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妖孽之天心玉魂》 第一章 好色之徒 七月十五这晚,长安大街上笼罩着一股浓厚的纸钱香烛的味道,平时繁华热闹的街道今晚却安静了很多,街道两旁的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中元节的祭祀,富贵一点的人家杀猪宰羊,贫穷一点的人家,连只鸡也杀不起的,也会把当下最好的米饭盛一碗,在祖宗的灵位前供奉上儿孙的一点心意,祈祷祖先保佑儿孙后代。慎终追远,事死如生。 这既是寻常百姓人家的节日,也是佛教超度亡魂的“盂兰盆节”,鬼门大开,阴气汇聚。 不过,这最繁华的京都,总有一些地方是不打烊的,比如赌场,还比如妓院。 最繁华的西街中段,一座装修得十分艳丽的宅院灯火通明,这座院子是一座三层楼的三进四合院,白墙长廊,青砖红漆,好不气派。宅子街门上挂着两只八角宫灯,薄如蝉翼的绢纱屏幕上绣的不是龙凤呈祥或者吉祥如意,而是绣着一个个妙龄女子,眼含凌波,唇若丹朱,肤若凝脂,眉似墨描,或浅笑嫣然,或温婉低头,再加上这些女子身上都只穿着一层薄纱,且罗衫轻解, 别说是走过这座宅子的男子,就是许多女子,看着那摇曳的宫灯上曼妙婀娜,娇艳欲滴的女子,恐怕都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起浪漫的激~情缠绵。 这里,便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温柔乡,长安街上最有名的汇聚了天下头牌姑娘的头牌妓院,天下第一坊,也是许多男人们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地方。 如果是其它的妓院,老鸨还有暂时没接客的姑娘恐怕早就站到大街上来拉客来了,但是第一坊的老鸨只需要呆在柜台后面数流水般的银子就可以了,那些穿着锦衣华服,带着金银珠宝的男人们便会络绎不绝地踏入这第一坊的门槛。 因为他们都知道,第一坊的姑娘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这里所有的姑娘们都是在几岁的时候便被卖到了这里,但也并不是只要有来卖女孩子的,第一坊都会收下,第一坊只收全身上下都无一点疤痕,而且模样标志,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小女孩,对于这些能被挑中的小女孩,第一坊的出价奇高,一般这样的小女孩卖到富贵人家去做奴婢,也不过是几两银子,但第一坊的出价是一百两一个女孩。如此高的出价便让长安那些吃不起饭穷到卖女儿的人家总是先把女儿送到第一坊来。 这一百两是第一坊教给女孩子们的第一课,永远不要太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一百两就能够买断你们的血缘亲情,但永远要相信你们的美貌,即使是什么都不会的你们,因为你们的美貌,便能贵到一百两银子,好好地听第一坊中教养麽麽的话,等有一天你们长大了,你们会贵到价值千金。 第一坊的姑娘们就是带着这样的憧憬,在教养麽麽的调教下学习琴棋书画,学习诗词歌赋,还有各种舞蹈,当然还有各种撩逗男人的手段,以及床上的功夫。 而等到她们长大了,她们确实都价值千金,这些姑娘们的初~夜,都是以千两以上的银子卖出的。 这些姑娘们当中,却有一个很特别的例外,一个容貌丑陋得永远都要带着面纱的丫鬟。 “小蚊子,给我们的邱公子再温一壶酒来。”东厢三楼正中间的一间屋子里传出来一声娇柔无比的女人的声音,让人听了几乎要酥到骨子里。 房间内,那位被唤作邱公子的男人正搂着一个二八年纪的年轻女子笑道:“玉儿,你连唤人的时候都是这么地妩媚多情,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听你说话,我这全身的骨头都能酥化了。” 这人虽然被唤作邱公子,身上却一点公子的样子都没有,体圆腰肥,满脸横肉,一笑起来,一股子猥琐下流之气,年岁也约莫有三十出头了,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过是仗着家中是长安的大米商,富甲天下,有的是银子挥霍,天生好色,甚至到了一天没有漂亮的女人伺候就浑身难受的境地,所以家中养了无数的小妾,却一直没有娶到一位邱家长辈都满意的门当户对的夫人。 这邱公子娶不到媳妇也是他该的,他邱家仗着家财万贯,便一心要娶大家大族的女儿,小的商贾之家,他们一概都看不上,可门当户对的家族,却都知道邱家公子这“声名远播”的行径,也仗着自家财大气粗,不怕邱家,或委婉或直接地就把邱家的提亲给拒了。 邱家的两位老人倒是替这儿子着急得不行,偏偏这邱家公子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有花酒可以喝,有漂亮姑娘可以睡,他就觉得天塌下来也无妨。 男人怀里,被称作玉儿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碧绿的翠烟衫,说是穿其实便跟没穿一般,衣带散开,酥~胸半露,洁白细腻的脖子上是点点的吻痕。 她眼波流转,假意翻了一个白眼,眼皮轻抬,颇有些委屈的神情,看着那邱公子道:“哎,我倒想每个客人都跟你一样,就听我说话,什么都不让我做,打赏也一样地给那就好了,偏偏玉娘命苦,托生在这烟柳巷里,天生就是以身事人的命,要是什么都不做呀,早就饿死了。” 女子的手在男人堆满肥肉的胸前撩拨着,似乎真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颇有些伤感,突然就有些生气起来,又冲门外喊了一声:“小蚊子,让你再跟邱公子温一壶酒来,听见没有?” “哎,马上就来。”楼下院子里一个女声答道,听她的声音,仿佛声带漏风一般,沙哑粗重得完全不像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恭维。 邱公子听见这声音,眉头皱了皱,问怀中的玉娘道:“这丫鬟是谁?声音怎么如此地难听?” 玉娘笑道:“不过是院子里打杂粗使的丫鬟,要的是有力气能干活儿,又不要声音好听。哎,说起来,我倒也羡慕这丫头,虽然生长在这样的地方,但至少做的还是干净的营生。” 邱公子听了玉娘的话,看见她眼神里那哀怨神思的样子,又被她胸前的山峰撩拨着,早已是心神难耐,恨不得和她一起融作一滩水,把她往怀里紧紧一楼,嘴巴已经在她身上胡乱亲了起来,一边喊着:“我的心肝肉儿,你把爷伺候好了,爷让你做邱少夫人。” 玉娘在邱公子的折腾下,不一时就轻轻呻~吟起来,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加之情动之时,更是撩人,直让那姓邱的男人脑门充血,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解着自己的衣裳,就往女人身体上凑来。 便在此时,一个头上梳着双垂髻,面上带着一方白色面纱的小丫鬟端了一壶酒进来,看上去便是刚才在院子里答应玉娘的小蚊子。她虽明知道这满室的春光,却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把酒往温酒的炉子上一放,便退了出去。 正退到门口,忽然听见屋顶上有瓦片滑动的声音。 便是房间内的男人也听见了房顶上的声音,停止了动作,警惕地看着屋顶问道:“谁?” 小蚊子听见邱公子的问话,停在了门口,也抬头往屋顶的两片明瓦看去,看了一眼,嘴角微动,笑了笑,有意替那屋顶之人打掩护,向屋内说道:“回公子,是奴家来送酒”。声音依然沙哑粗重。 邱公子虽然觉得小蚊子的声音比起玉娘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抬头看见小蚊子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不觉得这样的身段是一个丫鬟应该有的,这样的身段甚至不该是人间的女子能有的,只有画上的仙女才有这样的身段,当他看到她那细致的腰身的时候,便很想把它握在手里好好地端详一番,加上小蚊子面上的白纱,反而让他对这个丫鬟多了很多神秘的猜想。 第二章 丑女惊魂1 “你,过来。”邱公子向小蚊子招了招手。 小蚊子看见邱公子嘴角的口水,早已猜到他心中想干嘛,不过,她一点都不害怕,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踏着莲花碎步,一步步地走近邱公子。那藏在面纱下的半张脸,嘴角挂着得意的坏笑,彷佛什么奸计就要得逞了。 她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像一湾秋水下藏着万千气象,复杂而神秘,摄人心魄。每当她坏笑时,她的眼就会如此地迷人,所以很多人总是因为她的笑而对她的不怀好意毫无防备。 邱公子满眼色迷迷地看着小蚊子走了过来,眼睛从她的腰肢看到她的胸,又从她的胸看到她的腰肢。在小蚊子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他一把就拉住了小蚊子的手,往他怀里一拉,说道:“小美人儿,你也陪爷喝两杯吧。” 小蚊子眼带笑意,伸出水葱一样的纤纤玉指,从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邱公子,一杯自己拿着,跟邱公子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然后将酒杯送到面纱底下,仰头将酒喝了一半,留了一半,便娇羞地看了邱公子一眼,似乎如同未出阁的少女突然想要在情郎面前做一点大胆的动作,又有一点担忧和忸怩,最后还是慢慢地将戴着面纱的面容靠近了邱公子,隔着面纱将自己酒杯里剩下的半杯酒送到了早已经合不拢嘴的邱公子口里。 正在邱公子如醉如痴的时刻,小蚊子眼里的娇羞完全不见了,变成了不怀好意。 突然,她揭下了自己面上的纱巾,努着嘴往邱公子的脸上亲去。 便是此刻,那姓邱的公子突然一声惨叫,抓起地上的衣服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颤抖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旁边的玉娘见了邱公子狼狈的模样也忍不住好笑,要不是他家里有座金山,她才懒得伺候这种脑满肠肥的好色之徒,所以,她早就看出小蚊子想做什么,却并不加以阻止,但他毕竟是她的恩客,第一坊的规矩,任何客人只要进了第一坊来,都必须伺候好了,让他舒舒服服地离开,甚至舍不得离开,因此玉娘敛了笑,一边责怪小蚊子一边安抚着邱公子。 “小蚊子,邱公子是客人,你干嘛要吓他,小心艳妈妈把你赶出去,还不赶紧出去。” “公子,玉儿在这里呢,你不要怕。” 小蚊子知道自己这招在第一坊中百试不爽,眼下惩治了邱公子,也解了自己此刻的气,这人的命她是想取,但还可以等得几日,轻蔑地看了玉娘怀里吓得不敢抬头的男人一眼,就重新把面纱戴了回去,一脸淡然的样子,仿佛她什么也没做似的,走出了房间。她心中想到:“这个邱公子,可是一个真真的浊物,好色到了这种地步,迟早得死在女人床上。话说回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被我吓坏的男人了,艳妈妈说了,一个月超过三个,就得把我赶出第一坊去,到时候我就得讨饭了,哎,这个月还有十天,不能再这样玩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牡丹姐姐,桃花姐姐,玉兰姐姐,金鱼哥哥,鹦鹉哥哥……”小蚊子回到了后院,在院子里冲着花花草草鸟儿鱼儿喊了一大圈,院子都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听得到风吹着叶子在地上打滚儿的沙沙声,只得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心道:“离午夜时分还早着呢,而且今晚大概不会是一个圆月之夜,可是这些小伙伴们一听说今晚百鬼夜行,全都悄悄地躲了起来,害得我一个人无聊了一整天了。”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想起了房顶上的那位,看他偷偷地爬人家房顶的行径,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定会是个很好玩的人,哼,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正人君子了,来这里逛妓院的男人有多少都是平时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结果呢,到了妓院还不是一副死相。 而屋顶上的这位,还在密切地关注着玉娘房间内的好戏。 那邱公子被小蚊子的容貌吓得够呛,玉娘温言软语地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哄了回来,心中暗暗地想道:“小蚊子这个小贱人,尽来添乱,下次还是不要使唤她了。” 那邱公子回过神来,也难以相信那样标致的身段,怎么会有一张那样的脸蛋?于是问玉娘道:“你们第一坊中别说是打杂的丫鬟,就连跑腿的伙计可都是要挑一挑皮相的,这个模样的,艳妈妈怎么可能看得上?还敢留下来伺候客人?” 邱公子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是玉娘,第一坊中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玉娘道:“你当艳妈妈真的想把她留下来?当年她浑身是血地来到第一坊门口,说要给自己卖身,那时呀她才只是一个三岁的小丫头,你能想到一个三岁的小丫头就已经知道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将自己卖了讨口饭吃吗?想想这心机,也是可怕得紧了。虽然看着也可怜,只不过那时她的脸就已经丑得吓死人了,艳妈妈当然一点也看不上她,可是我们公子见了她,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她留下了,而且还按照她的要求,果真付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你说的公子是第一坊的幕后老板,传闻中只要招惹了他就会没命的那个长安城内谁都不敢去招惹的那位公子把她留下来的?” 玉娘点点头道:“嗯,如果不是公子留下她,艳妈妈怎么可能如此纵容着她吓唬客人。” 邱公子一想到那位传说中的公子,浑身都发起汗来,幸好自己没有动那丑丫头分毫,否则,自己恐怕脑袋都不保。但想想公子如此传说中的人物,应该不会喜欢一个容貌丑陋得实在超出形容的丫头吧,况且当年他留下这丫头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女孩,公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呢? 他继续问玉娘道:“你们公子很喜欢那丫头?” 玉娘歪头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情形,说道:“不是,如果公子喜欢这丫头,就不会让艳妈妈把她放到一直闹鬼的后院里,还让她一个人住了。那院子太可怕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我们白天都不会去那里逛,不过她在那院子里住了这十来年,倒也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公子也很奇怪,公子曾说过小蚊子是他仇人的女儿,他要等她长大了再找她报仇,除了他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许动小蚊子分毫,必须保证她在第一坊安全地长大,倒像是变相地护着这丫头似的。” 邱公子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你们公子好几年才会来长安城一次,他不在的时候,你们就不会想着帮你们公子报仇,治治这丫头?” 