一早就来等着,不能说没有,更不能瞎说有人送过饭了。没办法,只好端了一份青菜萝卜给她,“二小姐拿好。” 昭华懒得再跑一趟了,就干脆在厨房随便吃了几口。然后把碗放下,便就这么走了。厨房的人道,“这二小姐可真能忍的,我们也没法子了,总不能当着面说不给她饭吧。这事儿啊,还得去回太太。” 冯氏听得厨房的人说的话,不由脸色大变,道了一句,“行了,知道了。” 她心下恨得要死。 等厨房的人走了,与珺玉抱怨道:“这个小狐狸精,光秃秃的一分钱都没有带回来,还叫我倒贴了好些首饰和衣料。偏偏还是一个不服软的,油盐不进,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这样折磨都能忍耐,都能想办法让自己吃上饭菜,还真是要跟我杠上了。” 珺玉担心道:“莫非,她真的不知道二姨娘钱财的下落?” 冯氏怒道:“要是真的不知道,我还养着她一个吃白饭的做什么?立马就找一门亲事,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省得她赖在在家里嚼用了。” 可是便是嫁人,要卖了庶女,哪也不是能说嫁就嫁的。 一时间,还是办不成的。 冯氏虽然恨极了昭华,可还是惦记着二姨娘的银子,暂时舍得不弄死了她。再说了,毕竟作为嫡母,总不好直接把庶女弄死了。 而且二姨娘才死了,要是二小姐也死了,老爷回来了可怎么交代?就算事情不是她做的,老爷也会疑心她,更别说真是她做的了。到时候,她在老爷跟前失了势,那岂不是正好让六姨娘她们得意了。 更不用说,冯氏心里想着二姨娘肯定有银子,多半是庶女贪财不肯说,再想办法折磨她一番,不愁她不说! 毕竟一天不拿到二姨娘的钱财,冯氏就一天不甘心。 因此叫了厨房的人来,假意训斥道:“你们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顿顿青菜萝卜的给二小姐吃呢?就算家里的肉菜不够了,旁人份例里匀一匀,怎么着都该送点肉菜过去。” 厨房的人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连青菜萝卜的粗茶淡饭,都不给二小姐吃,准备让她吃剩下的、馊了的、坏了的,这……,二小姐恐怕扛不太住吧。 厨房的人为难道:“太太,这事儿倒是好办。只不过,万一二小姐吃坏了肚子,岂不是我们厨房的罪过?再说了,回头还得看病抓药的,会不会惹麻烦?” 冯氏生气道:“你们只管去办!有我在,你们厨房的人没事儿,二小姐也肯定活得好好儿的!赶紧去”。 厨房的人不敢再说什么,当即告退下去。 于是,第二天早上,昭华刚起床就见厨房的人过来送早饭。 心想还想,这是怎么了?冯氏突然转性子了。 不过等下厨房的人走了,她打开饭盒一看,还没看清楚盘子里装的是什么,就先被一股馊味儿给熏的受不了。 “呕……”昭华差点吐了,赶紧把盖子给盖了回去。 这饭是没法吃了。 昭华苦笑,那就饿着吧,她就不信冯氏会活活的饿死她。 不论冯氏是惦记着二姨娘的钱财,还是担心贤惠名声受损,又或者等着将来把她卖一个好价钱,应该都会留个活口的。 只是昭华想到这些天受的委屈,还有以后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再想去死去的二姨娘,一件件都是难过的事儿。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和委屈,慢慢的,眼圈也不自禁的红了。 她一个人憔悴的坐窗台边,默默不语。 与此同时,徐家门口刚刚来了一队马车。领头的马车里面跳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身量挺拔,一看就是行军打仗的人,自带一股威风凛凛的杀气。 小厮们见了,不由惊喜道:“哎哟,老爷!是老爷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亲人 徐将军没有理会小厮们,而是叫吩咐丫头们,“小心点,把老太太慢慢的搀扶下来,别磕着碰着了。一面说,一面自己还上去帮忙护着,顺便搭了把手。” 徐母笑道:“放心吧,娘还没那么老呢,自己能走。” 徐将军陪笑,“娘不老,不过你再年轻,儿子都是你的儿子,搀扶你也是应该的。来,慢点儿,过台阶儿了。” 徐母见他孝顺自然满意,却也好笑,“你啊,都是做爹的人了,还是这么……,淘气,居然拿着自己的娘来开玩笑了。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能年轻到哪去?走吧,进去看看清玉。” 到了大门口,徐将军问了一句,“二小姐回来几天了?” 小厮们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有一个人出来回话道:“是啊,二小姐回来好几天了。” 徐将军见状不由斥道:“你们这些狗奴才,鬼头鬼脑的做什么?问话呢,好好的答话不就行了。” 他是一个在战场上征战的将军,对于后宅琐碎事不是那么留心,但是徐母这种老太太,在后宅混了一辈子人,立即就发现事情不对了。心思一转,便道:“找个人过来,领我们去二小姐的屋子瞧瞧。” 小厮们听了这话,一个个更加缩头缩脑的。 谁也不愿意去当这趟差事啊! 回头让太太知道了,肯定是要惹麻烦的呀。 这几天整个徐府都传遍了,说是二小姐得罪了太太,日子过得很不好呢。不仅身边没有人伺候,连饭菜都吃不饱,那日子比丫头还不如啊。等会儿老爷和老太太看见了,肯定是要生气的,自然要去责备太太。 到时候,太太问起,是谁带着老爷和老太太去见二小姐了,知道了带路的人,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因此一个个都都不愿去。 这个时候,便是徐将军这样的粗人也瞧出不对劲了。 心下不由着急,大骂道:“滚开!”直接就领着徐母朝着后院走去。到了内院,抓了一个丫头,问道:“二小姐的屋子在哪里?快说!” 丫头冷不丁的瞧着老爷和老太太回来了,正在发愣,再被徐将军一吓,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回道:“二小姐在南院的后罩房。” 徐将军和徐母便急匆匆的,一起去了南院。 那个传话的丫头,只不过是路过打扫的粗使丫头,说完了话,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妙,吓得赶紧四下瞧瞧,趁着没人赶紧飞快的溜开了。 于是,就在这种冯氏不防备的情况下,徐将军和徐母见到了昭华。 一进门,就见她独自坐在窗边发呆,默默的掉着眼泪,看起来好似一支挂着露珠儿梨花,真是楚楚可怜。 而桌子上,摆着是已经馊了的饭菜。 一进屋,徐母便被这气味熏得发晕,身子晃了晃,怒道:“来人!把这肮脏的东西赶紧扔出去!” 身边的丫头赶紧上去提食盒,也是被熏得受不了,一脸苦相。 徐母气得不行,“这都是什么东西?!冯氏呢?怎么能这样作践人?”转头喝斥下人,“赶紧的,把太太叫过来!” 徐将军更是勃然大怒,“简直混帐!” 如果只是嫡母苛待庶女还罢了。 但,不仅仅是这样啊。 眼前的所谓庶女,真实身份是以前的燕王妃,是秦少熙心尖尖上的人!居然被妻子这样搓磨,这……,将来得惹出多大的祸事啊。 昭华的记忆被封存,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看着徐将军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还当是做父亲的心疼女儿。又见徐母气得浑身发抖,怕把老人家给气坏了,赶紧上前搀扶,“还是……,先坐下再说话。” 徐母却是生气,“走,这里太熏人了,去隔壁!” 徐将军上前,和昭华一人一边搀扶徐母,一起去了隔壁。 等到大家都坐下了,徐母才道:“哎,可怜的孩子。”一把拉住昭华的手,连连安慰,“孩子,你受委屈了,往后跟着祖母一起住,不会有人敢刻薄你的,以后都是好日子。” 徐母并不知道昭华的真实身份。 徐将军对母亲说,燕王看中了庶女清玉,有意留在身边。又说,现如今的王妃叶娉婷小产过后,身子一直不好。清玉若是有了孩子,一定好好对待。甚至还隐隐透露了,将来若是叶娉婷养不好了,把清玉扶正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番说词,都是秦少熙和九皇子商议过后,几番斟酌敲定下来的。 毕竟什么弄死叶娉婷,让昭华顶替叶娉婷的身份,这种事情太过隐秘,不可能告诉徐将军。因此对徐将军说的,也只是让昭华换个身份,将来去他身边做侧妃罢了。 至于等叶娉婷死了,把昭华扶正。 秦少熙也稍微透露了一下。 反正徐将军是他的心腹,不会像着沧州王,说了也是无妨。再说了,徐将军心里自己也明白,燕王肯定不喜欢沧州王掣肘。而那个叶娉婷的脾气又不好,早早晚晚都会被废,或者秘密处死的。 他这么跟自己母亲说,是为了加重昭华在母亲心里份量,好让母亲以后多加照顾罢了。 果然,徐母听说庶女清玉要做燕王侧妃,甚至有可能被扶正,里面就出山了。原本徐母是跟着长子住在县城养老的,若不是这个缘故,也不可能突然跑来扬州。眼下既然是照顾未来的燕王侧妃,甚至可能是燕王妃,那当然要尽心了。 所以,徐母原本对庶女清玉只得一分慈爱心肠,现在也有了十二分。 特别是,冯氏的做法如此不堪,让她很是生气恼火。 冯氏还没过来,就先对徐将军说道:“你瞧瞧,你整天在外头拼死拼活的,冯氏都干得什么事儿?面甜心苦的嫡母我见多了,可是……,哪有这样刻薄人的?不是生生要折腾掉清玉的小命吗?简直恶毒!” 徐将军自然也是恼火,而且比母亲更急恼火,气闷道:“以前瞧着她待庶出的子女还过得去,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不堪了。” 昭华一直看着他们,听他们说话,心里还是有些恍恍惚惚。 难道是菩萨在保佑她吗?这个时候,在她最艰难熬不过的时候,祖母和父亲忽然就回来拯救她了。 徐母瞧了,带出怜惜说道:“瞧瞧,这孩子都吓傻了。” 徐将军却是心情复杂。 听燕王说,这位以前的燕王妃受了一些刺激,记不起事情了。若不是这样,只怕早就给冯氏几个大耳光子了吧。 徐母说道:“清玉,还傻傻的看什么啊?快叫爹呀?” 昭华这才回神过来,上前裣衽,委委屈屈喊了一声,“祖母,爹。”话音未落,泪珠儿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落了下来。 徐将军是知道昭华真实身份的人,这一声爹受得心虚,忙道:“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转头看向徐母,“娘,你好好的安抚一下清玉。冯氏那边,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免得过来吵吵闹闹、哭天喊地的,又让清玉难过。” 实际上,是不想跟燕王妃多加独处,还是避嫌的好。 徐母不疑有他,沉色道:“也行,你先去教训冯氏,我在这儿好好的陪着清玉说话,去吧。”忍不住追了一句,“告诉她,徐家的骨血由不得她随便糟蹋!” “是。”徐将军当即告辞而去。 他原本是带兵在外面打仗的,就在前几天,秦少熙忽然找到他,说是要他帮他办一件事儿。徐将军原本想着是打仗的事儿,却没想到,秦少熙说是找到了以前的燕王妃,要让燕王妃顶替他的庶女身份进到徐府,将来好在嫁给他。 至于真正的二姨娘和二小姐,已经被另外妥当安置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处罚 徐将军被秦少熙吩咐以后,马上按照对方安排,去接了自己的母亲回来,好让母亲帮忙看管着这位燕王妃,免得她受了委屈。却没想到,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 冯氏竟然对庶女如此刻薄、恶毒,连馊了的饭菜也敢给庶女吃! 如果被虐待的人,仅仅只是自己的庶女清玉,问题还不是很大,可这位陆昭华是真正的燕王妃啊!冯氏这样折磨燕王妃,将来徐家还有好日子过吗?徐将军真是火冒三丈,一路走,一路的火苗烧得越发旺盛。 走到半路,正好遇到闻讯赶来的冯氏。 徐将军二话不说,上前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在了冯氏的脸上,怒道:“我不在家,你就是这么刻薄清玉的?!” 冯氏嫁进徐家这么多年,一直装得很贤惠,加上本身也算能干,从来连重话都没有被丈夫说过,何况挨打?更不用说,还是当着下人们的面,被扇了耳光。 这脸面全都丢光了。 可是现在,她却顾不上这些,捂着脸分辨道:“老爷,你说什么?我哪里刻薄清玉了?”她没办法了,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徐将军怒道:“哪里?你还跟我装是吧?刚才我去了清玉的屋子里,就见她自己在那掉眼泪,院子里一个丫头婆子都没有,桌上的饭菜都已经馊了,你这是想活活的折磨死我的女儿啊!” 冯氏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丈夫会突然回来,还偏偏那么巧,刚刚就看见了清玉桌上剩下的饭菜。心下又气又恨,但是眼下却只能狡辩,装作委屈的样子哭道:“老爷,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我真是冤枉啊。我怎么会让清玉吃馊了的饭菜?一定是厨房的人不用心。” 徐将军冷笑,“你当我是傻子是吧?厨房的人没有你的吩咐,敢这么做?还有清玉身边的丫头婆子呢,去哪儿了?也一个个的全都自己偷懒了?大家都是商量好的?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冯氏知道自己抵赖不行,不敢接这个话茬,只能说道:“都是我管家不周,回头就好好的教训这些奴才。” 若是在平时,徐将军也许就糊弄过去了。 毕竟他并不太关心庶出的孩子,更不用说,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庶女了。即便是得宠的六姨娘所生的孩子们,也不过是稍稍喜欢些罢了。只要冯氏在大面上不出错就行,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可是陆昭华是什么身份?!燕王妃啊!燕王心尖尖上的女人! 得罪得起吗?不能。 徐将军此时此刻,真是撕了冯死的心都有了。 他心下琢磨,冯氏平时不是其他庶出子女不至于这样,最多是面甜心苦,大面儿上的贤惠还是要装一装的,怎么到清玉这里就如此恶毒了?思量一番,应该是冯氏听说了二姨娘出生商户女,身上有许多银子,所以盘算着找清玉要银子不成,才这么发狠吧。 这可惜,冯氏这会折磨错了人! 徐将军心头火气蹿得足有三丈高,一脸咬牙切齿的。根本不和冯氏多说,也懒得听她各种狡辩,直接叫了下人进来,吩咐道:“来人!把厨房的人,还有服侍二小姐的人,全部给我带来!” 冯氏知道丈夫这是气大发了。 可是又觉得有些过,至于嘛……,不过是一个庶女。 担心心下腹诽,面上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的。 冯氏的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想到此处,不由朝着庶女的屋子看了一眼,心下怨恨。暂且忍耐几天,反正丈夫是带兵打仗的人,在家里呆不长,回头等他走了再收拾庶女!当然不会再给什么馊了饭菜,那样落人口实,只要随便找个人家一嫁就卖了。 哼!回头有庶女哭得日子!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 正在眼神闪烁之际,就见徐母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就骂,“冯氏!谁给你的胆子虐待我的孙女?!” 冯氏一见徐母就愣住了,“娘……” 徐母冷笑,“怎么着?不愿意见到我来啊?告诉你,以后清玉就搬去我的院子里住,和我在一起,你休想再折磨虐待她!还有,清玉的婚事不准你插手,听见了没有?!” 冯氏更是怔住。 徐将军扭头喝斥,“你耳朵聋了呀?” 冯氏吓得连连点头,“听见了。” 徐将军却要把话说死了,厉声道:“今儿我在这儿,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清玉的婚事我已经有了主意,你不准插手,否则我饶不了你!” 冯氏心里顿时一阵胸闷、气堵,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将军怒道:“说话!” 冯氏吓得一抖,忍气道:“是,清玉的婚事我不插手。” 正在心里不服气之际,就见厨房和服侍清玉的下人们,都统统被哑了进来。徐将军什么话都不问,直接下令,“给我打!狠狠的打!一人先给二十板子!” 几个小厮进来按住受罚的下人们,一板子一板子的落下去,打得那些人个个都是鬼哭狼嚎的,全都瘫在地上起不来。 徐将军这才说道:“俗话说,法不责众。眼下你们大家一起说实话,这些天为什么自己偷懒?还是有人让你们偷懒?为什么给二小姐送馊了的饭菜?还是有人让你们这么做的?给我说清楚了!” 冯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知道情况怕是要不好了。 徐将军冷冷的看着下人们,“若是不肯老实说,那好……,那就打到你们一直肯说实话为止。打死了,我给你们一人送一口薄皮棺材!到了地下,正好你们陪着二姨娘一起上路。”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则是身上痛得发抖,二则是吓得浑身发抖。 照徐将军的意思,若是不肯说实话,只怕都要活活打死给二姨娘陪葬了。因此一个个吓得抢着说,“是太太吩咐的。” “太太不让给二小姐好饭菜。” “是太太……” 挨打的下人们七嘴八舌的,什么太太不让服侍二小姐呀,什么太太让给二小姐送萝卜青菜啦,送萝卜青菜还不满意,又要送馊了的饭菜呀。 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的,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 冯氏一个人根本捂不住这么多嘴,再分辩什么都已经晚了。 徐将军扭头对冯氏道:“怎么着,你现在不想说这些人都是被清玉收买了,或者是联合起来害你了吧。” 冯氏本来就理亏,眼下证据确凿,又抵赖不了,不由气得胸闷气短。 徐将军冷笑,“你再敢动清玉一根头发丝儿,二十板子,就换做你来领!”不仅把冯氏的面子全给抹了,还下了狠话,“领完了,我再送你一纸休书!” 冯氏又是气得,又是吓得,喊了一声,“老爷,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上。 徐将军知道他这是故意装晕,也没理会他,只吩咐道:“来人啦,把太太给送回去,请个大夫仔细的瞧瞧。” 正好,就说冯氏病了不宜管家,先幽禁起来吧。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 徐将军又单独找到徐母,说道:“回头母亲再给清玉挑几个妥当的丫头,好生仔细服侍着她,断不可再让她受委屈了。就是母亲,虽说是清玉的祖母,但是面对以后燕王府的内眷,也要客气一些。” 徐母连连点头,“放心吧,我懂。” 徐将军怕母亲不放在心上,低声道:“燕王殿下说了,这个月里……,就会找机会过来相看清玉,然后安排进府。所以,清玉已经不是咱们徐家的姑娘,而是燕王的女人,切记!”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丫头 徐母再次点头保证,说道:“你就放心吧。就是你不说这番话,我也知道,被燕王殿下看上的姑娘,迟早是要出门的。清玉本来从小就没养在家里,怎么着都要趁着这段时间,和她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的。”压低了声音,“不然的话,以后清玉在燕王府得宠了,又怎么会想着娘家?更不用说,冯氏如此刻薄让她寒心,肯定要好好的捂一捂了。” 徐将军见母亲心里透亮,也就不再多说,“既如此,那儿子就放心了。”只是歉意了一句,“好在日子不长,母亲,你只要辛苦完这一段日子就行了。” 徐母微笑,“为了徐家,不辛苦。” 很快,府里上下传遍,说是太太冯氏病倒不起了。 可是私下里,谁不知道是太太刻薄二小姐的缘故?偏生不巧,被老爷和老太太撞了一个正着,所以……,就只能装病咯。 下人们也悄悄议论,论理,太太却是太刻薄了。 嫡母不喜欢庶女是难免,但是再怎么,二小姐老实听话又没犯错的,怎么能给馊了的饭菜啊?而且这次因为事情闹穿,牵连的厨房的人,以及服侍清玉的人,全部都挨了打,这些人心中岂能没有怨言? 现如今,二小姐成了宝贝疙瘩,有老太太和老爷护着不敢怨恨。 恶毒刻薄的冯氏,可就成了大家的咒骂对象了。 珺玉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气怒交加,“娘,你这也做得太过了。就算要逼问清玉银子的下落,也不能……,不能明面上做这种手脚啊。现在好了,祖母和爹都再怨你,下人们也在怨你,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冯氏气得发抖,指着她,“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攒嫁妆?!若不是为了你,我一个当家太太还能没有银子花?又能花多少?” 珺玉见自己的话把娘气着了,忙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知道娘一心为我好,只是……,觉得事情应该办的再隐秘一些。”又哄劝道:“这次让娘受了委屈,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冯氏听了这话,方才心里稍稍舒坦。 只是眼里仍旧带着一抹怨恨,“真是不明白!那个清玉,不过是一个小妇养得丫头罢了,哪里值得这么矜贵?你爹发作了我,发作了那么多下人,你祖母还把她呆在身边,当成宝贝一样的哄着陪着,真是……” 真是气死她了。 有关这点,珺玉也是一头雾水,“是啊,按理说,实在没道理啊。不说我是嫡出的身份矜贵,就是论嘴甜会哄人,那也还有芳玉啊。甚至,即便是婵玉,在祖母面前也是乖乖的,凭什么就非得看好清玉呢?再说了,清玉以前都没有养在徐家,祖母和她根本半点感情都没有。” 冯氏的眼珠子转了转,闪着猜疑的光芒,“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儿了?”珺玉的心提起来了。 “你想啊。”冯氏细细分析道:“你祖母一直都跟着长房的人过,无缘无故的,跑来扬州做什么?而且偏生这么巧,刚刚赶在清玉回来的时候,就来了。再看你祖母对清玉的态度,竟然……,好像是专门为了清玉回来一样。” “这不可能!”珺玉当即反对。 “怎么不可能啊!那你说,你祖母为什么回来的这么巧?为什么会把清玉当做宝贝一样?”冯氏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服气,恼火道:“这根本说不通嘛。” “难道……”珺玉心里有了一种猜测,“祖母是不是也知道二姨娘有钱,所以就打折清玉的主意?等着哄好了清玉,将来她也能哗啦几个银子?不是说,爹不让你插手清玉的婚事吗?这里头,祖母难道不弄一点油水?” 她这么一说,冯氏还真的有点信了,“你这话有些道理。” 毕竟冯氏母女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所谓的二小姐清玉是假的,真实身份是燕王妃!所以,只能把徐母往贪财上面想了。 而此刻,徐母正在屋子里宽慰昭华,说道:“好孩子,往后只管跟着祖母一起过日子,没有人敢在欺负你的。” 昭华红着眼圈儿,轻轻点头,“嗯,多谢祖母。” 她过了最初的那阵子绝望和委屈,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既然有父亲和祖母做主,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前受的委屈都过去了,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横竖冯氏现在被父亲训斥的病了,又有祖母坐镇,不会再有人糟蹋作践她了。 昭华柔声道:“祖母一路风尘仆仆必定辛苦,先歇会儿吧。” 徐母没有拒绝,笑道:“好,那我先歇一会儿。”毕竟要笼络孙女儿,也不用低声下气的,做一个亲昵慈爱的长辈就好了。 昭华则是平静了一下情绪,告退而去。 现如今,她住在上房后面的暖阁里,体面尊贵不说,而且和徐母挨得很近,真的没人再敢委屈她了。就连徐母新拨来的两个丫头,对着昭华,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十分有礼。 现如今,谁还敢得罪二小姐啊?人家可是老爷和老太太的眼珠子。 昭华坐在暖阁里出神,感觉这一天,真是在天堂和地狱之间逛了一圈儿。还好、还好,现在有了父母和祖母给自己做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二小姐。”丫头进来说道:“荔枝找你。” 昭华一听这个就是不悦,淡声道:“荔枝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丫头,而是三小姐那边的丫头,让她回三小姐那边去吧。” 结果话音未落,就见荔枝自己进来跪下,哽咽道:“二小姐,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糊涂了。所以,才说了几句气话。” “气话?”昭华心下冷笑,倒要看看她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二小姐。”荔枝眼圈儿红红的,很是可怜的样子,“之前我说去服侍三小姐,都是气话,不是真的。原是三小姐那边有个丫头病了,我去临时顶替一下,忙完就要回来的。” “哦?”昭华讥讽道:“所以呢?现在你忙完了?要回来了?” 荔枝假装擦了擦眼泪,其实根本没有,“是啊,奴婢听说老爷和老太太回来,生了那么大的气,又发作了那么多下人,所以不敢耽搁让二小姐误会,这就赶着回来了。” 她不回来不行啊。 不仅害怕被老爷和老太太处罚,而且三小姐那边不想惹麻烦,也不要她了。 没办法,只能回到二小姐这边。 再说,二小姐现在多么的炙手可热啊!老爷护着,老太太捧着,而且还说了二小姐的婚事,不让太太插手。那么,二小姐以后多半是要嫁好人家的,跟着去做陪嫁丫头多好啊。 荔枝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可惜昭华拒绝了,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收回来?你既然说你去三小姐那边了,我也就跟祖母说了。祖母已经帮我安排了玛瑙和翡翠两位姐姐,不需要人了。” 荔枝惊慌道:“二小姐,就算有了玛瑙和翡翠姐姐,我也可以干活啊。” 昭华断然拒绝,“不需要。” “二小姐,求你饶了我……” “你走吧。”昭华不耐烦的很,正说着,就见丫头打帘子进来问道:“老太太听见这边吵闹,问怎么回事?” 荔枝一听惊动了老太太,就是惊吓。 昭华当即起身出去,找到徐母,说道:“荔枝从前是服侍我的丫头,后来说是不想跟我,要跟三妹妹,我便让她走了。现如今,她又说要回来……,我这,实在是不想留她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妹妹 徐母皱眉道:“背主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叫人牙子卖了!” 昭华忙道:“那倒不必,还是送去给三妹妹使唤吧。”不是她怜悯荔枝,而是不想把荔枝逼到绝路,再闹出事来。 她这根本就没有记忆,谁知道荔枝是不是徐府的家生子?荔枝不好了,她的家人岂有不报复的?再说了,荔枝还是冯氏那边的人,荔枝被卖了,冯氏肯定会埋怨迁怒她的,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荔枝被人带了过来,却哭道:“三小姐不要我了。” 昭华听了这话不由气笑,“三小姐不要你,你就回我这儿,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既如此,那你就回母亲身边去吧。” 荔枝愣了愣,看起来颇有几分意动。 昭华转头对徐母说道:“祖母,你能护着我,孙女心里很是高兴。不过,既然荔枝是太太那边的人,送回去也好,家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让荔枝和冯氏狗咬狗去吧。 就不信,凭着冯氏那么刻薄恶毒的性子,还能轻饶了无用的荔枝?就算冯氏没空折腾荔枝,她这一会去,其他的丫头也会排挤她的,自己消受去吧。 徐母犹豫了一下,也点头,“罢了,那就把荔枝送回太太那边。” 她悄悄的打量了昭华一眼。 这个庶女,还是一个有心思算计的呢。 只可惜出身差了点儿,遇上嫡母不讲道理,再有心思算计都没有用。好在生了几分好颜色,被燕王看中了,将来不说能不能做燕王妃,至少也是一个富贵命了。 凭着这样的绝色容貌,总能让燕王新鲜几年吧? 运气好的,生下儿子就更能保障荣华富贵了。 徐母的心思早就已经飘远。 昭华虽然失忆,可也凭着她的聪明和直觉,也多少猜到徐母不是真的疼爱她,而是有原因的。毕竟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庶女,能有几分感情?只是这个原因是什么,现在她还不知道。 或许,父亲给她找了一门有价值的婚事?所以,让祖母把她保护起来。 昭华聪慧,竟然猜得很接近真相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下午的时候,三小姐芳玉忽然过来找她。不为别的,还是为了荔枝的事儿,解释道:“我是才刚听小丫头说话,方才知道,荔枝竟然对你胡说八道,说我要了她过去做丫头,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儿。” 昭华看着对面的年轻姑娘,长得不错,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子清高劲儿。清高倒是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搭配庶女的卑微,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尤其是,她说话的眼神闪闪烁烁的,看着叫人很不舒服。 芳玉继续说道:“我想着,若是不亲自过来解释一趟,反倒叫姐姐误会了。所以,这就过来打扰了姐姐,真是不好意思。” 昭华心下轻笑,在徐将军和徐母回来之前,芳玉可没有这么客气。 至于芳玉说,不知道荔枝要过去做丫头,更是不可能。荔枝就算敢撒谎,但若是芳玉不点头,那还能在芳玉身边服侍吗?不过呢,既然芳玉都过来假模假式的道歉了,她还能说什么? 揭穿芳玉?大吵一架?无凭无据的根本没用。 再说了,昭华也不想惹事。 因此即便知道芳玉是在撒谎,还是没有揭穿,而是微笑道:“三妹妹不用多心,我也没有相信荔枝的话。反正现在我身边的丫头够了,也不需要荔枝了,就让她回了太太那边,倒是省事。” 芳玉也微微一笑,“是啊,二姐姐没生我的气就好。” 等她回去了,与生母三姨娘私下说道:“还好,二姐姐算是会做人的,并没有当面和我吵闹,事情算是揭过去了。” 三姨娘撇撇嘴道:“她能闹什么?又没证据!” “算了,不说了。”芳玉有些不耐烦,抱怨道:“我哪里稀罕荔枝那丫头了?还不是太太吩咐,我没办法才照做的。” “罢了,小点声儿。”三姨娘压低声音道:“太太虽然现在落魄了,到底还是太太,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就算二小姐在老太太身边,太太奈何不得,那收拾你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忍吧,忍到你嫁了人就好了。” 芳玉叹气道:“依照太太的性子,能给我找什么好亲事不成?不把我卖了,就算是对得起我了。” 说到这个,三姨娘也是忍不住的伤心,“谁叫你不会托生,偏偏托生在娘的肚子里面,一个庶字,就叫你吃了大亏了。” “姨娘,快别这么说了。”芳玉虽然性格清高孤傲,不过这些年和生母相依为命,感情自然还是深的,悄声道:“以前家里什么事都是太太做主,没办法,咱们只能仰人鼻息过活。为了我的婚事,姨娘在太太跟前赔了多少笑脸?做了多少小伏低?但是,还是不保险啊。” “嗯?”三姨娘看出她有话要说,目光闪烁,“你的意思……” “我想着,既然老太太能护着二姐姐,就不能拉扯我一把吗?”芳玉咬了咬牙,讥讽道:“我可不像婵玉那个不懂事的,知道自己的路要怎么走。” 三姨娘琢磨了一阵子,就明白了,说道:“你是想走老太太的路子?可是,你又不像二小姐没了娘,不好住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啊。再说了,万一讨好老太太,再惹恼了太太怎么办?” 芳玉冷笑,“我对祖母尽孝不是应当应分的?难道我在祖母跟前尽孝,太太还能说我错了?”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是不敢和冯氏对着干,因此便道:“我看老太太是要在家长住一段日子的,谅太太也不敢太恶毒了。而且,太太作为儿媳,怎么着都要讨好老太太的,所以……” 三姨娘顿时眼睛一亮,“对呀!现在太太把老太太给得罪了。正是时候,需要有人去老太太跟前讨好,替她说好话。偏生大小姐又不是一个嘴甜的,你去,就打着帮太太说话的幌子,最合适了。” “别急,姨娘。”芳玉却很是有主意,说道:“这事儿咱们主动去做,太太那边肯定要疑心,甚至还要迁怒我攀高枝儿的。所以啊,咱们得想想办法,让太太求着我去帮忙,然后再去。” 三姨娘知道自己女儿聪明,连连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到了下午,上房就有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让几位小姐都过去说话。这个没什么稀奇的,老太太回来了,自然是要见一见各位孙女。因此不光芳玉去了,婵玉去了,就连正在照顾冯氏的珺玉也去了。 至于昭华,本来就跟徐母住在一起,倒是不用走路。 徐母看看人到齐了,等孙女们行了礼,便开口道:“都坐下,一家子慢慢说话。”她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儿,几位孙女姿色各不同,珺玉端庄、芳玉明艳、婵玉娇俏,但是这三位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姿容绝色的清玉。 也难怪了,燕王会看上清玉准备收在身边。 不过儿子跟他说了,燕王是在清玉和二姨娘回徐府的路上,偶然见到清玉的。当时人多仓促,也不好贸贸然的说什么,因此清玉并不知情。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要仔细安排,一切都要水到渠成。 徐母咳了咳,说道:“今儿叫你们姐妹们过来,是有一件事。” 婵玉瞪大了一双眼睛,脆声问道:“祖母,是什么事儿啊?!” 徐母见她这般轻浮便是不喜。 但是面上不露,而是笑道:“我这次忽然回来是有缘故的。后天就是燕王妃的生辰大喜,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女眷要去参加宴席。所以,你们父亲叫我来,就是帮着太太一起,带你们姐妹去给燕王妃拜寿。” 第二百五十九章 婚事 婵玉一听这话,心里便是一喜,这是要给她们姐妹挑婚事啊。 到时候,宾客云集又都是权贵人家,多少大好姻缘!说不准啊,姐妹四个都一起得了亲事呢。 不过继而想想,别人还是不要得好亲事的了,就她得了便行。 最好啊,被燕王看上! 婵玉已经开始发起美梦来了。 芳玉虽然面无表情,看似平静,其实和婵玉想得也差不多。如果能给燕王做侧妃的话,那……,岂不就是人上人了?往后,她和姨娘都不用再受太太的气,可以扬眉吐气的活了。 她一个庶女,对于做侧妃妾室之流,并不像珺玉那么抗拒。 反而和婵玉想得一样,这是大好姻缘啊! 珺玉作为嫡长女,看着两个妹妹眼珠子转动,面带喜色,心下不由冷笑!一群小妇养得,果然这么上不得台面。忍不住看了一眼昭华,怎么二妹妹反倒轻轻蹙起眉头来?就不信,她不想找一门好姻缘。 再想到,母亲因为二妹妹的缘故,被祖母和父亲训斥禁足,就更讨厌对方了。 不过眼下,珺玉更多想的是自己。 要说她本人,要是能嫁给燕王做燕王妃,当然是千情万愿。可是做侧室,心里就有一点疙瘩了。 一则侧室是妾不是妻,二则现在的燕王妃叶娉婷,背后娘家是沧州王,如何惹得起?再说了,她自己相貌平平,对于争宠这条路都没有信心,所以便不打算插着一脚了。 毕竟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她这样的嫡出大小姐,天生就是做嫡妻当家主母的料子,不能往下流走。 只是燕王……,唉,听说年轻,又是位高权重,怎么想都有点可惜。如果按照母亲的意思,挑一个庶出的妹妹给燕王做侧妃,万一抖起来了怎么办?她可不想看别人的眉高眼低。 这么一想,心里就更纠结了。 徐母的一番话,让在座几位徐家小姐都思量起来。 昭华却是心下觉得奇怪。 燕王?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可即便是没有以前的记忆,想她一个深闺小姐,根本就不可能见到外男啊。 罢了,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至于去给燕王做侧妃这种事儿,昭华完全不想。在她看来,妾室肯定是不好做的,何必自甘下贱?再则,瞅着芳玉和婵玉心动的样子,难道还要去争抢?不定闹出多少丢脸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昭华想着,既然祖母和父亲护着她,自然是要上进,挑一门好婚事了。 可是,祖母和父亲是真的心疼她吗? 昭华心里可是没底儿。 徐母借着拨茶的功夫,把孙女们的神色都看了一遍,尽收眼底。 芳玉和婵玉没啥可说的,庶出的女儿,巴不得能做燕王妃呢。珺玉因为嫡出大小姐的身份,看起来似乎有点纠结,又或者,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担心不能争宠,总之也算在情理之中。 倒是清玉的神色看不懂了。 为什么听说去给燕王妃拜寿,有机会见到权贵人家,能博个好姻缘,反而似乎有点不高兴呢?没道理啊。 其实,昭华根本没有任何不高兴。 就是本能的听到“燕王”二字,觉得不舒服罢了。 可是又觉得,这份不舒服好没道理。她又不认识燕王,干嘛不舒服啊?莫非听着有权有势的身份,想着他会战场杀人,就害怕了。 昭华实在是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心情,越发觉得怪怪的。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丫头的传话声,“老太太,大少爷过来请安。”话音刚落,就见外面门帘打起,进来一位身量单薄的年轻公子。 众人都看了过去。 珺玉带头起身,喊道:“大哥。” 芳玉和婵玉也站了起来。 昭华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见大家如此,自然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因此跟着站起来,浅浅喊了一声,“大哥。” 徐子墨穿了一袭白衣胜雪的长袍,袖口和领口上,刺绣淡淡的竹叶纹,加上他身量清瘦单薄,看起来恍若雪地里的一株碧竹。 昭华瞧着惊讶,没想到冯氏的亲生儿子竟然如此清雅脱俗,气度完全不像啊。 只可惜,瞧着身体不是太好。 虽然徐子墨算是她的大哥,但毕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再加上冯氏和她的那些矛盾,多看就更不合适了。因此只是看了徐子墨一眼,并没有多打量。大概觉得,是一个身量清瘦气度脱俗的男人,面貌甚是清俊。 昭华心里琢磨,徐子墨着长相不像冯氏和珺玉,倒是像父亲徐将军更多一些。 不过想着,冯氏是因为自己被禁足,徐子墨和珺玉肯定都很讨厌她吧。因此也就低着头,装作一副柔顺的样子,不言语了。 徐子墨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昭华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他没有想到,庶出的二妹妹竟然长得如此明艳大方,姿色动人,仿佛感觉有些怪异。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眼下也来不及细细思量,上前朝着徐母说道:“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徐母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身体不太好,便道:“快坐下吧。你不是在家静养着的吗?不用急着赶过来,横竖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要走了,什么时候得空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徐子墨回答道:“还好,只是从一个院子走到另外一个院子,孙儿并没有觉得多累,倒是让祖母替双儿担心了。” 徐母虽然讨厌冯氏的刻薄,但是对于这个孙子的印象,一直都还是挺好的。再说了,她也知道,冯氏的所作所为,跟这个常年卧病的孙子没有关系,因此也就多了几分真的慈爱。 徐母吩咐道:“快给大少爷再加一个软枕,靠在后背上,别累着他了。” 徐子墨赶紧道谢,“多谢祖母管怪。”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自然而然的朝着昭华那边看了过去,说道:“二妹妹回来有好些天了,我一直养着身体,倒是还没来得及见到二妹妹。” 昭华见他突然跟自己说话,心下打鼓。 这是因为冯氏被训斥的事儿,把她怨恨上了吗?不过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客套道:“大哥客气了。原本我是做妹妹的,要拜访,也是应该我先去拜访大哥的。不过听太太说,大哥喜欢清静,便想着等得空的时候再去拜访大哥,不想今儿个先过来见着了我,倒是妹妹失礼了。” 这一番话说的很客气。 但是徐子墨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婵玉却忍不住讥讽道:“哟,你还知道礼数啊?原本就应该是妹妹去拜访哥哥的,现如今反倒叫大哥先来瞧着你,以为自己多大的脸?还有啊,因为你这一回来,惹出了多少事儿?太太都给气得生病了。” 婵玉本意是想埋汰昭华几句,顺便在在哥哥姐姐面前给她上点眼药,却不想这番话,君玉不领情,徐子墨也不领情。 毕竟冯氏被徐将军责骂的事儿,大家心里都清楚。 就连珺玉,虽然心里怨恨昭华,但也清楚事情是因为母亲太刻薄了。母亲算计庶女的那些伎俩,本来就见不得人,婵玉却非得搬出来表白表白,不由心下恼火的很。 但是当着祖母的面,不好发作。 因此还是装作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淡淡说道:“婵玉你怎么说话呢?让大哥清净休养的事儿,原是母亲吩咐的。母亲说过了,等什么时候日子大哥得空,自然会让清玉过去拜会。比如今儿中午祖母回来了,大家不就见着了吗?你犯不着为这事儿埋怨清玉。” 第二百六十章 计较 婵玉忍不住委屈道:“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啊?我……,我又没说出什么,你还怪我。”又扭头看向徐子墨,说道:“大哥,你来评评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大姐她还不领情。” 徐子墨却道:“既然是母亲吩咐二妹妹先不要来找我,那她听母亲的话也是对的,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婵玉没想到,自己竟然两处不讨好。 心下不由又气又恨,嘟嘴道:“你们都不领情,那当我白说!” 徐母不悦道:“就你话多!还有,你二哥哪里去了?成天在外面鬼混吗?我这都回来一整天了,怎么不见他过来请安?方才让丫头去叫人,说是你二哥又在外面喝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婵玉没想到,祖母会忽然训斥起她的哥哥,心下不乐意。 不过,她哥哥没来也是事实。 婵玉瞅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兄弟姐妹都到齐了,偏生自己哥哥没来,不由有些尴尬难堪。但是,却还要在面子上强撑,撒谎道:“”哥哥出去替我买东西,想是有什么事儿一时绊住了。等他回来,肯定第一个时间就来给祖母请安的。至于说在外头喝酒什么的,那是断然没有的事儿。祖母,想来是你听错了,再不就是别人乱嚼舌根子罢了。 徐母一声冷哼,“你倒是会替自己哥哥辩解。 婵玉假装委屈道:“祖母,你可不要相信我啊。” 徐母又不是傻的,再说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情看不懂?哪里会相信婵玉的一番谎话,只不过现如今没有功夫跟婵玉计较,不得空罢了。 因此没有理会婵玉,说道:“好了,事情已经告诉你们了,回去准备准备,后天跟着我一起去燕王府赴宴,都退下吧。” 众人都起身告退。 但是,昭华原本就是跟徐母住在一起的,自然不用离开。 如此一来,参与看着昭华不免更加不顺眼了。 不过想着才被祖母训斥,不好闹得太厉害。只在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昭华一眼,在她身边低声道,“马屁精,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走着瞧。”然后便气鼓鼓的走了。 她回去以后,便找到六姨娘,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然后在屋子里大发脾气,“呸!那个清玉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外面找回来的野丫头罢了。现如今,祖母和父亲都把她当个宝捧着。我说了几句,大哥大姐也不领我的情,算是白效力了。” 六姨娘看起来还甚是年轻,眉眼比婵玉还要精致几分,颇有姿色。 她勾起嘴角,冷笑道:“我的儿,你先别生气了。你祖母和清玉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疼爱什么?这里头肯定是有原因的。” 婵玉听了大吃一惊,“真的吗?”她细细一想,又忍不住点头道:“”是哦,祖母门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清玉,干嘛对她那么好?还为了她,把太太也给骂了一顿,的确很是奇怪。不过,姨娘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我可想不明白。 六姨娘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分析道,“要么就是老爷十分疼爱二姨娘,所以让你祖母好好照顾清玉。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如果老爷真的那么疼爱二姨娘,那二姨娘回来的时候,干嘛不叫人就好好的护送,反倒还叫二姨娘给死了。” 婵玉听了,更不明白了,忙问:“那是为什么呢?” 六姨娘接着道,“我琢磨着,你们祖母突然回来,又突然说要带你们去燕王府,该不会是想把清玉送到燕王府,所以才这么护着他。” “啊?!”婵玉听了大吃一惊,恼火道:“凭什么要清玉去燕王府啊?清玉那种野丫头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呢!” 六姨娘忽略了女儿的生气,反而问道:“这几天太太不叫我们过去,所以也没见过那个清玉。你跟我说说,清玉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婵玉咬了咬嘴唇,不情不愿的道:“还行吧。”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昭华长得好看,可是要违心的说昭华难堪,也是在说不出口。回头六姨娘见了,发现她在撒谎,自然要责怪她的,因此只能折中说了。 六姨娘看着婵玉的眼神,听她说还行,便知道那个二小姐肯定非常的好看了。竟然美到让炼婵玉都不能说违心的话,得多漂亮啊?! 因此越发肯定了猜想,忍不住惊讶起来,“天呐!该不会是被我猜中了,他们真的想要二小姐送到燕王府吧?听说燕王府现在就一个燕王妃,并没有别的侍妾。要是清玉去了,再凭着你爹是燕王亲信的身份,岂不是要做侧妃的?” 婵玉听了,更加着急了,叫道:“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清玉做侧妃?我哪里比她差了?让她去,还不如让我去呢。” 六姨娘看了看女儿一脸的孩子气,忍不住叹气道:“我的儿啊,怕是你吃亏就在年纪小了些,不如姐姐们看起来稳重,所以你爹和你祖母没有选中你。” 婵玉听了这个解释,也不能释怀,反而生气道:“我怎么就年纪小了?没错,我是妹妹。可是那也小不了多少,差一两岁而已,有多大的区别?” 六姨娘摇摇头道,“年纪是一个,性子也是一个。你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你爹和祖母如何能放心让你做侧妃?毕竟那燕王妃是沧州王的女儿,像你这脾气进去了,还不天天和燕王妃吵架啊?所以我劝你平时要稳重一些,你就是不听,这下吃亏了吧。” 婵玉听了委屈道,“我已经很稳重了,还要怎么稳重啊?再说了,就算我年纪小,那芳玉和清玉年纪也差不多,凭什么就轮到清玉呀?”说着,又是生气,“我看芳玉和清玉都没有我好,比我差远了。” 六姨娘却是心里有数的。 她自己这个女儿性子不是太拿得出手。 只不过,当着女儿的面,不愿意说的叫女儿太难受罢了。 因此就没有再多说。 婵玉却是气不过,问道:“还有啊,再说除了芳玉和清玉,还有大姐珺玉呢。姨娘你说来说去,怎么不说大姐呢?这样的好事儿,她就不愿意去?要是大姐愿意的话,哪里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六姨娘却摇头道:“傻丫头,珺玉可是太太嫡出的女儿,而且只有她这么一个心肝肉,怎么舍得去做妾室?就算燕王侧妃身份贵重,终归也是还是妾啊。再说了,那个燕王妃叶娉婷可不是吃素的,那是沧州王的女儿啊。做了燕王侧妃,每天要看燕王妃的脸色,日子是难么好过的吗?我估摸,珺玉应该不会去,太太也不会让她去的。” 婵玉撇嘴,“不去正好。” 六姨娘忍不住笑了,“还有啊,做妾当然是靠长相了。你大姐长相平平,就她那样貌不出众的,去了,怎么去争宠啊?所以啊,要做燕王侧妃,必定要挑选好看的那才行。” 婵玉气得跺脚道:“那我长得也不差呀。” 六姨娘看自家女儿都要急眼了,安慰她道,“好了,好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既然你祖母,我让你们后天去给燕王妃拜寿,到时候你好好表现,只要让燕王看中了你,那你爹和祖母也不会不同意的啊。” 婵玉顿时高兴起来,“好,等到后天我一定好好打扮,说话要温柔一些,一定要让燕王相中了我!放心吧,姨娘,燕王侧妃肯定是我!”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怀疑 六姨娘见女儿一脸信心,也不好揭穿。 再说了,她也盼着女儿能被燕王看上,万一燕王就喜欢女儿这样活泼的呢?世上的事儿,谁也说不好啊。 因而想了想,又道:“以我看,太太因为清玉被老爷和老太太训斥,又暂时剥夺了她管家的权力,心里肯定恨透了清玉。后天啊,清玉还不一定能顺当出门呢。就算有老太太护着,让清玉出了门,只怕也是不会顺当的。” 婵玉听了这话更高兴了,“是啊,太太恨着清玉,肯定不能让她如愿的。”但是不免又想到了芳玉,“姨娘,那芳玉肯定会跟我争的,这个怎么办?娘,你快想想法子吧。” 六姨娘却道:“傻丫头,你会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啊。说不定啊,现在三姨娘也正在跟芳玉一起,想着法子怎么对付咱们呢?与其和芳玉斗得你死我活,便宜了清玉,不如好好提防芳玉,争取在燕王面前露脸了。” “可是……” “你听我说。”六姨娘摆摆手,说道:“三姨娘和芳玉都不是善茬儿,若是算计她们,未必能成事儿不说。三姨娘和芳玉还跟太太那边走的近,肯定要告状,让太太治我们的。到时候,清玉去不了,你又得罪了太太,岂不是便宜了清玉?听我的话,还是先稳住自己要紧。” 婵玉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何必树立那么多敌人呢?因此咬咬牙,点头道:“反正啊,等到后天我一定是最好看的,一定要在燕王看上了我,而不是别人!” 他在这里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不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而另一处院子里,冯氏正在大发脾气,怒道:“我就说嘛,老太太和老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死活护着清玉那个小狐狸精!原来是打着把她送去燕王府的主意啊!听你说的,你祖母肯定是要为了清玉才回来的,为的就是顺利把她送到燕王府去。至于说让你们姐妹一起去,不过是幌子罢了。” 珺玉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从祖母对待清玉的维护来看,应该就是要把清玉送到燕王府了。要不然,祖母从前都没有见过清玉,和清玉那么亲热做什么?只能是这个缘故了。” 冯氏恼火道:“她们想得美!我跟清玉闹得那么僵,要是清玉做了燕王侧妃,还能不找我的麻烦吗?不行,这件事一定不能成了!” 珺玉担心道:“”可是眼下清玉在祖母的身边,咱们可怎么拦得住啊?闹大了,祖母和爹那边先就生气了。 冯氏一声冷笑,讥讽道:“咱们不用出面,让芳玉和婵玉去闹,把事情搅和了就行了。” 说到这个,珺玉不免有些奇怪,“祖母不好只带清玉一个人去,芳玉、婵玉还有我都要去的。万一,到时候燕王没有看上清玉,而是看上芳玉或者婵玉了呢?祖母和爹怎么就肯定,燕王一定会挑选清玉。” “挑什么挑?”冯氏鄙夷道:“这事儿啊,既然你爹和祖母如此笃定,那就肯定是跟燕王说好了的。只要清玉长得样子漂亮,别的还挑什么?再说了,芳玉和婵玉加起来,也没有清玉长得好看啊。” “这倒是。”珺玉不由点点头,心下一片黯然。 她要是长得清玉那么美就好了。 冯氏冷笑,“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珺玉忍不住问道:“娘有办法了?” “没有!”冯氏没有好气道:“不是后天才去吗?现在想,想到后天出门之前都来得及,我再琢磨琢磨。” 珺玉问道,“娘,这事儿要不要跟大哥说说,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呀。俗话说,三个诸葛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哥人聪明,万一他有办法呢。” 冯氏当即打断,“不行,你大哥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不让他多思忧虑的,免得成了毛病。这点小事儿,何必让他来费尽心力?让他好好养着身子吧。再说了,他大哥一向都是阳春白雪的养着长大,只知道琴棋书画,哪里懂得后宅里的这些门道?你记住我的话,不许拿这事儿去打扰你大哥。” 珺玉也只是顺口那么一说,她知道自己大哥的身体不是太好,见母亲不同意,便道:“行,我听娘的。” 而这个时候,徐子墨正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他总觉得,那个所谓的二妹妹清玉,有些不太对劲儿。 冯氏和珺玉一直呆在扬州,没有见过清玉。但是徐子墨小的时候,曾经跟着父亲徐将军去过苏州,见过二姨娘和清玉一面,而且还发生了一些事儿。 徐子墨记得,当时年纪还小,和二妹妹在假山上疯疯闹闹,二妹妹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把额头磕破了。偏生被尖锐的石头拉了一道,最后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疤痕,惹得父亲大发脾气,骂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懂事。 但是,二姨娘却劝父亲,说是他也年纪小不懂事。 再加上事情实在苏州发生的,等他回了扬州,也就没把事情传回来。还记得当时大夫说过,二妹妹的疤痕怕是不能消了,好在位置在额角,以后长大把前面留一些刘海,还是能遮掩住的。 徐子墨一向循规蹈矩的,加上身体不好,就更少有这样顽皮淘气的时候。又因为担心二妹妹留疤,将来长大说亲事的时候有影响,所以心里一直很是愧疚。所以,这件事情,他一直记忆很是深刻。 可是今天,二妹妹那光洁的额头上并没有任何疤痕。 而且,按说他和二妹妹小时候相处过好几天,见了面,应该多亲近几分才对。但是今儿二妹妹见了他,却表现的很是生疏,并且一副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神色,感觉就更古怪了。 就算二妹妹长大了,疤痕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那……,记忆总不会消失吧? 他有一种直觉,总觉得这个妹妹很不对劲儿,总感觉怪怪的。 不仅额头上的疤痕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就连性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因为二妹妹和二姨娘在苏州,并没有任何人压制,小时候的二妹妹还是很活泼的,现在的二妹妹言谈举止和气度,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可若是说,这个二妹妹不是从前的那二个妹妹,那也太离谱了。他都能发现不对劲儿,难道父亲还能发现不了吗?这不可能啊。 徐子墨怎么都想不明白,决定一探究竟。 他找了一套小玩意儿,亲自去了上房,找到昭华说道:“二妹妹,说起来我们好些年不见了,一转眼,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昭华吃了一惊,奇怪道:“我……,我们好久不见?我们不是今儿才在祖母哪儿见面的吗?什么时候还和大哥见过面了?” 徐子墨心下更是吃惊,看着她,“二妹妹,我以前去过苏州的啊?你忘了。” 昭华听他这么说,心下顿时暗叫不好。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又捡不回来,只能强笑道:“呃……,你说小时候啊。”又不好随便接话,只能招呼打岔,“大哥,请坐,我去给你倒茶。” 徐子墨强忍住了心里的惊诧,坐下了,忽地又道:“二妹妹,你头上的疤痕好像好了,看不见了啊。” “啊?”昭华抬手摸了摸额头,干笑道:“是啊,好了。” 别的,她可不敢多说了。 徐子墨默默的打量着她,想了想,先缓和气氛说道:“这艘船,是我特意找出来送给二妹妹的,你看,可还喜欢?” 昭华给他端了一盏茶过来,放下了,“大哥喝茶。”然后才去看那船,敷衍笑着夸道:“挺好的,做得很是精致。” 心下却是打鼓,怎么办……,徐子墨说的事儿她都不知道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对话 昭华分析徐子墨话里的意思,他们小时候见过面,而且她的额头上以前应该有一道疤,但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长好了。 昭华生怕徐子墨没再问其他什么话,等下她越回答,越是出错,岂不是要扯出她失去记忆的秘密?可是,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别人知道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肯定在她面前会胡说八道的。到时候,她连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不知道了。 可是徐子墨既然来了,就这么干坐着不说话,也不合适啊。因此心思转了转,说道:“大哥,太太生病的事,我心里真是挺抱歉的。回头你见了太太,好歹替我说一声,希望太太早日康复起来。” 虽然她一点儿都不希望冯氏好起来,可是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特别是,眼下当着徐子墨不找点话题转移下,可怎么是好?再说了,万一徐子墨是在故意下套,专门过来兴师问罪的呢?所以,话还是要说得客气一点。 没想到徐子墨听了这话,反而问道:“这话怎么说的?太太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抱歉上了?” 昭华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这位……,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又或者,是故意在话里下个套,等着她跳进去呀。 昭华完全想不到,徐子墨对这件事还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徐子墨的身体不是太好,冯氏从来都不愿意用琐事打扰他,所以那些后宅的勾心斗角,从来都不会告诉儿子的。甚至连徐子墨身边伺候的下人,也交待过,不准用烦心事打扰他,违者重罚。 虽然事后,徐子墨也会听说一二,但不过都是表象罢了。 好比这次的事儿,徐子墨根本就不知道,是因为冯氏苛待的庶女,所以被祖母和父亲责罚,被迫禁足起来。在他看来,还只当是母亲真的身体不适,加上祖母回来了,所以暂时休息呢。 况且,冯氏觉得被老爷和老太太训斥太过丢脸,根本就不想告诉儿子知道,严令下人不准乱嚼舌根子儿。 所以,徐子墨对此真是完全不知情。 对他而言,母亲生病自然是和妹妹完全没有关系的。偏生妹妹这么说,反而理所当然的觉得奇怪,心下暗想,莫非有什么事是他真不知道的?只是暂时也不好询问,打算等下,找人去母亲那边打听打听。 不过当着昭华的面,还是说道:“二妹妹如此关心母亲,真是孝顺,回头我会把二妹妹的好心,转告给母亲的。” 昭华尴尬道:“不用特意跟太太说了。” 说了,冯氏也不会领情的。 方才不过是没话找话说罢了。 在她看来,徐子墨是冯氏的亲生儿子,怎么会不知道冯氏为什么禁足?退一万步说,就算徐子墨真的暂时不知道,回头知道了,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的,越发觉得要惹麻烦了。 昭华心里慌慌的不安,怕自己越说多,越错得多,便起身道:“大哥,我想去祖母那边说说话,你要不要一起过去?还是……,先回去歇息?” 反正不要再这么说下去了。 徐子墨虽然养得有些阳春白雪,不知俗物世事,但也是会看颜色的人。见她不想跟自己说话了,便不好再多说。 心下琢磨,母亲生病和二妹妹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看着二妹妹的样子,仿佛有着什么莫大的忌讳,眼里还透露出一丝丝害怕。 这事儿得问问清楚。 眼下既然说不下去了,便道:“那好吧,先不打扰二妹妹了。” 他告辞而去。 昭华将徐子墨送到门口,然后拐弯到了徐母的屋子里,免得要是不去,徐子墨又说她是在撒谎。况且,担心徐子墨和冯氏再捣鬼,也很有必要,和祖母说一说有个防范。 因此见了徐母,说道:“祖母,刚才大哥来了,还送了一艘船模给我。” 别的,就没有再多说了。 反正后宅的弯弯绕绕,徐母这种老人家肯定懂得,不用多说。 徐母听了,点点头说道:“清玉啊。太太对你是严厉了一些,但是你大哥一向都是体弱多病的,并不大管家里的事儿,这些年都是如此。所以,你不必太过紧张了。” 昭华没想到徐母也这么说,反倒惊讶。 徐母看在眼里一笑,解释道:“你是觉得,你大哥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对不对?那是因为你不太了解情况。” “什么情况?”昭华还正想了解了解呢。 徐母说道:“你大哥自幼有病,还是富贵病。就是平时不能累着,不能生气,不能上火,不能伤心,否则便会胸闷气短,甚至……,有生命危险。所以,太太那边的事儿,从来不让你大哥烦心忧思的。” 她这么说,昭华倒是有些理解明白了。 冯氏算计庶女这么龌龊的事儿,让病弱的儿子知道了,怎么着都不能算是高兴的事儿吧?再加上冯氏又被祖母和父亲训斥,还被禁足,更是丢脸的很,所以徐子墨还真的不知情。 徐母又道:“清玉,你大哥的身体不太好。你在他面前可要多担待一些,别说错话,把他给气着了。便是他说了什么,只要没动手,你听一听也没什么大不了。受了委屈,回头告诉祖母就是,记住了吗?” 昭华忙道:“祖母放心,孙女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不会和大哥争执的。再说了,大哥过来是给我送东西的,这是他的一番好意,我又怎么会说让大哥不高兴的话?那也太不识好歹了。” 徐母点点头道,“你听话柔顺就好。” 昭华心道,她也不敢不听话,不柔顺啊。 “正好你来了。”徐母招呼她坐下,说道:“我这儿有些首饰你挑一挑,等到后天去燕王府的时候,正好戴上。” 昭华嘴上道,“那就多谢祖母了。” 心里面却是打鼓,为什么徐母会单独给她首饰?似乎……,对她后天去燕王府看的很重,这是什么缘故?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讨喜,能把嫡出的珺玉,和同样庶出的芳玉、婵玉给比下去。 徐母对她去燕王府如此看重,还单独给他赏赐首饰,肯定是有缘故的。 莫非,徐母打算把她送到燕王府里做妾吗? 毕竟已经有了燕王妃,她是不可能再做燕王妃的了。更不用说,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卑微庶女,就算没有燕王妃,也不可能做燕王妃的。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心里一阵阵发紧。 昭华知道自己这张脸长得挺好的。 若是徐母和徐将军别有用心,打算让她以色事他人,那还真是很有可能啊。 可是她并不想给别人做妾。 即便是燕王的妾,听起来高贵,那也同样是妾啊。 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是那么容易的吗?天天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一不小心就要挨打挨骂,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徐母让丫头拿了首饰盒子出来,说道:“原本还想着,等明天叫你过来挑的,正好今儿你过来了,就先挑好了带回去吧。你瞧瞧,这支金步摇怎么样?还有这对金手镯如何?你看,你是喜欢金的还是玉的,只管挑就行了。” 徐母越是大方,昭华心里就越是担心,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可是她很清楚,冯氏对她恨之入骨,绝对不会给她安排什么好亲事的。如果她再得罪了徐母和徐将军,那到时候……,呵呵,只怕是生不如死。 所以,就算是徐母要把他强行塞给燕王做妾,她也只能接受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首饰 昭华心下忍不住满满的难过。 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燕王妃又是什么样的性子?到了燕王府,以后还有她的活路吗? 昭华在心里轻轻摇头,或许……,未必就是去给燕王做妾,也有可能是她多心了呢。毕竟徐母带着她们姐妹去燕王府赴宴,肯定还有别的权贵太太们,也可以是跟被其他人家相看啊。 就算她是庶出,嫁不了很好的人家,嫁给小门小户总行吧?再不然,嫁给高门大户的庶子,也是可以的啊。 昭华为了让自己不太难过,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因此也就保持微笑,在徐母跟前挑一支金步摇和一对玉镯子,口中道:“多谢祖母破费了。” 徐母却嫌不够,又给了她一根玛瑙簪子,和配套的玛瑙耳环,说道:“小姑娘就该打扮得鲜鲜亮亮的才好看。” 昭华只能再次道谢。 等她告辞回去,到了晚上,却在暖阁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前途和命运,她根本不知道会是如何,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次日清早,昭华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给祖母请安。这不仅是礼数,更是她依附徐母生存必须要做的,否则更加难以立足。 等她到的时候,才发现婵玉已经早早的到了。于是先给徐母行了礼,顺便招呼了一声,“四妹妹早。”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坐下。 婵玉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斜看了她一眼,“早?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早啊?” 昭华没有说什么。 在她看来,实在懒得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但是徐母却不乐意了,朝着婵玉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待姐姐,没有一点基本的尊重吗?还有明儿就要去燕王府了,要是在外头,你也这样不讲半点规矩,岂不叫别人笑话我们徐家的姑娘?” 婵玉气得想要分辩,可是想了想,明天就要去燕王府了,要是这个时候和祖母杠上了,祖母一生气不让她去了,岂不就麻烦大了吗?因此强忍下了满心的怒气,朝着徐母陪笑,“祖母,去了外面,我一定好好的说话。保证再温柔一些,再客气一些,让别人都夸奖虚假的姑娘。” 徐母却道:“在家里也是一样!” 婵玉不敢顶嘴,点点头道:“是,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心下真是恨得要死。 清玉是什么了不起的了?!不过是外头养得野丫头而已,值得这么宝贝?偏生祖母总是向着清玉说话,真是气死人了。 哼!等明天她让燕王心动了,做了燕王侧妃,再好好的跟清玉算账! 不一会儿,珺玉和芳玉也来了,请了安以后各自坐下。 徐母朝着珺玉问道:“太太的身子怎么样了?” 虽然明知道冯氏是被下令禁足,实际上是假装生病而已,但是面上的关心还是要有的,免得撕破了脸面大家难堪。 珺玉也只能装作客套,回道:“多谢祖母关心,母亲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徐母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头继续说,免得珺玉趁机说什么母亲的身子好了,可以重新掌管这个家了的话。因而岔开话题,只是说起燕王府的事儿,“燕王妃叶氏之前小产过,一直在沧州养着,最近才过来扬州的。跟着叶氏一起过来的,除了她的母亲沧州王妃,还有她的妹妹叶芳菲。” 婵玉听了这话,忙道:“祖母,你放心。不管燕王妃和叶家小姐说什么,我都会让着她们的,绝对不会让她们不高兴。” 徐母顺着她的话,点头道:“你们懂事就好,乖乖的,大家的脸上都好看。不然的话,得罪了燕王妃和叶家的人,就是徐家也难保住你们。” 这话其他人听了,还只是一句顺风耳的话罢了。 昭华听了,却在想,是啊,得罪了燕王妃和叶家的人,徐家也难保下。要是做了燕王的侧妃或者妾室,那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无非是寄托燕王妃不要太狠,好歹给徐家的姑娘留一条命罢了。 可如果给燕王做妾室的徐家姑娘是珺玉,冯氏还会力保,换做芳玉和婵玉也会有姨娘在父亲跟前求情。只有她,孤苦无依、无人可求,进了王府以后,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徐母和徐将军不可能为了她,去得罪叶家的。 既然如此,如此真有做燕王妾室的机会,还是让给其他姐妹吧。 正在昭华思绪翩翩之际,外面的丫头忽然禀告道:“老爷来了。” 一听这话,屋子里的几位小姐都集体站了起来,迎接父亲。 昭华自然也站了起来。 徐将军脚步匆匆进来,见了女儿们摆摆手道:“我和你们祖母有事儿要商量,你们都退下吧。” 根本就没有多看女儿们一眼,更没有看昭华。 昭华见状,心里不由得更加下沉了。 她想着,父亲徐将军对她也不过而而,之前训斥冯氏,估摸真的是为了把她送到燕王府的缘故呢。 她却不知道,徐将军清楚她是前任燕王妃的身份,又怎敢多看? 众位小姐要告退出去。 徐母还交待了一番,“明儿去燕王府很是要紧,各自回去以后,都把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另外再多带一套衣服,预备临时替换,免得不小心弄脏了,不好见人。去吧,都回去准备吧。” “是。”众位小姐都齐声应下,各自退了出去。 徐母把丫头也撵走了,领着徐将军进了里屋,关上门,方才问道:“怎么了?看你这般着急的样子,是有要紧的事吗?” 徐将军说道:“是挺要紧的,不过倒不为难。” 徐母笑道:“那不急,你就先喝口茶再说。” 徐将军摆摆手道:“不用喝茶。”然后说起正事儿来,“燕王的意思,明天去了王府,找个机会遇到清玉,就说看上了她,回头把清玉送去给她侧妃。另外,燕王还让子墨也跟着过去,到时候制造一个机会,遇到叶家的二小姐,撮合两人的姻缘。” 徐母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你是说,燕王打算让叶家的二小姐嫁给我们家的子墨?这样的话,我们和叶家就是亲家了。” 徐将军回道:“燕王正是这个意思。” 徐母便勾起嘴角笑了,“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们家的子墨娶叶家的二小姐,到时候就算把清玉给了燕王做侧妃,想来叶家也不敢轻易对清玉下手了。咱们好歹是姻亲,一个女儿换一个女儿呢。” 徐将军道:“不仅如此,徐家和叶家联合起来也是好事,想来沧州王是不会反对的。毕竟王爷手下还有好多势力,徐家和叶家联姻,对彼此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能组合成更强大的力量,这个道理沧州王心里应该有数。” “是啊。”徐母点点头,但是却道:“不过沧州王明白事理,却不等于燕王妃明白事理。听说燕王妃脾气不太好,加上年纪又轻,就算是她妹妹做了徐家的儿媳妇,只怕清玉也是要受一些气的。” 徐将军摆摆手道:“只要不是闹出人命,都不要紧。那个做妾室的,不在主母面前受点气?这不是大事。” 心下却道,这前任燕王妃是燕王的心尖尖,燕王肯定会护着她的。后宅的女人过得好不好,还不是全凭男人的喜爱?根本就用不着担心。 只是这些,不方便告诉母亲罢了。 徐母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再说了,燕王妃知道自家妹子在徐家,对清玉肯定会有所顾忌,若是几句嘴上的埋汰也不算什么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办法 徐将军颔首道:“毕竟燕王妃有了亲妹妹在徐家担心着,对清玉下手也是有限,顶多就是言语夹带几句罢了。” “是啊。”徐母又道:“回头我会多劝劝清玉,让她柔顺一些,进府以后少和燕王妃怄气的,早点替燕王生下孩子才是正经。”又絮絮叨叨了一些闲话,然后说道:“你外头还有正事要忙,且去吧,后面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有劳母亲费心了。”徐将军这边和徐母商量好了,便告辞出去。 徐母则亲自去了后面暖阁,找到昭华,与她说道:“好孩子,现如今有一门大好的姻缘,要说与你,好让你心里先有个准备。” 昭华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明天就要去燕王府,现在徐母却说什么好姻缘,莫非真的是要把她送给燕王做妾室了?继而在心里摇摇头,安慰自己,不一定就是这样啊。 去燕王府的人肯定不止徐家,还有别家,也许是要把她嫁给别人了。 虽说不管是给燕王做妾也好,还是嫁给别人也好,都是陌生的男人和未知的人生,让她心里惶恐不安。但是做妾和做妻,焉能相提并论?要是嫁给差不多的人家做妻,总是好过做妾的。 徐母瞧着她眼神闪烁不定,笑吟吟的道,“燕王你知道吧?人年轻又俊俏,而且还会带兵打仗,说起来也算是一方枭雄了。你爹就是在燕王手下做事儿的,对他很是了解,青年才俊啊。” 果然是给燕王做妾! 昭华的像是被巨大的铁锤撞击,“砰”的一下,接着就是嗡嗡作响。连徐母在耳边说的话,都变成了嗡嗡嗡,不是那么清楚了。 徐母却在接着说道:“现如今,燕王身边只得一个王妃,没有旁人。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去给燕王做侧妃,这可是你的大好姻缘啊。” 侧妃?侧妃也是妾。 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妾罢了。 昭华低头不语。 她心中之前的猜想被证实了。 虽然心下难过,但是却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嫡母对她那般刻薄,肯定不会给她找好亲事的,凭着冯氏婚配,将来的日子只会更惨。而祖母和父亲让她给燕王做侧妃,自然是希望她对徐家有所助力,多多少少还是会帮衬她的。 没办法,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徐母瞧着昭华一脸沮丧的这样子,不由问道:“你这孩子,怎么给燕王做侧妃还不喜欢吗?听说那燕王长得很是俊俏的,年纪不大,配你刚刚好啊。” 说来说去,却不提侧妃是妾的事儿。 在徐母看来,一个庶出的姑娘给王爷做侧妃,已经是高攀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一定是小姑娘没出门,担心害怕罢了。 昭华自然也不能说,自己对做燕王侧妃不满意。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徐母和徐将军的心意。或许,要是明天去了燕王府,燕王看上了其他姐妹,事情就不一样了吧。 可是,她很快又想到,如果她做不了燕王侧妃,在徐母和徐将军跟前失去了原本的价值,自然也就没有人庇护了。到时候,徐母回了老家,徐将军出去带兵打仗,她不就又落到了冯氏的手里?肯定下场更惨。 这么说来,做燕王侧妃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至少,能让冯氏忌惮,更能让冯氏不会算计她的婚事。 这么想来,明天不仅不能躲着燕王,反倒要努力的引起燕王的兴趣,无比让他满意了这个未来的侧妃才行。虽说心底是不无悲凉的,但是昭华天生就是理智的性子,分析清楚了这里面的要害关系,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徐母笑道:“你呀,是不是害羞了?” 昭华既然知道了,自己只能走燕王侧妃这一条路,那就不会再做让徐母不满意的事儿。不如现在装的乖巧一点,好讨祖母的欢心,因而低头,装作一脸柔顺的样子说道:“孙女知道了,多谢祖母和父亲费心安排。” 心下却是苦笑,果然……,徐母对她的好是有目的的。 罢了,认命吧。 徐母见她柔顺听话,也就不再多劝,只道:“明儿记得把我给你准备的首饰戴上,务必要打扮好了,比其他姐妹更出挑一些。” 昭华微笑,“多谢祖母赏赐。” 徐母对她很是客气,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先歇歇吧。明儿一大早,我叫人过来给你梳头打扮,一定把你打扮的光鲜亮丽。” 昭华再次道谢。 徐母最后叮嘱了一番,“记得,在燕王妃面前务必要更加柔顺。如果和燕王见面了,则要讨男人喜欢,随时观察燕王殿下的脸色,让她对你满意。” 昭华强忍了心中的苦涩,点头道:“是,孙女都记下了。” 徐母领着丫头扬长而去。 昭华将祖母送到门口,然后返回屋子,一个人默默的沉思起来。 她没有别的出路了。 只能做燕王侧妃,并且还要让燕王喜欢她才行。 昭华走到镜子跟前坐下,看着镜子里,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长眉入鬓,漂亮的丹凤眼,高高的鼻梁,大小合适的樱唇,还好……,她有以色事他人的条件。就是不知道,燕王喜欢什么样性子的姑娘?温柔的、娇俏的、妩媚的,明天可得好好观察一下了。 想到此处,心下不由自嘲,没想到转瞬之间她就沦落成这样了。 可是一个没娘的孩子,还是庶出,爹又不是真心疼爱,能如何啊?庶出的女儿,不就是天生给人做妾的吗?认命好了。 这边昭华认命了,但是冯氏却对此事很不满意。 她并不知道昭华要做燕王侧妃,只是猜测,与珺玉冷着脸说道:“我现在啊,越发觉得老太太那边在捣鬼,怕是真的要让清玉去给燕王做妾了。搞不好,还是要做侧妃的。不然的话,能这么护着清玉?能私下赏赐她首饰?” 冯氏虽然被禁足,但毕竟当家多年,这里又是扬州的徐府,到处都是她的眼线。所以,徐母给昭华首饰的事儿,很快她就知道了。 说起这个,她的心口气得一起一伏的。 珺玉皱眉道:“如果祖母和父亲真的这么打算,咱们也拦不住啊。” 冯氏冷哼,“怎么拦不住?随便用点手段就好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看着十分刺目,“我和清玉那个贱丫头已经势不两立,她要是做了燕王侧妃,还能不转头对付我?所以,宁愿是芳玉或者婵玉成事儿,也不能是清玉!” 不过呢,冯氏在这边算计,徐母那边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特别是有徐将军的安排,早就收买了冯氏身边的人。很快得知,冯氏准备在明天出门的时候,让昭华的马车在半路坏掉,然后就去不了燕王府了。 徐母听了消息,忍不住讥讽道:“她还真是想得出来!做梦!我绝不会让她坏了徐家的大事!” 可是,要怎么应对呢? 如果现在去拆穿冯氏,那肯定不行。 毕竟人家都还没有下手,怎么拆穿?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吧。 可若是先预备一辆好的马车,又不可能瞒着冯氏。到时候,冯氏知道了风声,肯定会另外想法子对付庶女,反倒不知情了。 徐母思来想去,最后还真的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她不仅勾起嘴角一笑,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冯氏这个作妖的,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管事儿,跟我斗,门儿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门 对于冯氏和徐母的斗法,昭华还毫不知情。反正即便她知情,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干涉,知不知道都是一样。 现在的她,满心都沉浸在徐母的那番话里。 徐家要送她去做燕王侧妃了! 侧妃听起来好听,也的确比要比普通的妾身份高那么一些。但自古以来,妾就是妾,侧妃这种妾也不是好做的。 如果她是珺玉,有着冯氏的大力支持,还是两说。 可是她只是徐家庶出的姑娘,还没有亲娘,谁会替她说话?冯氏?不暗地里对她做手脚,就已经是贤惠了。 她若是在燕王跟前得宠了,徐家肯定要占她这个侧妃的荣耀。她若是不得宠,一个庶女,呵呵……,虚假妥妥会把她当做弃子的。 昭华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明天见到了燕王,而燕王又对自己不满意,徐母和徐将军会怎么样的翻脸?到时候,冯氏又会怎么样的磋磨她?婵玉、芳玉等人,又会如何对付她?那样的结果,恐怕是她不能承受的。 可是不管怎样,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她思来想去,只明白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只能做燕王侧妃!还必须讨得燕王的欢喜!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昭华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沉鱼落雁的脸庞,在心里安慰自己,希望这张脸还有一点用吧。 至于做了燕王侧妃以后,燕王妃会如何对付她,反倒是次要的了。 得先把侧妃的事敲定了才行。 昭华不由自嘲,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为了做妾费尽心思。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一片无依无靠的浮萍,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这一整天,昭华都在心思不安的焦虑中度过。 到了夜里,她原本是睡不太着的,可是又怕明天脸色不好看。不得已,只能让丫头去找了一点安神香,点了安神香,又去泡了个热水澡,这才慢慢放松心情,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位能干的媳妇过来给她梳头。 可见徐母对今天这次出门的重视程度。 昭华强忍着心中的那些忐忑,对着那个梳头的媳妇笑道:“麻烦你了。” 梳头媳妇动作利索,一边给她挽发髻,一边说话,“二小姐可真是长得一头好头发,乌油油的,就像缎子似的油光水滑。这样的头发,戴上首饰也好看,二小姐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昭华微微苦笑了一下。 有福气的人?像她这样庶出的姑娘,又没有亲娘,还要被迫去做妾的人,也算得上是有福气吗?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世上庶出的女儿受苦的多得是,做燕王侧妃也不算差了。 至少,好过回头冯氏安排的火坑亲事吧。 还有她提醒自己,今天去了燕王府,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没人会喜欢一张不高兴的脸。 可是燕王到底是喜欢端庄的女人呢?还是妩媚的呢?又或者是娇弱的呢?她应该怎么样做?不说让燕王特别喜欢,至少得看着顺眼吧。 特别是,不能冒犯了燕王的忌讳。 不过这些,都只能进了燕王府,见到燕王本人观察以后才知道了。不管怎样,长得好还,的确算是她的优势,也算是唯一的一个依仗。 梳头娘子很快给她挽了一个牡丹发髻,配上金钗,以及娟做的牡丹花。再加上徐母昨天给的玛瑙首饰头面,整套代培下来,看起来简直堪称国色芳华。梳头娘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夸道:“二小姐,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了。” 昭华微微一笑,“过奖。” 徐母又让丫头送了一身衣服过来。 