玉娘道:“哪里不呢,人心便是如此,你若陷在泥淖里,拉你的人没有几个,但踩你的人却很多。小蚊子本就因为容貌实在丑陋得可怖,当年第一坊中明里暗里欺负小蚊子的人数也数不过来,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就再也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当年第一坊中有个叫瑾娘的你听说过吗?” 邱公子道:“就是那个琴艺和舞技堪称长安双绝的瑾娘?多年前跟情郎私奔了的那位?她跟这丫头有什么关系?” 玉娘道:“哼,什么私奔,不过是对外面的人的说辞罢了,她啊当年就是仗着自己是红透了长安城的头牌,以为公子会对她格外优待,所以偷偷地在那丫头的饭菜里下了第一坊特有的迷情香,然后把自己身边跑腿的桂哥安排到那丫头的房间去了。这种香是一种很毒的春药,除非有客人特别需要,否则我们也是不用的,如果吃了这种药而不能有男子结合,就会心肺爆裂而亡,即使哪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其实瑾娘也不想要她的命,不过就是想教训她一下。可是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立马就赶了回来,一掌就把桂哥的脑袋拍碎了,满脸怒气地把床上缩在角落里痛得满头大汗的小蚊子抱走了,谁也不知道公子带她去了哪里,半个月以后才又把她送了回来。公子把那丫头送回了后院,就把瑾娘和艳妈妈同时叫走了,然后就听见公子房间里发出瑾娘的惨叫声,一会儿后只见艳妈妈抱着瑾娘的一副骨头从公子的房间出来了,瑾娘的身上,所有的皮肉都不见了,艳妈妈出来以后惨白着脸对大家说:‘公子的吩咐,他的人,再有人敢动一下,就让她跟瑾娘一样的下场,让她看着自己的皮肉一点点地化为血水,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地消失,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死去’。我们从来没有见公子如此动怒过,从此以后,谁还敢动她分毫?便是这三年来,公子一次也不曾回过第一坊中,也没有人再敢对她怎么样,艳妈妈虽然每次都嚷嚷她要是再敢吓跑一个客人,就把她赶出第一坊去,哪里真的敢赶她走?说起来,我也三年多都没有见过公子了,连他的容貌也记不清了,这些年他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到底到哪里去了。” 邱公子听了,不禁脊背上一阵寒凉,心中甚感万幸,但看玉娘说起公子时候脸上那花痴的表情,便生了醋意,笑着对玉娘说道:“哎,怎么尽说这丫头去了,咱们呀还是来谈谈你才是。”说着便在玉娘胸前摸了一把。 玉娘嗔道:“讨厌。” 嬉笑了一阵,屋子里又传出了男子和女子的喘息声来。 第三章 丑女惊魂2 小蚊子飞身上屋顶的时候,屋顶的那人还在往房间里瞧个不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在靠近。 她站在那人一步之遥的屋顶上,看见眼前这人一身白衣,头发乌黑,虽然他的脸都盖在了瓦片中间,并不得见,但她已经猜到此人是个极其年轻的男子,看这身装扮和气质,倒像是什么门派中的年轻弟子,下山来也并不为偷窥,而是有什么其它的公干的,想必并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所以才对玉娘房中的事如此好奇。 她悄悄地移到那男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嘴巴凑到他耳边道:“少年,看够了没有?要不要下去我伺候伺候你啊?” 屋顶上的少年突觉身边有人,吓得差点从屋顶上摔了下去,待他转身过来,只见他白衣翩然,乌发披肩,头顶扎了一个发髻,雪白的发带随风飘杨,脸庞白净,气质出尘,一点也不像是凡俗中人,只不知到底为何会来这烟花柳巷。 其实,以这少年的修为本不至于身边有人靠近都没有发觉,只是看了不该看的,他修为虽不浅,但少年心性,定力不够,那等淫靡之事扰得他心思混乱,也就不够警觉,以至于小蚊子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才惊觉过来。 “你,你,你!”少年“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此刻十分地惊讶,他发现这丫头正是刚刚屋内端酒的那丫头,他刚刚在屋顶上明明听见那个答应去温酒的姑娘嗓子干巴巴的,声音十分地难听,但是刚刚听她说话的声音,清丽异常,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还有便是她的一张脸,她摘了面纱后的一张脸!那怕是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他,也不得不吸了一口凉气。 他刚刚在屋顶上看见她走进玉娘的房间,身形纤细,婀娜多姿,猜测她的样貌应该也不差,后来姓邱的听见了屋顶有声音,他怕被发现,就躲到一边去了,待她摘下面纱吓唬邱公子的时刻,他也不见她容貌,此刻借着半轮月光看清她的样貌,并不仅仅只是丑,而是可怖,大龅牙,香肠嘴,加上塌鼻子,还有左脸上那一块表皮破损,留着脓血好像长满了蠕动的蛆虫的疤痕,如果她不摘下面纱,便说她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然而,那面纱下,居然是这样的一张脸! 小蚊子看着少年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想到,亏得还是个有点修为的,没想到也吓成这样,我这样子,虽然是个半人,那也是个人,总比那些吃人的妖魔鬼怪善良多了吧。如此想了想,心中的坏主意更甚,有心想要捉弄这少年一番,伸手把少年的腰带一拉,自己贴身上去,抱着少年,在房顶上滚了两圈。 这少年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睛不同寻常,好像很深很深,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不自觉地就被这双眼睛吸引了,如同喝了一大碗迷魂汤,知道不该如此,却又无力反抗,随着少女从屋顶飞落,掉到了僻静的后院。 这院子异常的安静,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但看见这院子里却种满了红的,紫的,黄的,绿的等等各色的花,在这大晚上也看不清是什么品种,只是闻着这味道像是牡丹一类的。花园里还放着一张藤制的窄小卧榻,刚好够一个人躺在上面,抬头便是繁星满天。 而这少年正落在这卧榻之上。 打量完这院子,他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窘境,自己被压在卧榻上,初见的陌生丫头正压在他身上。 小蚊子邪恶地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龅牙,调戏少年道:“你刚刚看也看会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奴家这就为公子宽衣解带,你我二人共赴云雨?”说着便开始在少年的身上动手动脚起来。 那少年此刻才觉得自己的神志彻底清醒了过来,但早已被眼前这女子的容貌和大胆作为吓坏了,连自己平时的法术都忘了,只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衣带,叫道:“你,你,你……”又“你”了好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道:“你这女子好不要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调戏良家少年,意图不轨!你,你,你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我,我就要叫人了,到时候让人看见,你还有什么脸面?” 小蚊子笑道:“你叫啊,你越叫,我就越要调戏你。”说着,那满嘴的龅牙已经向少年的脸庞凑去。 少年吓得大惊失色,想要用法术挣脱开小蚊子的压制,然而不知道为何,他的法术完全使不出来,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大叫道:“啊!不要!救命啊!炫耳师哥!救命啊!” 小蚊子学着那些来第一坊的登徒子的样子,手在少年脸上摸了两把,调戏道:“少年,你就算是叫破了嗓子都没有用。这全天下的声音都能为我所驱使,你发出的声音已经尽数被我消解,方圆十里之内,任何人都听不见你的叫喊声的,除非有人能破了我的宫羽云音。你呀,不如就合作一点,我也欢喜,你也欢喜,大家欢喜一场,岂不好?”小蚊子笑着就要往少年的嘴巴亲吻下去。 眼看着她的香肠嘴如泰山般压了下来,少年避无可避,一副立刻就要赴死的表情,除了默默忍受,就是动弹不得。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花园里传来,说道:“文逸仙,你又在欺负柔弱书生了,要是让公子知道了,你看他会怎么样。” 少年原以为有人来救她了,然而四下查看也不见有人,只见卧榻旁边,一株深蓝色的牡丹花开得尤其繁盛,心中不免起疑,牡丹花的花期不是在春末夏初时节吗?现在已是秋天,怎么还会有牡丹花开得如此繁盛?看来这个院子也跟眼前的女子一样,藏着古怪。听那个声音叫眼前的女子为“文逸仙”,原来眼前这个丑姑娘不仅声音是假的,连小蚊子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文逸仙这名字倒是好听,刚刚那个声音说的公子,难道就是刚刚房间中的两人谈论的公子?也不知道这个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如此地怕他。 文逸仙扭头对卧榻边上开的最繁茂的那株蓝色的牡丹说道:“蓝牡丹,今天是中元节,你不怕万一哪个路过的孤魂野鬼看上了你把你捉到幽冥鬼域去结冥婚啊?还不悄悄地躲起来。” 刚刚说话的果然是那株开得最盛的蓝色牡丹花,她扭了扭花枝,说道:“我本来是躲起来睡觉来着,谁让你这里动静太大,把我给吵醒了?再说了,那些孤魂野鬼的头儿可在到处找你,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只顾着玩儿。” 文逸仙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今天全都躲起来了,我一个人闷得慌嘛,这里的男人都只跟漂亮女人说话,见了我的脸就跟见了鬼似的,真是的,他们见过我这么友善的鬼吗?我娘到底为什么要给我一张这么丑的皮?” 蓝牡丹道:“你要安全地躲过鬼王君,就只有披上这层丑不拉叽的皮了,要不然,你也想成为第一坊的头牌花魁,名满京都,再传到地府去,然后被鬼王君抓走?你就不要埋怨你娘给你的皮了,至少它保护了你。不过,我看眼前这个少年也不够帅,又木讷,法力还这么弱,他可不是你的菜,既然你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玷污人家的清白了,做丑女也要有做丑女的原则。” 少年一听这牡丹花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编排自己的容貌和法力,不禁气道:“喂,你个丑花妖,你说谁不够帅?谁木讷?谁法力弱了?我要把你连根拔起,让你没有安身立命之所!” 那株牡丹花抖了抖花枝,哈哈笑道:“小子,姑奶奶可是好心在帮你,真是狗咬吕洞宾,算了,我要躲起来继续睡觉了!我可不想被抓去幽冥鬼域!”说完,院子里又是一片安静。 牡丹花妖躲起来后,文逸仙看着少年奸笑道:“小帅哥,咱们别理她,今天就让姐姐我好好伺候你,包你满意。” 少年看见文逸仙的两颗大龅牙越来越靠近自己,心中凄惨道:“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女人要强占男人的?我宁愿被妖怪吃掉,也不要被欺辱。呜呜,炫耳师哥,你快来救我啊。” “炫耳师哥,救命啊!” 少年挣扎着发出最后的惨叫声,然而所有的声音,都被黑夜吞噬了,如同这个丑丫头说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 就在少年要放弃挣扎的时刻,突然一个儒雅的男子声音从黑夜中传了来。 “住手!” 第四章 天降少年 文逸仙听见这声音的第一反应是:“这声音真好听。” 第二反应是:“这声音来自哪里?” 她望着漆黑如海的天空,只觉得这声音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然而她却一直没有看见天空中有任何来人。 她自己就是一个擅用声音的高手,可以说她目前所有自保的本领就是运用声音的本领,不仅仅是哑音结界,还有千里传音,一切和声音有关的东西,都是她的本事。 她本不完全属于人类,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存在,所以她能感知的音域甚广。 况且娘亲传给她的宫羽云音威力巨大,一般人是根本破不了的。 她很清楚,这个能够从四面八方传音而来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而那个被她制服住的少年一听见这声音,立马两眼放光,兴奋地冲着黑漆漆的天空感激涕零地喊道:“炫耳师哥,你快来救我呀。” 文逸仙也冲着漆黑的天空喊道:“喂,你可爱的小师弟在我手上,有本事的就现身出来,跟姑奶奶打一架,要是你能够赢得了姑奶奶,我就放了你的小师弟。” 敌在暗我在明,实在危险,得让此人尽快现身才行。 她的话刚一说完,就见天空中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屋檐上,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是几时出现在哪里的,好像他一直就在那里一般。 白衣男子从屋檐上飘飘荡荡飞落而下,姿态闲逸,如闲云野鹤,世外高人,只看一眼,便知他不是世间的凡俗男子。他身上的衣着装束和被压在卧榻上的少年一样,不过容貌要稍年长一些,眉宇间多了一些英气,还有那种浑身上下透露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那是一种仿佛天下都属于他,而他却并不在乎是否拥有天下的气势,是一种温柔的霸气。 “呜呜呜,炫耳师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这突然从天外飞来的男子便是姬炫耳,乃是那卧榻上少年的师哥,他看了文逸仙身下的少年一眼,脸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又仔细打量了文逸仙一眼,只见她容颜十分丑陋,且脸上那道伤疤一看便是被人下了极强的法术,也不知道是谁,如此歹毒,会对一个女孩子施毁人容貌的法术,他心中很是吃了一惊,刚刚听她传音入耳而来,声音甚是好听,想必这声音的主人该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子才是,况且她刚刚消解掉师弟声音的手法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运用声音的灵术宫羽云音,据说使用这宫羽云音是要靠使用法术之人的美貌来倾倒世间万物,让它们甘于献出它们的声音,让这美貌的主人得以利用,可这女子的容貌实在是如同黑夜里的鬼魅一般可怖,难道关于宫羽云音的传说是假的? 不过看这女子的身形还有脸颊上依稀可见的婴儿肥,她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左右,难怪行事如此地任性。 姬炫耳不动声色的打量让文逸仙心中很不自在,她于是抬头挺胸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架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不打就别想救你小师弟。” 然而她这一瞪,却让姬炫耳的眉头一皱。 她的眼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那黑色的瞳孔之下居然还藏着一层绿色的瞳孔,世间原来真的存在双瞳之人? 他在天机阁的《大荒经》中读到过,人族的婴儿乃是黑色瞳孔,妖族之幼儿乃是绿色瞳孔,如果是人族与妖族通婚所生的子女,黑色瞳孔下便还会藏着一幅绿色瞳孔,乃是双瞳之人,此种人乃是应劫而生,若留在妖族,必定会为妖族带来灾难,若留于人间,必定会为人间带来灾难,是以双瞳之人被人妖两族所不容。 因此,人妖也不得相恋,若有人妖结合,有了孩子,就该杀死于襁褓之中。 姬炫耳心道:“难怪她小小年纪,居然会宫羽云音这样高深的法术,原来是半人半妖,让她留在人间,终究是个祸害。” 他脸色变得冰冷,对文逸仙说道:“我还当是谁在使用这能随意更改世间万物之声,甚至能以音杀人的宫羽云音,原来却是你这样一个半人半妖的人物,我不管你为何在这烟花相柳之地流连,都请你快些离开吧,人间不是你能随意厮混的。” 文逸仙听了这话,心知这人看来的确比这卧榻上的毛头小子强多了,不仅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半人半妖的身份,而且还知道我娘的独门绝活宫羽云音,不过他这说话的语气可是让姑奶奶我很是不喜欢,听他说话,好像半人半妖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虽然我也知道我娘教给我的宫羽云音很厉害,但是我可从来都没有用它来杀过任何人,不过是用来和花儿草儿聊天而已,今天还是第一次用来对付人,也不过是无聊图好玩罢了,他干嘛要把重音放在“以音杀人”四个字上? 什么?人间不是我能随意厮混的?今天姑奶奶就厮混给你看看! 文逸仙原本对这个天外飞仙的不速之客很是感兴趣,那冷峻的面庞,深邃的双眼,还有通身玉树临风的气质,加上一身素雅的白衣,不管是多少年纪的女人见了,都会为之动容,就连文逸仙刚刚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心中也不免感叹:“世上竟然有如此容颜的男人,简直是惟恐天下女人不乱!” 然而她在这风月场中呆了太多年,见惯了男女之间的逢场作戏,觉得男女间的情爱坚实程度还不如杂物间的蜘蛛网坚固,蜘蛛网有时候织得牢靠一点,还能顺利躲过风雨的侵袭,但是男女间的那点情分,可是说断就断的,今天还你侬我侬翻云覆雨的,明天就成了陌路之人,在这风月之地是再见惯不怪的事了,所以,文逸仙对男人的那颗心非常地怀疑,对于男女间的那点情,自然不会像二八怀春的少女一般期待,何况,她心中早已有了另外的人,那人,是这世间的男子都比不上的。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没有期待,就不会在他面前刻意矜持,保持淑女的样子,所以动手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碧绿清光一尺来长的短剑,一抬手便向姬炫耳的方向刺来。 姬炫耳见文逸仙拔剑,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奇怪,大吃一惊,却不是吃惊眼前这丑姑娘的剑来得如此之快,而仅仅只是吃惊于她手中的那把剑。 他身出昆仑仙山上的无极宫,那是自上古大战众仙神俱灭后,担负着守护人间重任的仙家门派,无极宫的弟子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仙人,但几位师叔祖们也是法力无边,堪比仙人,与妖魔鬼三道都可抗衡。出身于这样的大门大派,姬炫耳自然对天地间万物都知之甚详,对天下名剑更是如数家珍。 他清楚地看见眼前这女子手中所拿短剑正是天下名剑中的莫邪剑,此剑乃是莫邪精血所铸,颇有灵气,普通人即使拿到也无法将其驯服,唯有莫邪剑魂认定的主人才能驾驭此剑,从此人在剑在,忠心护主。但此剑千百年前早已失落人间,不知所踪,没想到如今却认了这个女子做主人,看来这女子不仅不是一般人,更是大有来头。 第五章 宫羽云音 姬炫耳眼看着杀气腾腾的莫邪剑向他击来,他自然不敢轻敌,眨眼间手中也已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他握着水晶幽蓝的佩剑,微微一笑,对文逸仙说到:“如果你一定要用这剑做武器的话,这架不用打,我也赢了。” 文逸仙“哼”了一声,以为他是仗着自己手中拿了一把宝剑,就看不上她的佩剑,心中更气,剑也去得更快了。?眼看着文逸仙的剑快如闪电,顷刻间就到了姬炫耳的眼前,卧榻上的少年也替他师哥捏了一把汗,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妓院还是贼窝,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鬼一样的女人,修为却如此邪门,连是出自哪门那派都看不出来,师哥虽然一向厉害,但碰上这样古怪的女人,真是让人担心,可千万别跟我一样最后都折在她手里了。 他担心得干脆闭上了眼,万一师哥真的受伤了,他可不忍看到他受伤的血腥场面。 “铮!” 空气中一声程亮的金属撞击声后便是一片寂静。 一招制敌? 谁赢谁输? 师哥!师哥不会真的受伤了吧? 卧榻上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然而出乎意料地,姬炫耳和文逸仙只是面对面站着,姬炫耳淡淡地看着文逸仙,而文逸仙则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剑。 原来,姬炫耳的剑不过是和文逸仙的剑轻轻一碰,就把文逸仙逼得直往后退,接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文逸仙满眼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佩剑,十分不解,刚刚她的剑碰着姬炫耳的剑时,便觉得有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她的剑上生出来,逼迫着她往后退去,然而却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似乎只是十分不愿意和对方的剑起冲突,像是特意避让一般。 文逸仙便十分详细地打量起姬炫耳手中的剑,只见那剑乃寒冰铸成,泛着蓝蓝的幽光,也是一把宝剑无疑,但只是不知到底是把什么剑,如此厉害。她的眼睛泛着金光,只盯着那剑看。?这剑她很是喜欢! 姬炫耳看见文逸仙脸上的表情,已然猜中了她心中在想什么,心想这姑娘还真是阴晴难定,不过是为了几句话就要和自己大打出手,然而不过是见了一把宝剑,就如此欣喜,而且丝毫不在剑主人面前隐藏她想要据为己有的野心,她刚刚一剑刺来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冷酷的女杀手,然而此刻她又像一个天真的顽童。 于复杂中透露着天真,让人因为看不懂而好奇,才是迷人的开始。 姬炫耳原本觉得这女子大概因容貌被毁,所以脾气十分古怪,但此刻又被她的天真打动,说话间神色便有了缓和,道:“你现在可相信我说的话了?” 文逸仙又“哼”了一声,把剑收了起来,问道:“你的剑上到底有什么魔法?连我的神剑也如此害怕它。” 姬炫耳见了她问出这话来,才知道原来她并不识得自己手中的剑是莫邪剑,难怪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剑正是干将剑,看见他的剑,还要跟她打。 其实他的干将剑和她手中的莫邪剑正是一对情侣剑,两把剑都是神剑,剑灵相知,能感应到彼此,所以她的佩剑才会不愿意和他的剑交手。 他平静地解释道:“我的剑上并没有什么魔法,不过是你的剑和我的剑是一对情侣剑,所以不想和我的剑打架而已。” 他说的不过是大实话,只是用情侣剑的都是情侣,文逸仙听了这话便觉得姬炫耳是在调戏她,看他一副气质淡雅,仙门高徒的样子,没想到说起话来也如此地轻薄,文逸仙瞪眼怒道:“你胡说!” 姬炫耳继续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胡说,不过是你不认得你手中的剑罢了。” 文逸仙道:“我的剑从来和我心意相通,只认得我一个主人,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我的剑!” 姬炫耳挑了挑眉,她既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是要认主的,为何又不知道自己的剑到底是何剑? 他说道:“哦?是吗?你既然认得自己的剑,便该知道它为何会怕我手中的剑,又何必再来问我为什么?” 文逸仙听得他话中有话,似乎只要她认得自己手中的剑,便该知道她的剑为何会害怕他的剑的缘由,只是她恰好不认得自己手中的剑。 她手中的剑是三年前公子送给她的,便是那次她无意中中了第一坊的迷情香,公子抱着她去了一座云雾中的仙山,求了一位老先生救自己,半醒半睡中,她看见他跪在一个闭着眼打坐的白发老人面前,一个又一个地磕头,直到鲜血染红了他面前的雪地,那个白发老人才终于睁了眼。之后她便昏迷了过去,睡着的时候,她听见公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说他以后恐怕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了,所以给了她这把剑,还有娘亲种在她体内的宫羽云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醒的。她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为了一百两银子,跪在第一坊的大门口,要卖身葬因她而惨死的养父母,妓院的老鸨嫌弃她的容貌丑陋,不愿收留,也是那个男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并且留下了她,让她有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只是,从那座仙山回来之后,他就消失了,而且,她甚至忘记了他的容貌,不管她怎么回忆,她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她只记得在看见雪地前的那一片鲜红的血液的时候,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那个时候她只知道他是第一坊真正的幕后老板,想着无论如何落叶归根,不管他去了哪里,总有一天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的,所以一直在第一坊中等待,然而,等了三年,就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所以,她心中的很多疑问也都无从解答,比如,关于这把剑的一切。 姬炫耳看了文逸仙茫然若失的样子,知道她必定是答不上来他的问题了,于是说道:“还是我来告诉你答案吧,你手中的是莫耶剑,是一把雌剑,我手中的这把剑是干将剑,是一把雄剑,干将和莫邪本是一对情侣,奈何双双做了剑魂,所以你我手中的这两把剑本就是一对情侣剑,他们活着的时候就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做了剑魂,依然可以感知到彼此,又怎么会互相打起来呢?” 文逸仙听了姬炫耳的话,知道这不是他瞎编的,便也知道用剑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的了,于是伸手在脖子上一摸索,便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拿在手中,只见那项链是一根小指大小的的笛子,闪着莹白色的亮光,那笛子在文逸仙的手中迅速地伸直变粗,成了一根半尺长的玉笛,她看着姬炫耳笑了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姑娘的厉害。”?说完拿起笛子,举到嘴边,指头跳跃,一个接一个的音符便从玉笛中悠悠扬扬地荡了出来,往姬炫耳和卧榻上的少年飘去。 “云旗,凝神屏息!”姬炫耳看见玉笛的一刻,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自在了,这笛子他也在天机阁的书中见过,这是龙吟笛,是幼龙出生后,用唾液将自己的蛋壳炼化而成,待到长大了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的,龙吟笛所能做的事情由幼龙的品级决定,普通的龙吟笛不过是能存储声音,用来传情达意而已,品级高一点的龙壳做的龙吟笛灵力会强一点,比如呼个风唤个雨,但是这些龙吟笛的颜色都很深,要么是深紫色要么是金黄色的,品级越高的龙壳做的龙吟笛,颜色越浅。 他原本以为这些不过都是上古时候的传说,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现在他眼前。而文逸仙手中的龙吟笛,颜色是莹白色的,它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也不清楚。 但他清楚一点,凡是用音律来杀人的,都是通过扰乱人的心神而起作用的,所以,凝神屏息,稳定心神就是最好的防御之法。 然而,不管姬炫耳和云旗如何收敛心神,宫羽云音加上龙吟笛的作用还是让他二人无法忍受,只觉得脑袋好像被人切开了,脑花正被放置在火上炙烤,这种痛楚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姬炫耳毕竟功力深厚,纵然痛苦,还不至于不能承受,然而云旗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抱着脑袋直嚷嚷道:“啊!师哥,你快想想办法,让她住手!我快要受不了了!” 姬炫耳听云旗叫嚷得十分痛苦,心中也替他着急,这宫羽云音他也只是从天机阁的书上看到过,还有那龙吟笛,他曾经一度以为它不过是书上的传说而已,今日真见了,却不知道这一灵术和神器的克星是什么,自己刚刚所以能破了这丑姑娘的哑音结界,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法力不弱,且那哑音结界不过是宫羽云音中最下乘的功法。 眼看着两人就要支撑不住,败在这丑姑娘手里,姬炫耳突然想起自己下山之时,师父担心他和云旗从未下过山,未曾经历过人心险恶,恐遇到不能解决的危险,于是传授了他一道无极宫的心法秘术《定魂术》,说是能破解乱人心神的各种邪术的有效心法,只是他练习这心法不过几日,尚不娴熟,在强敌之下竟然一时没有想起来运用一番。 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付眼前的危局,姬炫耳于是想着试一试也好,便忍着脑袋中的剧烈疼痛,双手平握在小腹前,打坐一样坐了下来,气沉丹田,凝神屏气,通经开脉,口中念着:“意在中脉,贯通周天,心意合一,空明无为。万物之音,朦朦胧胧,守心住神,万物皆静。破!” 只见天地间一束光芒从姬炫耳手中射出,直射向文逸仙手中的龙吟笛,将她的笛子打飞。那龙吟笛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飞回到了文逸仙的手中,变回了小指大小。 他既然破了她的宫羽云音! 第六章 防不胜防 文逸仙气得吹胡子瞪眼,将莹白如玉的龙吟笛项链重新带回颈项。 姬炫耳不知道文逸仙刚刚所使用的不过是宫羽云音的第五层功法烈火焚音,这烈火焚音只会让人感觉到痛苦不堪,似乎处在被撕裂的边缘,不过相当于在受一种精神上的酷刑而已,但根本不会要人的性命,而宫羽云音从第六层开始才是杀人的功法,而且一层比一层残忍,其实,文逸仙也不过只练到了第六层鬼刹凌音,不过这招太过血腥,她不忍伤人,才收了龙吟笛。 她所气的也不止是姬炫耳破了她的烈火焚音,而是自己明明有更厉害的招数,却不忍使出来,而对方却不知道她只是让着他。 