丫头说道,“老太太说了。这一身海棠红的裙子颜色漂亮,花纹也刺绣的特别的精致,正好显得二姑娘皮肤白,人也精神。” 昭华道了谢,“多谢祖母关怀。” 心下却是明白,她既然是去给燕王做侧妃的,那就不能穿正红,免得得罪了燕王妃。海棠红,已经是很接近正红的颜色了。 而且,今天她只是穿了一袭海棠红的裙子,上身却是月白色的衣服,刺绣着红色的哗变,这样搭配起来也不是很招摇。 徐母真是费尽了一番心思啊。 很快,昭华打扮好了,过去找到徐母请安。 徐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里露出惊艳的神色,与众人笑道:“瞧瞧我们的清玉,这容貌真是一等一没得挑了。” “是啊,二小姐真漂亮。” “跟仙女儿一样。” 周围的丫头婆子们都纷纷附和夸奖。 昭华原本是应该羞涩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她是要去给燕王做侧妃,就没有了羞涩和高兴,只能强行装出一抹不好意思,说道:“祖母过奖了。” 正在这时,珺玉领着丫头过来了。 一进屋,就看到了光华四射的昭华,不由满眼的惊艳和嫉妒,这个二妹妹长得可真是好看啊!标准的鹅蛋脸长眉若病,漂亮的丹凤眼,就连头发都是青丝如云,怎么所有的好处都被她占了?再看看那纤细的腰身,雪白的肌肤,真是从头到没有一样不好看的。 珺玉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嫉妒。 不过想到,等下二妹妹是要出事儿的,心里的那股不平衡也就淡了。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庶出的丫头片子,得罪了嫡母,早晚是个死!脸蛋儿再好都比不过投胎,白长了一张脸罢了。 珺玉面上不露声色。 上前先给徐母请安,然后还顺道夸了昭华一句,“二妹妹今儿打扮得可真是好看,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昭华忙客气道,“大姐过奖了。” 她隐隐觉得珺玉的眼神有点怪,似乎在闪烁不定,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又想着,之前她得罪了冯氏,珺玉肯定也很是讨厌她,又怎么会真心的夸奖她?指不定藏了什么坏心眼儿呢。 徐母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想着冯氏的那些龌龊手段,心下不由冷笑,冯氏这个坏了心肠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珺玉也是坏心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一肚子坏水没好事儿。 想来冯氏平时没少和珺玉商量,准备弄坏清玉马车事儿,珺玉也是知道的。要不然的话,不由刚进门见着清玉漂亮嫉妒,后面又保持微笑了。 呵呵,自作聪明。 不一会儿,芳玉和婵玉前后跟着都来了。 芳玉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裳,也配了红色的裙子,只不过偏玫红色,看起来有些不过大气。她原本以为自己打扮的够漂亮了,可是看着昭华,顿时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忍不住酸溜溜的道了一句,“二姐姐真是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心下却是嫉妒的要死。 在这个清玉没有回来之前,她可是徐家最漂亮的姑娘。现如今,她就是在怎么打扮,都比不上这个艳冠群芳的清玉!真是气人。 而婵玉,则是气愤的看着昭华。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怎么能打扮的这样好看?!老天爷真是太偏心了。 不过婵玉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姿色比不过清玉,那也只是因为她年纪小还没有长开罢了。再说,或许燕王不喜欢清玉这样狐狸精模样呢?说不好,就喜欢她这样娇俏活泼的,也未可知啊。 哼,走着瞧! 徐母瞧着人都到齐了,便带着孙女们一起出了门。 原本这种宴席,冯氏也应该去的。 可是因为之前徐母和徐将军惩罚了冯氏,说她病了,加上今天不想让冯氏坏了事儿,所以就没有让她去。 一群人快到大门口的时候,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徐子墨也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马车 婵玉不由惊讶道:“大哥,你也去?” 徐子墨点点头,说道:“我在家里闷了好些日子了,正好陪着妹妹们一起出去散心。听说,今儿有不少青年才俊过来吟诗作赋,也好结交一下。” 其实,他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原本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并不太适合他去的。可是父亲突然告诉他,今儿过去让他相看叶家的二小姐,叶芳菲。还说明了,准备让他娶了叶芳菲,说是让徐家和叶家联姻。 事情突然,徐子墨心下不由有些打鼓。 他的身子不太好,万一叶家的二小姐看不上他可怎么办?再说了,听说燕王妃的脾气很不好。那叶家二小姐是燕王妃的妹妹,脾气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可不想娶一个泼妇似的媳妇儿,天天放在家里闹得家宅不宁。 可是,这件事情是父亲刚才突然告诉他,并且直接让他出门。母亲和妹妹都还不知道,而现在时间紧促,他也来不及再去找冯氏,又不能违抗父亲的意思,只能先过来跟着去燕王府了。 好在他是男子,去见一见叶家二小姐也吃不了亏。 一行人出了门,珺玉忍不住故意慢了一步,私下跟徐子墨说道:“”大哥,怎么你今儿突然想着去逛逛了?之前也没听你说起啊。 周围有人,徐子墨不好说父亲突然让他去的,更不能说他是准备去娶叶家二姑娘的。毕竟妹妹还没出嫁,和他说这个不合适,又不是母亲,因而只是敷衍道:“”嗯,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闷得慌,顺道出去看看。 珺玉见他一派云淡风轻,也就没有多想。 毕竟去燕王府有好多权贵的人家,就像大哥说的那样,不仅有各家的小姐,还有各家的公子,到时候大家一起散散心,也算是合情合理。 珺玉现在的心思都在昭华那边。 她知道母亲的安排,打算半路让二妹妹的马车坏掉。这样二妹妹今天就去不成了。到时候,她再挑唆芳玉和参与去竞争一下。不管是谁做了燕王侧妃,后面都跟二妹妹清玉没关系了。 不过,事情的变化始料未及。 到了大门口,徐母先上了马车,她自然是第一辆。然后珺玉是第二辆,昭华第三辆,芳玉第四、婵玉第五,这是大户人家的长幼尊卑规矩,一目了然。 至于徐子墨,虽然他是长兄,但是因为他是男的,所以这种出门的场合,都是押尾护着女眷们的。很快,大家都上了马车,一路前行准备赶到燕王府。今儿是给燕王妃拜寿,马车都挺快的,宁可早到不能迟到。 哪知道,走着走着,昭华的马车就悄悄地停在了旁边。 徐子墨走在马车队伍最后面,瞧着其他马车都过去了,而二妹妹的马车单独停在旁边,不由下车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赶车的马夫为难道:“大少爷,二小姐的车好像坏了,这轱辘有些问题啊。要是继续赶路的话,恐怕会摔了二小姐,得回去修修才行。再不然,回去再换一辆新的马车。” 昭华坐在马车里,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么巧?大家的马上都不坏,偏偏她的马车坏了,莫非是冯氏的主意?故意弄坏她的马车,不想让她去燕王府?想到这里,心不由沉下来了。 虽然她对做燕王侧妃有抵触,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必须按照徐母和徐将军的意思往前走,必须给燕王做侧妃!否则的话,冯氏将来给她安排的亲事肯定更加糟糕,是更不能接受的火坑啊。 因此心里挺着急的,当即掀起车帘窗前看了看,想向徐母求助,偏生徐母已经走远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徐子墨见她一脸着急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二妹坐我的马车吧?我在这儿等着,让家里的下人再去找一辆马车过来。” 昭华忙道:“那怎么行?岂能耽误了大哥?” 她身边的嬷嬷也道:“这可不行,今儿可是去燕王府给燕王妃拜寿的,又不是出去踏青,大少爷迟了可怎么办?” 徐子墨问道:“那可怎么办才好,难道就让二妹不去了吗?” 嬷嬷犹豫了一下,说道:“事从权宜,不如让二小姐跟大少爷一起坐马车吧。这样的话,赶着追上去时间还来得及。” 徐子墨想想,如果他今天不是要去见叶家二小姐的,不去也可以的。但是父亲说了让他去相亲,不去自然是不行了。 的确,他们两个谁都不好迟到。 因此犹豫了下,便道:“二妹妹快上我的马车来吧。” 昭华觉得有一点别扭。 虽然徐子墨是她的哥哥,但却不是亲生的,而且之前并不熟识,相处的太近实在不自然。而且她担心先头得罪了冯氏,现在可能是冯氏故意弄坏她的马车,又让她上徐子墨的马车,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啊。 偏生嬷嬷催促,徐子墨也在催促。 昭华正在犹豫,就被丫头和嬷嬷搀扶着,送上了徐子墨的马车。这个时候,她在下来就更不合适了。 别说徐子墨会不会生气,反正冯氏知道,肯定是要借故发作她的。 而且为了赶时间,马车已经嘚嘚前行起来了。 昭华只能在心里努力的安慰自己,或许徐子墨和冯氏并不一样,对她也没有别的坏心眼儿,只是单纯的想带她一段路呢。就算今天只有她的马车坏了,也没证据说,就一定是冯氏的所作所为,也可能是偶然呢。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马上晃晃悠悠的向前走着,里面的空间又很小,昭华和徐子墨两个人挤在一起,竟然有点说不出的暧昧气氛。 毕竟徐子墨不是亲哥哥,而且昭华也没有以前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徐子墨就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个人单独这么相处,实在是有点孤男寡女的嫌疑,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昭华不好意思地往马车边上靠了靠,希望能尽量离徐子墨远一点儿。可是马车的空间有限,想分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让两人中间有一条缝隙罢了。 偏生徐子墨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视线落在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上,还忽然冷不丁儿的问道:“二妹妹,你右边额角上那个疤痕怎么不见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疤痕?”昭华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右边的额头,她的额头应该有一道疤痕吗?那为什么没有呢?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又怕回答多了会说错,只能干巴巴的笑道:“是吗?可能可能是长得好,所以现在看不太出来了吧。” 她想着,之前徐子墨说过,是她小时候磕伤的头留了疤痕。但是现在隔了这么多年,疤痕长好了也是有可能的吧。 可是徐子墨听了她这番话,心下却是大惊。 完全不对! 二妹妹的疤痕分明是在左边的额头! 现如今,他说疤痕是在右边的额头,二妹妹就摸了右边的额头,完全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受过伤,更不知道到底伤在了哪里,这太奇怪了。 难道说,他这个妹妹是假的吗? 可是如果二妹妹是假的,又是怎么瞒过父亲的呢?徐子墨心思流转不定。 或许…… 他想到二妹妹是姑娘家,如果半路被人调包的话,再直接回了内宅。父亲那样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粗人,也不会盯着二妹妹仔细的看,兴许父亲还真的没发现这一点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尴尬 徐子墨越是这么想,心下就越是觉得发现了某种真相,心下惊骇不已。 如果这个二妹是假的,那她又是谁冒充的呢?她的目的又是什么?自己原本的那个妹妹又去了哪里?他的心是左右晃荡不定,起伏不安。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碾过一粒石块,顿时“哐当”一声闷响,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昭华一直就紧张兮兮的没坐稳,马车一晃,她便身体倾斜歪向旁边,正好跌在了徐子墨的怀里,不由惊呼,“啊!” 徐子墨吓了一跳,慌忙扶住她,喊道:“二妹妹,当心!”结果一不小心,手上便触碰到昭华胸前的一抹柔软,那触感……,柔、软、诱惑,顿时让他像触了电似的,赶紧弹开了手,整个人的耳朵都红了。 昭华更是尴尬难堪,羞愤不已,赶忙撑着身子坐直起来。她紧张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大哥,我没事,你不用扶我。” 徐子墨的脑子都乱了。 他从小到大因为身体不好,别说接触女人,就是男人都很少接触,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独处。像刚才那一下子,分明是摸到了二妹妹的胸口,这样的经历,是他人生里面从没有过的,第一次啊! 这刺激太大了。 更何况,如果他触碰的是自己亲妹妹,还只是尴尬而已。可是他已经怀疑昭华的身份,有可能……,眼前的姑娘并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那岂不是…… 徐子墨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可是他越是不让自己想,脑海里就越是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手上还仍然停留在那柔软的触感,香滑柔嫩,无比诱人,让他心跳不停的加速。 “二妹妹……”徐子墨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昭华以为他是同胞哥哥,虽然尴尬的很,倒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更加朝着旁边靠坐,低声道了一句,“大哥,我们分开一些吧。” “嗯,好。”徐子墨心慌意乱的,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刚才那一次触碰,打开了某种禁忌之门,空气里漂浮着说不清的暧昧味道。 徐子墨的大脑停下思考事情,完全被那柔软的触碰控制,于是便清晰的闻到昭华身上的淡淡香味,带着少女柔软的气息。 像是魅惑,在空中不是的撩拨他的心弦。 鬼使神差的,徐子墨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二妹妹低着头,脸色微红,露出修长漂亮的洁白脖颈,再往下……,是饱满鼓起的胸脯。就是那里,刚才他的手就是触碰到了那里,柔软、香酥,叫他情难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继而在心里责骂自己,禽兽吗?想的都是什么。 可是徐子墨的年纪不小了,快二十岁了,正是青春冲动的年纪啊。偏偏冯氏一直担心他的身体,既没有给他娶妻,也没有纳妾,屋子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简直就是清心寡欲。 但,食色性也。 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触碰,将徐子墨的身体本能唤醒,情不自禁的复苏。这个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二妹妹要不是真的二妹妹就好了。 如果是庶出的妹妹,他这么惦记,岂不是成了禽兽不如的东西? 如果不是,那似乎就没什么不可以了。 一路上,两人各有心思都是沉默。 对于昭华而言,这一路和徐子墨坐在一起,简直像是被扔到了油锅里一般,整个人都煎熬不已,好不容易才到了燕王府。 因为他们方才耽误了时间,马车落后了一些,即便紧赶慢赶,等到停稳的时候,老太太和珺玉他们都已经下了马车了。 徐子墨先下了马车,紧接着昭华也下了马车。 婵玉眼尖看见了,与眼睛见着,不由奇怪道:“大哥,你……,你怎么和二姐姐坐在一个马车上了。” 徐子墨想起方才马车里的气氛,尴尬不已,又有一种不敢跟人说的隐秘心思,更是叫他紧张万分。生怕别人看出什么来,赶紧解释道:“刚才二妹妹的马车坏了,没办法,所以让他跟我坐同一辆马车过来了。” 婵玉瞪眼道:“马车坏了?” “是啊。”徐子墨声线紧绷,“这还是紧赶慢赶才追上的呢。” 徐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点点头道:“哦,没耽误就好。” 珺玉却是心下大惊。 二妹妹怎么会坐上了大哥的马车?那么母亲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可是现在人都已经到了燕王府了,不可能当命令她回去呀。 珺玉虽然不想让昭华来燕王府,但她毕竟不是冯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昭华离开。再说眼下这种情况,有老太太护着,即便是冯氏来了,也同样是束手无策的。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头看看,等下宴会上有什么机会没有了。 若是有机会跟燕王妃提一提,比如说她这个二妹妹性子特别不好,城府特别深,让燕王妃起了忌惮,那么清玉多半就做不成燕王侧妃了。 与此同时,婵玉和芳玉的眼里都是满满失望。心下不约而同的想着,既然方才清玉的马车都坏了,要是大哥不管她该多好。等清玉回去重新换马车,家里没有老太太护着她,太太肯定不会让她再出门的,就来不了燕王府了。 可惜,她还是来了。 而此刻,昭华完全顾不上别人是怎么想的,只是满心的尴尬不已。方才自己的马车坏了,和徐子墨坐在一个马车里,本来就够尴尬的。偏生马车还抖了一下,又偏生让徐子墨扶了她,刚刚好摸到了她的胸口,这简直是尴尬透了。 弄得她,现在都不敢去看徐子墨。 只能低着头走到徐母的跟前,说道:“祖母,我们进去吧。” 徐母并不知道马车里发生的事情,还觉得自己神机妙算,让清玉坐了子墨的马车而,果然平平安安来到燕王府了。 因而拍拍她的手,微笑道,“走,咱们进去。” 昭华搀扶着徐母,两人领头往里面进去,走在众人前面。 芳玉和婵玉看在眼里,都是嫉妒不已。 芳玉要在人前装大方,还没说什么。 婵玉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讨厌!马屁精!” 珺玉听了没说什么,赶紧跟上了。 徐子墨听了却是有些生气,上前斥道:“四妹妹,你怎么说话呢?说谁呢?在外头,不许这样丢了徐家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听别人说二妹妹的坏话,他的心里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婵玉却是愣住了。 她没想到,大哥居然会帮着清玉说话。 在她看来,清玉已经把冯氏给得罪了,这样也就得罪了大哥啊。 徐子墨见她满脸惊讶,仿佛他不应该生气似的,不由更加上火,“赶紧走吧,还看什么看?真是没规矩!” “大哥,你……”婵玉气得,跺了跺脚就冲进去了。 这时候,珺玉忍不住看了徐子墨一眼,奇怪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跟婵玉一般见识啊?她就是那个口角,不说人家就浑身难受的。” 在她的印象里,大哥一向是阳春白雪不管这些的,所以觉得奇怪。 徐子墨自然不好意思说,他是因为心疼二妹妹清玉,才和婵玉一般见识。因此强行掩饰了心中的尴尬,咳了咳,“我这不是想着在外头吗?平时婵玉在家里怎么闹都行,在外头闹,回头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等下进去的时候,你盯着婵玉一点儿,可别叫她做出什么失礼的事,丢了徐家的脸。”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重逢 这番解释,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珺玉也是觉得,在燕王府,的确是不能丢了徐家脸面的。因此点点头道,“”大哥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一定会看好婵玉的。 徐子墨“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跟妹妹一起进去了。 他还在想着马车里的那件事情。 他的二妹妹清玉有可能是假的,并不是他的妹妹。而他就在马车里,不仅抱住了她,还碰到了她那个柔软的地方,心思不可控制的有些蔓延了。 说不清是为什么,清玉的影子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可是,这不可以啊。 如果清玉真的是他妹妹,那他惦记着自己的妹妹就是禽兽!即便清玉是假的,那也不应该如此满脑子邪念,而是应该查出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潜入学家?这才是正经的。 可是一想到,清玉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妹妹,心思就忍不住怦然一动。 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思念她,牵挂她了?甚至,可以娶了她?不免想到洞房花烛夜,两人岂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 不对,不对!徐子墨在心里对自己连连摇头,打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大夫不是说了,叫他不要多思多虑嘛,好好养着身体才能延年益寿。 可是,人的思绪哪里是理智能够控制的?徐子墨越是这样压抑自己,就越是忍不住想起昭华,想起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那丰满圆润的胸脯,那纤细的腰肢,那淡淡的少女想起。 他就像是中了魔似的,昭华的影子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整个人都心不在焉了。 而昭华离开他以后,心情反倒慢慢平复下来了。 毕竟在他看来徐子墨是他的大哥,刚才那一下也只是尴尬,有些多一些,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眼下到了燕王府,反倒更担心做燕王侧妃的事儿,这可是关系到她的身家性命啊。 而且昭华觉得很奇怪,她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燕王府,为什么看着王府的景象,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啊。 她一直想着心事,也没怎么看路,就跟着燕王府领路的丫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昭华突然发觉周围太安静了。 她抬眼一看,大惊失色,祖母和姐妹们都不见了。 昭华看着前面领路的丫头,正要穿过月洞门,不由喊道:“姑娘。你等等,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怎么人都没有了?” 可是她不喊还好,一喊,那丫头赶紧加快脚步溜了。 幽静的花园里,只剩下昭华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不由茫然的呆住,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她就和祖母她们走散了呢?而且那个丫头怎么就不理她了呢?难道说,是燕王妃早就在大门上派了人,盯着今天来的小姐们,瞅着她长得好看,所以故意把她领到偏僻的地方。 那么,燕王是不想让她见了燕王,还是准备找人陷害她啊?要知道,女儿家的清白是最重要的,随便找个男人拉扯她,她可就毁了啊。 昭华有些害怕起来。 她提着裙子,赶紧就要转身逃离。 可是她应该往哪里走啊?去哪里找到祖母她们?昭华慌慌张张的,刚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穿过月洞门,就正好撞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吓得她惊呼,“啊!”情知不妥,连忙后退了几步。 对面是一个身量高大、气场霸道的年轻男人,长得浓眉大眼,五官俊美,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像是一株青松。他的身上穿了一套上玄下赤的华服,刺绣龙纹,衬得他雍容华贵不已。 昭华有些慌张道,“你是何人?” 那俊美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又看,眼睛里带着渴望已久的思念,轻轻叹了一声,“我是燕王。” “燕王殿下?!”昭华仔细的看了看他身上的四爪龙的袍子,在想想这是王府里,除了燕王,肯定不敢有别的男人冒充了。再说了,普通人随便穿龙纹袍子,可是要被治罪砍头的,没人这么大胆。 因此确认了对方身份,慌乱跪下行礼,“妾身见过燕王殿下。” 秦少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走上前去,恨不得把她一把拥抱在怀里。 可是他知道,这样做只会吓坏了昭华。 于是上前搭住了她的手,笑着扶她起来,“不用客气。” 可即便是这样,也把昭华吓得够呛,当即条件反射的要抽出手,“燕王殿下,我……,我失礼了。” 秦少熙犹豫了一瞬,还是松开了她,“是本王唐突了。” 昭华见他客气好说话,方才稍稍放心,就怕刚才她哪点轻微抗拒,会惹怒了眼下这个掌握她生死的男人,忙不迭的赔不是,“是、是妾身不好。”想赔礼道歉,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不由更加紧张了。 秦少熙直勾勾的看着她。 明明才分开几天,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她都快想疯了。 昭华怯声声的道:“燕王殿下,方才我和祖母姐妹们走散了。现如今,劳烦殿下告诉我客人的安置处,妾身这就过去。” 秦少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的眼里,对他没有仇恨,没有怨念,只有害羞和紧张,忍不住笑了,“不着急,我们先说说话。” 昭华惊诧,这……,要说什么啊?再说了,孤男寡女的说话多不合适。 可是,她很快想到,她来燕王府的目的就是做侧妃的啊。 这种机会,怎么可能拒绝?再说一个妾室,还讲究什么男女大防?若是闹得燕王不高兴了,不要她了,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徐家容不下弃子。 秦少熙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觉得她现在这样,真是可怜可爱极了,情难自禁的说道:“那个……,本王见你姿容出色,甚是满意,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做个侧妃吧。” 昭华的脑子嗡嗡作响。 做侧妃?他答应了。 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他总算是一脚踏进了燕王府的门,不用再担心回去被徐家遗弃,被冯氏丢到火坑搓磨了。至于燕王妃性子好不好,不管如何,燕王目前是喜欢她的,总会多少护着她一点儿吧?反正,她都没有退路了。 不能回徐家,不能得罪燕王,没有退路。 秦少熙见她无比柔顺,越发心疼。 忍不住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将那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抚摸,一解这么多日的相思之苦。 昭华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可是,既然要做燕王的侧妃,那就是他的女人了,倒也不敢随随便便松开手。做妾室最要紧的,就是讨得男人的欢心啊。 虽然委屈,也只能咬牙羞涩的接受了。 不然的话,要是得罪了燕王,将来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倒是今天意外的先见到了燕王,听话一点儿,让他对自己满意了,将来的日子才会好过啊。 秦少熙他这般柔顺,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九皇子让昭华失忆,无论如何,昭华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乖巧的,倒是得感谢九皇子了。现在昭华,比他刚认识的时候还要温柔,还要娇媚,这么想着就忍不住了,满心的激动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清静的地方。” 昭华原本不想去,可是心下想着,自己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能反抗吗?只好满心害羞的跟着他一起走。 走不远,便是秦少熙的书房。 小厮见了他,赶忙行礼,“王爷。” 秦少熙一面牵着昭华往里走,一面淡淡道:“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三尺之内,否则格杀勿论!” “是。”小厮吓得一哆嗦,赶紧退下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温柔 秦少熙转头,对这昭华又是春风化雨一般的温柔,还带着笑容,“别怕,这样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昭华脸都红了,轻轻点头,“好。” 秦少熙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过了一个曲曲折折的小桥,穿过假山,然后进了书房入口的连廊处。书房这边的景致是很好的,外面种着几簇郁郁葱葱的竹子,形成一片小小的竹林,显得特别的清幽安静。 昭华的心怦怦乱跳,等下……,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吧?如果秦少熙真的在此地要了她,那她要不要拒绝?还是柔顺的依了他?羞涩、紧张、淡淡悲伤,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叫她说不出话来。 秦少熙拉着她在连廊上坐下了。 因为一直不说话尴尬,便故意找了轻松的话题,朝她问道:“对了,你是谁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昭华回道:“我是徐将军的二女儿,闺名叫做清玉。” “哦,你叫清玉呀?”秦少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目光含笑的看着她,“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只不过,我看你长得雍容华贵、国色芳华,清玉二字,有些配不上你。” 昭华心下微微吃惊,这是……,不喜欢她的名字?会讨厌她吗?眼神里不自尽的透出一丝慌乱和不安。 秦少熙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忙道:“傻丫头,我没有不喜欢你。”说着,语音顿了顿,“不如这样,我给你另外起一个名字,叫昭华吧。” 他不想喊什么清玉,听着别扭。 昭华没想到,燕王会突发奇想的给她起个名字。 如果她是嫡出的女儿,可能会拒绝这种事情。毕竟名字都是父母取得,哪能随便改?不是侮辱人么! 可她是庶出的,是给燕王做妾的,没有这种挺腰子的资格。 因而虽然有一丝丝不痛快,还是应道:“多谢燕王殿下赐名。”说完,又觉得不太够诚意,补了一句,“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秦少熙才不管她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以后叫昭华才顺耳呢。 只不过,不能当着燕王妃的面叫。 因此笑道:“这名字,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叫。” 昭华以为这是一种闺房情趣,倒是没有多疑,反倒把刚才的委屈打散了不少,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好,我听王爷的。” 秦少熙招招手,“你过来一点儿,到本王的身边来坐。” 昭华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可是,心下又不停打鼓,要是惹恼了燕王怎么办?她害羞的往前迈出了两步,站在秦少熙的跟前,接下来便不知所措了。 秦少熙见她一副楚楚可怜小白兔的样子,真是忍不住,想狠狠的把她压到身下,再“嗷呜”一口吞掉了她。可是又怕吓着她,到底还是缓了缓,只是伸手拉了她一把,轻轻一扯,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坐这儿。” “不!”昭华顿时惊呼起来,浑身不安,“王爷……,这不合适。” “嘘。”秦少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道:“今天外面来了很多人,你别吱声,免得让着把别人给引来了。咱们悄悄的在这里说会儿话,清清静静的,多好。” 昭华哪里还能说什么话?只觉得浑身手软脚软的,根本动弹不得。 原本这样被一个陌生男人轻薄,应该反抗才对。可对方是燕王,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如何敢反抗?只是浑身不自在,满面害羞的道:“”我是和祖母他们一起来的,这会儿离开的久了,总是让她们担心的。 秦少熙微笑道:“你在这儿等等我。” “啊?!”昭华一头雾水。 秦少熙却松开了她,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像是在门口吩咐了小厮什么,然后又快步的走了回来。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说道:“我已经让小厮去告诉你祖母,说是你在我这儿,你祖母不会担心的。” 他这么一说,昭华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秦少熙再次把她拉到怀中,轻轻搂着她,还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别怕,就亲一亲,不会给你留下痕迹的。” 昭华被他一亲,浑身就像是过电一般,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道:“王爷,不……” 可是身体却不敢动,也动弹不得。 秦少熙见她这般柔顺妩媚的样子,心下真是感慨万千,忍不住低声道:“昭华,你真听话,这样子……,真好。” 他想,如果昭华就像现在这样,永远的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他们两个重新开始、重新相爱,一定有个美满的结局。 昭华却是不知道这些,只觉得手软脚软的,浑身都软绵绵了。 只能嘴里喃喃道:“王爷,你放开我吧。便是要让我做你的侧妃,那也得等我回去以后,过了燕王府的门,做了侧妃才能……” 她说不下去了。 秦少熙忍不住打趣道:“才能怎么样啊?” 昭华顿时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这般坏啊。 秦少熙怕她羞恼了,笑道:“你放心,今天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回去。我就是觉得前面太吵闹了,现在让你过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在这陪我,等时辰差不多了,到时候再送你去找你祖母,跟着一起回去便是了。” 陪他?那要怎么陪? 昭华现在坐在秦少熙的大腿上,这么搂着,又这么亲着,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忍不住带着哭腔,央求道:“王爷,你放开我,咱们清清静静的说会话吧。” 秦少熙怎么舍得放开她?他都已经思念他好久好久了。 特别是,昭华现在又这般楚楚可怜,像是小兔子一般,更加舍不得放手了。因此只是紧紧的搂着他不放,在她耳边说道:“你都已经是本王的侧妃了,还害羞什么?咱们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再说了,这凉亭的椅子硬的很,会硌了你屁股,你坐在我身上说话,不是挺好的嘛。” 昭华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秦少熙轻声喃喃道,“昭华,你现在这样子真好,我真喜欢。” 昭华听不明白,现在这样子?难道还有以前的样子?可是她,今天分明是第一次见到燕王啊。 心下更是不明白,燕王为什么要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但对方是燕王,是掌握她生死大权的男人,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秦少熙又道:“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一辈子?都对她好? 昭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般深情的话,但是这番话,还是很大程度的安慰了她,谁不希望被男人一辈子宠爱呢?希望将来,燕王不要忘了这番话就行了。 秦少熙将她的身子搬了过来,看着她的面庞,多日来的相思,让他实在忍不住动情的说,“你放心,我会真的一辈子对你好的,不会忘的。” 昭华看着他深情的目光,若有所思。 没有谁会一见面就如此的深情,这不合逻辑。 莫非,燕王殿下之前有什么心爱的人,叫做昭华?而且,多半还和她长得很像,所以勾起了燕王的情思?是了,这样方才解释的通嘛。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燕王心里还有别的女人,昭华心口微微一痛。 放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挖走了一块儿。 可是,她又在心里警告自己,一个妾而已,不要痴心妄想太多了。即便是燕王因为别人怜爱她,她也是没有资格计较的。 再说了,这也算是她的好运气了。 正在胡思乱想,浮想联翩之际,秦少熙忽然毫无征兆的捧住了她的脸,低头轻轻吻了上去,“昭华,听话,别动……” 正在胡思乱想,浮想联翩之际,秦少熙忽然毫无征兆的捧住了她的脸,低头轻轻吻了上去,“昭华,听话,别动……” 第二百七十章 香甜 昭华顿时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可是偏偏身子软软的,动弹不了。 她不由惊呼道:“不……” 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张开嘴,正好让秦少熙亲吻了进去,继而攻城略地的不停欺负她,很快就把昭华纠缠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吻,是如此的深,如此的甜。 昭华的身体渐渐起了反应。 某些熟悉的感觉,模糊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不停闪现而过。她隐隐感觉,有什么属于她的记忆,像是要跑出来了。 “不专心,该罚。”秦少熙气喘吁吁的松开了她,手上恶意的揉捏,却把握好了恰到妙处的力度,暧昧道:“昭华,我真是想死你了。” 昭华的胸口胀胀的,脑子混乱,那些模糊记忆也变得混乱起来。 混乱中,她问了一句,“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上人?” 秦少熙看着她莹润饱满的嘴唇,水汪汪的,忍不住轻轻舔了一下,“傻丫头,你就是本王的心上人。”一低头,继续亲吻她,往她的脖颈一路下滑而去。 “别,不要……”昭华轻轻喘气,被他这份轻佻的动作弄得思绪纷乱,反倒把之前心头的怪异给打散了。 她很担心,燕王会现在就把她给吃干抹净了。 虽然是要给燕王做妾,那也不不合适啊。 昭华急得快要哭了,“王爷,若是我今天就没有了清白,传出去……,往后肯定是不能活了。求求王爷,好歹再等几日,等我过了门……,我、我一定会好好的服侍王爷。” 按照秦少熙的心思,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按到床上,好好的缠绵一番。可是他也知道这话,现在的昭华对他是陌生的,能容忍她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极限了。再进一步,肯定会把昭华吓坏了的。 于是,只好松开了她,但是嘴上却不饶人,“哦,那等你进府以后,要怎么要好好服侍本王啊?说来听听。” 昭华能说什么?她怔了怔,羞红了脸,“妾身……,妾身都听王爷的。” 秦少熙心下忍不住偷着乐。 什么时候,昭华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娇媚听话啊。 于是想了想,打横抱起他往书房里面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本王一定等你名正言顺的进了王府,再让你做本王的女人。” 昭华听他这么说,稍稍放心,可是见他抱着自己往屋子里去,又是慌张,“王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秦少熙低低的道:“就算你今天不做本王的女人。可是,你看……”把她放到床上以后,掀开自己的袍子,“都这样了。” 昭华一看那高高支起的帐篷,不由羞得扭头,脸色哄得好似要滴血一般,声音是无比的慌乱,“王爷,你……,你快去喝喝凉茶。” “你还知道喝凉茶?”秦少熙忍不住偷笑,跟着爬上了床,撩拨她道:“本王都答应你好些要求了,你也……,不能让本王难受,对不对?