姬炫耳一心只当这丑姑娘大概因为容貌丑陋,所以心也恶毒,居然下手如此残忍狠毒,本来自己还有几分同情她身为女子,容颜却如此,不知道在这世间受了多少辛酸苦处,所以有些性情难料,现在这几分同情早化为了厌恶。 他板着脸对文逸仙道:“姑娘,我师兄弟二人不过是路过此地,无端地遭遇姑娘挑衅也就罢了,姑娘为何对我二人下如此毒手?你若再不放了我师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文逸仙“哼”了一声,道:“谁说需要你客气了!”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思忖着:“我只有莫耶剑和宫羽云音,现在莫耶剑跟人家的剑是小两口,愣是不舍得下手,宫羽云音吧杀人的招手又不能用,看样子是打不过眼前这人了,既然打不过,那就用骗的吧,反正在这第一坊中呆了许久,别的本事没有学到,女人骗男人的本事,我可是学了一大箩筐。” 她当即就变了脸色,眼泪奔涌而出,右手抬起袖子来擦拭,哭道:“这宫羽云音是我娘生前传给我的,让我勤加练习,没有练到家就别使出来,若使出来了,就别败给了别人,否则丢她的脸,让她在天上也不得安生,今天我想留你们两陪我玩,使了出来,就让你破了我的宫羽云音,明年清明的时候,我还有什么脸面去给我娘上坟烧香,不如死了算了。”说完,她果然拿出莫邪剑,瞬间插入了自己胸膛,鲜血四溅,便向后仰去。 姬炫耳本是善良心性,万万没想到这丑姑娘竟然只因为他破了她娘传给她的灵术,就拔剑自杀,心中震撼,突觉好像是自己杀死了这姑娘一般,又是悔又是愧,眼看她不过十五六岁的生命,就要陨落消失,他竟然也忘了这丑姑娘刚刚下手时的毒辣,立即便上前,将她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突然,脸上一片湿润,如蜻蜓点水一般,被人轻轻地啄了一口。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电流冲击了一下,那种震撼仿佛让自己看见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宇宙鸿蒙一般,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因为从来不会有女孩子靠他这么近,或者说他从来不让任何女孩子靠他这么近,师父曾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过,他是不能爱上任何女孩子的,否则他会有生命危险。师父说他体内被下了一种非常古老的禁制,让一个人永远无爱无欢的禁制,这个禁制会禁锢一个人爱的能力,让他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动心,如果他做不到让自己心如止水,一定要冲破禁锢去爱一个人,便会让自己有生命的危险,所以,他总是对任何女孩子都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在姬炫耳的印象里,他只对自己这三年来的生活感到真真切切,而对于三年以前的生活,他都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是感觉,好像自己曾经到过很多地方,甚至这第一坊中的一草一木,都让他生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来,陌生是他总是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总是在脑海中徘徊,但始终不能呈现出清晰的影像来。 而三年前的那场重病,让他丢失了那三年以前的所有的记忆。 师父说他云游外出的时候,天机峰来了一位很强大的敌人,他不仅被那个敌人下了这种古老的禁制,还被那人将血几乎放干,奄奄一息,幸好师父云游归来及时,这才救了他。 他对师父提过关于自己的过去的疑虑,师父说,他的过去不过就是在天机峰上修行,生命中的景色也不过是雨露风雪,既然在无极宫修行了这么多年,就要有无极宫弟子的心性,关于过去前尘能看淡的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在浑浑噩噩中偶尔感受到真真切切,不就是许多人对于人生的感受吗?既然对于过去的感受不真切,那就从真切的新的一天开始,当成是全新的生命吧。 他觉得师父的教诲有道理,所以对于过去的疑虑也就放下了。 可是,眼前这个丑女孩轻轻的一吻,却让他有无比熟悉的感觉,而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未曾认识过她。 文逸仙吻过姬炫耳后,就顺势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在他前方三米处的位置半蹲着,手中正拿着姬炫耳的干将剑,得意洋洋地笑着对姬炫耳说道:“姑娘我一向知道公平交易,我看中了你的剑,送你一个香吻来交换,你也不算吃亏。” 卧榻上的云旗眨巴眨巴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再眨巴眨巴眼睛,看清文逸仙手中的剑,确定刚刚确实发生了一件他极其不愿意相信的事,张嘴就冲文逸仙吵嚷道:“你这丑姑娘好不要脸,用自杀来博取我师哥的同情心,还敢拿走他的剑,我师哥的剑可是千年宝剑,你的一个吻值什么,我师哥可一点也不稀罕!” 文逸仙只觉得这个叫云旗的家伙实在很吵,于是拔出干将剑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你这家伙实在没有一句好听的话,正好我用这把干将剑割了你的舌头,试试这剑到底够不够锋利。” 云旗于是赶紧闭了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服软。 文逸仙拿着剑,正要吓唬云旗,只觉得一阵头晕,眼中青光一闪,顿感不妙,于是她抬头看看天,一轮明月正破云而出,她身上骨骼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糟了,满月快要出来了,她如果不赶快回到房间,躲避这满月的月光,便会现出狐身,狐狸的味道会变得浓烈,那个人就会很容易发现她的躲避之处。 “今天晚上姑娘玩够了,不陪你们玩了,我先走了。”说着,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姬炫耳一时如同石化的雕塑一般愣在哪里,心中惊呃不已:“她居然能拔出他的剑,难道她就是那个人?” 文逸仙一离开,她设在云旗身上的法术也跟着消失了,云旗从卧榻上站了起来,来不及整理一下衣服,见那女子居然能拔出他师哥的干将剑,眨巴了几下眼睛,连下巴都吓得差点掉到了地上,一边往姬炫耳走来,一边心在中叹道:“不是吧!” 这干将剑除了它认定的主人可以驾驭外,便只有剑主人命定的姻缘之人才可拔出,那个丑女孩竟然是师哥命定的姻缘之人?可是那个女人那么丑,连无盐女都及不上,他师哥却是玉树临风,这月老的红绳会不会大大地系错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师哥,她,她把你的剑抢走了。” 姬炫耳淡淡地回道:“我知道。” 云旗继续结结巴巴地道:“她,她不会是……?吧?” 姬炫耳冷冷地道:“是什么?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或许只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吧,毕竟他身上存在着那个奇怪的禁制,注定了是无欢无爱的人,就算关于干将剑和莫邪剑的语言是真的,谁能拔出他的剑,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七章 牡丹仙子 云旗想到关于剑的传说,如果是真的,师哥就太可怜了,他很是喜欢这个师哥,尽管这个师哥从小就跟着天机师伯住在那座昆仑山最高的山峰天机峰上,只有在每年向师祖祭祀的时候,才会跟着天机师伯下峰来,那时候,他每年也就见他一眼,却从未曾说过话。 一年前,由天机师伯一手创办的天机阁遭遇小偷,虽然无极宫发现及时,未曾被偷走什么重要的秘笈,但天机师伯大怒,说无极宫的弟子们都是废物,于是把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唯一的弟子派下了峰来,替他看守天机阁。 云旗原本想着天机师伯是个性情十分古怪的人,他教出来的弟子一定也差不多,一开始不太愿意接触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师哥,但这次他和这位师哥一起被掌门师父派下山来做事,一路上姬炫耳都对他很是照顾,几次遇到危险,都是姬炫耳救了他,所以几日下来,他对这个师哥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就像是姬炫耳的忠实迷弟一般,在他眼里,就算是天仙下凡也只勉强配得这位师哥,自然舍不得他命中注定的女子居然是这样一位丑八怪,所以即使姬炫耳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倒是耿耿于怀,继续嘟囔道:“可是她明明拔出了你的剑。” 姬炫耳道:“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谁能肯定就一定是真的?” 云旗想了想,关于干将剑的许多奇谈,大多也都没有成真,也就是传说而已,那么关于拔剑的传说也不一定是真的,才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姬炫耳此刻最关心的并不是他的剑,而是此次掌门师叔派他和云旗下山来的目的,便不再想继续和云旗讨论他的剑的问题,问云旗道:“我不是让你进来找天心玉魂的线索吗?你刚刚都发现了什么?咦,你脸红什么?问你话呢?” 云旗嗫嚅了一阵,说道:“我按照着四方罗盘指示的方向进了妓院,然后找到了一间房间,可是那里面只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还有一位妓院的姑娘,然后,就一直在房间里和那姑娘喝酒,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睡觉……” 姬炫耳脸色一愣,随即明白了云旗刚刚为何脸红,不禁自己也脸红了,他白了云旗一眼,说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有没有一点天心玉魂的消息?” 云旗又嗫嚅了一阵,说道:“师哥,掌门师父给的四方罗盘会不会感应错了?顺着它指的方向,我就只发现了这个浪荡财主还有妓院里的姑娘,他们之中谁看上去都不像跟天心玉魂有关系。” 姬炫耳听了,眉头皱起,这些人确实跟天心玉魂搭不上半分干系,下山的时候,掌门师叔说过,天心玉魂是一件至灵的宝物,又怎么会和污秽的人有什么联系呢?但这四方罗盘是无极宫寻踪觅迹的宝物,几百年了也没错过一次,这次怎么会错呢? 他想了想,将手伸入怀中,想将四方罗盘再拿出来看看,会不会是真的指错了方向,然而手入怀中,掏了半天,仍然没有摸到四方罗盘的一角,姬炫耳将全身上下都摸索了一遍,仍然不见四方罗盘的踪影,忽然想起刚刚当那个丑女孩倒在自己怀中的时候,似乎故意往自己的怀里摸了一下,难道便是那个时候她将这罗盘偷了去?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不,她到底是什么妖?虽然容貌丑陋,但是心机和行事都十分机灵狡猾! 云旗看姬炫耳的动作神情便知道是宝贝丢了,于是问道:“四方罗盘丢了?” 姬炫耳点点头道:“被那个丑女孩拿去了。” 云旗惊道:“什么?又是她!她不仅抢了你的剑,还偷了四方罗盘?果然人丑多作怪,这女子也太过分了,师哥,你以前离女人远一点是对的,这次一个不防,就丢了两件宝贝,女人如老虎,这话也不假。” 云旗一直喋喋不休地在女人这个问题上发表他的长篇大论的看法,姬炫耳实在是听不下去,真不知道掌门师叔派这个话最多的九师弟和他一起下山是担心他旅途寂寞还是让他一起帮忙的。 他忍不住捂住了云旗的嘴,道:“好了,云旗师弟,我们还是去找那个姑娘把剑和四方罗盘都拿回来吧。” 云旗受了惊吓道:“什么?她那么狡猾,你还要去找她?” 姬炫耳道:“不然要找谁拿回我的剑和四方罗盘呢?”他说话间,突然觉察到心口刺痛了一下,心中想到:“看来关于干将莫邪剑的传说是真的,剑灵认定的姻缘之人会心有灵犀,那个姑娘一定遇到危险了。” 既然这个姑娘和他有不解的渊源,她有危险,他便不得不救了。 姬炫耳对云旗说道:“那姑娘有危险了,我们得赶快过去。” 云旗对那丑姑娘仍然心有余悸,脱口而出道:“她有危险了关我们什么事?”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问道:“你怎么就知道那姑娘有危险了?”再看看姬炫耳捂着胸口难受的样子,想起关于干将剑的传说,问道:“你能感应到她?所以关于这把剑的传说是真的?” 姬炫耳却懒得解释这一切,也不等云旗,人就已经往文逸仙离去的方向奔去了。 云旗还在想着关于干将剑的传说,替他的师哥感到痛心疾首,这一犹豫间就已经不见了姬炫耳的身影。 “那人是谁?” 突然,云旗的身后出现了一位梳着双垂髻的妙龄女子,一身蓝色的衣裳,浑身散发着一股浓而不腻的香气,望着姬炫耳离去的方向,在他身后说话,将云旗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你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女子指了指身后的一堆泥土道:“我是牡丹,当然是从土里冒出来的。” 云旗看了眼那女子所指的方向,刚刚那株开得最盛的蓝色牡丹花果然不见了,只有一堆翻松的泥土。他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胸前,道:“你是花妖?你可别乱来啊?我也会法术的!” 牡丹咯咯咯地笑了,道:“就你这样的,姑娘我才看不上呢。我想问你,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谁?” 云旗警惕地道:“你问我师哥做什么?你可别打我师哥的主意,我师哥也不会喜欢你一个花妖的!” 牡丹不笑了,说道:“什么花妖?我是花仙子蓝牡丹!刚刚那个人真的是你的师哥吗?他的背影好像我家公子,不过还是我家公子更帅一点,你师哥感觉被什么束缚住了,毫无我家公子那种飘逸洒脱的气质。” 云旗听了有些莫名其妙,道:“我师哥从小就在昆仑山上长大,怎么会是你家公子,你可别乱认人。” 牡丹的神色突然有些黯然,道:“我家公子已经失踪了三年了,自从三年前文姑娘生了大病,公子带她出去医治回来以后就不见了,他让我在这里守着文姑娘,保护好她。” 云旗虽然不太清楚这女子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听她说她是保护那丑姑娘的人,一定有办法知道那丑姑娘躲到哪里去了,便说道:“我师哥刚刚说那个文姑娘有危险,你既然是保护她的人,我劝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牡丹听了大惊失色,拉着云旗道:“什么!难道是那个人来了?这下可糟了!我们快走!”牡丹一脸焦急的样子,拉着云旗就要一起去找文逸仙。 云旗被一边拉着跑,一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牡丹急道:“如果你不想你师哥出事的话,就闭上嘴,赶紧跟我走!”其实她心中已经明白,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来了,就算她和云旗赶去了,也未必能有多大的用,也许大家的性命都难保,但那个女人对公子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人,当初公子安排她守在她身边,嘱托她一定要守护她的周全,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对公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所以,即使拼了命,她也一定不能让她出事。 