再说了,你是本王的侧妃,应该好好服侍本王的。” “可是……”昭华慌乱道:“王爷答应了,今天不要我的清白。” “不要你的清白。”秦少熙重复了一句,却上前压下,俯身看着她说道:“那你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帮帮本王啊。” “别的……,办法?”昭华不由目瞪口呆。 秦少熙微微皱眉,是了,昭华没有记忆,对她现在而言就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懂得取悦男人?这倒是有点麻烦。 昭华不知道秦少熙心里所想,见他皱眉,就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杀气,不自尽的打了一个冷颤,小心翼翼道:“王爷,你别生气。” 秦少熙收回心思,看着她,无辜小鹿一样的水汪汪大眼睛,好像生怕他生气了。又可怜,又委屈,有事叫人怜爱。 他忽然觉得,昭华现在这样不懂人事,或许也是一份乐趣。 秦少熙暧昧笑道:“你不懂,不要紧,本王教你。” “教?”昭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绯红,眼睛都不敢直视他了。正在移开视线的功夫,就感觉衣衫被人解开,胸前一凉,“不!王爷……” “你要让本王生气?!”秦少熙故意冷着脸道。 “不敢。”昭华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听话,本王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的。”秦少熙一面哄着她,一边剥开,然后不等昭华说什么,就低头噙住了,“嗯,真好吃。” “…………”昭华的大脑瞬间空白了。 可是秦少熙不让她闲着,抓起她的手,往他身下握住,然后在她耳边吹气,一面引导她学习,“好乖乖,动一动,唔……,对了,就是这样动,啊……”他忍不住深深的吸气,表情享受无比。 昭华脸红心跳不已,头脑发晕,只能照着秦少熙的要求去做。 过了许久,秦少熙终于停了下来。 昭华看着满手的湿滑,羞愤交加,低头趴在床上不敢动了。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人伦之礼而已。”秦少熙舒坦了,加上不方便继续招惹昭华,就下床去喝了一口凉茶,然后拧了毛巾过来给她擦手。等把昭华收拾干净了,方才转身收拾自己。 昭华羞涩的不行。 可是见他温柔体贴,又觉得,或许……,他会是一个好的良人。 她歇了一会儿,软绵绵的坐起来穿好衣服,重新挽了发髻,只是挽不出梳头娘子的手艺,看着没有那么精致了。 可是在秦少熙眼里,昭华的发髻松松的,眼波横斜、媚态尽显,加上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潮红,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儿。 昭华强自镇定了心绪,问道:“王爷,我可以走了吗?” “等会儿。”秦少熙温柔的看着她,拉她坐下,“你这会儿去宴席上,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等宴席结束,你祖母她们回去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一起回去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 昭华可不想出风头。 秦少熙又道:“等下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崴了脚,在客房里休息了。你放心,我会交待你祖母那边,帮你圆谎的。” “嗯。”昭华细细声的应道。 “给你看这个。”秦少熙起身,去多宝格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打开放在她的面前,“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首饰,你瞧瞧喜欢的话,等下都带回去。” 昭华看了看首饰盒子,又打量了一下书房,莫名觉得这个书房看起来有些熟悉,仿佛她什么时候来过一样。旋即在心里摇头,这一定是她在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她分明是第一次来燕王府啊。 为了打住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当即打开了首饰盒子。 “啊!”昭华吃惊轻呼,“这……,这么多?” 首饰盒子里,有金灿灿的九支步摇,也有玲珑珍珠的手镯,还有各色镶嵌翡翠、玛瑙、宝石的金钗,真是琳琅满目啊。 昭华感觉里面五彩斑斓的,简直看花了眼。 秦少熙问道:“怎么样,都喜欢吗?” 她应该喜欢的,这些都是她以前自己挑选的首饰,符合她的心意。 昭华却是吃惊道:“让我挑?” 秦少熙笑道:“不,都给你。” 在秦少熙看来,这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可是昭华却觉得吃惊无比。 今天她和燕王第一次见面,况且又是个妾室,就算燕王喜欢她几分,赏赐东西,也不过一、两样首饰罢了。 怎么会,直接就送这么一大盒子啊! 倒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第二百七十一章 白露 昭华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首饰,忍不住想,或许,这些东西是他那个心上人留下来的吧?看在她和心上人长得像的份上,当做替代品,所以让她把首饰都收下。 以后,还肯能会要叫她照着那个女子打扮,好一解相思之意。 可是这个话题,又不好问。 昭华压住心下的惊讶,柔声道:“多谢王爷的赏赐。”她不敢多拿,挑了一支红宝石的金钗,“这支钗打造的挺不错。” 秦少熙却坚持道:“都拿走。” 昭华愣住了。 这一盒子贵重的首饰得值多少钱啊?居然都给她了。 秦少熙却笑道:“等你进了王府,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回头戴了首饰也是给我看,本王不吃亏的。” 什么整个人都是他的了?这话,听着真是叫人羞涩。 昭华的耳朵尖儿都红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音。 秦少熙的柔情被人打扰,不由皱眉,“怎么回事?谁在外头吵闹?”结果外面安安静静的,根本没人回答,才想起小厮丫头已经被他撵走了。 昭华不安道:“王爷,是不是有人找来了?” 她的心里有点惶惶不安。 如果是徐家的人来了还好,万一是燕王妃找过来了,看见她和燕王在一起,岂不是要勃然大怒?到时候,她可就麻烦了。 可是她想什么就来什么。 正在惴惴不安之际,外面的小厮匆匆跑来,说道:“王爷,王妃娘娘过来了。” 昭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秦少熙转身安慰她,“别怕,我叫人带你出去。到时候,你就说你在河边湿了裙子,打算歇了一会儿,等着裙子干再走。”叫了丫头,领着昭华从后门出去。 心下有些不快。 本来,还打算跟昭华多相处一会儿呢。 只是眼下顾不得,转身去柜子里取了酒壶,倒了几杯酒,连着喝干净了。他故意弄得浑身酒气,然后才吩咐道:“让王妃进来吧。” 叶娉婷面带怒气冲了进来。 一进门,就见秦绍熙红着眼睛,醉醺醺的躺在椅子里,不由大吃一惊,“王爷,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秦少熙闭着眼睛,喘着气儿,朝她挥手道:“走开,别烦人。” “你让我走?”叶娉婷不仅没有走,反而赶紧冲到里面去找了一圈儿,结果还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狐狸精存在。这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人就好,要是有狐狸精在,非得当场打个烂羊头不可! 秦少熙看着她从里面出来,不耐烦道,“怎么还没走?我在歇会儿,你在这儿一直吵吵闹闹的,到底想干什么?赶紧走!” 叶娉婷因为没有找到狐狸精,不免有点心虚,陪笑道:“今儿宴席来了不少人,有一位徐二小姐走丢了,所以带人过来找找。” 秦少熙眼睛一睁,寒光闪过,“所以,你就来我这儿找?还打不打算给我留脸面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吃饱了撑的啊!” 叶娉婷面色难看,忙道:“来人啦,快给王爷做点醒酒汤。” 秦少熙斥道:“什么醒酒汤?赶紧的,滚!” 叶娉婷有些委屈,咬唇道:“王爷,今儿是我的寿诞。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你就这么骂我,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 秦少熙讥讽道:“你都不给本王留脸面了,本王还用给你留?走吧,看在你今天过寿诞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假装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闭上眼睛,仿佛懒得理人。 叶娉婷虽然看着生气,但实际上,也怕秦少熙真的发火。毕竟她无缘无故的闯进来,看到的只是秦少熙在喝酒,又没看见狐狸精,本来就是她不对。所以,冷哼一声,“走就走!” 秦绍熙闭着眼睛不说话。 可是叶娉婷刚要走,他就抓几个茶碗狠狠地砸了过去,“哐当”一声巨响,碎片散了一地,下人们都吓得赶紧退下了。 秦少熙冷声道:“今天看着你做寿诞的面子上,我不想让你没面子,所以不打算在这儿吵吵闹闹了。但是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再进本王的书房!否则的话,别怪本王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叶娉婷气得想回嘴。 “王妃,宴席正热闹了,先回去吧。”一个婆子连说带劝的,把叶娉婷给强行拉了出去,低声道:“王妃,先去参加宴席,别耽误了。” 叶娉婷虽然心中有气,但总归不好真的和秦少熙大吵大闹,更不用说,今天还是她大喜的日子,当然是以风平浪静为上了。 因此气归气,最终还是咬牙赌气走了。 一路走,一路想,今儿也是太过冲动。如果燕王真的要找个狐狸精,直接光明正大的收房,根本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啊。 那徐二小姐,好歹也是将军家的女儿,做个侧妃…… 呸呸!才不要什么燕王侧妃。 秦绍熙等叶娉婷走远了,听不见说话,方才朝小厮问道:“徐二小姐那边安排好了吗?绝对不允许出纰漏!” 小厮忙道:“王爷放心吧,旁边有人看着的,徐二小姐绝对不会出事。” 秦少熙摆摆手,“行,知道了,记得盯着点儿。”然后又道:“去前面跟宾客们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今儿不过去陪大家喝酒了,让他们自己随意。” 今儿是燕王妃叶娉婷的寿诞,除了女眷们,前面也来了一些男宾。不过这里是扬州,是燕王的天下,来的人都是燕王的下属,所以秦绍熙去不去也无关紧要,没人敢说什么。 而此刻,昭华已经被人送到了小河边。 那丫头伶俐的给她裙子上撩了一泼水,让她坐在石头上,说道:“徐二他姑娘只管坐在这儿,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找你。可千千万万不要去玩水,再掉到河里去了。 昭华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就坐在这儿。” 那丫头又叮嘱道:“到等人来了,你就说裙子湿了,不方便见人,所以才在这儿晾裙子的。可千万记住了,别说错了话。要知道,王妃的脾气不太好。到时候要是让王妃怀疑你,吃亏的肯定是你。” 昭华听她说的如此贴心,不免心生好感,忙从兜里摸了一点碎银子塞给对方,“金额真是多谢姐姐了。” “徐二小姐,奴婢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姐姐。”那丫头约摸十八、七岁,看起来颇为伶俐,笑着把银子推了回去,说道:“既然王爷看上徐二小姐,将来少不得是要做侧妃的,至少也是一个妇人。若是徐二小姐觉得奴婢还不错,等徐二小姐进了王府,把奴婢要到身边就好了。” 按理说,昭华是应该害羞的。 可是今儿已经和秦少熙那样亲密过了,他也答应了,让她做侧妃,倒是没必要再忸忸怩怩了。 因而红了红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听她这么问,便知道是有戏,当即高兴的福了福,“奴婢白露,原是王爷身边的二等丫头。” 要说燕王身边的丫头,也有不少存着心想要爬床的。 只可惜,秦少熙对周围的丫头一概没有兴趣。所以,这些丫头们死了心,便各自另寻出路。白露看着昭华是要做侧妃的,今儿又是这么大好的机会,如何会不巴结?一般来说,王爷身边的丫头去了别处,是要升一个等级的。 那自然就有机会做一等大丫头。 白露心里实在太高兴,紧紧咬着嘴唇,免得一不小心笑出声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头 昭华看着白露眼里的欣喜,微微垂下眼帘。她现在还不是燕王侧妃,不好以主子身份自居,说什么恭喜的话也会尴尬,不如静静等候。 果然,没多久,就有一个小丫头过来,低声道:“白露姐姐,这会儿王妃去后面换衣裳了,赶紧让徐二小姐过去吧。” “好。”白露应了一声,便领着昭华前往宴席。 昭华一边走,一边想,这么巧?刚好她要回去,燕王妃就回去换衣服了?想到燕王成竹在胸的样子,莫非……,是他安排的。 如此体贴,昭华不由微微脸红。 白露像是猜到她的所想,故意朝那小丫头问道:“今儿人这么多,王妃怎么突然想着回去换衣服了?” 小丫头笑道:“王妃娘娘方才去找王爷,结果回去宴席的半路上,被一个不长眼的撞了一下,摔倒了。偏生旁边又是泥地,裙子上头沾了一层土,这叫王妃怎么好意思见客?所以,就回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昭华见她口齿清晰伶俐,不比白露差,只是年纪小一些罢了。 不免多看了一眼。 白露一直留心观察昭华,见她打量小丫头,心中虽然吃味儿,可也知道,将来侧妃身边的丫头,肯定不止一个,何不趁机做个人情?反正这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到了侧妃身边,撑死也就是个二等丫头,还得听她管教。 因此朝那小丫头笑道:“佩儿,你的口角越发伶俐了。” 佩儿忙道:“哪有?我若是有白露姐姐一半伶俐,就知足了。” 白露笑了笑,故意对昭华道:“徐二小姐,你看佩儿如何?不如等你过府,一并把佩儿要到身边,大家熟识,以后使唤起来也更顺手。” 她这么一说,佩儿眼睛顿时就亮了。 昭华不好意思道:“我……,我现在还是徐家的姑娘,怎么敢说这样的大话?”又怕佩儿不高兴,补了一句,“佩儿的确是很伶俐的。” 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却也没拒绝。 佩儿如何不懂得这个机会?赶紧跪下磕头,“徐二小姐,王爷对你那是当眼珠子一样疼得,肯定会进王府。等徐二小姐进了王府,奴婢任凭徐二小姐差遣,帮着白露姐姐,一起为徐二小姐做事。” 既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也没忘记白露的提携。 昭华心下感叹,王府的丫头一个比一个精明伶俐啊。 不过,她也不拒绝就是了。 反正白露和佩儿是秦少熙安排做事的人,肯定就不会是燕王妃身边的,而她进了王府,两眼一抹黑,当然需要几个忠心的丫头了。 眼下正是拉拢的好机会。 此刻的昭华,虽然以为自己是庶出的姑娘,在徐家时时刻刻卑微。但是面对下人的时候,那种嫡出千金和曾经做过王妃的手段,自然而然就涌出来了。 因此当即拉了佩儿起来,又一手牵起白露,恍若姐妹似的,“不瞒你们说,我在徐家只是一个庶女,日子并不好过。太太给我的那些丫头,我都信不过,往后就靠你们了。” “是,徐二小姐放心。”佩儿赶紧应道。 “还叫徐二小姐呢?”白露到底年纪大几岁,更加聪慧老道,打趣道:“还是叫侧妃更合适呢。” 佩儿也反应过来,连连道:“就是,给侧妃道喜了。” 昭华羞涩道:“你们快别这么说,王爷还没有下旨意呢。” 白露和佩儿都是人精,一看她没反对的态度,就知道燕王多半许诺了。只是眼下没有正式册封,到底也不好多喊,免得徒惹是非。 昭华也在适当的时候松开了手,让她们领路,到了前面宴席的院子。 尽管她已经很低调了,是从宴席后面的桌子进门过去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周围女眷们的注意。 女人又是天生八卦,不免都小声议论起来。 珺玉更是脸色阴沉,朝着昭华低声斥道:“你怎么回事?这大半天的,人都去了哪儿了?!到处乱跑!” 昭华低着头,为了不引人注意,无声的在椅子上坐下了。 她低声怯怯道:“刚才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走迷了。我急着找你们,偏生滑了脚,又不小心在河边把裙子给弄湿了。想着这样不好看,所以就坐在石头上等了一会儿,想等裙子干了,再去找个丫头问路,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还好,后来遇到王府的丫头,就找过来了。” 徐母看了看她的裙摆,的确有一团湿润的痕迹,又瞅着她发髻整齐,衣衫也没有任何褶皱,不像是和男人有事儿的样子,稍稍放了心。要是在今儿这种场合,庶女就跟燕王闹出了苟且,那就丢脸丢大了。 珺玉恼火道:“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徐母皱眉道:“罢了,回家再说罢。” 旁边的女眷都看过来了。 珺玉只好忍住了气,恢复了平和神色,朝着同桌的女眷笑道:“我这妹妹,原本一直没有养在我身边,姨娘教养的,到底上不得大台面。这头一次出门,就把自己绕路给绕迷了,还好找了回来。” 这番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可是昭华被她一通姨娘,又一通上不得台面数落,脸上就有些丢人了。 不过她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做燕王侧妃,也不在乎嫡姐这些口舌,横竖以后不见就是了。再说今儿这么多人,嫡姐如此刻薄,众人对珺玉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的,所以只是低头一言不发。 好在周围的女眷都是场面人,一个个的人精,皆是笑道:“小姑娘,害羞胆怯也是有的,不奇怪。” “是啊,好在人没事儿,这不都回来嘛。” “徐大小姐别生气了。” 众人正在说的热闹,忽地见燕王妃领着丫头回来了,赶紧打住话头。好些太太夫人们都是带着小姐的,明里暗里,都想着把女儿塞到燕王府,所以当然要表现的贞静贤淑了。 而叶娉婷在秦少熙哪里受了气,半路又摔了一跤,心烦的很,加上昭华的桌子离她有些远,自然也没有留意席面上多了一个人。 她一派王妃的高贵姿态坐下,笑道:“方才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让大家久等了。” “哪里,哪里,王妃客气了。” “就是啊,我们说说笑笑的也挺热闹。” 叶娉婷根本没将这些女眷放在心上,反而对她们带着的小姐们,十分厌恶,担心有什么狐狸精,会被送进燕王府。可惜她还不知道,“狐狸精”已经被燕王预定好了,很快就要进王府了。 众人说笑间,歌舞表演的差不多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各色精美的菜式,汤羹,瓜果点心,像是流水一般送了上来。不过今儿来的女眷们都不是吃货,加之要表现斯文纤细,一个个的都吃得很是客气。 昭华一直低头,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尽量将自己当一个隐形人。 可惜她愿意安静,婵玉不愿意。 竟然不管中间还隔了一个芳玉,就凑个脑袋过过来,讥笑道:“二姐姐,你今天到底怎么走丢的?还怎么把裙子弄湿了啊?有没有出别的事儿啊?” 她的本意,是打算让昭华丢脸。 可是现在没有歌舞声音遮挡,她这么一问,声音又有点大,女眷们不免又纷纷看了过来。甚至,连叶娉婷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昭华抬头微笑,“四妹妹,食不言寝不语,有话我们回家再说。” 婵玉幸灾乐祸的道,“何必等回家……”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亲事 “闭嘴!”徐母一声断喝,脸色阴沉,“这么多精美的菜肴,都塞不住你的嘴吗?哪有大家闺秀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的?给我消停点儿!” 婵玉不敢得罪嫡母,只能咬了咬嘴唇,老实了。 徐母又朝众女眷陪笑,“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都是笑笑,说没关系,其实乐得看徐家的小姐们丢脸。 珺玉瞧在眼里,心下也是很恼火,脸上还要装作一派温柔的样子,对徐母说道:“祖母,你尝尝这个清蒸鲈鱼,特别的嫩。” 徐母知道她是故意打岔,忙道:“我来尝尝。” 大家都开始继续吃菜。 婵玉还有些不服气,探头准备瞪昭华一眼,却被芳玉挡住了,低声道:“四妹妹,你想让整个徐家都成笑话吗?清玉刚回扬州,谁认得她?到时候,人家只知道是徐家的姑娘丢了人,连累大家都要吃亏!” 这话一说,婵玉到底也不傻,瞬间明白了。 毕竟出门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清玉刚刚回扬州,根本就没人知道。回头就算清玉丢了脸,人家也只会传徐二姑娘如何如何,传着传着,不就带累了整个徐家姑娘的名声嘛。 婵玉,她自己也是徐家的姑娘啊。 因此只得忍住了。 心下恨恨,今儿暂时放过清玉,回去再慢慢找她的麻烦!一顿宴席,婵玉吃的没滋没味儿的。 昭华也没吃出什么滋味儿。 虽说燕王看着很喜欢她,但谁又知道,会不会是一时兴趣呢?说不好,燕王扭头就把她给忘了。 即便不忘,有燕王妃在,她能顺顺利利的做燕王侧妃吗? 还有做了燕王侧妃,又要怎么和燕王妃相处?听说,燕王妃是一个很厉害的,根本不容许燕王身边有别的女人。 枪打出头鸟。 她,该不会就是那一只出头鸟吧。 还有,燕王的心上人是谁?她长得像他的心上人,是吧?为什么进了燕王府,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昭华的思绪飞来飞去,无数个问题在她心头萦绕,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一口一口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味道。 好在,宴席总有结束的时候。 昭华看着周围的人都放下了筷子,等着徐母和女眷们寒暄了一会儿,便有人开始告辞离席了。 徐母领着徐家的姑娘们,也告退离席。 刚到二门,就有小丫头过来道:“王爷有话,请徐家的人去前厅说话。” 徐母心知肚明。 今儿,是要把徐子墨和也芳菲的婚事敲定,还要让燕王再看看清玉。只不过,她忍不住有些疑心,方才清玉走岔了路,该不会是遇到燕王了?继而在心里摇摇头,哪有那么巧?要真是,清玉也不该是如此平静了。 徐母想不到的是,昭华做过燕王妃,又几乎做过算是九皇子妃的,哪里能轻易让人看出心事?在座女眷都不是昭华的对手。 眼下,徐母也顾不得多想,先领着孙女们去了前厅。 刚到前厅,就见徐将军和徐子墨也到了。 珺玉等人都不知情,吃惊道:“爹,大哥,你们也来了。” 徐将军点点头,“王爷找徐家的人说说话,走吧,进去说。一个个的都大方点儿,别畏畏缩缩的,丢了徐家的脸。”说着,视线在徐子墨和昭华身上扫过,这两位才是今天重点,别人都是附带。 一行人,进了大厅。 意外的是,燕王妃也在,旁边还坐了一个年轻少女。 徐家不知情的人都是吃惊。 包括昭华也很震惊,怎么燕王妃会在啊?难道说,燕王要当年宣布,册封她做侧妃的事儿?那……,岂不是打了燕王妃的脸?应该不会吧。 昭华心里七上八下的,跟着进了屋子,行礼后,各自落座。 意外的是,燕王妃居然很是客气的说道:“徐家的几位小姐各有千秋,一个比一个出挑,真是难得。”话音一转,又朝着徐子墨问道:“听说徐公子一直在家休养,看起来,身量的确有些单薄啊。” 怎么问起徐子墨来了?众人心里都是奇怪。 昭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燕王妃旁边那个少女,虽然没说是谁,但是长得面容娇俏、活泼可人,看着又和燕王妃有几分相像,多半是姐妹了。 那么,询问大哥徐子墨,很有可能就是在相看。 没想到,燕王妃居然会让妹妹和徐子墨联姻,那么,这和她做侧妃有没有关系?如果燕王妃的妹妹嫁到了徐家,想来燕王妃也不会很为难她吧?这一切,莫非是燕王的主意? 想到此处,昭华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正正好,秦少熙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一碰。仿佛有了实质一般,那种弹跳,让昭华顿时心慌不已,低下了头。 叶娉婷顺着秦少熙的目光看过去,徐家四位小姐排排坐,大小姐面目平庸,二小姐低着头,三小姐娇艳如花,四小姐俏丽活泼。这三小姐和四小姐,一看就不是老实的人! 叶娉婷心里火大,偏生妹妹叶芳菲拉了她一把,悄声道:“姐姐,徐公子在回你话呢。” 她只好先收回视线。 今儿不急,先把妹妹的婚事说定了。 叶娉婷继续看向徐子墨,笑道:“方才一时走神,没有听清徐公子说话,真是不好意思了。” 徐子墨很是斯文有礼,客套的又说了一遍,“我这身子,只是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病症。其实,出来走动也是无妨,但是大夫说了,最好不要动情绪,保持心境平和就好了。” “哦。”叶娉婷打量着对方,长相是一等一的清俊,人也温和有礼,家世算是配得上妹妹,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要说不能动情绪,这也不难。 徐子墨在家是嫡长子,妹妹有她撑腰,谁会给他们小夫妻气受?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意,但是父亲要求和徐家联姻,只要徐子墨不是太不堪,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看妹妹那幅含羞带臊的样子,分明就是看上了。 叶娉婷虽然性子跋扈骄狂,但是对妹妹还是有感情的,因此悄悄捏了妹妹一下,“行了,带着徐家的几位小姐出去逛逛,你们小姑娘在一起有话说。” 虽然叶娉婷的年纪也不大,但是已经成婚,就是少妇了。 更不用说,今天还要替妹妹相看妹夫,实在是走不开。而且燕王府对于她来说,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啥可逛的了。 叶芳菲娇羞的站了起来,招呼徐家的小姐们,“我带你们去逛逛。” 她这么一说,珺玉和昭华等人都站了起来。 要说徐家四姐里面,昭华自然是长得最出挑的那个,但是今天一直低眉敛目,加上叶娉婷心里有事儿,倒是没有太过留意。 叶芳菲领着徐家小姐出去的时候,路过徐子墨的身边,特意摆出一脸娇羞的模样,抬头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出去了。 徐子墨觉得莫名其妙。 这叶二小姐,对着他笑什么啊?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燕王妃又连着问了他好些问题,多了多少书啊,打不打算走仕途啊,平时有什么喜好啊。一连串的,分明就是相看的标准模式。 他就是反应慢点,也明白了,这是要撮合他和徐二小姐呢。 徐子墨本能的就想拒绝。 可是燕王妃也没说直接开口,怎么拒绝?再说,当面让燕王妃难堪,肯定会给徐家惹来祸事的,因而之做没有听懂。 但是燕王妃问什么,都一一回答。 最后,叶娉婷觉得问得差不多了,笑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几位小丫头,别让他们在院子里走迷路了。” 这个时候,秦少熙才悠闲开口,“那这门婚事就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落水 叶娉婷还有些不足,开口道:“徐老太太,你这孙子不太爱说话啊。” 徐母陪笑道:“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别的,也没啥坏毛病了。既不喜欢出去跟人呼朋引伴,也没去喝过花酒什么的,整日在屋子里带着,是有些闷。不过,我看叶二小姐很是伶俐,要是成了亲,小夫妻间自然就有话说了。” 叶娉婷听了这话,思量了下。 书呆子,也有书呆子的好处。 总比风流纨绔强吧。 再说了,徐子墨今儿是来相亲的,不好意思也是正常。将来和妹妹成亲了,妹妹嘴甜,还能不把徐子墨给哄得多说话?这不是什么大毛病。 叶娉婷对这门婚事再添几分满意,最后问道:“这徐公子,除了平时不能生意动怒以外,没别的什么……,咳咳,毛病吧?” 意思是,影不影响夫妻和谐。 这话问得徐母都尴尬了。 可是婚姻大事儿,这个问题肯定是不能有的。 徐母干笑,“王妃你放心,我这大孙子身体不能说特别好,但是平时也没其他毛病,不是天天吃药的那种。”语气顿了顿,“你要是不放心,要不……,先派个丫头过来瞧瞧。” 叶娉婷先是有点恼火。 好哇,这还没成亲,就想着要通房丫头了。 继而一想,徐子墨也不可能守着妹妹一个人,将来妹妹怀孕啊,总会有人的。不如现在,把妹妹身边的丫头送过去一个,将来也好拿捏。 至于徐家的丫头,那是绝对不允许爬床的。 因此想了想,“行,明儿我就安排送一个过去。” 她们俩说得热闹,秦少熙却是不耐烦了,起身道:“你们慢慢商议,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叶娉婷瞧着生气,今儿是她的生辰大喜,又是在说她妹妹的亲事,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这么着急?不就是听人说话吗?就不能多坐一会儿。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发火,秦少熙就走了。 叶娉婷又不便追出去吵架,只能忍了,也是一声冷哼,“亲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别耽误了。” 徐母忙道:“一定,一定。” 叶娉婷气得咬牙,带着丫头,赫赫扬扬的拂袖出去了。 徐母却是一阵头疼。 这个燕王妃的脾气实在太差,希望叶二小姐不要像她姐姐,这么爆炭似的脾气,放在徐家可真有点受不了。 主人都走了,徐母这个客人也不便久留,因而叫来王府的丫头,笑道:“劳烦去找找我那几个孙女儿,说是忙完了,让她们早点回来找我,该家去了。”悄悄塞了一块银子过去,“劳烦了。” 丫头得了赏赐,又知道徐府和王府要联姻,当即笑道:“徐老太太稍等,我一会儿就回来给你报信。”脚底抹油飞快去了。 徐母则慢慢喝茶,坐着等。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许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昭华等人跟着叶芳菲,一路在王府的花园里头逛,越逛越觉得熟悉,就好像前世今生梦里轮回,曾经来过这里千百遍一样。 为什么?昭华心头真是无比震惊。 那种熟悉的感觉,甚至不需要叶芳菲领路,她就大概猜得到要往哪儿走,猜得到哪儿有一座亭子,哪儿有一处假山。 昭华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的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安的惶恐。 恍恍惚惚之间,不知道谁从后面推了一把,她猛地惊呼,“谁在推我?!”但是话音未落,就天旋地转的往下栽去!来不及多想,凭着本能朝身后抓了一把,不知道拉扯到了谁的衣服,两人撞到一起。 紧接着,“扑通!”一声巨响,两个人都从桥上翻了下去,掉入水中。 “唔、咕嘟嘟,救命……”昭华在水里拼命的挣扎,心慌惊吓。 “救命!救命啊!”婵玉大声尖叫,一口湖水灌入嗓子里,不由呛咳,“咳咳……,救命,快来人救我,呜呜呜……” 婵玉?刚才是婵玉在推她?为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昭华脑海里掠过好些疑问,却没时间细想。她并不会水,只会凭着本能在水里瞎扑腾,已经呛了半肚子了。 “救命……” “救命啊……” 昭华和婵玉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桥上的女眷都吓呆了。 叶芳菲愣了愣,才叫道:“快!快叫会水的婆子过来救人!” 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会水的婆子在哪儿?哪有这么快过来?拖拖拉拉间,昭华和婵玉灌了一肚子的水,力气都变小了。 众人正在惶急之间,就听见又是“扑通”一声水响,又有人落水了。 呃……,这么说也不准确。 准确的说,是徐子墨自己主动跳下去了。 “天呐!大哥落水了!”珺玉首先惊呼起来,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快点救救我的大哥!快来人啊。” 徐子墨其实也不会水,毕竟是长期静养休息的人,哪有机会学习游泳?但是现在是早春,他估量了一下池塘的水深,想了一个笨办法才跳水的。 他拼命的挣扎到昭华身边,抓住她,用沉静的声音说道:“二妹妹,别怕!池塘的水并不深,你站这别动,别动,我扶着你就行了。” 昭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被他一扶,慌张的用脚点了点池塘的淤泥,慢慢的陷了下去,但是……,抬头却没有淹没过头顶。 徐子墨扶着她,昭华仰着头,两个人努力维持平衡不动了。 而另一旁,婵玉可就没这么好命啦。 她本来就比昭华要矮,又没有人在旁边搀扶,虽然听到这边的办法,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站起来,但是连站几次都摔倒了。 “扑通!” “扑!扑通!” 一口又一口的泥水,灌进她的嘴里,力气也挣扎的差不多了。婵玉摇摇晃晃,扑腾了一下,便整个人倒了下去。 “啊!有人要淹死啦。”桥上,叶芳菲吓得哇哇大叫。 还好,就在此时,会水的婆子急忙赶来,跳了下去,先把落入水底的婵玉给捞了起来,努力挣扎游到岸边,递交给了另外一个婆子。 到了岸上,婆子使劲的按压婵玉的胸口,按了好一阵儿,婵玉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泥水,总算呼吸平顺了。 尽管,咳咳……,还有点微弱。 但是应该死不了。 叶芳菲伸手探了探鼻息,放下心来。 另一头,婆子们已经游到昭华和徐子墨身边,将两人都带上了岸。 徐子墨浑身湿漉漉的,一直滴水。 珺玉慌张过去,急道:“大哥,你没事吧?” 徐子墨忙道:“我没事。”看向周围王府的丫头,“咳咳,劳烦了,赶紧把我二妹妹,呃……,还有四妹妹,都一起送到客房去。烧热水,给她们泡泡澡,早灌两碗姜汤,去去寒气。” “徐大公子放心吧。”王府的下人应道。 昭华虽然没有昏迷过去,但是湖水冰凉,冻得她浑身冰冷僵硬,脸色苍白,嘴唇都乌紫乌紫的,根本动部了一根手指头,也说不出一句话。 早有婆子们抬来了藤条椅,把她和婵玉,以及徐子墨,都给抬去客房了。 只不过男女有别,客房也各在一处。 徐子墨的房间里面,珺玉正在哭道:“大哥,你怎么那么傻啊?清玉落水与你有何干系?她不过是一个庶女,怎么比得你是徐家嫡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和娘还怎么过啊?呜呜呜……” 徐子墨不爱听这话。 他的命是命,清玉的命就不是命了?这话太叫人寒心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理智 好在徐子墨还没有失去理智,情知今日主动下水救清玉,已经让珺玉很是不满,再想着清玉说话,只会让清玉以后更难做人。毕竟珺玉还算好应付的,不过是抱怨几句,母亲冯氏那边可是不好交待。 徐子墨想到回府以后,母亲的诘问,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不过,就算凭着被母亲骂一顿,也比让清玉丢了性命要强。这么一想,挨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了。 “徐大小姐,给徐公子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丫头进来说道。 落水受了寒气的人,比起喝姜汤,泡热水澡更加有用。因为热水能很快回复身上的体温,让血液通常,当然再喝点姜汤,找大夫开点驱寒的药就更好了。 徐子墨要泡澡,珺玉就算再不舍也只能先退出去。 她原想过去臭骂昭华一顿,但是想想,这会儿功夫,两位妹妹估计也在泡澡,骂也骂不了。更何况,这里是燕王府,不是徐家,等回了徐家,再让母亲狠狠的收拾她们也不迟。 珺玉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另一头,昭华的确是躺在了热水桶里面。略微发烫的热水,还有丫头拼命地擦拭揉捏,让她僵硬冰冷的身体渐渐缓了过来。 她侧首,虚弱的笑,“多谢你,回头让人赏你。” 丫头忙道:“徐二小姐不用客气。” 昭华也是在是没有力气客气了。 她屋里的躺在浴桶里,仍凭丫头不断的加热水,最后跑得浑身通红,都已经头晕脑胀受不了了,方才擦赶紧出去。 还好多带了干净衣裳,换上去,自然合身妥帖。 丫头帮着她揉头发,动作利索,等着头发晾干了,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然后别了两只金钗,侧首问道:“姑娘觉得如何?” 昭华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苦笑道:“挺好的,辛苦你了。”说着,将手上的金镯子捋了下来,递给对方,“一点小意思。” 丫头没有要金镯子,而是笑道:“我听佩儿说,徐二小姐已经答应了她们,将来入了王府,就把她们要到身边去。我叫蒹葭,最会梳头打扮,徐二小姐要是不嫌弃,将来也让我来服侍吧。” “这……”昭华一脸苦笑,“我今天落水这么狼狈,身子又受了寒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指不定燕王殿下怎么想呢。你这要求,等我真的能进王府再说吧。” 蒹葭听她没有拒绝,自然高兴,笑着劝道:“徐二姑娘就放心吧。白露既然确定姑娘要进府,那就跑不了。再说了,只要王爷喜欢姑娘,姑娘落水怎么了?受寒气怎么了?这不叫闹腾,只会让王爷更加心疼的。” 昭华无奈的笑,“好吧,借你吉言。” 说不来,她总觉得燕王府特别的熟悉,感觉怪怪的。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细细的喊着,“不要进府!不要进府!” 她有些抗拒做燕王侧妃了。 就说今儿落水这事儿,到底是婵玉推了她一把?还是别人?还是有人推了婵玉一把,让她们俩都落水了?还说不清楚呢。 可是她不来燕王府,又能去哪儿? 今天落水,大哥徐子墨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跳水下来救她。徐子墨身体本来就虚弱,这次受了寒气,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毛病。到时候,冯氏岂有不迁怒她和婵玉的?别说配好亲事,就是回去老实呆着都不行。 前有狼、后有虎,昭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罢了,看命吧。 昭华正在这么想着,就听见门外“砰”的一声响,婵玉红着眼睛冲了进来,破口大骂道:“清玉!你居然敢带累我一起落水?!” 昭华打量着她,刚才不是奄奄一息吗?现在居然活蹦乱跳了。 其实,婵玉的情形也没那么好,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怒气,咬牙冲过来的。这会儿走路腿都是软的,一步一晃,扶着门框桌子,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趁着身体喘了好几口气,才有骂道:“你说话啊!你哑巴了?!” 昭华微微蹙眉,“婵玉,我在前面,你在后面,我怎么带累你落水?分明是你推了我一把,我紧急之下,才抓住了你的衣服。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推我,你反倒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推你?!我……”婵玉气得噎住。 是啊,当时她怎么就鬼迷心窍,推了清玉一把呢?不,不对!反正又没有人作证,她为什么要承认推了清玉? 当即翻脸叫道:“谁说我推你了?谁看见了?谁?” 昭华淡声道:“谁推了我,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婵玉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厥,眼前黑了一黑,缓了好一阵,才勉强顺上气儿。偏生丫头又追了进来,劝道:“徐四小姐,大夫说过了,你落水受了寒气,身子虚弱,不让你大喜大怒到处乱跑。” 昭华当即道:“快把四妹妹扶回去休息,免得伤了身体。” 燕王府的丫头和徐家带来的丫头,都是会看眼色的,两位小姐吵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没好处,指不定还要挨骂,当然要赶紧分开啦。 因此几个丫头你搀我扶的,趁着婵玉虚弱,就把人给强行扶回去了。 蒹葭皱眉道:“这个徐四小姐,也太没教养了吧?既然是二小姐你在前面,又是她主动推你的,怎么还有脸过来找你吵架?” 昭华一脸苦笑,叹气道:“她有六姨娘撑腰,而我,不过是孤魂儿一个罢了。” 蒹葭见她闷闷不乐的,劝道:“这种事,不是有嫡母做主的吗?这个四小姐毫不讲道理,回去以后,你告诉徐太太,让她做主不就好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昭华顿时更加忧心忡忡了,“太太怎么会为我做主?我自幼不在徐家长大,婵玉却是一直承欢太太跟前,要做主,太太也是给婵玉做主才对。更不用说,大哥还因为我下了水,不知道会不会生病?就算不生病,太太也是饶不了我的。” 屋子里,忽地一阵静默。 蒹葭忽然道:“既然如此,徐二小姐不如去求一求王爷,直接留在王府好了。免得回去还要挨骂,指不定还有罚跪之类的,何苦呢?” “这……,不好吧。”昭华迟疑道。 但是,很明显已经心动了。 蒹葭当即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只要王爷同意就行。”反正不是娶王妃,哪用得着那么讲究?只是这话不好直说,玩转道:“只要王爷喜欢,侧妃直接进门没啥问题,无非是王妃不高兴罢了。但是,只要侧妃进门,王妃就肯定不高兴,早晚都是一样。” 昭华听了眼神闪烁,犹豫不定。 蒹葭又加了一把火,“不如趁着现在,王爷对徐二小姐有兴趣,找王爷安排一下。只要王爷安排好了,说不定啊,王妃那边都不会生气呢。” “真的?”昭华的眼睛亮了,继而又是摇头,“不行,我现在要是冒冒失失去找王爷,别说王爷不肯见我,就是肯见,王妃知道也是要生气的。” 