第八章 幽冥鬼王 话说众人皆在第一坊中寻找文逸仙,文逸仙却已经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她的房间其实就在这个院子里,不过怕姬炫耳和他师弟跟上来,所以特意在第一坊中绕了一圈才回到自己房间。 一路上她都拿着那个从姬炫耳身上拿来的怀表般的古铜色物件研究,她只是很好奇这玩意中间的指针为什么总是指着自己的方向,每次她用手将指针拨弄到别的方向,指针都会再转回来指着她自己,而且总是有一副地图缓缓展现在她面前。 原来她假装自杀一开始不过是为了要骗取姬炫耳的剑,但是倒在他怀中的时候,偶然发觉他怀中有一个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很好奇是什么宝贝,要让这个男人贴身藏着,于是顺手就拿走了。 说起来她顺手牵羊的本领也是闲得无聊的时候在第一坊中练成的,她总喜欢捉弄来第一坊消遣的那些达官贵人,且每次专拿人家贴身的宝贝,越贴身越贵重她越感兴趣,不是拿人家的官贴,就是拿人家的通行腰牌,甚至还拿人家的免死金牌,每次都把那些人吓得胆战心惊,把第一坊闹得鸡飞狗跳,她玩够了以后又会悄悄地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 如此惯了,所以一发现姬炫耳身上的这个小物件,她想也没想就给拿走了。 她将这玩意拿起来在耳边听了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索性往怀里揣了,以后再拿出来慢慢研究。 走到房门前,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那月亮十分明亮,只剩下一小片月牙黑,便是一轮完整的皎皎明月了。 躲了十多年了,躲得过那个人也还是躲不过每年七月中的月光。 文逸仙在心中微微叹口气,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她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古朴的床和一张陈旧的桌子,房间内没有任何的装饰,除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画。 画上的公子穿着一身灰色的雪染般的白色锦服,腰间系着一条祥云纹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通透的龙纹玉佩,头上挽着发髻,戴着镂空雕花的玉珠金冠,从远处看去,男子的身材颀长,衣带飘逸,极是出尘,然而仔细看去,这画上的男子五官中却缺了眼睛,不免让人觉得这画中的青年男子定是一个瞎子。 文逸仙掀起画像来,只见画像背后的墙上原来是一个小巧的机关,按下机关,画像前面的地板上便出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文逸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光已经清亮得能透过窗户纸洒进房内来了,她没有时间了,于是匆匆地走入了地下室的入口。 每到月圆之夜,月光就会使她变回原形,而这时候的她,法力微弱,狐狸的气息却很强,这些年来,那个人一直在寻找她,她不想被那个人找到,在她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为爹娘报仇之前,她一定不能被他找到。 沿着阶梯一步步地走下去,走入的是一间跟文逸仙外面的房间一样的地下室,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暂住在这里,所以对房间的摆设等都很随意。 文逸仙踏入这间房间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往常的时候,地下室里总是能够听见外面的风声或者蛐蛐声,她的听力本来就十分地灵敏,然而今晚,她总觉得有一股压迫的力量,让周围的事物都害怕了,一切都静悄悄地。 她谨慎地一步步走入房间,在房间内寻找着那股力量的来源。 “我等了你很久了。” 地下室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得像从地狱而来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阴森的力量,听在人耳内仿佛就要让人窒息一般,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来自于地狱的声音。 一件黑色的斗篷在明亮的地下室中慢慢凝聚而成,在那宽大的斗篷下面有一张白净得不属于人间的脸,面容也不失俊朗,然而眼神却透露出让人恐惧的阴鸷,让人害怕直视,仿佛这双眼睛的主人只要不高兴了就会杀人,而且他有这个能力想要让谁死谁就会死。 他是地狱之门背后的主宰者,幽冥鬼界的王者,掌管着天下所有亡魂的主君,鬼王君君无恶。 君无恶并不是普通亡魂那般只是一具没有皮肉的骷髅或者一缕魂魄,历代君无恶都是鬼族的例外,他们是地府灵气凝聚而成的一个灵魂灌入到被选中的婴儿尸身上,因为拥有着强大的灵力,能抵抗太阳光照的直射,无论白天黑夜都可以在人间游走,并且能永远依附在一具尸身上,从成为君无恶的那天起,他们便能够从人间挑选一具婴儿尸身,作为自己的寄生体,如此,便可以更长久地保存自己的精魂,统治鬼族,免于鬼族几位长老为了争夺鬼王之位,导致鬼界动乱。 这个君无恶已经统治鬼界一万年了。他拥有着年轻男子一般的面容,那面容虽然苍白得毫无血色,因为他本就不是人世间的人物。他的眼珠泛着红色的幽光,如同地府里的鬼火一般,他的面庞冷峻,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他不是人,他是不属于人世间的存在。 第九章 暗室激斗 鬼王君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神里的阴鸷从看清文逸仙的那刻起,慢慢地消散了,变成了一种默默的温情,还有无尽的忧郁,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文逸仙,看了她有一分钟,只是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完全像是在看文逸仙,仿佛是在看她的这具皮囊后面藏着的什么人一般。 文逸仙此刻也不敢妄动,这个人,是她此生最大的敌人,也是她最大的仇人,是她会在这妓院中躲了十二年的原因。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躲在这里,这里虽然是女人成堆的妓院,但成天来这里逛的男人络绎不绝,且都是阳气正盛的精壮男子,君无恶长年幽居在幽冥鬼界,加上幽冥鬼界有上古结界禁止鬼怪们自由出入,如果不是在鬼节这种阴气正盛的月圆之夜,他是断不敢到这种地方来的。 君无恶冷冰冰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怎么?不过是几年不见,你在人间呆得都忘了你最不该忘记的人了?” 文逸仙被他那种夹杂着忧伤,怨恨和欲望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冷地开口说道:“你找了我这么多年,终于找到我了。” 君无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道:“你也知道你躲了我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七月十五的圆月加强了你身上的气息,我正好从这里路过,风把你的气息带给了我,我还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都一直呆在妓院里,靠着这么多风**人的气息来掩盖你身上狐鬼的味道,又仗着这些污浊男人的阳气盛,我不敢靠近这里。” 文逸仙冷冷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这么不想看见你,一看见你就想杀了你为我爹娘报仇,你为何还要找我?” 君无恶听了她的话,心中一紧,眼里的温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怒,他大声说道:“你是阿诺的女儿,本就属于我幽冥鬼界,为什么不愿意回去?阿诺不在了,我就一定要带你回去,做我的王后。” “回到幽冥鬼界?我为什么要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幽冥鬼界除了你和狐鬼族之外,都不过是一群没有肉体的亡灵,整日里忏悔着活在人间时候的不甘,却又无比地眷恋着人间。我却与他们,与你都不一样,我父亲是人,我身上有一半人类的血统,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人间,而不像你们,全都见不得阳光!” 君无恶听到她说起她父亲来,脸上的肌肉立刻气得扭曲在一起,原本俊朗的脸瞬间变得无比恐怖,他吼道:“别跟我提那个男人,他有什么资格拥有阿诺,自古以来,狐鬼族的圣女就是我幽冥鬼界鬼王君的王后,这是我们鬼族注定的命运!从阿诺出生起,我就在等她长大,我等了她九千多年,等到她从狐身变成人形的婴儿,再从婴儿长成貌可倾城的少女,我用如此漫长的生命等来的阿诺,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花言巧语骗走了她,我怎么会在那冷冷的幽冥界继续孤独下去!” 他激动地一把掐住了文逸仙的脖子,瞪着她说道:“你为什么要隐藏你的容貌,你是阿诺的女儿,一定继承了她的容貌,你为什么不把你真实的样子显示出来,好让我再看看阿诺的脸!你给我把你自己找回来!”说着,他手上的灵力开始注入文逸仙的体内,逼迫着文逸仙的身体开始改变。 从见到文逸仙的第一眼,他就已经看出来她身上被人下了一种极强的咒语,故意遮掩了她原本的容貌。 忽然,文逸仙感到脸上的骨头似乎在破碎又重新生长。 只见她的脸在从圆润变得俏丽,龅牙都变得整齐了,甚至连左脸上那块烫伤的疤痕也在慢慢地消失,塌鼻梁也变得高挺修长,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正在若隐若现。 原来文逸仙娘亲用狐鬼族秘传的术法将她的容貌隐去,除非得到狐鬼族秘传的破解之法,否则即使灵力再强大的人鬼妖,都是难以解除这秘术的。 然而,历代鬼王的灵力都会在月圆之夜阴气极盛的时候得到加强,君无恶的万年修为本就强大到了几乎无人可以抗衡的地步,此刻,他的灵力更是强大到了能强制解除文逸仙娘亲的秘术。 文逸仙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真实的容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然而她却不愿意在此时此刻将娘给她的这层丑陋的皮囊脱掉。因为她的容貌一定是像娘亲的,而眼前的这个人,他不配看到娘亲的脸,哪怕是一点她的影子。 她在君无恶的手上痛苦地挣扎,被迫解除禁术要遭受的是脱胎换骨一般生不如死的痛。 君无恶看着文逸仙变得越来越像阿诺的脸,那桃花一般的眼睛,宝石一般晶亮的眼瞳,樱花般粉嫩的嘴唇,还有婴儿一样娇嫩的脸颊,细腻光洁如同瓷器娃娃一般。 这张脸不用笑,就可以让春风沉醉,迷倒万千的男人。 这就是阿诺那无人能及无人可以相提并论的美。 第十章 狐鬼真身 君无恶脸上的神情又逐渐变得温和,眼神也温柔多情起来,他看着这张脸,眼睛里居然有了泪珠,他完全忘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并不是阿诺,将文逸仙拥入怀抱,轻轻唤道:“阿诺,这么多年了,我是多么地想你。” 文逸仙在君无恶的怀抱中奋力挣扎,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此刻,她只想到了一个办法,尽管这样做很危险,但这也许是她唯一可以摆脱君无恶怀抱的办法了。 只见君无恶手中的那貌可倾国少女顷刻间就不见了,一只还在吐血的白毛狐狸从他的怀中跳了出来。 狐狸黝黑晶亮的眼睛盯着君无恶,说道:“别在我眼前摆出一副你有多爱我娘的样子来,别让我娘的在天之灵不安!当初如果不是你要杀我爹,我娘也不会为我爹挡了你的一掌,也不会为了让还是婴儿的我能自己逃跑,把仅剩一半的生命力都渡给了我,让我强行长大,我爹也不会为了我娘殉情。你所谓的爱就是自私的占有,你根本就不配爱我娘!你也不配提起我娘!你想再看看我娘的样子?我偏不让你如愿!” 君无恶听了文逸仙的这些话,他脑海中的前尘往事又一一地浮现了出来,他此生最心痛的就是亲手重伤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但他并不是有意的,就算阿诺要他的命,他也绝对不会伤阿诺一根手指头。 他只是恨那个男人骗走了她。 阿诺是他君无恶的阿诺!从她出生起,他就知道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新娘,他的王后,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爱她了,他爱了她一万年,然而却抵不过她和那个男人的几天。 他堂堂幽冥鬼王一万年的深情厚爱,竟然比不上一个凡人几天的爱,他如何不怒?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地维护那个男人,居然愿意为他去死! 这十多年来,他都活在对她的愧悔和思念中。十多年了,他心中的伤口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慢慢地淡了,现在又被人重新揭开了来,他就像一颗炸药被点燃了一般,暴躁地抓住文逸仙的狐身,重重地往墙壁扔去。 文逸仙的狐身重重地碰在墙壁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她背上的脊椎骨便被这强烈的撞击给折断了,吃痛地惊叫了一声,便落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君无恶看着那狐狸的身体愤怒地说道:“月圆之夜显真身,等于是丢掉半条命,你就为了不让我再见到阿诺的容颜,竟然这样不爱惜阿诺给你的生命!” 文逸仙瞪着君无恶,说道:“对,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再看见我娘的脸,我这样做是为了我娘死后的尊严!” 文逸仙眼神凌厉地看着君无恶,她的眼睛里埋藏着深仇大恨,是那种巴不得君无恶立刻灰飞烟灭,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一般的仇恨,因为他,母亲惨死,爹爹自尽,自己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是扮作丑姑娘在这妓院里躲躲藏藏,她一家的凄惨悲凉都是拜他所赐,他就是她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怎么可能不恨他! 他竟然异想天开想娶她做他的王后,休想! 就在此刻,忽然有两把泛着光芒的剑从文逸仙的嘴里飞出来,一把是清幽的绿色光芒,一把是晶莹的蓝色光芒,两把剑互相交缠着,以飞快的速度直往君无恶的方向飞去。 君无恶不曾料到已经重伤在地失去了半条性命的文逸仙竟然还能反抗,且这两把剑来势汹汹,纵使他法力高强,在这两把剑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差点没有躲过去,直到最后一刻,两把剑从君无恶肩旁擦身而过,又绕了回来,飞回到了文逸仙口中。 “干将莫邪剑!”君无恶此时脸色铁青,他身为鬼王君,活了一万多年,对这世间的宝物自然知道得比较多,这大名鼎鼎的名剑干将莫邪剑,他又如何不认得。 君无恶对文逸仙拥有莫邪剑并不好奇,她是狐鬼族圣女的女儿,自然天赋异禀,能够弄到一些宝贝也不稀奇,可是那干将剑从来只认男人做主人,怎么会在她的手里,而且还听从她的驾驭?