蒹葭知道,要是她帮昭华办成了这件事,那就是第一得力的人了。因此心里盘算了一下,咬牙道:“徐二小姐给我一件信物,我去见王爷,尽力替徐二小姐把事情办成了。” 昭华从耳朵上摘了一支耳环下来,说道:“王爷今儿见过我,认得这耳环,另外一支丢到河里了,只剩下这一支了。你见了王爷,交给他,然后再说清楚我为难的地方,求王爷帮帮我。” “好,我明白。”蒹葭接了耳环,但是人却没有马上走。 第二百七十六章 留下 昭华看着对方希翼的目光,心下明白,这份人情肯定是不好欠的。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能给什么啊?一点金银,人家也不稀罕。 想了想,说道:“我已经答应了白露,许她一等丫头的位置。不知道王府里侧妃和夫人的份额,身边能有几个一等丫头?” 蒹葭忙道:“侧妃两个一等丫头,夫人没有。” 昭华叹了口气,许诺道:“那好,我要是能做侧妃,另外一个一等大丫头的位置就是你的,保证决不食言。” “那奴婢先去了。”蒹葭客气的应了一声,快速出去。 昭华松了一口气。 还好,蒹葭没说什么,要求她怀孕以后侍寝之类的话。 蒹葭叮嘱了小丫头,让好好照看昭华,然后便伶伶俐俐地出了门。她盘算着,先去书房找一找燕王殿下,多半是在的。就算不在,问问书房的丫头小厮,也能知道王爷的去处。 哪知道,刚走到半路,就看见燕王殿下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蒹葭赶紧上前行礼,“给王爷请安。” 秦少熙瞅着她来的方向,问道:“徐二小姐是不是落水了?” 蒹葭闻言心下大喜,王爷一来就问徐二小姐,看来很关心啊。 有戏! 当即回道:“徐二小姐是落水了,不过人已经救上来了,没有大碍,王爷只管放心吧。徐二小姐正吩咐奴婢,让过去找王爷说几句话呢。” “徐二小姐找本王说话?”秦少熙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便抬脚往前面走,“有什么话,本王过去见面说就是了。” 蒹葭赶忙追了上去,急道:“王爷,这不太好吧,要是叫王妃知道了,肯定会怪罪徐二小姐多事。不过是几句话,不如让奴婢回禀了。” 秦少熙的脚步一顿,是啊,他倒是不在乎叶娉婷怎么想,可要是闹起来了,吃亏的还是昭华啊。因而看了蒹葭一眼,转身去了旁边的凉亭,坐下问道:“徐二小姐让你说什么?说吧。” 蒹葭回道:“今天徐二小姐落水,是被徐家大公子救上来的。她很担心,怕徐大公子生病了,回去会被嫡母责骂……” “等等!”秦少熙打断她的话,怀疑问道:“你是说,徐二小姐落水以后,是被徐家大公子救上来的?” 蒹葭觉得很是奇怪,徐二小姐落水,人家哥哥去救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王爷为什么看着不太高兴啊?但是也不敢撒谎,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事儿大家都看见了,王爷不信可以问别人。” 秦少熙当然不会觉得蒹葭敢撒谎,但是却生气,徐子墨居然敢对昭华搂搂抱抱,简直放肆!再想想,但是两人都是在水里,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那画面简直叫他想要杀人! 要不是徐子墨不知道昭华身份,当她是亲妹妹,都想把徐子墨给宰了。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对徐子墨起了浓浓的厌恶之心。 以及,抹不去的酸酸醋意。 秦少熙不便当着丫头流露太多情绪,强忍住了,又问:“徐二小姐,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有没有什么缘故?” 蒹葭回道:“奴婢倒是没有在场看见。不过,听说是徐家四小姐推了徐二小姐一把,所以徐二小姐才会落水。” “徐四小姐居然敢推人?!”秦少熙的脸色更难看了,恼道:“谁给她的胆子?!不想活了吗?只是放肆!” 蒹葭说起婵玉也是生气,不满道:“就是啊,这个徐四小姐不光胆大包天,推了自家姐姐下水,方才她还过来找二小姐吵闹呢。” 秦少熙听得不明白了,“她还有脸闹事儿?!” “闹了。”蒹葭一脸恼火的样子,趁机上眼药,“据说是,因为徐四小姐推徐二小姐的时候,徐二小姐一着急,就抓了徐四小姐一把,结果两个人一起掉下了水。为了这事儿,徐四小姐就迁怒徐二小姐了。反正啊,那就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方才过来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呢。要不是身子虚,只怕这会儿还没消停。” 秦少熙目光一寒,但是却没有多说话。 徐四小姐算什么?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他随便伸出一根手指,都能解决。因此先压下不提,继而朝蒹葭问道,“徐二小姐是不是性子软弱,怕被徐四小姐欺负?所以才你来找哦我。” 蒹葭回道:“徐四小姐有生母六姨娘撑腰,徐二小姐怕回去被嫡母责罚,也担心徐四小姐和六姨娘一起为难她。所以,奴婢便想着给她出了一个主意,来求王爷做主。要是王爷能留下徐二小姐王府,那就不用回去受气了。” 秦少熙当即拒绝,“”胡说!她是正正经经的徐家二小姐,怎么能够直接留在王府里?那本王不成了强抢民女了。 蒹葭闻言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不是说徐二小姐要做侧妃了吗?怎么王爷又拒绝了?难道是之前猜错了不成?不应该啊。 秦少熙看着她的脸色,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又在瞎琢磨什么?” 蒹葭忙道,“奴婢不敢。” 秦少熙当然知道她心里在猜什么。 原本只会臭骂一顿,不过关系昭华,还是耐心解释道,“本王是有心要纳徐二小姐为侧妃的,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就这么直接留在府里。还是要让她先回徐府,然后本王再给徐将军打招呼,找个黄道吉日,让徐家把徐二小姐给送过来。这样郑重一些,方才名正言顺,对徐二小姐的脸面也是有好处的。” 蒹葭听了大喜,连忙道:“王爷真是想得周到,徐二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谢王爷的细心体贴。” 秦少熙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今天就跟着徐家的人回去,不用怕。等会儿出府的时候,我会叫两个王府的丫头跟她一起回去。到时候,不管是徐四小姐,还是徐夫人,都不敢为难她的。” 蒹葭听了这话,连忙道:“这可真是徐二小姐的大喜,等会儿奴婢回去,就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她,让她记得王爷的恩典。” 秦少熙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蒹葭走了几步,又回来,犹豫着说道:“王爷,你刚才不是说,要派两个丫头跟着徐二小姐回府吗?能不能算上奴婢一个呀?” 秦少熙本来是没心思理会这些丫头的,不过想着,替昭华收买人心也是不错,因而点点头说道:“行,那就你和白露跟她一起回去吧。” 蒹葭当即磕头,“多谢王爷的恩典。”然后告退下去,脚步飞快找到赵华,把这一番话细细的跟她说了。 昭华听得愣住。 燕王殿下居然为她想得这么周到,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蒹葭笑道:“徐二小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和白露在,徐家的人绝对不敢为难你的,回去就等着王爷来接你了。” 昭华微笑,“那就承你吉言了。” 既然秦少熙肯派丫头跟她一起回去,那应该就是敲定,会纳她做侧妃了。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如此上心的。 于是,安心的睡了一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昭华听到耳畔隐隐有人说话,缓缓睁开眼睛,居然看到徐母和徐子墨都在旁边,后面还有珺玉、芳玉,除了婵玉,其他人都到了。 昭华当即不好意思,挣扎起身,歉意道:“我睡迟了。” 徐母微笑道:“没事儿,你身体受了寒气,多睡一会儿对身体好。”那语气特别温和客气,都有些近乎讨好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缘故 昭华感觉很是怪异。 徐母一个长辈,实在用不着对她一个庶出的孙女如此讨好。看来,是徐母知道了燕王殿下的意思,已经把她当做准燕王侧妃来看待了。 不过当着众人,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只是看着徐母,微笑道:“祖母,我已经休息好了。劳烦祖母和大家在外面等我一会儿,等穿好衣服,就一起回家去。” 徐子墨第一个走了出去。 毕竟他就算名分上是哥哥,那也是男人,总不方便看妹妹穿衣服的。珺玉则是眼神复杂的看了昭华一眼,然后和芳华一起搀扶着徐母出去了。 昭华起身,让丫头服侍着穿好了衣服。然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稍作打扮,便去了前厅,免得徐母等人久等了。 徐母笑着问她:“可歇好了,身上还凉吗?”说着,顺势抓住她的手握了握,露出放心的神色,“还好,摸起来倒是挺暖的。只不过,你的体内应该还有残留的寒气,回去以后,记得好生休养一段日子。” 昭华道了谢,然后问道:“怎么大家都在,单单不见婵玉?” 徐母的脸色微微一沉。 一想到婵玉那个不懂事的,居然在王府大吵大闹,就是生气。更不用说,清玉是要做燕王侧妃的人,怎么能得罪?要不是因为王府不好动手,早就收拾婵玉了。 眼下当着众人不好多说,徐母强打起笑容,敷衍道:“婵玉身子不适,我担心她病里闹人,所以已经让人先送回去了。” 昭华听得心里微微惊讶,听徐母的口气,竟然是担心婵玉过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先将婵玉打发走了。 难怪,珺玉的脸色会那么奇怪。 肯定嫉妒死她了。 只是眼下,不便多说这些,当即道:“我歇好了,倒是劳烦祖母和大家等了我许久,这会儿就回家去吧。” 徐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走,等下跟祖母坐一辆车。我那辆车宽大又舒适,你身子弱,正好在祖母的车里休息。” 珺玉和芳玉听了这话,互相对看了一眼,眼里都闪过了浓浓的嫉妒。只不过,她们和婵玉的脾气不同,虽然不满,也没有当面说什么。 昭华觉得被人注视的感觉并不好。 只不过,徐母都已经开口了,自然也不敢反对。 因而先是笑着谢过,然后搀扶着徐母,一起出门。跟着出去的,还有为由众人的蒹葭和白露,两个人一起出了王府大门,准备去往徐家。 昭华上了马车,刚坐稳,就听见珺玉惊奇道:“二位,你们也要去徐家?” 自然是在说蒹葭和白露了。 昭华打起帘子看了一眼,解释道:“大姐,蒹葭和白露是王爷吩咐过的,要跟着我去徐家一趟。” 至于为什么要去?当然就不好意思说了。 毕竟秦少熙还没有公开要纳她为侧妃,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先说呢?但是蒹葭和白露的事儿,不解释有不行,只好这么含含糊糊的捎带一句。 白露笑道:“是啊,原是王爷吩咐过的。”说着,便上了马车。 蒹葭笑了笑,也跟着上了同一辆马车。 珺玉的脸色变了又变,银牙微咬,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句,“这也是稀罕,来王府做客,客人还把主人家的丫头带回去了。” “住嘴!”徐母当即一声断喝,“王爷的意思,岂容得你来质疑?赶紧坐回去,不然就跟婵玉一样,让你先回家了。” 珺玉从没有被这样训斥过,气得红了脸,狠狠甩下帘子。 徐母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当着外人不便多说,当即朝马夫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早点回家,大家也好早点休息。” “哎,这就走。”马夫赶紧扬鞭策马,催动马儿,整个队伍开始往前行驶。 徐母坐回马车还在生气,嘀咕道:“平日里看着端庄大方,这一点小事儿,就沉不住气了!”消了消气,转头朝昭华微笑道:“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横竖你很快就要来燕王府了。” 一席话,说的昭华脸色微微发红。 马车缓缓前进,徐母又问:“清玉,你跟祖母说实话,今儿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是不是见着王爷了?” 昭华眼神一闪,继而点头,“是。” 徐母顿时笑了,“王爷说什么了?” 昭华其实不太想回答,可是架不住祖母太过热情,勉为其难,只是说了重点,“就是随便聊聊,然后……,说让我做侧妃。” “侧妃!真的定了!”徐母眼里露出惊喜神色,抚了抚心口,“定了好,定了好呀。也对,要不然的话,王爷就不会拍那两个丫头跟着你了。” 昭华微微一笑,“是,王爷想得很周到。” 徐母心中激动,兴奋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一点儿,“清玉啊,你有姿色,又合了王爷的心意。这一进门,就是侧妃起步,不是别的女子可以别的。只是一条,我看那燕王妃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往后你还得多加注意啊。” 昭华的笑容也淡了一些,“嗯,我会小心应付的。” 徐母便说起了宅斗的经验,细细指导,“你的位分没有燕王妃高,她又有沧州王在后面撑腰,所以先让着她一点儿。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有个孩子。只要抢在燕王妃前面生下儿子,你的地位就稳固……” 孩子?昭华的思绪被打断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两张孩子的脸庞,却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徐母看了看昭华的身段儿,抿嘴笑,“你这身条啊,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将来多生几个孩子,让王爷高兴,你的地位也就牢不可破了。”说着,压低了声音,“毕竟王爷是奔最高的那个位置去的,和旁人不一样。要是到了那一步,你先有了儿子,指不定中宫娘娘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这话倒是有理。 母以子贵,王妃也不一定就保证是皇后的,也可能是侧妃。 昭华听了却是惊讶。 天呐!徐母都已经想的这么远了。 徐母又神神秘秘的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之所以要迎娶叶芳菲,也是为了你的缘故。” “为了我?”昭华不明白。 “当然是为了你。”徐母解释道:“你想啊,燕王妃的妹妹在徐家做儿媳,她能不有点顾忌?所以啊,等你去了燕王府,燕王妃就算看你不顺眼,想着妹妹,也不好意思太过分的。” “这……” “这啊,都是王爷的主意。”徐母得意道。 “王爷这么快,就相出让大哥迎娶叶芳菲的主意了?”昭华越发惊讶,一时间没忍住说道:“可是……,王爷怎么知道叶芳菲会同意?又怎么知道,燕王妃会答应这门婚事呢?” 徐母淡淡一笑,“燕王妃是沧州人,远嫁扬州,自然觉得孤苦无依,岂能不想找一个臂膀?还有什么人,比自己亲妹妹更合适、更放心呢?在燕王妃看来,妹妹嫁到扬州有人陪伴,可以互相扶持,为什么不答应?你爹虽然不如沧州王,但好歹也是领兵的人,你哥哥长得人物俊俏,也配得上叶芳菲了。” 昭华听了点点头,“祖母说的对,是孙女一时间没有想这么仔细了。” “燕王殿下都是为了你。”徐母抚着她的手,一脸慈爱,“你想想,有了叶芳菲在徐家以后,燕王妃不敢拿捏你,你的日子是不是就更好过了?” 昭华微微一笑,“是啊。” 道理是没错。 可是,燕王对她是不是太好了?好的,都有些夸张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打架 昭华想到,之前燕王殿下给她起的名字,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或许吧,她不用这么惊讶和激动的。 燕王对她好,并不是因为和她初见一面,就爱得死去活来。而是因为,她长得和燕王的心上人很像,所以才爱屋及乌。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悲哀。 但,也是幸运的不是吗?总算是有了一个依仗。 昭华缓缓放下心来。 而后面的马车里,徐子墨的心却提了起来。 他因为受了寒气,坐在马车里休息,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睡一会儿。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睡不着,反而越发烦躁了。 来的时候,他是和昭华坐一辆马车的。 回去的时候,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由不得叫他不自在。 之前在马车里,他碰到昭华身上的柔软,在水里又和昭华搂搂抱抱,两个人贴身相处,那些画面和触感怎么能忘得掉?越是不要想,就越是在眼前闪来闪去,弄得他整个人心都乱了。 一路晃晃悠悠,心也随之起起伏伏,好不容易才赶回了徐家。 冯氏虽然对外称病了,可是今儿婵玉是哭着回来的,她自然坐不住,早就翘首以盼想问个缘故了。 就算徐母不让她出门,等下见到一双儿女,总是能问话的。 哪知道,珺玉一进门就发脾气,朝丫头们斥道:“都退下!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说完,还回头瞪了哥哥徐子墨一眼,“看你等下怎么跟娘交待。” 徐子墨眉头皱起,没说话,只是上前关了门。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冯氏惊讶道。 “娘。”珺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简直气急败坏,一口气说道:“今儿清玉和婵玉落水了,大哥他……,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就跳下河就救清玉!现在是什么天气?水多凉?大哥真是糊涂透了。” “啊?!”冯氏吃惊不小,怔了怔,“这是真的?” 珺玉恼道:“难道我还能骗娘吗?” 冯氏的脸色不好看了。 徐子墨解释道:“当时我就在二妹妹的身边,见她落水,救她,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情理之中?”珺玉冷笑,“婵玉也落水了,大哥怎么不救婵玉?为什么单单只救清玉?要论亲疏,婵玉是从小养在徐家长大的,清玉只不过是外面的野丫头,回来还没几天呢。” “你怎么说话呢?”徐子墨听得不悦,“什么野丫头?叫爹知道了,肯定怪你说话每个分寸,连自己的妹妹都乱说。” “她算是哪门子的妹妹?”珺玉恼火无比,一则是为了哥哥不爱惜身体,二则隐隐猜到昭华要进王府,心下真是说不出来烦躁,因此脾气也大了。一面冷笑,一面对着冯氏告状,“娘,你快管管大哥吧。”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问道:“子墨,珺玉说的都是真的?” 徐子墨瞪了妹妹一眼,但是却不好在母亲面前撒谎,只能承认,“是真的,我的确下水救了清玉。”见母亲要生气,又赶忙解释,“娘,你别担心,现在这个天气池塘里的水不多,我站着,水才到我的脖子呢。” “那也冷啊!”冯氏的怒气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子墨,你疯了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要下水去救人?珺玉说的对,清玉算什么妹妹?根本就是外面捡回来的野丫头,一文不值!” 平日里,徐子墨一直在屋子里养病,加上大夫不让他生气,所以身边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母亲和妹妹来看她,也是和颜悦色,关怀有加,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泼妇骂街一般,两人都大吵大闹。 仿佛陌生的不认识了。 偏偏冯氏气急了,还在训斥,“你真是糊涂,糊涂啊!” 徐子墨一口闷气也在胸口,不由恼道:“娘,我到底做错什么?难道要我看着清玉淹死,也坐视不理?就算你不喜欢我救清玉,但我救了,也不是错吧?你要是觉得错,那就去告诉爹好了。” “你……,你这个逆子。”冯氏气得抬起了手,当然了,没有舍得落下去。 徐子墨却是气着了,加上今天受了寒气,又担心昭华那边,几股气流一起攻心,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胸闷气短。他的身体晃了晃,赶紧扶着桌子,艰难道:“大夫不让我动气动怒,娘、妹妹,我先告辞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 冯氏听了这话,倒是愣了愣,“哎呀,我怎么忘了,不应该让你大哥生气的。” 就算儿子傻,稀里糊涂救了清玉,那也应该是责骂清玉,而不是责骂儿子啊。要是把儿子气病了怎么办?心下顿时慌慌的。 冯氏忙道:“珺玉,快去看看你大哥,劝几句,别让他再生气了。” “哦,好。”珺玉也有些后悔,不该和大哥吵闹,她可只有这一个兄长啊。将来出嫁了,肯定是要靠兄长撑腰的,大哥万万不能倒下。 冯氏喘了口气,继而咬牙,“来人!去把清玉给我叫来!” 丫头们早就在外面听见了,里面吵得厉害,不敢耽搁,赶紧去传话。 昭华原本在休息的,听见嫡母召唤,没办法只得过来。不过她很聪慧,直接就把白露和蒹葭带上,并且还让小丫头去找徐母过来。 冯氏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没好事儿。 进了屋,昭华先福了福,“见过太太。” “你还有脸来见我?”冯氏劈头盖脸的大骂,口水横飞,“你自己和婵玉两个打闹落水,为什么要让你大哥去救你?!你大哥身体不好,要是受寒生病,你赔得起吗?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昭华心下知道自己要去燕王府做侧妃,婚事不由冯氏拿捏,自然也不再怕她。 当然了,她不会像婵玉那样大吵大闹。 而是斯斯文文的反问:“娘,当时是婵玉推我下水的,要说错,那也是她的错、至于说,大哥下水来救我,那也是大哥自愿的,不是我强迫的,怎么能怪我呢?太太要怪,就怪婵玉起了坏心,就怪大哥太善良了吧。” “你还敢顶嘴?!”冯氏简直惊呆了。 在她眼里,昭华从来都是面团儿似的,随便拿捏,绝对没想过昭华会顶嘴,还顶得这么不客气。 因此气得发抖,指着昭华,“你反了你?跪下!” 昭华却不跪,而是冷冷看着对方,“敢问太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出来,也好让我改一改。” 冯氏抓起一个茶盅,狠狠砸在地上,“你牵连了你大哥,就是错!跪下!” “太太,这话不对吧?”昭华才不会跪呢,她在徐家受得气已经够多了,往后再也不可能低头,“大哥救我,乃是为了兄妹情意,是值得表彰的好人好事。怎么到太太嘴里,就成了错?难道说,大哥救人是错的?还是说,太太根本就不想让大哥救我,巴不得我在池塘淹死?” “反了,反了。”冯氏气得直咬牙,喝斥丫头,“给我抓住她!”说着,就撸袖子抬手,准备扇昭华的耳光,扇得她认错为止。 丫头们上前,想要抓住昭华。 白露和蒹葭齐声断喝,“谁敢?!” 冯氏这才发觉,屋子里多了两个陌生的丫头,不由惊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徐家?赶紧出去!” 白露微微一笑,“徐夫人,我们是王爷派来的,专门服侍徐二小姐。” “王爷?哪个王爷?”冯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闹腾 蒹葭“扑哧”一笑,“夫人糊涂了吗?这扬州城还能有几个王爷?自然是燕王殿下了。” 冯氏仍旧不明白,反倒越发迷惑,“燕王为什么要你们来徐家?” 白露笑道:“王爷怎么想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岂敢打听?横竖王爷我们来服侍徐二小姐,那我们自然就来了。既然来了,就得看好了徐二小姐,免得徐二小姐受了委屈。” “是啊。”蒹葭接话,语气故意一顿,“至于王爷怎么想的,徐夫人这么聪明,何不琢磨一下呢?兴许想想,很快就能想明白了。” 冯氏眼珠一转,根本不用多想,转过那个弯儿就明白了。 还用问吗?自然是燕王看上了清玉。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她直勾勾的看了过去,这个小狐狸精,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果然勾搭的燕王动了心!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只是奇怪,今儿可是燕王妃的寿诞啊。 按理说,女眷们都在内院,清玉又是怎么见到燕王的呢?难道说,这个小狐狸精去了前院?真是……,真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昭华看着冯氏愤怒又不敢言的脸色,心下冷笑,冯氏也有吃瘪的一天啊。她并没有痛打落水狗,毕竟她还没有出阁,不想和冯氏闹得太难看。 反正今天的事儿,她站住了道理就行。 忽然间,外面又是一阵吵闹动静。 昭华听着,不像是徐母过来。 徐母身边的丫头不会这么吵闹,那会是谁呢? 结果往外一看,就见六姨娘哭天喊地的扑了进来,嚷嚷道:“二小姐你好狠的心啊,婵玉不论怎么样说都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把她拉下水呢?还气得他一个人回来了。” 昭华听了这话不由气笑,“六姨娘,什么叫我拉婵玉下水?是她先推了我,我不小心抓到她的衣服,所以才一起落水的。” 六姨娘叫嚣道:“那也是你拉的。” 昭华冷笑,“那你怎么不说婵玉推我的事儿?她一个做妹妹的,起了黑心,把姐姐推下水,难道还有理了?” 六姨娘闻言一愣,继而哼道:“你说是婵玉推得,就是婵玉推得啊?你有什么证据?无凭无据的,休想污蔑婵玉!” 昭华反问道:“那你说是我拉的,就我拉的啊,你有什么证据?” “你……”六姨娘气得发抖,叫道:“刚才你就承认了,是你拉的。” “是吗?”昭华冷笑反问,她现在连冯氏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六姨娘?因此故意气对方,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拉婵玉了?谁给你作证?”她朝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儿,问道:“你们谁听见了?” 白露和蒹葭都笑,“奴婢没听见。” 冯氏倒是听见了。 可是,她既然猜到昭华要做燕王侧妃,便不肯为了六姨娘得罪昭华,因此什么话都不说。她不开口,屋子里的丫头们自然也不敢开口了。 昭华故意道:“看见没有?根本就没有人听见。” 六姨娘瞪大了眼睛,看向众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怎么都向着她?”又奇怪的打量着白露和蒹葭,“这两个丫头又是哪里来的?太太新买的丫头?” 白露和蒹葭故意不说话。 六姨娘眼下没有功夫多想,顾不上啊。 只顾朝着冯氏说话,“太太,你方才分明听见了,对不对?清玉亲口承认的,是她拉了婵玉一把,所以婵玉才落水了。” 冯氏抿着嘴,根本不理会她。 六姨娘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她没人作证,又气又急,便干脆赖在地上撒泼,“哎哟!都欺负我。”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婵玉受了寒气,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要是婵玉有个三长两短的,呜呜呜,我也不活了。 “娘!”门外一阵喊声,紧接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走了进来。瞅着六姨娘坐在地上哭,不由大声怒道:“谁欺负你了?娘,你说话,我替你收拾了!” 在他看来,姨娘敢这么哭喊撒泼,肯定不是和冯氏对上,而是和那个外头领回来的清玉对上了。 六姨娘放声大哭道:“还有谁?清玉拉了你妹妹下水,却不认错,还耍赖,其实要气死我了。枫哥儿,我也不想活了。” 原来这少年是徐家的二少爷,徐枫。 昭华回来这么些天,先是徐枫在外面浪荡,后来又是冯氏病了,不用请安,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徐枫。 今儿,还是头一次见呢。 原来是婵玉的亲哥哥呀,算起来倒是她的弟弟了。 只不过,看这样子人家不打算认她这个姐姐。 嗯,这个徐枫打扮得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想想六姨娘和婵玉的胡搅蛮缠,一窝子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了。 昭华抿着嘴儿,没出声,只是冷冷看了徐枫一眼。 徐枫见状顿时大叫,“你就是清玉吧?” 昭华点点头,“二弟好。” “谁是你弟弟?”徐枫怒道:“少厚着脸皮认弟弟,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为自己是谁啊。” 昭华笑了,转头看向冯氏,“太太,你和父亲都认我这个女儿,祖母都认我这个孙女,大哥大姐也认我这个妹妹,怎么枫哥儿就不认了呢?这样的话,传出去可不太好吧。” 冯氏冷哼,“我哪里管得了他?你要不满意,找你祖母告状去。” 徐枫扶着六姨娘在旁边坐下,然后冲着昭华吼道:“你谁啊你?怎么这么大的脸呢?你凭什么欺负婵玉?凭什么欺负六姨娘?谁给你的胆子?” 昭华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欺负六姨娘和婵玉。” 徐枫怒道:“你还敢说没有?” “我为什么不敢说?”昭华轻笑,讥讽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欺负六姨娘和婵玉了?你倒是说啊。” 徐枫自然说不出。 当即气急攻心,抬起脚,就狠狠的踹了过去,“我踹死你!” 昭华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吃了一惊,当即想往后退。 当时蒹葭的动作比她更快,竟然直接冲了上去,挡在了昭华的前面。于是,徐枫的那一脚正正好,踢在了蒹葭的腿上,“哎哟!啊……” 她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徐枫没有提到昭华,越发上火,反而上前狠狠的踩了几脚,“贱婢!居然还敢拦着我,今儿要你好看!” “住手!” “快住手!” 昭华和冯氏同时大声喊道。 徐枫表情吃惊,不明白冯氏为什么拦着他?不由喃喃道:“太太,这个贱婢不听话,冲撞了我,就应该狠狠的打!” “人家是燕王府的丫头!”冯氏怒道。 她之前不出声,那是乐得看昭华和六姨娘、徐枫争斗,不管谁赢了,谁输了,她都不吃亏。但是现在,徐枫动脚踹了王府的丫头,就不能不管了。万一要是燕王府那边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徐家肯定会有麻烦的。 徐枫和六姨娘都愣住了,“燕王府的丫头?怎么会……,来这儿啊。” “蒹葭,你怎么样了?”昭华和白露一起上前,缓缓的,把蒹葭搀扶起来,扶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 蒹葭红着眼圈儿掉泪,“呜呜,我的肋骨……,感觉好像要断了。” 白露眼神复杂,哎呀,可惜了,这么大好的表现机会让蒹葭抢了。只是脸上不敢流露出来,假装关心,“蒹葭,你别急,等下叫大夫给你看看。” 蒹葭呜呜咽咽的哭,却咬牙道:“我不要紧,只要徐二小姐没受伤就行。” 这种时候还不忘表忠心?白露暗暗撇了撇嘴。 昭华安慰道:“你等等,我这就让人去叫大夫。”说着,便出门想要吩咐小丫头,却正好撞见徐母进来,“祖母,你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 做主 徐母搭着小丫头们的手进来,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见说要找大夫?”进了屋子一看,蒹葭身上还有脚印儿,不由急了,“是谁?谁打了蒹葭?!燕王府的人也敢动手?!” 此言一出,徐枫和六姨娘都吓住了。 昭华开口道:“方才六姨娘突然跑了过来,说是怪我拉了婵玉,让婵玉落水了。我苦口婆心的跟六姨娘解释,说了,是婵玉先推我,结果才会不小心拉到婵玉一下,所以两个人落水了。” “我跟六姨娘说,要说错,那也是婵玉推我的错。可是六姨娘不依,哭哭啼啼的,非要把责任都赖在我的头上。” “这也罢了。” “偏偏六姨娘在地上还没有哭完,枫哥儿又来了。他口口声声,说是我欺负了六姨娘和婵玉,无论如何都不听我解释。还说了,不认我这个姐姐,说让我撒泡尿照照自己。” “祖母。”昭华一脸难过的表情,哽咽道:“你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徐母听得脸色铁青,怒斥道:“枫哥儿!” 徐枫吓得哆嗦了一下。 昭华看在心里冷笑,呵呵,色厉内荏的草包枕头!假装擦了擦眼泪,接着道:“原本只是几句口角,我也忍了。可是,祖母你瞧瞧,枫哥儿他闹完还不够,还要动手打我!” “这世上,哪有做弟弟打姐姐的道理?” “可怜蒹葭,为了护着我,挨了好一顿拳打脚踢,刚才还说肋骨疼,指不定已经被枫哥儿踢断了。” 蒹葭当即配合的叫了起来,“哎哟,哎哟,疼……、疼啊。” “你这个作死的孽畜!”徐母先骂徐枫,然后朝蒹葭安慰道:“蒹葭姑娘,都是我管教孙子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蒹葭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却道:“为了徐二小姐的安危,我不委屈。” 昭华自然要安慰几句,然后吩咐丫头,“来人啊,赶紧找藤条椅来,把蒹葭给抬回去。另外,请个医婆过来瞧伤,赶紧开点活血化瘀的药。” 蒹葭虽然是丫头,也是女子,叫大夫看身上当然不合适了。 “多谢徐二小姐。”蒹葭擦了擦眼泪,等着人找了藤条椅来,故意夸张的搭着白露的手,仿佛站都站不起来。最后,还是叫了两个小丫头帮忙,才送上椅子,一脸憔悴的躺着离开了。 白露松了一口气,蒹葭走了,等下她可要多表现表现。 昭华看向徐母,故作为难,“祖母,这可怎么办啊?蒹葭可是燕王府的丫头,在王府里都是有几分体面的,燕王妃都没舍得弹她一指甲。谁料想,来了徐家反而挨了打,受了伤,这可怎么跟燕王和燕王妃交待啊。” 徐母自然要配合她,严肃道:“这事儿都是枫哥儿闯的祸,当然不能轻饶!”然后朝着六姨娘和徐枫斥道:“看看你们干的蠢事儿!婵玉在王府里推了清玉,我还没有发落,枫哥儿又打了王府的丫头,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六姨娘看着昭华,怎么回事?王府的丫头为什么要服侍她?莫非,今儿去燕王府的时候,这小狐狸精有什么奇遇?要做燕王侧妃了? 哎哟!都怪婵玉这个死丫头,咋不说清楚呢。 徐母当即吩咐,“来人!传我的话,让婵玉去祠堂跪着,跪够三天三夜!若是偷懒严惩不贷!” “是。”丫头当即应声而去。 “不,老太太!”六姨娘惊呼道:“婵玉才落了水,受了寒气,怎么能在祠堂跪三天三夜啊?这样子,是会要了她的命的啊。” 徐母冷冷道:“那她推清玉下水的时候,就没想过,是会要了清玉性命的?行了,别在我跟前哭哭啼啼,你今天来闹事,一样少不了惩罚!只不过,姨娘不配跪在祠堂里,自己回院子里跪三天三夜!” “我也要跪?我……”六姨娘慌得说不出囫囵话,结巴半天,才道:“老太太,我跪,我认罚!但是求求你,饶了婵玉吧。她年纪小,身子弱,受不起这份折腾啊。” “不这样,她怎么会反省自己的罪过?”徐母才不会让步呢,就是要故意做出严惩的样子,好让昭华消气,又对六姨娘说道:“你放心,今天大夫来了,等下就不让走。不管你和婵玉谁晕倒了,都让掐醒了,继续跪,横竖先留着你们一条性命,不会有事的。” “…………”六姨娘噎得无法言语了。 “至于枫哥儿。”徐母稍稍犹豫了一下。 毕竟是孙子,不是孙女,还是要谨慎处置的好,子嗣终归是重要的。 徐枫见状,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不由露出得意之色。还洋洋得意的看了昭华一眼,意思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能奈我何? 哪知道,紧接着徐母就道:“来人,让老爷过来一趟。” 徐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他吓得大叫,子怕父,这个时代人人如此,更不用说还是一个做将军的冷血爹,如何能不怕?简直怕得腿都要软了。 六姨娘也怕了,急道:“老太太,不如让枫哥儿也去跪祠堂,不用叫老爷了。” 徐母却不理会,只管让丫头去请儿子过来。 昭华趁机搀扶徐母坐下,自己也坐下了。 她冷冷看了冯氏一眼,今天先解决六姨娘和徐枫,冯氏的帐回头再算!毕竟冯氏是嫡母,不好随便发作,否则她在孝字上头就吃亏了。 再说,冯氏再怎么拿捏她也没动手,不算什么大事儿。 看在徐子墨救了她的份上,她甚至想过,只要冯氏后面老老实实的,就暂时放她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依照冯氏的性子来说,只怕很难。所以,一切等她进了燕王府,再慢慢看情况安排吧。 不一会儿,徐将军闻讯匆匆赶来。 在来的路上,丫头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 徐将军一脸怒气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上前对着徐枫就是一耳光,“啪!”响声清脆,口中骂道:“孽子!你给家里闯祸了!” 徐枫一向娇生惯养的,哪里挨过打?当即痛得半边脸都是麻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爹,你为了一个丫头打我?” “打得就是你!”徐将军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丫头?燕王府的丫头你打得起吗?得罪了王爷,你让徐家往后怎么自处?”虽然明知道不会这么夸张,有秦少熙对昭华的宠爱,肯定不会有大事,但却故意吓唬徐枫,“你妹妹去跪祠堂了,你也去,另外再抄写一百遍家训!” 徐枫红着眼圈儿,哭道:“我……,我不要,爹你太偏心了。” “啪!”徐将军抬手又是一耳光,“你还敢污蔑自己的父亲?这是做儿子说的话吗?我哪里偏心了?你的妹妹心思歹毒,谋害清玉,难道不该处罚?你的姨娘大哭大闹,无理搅三分,难道不该处罚?还有你,居然动手要打自己的亲姐姐,还有人伦吗?又作践了王府的丫头,我没打死你,就算是不错的了!” “哇……”徐枫当即一声大哭。 “滚!”徐将军挥手道:“赶紧给我滚!再不滚,仔细你的皮!” 六姨娘吓得浑身发抖,赶紧拉扯徐枫,母子两人屁滚尿流的仓皇离去了。 昭华看着这情形,起身道:“爹,女儿落水身子不适,祖母也来这里辛苦好些时间,怕是累了。容许女儿告个罪,就先回去了。” 毕竟冯氏是她明面上的母亲,父亲不会当着面,训斥冯氏的,所以干脆回避。 徐将军也点点头,说道:“行,你们先回去歇着。” 昭华便和丫头一起搀扶徐母,默不作声,领着丫头们出去了。 等人走了,丫头带上门,徐将军这才转身一声怒吼,“冯氏!你以为,你为徐家生了儿子,我就不敢休你吗?简直放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夜探 冯氏脸色大变,眼睛里透露出惊吓、恐惧,以及不可相信,“老爷,你在说什么啊?你……,你要休了我?!” 徐将军冷声道:“我虽然是带兵打仗的人,不爱吟诗作赋,但是写一封休书还是没有问题的。”眼光冰凉的扫过冯氏身体,“之前你苛待清玉,我已经忍让,叫你在家里养病。而今天,你又因为清玉被子墨救了,要为难她,你这是做嫡母应该的品行吗?” 冯氏听丈夫说的一套套的,忽地讥笑,“老爷,你真以为我糊涂了?清玉不过是一个野生野长的庶女,值得你这么关心?你要是真的关心,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接回家?呵呵,不过是老爷一早就要把清玉献给燕王,所以才处处护着她。” 徐将军没有反驳她的话,反倒笑了,“你既然这么清楚,我也省得费口舌给你解释了。实话告诉你吧,燕王已经看上清玉,准备册封为侧妃,那你就应该知道往后要消停点了。” 冯氏嘴唇动了动,讥讽道:“我还能做什么?连这个屋子都出不去了。” “你能做的多了。”徐将军并不相信她,因为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发妻,故而干脆挑明了说,“你要记着,子墨和珺玉是你的儿女,也是我的儿女。你若是为难清玉,得罪燕王府,那就别怪我这个爹不念情分!” “你想做什么?!”冯氏气得瞪大了眼睛,瞠目欲裂,“你要是敢动子墨和珺玉,我……,我就放一把火把徐家给烧了。” “啪!”徐将军当即扇了她一耳光,厉声道:“长胆子了啊,还敢放火烧徐家了。我告诉你,儿子……,我可不只有一个,女儿就更多了。” 冯氏捂着脸,气得浑身发抖,“你敢,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徐将军讥讽一笑,“要不是担心你死了,得当儿女们守孝,耽误清玉的婚事,早就叫人一绳子勒死你了。” 冯氏闻言顿时脸色惨白,颤抖道:“你说的,这还叫人话吗?” “那你干得又是人事儿吗?”徐将军反问,“你之前是怎么对清玉的?你给清玉吃馊了饭菜,丫头也不留,有本事你把这话说出去,给大家听听!你既然先不仁,我又何必讲义?总之,你老实在屋子里呆着!” 说完,就叫了几个婆子进来。 冯氏见状惊道:“你要做什么?!” 徐将军道:“不做什么,就是叫几个人服侍你,看好你,免得你不消停。”然后厉声喝斥婆子们,“不管夫人说了什么话,一字一句,都不准错,每天如实回禀于我。还有,夫人不准离开屋子,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是。”婆子们起身应道。 如此一来,就算是把冯氏给监视起来了。 徐将军冷着脸转身离去。 冯氏则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软坐在椅子里,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眼泪难以控制的流了下来。她一个内宅妇人,有再多的手段,都比不过丈夫一句话!更比不过,即将攀龙附凤的一个小小庶女! 冯氏的心里,慢慢都是无尽的恨意。 可惜不管她怎么恨,都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完全无能为力。 第二天,燕王府便有人来下聘书,册封徐二小姐为侧妃。 原本冯氏是嫡母,这事儿应该她来办的,但是现在,冯氏对外宣称养病,实际上是被禁足起来,已经跟她完全没关系了。 