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关于干将剑的传说,除了它认定的主人外,还有剑主人命定的姻缘之人能够驾驭这把剑。 难道在他找到她之前,有别的男人出现了?这不可能!命运已经从他身边带走了阿诺,现在又要让另外一个男人再带走她的女儿!命运为什么总是对他如此地不公平!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无比地阴鸷,恨恨地盯着文逸仙道:“就算你命定的姻缘之人不是我又如何?我君无恶从来都不信天命!天命若是仁慈,就不会让我鬼族永远被禁锢在黑暗的幽冥鬼界,永世活在黑暗的地狱中!不得到这光明的人间生活!”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文逸仙,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抚摸着她喘息的狐身,说道:“我让那个男人把阿诺从我身边抢走了,是我最大的遗憾,我绝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再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别忘了,我从小在你身上种下的绝情水的毒,那是幽冥鬼界的绝情水,可不是人间的什么情毒,除非是我亲自给你解药,否则,这一生你都别想和任何男子欢~爱,这辈子你都只可能是我君无恶的女人。” 第十一章 生死一刻 文逸仙很想拿起刀剑把眼前的这个邪魔碎尸万段,但是她此刻重伤在身,最后的力气也在刚刚吐出那两把剑的时候用尽了,现在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瞪着君无恶。 君无恶看着文逸仙现在毫无反抗力的样子很是满意,他以前也不喜欢阿诺的倔强,并且一直觉得阿诺如果不是那么倔强,也就不会不顾族人的反对也要嫁给那个人间的男人,所以他也讨厌文逸仙身上的倔强。 他笑道:“不过别担心,我现在就带你回幽冥鬼界,和你成亲,帮你解毒,让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你知道以后就一定会爱上我的。哈哈哈。” 文逸仙听着君无恶的话,只觉得心中无比地恶心,她就算自毁真元,也决计不会让他动她一分一毫! 君无恶在文逸仙面前蹲下来,抚摸了两把她头上光滑柔顺的白色绒毛,说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很快你就是我的王后了,你难道不该用温柔一点的眼神看你的夫君吗?” 他抱起重伤在身,几乎动弹不得的文逸仙,准备离开这里,刚走出一步,便忽然觉得手臂上一阵剧痛,不得不松手,放开怀里的文逸仙小狐狸。 文逸仙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折断的脊背在触地的那一刻再一次撕裂般地疼痛起来。 君无恶挽起袖子,看见自己左手臂上一块黑血直流的伤口,深入骨头的牙印森森然,几乎把他的骨头都咬碎了,他用右手从自己伤疤上拂过,黑血和伤痕便立刻不见了。 但外伤虽然不见了,骨头上的伤口要愈合也不是一时半刻的,被狐鬼咬过的伤口,至少要十天半月才能真正地愈合。 他盯着地上的文逸仙,道:“我倒忘了,你的真身终究是一只畜生,口齿锋利。” 没有了阿诺的脸诱惑着他,他看文逸仙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情意,他不过是轻轻地一挥手,文逸仙的狐身就已经飞到了他手上,他的手掌拂过她的嘴,文逸仙惊叫一声,她的两颗最锋利的牙齿便已经被君无恶生生地拔了去。 “做我的王后是不需要这么锋利的牙齿的,我会保护你的。” 此时,忽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放开她!” 君无恶回过头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男子,长得丰神俊朗,他一眼见看出这个青年男子的修为不低,然而修为再高,也终究不过是凡胎肉体。人是这世间最脆弱的生命体了,如何与他这幽冥鬼王相提并论。 君无恶再看他头上的发带,发带乃是寒冰丝线织成,发髻正中间,一朵冰晶般的冬霜花赫然可见。 无极宫!没想到这个来送死的凡胎肉体居然是无极宫的人!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啊,无极宫的人居然敢到他面前来送死!他幽冥鬼界这千万年来受天道诅咒,只得在鬼节才能返回人间,虽然是上古之战中凤凰神鸟设下的结界所致,然而继承了凤凰神鸟遗志守护这结界的却正是无极宫! 正好,他今天还没有进食,活人的鲜血是他最好的营养品。 他的眼睛里透着阴冷,说道:“年轻人,算你自己倒霉,既然戴着你无极宫的寒冰发带,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何况是在我办正事的时候出现,就算你嫌自己阳寿长也不要到处找死!”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姬炫耳,他循着自己心中的感应强弱,在后院里兜转了一圈,走到文逸仙房间外面的时候,感觉到这间房间阴气很盛,才总算找到了文逸仙的房间,待他进得房间来,只见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墙上那副没有眼睛的男子画像,什么装饰也没有,便怀疑这画后面藏着什么,待他掀开画像,果然就发现了画像后的机关。 姬炫耳打开机关门,便听到了地下室里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于是顺着打斗声快步走入了地下室,第一眼就看见了君无恶手上的那只狐狸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下仍然藏着那层绿色的瞳孔,是她!刚刚的那个丑姑娘,他的宝贝神剑为他选中的媳妇。 原来她的真身是一只白毛狐狸。 他此刻只是看着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是白毛还是红毛的她,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焦躁,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对一个柔弱可怜毁了容貌的丑姑娘还下如此的狠手,听他的语气,似乎对无极宫也恨之入骨。 文逸仙的眼睛看着突然到来的姬炫耳,看看他,又看看地下室的门,那眼神里的意思是:“你救不了我的,你快走。” 姬炫耳心中突然有些气起来:“不管怎么说,我的剑认定了你是我的女人,身为堂堂男儿,见到我的女人有难,又怎么能不救呢?不过,你也太会招惹是非了吧,只是片刻不见,你就招惹了这么个阴气沉沉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文逸仙看着姬炫耳坚定不离开的样子,无奈,几乎是用最后的生命力说道:“我不过,是看你的剑,是件宝贝,所以就拿,拿来看了看,现在我也,看过了,还给你!” 姬炫耳接过从文逸仙嘴里飞过来的干将剑,剑到了姬炫耳的手中自然地变成了二尺来长的剑,重回主人手中的剑如重获了自由一般,威力大增,在主人的引导下,直往君无恶飞去。 君无恶刚刚已经知道这剑的能耐不过尔尔,所以不过是轻轻地一挥袖袍,然而他却不知道姬炫耳这招的威力不在于用的什么剑,而在于用的招式,姬炫耳的这招飞云绕海,剑灵和主人心意相通,能随着主人意志随时随意改变攻击的方向。 只见那剑随着君无恶衣袖挥舞的方向飞了出去,片刻却又绕了回来,仍然向君无恶的方向飞去,君无恶没料到这剑会去而复返,他的一只手还抓着文逸仙,只能一只手运上更大的力量向那剑劈去,剑被疾劲的掌力劈向另一个方向,瞬间又飞向了君无恶,而且势头更迅猛,君无恶方才知道这一招不可轻视,只见剑片刻就要劈来,他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先放开手中的文逸仙,用双手出掌,将剑打回去,这一回剑所承受的力量太大,短时间内无法随主人意志回转方向,于是径直向它的主人飞去。 姬炫耳知道他的飞云绕海已经被君无恶破了,只得将剑收回了手中。 第十二章 智斗鬼王 姬炫耳从感觉到这房间的阴气开始,就知道此人来者不善,他刚刚的一招飞云绕海用上了九层的灵力,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够一击即中,没想到对手居然毫发无伤,心中也是骇异。 但他师从无极宫,见过多少大场面,自然知道在敌人面前万不可让对方看出你的心思,所以面上仍装得镇定的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无论如何,还是先摸清对方来路,再想办法如何对付他。 君无恶整理了一下袖子,淡淡道:“天机老儿没有告诉过你遇见鬼王君要绕道走吗?” 刚刚姬炫耳使用的那招飞云绕海便是天机老人自创的招式,便是处在幽冥鬼域的君无恶也知晓,所以,当姬炫耳使用这一招的时候,他自然就知道了姬炫耳是谁的徒弟。他知道这些年天机老儿一直一个人隐居在天机峰,身边只带着这一个嫡传的弟子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据说连无极宫的宫务事都从不过问,此刻居然把他唯一的嫡传弟子派下山来了,看来,无极宫对天心玉魂也是势在必得。 姬炫耳听鬼王君自报家门,心中大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幽冥鬼界的鬼王君君无恶,天下人皆闻之丧胆。此刻他才明白了文逸仙为什么要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了,以他现在的修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君无恶的对手,要想带着文逸仙逃跑更加是不可能的了。 脑海中思虑一番,想起师父曾经跟他讲过的那些关于君无恶的事,也许他可以赌一把,既然是怎么都打不过的人,那就只能智取了。 他看着君无恶,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师父虽然没有跟我说过见到鬼王君要绕着走,他倒是跟我说过一些其他的事。师父他老人家曾经跟我提到过关于幽冥鬼界和人间订下的永世契约,无论是幽冥界的何人,都不得伤我人间任何生灵,否则,整个鬼族就会被打入地狱,受尽地狱刑罚之苦。如果鬼王君觉得我年轻不够份量和你探讨这永世契约,我可以把我师父和几位师叔都叫来,好在他们也担心今天是七月十五,怕鬼王君来了人间没人招呼,此刻正在附近的小酒馆里喝酒,听这人间的许多新鲜故事,等着您呢。鬼王军有兴趣跟我师父和各位师叔们喝上几杯吗?” 君无恶听姬炫耳说到永世契约,脸上神色已变,当听他说到他师父和几位师叔都在附近,脸上神色已是难看至极。他心中自忖自己虽然灵力高强,若是像眼前这少年一般的无极宫弟子,他自然是不必放在眼里,但那无极宫已经负责守护了人间万年却能屹立不倒,是这人间最强大的门派,何况每一代的无极天尊,虽然是人类,但都已经修炼得半神半仙,世间诸多妖魔鬼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天机老儿也曾担任过无极天尊,再加上现在的无极天尊江天海,还有他们的几位师兄弟,自己也不知和这些人交手有几分胜算,况且那永世契约就是悬在整个幽冥鬼界头上的利剑,若只是为了把阿诺的女儿带回去而累得整个幽冥鬼界受那永世契约的惩罚,自己岂不是成了全族的罪人? 想到这些,虽然君无恶心中很是不甘心,也只好装作表面冷静的样子,说道:“倒是我一时冲动,不该在人间动手,差点坏了鬼族和人族间的和平契约。不过说到这狐狸,它可算不得是人间的生灵,她是狐鬼族圣女的女儿,本是我鬼族一脉,因犯了族规才逃到人间,不知可否让我把她带回去受罚?” 姬炫耳听了,想道:“此女乃是双瞳之人,天生就是不详之人,若继续留在人间,恐为人间带来灾祸,但她此刻已经被鬼王君伤得如此之重,若是被带回去,恐怕性命难保。” 姬炫耳摇摇头,很坚定地说道:“人鬼两族大不相同,鬼族乃是世间阴魂所成,有神却无形,人族乃是受天地万物恩养,既有神也有形,身体里是否流着殷红鲜血便是我两族人最大的不同。这狐狸此刻周身都流淌着鲜血,鬼王君又如何说她是你鬼族一脉呢?不管鬼王君和这狐狸有任何的过节,它此刻伤成这样,有什么仇恨想必也已经报了,不如就此放过它吧。” 君无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阿诺的女儿,要就这么放过她,自然是很不甘心,但看看天色,已经是四更天,七月十五的晚上就要过去了,天明之后,太阳出来,自己的法力会变得微弱,就连眼前这少年,他也不是对手,如是再加上无极宫的那几个老头子,自己恐怕就回不去幽冥鬼界了。罢了,只得让文逸仙暂且留在人间,等明年七月十五再来带她回去也不迟,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她大概的藏身之所,就算再换一家妓院,他也一样能够找到她,也不过是再等上一年罢了。 君无恶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的身影连同宽大的漆黑斗篷也一起消失在了房间里。 片刻后,确定君无恶已经离开了,姬炫耳才松了一口气,抱起浑身是血的文逸仙,说道:“小狐狸,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了。如果君无恶知道了我师父和师叔们不在附近,而我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文逸仙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姬炫耳道:“现在谢救命之恩还太早,等我们真的逃出去了再说吧。” 姬炫耳抱着文逸仙从地下室出来,走到文逸仙的房间时,文逸仙不停地在姬炫耳怀里挣扎,看着墙上的画道:“画,画,画,把画带走。” 姬炫耳第一次进房间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墙上的画,他当时觉得很奇怪,这画中的男子他看着十分地眼熟,可是因为缺了眼睛,他也看不出来画中的男子到底是谁,他本以为不过是随便从哪里找回来的一副未完成的作品,只是为了遮挡地下室的机关的。 此刻看文逸仙如此紧张这幅画,他更加不解,问道:“小狐狸,我们此刻可是在逃命,你还惦记着一副未完成的画?” 文逸仙眼睛只是注视着墙上的画,急切地说道:“那是公子的肖像,只是有一天他忽然不见了,我又忽然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只能凭记忆画成这样,如果这画也丢了,我就会永远忘记他的样子,以后即使在大街上碰见他,我也认不出他来了。” 姬炫耳看着小狐狸看着画像中的男子说话时眼里的神情,充满了安宁,画中的人想必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一个可以充分给她安全感的人,这样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常常是寄托真心的人。 第十三章 险境逃生1 姬炫耳看小狐狸伤得实在重还不忘一副半成品的画,心中颇为触动,师父总说妖怪无情,没想到这狐狸倒是一只长情的狐狸。 然而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升腾,他把小狐狸的头往怀里一按道:“伤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安分一点,你好好呆着就是,我替你把画拿走。”说着,走了几步,虽然看着这画像上连五官都没有的男人,心中就烦闷起来,还是从墙上取了画,卷好了,往文逸仙的爪子扔去,说道:“可要抱好了,路上丢了可别怪我。” 文逸仙见画砸过来,伸出爪子去接,动作太大,牵动背上伤口,嘴里“嘶”地吸了一口气,姬炫耳见了,心中便有些过意不去,嘴上却说道:“谁让你为了一幅画就忘了自己重伤在身了。” 文逸仙也不理姬炫耳,她用嘴往画上吹了一口气,然后便一只爪子拉着画轴,将画往空中一抛,只见那画像原来是画在一方真丝锦帕上,然后再贴到带画轴的画纸上的,她一口气将锦帕从画纸上吹了下来,锦怕脱离了画纸和画轴,从空中飘落,文逸仙用爪子抓着,本想往自己怀里一塞,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狐身,于是只得将锦帕塞进姬炫耳的怀里,说道:“先帮我保管一下,谢谢。” 姬炫耳觉得一个大男人怀里塞着一张男人的画像也太不像话了,而且还是替自己命中注定的媳妇儿保管一张男人的画像,他此刻有一种自己头上有一只绿帽的感觉,原本那张冷傲的脸上此刻乌黑一片。 但此刻他们逃命要紧,也就懒得计较了,他怀里抱着文逸仙就从第一坊中出来了,想到云旗还在第一坊中,怕他正好和君无恶碰上了,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便用无极宫独门的密语术告诉云旗,让他赶快离开第一坊,到城西的菩萨庙去等他。 他抱着文逸仙也往菩萨庙的方向赶去,他在天机阁的一本书中读到过,世间的一切鬼怪都是害怕神明的,塑了金身的神明雕像,对鬼怪也有震慑的威力,他这几日跟云旗路过城西,发现那里有一座庙,虽然看外面有些破旧便没有进去,但他明显地感觉到里面有金光之气,定是有金身的神像在镇守,如果能够躲到哪里,即使君无恶追了上来,也会忌惮神明的金身雕像。 然而他抱着文逸仙还没有出长安街,文逸仙就提醒他:“君无恶追来了。” 姬炫耳并没有料到君无恶会这么快就发现他的小把戏,幸好文逸仙天生有着极敏锐的听觉,即使君无恶还在十里之外,她也听到了他的气息。 “他回来了。”她再一次重复道,爪子紧紧地抓着姬炫耳胸前的衣角:“他急着赶回来抓我,所以跑得很快,带动着风的气息很强劲,气流的震动产生了声音,这世间的一切声音,都在我的听力范围之内。” 一人一狐在长安街上一阵飞奔,然后在街头的一个胡同里,姬炫耳停了下来。 文逸仙知道君无恶正越来越近,急道:“你怎么停下来了?他就快要追来了!” 姬炫耳镇定自若地说道:“既然君无恶的速度这么快,我们再逃也是会被追上的,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下才是上策。” 文逸仙看了一眼这条胡同,胡同里光秃秃的,连一点杂物都没有堆放,他们要往哪里躲去? “你确定这里适合躲藏吗?”她忍不住问道。 姬炫耳看了怀里的小狐狸一眼,黑色的瞳孔下那一双绿色的瞳孔中,泛着担忧的神色,原来她紧张的时候,绿色的瞳孔就会异常地明亮,从那里面可以看到她真正的心神。 刚刚在院子里和她交手的时候,姬炫耳还只当她是这第一坊中的小恶女,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想到她也会有恐惧的时候,她恐惧的时候是如此地娇弱,惹人怜爱。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她头顶轻轻地拍了拍,道:“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一定会救到底,你先休息一会吧。” 这句话让文逸仙觉得无比地安心,她看着他,重重地点点头,然后缩紧他的怀里,卷成了小小的一团,闭上了眼。 姬炫耳立在胡同的墙根下,从腰间取下自己的挂饰,那是一片金黄色的羽毛,他不过一抖手,这一小片羽毛就变成了一件跟墙体颜色一样的斗篷来,他将斗篷盖在自己的头顶上,他的身体连同小狐狸的身体顷刻就和墙体融为了一体。 咯吱咯吱咯吱—— 君无恶的脚步声在胡同的那头渐渐传来,越来越近,文逸仙却越来越不安地在姬炫耳的怀里扭动,用爪子不停地挠姬炫耳的胸口。 姬炫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道:“这飞鸿金羽虽然只是一个障眼法,但也是一件上等的神器,只要我们不动,就算是神眼,也不一定能看见我们,所以你就安心地呆着别动了,如果我们动的话,斗篷上会有波痕,一般人眼也能看见我们。” 文逸仙不安地说道:“君无恶他能闻到我的气息。只要我在呼吸,不管我躲到哪里,他都能循着我的气息找到我。” 姬炫耳大惊失色,他一时情急,倒忘了,对于妖来说,鼻子才是他们的眼睛。 文逸仙耳听得君无恶越来越近,又急道:“只要我在呼吸,五十米范围之内,他就能闻到我的气息。他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让他闻到我的气息。” 姬炫耳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天机阁看过的所有书籍,也许是太焦急太慌乱了,始终也没有想到哪本书上有提到过如何让一只狐狸暂时失去气息的方法,听见文逸仙焦急地说道“他马上就过来了”,情急之中,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然后,姬炫耳低下头去,一个吻就封住了小狐狸的嘴巴。 文逸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吓到了,狐狸眼睛瞪得大大的,滴溜溜地看着姬炫耳,姬炫耳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小狐狸,他的脑中在骂自己:“姬炫耳啊,你这到底是什么瞎办法!”却眨了眨眼告诉文逸仙:“你千万别生气,这只是权宜之计。” 斗篷里面一片暧昧气息。 斗篷外面,君无恶的脚步声在深长的胡同里咚咚地回响,阴森恐怖。 胡同两侧的寻常人家听见这样的声音都将房门紧闭着,这长长的胡同里一片安静,除了来自幽冥鬼界的脚步声。 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人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都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贴在一起。 第十四章 险境逃生2 君无恶在暗黑的胡同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他在街角的时候明明闻到了文逸仙身上独特的狐鬼气息,转过街角的时候,这味道明显地越来越浓,但是走了两步,这味道却突然消失了,这不可能!除非她突然死去了,否则,她身上独有的狐鬼族圣女的气息,他是一定可以闻出来的。 难道是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了,真的杀了她? 不,不会的! 她拥有阿诺的半生修为,灵力强大,怎么可能会受那点伤就送了命?自己刚刚下手虽重,但也只是伤了她的身体,并没有一点伤了她的真元,她是不可能因为这点伤就死掉的。 他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突然盯住眼前的墙壁看了好一会儿。 这胡同前面并没有路,难道那个小子带着她翻过这堵墙逃走了?即使他们翻墙逃走了,在十里范围之内,他是不可能闻不到她的气息的,除非,她又躲回了那家能够掩盖她气息的妓院之中。 他一抬头,忽然就看见了那家妓院楼顶的灯笼,原来这堵墙后面再过两个胡同就是第一坊,君无恶的眼神中亮光一闪,心中想到:“阿诺生的小丫头果然机灵,她想必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又绕了回去,呵呵,小丫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 君无恶没有再停留片刻,翻过面前的墙,往第一坊的大楼飞奔去了。 就在君无恶一步之遥的地方,与墙体颜色一样的斗篷之中,文逸仙却憋得快要窒息了,自从刚刚君无恶站定在姬炫耳背后,定定地看着这堵墙,她和姬炫耳两人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越担心,就越害怕被发现,只得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然而呼吸却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即使明明知道只要一呼吸,自己的气息就会被发现,她却还是很想要呼吸。 姬炫耳感觉到了她难受的状态,只得往她嘴里送了一口气息。 文逸仙太想要呼吸了,她很想要大口的呼吸,哪里知道她的嘴唇刚刚开启,就有软软绵绵的东西伸进了她的嘴里,跟随着的是一股味道清新的吸吮,又带走了她嘴里憋着的一口气息,在这软软绵绵的东西的带领下,她终于重新有了顺畅的呼吸,只是她刚刚憋得太难受了,此刻只想要更多的呼吸,所以,当那软软绵绵的东西要从嘴里撤走的时候,她的舌头便很舍不得地挽留起它来。 姬炫耳本是心中一片清明,想着不过是渡口气给她而已,可是当他的舌头被她的舌头挽留的时候,他身上有一阵电流流过,心跳开始狂乱起来,她的味道充满了淡淡的山茶花的味道,这味道好像是根植于他很久远的记忆中的一般,似乎这味道可以带领他找回他那些模糊的曾经的记忆,他不免就心动起来,想要细细地品味这味道。 文逸仙的味道像一副清醒剂一样,刺激着他大脑的神经,他脑海中的那些模糊的记忆也仿佛在变清晰,然而跟随而来的,是针扎般的头痛,脑中的脑髓都像在被逐渐抽干一样,连同他的心也跟着撕裂一般地痛起来。 他身体的所有感受都在告诉他,那些过去的记忆是不可承受的伤痛,让他最好永远不要再去打开这些回忆。 他闭上的眼睛突然一睁,他不能这样,他肩上担负的是守护人间的责任,而她,一只拥有着双瞳的半人半妖,是为人间所不容的,自己应该跟她保持距离,避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感情才是。 尽管他的剑认定了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姻缘,他也只好辜负这段姻缘了。 感受到鬼王君已经离开了,他便松开了抱着文逸仙的手臂,看着同样从迷醉中清醒的小狐狸的眼睛,道:“刚刚,这只是权宜之计,你别放在心上,君无恶已经走了,我想他是料定我们又回了第一坊中,趁他还没有发现上当,我们快走吧。” 他的思绪都还在刚刚的那一丝慌乱当中,丝毫没有发现他怀中刚刚的那只狐狸已经不见了,他手中拉着的是一个美丽得如同天仙一般的少女。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哎呀。”那美貌女子的声音清脆得如同琴艺大师奏出的古琴曲调一般,因为疼痛而喊了一声,身子也摇摇欲坠。 姬炫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便是无极宫中那些女弟子们,虽然都是容貌秀丽的,若与眼前的女子比起来,都是云泥之别。 姬炫耳一时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变化,愣了片刻,问着眼前的陌生的女子:“你是?”说话间,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就抱住了她摔倒的身子。 “是我,文逸仙,你怀里的那只小狐狸。”她也很难解释,自己为何会突然从狐狸变回了人身,她在满月的夜晚强行现出真身,自伤真元,至少需要一年时间的修行才能恢复人形,可是现在,她竟然在一个时辰内就恢复了人身,只是即使变回了人形,她的脊椎仍然断裂着,根本无法站立,所以在姬炫耳放开她的手的瞬间,难忍的疼痛从脊椎传来,她无法站立,便倒了下去。 姬炫耳仔细地看着怀中娇俏的女子,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完全映入他的瞳孔中,虽然容貌大变,可是那双墨色眼珠后面掩藏的绿色瞳孔,他是认得的,他这才才惊觉他怀中的狐狸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少女。 可是,他清楚地记得这狐狸不是第一坊中那位面容奇丑的姑娘吗?然而面前的姑娘,这张精巧得如同名匠精雕细刻的面孔,如论如何也无法让人把她和第一坊中的那位大龅牙,香肠嘴,加上塌鼻子,左脸上还有一块生长着腐蛆疤痕的丑姑娘联系到一起。 她身上的那重丑陋容貌的禁术到底是何时解除的? “你真的是那位丑陋的姑娘?你的脸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文逸仙本是不明白姬炫耳为何会有如此的表情,她的脸到底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往常的那种粗糙的感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还有,她脸上的那块疤呢?那块连她自己都时常觉得恶心的疤痕去哪里了? 难道,娘亲下在她身上的禁术被破除了? 当她看见姬炫耳眼中她自己那小小的却异常清楚的容颜时,她彻底相信了自己的怀疑。 第十五章 倾城之貌 她曾经也为了不飞檐走壁引起第一坊中姐妹们的怀疑,在普通的日子里变回狐狸的身体爬到房顶上数星星,或者在雨后爬到屋顶吹泥土味道的清风,她只敢在这有限的狭小的世界里活动,不管是星光还是泥土的气息,对她而言,都是生命的色彩。 她也习惯了在狐身和人形之间的变幻,所以,不管是狐身还是人形,她都觉得是自己习惯了的形态,当她看到姬炫耳眼中那个美丽得不像是属于自己的脸庞,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娘亲给她的面具下藏着的原来是这样美丽的一张脸。 十多年了,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而且这份模样,当真如同娘亲当年一样,连她自己都觉得美得难以形容,对她而言,这是一件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的事情。 文逸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欣喜道:“我又变回人形了,而且,我变回自己的模样了!”高兴过后才想到自己和姬炫耳还在逃命,于是说道:“我是脸的问题,现在没有时间细说,君无恶刚刚没有发现我的气息,一定是以为你又带着我逃回了第一坊中,他肯定又回到了第一坊中,现在他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气息还在这里,知道自己上当了,已经打算再回这里来了,我现在憋一口气,你再带着我,沿着另一个方向从第一坊的后面绕回去,第一坊中姑娘们的气息可以掩盖我的气息,君无恶一定想不到我们是在他走后才又转了回去的。” 姬炫耳看着她欣喜得如同小姑娘一般的神情,那么欢快,心中在想:“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真的只是因为长了一双黑色的瞳孔和一双绿色的瞳孔,就能倾覆人间吗?那些关于妖族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或许是夸大其词了吧。” 她见姬炫耳依然不动便催促道:“要快,他现在应该已经朝这边过来了。我身上的伤还在,脊椎断了,现在走不了路。” 姬炫耳呆了片刻,被文逸仙催促才醒悟过来,他将文逸仙抱在怀里,将飞鸿金羽盖在她身上,果断往君无恶离去的相反方向奔去,沿着长安街绕了一圈,又绕回了第一坊中,回到了那间刚刚发生过激烈打斗的地下室中。 而君无恶在第一坊中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文逸仙的踪迹,突然又感受到了从胡同传来的文逸仙的气息,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想到姬炫耳和文逸仙一定是还躲在胡同的某一处,于是又返回了胡同里,谁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文逸仙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在胡同的墙壁上劈了两掌,仍然没有丝毫发现,眼看黎明的曙光已经出现在了天边,自己继续呆在人间只会越来越危险,虽然心中颇有不甘,也只好放弃继续寻找文逸仙,返回幽冥鬼界去了。 