徐母全权代理,大操大办孙女的婚事。 尽管昭华是去做侧妃的,身份上是妾室,但是妾室也有高低贵贱,侧妃当然是最贵重的那种了。更不用说,昭华还是秦少熙的心肝肉儿,自然不一般,所以除了名分上头是侧妃,其他都是按照娶妻的规格来办,下聘礼、陪嫁妆,一样一样都是不差的。 昭华得知以后,自然高兴,只是作为新嫁娘羞涩不说罢了。 蒹葭还在养伤,佩儿又留在了王府,倒是便宜了白露一个人在跟前凑趣,“王爷如此看重王妃,这操办的规格,几乎就和迎娶王妃一个标准了。” 昭华心里自然也是满意的,微笑道:“这话当着我面说说也罢了,在外头,可千万别说了。要是叫王妃听见了,肯定不高兴,像你们指不定还要挨打,进了王府可要谨慎一些。” 白露笑道:“侧妃放心吧,奴婢懂得。” 昭华莞尔一笑,“知道你聪明伶俐,我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侧妃,今天忙了一天了。”白露给她续了茶,说道:“侧妃早点安歇,把精神养足了,回头去了王府才鲜妍水嫩呢。” 昭华抿嘴笑道:“行啦,知道了。” 此时天色渐渐黑了,月亮升起,周围的繁星也开始一闪一闪。清风吹过,撩拨的淡薄乌云流动,仿佛一张美丽的夜晚画卷。 昭华用过晚饭后,习惯消消食儿,便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儿。 白露自然陪着她逛。 主仆两人,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儿,方才回屋。 昭华洗漱沐浴后,躺在床上,看着头上绣花的床帐顶,想着即将成为燕王侧妃的现实,心情实在难以平静。 不只是因为要嫁人,心中忐忑,还有对燕王府的莫名熟悉,让她觉得不安。仿佛她前生去过燕王府一样,哪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包括秦少熙,现在回想,都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是,只要一深想,就觉得头疼如裂。 昭华只得打住思绪。 罢了,既然在徐家已经没有退路,既然燕王已经纳她为侧妃,那就逃不掉,只能迎面而上。不管她前生是否去过燕王府,是否认识秦少熙,那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打起精神来,想想进府以后,怎么应付那嚣张跋扈的燕王妃,才是正经。 昭华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当她努力安慰自己睡觉,有点困意的时候,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儿,耳畔还传来些微的声音,不由吓得睁开眼睛,“来人!” 她在床帐里喊了一声,却没有人进来。 昭华觉得怪怪的,有些害怕,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拉开床帐,看见外面站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不由吓得尖叫,“啊……” 她的话音还没有传开,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呜呜……”昭华拼命地挣扎,可是对方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不由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是我,是我。” “…………”昭华借着微弱的烛光,渐渐看清楚了对面的人,不由愣住,居然是燕王殿下!他怎么无声无息闯进来的?哦,对了,白露是燕王府的人,自然不会拦着他了。 “你别嚷,我松手了啊。”秦少熙笑道。 “呼……”昭华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连连吸气,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秦少熙忍不住乐道:“你刚才挣扎的那么厉害,是不是以为登徒子进来了?怕你的清白被人轻薄了,没法对我交待啊。” 昭华忍不住恼了,“王爷,怎好用这话来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的快要被你吓死了。” 还以为,是冯氏找了人来害她呢。 “真生气了?吓坏了?”秦少熙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点儿,赶忙赔不是,“好了,别生气了,我就是太想你了,所以提前过来瞧瞧你。” 话说的十分肉麻。 昭华不由红了脸,啐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秦少熙暧昧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感受一下,我的心,是不是都跳得更快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进府 “王爷。”昭华一脸羞涩,嗔道:“快放开我的手。” “好。”秦少熙应道。 昭华不免诧异于他的听话,正在迷惑,就见秦少熙爬上床来,直接在旁边躺下了。这举动,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王爷,这不行!”她有些着急,伸手去推秦少熙,“就算我是你的侧妃,可也没过门,叫人知道可怎么办?你还是快走……” 结果话音未落,就被秦少熙一拉,正好跌在了他的臂弯里,搂在一起了。 “王爷……” “嘘!”秦少熙示意噤声,悄悄道:“虽然外面有白露看着门,可是咱们说话声音太大,也会被其他小丫头听见的。你乖乖的,别嚷了,我保证不碰你,就躺在旁边说说话。” 昭华忍不住恼道:“我不乖,你也不会走啊。” “哈哈。”秦少熙忍不住笑了,又怕太大声,赶紧捂住了嘴。帐子里,昏暗的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昭华,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昭华原本还有几分恼意的,听了这话,整个人瞬间凉了下来。 昭华?昭华是谁?昭华才是燕王殿下的心上人啊,而不是她,所以她有什么底气跟燕王使小性子呢?万一燕王翻脸了,别说她,就算是徐家都惹不起啊。 秦少熙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只觉得怀中的人柔顺了,不由心思荡漾,侧首过去偷偷亲了一口,夸道:“真香,又香又软。” 昭华有些抗拒,不过想着身家性命都在对方手里,也不敢反抗。横竖她都已经是燕王侧妃了,便是亲热些,也不是说不过去。再者,大半夜的她也不敢嚷嚷,要是徐家的人知道了,那还了得?不说羞死,也要被流言蜚语给臊死。 暗色中,秦少熙的情话连绵不断,“你知道吗?要不是非得选一个宜出嫁的日子,我恨不得今天就把你迎进王府,往后天天在一起,日日夜夜都不分开。” 昭华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问道:“王爷,为什么要给我起名叫昭华?是不是,你以前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叫这个名字。” “我……”秦少熙瞬间沉默了。 昭华侧首,见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不由误会他是在生气,吓得忙道:“是妾身多嘴了,王爷不想说就不说,妾身以后再也不问了。” “傻丫头,你怕什么?”秦少熙轻轻搂着她,温柔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不过,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不是我有心要瞒着你,而是现在时机不到。” 他这么解释,语气又温柔,大大的抚慰了昭华的紧张和害怕。 “好了,睡吧。” “睡?”昭华吃惊道:“王爷打算今晚都不走了吗?明天天亮了,再出去,被人发现了多不好啊。” 秦少熙笑道:“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胡说。”昭华忍不住嗔道:“我要是睡着了,你一走,一动,我不就又醒了。” “对呀,那就等你再睡着了,我再走。” “…………” “哈哈,逗你的。”秦少熙觉得现在的昭华实在可爱,一点点娇羞,一点点小儿女的脾气,又有一点点畏惧他,让他可以动手动脚,别提多有趣了。 如果当初昭华在陆家没出事儿,以陆家大小姐的身份,做了他的侧妃,应该就是这样子吧。 只可惜,她这一生命运多舛。 秦少熙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手背,“好了,不逗你了。你陪我乖乖的躺一会儿,等下你困了,我就走了。” 昭华被他搂得紧紧的,小声道:“这样……,我也没法睡啊。” “这倒是。”秦少熙翻身起来,低头看她,两人相距的距离不过一尺远,彼此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空气里,有一种叫做暧昧的气流在荡漾,温度也似乎渐渐升高了。 “王爷,别这么看着我。”昭华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真美。”秦少熙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娇小宛若话版一般,仿佛春天里桃花落在水面上,那种轻柔与美丽,叫人简直爱不释手。他忍不住低头,开始品尝那柔软方向的滋味,继而探索进去。 “唔……”昭华冷不防的,就被他冲破了防守的底线。 彼此缠绵,彼此交融,透出一丝丝的甜意。 半晌后,秦少熙松开了她喘气,“不行了,我要走了。再这么呆下去,肯定把持不住的,还是先回去,明天再好好……,收拾你。” 昭华本来就被他弄得脸红红的,再听了这话,顿时羞得抬不起头来。 “乖乖,好生睡觉。”秦少熙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飞快起身,下床喝了一大碗凉茶,接着就像影子一般推门出去了。 等他走了,昭华的心口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一直平静不下来。 第二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果然是一个黄道吉日。 昭华因为昨天晚上睡得迟,早上便睡得沉,还是白露进来叫她,才醒,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白露笑道:“辰时,侧妃不用着急。” 昭华赶紧翻身起来,“会不会误了吉时?赶紧的,服侍我穿衣打扮吧。” “不会的。”白露笑着解释,“徐家离王府很近的,等下叫喜娘动作麻利一点儿人,早点收拾完毕就行了。” 尽管她这么说,昭华还是赶紧起床了。 先洗脸漱口吃早饭,然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喜娘进来梳妆打扮。 因为昭华是去做侧妃的,所以没有大红色的新娘喜袍和盖头,反而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搭配玉色的压金线裙子。就连妆容,也不是严肃端庄那种,而是尽量化得妩媚动人,让男人一见就移不开眼睛的。 当然了,昭华即便是素面清绝那也是绝色,是秦少熙的心肝宝贝儿。 到了吉时,昭华便坐着轿子出了门。 尽管没有拜天地的流程,秦少熙还是在王府里大摆了几桌宴席,叫了诸多下属官员来赴宴,弄得热热闹闹的。 宴席上,到处都是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热闹的欢声笑语。 而昭华作为侧妃,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给王妃叶娉婷敬主母茶。但是偏生不巧,叶娉婷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给摔骨折了。 于是,这事儿就只能暂时搁浅。 实际上,叶娉婷为了这事儿闹得不可开交,昨天就打了两个丫头,在屋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却被秦少熙威胁,“不要闹,再闹,闹得徐家没了脸,看你妹妹怎么嫁过去?!” 叶娉婷气得快要吐血。 她这才明白,当初秦少熙让妹妹嫁到徐家的用意,竟然是为了一个侧妃!可是现在明白又有何用?总不能把妹妹的婚事退了吧。 还是身边的乳母叶妈妈劝她,“王妃好歹忍过了今天,让徐侧妃顺顺利利的进了门再说。横竖往后徐侧妃在后宅里,见面的机会天天有,不差这一天功夫。”意思是劝,将来再找机会慢慢拿捏。 叶娉婷这才勉强咽下了这口气。 因此,今天的迎亲显得格外的顺利,一派其乐融融。 昭华还不知道这些内幕,听说王妃摔着了腿,也只是嘀咕了一句,“这么巧?刚刚赶在昨天……”想着新进门不宜多说话,底下的话便没说完。 正巧,外头丫头传话道:“启禀侧妃,王爷来了。” 昭华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秦少熙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并且一把扶住了她,“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用行礼。”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温柔 昭华被秦少熙扶了起来,丫头们却蹲了一地,等他们两人进屋了,方才整齐划一的起身,一个个训练有素。 “我先进来陪你一会儿。”秦少熙笑容和煦引着她坐下,等丫头上了茶,便将下人都撵了出去。他才不愿意别人打扰,只想说会儿体己话,“这会儿宴席上,大家正喝得热闹,我借口换衣服,回来稍微歇息片刻。不然的话,那群家伙又要拼命劝我喝酒了。” 昭华抿嘴一笑,眼眸盈盈,“原来王爷是躲酒的。” “是想你。”秦少熙把头往这边一凑,落在她的脸上,“你今天可真美,就好像那月宫的仙子,画里的仕女一样,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你……,真肉麻。”昭华忍不住红了脸,仿若云霞,衬得她的容颜更加娇妍,仿佛三月桃花一般鲜嫩,叫人心生柔软。 “昭华。”秦少熙忍不住了,过去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啊……,别这样!”昭华吓得轻呼。 “那你想怎样?”秦少熙乐得调戏她,言语暧昧,说话间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弄得她害羞不敢抬头,不由更加得趣儿。干脆将她放在榻上,俯身说道:“干脆我就不出去了,等下别人问起,就说喝酒喝多了,醉了。” “啊?这也行?”昭华傻眼了。 “怎么不行?”秦少熙低头亲了她一口,看着她娇羞明媚的样子,心思微动,也许就这样什么都不记得,对他们两人都好。之前的恩怨情仇实在太多,夹杂在里面纠缠不清,是彼此无法解开的心结。 “王爷,你……”昭华见他亲了一口又停住,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微微吃醋,莫非是想起了他的心上人?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暗淡。 秦少熙收回心思,看着她,调笑道:“怎么了?着急了?” 昭华顿时脸红如血,掩面转过身去,“没有!王爷别胡说了。”这都什么人呐?谁着急了?心下怕他误会,忍不住解释了一句,“王爷走神,该不是想起了什么心上人吧。” 这下子,轮到秦少熙愣住了,不由好笑,“什么心上人?心上人就是你。” 昭华却道:“我不信。我和王爷不过一面之缘,说什么心上人,哄我呢。莫非王爷不管跟谁在一起,都是这么信口胡说的。” “大胆!”秦少熙忽然变了脸色,神色冷厉。 “我……”昭华吓了一跳,心下微凉,“王爷,妾身失言,妾身错了。” 秦少熙忍住笑意,故意板着脸道:“既然知道错了,那要怎么办?还不赶紧服侍爷歇着,不然的话,等下有你好看。” 昭华忍不住泪盈于睫,翻身在榻上跪下了。 “逗你的。”秦少熙顺势将她扑到,笑嘻嘻道:“看你,都吓得要哭了。”伸手在那粉嫩的脸颊滑过,“好了,不吓唬你了。” 昭华只觉得他喜怒不定,分不清,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 秦少熙将她搂在怀里,说道:“别怕,以后爷疼着你。”话这么说着,手上却开始不老实了。 “王爷……”昭华胆怯怯的,伸手拒绝的力气也就不大。 不一会儿,就叫秦少熙得了逞。 虽然眼下大晌午的,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暖、被里红浪,一番娇羞软语难以描画,彼此交融在了一起。 事毕,秦少熙还意犹未尽的回味,问她,“舒服不舒服?” 昭华哪里还说得出话?扯了被子,蒙着头道:“王爷,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其实刚才,的确是一种难以描画的美妙滋味儿,让她身处云端。可是那画面实在太羞人,不敢再回想了。 “我还想要……” “…………” “昭华,我还没吃饱。” “晚、晚饭再吃……” “哈哈。”秦少熙乐得大笑,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吹气,“听你的,咱们别一顿吃撑了,匀着吃,味道才更香呢。” 昭华伸手推他,嗔道:“王爷,叫你别说了。” 秦少熙笑道:“好,不说了。”他翻身起来,搂着怀里的佳人低低笑道:“咱们不说,只用行动来表示。” 昭华,“…………” 于是,又是一番激烈折腾。 到了最后,昭华已经没力气动动手指头了。 秦少熙也躺在旁边歇气,一脸吃的饱饱的满意,斜眼看着她笑,“还别说,这事儿真的挺费体力的,我都折腾饿了。” 昭华眼眸含水,脸色带春,一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非礼勿言!” 秦少熙故意叫道:“饿了也不让人说啊。” 正在此时,昭华的肚子小小的“咕噜”了一声,发出了饥饿的抗议。她不由羞红了脸,嗔怪道:“都怪王爷,说什么饿了。” 秦少熙怕她羞窘,没再逗她,只是笑道:“饿了,吃饭就是了。你中午肯定吃得少,早起又折腾,饿了也是正常的。”说着,便朝外面喊道:“预备晚饭。” 昭华虽然不好意思,不过被他这么一宽慰,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只是小声嘀咕,“等下丫头们要笑话我了。” 秦少熙笑道:“就说是我饿了,你陪着我吃的。”两人起来收拾了一下,穿好衣服,便道前面饭厅坐下。 这个点儿,离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早。 丫头们先端了瓜果点心上来。 昭华看了看点心,红豆酥、绿豆酥这种爱掉皮儿,吃起来不好看,她没拿,而是夹了一个南瓜饼。软软糯糯的,她饿得有点狠了,吃了一个,忍不住又夹了一个南瓜饼,一口下去小半边。 秦少熙笑道:“喝点茶,别噎着了。” 昭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刚才折腾那么久,嗓子的确有些干。因此放下南瓜饼,喝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果然舒服多了。 虽说饭菜需要现做,不过既然王爷要吃晚饭,催的急,自然就拣快手菜做。几个锅一起开火,不一会儿功夫,热菜热汤就流水似的端了上来。毕竟大厨房的火一直都没敢熄灭,留着灶,就怕主子们临时要吃东西。 昭华看着端上来的菜。 清炒笋片儿、青椒鸡杂、糖醋桂鱼,还有莼菜银鱼汤,虽然菜式不多,但是一样样都是她喜欢吃的,不由惊奇了。 秦少熙凑过去,在她耳边一笑,“我早就让人打听了你的喜好,这些都是提前告诉过厨房的,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昭华的确是惊喜的,只是当着众人不好意思,小声道:“多谢王爷了。” “来,吃吧。”秦少熙动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碟子,那眼神温柔的几乎要叫人喊救命,周围的丫头们都看呆了。 天神!这位徐侧妃妥妥要得宠啊。 虽然这屋子里的丫头,不是叶娉婷身边的人,但是往常节庆日子,也见过秦少熙和叶娉婷吃饭,都是公事公办,哪有这份体贴和温柔啊。 这么一想,都不免暗自庆幸跟对了主子。 跟对了主子,奴才们才有奔头啊。 因此,一屋子的丫头们对昭华越发尊敬了。 昭华自然不知道下人的想法,眼下功夫,她面对秦少熙无穷无尽的温柔,都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这王爷,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在她面前倒是特别的柔情似水,心里既欢喜,有觉得不太真实,好像做梦一样。 或许吧,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像极了王爷的心上人,沾了人家的光了。 昭华不知道。 她脑海里那个虚构的情敌,就是她自己,而她现在心里酸酸涩涩的吃醋,竟然是在吃自己的醋。只可惜,她的记忆被九皇子用针封存,对于从前一片清零。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徐家不得宠的庶女,刚刚进门的燕王侧妃罢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敬茶 这天晚上,秦少熙自然是留宿在昭华的房里,一夜温存不用多说。 第二天,昭华早早的就醒了。 不是她不爱睡懒觉,而是按理说,她得去给叶娉婷请安。 并且昨天没有敬主母茶,今天应该还得敬。只有作为主母的叶娉婷喝了昭华的茶,赏赐了昭华东西,走完了面上的仪式,这个侧妃的身份才算得到了认可。 昭华有些不安,担心道:“昨儿没去给王妃敬茶,该不会怪罪吧。” 秦少熙正背后欣赏丫头给她打扮,听了这话,脸上笑容微微一顿,“怪罪什么?是她自己把腿给摔着了,不方便出席。” 昭华挽了一个华丽的牡丹髻,带着金钗,颇有几分雍容富贵的气韵。 她转身,起来看向秦少熙,“其实,昨天人多事多的,我又是第一天进门,也没好意思多说。讲起来王妃摔伤了,我正应该过去探望才是。” 秦少熙想多说几句,又想着,她根本不知道叶娉婷的为人,说多了也不懂。不如让昭华和叶娉婷接触几天,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因为不想让昭华受委屈,便道:“行啊,等吃了早饭,我跟你一起过去。” 昭华顿时眼睛亮了,“真的?” 秦少熙故意逗她,“假的,我反悔了。” “王爷。”昭华忍不住气笑,“你怎么总是爱逗我啊?既然说好了,不能反悔。”不然她一个人去见叶娉婷,还有点怕呢。 秦少熙伸手捏了她脸一把,“就是喜欢……,逗你。” 一大早的,如此肉麻。 周围的丫头们都窃窃私语笑了。 昭华的脸粉粉的,虽然羞涩,可是更多的还是甜蜜。不管秦少熙因为什么缘故对她好,总归都是好,有秦少熙护着她,在王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不一会儿,早饭端上来了。 昭华又问:“我是不是应该去服侍王妃用早饭?” “不用。”秦少熙当即打断,“爷在呢,服侍爷就行。”叶娉婷那么难缠的性子,昭华去了,肯定要吃亏的,往后就都跟他一起吃饭好了。 昭华当然也不想去,不过问一嘴,横竖有王爷发话了。 到时候,王妃要问,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呗。 因为秦少熙也在这儿一起用饭,所以早餐格外丰富。 光是粥品就有四样,粳米粥、南瓜粥、红豆粥、芝麻粥,小菜更是七八种之多,每种放在一个小碟子里,看着甚是精致。 中间还配了一碟子辣酱,小小的、红红的,看起来就刺激胃口。 昭华看了胃口大开,说道:“我就爱吃黄瓜蘸辣酱。” 秦少熙亲自夹起一根黄瓜条,蘸了辣酱,喂到她的嘴边,“来,尝尝。”看着她红脸咬了半截,笑了笑,将剩下的半截扔进了自己嘴里。 昭华慌得要拦住,“王爷,那是我咬过的。” 秦少熙却道:“我不嫌弃。”说着,在她耳边悄悄声道:“你的口水我都吃过了,咬了半截的黄瓜条算什么?蘸了你的口水,才好吃呢。” “王爷……”昭华羞得不行,脸色都一直红到耳朵尖了。 周围的丫头虽然没听清她们说什么,可是也能大概猜到,一个个的也是怪尴尬的。只不过这份尴尬里头,又夹着羡慕,徐侧妃可真是好命啊。 这份宠爱,可是把王妃都比过去了。 昭华不知道丫头们的感慨,一直脸红红的,饭吃到嘴里是啥滋味儿都忘了。 早饭吃完以后,两人喝了漱口茶,方才不疾不徐的过去。 呃……,主要是秦少熙不疾不徐。 昭华自然也不好催他。 一路上,昭华看着燕王府的景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倒是无心,只是想凑一个趣儿,便说笑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一到王府里逛就觉得莫名熟悉,仿佛上辈子来过似的,又或者是梦里头来过。” 秦少熙的脚步微微一顿。 昭华觉得奇怪,不由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王爷,我说错话了?” “没有。”秦少熙心思飞快,忍不住想,九皇子的医术到底有没有保障啊?不是说,昭华应该完全记不起事儿来的吗?还是说,只是一种身体的直觉本能?只是眼下不便深思,侧首对昭华笑道:“有可能啊,也许我们上辈子就是夫妻呢。” 昭华见他没有生气,稍稍放心,“王爷又拿我取笑了。” 秦少熙牵了她的手往前走,“等下去给王妃敬了茶,你就回去,不用在她跟前立规矩。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呆在屋子里,横竖我发过话了,旁人不许带你走,王妃也不行。所以,你只要在屋子里等着我就好了。” 昭华点点头,“好,我不乱走。” 秦少熙又怕她闷了,说道:“你别嫌无趣,我会尽量保证,每天都抽时间来看你的。其实,最近是不用担心,休战呢。就算以后打仗了,到时候……,我也把你带在身边。”再也不要和她分开,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昭华都一一点头应了。 很快,到了王妃叶娉婷所居住的正院。 昭华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不怪她,这个地方,以前她曾经日日夜夜居住过啊。 秦少熙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 怎么办?昭华仿佛能记起一些东西,会不会有影响?如果只是一点熟悉的感觉还不怕,怕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昭华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王爷和徐侧妃来了。”丫头禀道。 如果单独是昭华过来,叶娉婷自然不用出来。但是秦少熙过来了,她即便是王妃,也没有端着架子的道理。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叶娉婷摔着了腿,动弹不得,只能是秦少熙和昭华一起进去看她了。 进了里屋,叶娉婷正一脸冷笑躺在床上。 秦少熙看着不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一句,“徐侧妃过来给你敬茶。” 叶娉婷冷笑道:“给我敬茶?我还以为徐侧妃不来了呢。” 昭华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是生气了,赶忙解释,“昨儿人多忙乱,我又是头一天进王府,不敢乱走,所以耽误了。” 叶娉婷根本不在乎她回答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心中嫉妒无比! 这个徐清玉,怎么能长得如此美貌?丹凤眼、鹅蛋脸,长眉入鬓,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大美人儿。 更可气的事,一个侧妃,居然浑身上下透出正室的端庄大方。 呸!她也配?! 叶娉婷咬碎一口银牙,讥讽道:“当不起,我哪里当得起徐侧妃赔礼道歉?回头要是叫王爷心疼了,又得给我脸色看。” 昭华垂下眼帘,这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秦少熙却是不耐烦了,斥道:“茶呢?快点端上来。” 丫头吓得赶紧端了茶过来。 昭华接了,双手端着走到床前,半弯腰把茶递给了叶娉婷,“王妃娘娘请喝茶。”可是话说完了,半晌,都不见叶娉婷接茶,不由有些手酸了。 偏生她是侧妃,不好顶撞,只是时间一长有些坚持不住。 叶娉婷咬牙恨恨看着她。 这个小狐狸精! 听说,那天宴席上就来的迟了,指不定就是去勾引王爷了。要不然,王爷怎么会那么快就看上了她?还封了侧妃?又……,一想到妹妹嫁去徐家,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爷为了让这个小狐狸精过得好,竟然用妹妹来做要挟。 叶娉婷忍不住一抬手,朝着茶碗打去,“啪!”,茶盖子碰的叮当乱响。偏生昭华端的久了,手软没力气,被这个力道一带,正好把整碗茶都打翻在被子上。 “哎哟!”叶娉婷顿时叫了起来,大骂道:“蠢货!你没长眼睛吗?想烫死我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相处 昭华吓了一跳,却没说道歉的话。 叶娉婷自己打翻了茶,烫了,也不是她端茶的错啊。不过,她很聪明的后退了几步,免得叶娉婷忽然动手打她,然后低头不语。 秦少熙快步上前,拉起昭华的手便道:“茶敬过了,我们走。” 昭华自然听他的话了。 但是,叶娉婷肯定不能答应啊。 当即叫嚣道:“站住!烫了我就想这么走?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来人,赶紧把徐侧妃拿下,廷杖二十!” 丫头们蠢蠢欲动。 秦少熙冷冷道:“谁敢?爷就杀了谁。” 丫头们顿时都静止了。 叶娉婷气得发抖,咬牙道:“秦少熙,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秦少熙转身反问,讥讽道:“徐侧妃好好的给你敬茶,你故意打翻,还要廷杖徐侧妃二十,到底谁过分?今儿当着我的面,你都敢这么为难徐侧妃,要是我不在王府,那还了得?” 叶娉婷气得叫道:“你宠妾灭妻!” 秦少熙不由呵呵的笑,“我要是灭妻,你还能活在这儿吗?你老老实实做你的王妃,你妹妹自然也平平安安,叶家和我始终都是姻亲。”懒得再跟叶娉婷多说,只是警告下人,“王妃是叶家的姑娘,我念几分情。而你们,不过是生死都由主人的奴才秧子,若是敢为虎作伥,就先想一想自己的人头!” 屋子里的丫头都是浑身一寒,头更低了。 王爷说的话很明白,叶娉婷为难徐侧妃或许还能活命,而她们……,只有一死!讨好主人固然要紧,可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了。 秦少熙又道:“王妃身子不适,需要好生休养,徐侧妃不宜过来打扰。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接徐侧妃过来见王妃,否则,格杀勿论!” 丫头们吓得头更加低了,一个个的,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儿里去吧。 秦少熙便拉着昭华,大大方方的潇洒离去。 叶娉婷其实没有被茶水烫到,茶水都洒在了被子上,但是,却被秦少熙给气着了。她气得甚至忘了自己腿受伤,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追出去,“秦少熙,你给我站住……” 结果一下床,就听见“咔嚓”一声,原本接好的腿骨又裂缝了。 “啊!”叶娉婷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王妃娘娘!”丫头们像是瞬间复活一般,慌忙上前搀扶。 “别动我!”叶娉婷痛苦的叫道:“去请大夫,我的腿……,疼得厉害,可能断了。” “快快快!请大夫。” “别碰王妃娘娘。” 屋子里顿时闹得人仰马翻,一团乱糟糟的。 因为动静太大,闹得后院的叶芳菲也听见了。 叶芳菲一进门,就瞧见姐姐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丫头们想扶不敢扶的,不由惊道:“姐姐,你怎么坐在了地上?” 叶娉婷一见妹妹,就委屈的直掉眼泪,哭诉道:“方才那个小狐狸精过来敬茶,把茶打翻在我身上,王爷不仅不责备她,还骂我,威胁我……”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为了追王爷,就摔在了地上,我的腿,怕是断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叶芳菲也懵了,不敢随便去搀扶姐姐。 好在王府里就有大夫,很快赶来,给叶娉婷检查了一下,说道:“王妃的腿骨断了,不过好在没有错位,小心一点抬上床去休养,千万不要碰着了。” 于是,丫头们纷纷上前抬人。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叶娉婷给弄到了床上。 大夫先是再次检查腿骨,然后建议打夹板、弄石膏,免得不小心再碰着了腿骨,还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王妃这几个月都在床上躺着,别下地走了。不然若是再碰坏了骨头,不仅伤势好的慢,还容易留下后遗症。” 叶娉婷惊慌道:“什么后遗症?” 大夫咳了咳,“就是,以后腿脚不方便。” 叶娉婷顿时心底一凉,继而靠在软枕上,让大夫下去开药,转头对叶芳菲自嘲道:“你看我,现在成了一个废人了。” “姐姐别这么说。”叶芳菲赶紧安慰道:“不过是一时受伤罢了。姐姐年轻,养上几个月自然就痊愈了。只是这段时间要多静养,别的……”语气顿了顿,“至于别的人,横竖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她低声,“姐姐,早日养好身子,生下儿子才是最要紧的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生儿子要紧?”叶娉婷无限嘲讽,怨恨道:“可是自从我小产之后,就是养身体,现在又是腿伤养身体,根本就没有机会和王爷同房,如何生儿子?就是一个蛋都生不出来。” 叶芳菲劝道:“那就再忍几个月吧。” “都怪那个小狐狸精!”叶娉婷眼中尽是恨意,咬牙切齿道:“你是没见那个狐狸精,长得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王爷的一颗心都被她勾走了!方才为了她,王爷不仅训斥我,还交待我的丫头们,谁要是敢为难那小狐狸精就是死!” 叶芳菲是知道姐姐性子的。 虽然姐姐说,是徐侧妃把茶泼到了姐姐身上,但多半不是这样。徐侧妃不过是一个妾室,而且又是才进门,哪里来的胆子?再加上惹得王爷这么生气,多半……,是姐姐先对徐侧妃做了什么吧。 只是这话,不好当着姐姐说出来让她伤心罢了。 叶娉婷又道:“我现在腿上有伤,出不了门,王爷又不准那个小狐狸精过来,叫我如何能够拿捏她?可是要我就这么忍气吞声的,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叶芳菲眼神闪烁,问道:“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莫非是要让她去收拾徐侧妃?这……,不是她不愿意帮忙,而是没这个本事啊。 叶娉婷冷声道:“呵呵,你还不知道,王爷之所以促成你和徐子墨的婚事,就是为了那个小狐狸精!到时候,你嫁进了徐家,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又怎么好为难那个小狐狸精?王爷把一切都盘算好了!” “啊?不能吧。”叶芳菲有些吃惊了。 “什么不能?我都告诉你了,你还傻乎乎的不信啊!”叶娉婷忍不住恼火,斥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徐子墨,就鬼迷心窍了吧。” “姐姐。”这话叫叶芳菲有些委屈,咬了咬唇,“我和那徐子墨不过见了一面,谈什么鬼迷心窍啊?再说了,这又和徐子墨有何关系?我只是觉得,王爷应该、应该……,好了,姐姐你不要生气,我都听你的。” 叶娉婷见妹妹柔顺了,稍稍消气。 叶芳菲小心翼翼问道:“那现在,姐姐打算怎么办啊?” “王爷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精,我却不能答应!”叶娉婷心中尽是怨恨,特别是,一想到以后都要被徐侧妃拿捏,心中的怨恨更是达到了极点,“芳菲,你和徐子墨的亲事不能结!趁着还没有成亲,你找个机会,回沧州去吧。到时候,叫爹再给你挑一门好的婚事,免得叫我束手束脚的。” “姐姐,你要让我退婚?”叶芳菲震惊无比,结巴道:“这……,这退了亲的姑娘,名声可就难听了。再说,徐子墨也没什么错,无缘无故的,我这退亲也不合适啊。” “他有一个狐狸精妹妹,就是错!”叶娉婷怒不可遏,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恨不得上前给妹妹一巴掌,“你明知道嫁给徐子墨,会连累我,你还想嫁啊?你有没有为我这个姐姐考虑过?听我的,赶紧回沧州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妙计 “姐姐。”叶芳菲痛苦道:“我不明白,王爷这样的人,将来肯定是要纳妾室的。你现在为了一个徐侧妃,就要退了妹妹的亲事。那将来,王爷再纳别的侧妃呢?其他夫人呢?收了丫头做侍妾呢?你又待如何?” 叶娉婷闻言愣住了。 叶芳菲又道:“母亲早早的病逝,你是姐姐,又代替母亲管着后院,难道不是见多了姨娘妾室的?爹身边的女人还少吗?为了什么,轮到你这儿就要这般惊天动地?就算你让我退了徐家的亲事,难道徐侧妃就不存在了吗?” 叶娉婷当然知道,妹妹走了,徐侧妃已然是徐侧妃,可是却不甘心,“你若不走,将来王爷就要用你来要挟我!” 叶芳菲却道:“你连让我退亲的想法都有了,还顾念我这个妹妹吗?既然如此,到时候王爷用我要写你的时候,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好了。” “你说什么?”叶娉婷震惊不已。 叶芳菲猛地站了起来,坚定道:“姐姐,我们的母亲不在了,家里都是姨娘,谁会真心替我打算?爹一心只有朝廷大局,又岂肯为了一个徐侧妃,叫我去得罪徐家?我回去以后,一个被退亲的姑娘,还要被姨娘们算计,被父亲嫌弃,又能有什么好去处?所以,徐家的亲事我是不会退的,徐子墨我嫁定了。” 叶娉婷气得肝疼,指着妹妹,“你……,你这个没良心的!” 叶芳菲福了福,“姐姐好生静养,我先告退了。” “滚!都滚!”叶娉婷气得想要杀人,看什么都不顺眼,抓起茶杯就狠狠的砸,砸完茶杯又砸茶盅,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都砸了。 爹是是一个沉迷权势的,丈夫心不在她的身上,现如今又多了徐侧妃那个小狐狸精,偏偏连妹妹都不听她的,没有一个人心疼她。 叶娉婷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更多的则是难言的愤怒怨恨。 她不甘心,无论如何都要破解眼前的困局。 一个人躺在床上,怨恨的思来想去,最后还真的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到时候,妹妹既不用嫁到徐家,也不用回沧州,还能老老实实的帮她。 同时,呵呵……,更避免了王府再多一个侧妃。 因为另外一个侧妃,就是妹妹。 叶娉婷忽地得意的笑了。 另一头,秦少熙带着昭华去了书房。 昭华想起之前那一次,微微害羞,趁着下人们都离去,悄声道:“王爷,今儿可不是之前开宴席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别再闹了。”她都有些不敢抬头看秦少熙,脸色羞赧,“咱们在书房里就清清静静说话吧。” 秦少熙已经在书桌前坐下了,笑道:“好,听你的。” 昭华见他这么正经,倒是有些意外了。 秦少熙笑着解释,“虽然你我算是新婚,不过有些公务还是要处理的,所以今儿过来,得把正事办一办,你在旁边歇着玩儿就是了。”主要是一时三刻都不想和她分开,也不想她被叶娉婷给算计了。 昭华闻言,点了点头,“那好,王爷只管忙自己的。” 秦少熙却道:“不急,这会儿刚叫人去通知幕僚们,还没来呢。”找找手,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会人来了,你去里屋躺着,或者去后院池塘边逗鱼,只要别淘气掉水里就行。等我忙完,就第一时间过去找你。” 昭华微笑,“我才不淘气呢。” 秦少熙看着她身上的衣裳,簇新簇新的,应该是徐家为了送她出嫁,临时赶制的,倒是显得有些粗糙了。不免责怪自己不留心,因此说道:“今天就算了,明儿又是三日回门。等后面几天空了,叫绸缎庄的人过来送料子,你好好的做几身新衣裳。” 昭华看了看身上衣服,想说不用。 可是继而一想,做妾室的人不需要贤良淑德,而是就应该以色事他人。再者,王爷一番好意岂容拒绝?因此笑着点头,“那好,到时候我就多做几身衣裳。” 秦少熙却是一脸认真,“多做几十套也没关系。” 昭华,“…………” “哦,对了。”秦少熙又道:“珠宝铺的人也叫来,你挑挑首饰,回头可以打扮打扮,顺便消磨一下时间。毕竟我不能时时刻刻的陪你,你自己找点乐子。再不然,想养只猫儿狗儿的也行,只要你高兴就成。” 这般体贴,昭华不能不感动,“多谢王爷费心了。” 秦少熙怕她无聊,转身去找了几分闲杂野趣的书给她,“等下你要是不想逛,在后面看看书也是可以的,随便打发时间。” “好。”昭华便拿起书翻看起来。 她长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却有着尖尖的下巴颌儿,脸型堪称完美。再配上长长的远山眉、漂亮凤眼,挺翘的鼻子,以及殷红一点的小嘴,简直无一处不美。并且,就像叶娉婷嫉妒的那样,昭华的气度很是端庄大方,生来就有一种嫡妻的派头。 秦少熙看在眼里,心里默默道:“昭华,让你委屈的日子不会太长。这个王妃的位置,将来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归还给你的。” 昭华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而是看着看着,整个人都看入了迷,看进去了。 不知道被什么故事情节吸引,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整个人显得活色生香的,真是美人如画,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乖乖,你不能呆在这儿了。”秦少熙看的心思蠢蠢欲动,又怕等下幕僚来了,看到了他家的心肝大宝贝,干脆把人抱了起来,“走,送你到里面去。” “哎呀,我的书。”昭华慌手慌脚的护着书,被他抱了进去,有些着急,“王爷,不是说让我好好看,你处理公务的吗?怎么又……” “放心,不闹你。”秦少熙将她放下,在脸颊上亲了亲,便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你先在里面呆着,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嗯。”昭华点点头,看着他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等秦少熙走了,她看着周围的环境布置,那种奇怪的熟悉感觉又涌上心头,仿佛她从前曾经来过这里,而且还不只是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又这种错觉? 莫非,这就是她和秦少熙的缘分。 昭华想不明白,加上想多了就觉得头疼,干脆不去想了。 她开始认真的看起书来。 这是一本山野之人的杂集,写了一些民间有趣的小故事,文字诙谐、剧情跌宕,见人看着就停不下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昭华觉得眼睛都有些涩了,脖子也酸了,方才抬头,这才发觉书只剩下薄薄的几页,马上就要看完了。 秦少熙怎么还没有过来?也许,还在忙吧。 昭华决定把剩下的书页看完再说。 结果还没看望,就有小丫头匆匆忙忙进来,说道:“启禀徐侧妃,方才王妃那边清醒不好,说是发烧说胡话了。所以,王爷已经赶着过去,怕侧妃久等,就让侧妃先回自己的屋子,不用在这儿候着了。” 昭华缓缓放下书,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心下有一点点失落。 不过也明白,不管燕王妃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于情于理,秦少熙都应该过去看一趟。不然万一真有点什么事儿,沧州王那边可不好交待。 不过,多半是燕王妃装病邀宠罢了。 昭华没有多说什么。 她自觉只是一个刚进门的侧妃,便是王爷喜欢多一些,也没本事跟王妃争宠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徐家不得宠的庶女,王妃可是沧州王的嫡女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圈套 昭华带着那本没有看完的书,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琢磨着,秦少熙既然被叶娉婷叫走了,中午应该是不会过来的。甚至,晚饭以及晚上睡觉都不会来,先做好最差的打算,等下也就不至于失望。 昭华还是很看得开的。 她对秦少熙根本就不熟悉,也不觉得有多深的感情。尽管心里有一点小小吃味儿,但也不多,很快便继续看书看进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继续看书的这段时间,王府里出大事了。 话说,秦少熙听说叶娉婷烧热说胡话,拿不准是真是假,只能先过去看望一趟。到了叶娉婷的屋子,一进门,就听见丫头急急回道:“方才王爷和徐侧妃走了,王妃着急要追,结果下床把腿跌断了。现如今,又发起了烧热……” 秦少熙没空啰嗦这些,直接进去。 叶娉婷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额头上面,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她的妹妹叶芳菲,坐在床边嘤嘤哭泣,“都怪我,刚才和姐姐说话太冲了,把姐姐急出毛病了。” 秦少熙还有一丝不太相信,上前几步,在叶娉婷的脸上摸了一把,果然有些烫手。 他不知道,其实是叶娉婷练喝了好几大碗热水,又在被子里放了汤婆子,所以才会弄得全身滚烫滚烫的,看起来如同发烧了一般。 这事儿啊,就连叶芳菲都不知道。 “王爷。”叶娉婷忽地拉住秦少熙的手,哽咽起来,“我的腿断了,又发烧,是不是往后再也好不了了?呜呜,王爷……,我还年轻,后半辈子要怎么办啊?” 秦少熙见她哭得可怜,皱眉安慰道:“别胡思乱想的,好好养着,调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就在这时,丫头端了一碗黑黑的汤药过来。 叶娉婷一看就摇头,“我不喝,不喝,看着就很苦,闻着就是一股子黄莲味儿。” 不管丫头和叶芳菲怎么劝,她就是不喝。 丫头为难道:“王爷,药都要凉了。” 秦少熙没有了耐心,烦躁道:“凉了就再热,爱喝不喝!不喝,自己病出问题来,自己作孽自己受!”说完,就怒气冲冲的拂袖出去。 “王爷……”叶芳菲吹了出去,哽咽道:“王爷,求你看在姐姐病了的份上,就稍微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吧。我这个姐姐从小就是性子要强,受不得气,眼下又是在病里头,不免气性更大一些,也更娇气一些。” 秦少熙冷笑,“我还不知道她?无非是要借着生病拿乔,想让我退步。但是,你回去告诉你姐姐,徐侧妃已经进门了,她休想再做什么幺蛾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芳菲心底一沉,在门口无奈的站了半天,转身回去。 叶娉婷在床上哭道:“我就知道,他巴不得我死,我死了,正好给那个小狐狸精腾出位置来呢。呜呜……,都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姐姐。”叶芳菲也是无奈,但还是劝道:“王爷只是一时生气,不当真的。你先喝药,等下王爷气消了,再叫人去请就是了。” 叶娉婷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神空洞,“我……,活着也没意思。” 叶芳菲看在眼里,也是觉得无尽的心酸。 不管怎么样,她姐姐才是王爷的嫡妻正妃啊。 可是王爷,根本就不疼姐姐。 偏生姐姐又爱哭闹,弄得夫妻间的气氛越发僵硬了。 只是叶芳菲没有想到,这一次,她姐姐叶娉婷赌气赌的厉害,说不喝药,还真的就死活都不喝药。叶芳菲摸着姐姐滚烫的额头,从上午守到中午,从中午守到晚上,还是没有劝动姐姐喝一口药,也没有吃一口饭。 叶娉婷的脸色越发憔悴虚弱了。 “这可怎么办啊?”叶芳菲有些慌了。 毕竟叶娉婷是她的亲生姐姐,不能就这么看着姐姐赌气毁了自己,所以过了晚饭的点儿,便实在忍不住去找秦少熙。像丫头们打听了,秦少熙下午没有去徐侧妃的屋子,而是一直呆在书房,因此便往书房而去。 秦少熙没有去找昭华,一则是书房有事,二则是想着叶娉婷就生气,所以暂时没有过去。 原本打算忙完这一点儿,就去昭华那边安歇。 偏生叶芳菲找上门来了。 “你来做什么?”秦少熙放下手中的笔,脸色不好问道。 “王爷。”叶芳菲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姐姐一直发烧,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喝药,也没有吃饭,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求求王爷,好歹再去看看姐姐,劝一劝她吧。” 秦少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这是闹什么?” 叶芳菲哭道:“姐姐就是一个火爆脾气,那股子气来得快,也去的快。王爷你过去说几句好话,安慰她一下,我再劝劝,好歹让姐姐吃点东西,喝点药啊。” 秦少熙虽然讨厌叶娉婷,但是,现在还能让叶娉婷死了。 所以,心烦的道:“走,一起过去。” 结果叶芳菲两顿饭没吃,熬了一整天,猛地一站起,反而腿软脚软的摔到在地。 “唔。”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秦少熙见状,便上前拉了一把,问道:“你也跟着两顿没有吃饭吧?” “没有。”叶芳菲微微不好意思,抽回了手,扶着门框站稳了。她和姐姐的脾气不太一样,倒是温柔,“王爷,我没事儿的,就是一下子起猛了,头晕,站起来就好了。” 秦少熙点点头,说道:“让丫头找个肩舆过来吧。” 叶芳菲连忙摆手,“啊,不用了。” 秦少熙却懒得跟她啰嗦,让丫头找来了肩舆,抬着叶芳菲,自己则是大步流星的跟着一起往前走。叶芳菲在肩舆上歇着,看着前面高大俊美的秦少熙,心下想道:“其实姐夫的人还是挺好的,只是姐姐脾气太坏,不然夫妻间不至于如此糟糕。” 秦少熙不知道她所想,只顾走路。 叶芳菲心下忍不住感叹。 像秦少熙这样年轻俊美、又有权势的男子,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看那徐侧妃也是柔柔顺顺的,姐姐实在是没有必要这般大闹,反倒把夫妻情分闹生分了。 可是这些话,姐姐现在是听不进去的,等姐姐好了再劝吧。 两人很快到了叶娉婷的院子。 叶芳菲下了肩舆,跟在秦少熙后面一起上台阶,进了暖阁,丫头们都是战战兢兢的,屋子里的气氛很是不好。 秦少熙瞅着躺在床上的叶娉婷,脸色的确很难看。 他也不想叶娉婷就这么闹出人命,便上前道:“你多大岁数了?还闹小孩子的脾气?不吃药不吃饭的,算什么?赶紧乖乖的把药喝了。” 叶娉婷却虚弱道:“我不喝,反正你巴不得我早死了。” 秦少熙,“…………” 叶娉婷又道:“现在是在扬州,燕王府里都是你的人,谁知道药里有什么东西?”她目光灼灼的看向秦少熙,呵呵的笑,“要是我喝了药,被毒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小狐狸精?哼,我才不喝药呢。” “胡说八道!”秦少熙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不过是发个烧,就好像把脑子烧坏了一样,居然连毒药都想出来了。 “反正我不喝药,谁知道有没有毒?我不傻。”叶娉婷坚持道。 “你有病!”秦少熙气极了,端起药碗就直接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她,“现在你相信药你没毒了吧!赶紧喝,别把自己的小命作掉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侧妃 叶娉婷看着他,忽然泪如雨下,“王爷……”像是受尽了委屈一般,抽泣难言,“我还当王爷再也不会心疼我了。呜呜,王爷……,你还想让我活着,呜呜……” 秦少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躁道:“赶紧喝药。” 叶娉婷哭了一阵,让丫头把自己扶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好,我喝药。”却又先吩咐丫头,“去给芳菲拿点饭菜,让她去隔壁吃饭,这一整天都饿坏了。” 叶芳菲忙道:“姐姐,我不着急。” 叶娉婷瞪了她一眼,“你不去吃饭,我就不喝药!” “好好好,我去。”叶芳菲只得无奈的妥协了。 叶娉婷一面看着药碗,一面却看着秦少熙,可怜兮兮的道:“王爷,今天晚上,你能留下来陪我吗?看在我生病的份上,王爷……”说着,娇滴滴的伸出了手。 秦少熙也说不清心里怎么回事,或许是看着她可怜,或许是别的原因,竟然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好了,先把药喝了,我就留下来陪你。” “真的?王爷不骗我?”叶娉婷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一把抱住了秦少熙,“王爷,你对我真好。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杀了徐侧妃那个小狐狸精! 秦少熙被她搂得胸闷气短的,头也发晕。 下一瞬,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叶娉婷,“你……,你的药里……”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头晕倒在了床上。 叶娉婷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她翻身下床,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出了门,看着已经晕倒在饭桌上的妹妹,吩咐丫头,“赶紧抬进去,放在王爷身边。”语气顿了顿,“对了,把两人的衣衫都脱光,省得等下费事儿了。” 丫头们都是叶家出来的人,卖身契在叶娉婷手里,不敢违抗,赶紧按照吩咐做了。 等到一切安排好,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叶娉婷却没有离开。 她走进了暖阁里面,一直等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二人。一直看到两人稍稍复苏,各自开始挪动,然后因为身体燥热拥抱在了一起,紧接着便是各种狂风暴雨。 秦少熙根本就是去了理智,按住叶芳菲,不停的粗鲁动作。 叶芳菲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反抗。 直到那一阵剧痛来临,她忍不住尖叫,“啊!”可是那一瞬间的痛苦过去,便不再痛,后面竟然渐渐有了感觉,忍不住叫唤起来。 叶娉婷一直死死的盯着,她要记着,免得以后对丈夫和妹妹心软! 呵呵,这世上谁都不疼爱她,只有自己爱了。 这一夜,秦少熙和叶芳菲不知身在何处,仿若奇妙云端。 这一夜,叶娉婷看得心中怒火中烧,醋海翻腾,却一直站着没有挪动脚步。直到最后,秦少熙和叶芳菲折腾的不动了,彼此睡下,她才冷笑一声离开。 等明天,徐侧妃知道了这事儿,只怕也会很伤心吧。 哈哈哈…… 叶娉婷得意极了。 这天晚上,昭华独自一人睡得还算好,她根本毫不知情。 次日天明起来,也是在感慨着,今早三日回门,秦少熙肯和她一起回徐家,也算是对得起她这个侧妃了。 到时候,只怕冯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然而还没有等她笑完,就见白露神色慌张进来禀报,“侧妃,不好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快速道:“听说昨天晚上,王爷把叶二小姐认错了,当做了王妃,然后就……,哎,这会儿王妃正在哭闹,要王爷给叶二小姐一个说法呢。” “啊?!”昭华心神巨震,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白露一脸焦急,跺脚道:“这个叶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是王妃的亲妹子,沧州王的亲生女儿啊!既然叶二小姐和王爷有了那种事儿,我看那,叶二小姐怕是要做叶侧妃了。” 昭华有些无语。 半晌了,才道:“不对啊,王爷之前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喜欢叶芳菲,又怎么会突然……,而且昨天王妃还在生病,这就更不合适了。” “当然不是王爷喜欢叶二小姐了。”白露气愤不已,说道:“要是王爷喜欢叶二小姐,早就纳做侧妃了,又怎么会许配给侧妃的哥哥?所以啊,要么是叶二小姐勾引了王爷,要么就是王妃做了手脚。” 佩儿也插嘴道:“是啊,听说昨天王妃不肯喝药,王爷还尝了。” “啊?”白露忙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佩儿回道:“我认识正院里的小翠,她姐姐管着给王妃煎药的事儿呢。听说是王妃闹着不肯喝药,从中午闹到晚上,非说是药里面有毒。王爷没法子了,才尝了一口,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哎哟哟,可真是够下作的。” “嘘……” 两个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十分热闹。 昭华却没有心听了。 不管是叶芳菲勾引了秦少熙,还是秦少熙看上了叶芳菲,又或者是王妃给他们下药了,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秦少熙睡了叶芳菲,叶芳菲是沧州王的女儿,王妃的妹妹,所以一个侧妃之位是跑不了的。 现在这么闹,只怕连她今天回门都成问题。 昭华心情有点沉甸甸的。 正院里,秦少熙的心情简直快要像杀人了。 他没想到,一向做事不过脑子的叶娉婷,竟然会如此狠毒,用自己的亲妹妹算计丈夫!可是不管怎样,叶芳菲都是他的女人,都被他睡过了。 不可能不给叶家一个交待。 至于联姻徐家,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叶芳菲和徐子墨还没来得及订亲,只是内部知道消息,这也罢了。但是,让叶芳菲就这么做了侧妃,他是在心里太添堵了。 偏生叶娉婷还在旁边哭道:“我可怜的妹妹,可怜的妹妹啊。” 叶芳菲一直瑟瑟发抖,掉眼泪,但是却不说一句话。 叶娉婷对妹妹没有半点怜惜,只不过面上装得悲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妹妹,你的亲事……,怕是不成了。” 秦少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声讥讽,“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你妹妹不能跟徐家联姻,你便不用对徐家和徐侧妃客气!再凭着你妹妹是沧州王女儿的身份,我怎么也得给一个侧妃的位分,你便又少了一个侧妃眼中钉了。” 叶娉婷呜咽哭道:“天地良心,王爷这么说可是冤枉死我了。” “冤枉你?”秦少熙气极反笑,呵呵道:“那药里面下了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你妹妹吃的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你也不知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可以拿来这么算计!” 叶娉婷当然不会认账了,咬牙道:“王爷,无凭无据的事你不要乱说!” “够了!”叶芳菲忽然猛地开口,红着眼睛,愤怒的看着叶娉婷,“你够了!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叶娉婷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不过很快又咬牙,强硬道:“你别闹,现在你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了。跟我吵闹有什么用?赶紧让王爷给你一个名分,往后……,我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啪!”叶芳菲抬手一耳光扇过去,然后一语不发,绝望的转身离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门 “你敢打我?”叶娉婷气得要追下床去,偏生腿断了,不能去追,只能在床上猛捶,“芳菲!芳菲,你给我回来!你真是要反了!” 秦少熙却没有兴趣再看她表演,懒懒道:“行了,恭喜你,以后你妹妹就是侧妃了。” 反正他往后是再也不会碰叶芳菲的,夫人也好,侧妃也罢,都是一样。 言毕,同样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叶娉婷在身后冷笑,“呵呵,以为这样就让我怕了啊!” 管的呢,横竖妹妹都已经是侧妃了。不用嫁去徐家,她就不用被妹妹牵制,同时妹妹还占据了另外一个侧妃的位置,一举多得。 至于秦少熙不喜欢妹妹,以后不宠,也根本就没有关系。 要是妹妹得宠,那才要把她这个姐姐气死了呢。 叶娉婷心情好的很。 而另一头,秦少熙的心情可真是糟透了。 他倒是不在乎王府多养一个人,可是叶娉婷大乱了他的计划,让他用叶芳菲拿捏叶娉婷的想法泡了汤。更可恨的是,叶娉婷居然还敢对他下药,他竟然一时心软了。 秦少熙心里真是怒不可遏。 不过,他更担心昭华那边会不伤心难过。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一进门,就见昭华面色平静地坐在窗边,正在绣着花,似乎完全没有被叶芳菲的事影响。 或许,是假装的吧。 秦少熙心里有些不安。 昭华抬头,忽地发现他进了门,赶紧下榻请安,“妾身给王爷请安。” “不用多礼,又没有外人在。”秦少熙本来就心虚,赶紧上前搀扶住了她,然后撵了丫头们下去,两人在榻上对坐说话,“叶芳菲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昭华点点头,“嗯,恭喜叶侧妃了。” “恭喜个屁!”秦少熙没忍住爆了粗口,一脸恼火,“要不是叶娉婷装病骗我,我又怎么会中了她的奸计,又怎么会……”这话没有说完,不是不想说,而是怕昭华听了犯恶心,因而临时改口,“昭华,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宠幸那个叶芳菲的。” 这下子,反倒是昭华吃惊了。 先是被叶娉婷陷害秦少熙所惊吓,继而又听秦少熙说以后不宠幸叶芳菲,两件事实在是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她都忍不住有点想问,叶娉婷到底是怎么陷害秦少熙的?不过,这话问出来太尴尬。 而且,即便不问也能大概猜到,无非是下迷药,或者迷情香之类的东西。然后把秦少熙和叶芳菲凑在了一起,自然就办成了好事儿。 真是不问也罢。 “昭华,你放心。”秦少熙还在解释,“我答应你,以后不找叶芳菲,就一定不去。” 昭华看着他,委婉道:“王爷,你不用这么说的。要是王妃知道了,没准儿还以为是我挑唆了什么,反倒不好了。再者,叶芳菲既然成了王爷的侧妃,服侍王爷也是应该的。或许,将来王爷还有夫人、侍妾……” “没有!绝对没有!”秦少熙当即打断。 “好,没有。”昭华也没有反对。 秦少熙打量着她的样子,不像是生气或者吃醋,反倒很是平静。按理说,他应该为此高兴才对,可是心里面却是淡淡的失落。 原来,失忆也不是总有好处的。 如果昭华还有记忆,绝对不会容忍了今天的事,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陌生,对他根本没有半分感情的淡然。 这份贤惠,还不如没有呢。 秦少熙微微沉默了。 昭华瞧着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琢磨,这是怎么了?她表示出贤惠大方,王爷反而不高兴了?难道是因为她没吃醋,所以觉得她不过在乎他?也对,王爷都巴巴的道歉许诺的,她怎么能这么轻飘飘的呢。 昭华想到此处,便咳了咳,“王爷,其实我知道了叶侧妃的事儿,心里也不是太好受。不过我想,王爷此刻心里肯定更乱,我就不能再添乱了。” “嗯,你很好。”秦少熙知道自己不能强求,非得让一个失忆的女人吃醋,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那份无奈,改口说道:“今儿是你三日回门的日子,走,我们去徐家。” 昭华微微吃惊,“还去?我还以为不去了。” “干嘛不去?”秦少熙当即就站了起来,拉起昭华,说道:“走,现在就去。” “那也吃了早饭。”昭华劝道。 “早饭?”秦少熙都忘了这茬儿了,怔了怔,才道:“吃什么吃?今天真是气都气饱了。” 不过,说完了这句气话,还是坐下来陪昭华吃早饭。 秦少熙缓和神色,微笑道:“别饿着你了。” 昭华微笑,“多谢王爷关怀。” 其实说到底,心里还是淡淡不舒服的。 而且奇怪的是,她不是因为秦少熙纳了叶芳菲吃醋,而是心底有一种感觉,觉得事情本来不应该这样!甚至,想把叶娉婷和叶芳菲都撵出去。 昭华很快打住了这个念头。 她一个侧妃,凭什么这么想啊?真是太离谱了。 早饭很快送了上来。 昭华没什么胃口,要了一碗碧玉粳米粥,配着小咸菜,再吃了两块桂花软糕。 秦少熙虽然心情不佳,但是男人的饭量还是不的。痛痛快快的喝了两碗粥,还吃了三个大肉包子,半碟子卤牛肉,方才放下筷子。 昭华和秦少熙歇了会儿,一起出门。 燕王府离徐家并不远,马车走的不算快,也没多会儿功夫就到了。毕竟这里是扬州,是秦少熙的地盘,燕王出门,所有街道的行人车马都肃清了。 虽然才过了几天,但是昭华现在身为燕王侧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卑微的徐家庶女了。 一进门,徐家的人就跪了一地。 冯氏没有来,一则是对外宣布生病了,二则不想让她闹事,所以干脆不让出来。故而领头的人是徐母,稍后是徐将军,再后面是徐家三姐妹,加上下人,齐齐跪了一地。 秦少熙虚抬了一下手,“免了,都起吧。” 昭华则是上前,亲自扶起了徐母,“祖母,慢点儿起来。”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孝顺,甚至连笑容都没有过一丝一毫改变,“我们进去说话。” 徐母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侧妃真是折杀老身了。” 昭华微微一笑,依旧扶着,“就算我做侧妃,那也还是祖母的孙女啊。”说着,抬头看了秦少熙一眼,“王爷,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知道,现在正是秦少熙因为叶芳菲对她愧疚的时候,小小的一点迁就他会答应的。 不过昭华真是多心了。 现在的她,不管说什么秦少熙都会答应她的。 因此她的话音刚落,秦少熙就笑道:“自然了。俗话说得好,百善孝为先,你如此孝顺祖母乃是美德,又岂能因为身份而废弃?本王为你欢喜。” 昭华没想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都是溢美之词,微微不好意思。 徐母看在眼里,笑道:“多谢燕王殿下夸奖了。” 徐将军干笑,“是啊,侧妃一向都很孝顺。” 一行人寒暄客套着,进了屋子。 徐家三姐妹自然也跟了进去。 秦少熙让人拿了礼物过来,给徐母的是一对百年老参,给徐将军是一把名剑,给徐家三姐妹是同款的宝石金钗,只是花纹略有区别。 珺玉还好,毕竟是嫡出的小姐见多识广,看着金钗贵重也没说话。 芳玉则是吃了一惊,但也忍住了。 唯独婵玉是一个没有稳重的人,一看见金钗,就瞪大了眼睛轻呼道:“天呐!这上头的宝石都跟龙眼核一眼大了。” 第二百九十章 回府 徐母微微尴尬,又不好当着秦少熙大声训斥,于是侧首瞪了婵玉一眼。 婵玉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显得小家子气,因此赶紧低头。不过手上却没停,一直摩挲着那支红宝石金钗,真是爱不释手。 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都恨不得里面插在发髻上了。 不过秦少熙并没有在徐家多留,应酬完了,便领着昭华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和昭华先回去了,改日得空,再来拜访。” 当然了,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徐家的人都是心里门儿清,没有人会当真,纷纷站起来对新婚夫妇相送。徐家三姐妹也跟着一起出去,互相对望之间,眼里都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从前清玉是庶出,且不得宠,现在却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芳玉和婵玉,还都只是单纯的嫉妒。 珺玉的心情可就复杂了。 等秦少熙和昭华离开,她便转身去找到冯氏,郁闷无比的道:“不得了了!现在清玉那个小狐狸精,诱惑了燕王殿下,回来咱们家扬武扬威呢。” 冯氏听了,脸色顿时笼罩一片黑云。 珺玉实在难以保持平时的大家闺秀风范,那份嫉妒,让她心肝都是疼的。特别是,看到秦少熙那般俊美非凡,对昭华又是那般温柔体贴,叫他如何能不嫉妒?嫉妒的,简直都要生出恨意来了。 冯氏亦是咬牙切齿的,眼里着火,“早知道,当初就该弄死这个小蹄子!” “娘!你们怎么说话呢?”徐子墨从外面推门而进,一脸怒色,“不管怎么说,清玉都是咱们徐家的姑娘,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什么死不死的?就不怕菩萨听了,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恶毒吗?!”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看,皱眉道:“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徐子墨实在是心中一把怒火燃烧,忍都忍不住。不光是为了母亲和妹妹的恶毒,还有喜欢的人嫁给别人的痛苦,“再说了,就算你们不管心中恶毒,也得估计清玉现在的身份吧?她是燕王侧妃,你们算计她,就不怕给徐家惹祸吗?!你们……”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接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子墨!子墨!”冯氏顿时吓得扑了上去。 “哥哥!”珺玉已经慌了。 “来人!快来人啊!”冯氏急得大喊,很快有丫头婆子们冲了进来,众人赶紧对着徐子墨揉胸掐人中,一阵人仰马翻。 而此刻,昭华已经坐在马车上,和秦少熙在回往燕王府的路上。 秦少熙问她道:“你以后还想回家吗?什么时候想回,我就陪你回来。” 昭华摇头,“不必了。”她怕秦少熙觉得她无情,解释道:“我从小就没有在徐家长大,这里也没有我的亲人,谈不上任何眷恋。更不用说,之前还和太太闹得那般不愉快,珺玉只怕也在恨我,芳玉和婵玉同样不会喜欢我,何苦回去惹人嫌?还是算了吧。” 秦少熙微微一笑,“行,都听你的。” 昭华浅笑,“王爷,你对我真好。”说着,顺势依偎了过去,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心里稍微感觉他死了一点儿。 其实,她对秦少熙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很熟悉,又很陌生,安全中又伴随着某种莫名的危险,甚至有时候会生出排斥。 可是在这世上,她还能依靠谁啊?现在只有秦少熙了。 昭华在心里淡淡一笑。 可是,安宁的时光并不长久。 刚到王府,就见叶娉婷怒气冲冲的在门口候着,冷笑连连,“哟,回来了呀。”一双眼睛好像刀子似的,在昭华的脸上扫来扫去,“徐侧妃,不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啊。” 昭华福了福,行礼道:“回王妃的话,王爷陪我回去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该回来了。” 叶娉婷眉头一挑,漂亮的脸上有几分扭曲,“我怎么听说,徐侧妃在娘家过得不太好,和娘家的人合不来呢?这么看呀,别是被撵出来的吧。” 昭华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秦少熙却是忍无可忍,冲着叶娉婷勃然大怒道:“你说够了没有?!当着我的面,你就如此言语不客气,我要不在王府,你还不翻了天啊!” 叶娉婷丝毫不让,冷哼道:“我怎么了?不就是问了徐侧妃几句话吗?” 秦少熙冷冷扫了一眼,“无聊!”说着,就拉着昭华转身离去,“我们走,以后你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都别去,省得有人找你麻烦。” 昭华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另一头,叶娉婷也回了屋子。 别看她在人前装得趾高气昂的样子,其实早气炸了。特别是亲眼看到秦少熙和昭华在一起,那份温柔体贴和关心,简直就像熊熊烈火一样,快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气得抓起青花瓷瓶,狠狠砸碎一地! 可是生气完了,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凭什么秦少熙就只对徐侧妃好?凭什么啊?她才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她恨,她恨不得撕碎了徐侧妃! 但她知道,现在秦少熙对徐侧妃看得很紧,身边都是侍卫,她没法下手啊! 叶娉婷叫来心腹妈妈,气急败坏的道:“你们就任由那个小狐狸精打我的脸,也不管管?不给想想办法吗?想要活活气死我是不是?!我死了,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心腹妈妈赶忙劝道:“王妃消消气,这办法……,还得慢慢想啊。” 叶娉婷自然也知道办法不好想,强行忍不住了心里火气,咬牙道:“那你赶紧想,赶紧给我想出一个办法来!就算不能立即杀了徐侧妃,也要叫她吃个大苦头!” 心腹妈妈琢磨了一下,说道:“俗话说,敌人敌人就是朋友。王妃啊,其实你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对徐侧妃下手。一则,是很难找不到机会。二则,就算王妃对徐侧妃下了手,王爷那边怎么交待?所以,不如找其他怨恨徐侧妃的人,王妃作收渔翁之利就行。”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啊。”叶娉婷忽地眼前一亮,继而琢磨,“可是,还有谁讨厌徐侧妃呢?而且,还要肯帮我们的忙。” 心腹妈妈毕竟是年纪大,经历的事多,很快就道:“对了,徐侧妃和嫡母不是有怨吗?何不利用徐太太呢?到时候,要是冯氏对徐侧妃下手的话,就与王妃无关了啊。” “那……,要怎么才能说动冯氏呢?”叶娉婷又问。 “王妃你想,冯氏最在意的是什么?” “一双儿女。” “对!”心腹妈妈笑着点头,说道:“咱们只要许诺,能给徐子墨和徐珺玉一个好前程,冯氏岂能不答应王妃的要求?再说了,冯氏本来也容不下徐侧妃,对她来说,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呢。” 叶娉婷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对!就是这样没错。”她又想了想,说道:“原本徐子墨要娶芳菲的,现在芳菲做了侧妃,也不能再嫁给徐子墨了。一时半会儿的,我到哪儿去给徐子墨找一门好亲事?又不是在沧州。” 心腹妈妈琢磨了一下,说道:“既然徐子墨这边暂时不好说亲,至于前程,在燕王手下也轮不到王妃来施恩。不如……,把心思花在需徐家小姐身上,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同时,还要王妃能够控制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叶娉婷闻言点头,“嗯,咱们再好好的想一想。” 第二百九 第二百九十一章 密谋 昭华并不知道,叶娉婷正在绞尽脑汁的琢磨阴谋诡计,准备对她下狠手。 现在的她,每天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秦少熙过来了,就温言软语的陪伴在侧,端茶倒水、微笑以答,做好一个妾室应有的本分。秦少熙如果去了书房,她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从来不出门一步,免得惹了麻烦。 她并不觉得无聊。 每天喝喝茶、看看书,或者绣绣花,再不然和丫头们打打花牌,日子清净又安逸,比起之前在徐家担惊受怕的,简直不要好太多啊。 丫头们也喜欢性格和气的徐侧妃,好说话,好脾气,对待下人的赏赐也不薄。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 秦少熙每次回来,不是瞧见昭华在跟丫头说笑,就是在安静的看书,或者绣花,脸上有一种恬静安逸的美。让他的心瞬间得到安宁,哪怕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她,也觉得很是满足和幸福。 如果再把炼哥儿接到身边来,就更好了。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打住。 秦少熙微微皱眉,现在叶娉婷正在闹得不消停,要是炼哥儿来了,反倒受牵连。不如先安静的度过了这段时间,再等……,处置完了叶娉婷,才能给炼哥儿一个安静的环境啊。 “王爷,可是有烦心的事?”昭华抬眸问道。 “嗯,外头的事。”秦少熙没有打算多说,朝她微笑,“整天呆在家里闷不闷?若是无聊,我找个时间带你出去逛逛。” “没有。”昭华本身就是很安静的性子,并不热衷逛街。特别是经历了冯氏的刻薄,加上现在叶娉婷虎视眈眈的,她不想惹麻烦,所以道:“我这个人很懒的,就喜欢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的。” 秦少熙想了想,好像以前,昭华也不是特别活泼的性子,可能真的喜欢安静吧。 于是就没有多劝,而是道:“行,你喜欢在家就在家,什么时候闷了、无聊了,告诉我一声再出门,横竖都由你自己做决定。” 昭华微笑道:“多谢王爷。” 秦少熙朝丫头问道:“今儿中午吃什么?” 丫头笑道:“侧妃吩咐过了,爆炒鳝段儿,一品锅,酸笋老鸭汤,都是王爷爱吃的。厨房的人还说,给侧妃备了粳米粥,和几样清爽的小菜。” 昭华微微一笑,“都用心了。” 秦少熙见她心情好,乐得做人情,便大手一挥,“赏!” 于是,皆大欢喜。 而同在王府,叶娉婷的日子就有些烦心了。 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在秦少熙身边,加上当时处在沧州,秦少熙对她也多有谦让,因此日子过得唯我独尊。可是现在,秦少熙身边有了专房独宠的徐侧妃,哪里还记得她?妹妹叶芳菲虽然做了侧妃,却怨恨她,也不理她。 甚至,父母知道了这边的消息,也怪她害了妹妹。 叶娉婷心里气得直冒火。 偏生心腹妈妈去找冯氏游说,想要算计徐侧妃,哪知道还没有进门,就被徐家的人给客气给阻挡了,说道:“我们太太身子虚弱,不便见客。要是有事,跟我们家老太太说就是,再不然找徐将军也使得。” 徐母怎么会帮着算计昭华?徐将军更不会了。 于是,叶娉婷的心腹妈妈游说不成,反倒让徐家知道了叶娉婷的意图,继而告诉了秦少熙知情。秦少熙得知此事以后大怒,当即把那心腹妈妈打了二十廷杖,只留一口气,让后便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并且警告下人们,谁敢算计徐侧妃,之前挨打的妈妈就是下场! 另外,还给昭华这边加派了人手。 叶娉婷偷鸡不成蚀把米,身边没有可以谋划的人,下人们也被秦少熙吓住不敢做坏事,弄得她每天都是困坐愁城,脾气暴躁不已。 她心情烦闷,便去找叶芳菲诉苦吐槽,“你说说,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叶芳菲因为已经失身秦少熙,不再是少女,便挽了妇人的发髻,头上戴着金钗珠翠,看起来也是一个俏丽小少妇。只是她的表情略显愁苦,以及疏离,面对姐姐问话,也是不冷不热的表情,“你招惹谁了,还用问?你害了我一辈子,还不够?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害了你一辈子?!”叶娉婷听了这话不乐意,当即跳脚,“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燕王侧妃,难道不比嫁给徐子墨那种白面书生强?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我还害你了?” “你闭嘴!”叶芳菲怒道:“这世上,哪有做亲姐姐的坏妹妹的清白?你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不得男人欢心,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你……,你咒我?!”叶娉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呵呵。”叶芳菲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讥讽道:“对!你害了我,我又被困在燕王府里走不掉,毁了一辈子。所以,以后我就日日夜夜的诅咒你,永远不得秦少熙欢心,永远都争不过徐侧妃,要你也一辈子痛苦不堪!” “你闭嘴!”叶娉婷气急败坏,一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耳光清脆作响。 叶芳菲的脸歪了一下,继而回头,什么话都没有,“啪啪!”,直接左右开弓两巴掌,打在了叶娉婷的脸上,冷冷道:“要是别的侧妃,你打了,就打了,甚至打死也没有人管。但你要是作践我,却是不能!爹娘也不会答应的!” “你、你……”叶娉婷气得头晕。 “你走吧,不送。”叶芳菲面色冷冷,根本不留丝毫的姐妹之情。当然了,对于叶芳菲来说,这个姐姐在她心里早就已经死了。 叶娉婷想要再打妹妹几巴掌,可是看着妹妹,再想起远在沧州的父母,到底心虚,只能恨恨的跺脚摔门而去。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的心情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不停咒骂,“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原本还想着她能帮帮我,现在看来,却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说到此处,心里不由忽地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 既然妹妹芳菲不肯帮她,还专门跟她作对,白养着又何用?不如……,无数后宅勾心斗角的计谋划过,几番权衡,最后选择了一个点子。 叶娉婷的眼珠子转了转,叫来丫头吩咐道:“去外面找大夫,给重金,让大夫开一种药,让女子吃下去以后,就会有怀孕的反应。” 丫头听了愣住,“王妃,你想假装怀孕?” “废什么话?!”叶娉婷斥道:“又不是谋财害命,你们怕什么?叫你买药,就赶紧找人出去买!别叫我等烦了。” “是。”丫头赶紧去了。 叶娉婷细细琢磨阴谋的细节,一点点推敲,务必要推敲出一个完美的方案。这一次,就算不能弄死徐侧妃,也要叫那小狐狸精惹一身骚!对了,此事还是瞒着妹妹的好。 到时候妹妹也恨徐侧妃的话,可能就不用她出手,便可以作收渔翁之利了。 叶娉婷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笑容。 既然谁都不肯帮她,那她只有自己算计了。 徐侧妃!狐狸精!叶娉婷的眼中只有怨恨,恨昭华、恨秦少熙,甚至恨妹妹叶芳菲,以及连父母都怪上了。 却唯独没有想过,怪自己。 到了下午,丫头从外面拿了秘用的药回来,低声道:“大夫说了,这药一共十粒,连吃十天才能见效,但是胜在自然。所有孕妇该有的脉象和反应都有,就算叫人诊脉,也绝对看不出有诈。只是不能让人大肚子,故而三个月后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有喜 叶娉婷冷冷一笑,“够了!不用三个月那么久。” 虽然叶娉婷被秦绍熙所讨厌,但她毕竟是王妃,身后还有沧州王的势力撑腰,所以在王府内的活动是自由的。 拿到密药后,便让人找来掌管厨房的刘妈妈,将药往桌前一推,说道,“”刘妈妈,收下这个,替我办点事儿。 刘妈妈一看是药丸,就顿时大惊失色,赶忙跪下道,“”王妃,使不得呀。这要是给徐侧妃吃了,出了什么事儿,王爷肯定会饶不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不保啊! 叶娉婷听得心头火气直冒。 徐侧妃!徐侧妃!现在就连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全都向着徐侧妃那个狐狸精了。 不过现在是用人的时候,因此强忍了火气,微笑道:“你想哪去了?这不是毒药,而是让人容易怀孕的药。我叫你拿下去,是想让你把药炖在汤里,每天给芳菲那边送过去,让她早点怀孕。” 刘妈妈一听,原来是让人怀孕的药啊,顿时松了一口气。再想想,又是王妃送给自家妹妹吃的,肯定就不会有问题了。 因此一颗心都放松下来,赶紧笑道:“对不住啊,王妃。方才是奴婢多心了,王妃不要见怪。既然王妃想让叶侧妃早点怀孕,这是好事,老奴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的。” “你要记住。”叶娉婷又道:“我那妹妹性子别扭的很,这事儿先别告诉她,不然她知道是我安排的,又要跟我赌气,药就不喝了。” 刘妈妈自然也知道,叶芳菲原本不打算做王府侧妃的,想必是王妃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叶芳菲和王爷有了一退,所以姐妹两人闹矛盾了。听说最近这段时间,王妃和叶侧妃几乎都不曾一起说话,姐妹俩相处的很是不好。 因此以为叶娉婷是真的担心妹妹赌气,忙道:“王妃放心,这事一定不让叶侧妃知道。” 叶娉婷又道:“这药一共分十天服用,每天在汤里面放一粒,让她每天都喝下去,自然就能早点受孕了。” “是,谨遵王妃吩咐。”刘妈妈应道。 叶娉婷便让丫头拿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出来,打赏给了妈妈,挥挥手道,“去吧,好好办事,回头等我的妹妹有身孕了,还会再重谢你的。” 刘妈妈赶忙道:“王妃放心,奴婢一定用心办事儿,多谢王妃恩典了。” 那药丸原本就无色无味,刘妈妈把药放在汤里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叶芳菲每天喝汤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连十天,顿顿都没有落下全喝掉了。 于是,又过了十来天,叶芳菲突然发现,她的小日子迟了。 起先她还没有注意,只当是因为自己心情不佳,所以小日子有些不准。但是后来越等,越着急,小日子居然迟了七、八天,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身边的丫头们也觉得不对劲,赶紧叫了大夫过来给她诊脉。 这一诊脉可好,居然诊出一个喜脉。 “喜脉?”叶芳菲顿时愣住了。 丫头们都是欢天喜地的,连声恭喜道,“叶侧妃这是大喜啊。快快快!赶紧叫人去禀报王爷,让王爷也高兴高兴。” 之前叶芳菲跟叶娉婷赌气,从来不去讨好王爷,这眼看着像是要失宠了。没想到,却赶上了怀孕。眼下王府里还没有孩子,要是叶芳菲这一胎成功生下来,岂不就是王府里的头一个孩子了?要是儿子的话,那就是王爷的长子啊。 因此,一个个都是喜气盈腮。 当即有一个丫头去找秦少熙报信,结果秦少熙却不在书房,而是在昭华的屋里。那丫头洋洋得意,故意当着昭华的面大声说道,“”启禀王爷,叶侧妃有喜了。 “有喜了?”秦少熙顿时愣住。 “是啊。”丫头喜滋滋的道:“刚刚大夫过来诊脉,确认喜脉,恭喜王爷了。” 秦少熙有点接受不来。 有喜了,叶芳菲有喜了。 他和叶芳菲只有过那么一次,居然就让叶芳菲怀孕了,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昭华也是觉得意外,真是突然啊!她断断没有想到,一向无宠的叶芳菲,居然是王府里头一个有喜的女人!心里面,顿时生出一股子钝钝的痛。 虽然明知道,秦绍熙不是有意要收用叶芳菲的,可那毕竟是事实啊。 之前秦少熙冷落叶叶芳菲,而叶芳菲也不出来露脸,还可以淡忘这件事。但是现在,叶芳菲怀孕了,将来更会生下孩子,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了。 昭华心里很是难受,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克尽一个妾室的本分,起身道,“叶侧妃有喜,恭喜王爷了!王爷快过去看看叶侧妃吧。” 秦少熙对叶芳菲的身孕并不感到高兴,但是毕竟怀孕这么大的事儿,不能装作不知道。再说,他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古里古怪的,须得亲自过去,问问大夫才能放心。 于是便对昭华道,“你先在屋子里呆着,我过去瞧瞧,晚上再过来。” 昭华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微笑道,“你去吧,晚上陪着叶侧妃也是应该的。” 秦少熙拍拍她的肩,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昭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心下想道,这一个女人有没有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哪怕秦少熙不喜欢叶芳菲,现在叶芳菲有孕了,还不是一样过去看她了。将来叶芳菲生下孩子,甚至有可能是儿子,那秦少熙对叶芳菲的感情,肯定又不一样了。 昭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下叹气,她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孩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孩子这个事情,脑海里就划过两张稚嫩的脸庞,而且很是熟悉。 只是不论她怎么努力的想,都想不起来,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 昭华头疼了一阵子。 继而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荒唐了。 她根本就没有过孩子,为什么会想到孩子呢?还是两个!一定是她想孩子想疯了吧。 另一处,秦少熙已经感到了叶芳菲的屋子。 叶芳菲见了他,表情微微不自然,起身行礼道:“王爷来了。” “嗯。”秦少熙看了她一眼,又朝大夫问道:“叶侧妃的胎像可稳固?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若是需要什么补品药材,只管说。” 这话听起来是在关心叶芳菲,实际上,还是他心里对叶芳菲怀孕不相信罢了。 大夫回道:“叶侧妃才刚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正是需要注意的时候,平时多加休息,好好的保养胎像,过了头三个月就安生了。” “嗯,知道了。”秦少熙摆摆手,又吩咐心腹小厮,“去请黄老大夫过来再瞧瞧,叶侧妃头一次有身孕,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其实,是他不愿意相信叶芳菲有孕。 总担心,叶芳菲是不是和叶娉婷合谋害了,假装怀孕,故意弄出幺蛾子来。 结果黄老大夫过来,给叶芳菲诊了脉,也是道喜,“恭喜王爷,叶侧妃的胎像挺好的,没有任何问题,平时多加休养就是了。” 秦少熙顿时无话可说了。 等黄老大夫走了以后,便对叶芳菲道:“既然你有了身孕,那就好好保养,平时不要动气伤肝影响养胎,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来。” 叶芳菲从未被他如此温柔以待,心中微微酸涩,又是感动,“好,我听王爷的话。” 秦少熙并没有多加逗留,而是道:“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转身走了。 叶芳菲的心里,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失落。 即便她有了身孕,在王爷的心里,还是徐侧妃最最重要啊。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整个心都温柔起来,暗自道:“好孩子,娘会好好疼爱你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恩典 昭华不是闹腾的性子,虽然对叶芳菲的有孕感到不舒服,但也没有闹过,依旧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秦少熙看出她心里不痛快,便更加温柔的对待她,陪她的时间更多了。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格外的和谐。 至于叶芳菲那边,秦少熙只是让人多送保养品过去,并未亲自看望。 叶芳菲倒是没有说什么,叶娉婷反倒过来闹了一场,在昭华的门口大喊大叫道:“小狐狸精!平日里狐媚王爷不算,现在连我妹妹有了身孕,居然也拦着王爷不放,你就一天都离不开男人吗?你离了男人会死啊!” 因为叶娉婷喊得声音很大,昭华自然听见了。 丫头们都一脸紧张。 白露和蒹葭也是紧张不已,纷纷劝解,“侧妃,不要去和王妃怄气啊。” “我不怄气。”昭华淡淡一笑,“王妃不过是气着了,说几句难听的,我又不掉一块肉,为什么要怄气?走吧,我们去后院赏花,让王妃吵一阵消气就回去了。” 白露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叶娉婷吵了一阵子,又进不来,吵得累了就回去了。 之后的日子也没有再来吵过。 不知道是被秦少熙训斥了,还是估计王妃的面子,没有天天过来,日子一下子消停了。而叶芳菲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她要养胎,自然也不会闲着出来溜达。 于是,风平浪静中,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现如今,在昭华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是白露和蒹葭,还有一个二等丫头佩儿,也算是贴身服侍的。平时没事的时候,昭华又不肯出院子,便叫了他们三个一起打花牌。主仆之间说说笑笑,甚是亲近,加上年岁差不多,倒像是姐姐妹妹一般和谐了。 只不过,有人却想把这姐妹情分更进一层。 因为昨儿赏月时间太晚,昭华可能着了凉,早上起来便有些头晕鼻塞的。叫了大夫,过来诊脉以后说是风寒,开了一副药方,嘱咐喝药并且保重身体。 昭华吃了药以后,便睡下休息,以便早点养好复原。 结果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见外面秦少熙一声断喝,“滚开!侧妃生着病,你还有心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成何体统?!” 昭华听得一头雾水,朝着床边的白露问道:“王爷这是在跟谁发火呢?” 白露嘴角一撇,嘲笑道:“还能有谁?除了蒹葭,再没有别人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了蒹葭的求饶声,“王爷,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回去换衣服。求王爷看在侧妃生病的份上,先别让侧妃知道,免得侧妃生气病更重了。等侧妃好了,奴婢仍凭王爷责罚。” 一番话,说得可怜兮兮,又十分体贴主子的口气。 白露在屋里讥笑,“侧妃,你可别被蒹葭给哄了。你想想,等你病好了,王爷就早就已经消了气,又怎么会特意再处罚她?不过是借机拖延罢了。” 昭华微微沉默。 门外,秦少熙冷冷甩下一句,“以后给本王老实点儿!再有下次,直接撵出王府!” 蒹葭连连叩谢,“多谢王爷恩典,多谢王爷恩典。” 秦少熙像是出门去了。 屋子里,白露因为一向嫉妒蒹葭美貌,担心蒹葭勾引王爷,将来做了通房丫头以后,就会踩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因此不遗余力的上眼药,“侧妃,你是不知道,蒹葭这人志向大着呢。她原本长得就有几分姿色,又见侧妃病着,自然……,是想帮侧妃分一分忧了。” “白露,你不要信口齿黄!”蒹葭忽然冲了进来,红着眼圈儿,哽咽道:“当初在徐家,为了救王妃,我连性命都不顾,又怎么会生出那样糊涂的念头?” 白露一声讥笑,“是吗?那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什么?王爷又为何训斥你?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外面肯定还有其他小丫头,侧妃叫人进来一问就清楚了。”忍不住呵呵冷笑,“是你勾引王爷,王爷没看上吧。” 蒹葭气得面色涨红,“你……,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白露却甩手出门去,把佩儿和坠儿给叫了进来,问道:“方才王爷为什么训斥蒹葭?你们在外面肯定看得清清楚楚,赶紧告诉侧妃。” 佩儿看了蒹葭一眼,没言语。 坠儿也是畏畏缩缩的。 毕竟蒹葭是一等大丫头,又是在昭华跟前得脸的,素来颇为权势。眼下王爷没有处罚蒹葭,侧妃那边还不知道会怎样,谁敢贸然答话?万一徐侧妃念着蒹葭之前的功劳,要对此宽宏大量,不撵走蒹葭,回头她们不就吃苦了嘛。 故而,都是不敢答话。 白露也不逼着,只是冷笑,“侧妃,你看见了吧?要是蒹葭坦荡荡的,佩儿和坠儿岂敢不说话?分明是蒹葭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惹得王爷生气,所以吓得佩儿、坠儿都不敢说了。侧妃你是一个明白人,想来,也猜得到了。” 昭华听了,一直没有言语。 蒹葭却是气得吐血。 白露虽然没有威逼佩儿和坠儿说实话,但是这番描述,简直比说了实话还要闹心,偏偏又是越描越黑不能解释,故而只能一头晕了过去。 “哎哟!装晕啊。”白露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昭华却是看得心烦,摆摆手道:“既然蒹葭不舒服,想必是这段时日服侍我累了,就让人送她下去,好生养着吧。” “是啊。”白露接话道:“”正巧王爷还在生蒹葭的气,蒹葭来了,也是碍眼,不如让蒹葭多休养一段时日,等王爷气消了再说吧。” 这番言辞,便是要把蒹葭给打入冷宫了。 蒹葭在地上听得着急,偏偏不敢醒来,只能继续装晕。心下想着,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似,不如等过几天,侧妃的气消了,再来赔罪吧。 其实,她今天也没做什么。 就是穿得好看了一些,在给王爷端茶的时候,稍稍碰了一下王爷的手。她原想着,王爷对她有兴趣最好,要是没兴趣,也就死了心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王爷竟然会当中喝斥出来,再加上白露在旁边挑唆,事情竟然无可转圜了。 蒹葭心里又恨又气又怒,又是无奈,被婆子们台上藤条椅送下去了。 但是蒹葭没有想到,她这被送下去以后,过了十来天,徐侧妃都没有叫她回去。不知道是徐侧妃心狠,还是白露在阻拦,总之她已经失宠了。 接连几天,厨房送来的饭菜都不太好。 蒹葭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没了法子,只能置死地而后生,叫人送了消息回家,让她娘赶紧给她订一门亲事。等到亲事说得差不多,只等主子一个人情,方才去找昭华,“侧妃,我娘给我订了亲,特来求侧妃恩典,允了这门亲事。” 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是在表白忠心,以后再也不会勾引秦少熙了。 为了让昭华心软,蒹葭还特意穿了当日去徐府的衣服,希望能勾起昭华的心软,念在她曾经救过主子的忠心上,给她一条活路。 事情过了好几天,昭华的确气消了不少。再加上,秦少熙对蒹葭根本没有兴趣,蒹葭现在又订了亲,便是之前有点想法,也没必要不依不饶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蒹葭看上身份矜贵的秦少熙,也是人之常情。 昭华不想落一个刻薄的名声,便叹了口气,说道:“行,这门亲事准了。” 蒹葭赶忙磕头,“多谢侧妃恩典。”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作妖 全本 .,最快更新金牌嫡女最新章节! 昭华淡淡道:“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往后……,你既然订了亲,就安安心,将来出嫁的时候,我少不了给你备一份嫁妆银子。” 倒不是她性子圣母。 而是她孤身一人,身边并没有几个能用的丫头。蒹葭是府里的家生子,关系网四通八达的,很能打听消息。少了蒹葭,平时很是不方便不说,也会得罪蒹葭娘家的人。昭华不想再王府里根基未稳,就处处竖敌,只能宽恕蒹葭这一遭了。 蒹葭当即表示感恩,连连道谢,“多谢王妃,多谢王妃。”赶紧谦卑的端茶倒水,跟个小丫头似的一样殷勤,不停的陪笑。 昭华反倒觉得不自在,说道:“不必如此,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蒹葭挺了挺腰身,“是。” 白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嫉妒非常!她已经拼着得罪蒹葭,说了那么多坏话,又赶上蒹葭做事对王爷献媚,都没有扳倒蒹葭,以后再想扳倒就难了。 不光如此,蒹葭可不是一个善茬儿! 蒹葭既然不倒,回来了,那就必然对她狠狠的反噬!凭着蒹葭是王府家生子的优势,对付她一个单身奴婢,岂不是易如反掌?白露一方面怨恨,一方面又是担心不安,搞得夜里睡觉都做噩梦了。 就这样,一连几天下来,白露眼底透出了憔悴的淡青色。 她怕被蒹葭看到笑话,便用力涂抹脂粉,尽量的打扮的光鲜精神的出门。可每次蒹葭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都一阵阵冷风眼刀子飘来,叫人不寒而栗。 白露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坐卧不安。 就在此时,叶娉婷找人联系上了她,交待她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找个机会,劝说徐侧妃去后花园逛逛,只要去了湖边的凉亭那一片,就算事成。” 白露心下害怕要拒绝。 对方却塞给她五十两金子,并且承诺,“时候再给五十两,……金子。” 一百两金子,差不多就是一千两子啊! 白露心想,要是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她不就发了吗?平常的丫头,出嫁时候能有几十两银子就不少了,一百两的都没几个,更别说一千两了。 她有了这笔钱,何愁找不到一门好婚事? 对方又道:“事成之后,王妃会找个借口把你撵出王府,再给你卖身契。你回家以后,拿着这笔钱想嫁谁都行,就算招婿上门,也肯定大有人愿意的。” 白露顿时心动了。 “你可想好了。”对方又加了一把火,低声道:“徐侧妃身边有蒹葭,蒹葭的爹娘又是府里的老人儿,你就算熬到死,都是熬不过蒹葭的。想想清楚,这可是你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机会!” 白露没有说话,手上却紧紧的握住那五十两金子,沉甸甸的喜人。 对方继续诱惑,“而且,你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要劝说徐侧妃去后花园湖边就行。到时候,你找个机会离开徐侧妃,后面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好,我做!”白露咬牙应下了。 回去以后,她把金子藏了起来。后来又觉得不安全,找个机会回家,把金子交给了自己娘亲收好,嘱咐赶紧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 并且说明,不久后就会出来成亲。 她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顿时眼花,赶忙点头答应了。 白露回去以后,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有退路了,所以对蒹葭也就不再忌惮,反而带出几分耀武扬威的姿态。蒹葭要是冷眼扫她,她就冷笑回去,倒是弄得蒹葭觉得怪怪的。 蒹葭找到她在洗衣房的嫂子,悄声道:“嫂子,帮我打听一下白露,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或者说,她娘家那边有动静儿。” 她嫂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蒹葭没有多说,只道:“瞧着白露有点不对劲儿,怕出事儿,嫂子你就辛苦辛苦吧。”说着,将二两银子塞了过去,“劳烦嫂子了。” 她嫂子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当即喜上眉梢,连连保证,“放心吧,我一定帮打听清楚了。” 蒹葭再次道谢离开。 她嫂子虽然贪财,但是打听消息的确有一手,很快就有结果了。 第二天下午,私下找到蒹葭说道:“听说白露回了娘家一趟,让她老娘给她找亲事,而且要求的条件还不低,净放大话,说是男方没有产业不肯嫁呢。”接着,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个消息,听说之前,王妃那边的人找过白露。” 蒹葭脸色微变,来不及跟她嫂子细说,就去找了昭华。飞快把消息一说,然后急道:“白露这番作态,怕是王妃那边许了她重金,要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侧妃,你对白露可不能不防啊。” 昭华表情惊愕,但是没言语。 蒹葭以为她不信,赶紧又道:“侧妃,你可别觉得是我嫉妒白露,故意陷害她,这事儿的确透出不寻常,侧妃你一定要上心才行。毕竟光是白露一个人,还不足为惧,但是有了王妃在里面参和,事情就不简单了。” 昭华轻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蒹葭又道:“侧妃,我承认,之前我是有着想攀高枝儿的念头。可是王爷对我没兴趣,我又订了亲,是不可能再有其他念头了。只有侧妃好了,我才能好,我对侧妃可是一片忠心耿耿啊。” 昭华表情淡定,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是在陷害蒹葭,但这事儿,总得容我仔细考虑,对不对?你先别着急,等王爷回来了,我告诉王爷,自然会有妥当的安排。” 蒹葭顿时眼前一亮,惊喜道:“是啊,要是王爷肯插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昭华微笑不语。 等晚上秦少熙回来的时候,便把事情说了。 秦少熙听了震怒异常,拍桌子道:“反了天了!叶娉婷不消停也罢了,连白露这么一个丫头也敢捣鬼?来人!” “王爷!”昭华当即拦住了他,劝道:“现在王爷就算把白露打死,又有何用?再说,无凭无据的也说不通啊。不如将计就计,我倒要看看白露有何心思,也好趁机知道王妃那边的想法。到时候,再治白露的罪也算师出有名了。” 秦少熙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好,就看看她们能做什么妖?!” 他的心思要更深些,心下想着,或许可以借着这个契机,叫叶娉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沧州王那边也是有苦说不出,帮不上女儿了。 因此,一切都暂时按了下来。 秦少熙私下吩咐人盯着叶娉婷,也盯着白露,加强了戒备,表面上还是跟平常一样,如此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天下午,白露忽然拿着几朵荷花回来,笑吟吟道:“侧妃,今年的荷花开得特别好,我让小丫头掐了几朵回来,给侧妃插瓶欣赏。” 昭华笑着点点头,“好。” 等她走过去,白露却是一声惊呼,“哎呀!”继而露出一脸懊恼之色,“肯定是我在路上不小心,把这梗都给弄折了,这……,这可怎么插瓶啊。” 昭华上前仔细一看。 果然,荷花虽然漂亮,但是梗却折了,不好插瓶了。 白露便叹气道:“我真是笨啊。” 昭华安慰她,“没事儿,回头再叫小丫头们去掐几朵就是了。” “她们哪里懂啊?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白露作势要出门去,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来,眼睛亮亮的道:“侧妃,你的眼光更好,不如亲自去荷花塘那边瞧瞧,看中了那朵荷花就折回来,肯定更好看了。” 昭华心里“咯噔”一下。 她明白,白露这是要开始作妖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妖风 全本 .,最快更新金牌嫡女最新章节! 昭华为了确认白露的真实想法,故意推脱道:“算了,何必出门呢?万一要是遇上王妃,或者叶侧妃,又是事端,不如呆在屋子里的好。” 白露假装犹豫了下,说道:“也是,要是遇到王妃,再闹出什么事儿了,就不好了。”不过她的语气一转,又道,“要不这样吧,我去替侧妃打听打听,看看王妃这会儿在干什么?指不定王妃睡了呢。” 昭华没有阻拦他,倒是想看看,白露到底想玩个什么幺蛾子,因此便道:“行,你找个小丫头去瞧瞧吧。” “好。”白露笑着去了。 昭华面色不变,随意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白露回来说道:“侧妃,今天真是太巧了,王妃居然出门去寺庙烧香了。王府里没有王妃在,侧妃想去后花园,逛多久都行。” 这样啊,昭华假装心动的样子,犹犹豫豫的道,“那行,我就出去稍微逛一会儿,散散心也是不错。说起来,我来王府这么长时间了,那个门都没有出,还怪闷的呢。” 白露忙到:“就是,王府又不是属于王妃一个人的,侧妃也可以逛逛啊。侧妃你别担心,我叫小丫头在大门上守着,要是王妃回来了,就立马来报消息。到时候,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回来就行了。” 昭华微笑道,“你想的如此周到,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走吧。正好我们过去,看看荷花、喂喂鱼,也是挺有趣的。” “是啊。”白露笑盈盈的应了。 一行人,陪着昭华来到了后花园。 小丫头忙着去拿鱼食过来,让昭华喂鱼玩。 昭华坐在凉亭里面,喂了一阵子鱼,心下等着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倒是不怕,秦少熙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别看周期没人,其实犄角旮旯里面,到处都是暗卫,安全着呢。 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事情发生。 偶尔眼光扫过白露,发现白露眼里露出焦急之色,像是在等什么人,久等不来,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昭华心下生出捉弄的念头,故意道:“哎,没出来的时候想出来,真出来了,逛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还提心吊胆的不安生。”说着,站起身来,“罢了,回去吧。” 别人还没啥反应。 白露立马就急了,连忙道:“侧妃别急,不是说好还要摘荷花的吗?那边……,那边荷花开得很好。”探头间,发现对面花篱有人影晃动,而且穿得光鲜亮丽,顿时把心里的大石头给落了地,“侧妃,走,咱们去摘了荷花再回去,不然白来一趟了。” 昭华心下冷笑,面上却懒洋洋的道:“也罢,不能扫了你的兴,过去看看吧。” 白露当即奉承道:“侧妃可真是体贴人。” 两人绕过假山,走到了池塘的另外一边,却发现叶芳菲站在假山后面,一脸顾盼之色,像是在等什么人,脸上隐隐有些焦急。 昭华微微皱眉,悄声道:“怎么叶侧妃也在,咱们回去。” “这样不好吧。”白露一脸为难之色,压低声音,“既然都已经遇上了,怎么着,侧妃也该过去和叶侧妃打个招呼啊。不然的话,就算叶侧妃不计较,回头王妃肯定又有了发作的借口,说侧妃目中无人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昭华不由笑了。 平日里没看出来,这个白露,还真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啊。 正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丫头,过来说道,“徐侧妃,我们侧妃请你过去说说话。” 昭华自然是不相信这小丫头的。 不过因为有秦少熙准备周全,加上要揭穿白露等人设下的阴谋,便顺势点了点头,“知道了。” 白露还假惺惺的露出关心,说道:“侧妃,你一个人去可不行,我陪你过去吧。” 昭华一脸信任的样子,“走,过去打个招呼就回去。” 因为这事儿已经在秦绍熙的掌控之下,她倒也没有担心,领着白鹭走了过去。 哪知道到了跟前,叶芳菲一扭头就是惊吓,问道,“怎么是你?王爷呢?” 昭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起秦少熙?难道说,是有人告诉叶芳菲,说秦少熙要来吗?所以在这里等着。 还是说,叶芳菲也是在演戏。 心里正在琢磨着,就觉得身后有人忽然撞了她一下,昭华站立不稳,便往前一扑,“哎呀!”正好扑到了叶芳菲的身上,将对方推了出去。 “你做什么?”叶芳菲一声惊呼,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扑通掉进了池塘里面,溅起好大一团雪白的浪花! 昭华顿时惊呆了。 叶芳菲在水里胡乱扑通。大声喊道,“救命,救命啊!” 白露大声道,“快来人啊!去找几个会水的婆子,快来救人!叶侧妃掉进池塘里去了,快点叫人过来!快啊!” 可是叶芳菲身边并没有丫头,方才那个传话的小丫头也不见了,周围根本无人可用。 “侧妃,这可不行!”白露一副很是担心昭华落罪名的样子,急急的道:“侧妃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喊人,要不然叶侧妃出事就麻烦了。” 说完,不等昭华回答就转身跑了。 昭华知道周围有秦少熙的暗卫,并不担心白露溜掉,也就没有去追。 至于叶芳菲,秦少熙肯定会安排人去救的。 正在想着,就见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婆子,从岸上跳了下去,几下子游到了叶芳菲的身边,把人给捞了起来。因为上岸是在对面,远远的,看着人在帮叶芳菲挤压胸口,然后又用藤条椅抬走了。 昭华放下心来,转身回去。 她现在终于知道,白露和叶娉婷在耍什么诡计了。 原来是想引她到池塘边,害她背上推叶芳菲下水的罪名。要知道,叶芳菲可是双身子的人,动了胎气可还了得?万一小产了呢?甚至,还有可能一尸两命! 不过,叶娉婷应该不会害了自己妹妹的性命吧。 再说了,指不定叶芳菲也是来演戏的。 至于究竟是哪一种,等下叶娉婷到了,自然很快就会知道了。 昭华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露暂时不知所踪,多半是被秦少熙给关押起来了。 听说,已经叫了大夫给叶芳菲诊脉,暂时不知道情形如何。 昭华一脸平静如水的表情。 丫头们,则都是显得有些惶惶不安。 正在这个时候,叶娉婷忽然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朝着昭华大骂道:“小狐狸精!赶紧给我滚出来!居然敢推芳菲下水了,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找死啊!” 昭华上前行礼,“见过王妃。”起身后,不卑不亢的回道:“叶侧妃不是我推的,是白露在我身后退了一把,我没站稳,所以才会撞到了叶侧妃。王妃要怪,就怪白露,把白露抓来拷问便是了。” “呵呵!可笑!”叶娉婷一声讥讽笑容,“你推了芳菲下水,想要害她一尸两命,居然还拿你的丫头做替罪羊,这是好狠毒的心肠!但是,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蒙蔽我,没门儿!来人,把这个小狐狸精给我抓起来!” 昭华往后退了一步。 叶娉婷气急败坏,就要自己动手去抓人,叫嚣道:“给我站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结果,她还没有走到昭华跟前,就见秦少熙从外面冲了进来,怒声呵斥道:“谁敢?!谁敢对徐侧妃动手,就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叶娉婷大声怒叫道:“王爷!你来得正好,就是徐侧妃亲手推了芳菲下手!现在芳菲的孩子没了,她就是凶手!今天要她一命偿一命!”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团圆 全本 .,最快更新金牌嫡女最新章节! “孩子没了?”昭华听了这话,十分吃惊。 “我的妹妹命好苦啊。”叶娉婷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拿着沾过葱汁的帕子,在眼圈上稍微揉搓了几下,顿时泪如雨下,“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徐侧妃给害了啊。” 正在此时,叶芳菲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裙子上还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迹,跪在地上哭道:“王爷,求王爷给我做主!是徐侧妃起了歹心,推我落水,所以我才会小产的。” 昭华摇头解释,“不是我,是白露推了我一把,所以我才会撞到你。” 叶芳菲气得大哭,怒道:“白露是你的丫头,就算推你,那也是你指使的!再说了,谁能证明白露推了你?我看你,分明是想把白露当成替罪羊!” “就是。”叶娉婷当即接话,冷声讥讽道:“你口口声声说是白露推了你,白露人呢?”她自以为白露已经逃出王府,要来一个无法对证,故意道:“不会是你想要让白露做替罪羊,然后把人送走,或者杀人灭口了吧。” 秦少熙忽地开口,“来人!把白露带进来!” 两个婆子拖着奄奄一息的白露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淋漓,衣衫破烂,像是才被狠狠的鞭打过,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叶娉婷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秦少熙冷冷看向白露,用脚踢了一下,“说吧!老实交代!” 白露面无血色,凄惨回道:“都是王妃……,是王妃指使我的。她让我把徐侧妃骗到后花园,再让人把叶侧妃也骗过去。然后、然后我就推了徐侧妃一把,正好撞到叶侧妃身上,所以叶侧妃就落水了。” “胡说!你胡说!”叶娉婷当然矢口否认,尖叫道:“白露在胡说!你们……,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啊!想要污蔑我!王爷,你太偏心徐侧妃了。” 叶芳菲也是不敢相信。 她更不愿意让昭华就这么逃脱罪名,当即哭道:“王爷!不管白露怎么说,不管是真是假,可是我都因此小产了啊。我的孩子……” “行了,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秦少熙不耐烦的打断道。 “王爷,你什么意思?”白露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让大夫说吧。”秦少熙一招手,让人把大夫给带了进来。 大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都是王妃命小人做的。她给叶侧妃吃了一种药,能让人停止小日子,并且会生出呕吐等症状,看起来如同有了身孕一般。我虽然猜出来叶侧妃的喜脉有问题,可是王妃却用我的家人威胁,不让我说出去。” 叶娉婷顿时一阵脸色惨白。 “不!不可能!”叶芳菲连连摇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裙摆,嘶声尖叫道:“我小产了!我小产了啊!怎么会没有身孕?!” “把大夫带下去!”秦少熙一声吩咐,然后等大夫出门以后,上前抓起叶芳菲,一把扯下的裙子,冷声道:“你自己看清楚!” 叶芳菲先是吓得尖叫,继而看见自己的裤子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任何血迹。 秦少熙冷声道:“你没有怀孕,更没有小产,那些血是我叫人用鸡血洒上去的。你只是,自以为自己小产而已。” 叶芳菲顿时软坐在地。 “而你……”秦少熙冷冷的看向叶娉婷,“你不仅陷害徐侧妃,更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先是害得叶侧妃失身,继而又哄骗她怀孕,现在还要用她假装小产来帮你算计别人,简直恶毒之极!” “不!不……”叶芳菲忽然凄厉的哭了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叶娉婷,惨叫道:“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害我?你骗得我好苦啊!” 叶娉婷的身体摇摇欲坠,仍在狡辩,“胡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圈套!” 昭华轻声一叹,“我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狐狸精!”叶娉婷猛地推开妹妹,抓住昭华,然后狠狠的朝着桌子角推去,“我要杀了你这个狐狸精!要你不得好死……” “砰!”昭华一下子撞在了桌子角上,额头鲜血直流。 “你找死!”秦少熙当即拔出佩剑,狠狠的朝着叶娉婷的胳膊砍去,“放手!”随着一声落下,紧接着,便是叶娉婷的惨叫和鲜血如注! 昭华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来人!把这些碍眼的东西都带走!”秦少熙一声怒喝,赶紧上前抱起昭华。 而惨叫的叶娉婷和吓傻了的叶芳菲,则被强行拖了出去。 “快叫大夫!”秦少熙又是一声怒喝,他将昭华抱到了美人榻,小心翼翼放下。结果还不等大夫过来,昭华就慢慢苏醒,一点点的睁开了眼睛,叫他不由惊喜道:“昭华!你醒了,没事吧?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叫大夫了。” “疼。”昭华摸向自己的后脑勺,有一处疼得厉害,摸着、摸着,竟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尖刺,而且硬硬的,她便顺势拔了出来。 一根金针! 昭华目瞪口呆的看着,整个人僵住了。 秦少熙也僵住了。 昭华的头像是要爆炸一样,各种信息纷涌而至,扑面而来!她的记忆阀门被打开,前尘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出来,瞬间将她填满! 秦少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小心翼翼喊道:“昭华……” 昭华却直勾勾的冲着他笑,摆摆手道:“行了,我没事,你先出去吧。”那语气淡然,神态镇定,再也不是卑微的徐家庶女了。 秦少熙眼神闪烁,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昭华平静的看着他笑,“你说呢?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就是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说着,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好,我出去。”秦少熙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但是临走之前,说了一句,“既然你已经记起事情来了,那我这就吩咐人,去把炼哥儿给接到扬州来。” “嗯。”昭华仍旧没有睁眼。 秦少熙只能先出了门。 昭华等他出了门,方才睁开眼睛,然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神色复杂。 她断然没有想到,九皇子居然会为了秦少熙,不……,为了她,封存了她的记忆。让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徐家庶出二小姐,还以侧妃的身份进了王府。 不过,她也明白了,秦少熙是真的不待见叶娉婷。 不然的话,用不着在她面前砍伤叶娉婷。 毕竟除了秦少熙对她的爱,她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威胁秦少熙的。而这些日子,秦少熙对她的温柔体贴,细心呵护,也不是装的出来的。 也许吧,他们夫妻一场,终归这辈子还是要纠缠在一起的。 她只想安安宁宁的过完后半生。 因为她的前半生,实在是太过颠沛流离、曲折坎坷,那样的风雨人生固然惊险刺激,但是却叫人太过担惊受怕,还是留作记忆吧。 半年后,沧州王在一次打仗中身亡。 秦少熙便借着送叶娉婷和叶芳菲奔丧的理由,将姐妹二人一起送回沧州,并且公布了叶娉婷的种种恶毒,废了王妃。至于叶芳菲,本来就不是他想要娶的,自然也留在沧州,让沧州王妃给女儿另择婚事。 从此,和叶家姑娘再无瓜葛。 至于昭华,则不再用陆家二小姐的身份,而是谎称因为身体不适病逝了。 另外,秦少熙对外宣布找到了以前的燕王妃,让昭华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炼哥儿也接到了身边,一家三口齐聚团圆。 昭华问起过一次九皇子,“听说朝廷和你划江而治,一国两分,真的已经定下来了吗?九皇子是不是送回京城,交给新帝处置了?” 秦少熙微笑道:“怪我没有说清楚,九皇子的确已经回了京城,但却不是交给新帝处置,而是处置了新帝!九皇子……,哦不,现在已经是周国天子,他活得好好的呢。而且,他身边还有裕亲王辅佐,日子过得挺舒服的。” “周国天子?”昭华意外的愣住了。 秦少熙笑道:“他做周国的天子,我做燕国的皇帝,和平共处,也算是两全其美吧。” 为了她,他们两个都不愿意再打仗了。 昭华轻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提起过九皇子,也没有提起裕亲王。那些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该过去的,就都随风轻轻吹散而去吧。 “娘!”炼哥儿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甜甜笑道:“我今天中午想吃桂花糖糕,要娘亲手做的那种,别人做的,我不喜欢吃。” 秦少熙听了,不由好笑,“臭小子,这么小就会拍马屁了。” 炼哥儿嘟嘴道:“我没有拍马屁,我说的都是真话!” “好好好,我们炼哥儿从来都不撒谎。”昭华搂着炼哥儿,在他那光滑的小脸蛋上亲了亲,一脸温柔的道:“等下中午,娘就亲自去给炼哥儿做桂花糖糕。” “嗯。”炼哥儿用力点头,开心道:“娘做的桂花糖糕最好吃了。” 秦少熙笑道:“我也要吃。” “一大一小,两只馋猫。”昭华莞尔一笑,看看俊美如玉的丈夫,再看看粉雕玉琢的儿子,一左一右的围绕自己,心里感到温馨又甜蜜。 从今往后,一辈子都要幸福美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