第一坊的地下室内,光线一片昏暗,姬炫耳抱着文逸仙磕磕绊绊,差点摔了一跤。 文逸仙只得指挥道:“向左两步,向右三步,小心,这里是石桌,向左再走两步,好了,现在可以向前走五步了。” 姬炫耳问道:“你这里就没有一根蜡烛吗?” 文逸仙道:“我可是狐狸的眼睛,在夜里视物如同白天,需要蜡烛做什么?” 姬炫耳只得道:“是,可是现在我是你的双腿,你不觉得我需要一根蜡烛吗?” 文逸仙说道:“你伸手在我怀里摸一摸,我有一颗东海夜明珠,拿出来,能把整间屋子都照亮,这一路奔逃,我倒差点忘了这宝贝了。” 姬炫耳听了却是一愣。 原来文逸仙在第一坊中见的姑娘们,大多对男人都是如此热情,她从小见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然而姬炫耳不同,他受的是无极宫的清规戒律的教导,深以为男人就该是正人君子。 在姬炫耳的心中,一个男人趁着姑娘受伤之际,伸手去别人怀里摸东西,这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正人君子所谓,况且这样的话,从一个女人口里说出来,总是有种暧昧的情愫在,这种暧昧的情愫难免让一个男人会想入非非,姬炫耳的脸上登时升起了一片红云,火辣辣的一片,他于是微怒道:“胡说!男女授受不亲!” 文逸仙的眼睛能看见黑夜里的一切,姬炫耳脸上的那片红云,在她的眼中分外地清楚,她本是觉得二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了出来,想开个玩笑逗一逗姬炫耳,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不仅挑逗的一个人,那粉色的红云在她的眼中显得分外的可爱,除了可爱这个词,她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一个大男人的娇羞模样了,她心中越加来劲,继续假装不明所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看这第一坊中的男人们倒是喜欢往女人身上贴得很,就像你现在抱着我一样。” 姬炫耳听她说得越加大胆,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于是赶紧打断她道:“这里是妓院,不是别处。” 文逸仙道:“对呀,这里是妓院,所以你一个大男人来妓院不应该做一点男人做的事情吗?”她故意学着第一坊中那些姑娘们撩拨客人时的语音语调,然而她的声音本就十分好听,再加上故意模仿出来的那种娇柔的味道,让她的声音果真如同狐媚之声。 姬炫耳并不知道文逸仙骨子里是个性子活泼的人,又在妓院中厮混了这么些年,语言轻挑些在所难免,也不知道她的这些话不过是觉得逗他应该挺好玩的,所以故意说出来撩逗他的,在他看来,这些话总是十分地不庄重,难道她对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曾这样说过话吗? 他满脸通红,怒道:“你若再说下去,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 文逸仙还是第一次在妓院这种地方见到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想着自己身受重伤,身体不能行走,若是真的被扔在这里,不就是在等死一般,于是可怜巴巴地道:“好了,人家不过是逗你玩儿的,我自己把珠子拿出来总行了吧。” 说完,她果然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鸽子蛋一样大小的夜明珠来,光芒璀璨,将整个地下室照得明亮如辉。 第十六章 记忆深处 有了光亮,姬炫耳很快就找到了床在哪里,他刚将文逸仙放到床上,就听文逸仙“哎哟”了一声。 姬炫耳忙问道:“怎么了?” 文逸仙道:“我背上有伤口,这样躺着压着伤口了,好痛。” 姬炫耳道:“对不起,我忘了,我把你翻过来吧。”于是轻手轻脚地,生怕再弄痛了她的伤口,将她在床上翻了过去,脸朝下躺着。 文逸仙刚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位置,脸朝下躺着,只听“嘶”一声,她的衣服就被撕开了,露出被血染红的脊背来。 感受到背上的一阵冰凉,文逸仙惊道:“你要做什么?” 姬炫耳道:“你的伤很重,需要马上治疗,如果再耽误,就算你是灵力强大的狐鬼,也会有瘫痪的可能。” 接着夜明珠的光亮,看见文逸仙脸上的一朵红云,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刚刚只想着她的伤需要立马治疗,不能再耽误了,却忘了她终究是一个女孩子。 不过她刚刚逗弄自己的时候,不是说得那么大方自在,语气听上去并不像是如此介意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突然又这幅娇羞的小姑娘模样了?或许人在情急之下的行为才是一个人本心的反应,她原本骨子里其实也是害羞的姑娘,刚刚不过是故意说一些轻薄的话逗他好玩的。 其实文逸仙只是喜欢嘴上功夫,真正骨子里却做不出来那些轻薄的事来,只是姬炫耳尚不了解她而已。 姬炫耳想了想,希望说电话来化解此刻的尴尬,于是故作轻松说道:“怎么?你刚刚不是说,我既然是男人,来这种地方,就该做一些男人应该做的事吗?现在害怕了?” 文逸仙急道:“姬炫耳,你要是敢趁机欺负姑奶奶,等我伤好了,有你好看的!” 姬炫耳报了仇,笑道:“姑娘,你现在伤成这样,我能做什么?你就安心躺着。”隔了一会儿又说道:“接骨的时候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文逸仙顿时觉得无比地尴尬,他不过是给自己治伤而已,自己就如此地瞎想,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女子,此刻一大片脊背都裸露在一个男子眼前,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吻过自己的男子眼前,怎么想也是一件让人很脸红的事情,自己若是什么奇怪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显得自己不正常了,但想想自己现在面临的是瘫痪的可能,脸红似乎就成了一个很容易克服的问题了,只得将脸埋到枕头里,安静地一语不发。 姬炫耳看着文逸仙断裂的脊梁骨,那些断裂外翻的锋利的骨头,还有插进皮肉的碎骨,不由眉头一皱,这么多碎骨插在皮肉里,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钻心般地疼痛,刚刚回这里的路上,他抱着她一路飞奔,难免会碰到伤口,她到底是如何屏住了呼吸,不吭一声的? 他从她的头上拔下一只发钗来,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开来,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亮得耀眼。 发钗在姬炫耳手中,被他用法力融化成了一把精巧的镊子,拿着这把镊子,他一边用嘴轻轻吹着,一边用镊子将那些碎掉的骨头渣子都一一挑拣出来,说道:“我现在要将你皮肉里的这些骨头碎渣都捡出来,才能给你上药,否则,这些骨头会一直留在你的皮肉里,你如果觉得痛的话,不必再忍着,叫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文逸仙头上的汗水雨水一样往下倒,却咬着被子,一直忍着,偶尔呜一声,她不会怕痛,这点痛,比起家破人亡来算什么!她会坚强地活着,继续修炼下去,直到有一天可以找君无恶报仇! 君无恶带给她的痛,她定会一点一点全都还回去! 姬炫耳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因为自尊心所以倔强地不喊痛,但是这种真正地痛到了骨子里的疼痛,又怎么是强忍就能忍过去的呢? 所以,他便说一些话来转移文逸仙的注意力,好让她减轻一些疼痛。 他一边为她剔除肉里的碎骨,一边问道:“你娘真的是狐鬼的圣女吗?” 文逸仙脸埋在被子里,点点头道:“嗯。” “那你爹又是谁?” 这次,文逸仙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道:“我爹就是我爹,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间男子,但是他对我娘极好。”她说着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其实,她刚出生几天,君无恶就来找爹娘的麻烦,而后娘为了救她失去了性命,爹又为了娘殉情,她对爹娘恩爱的记忆并不多,但是狐鬼一族不同于人间的小孩,人间的小孩在娘亲肚子里很少有感知,可是,狐鬼族的她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对于爹娘的那些记忆却是很深刻的。 他们隐居在山里,爹总是每天清晨就出去打野鸡,野兔回来,还有从山上采来各种的菌菇,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各种汤给娘亲补身体。 娘亲明明怀的是个女孩,却喜欢吃各种辛辣的东西,但是吃这些太多,对娘亲的身体和胎儿都不好,爹只得自己在厨房折腾,从民间搜罗了各种菜谱,用各种健康的材料搭配出辛辣的味道来,满足娘亲的口腹之欲。 对于爹而言,娘亲就是他的生命。 虽然她是有一点怨他的,怨他舍得扔下那么幼小的她,决然地抱着娘的尸体去殉情。 然而,她又是能够理解的,没有娘的日子,爹是真的活不下去吧。 只有她一个人坚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幸好,她遇到了那对善良的老夫妇,他们收养她,给了她亲生父母般的爱,她也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尊敬,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年,也能安慰她痛失双亲的巨大悲痛了,只是,仿佛她的出生注定了多灾多难,君无恶不仅害了她的亲生父母,连她的养父母也不放过,那时候的她,抱着养父母的尸体,真的是欲哭无泪,那个走投无路的时刻,是那个人救了她,给了弱小的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她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只是他们都称呼他公子,很多人谈到他都很害怕的样子。 她永远记得,当年他抱着她去那座雪山,在白雪皑皑中向那个白发老人磕破了额头,血染红了冬天,只为了求那个白发老头救她。 那一刻,他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英雄,然而,现在,公子也不见了,又留了她一个人,在这世间挣扎,为着有一天能替爹娘报仇,为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他,她一直努力地躲避,努力地活下去。 姬炫耳见她沉默了一阵,想到大概是不该问她爹娘的事,这似乎让她的心情很沉重,于是打算换个话题,于是问她和鬼王君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你跟君无恶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吗?他要将你伤成这样。” 第十七章 前怨旧恨 文逸仙也不知道为什么,关于她的过去,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但好像一个人背负得太久了,心里便觉得有些沉重,就想能有个人倾诉一般,况且说说话的确能让她的注意力从背上的疼痛得到转移,便慢慢地向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说起了她的故事来。 “鬼王君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一些吧,我娘亲是幽冥鬼界狐鬼族的圣女文阿诺,幽冥鬼界千万年来定下的规矩,狐鬼族的圣女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成为鬼王君的王后,所以从我娘出生之日起,虽然那时候她还是一只小狐狸,鬼王君就盼着我娘早日修成人形,等我娘真正修成人形了,谁都没有想到,我娘居然能修成那样精致的模样,无疑是狐鬼族历来圣女中最美貌的女子,哪怕那些鬼女用灵术幻化出来的美貌,也不及我娘亲的十分之一,鬼王君自是对我娘亲十分着迷,他一个堂堂的鬼王君在我娘亲面前就跟小绵羊一般,总是跟在她身前身后,寸步不离,只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绝对不允许有其他的男人围着我娘亲转悠了,我娘那个时候也是少女心性,最喜欢有人和她一起玩闹,怎么可能受得了幽冥鬼界的这种无聊烦闷像犯人一样的日子?所以,就在即将成为鬼王后的那一夜,打晕了伺候她的两个小宫女,大胆地逃婚了。 她逃到了人间,在人间玩得颇有兴致,迟迟不归,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遇见了我爹,而且还爱上了他,爱情让我娘忘了幽冥鬼界千万年的规矩,也忘了鬼王君的占有欲,她毅然在人间跟我爹成了亲,并且生下了我。鬼王君一直以为我娘不过是到人间游玩,玩够了便会回去了,他虽然盼着我娘早一些回去,却因为幽冥鬼界和人间立下的永世契约而不得到人间,直等到来年的鬼节,他才追到人间。 那时候,我刚出生没有几天,鬼王君觉得我娘背叛了他,嫉恨我爹抢走了我娘,于是要杀了我爹以泄心头之恨,娘亲为了救我爹,挡下了鬼王君的一掌,深受重伤,半生的修为尽失。她知道鬼王君对她有愧疚,所以利用了他的愧疚,逼迫他答应放我们走,又带着我爹和我开始逃亡,而我从出生之日起就自动继承了狐鬼族圣女的尊位,娘亲知道我一旦被抓住,就不得不嫁给鬼王君,她希望我能像她一样活得自在一点,不想我嫁给喜怒无常的鬼王君,在幽冥鬼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又不想重伤的自己成为我和爹的负累,所以将剩下半生的修为全部渡给了还是婴儿的我,让我从狐婴变成了两岁大的小女孩,不用漫长地等上几千年才能幻化人形,可她自己却因元气耗尽去世了,爹伤心过度,又担心他一个人类,无力保护我逃走,我有了娘亲的半生修为,让我自己一个人逃走的机会反而更大,于是将他随身携带的龙吟笛留给了我,就抱着我娘的尸体跳崖自尽了。 鬼王君因为我娘的死深受打击,暂时无心再追拿我,也就回了幽冥鬼界,后来我饿晕在长安街,被一户人家收养,可是第二年的七月十五,鬼王君到人间来游历,经过养父母家,恰巧发现了我的气息,养父母知道我有危险,就将我藏到了地窖里,我躲在地窖里,屏住呼吸,在里面憋到最后一口气快没了,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才敢出来,我原本以为鬼王君找不到我,就会自动离开,可是当我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了养父母冰冷的尸体,就躺在地窖的出口处,他竟然吸食了我养父母的精元! 我听说惨死的人难以投胎转世,除非有上好的棺木入殓,并请得道高僧做法事超度,那时候我身上没有钱,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到最给得起价格的第一坊门前卖身。可是娘亲死前怕她的容貌在我身上重现,她知道自己的脸太过美丽,美丽的容貌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都是天赐的恩惠,但红颜薄命,太过美丽就容易招惹是非,她的容貌可沉鱼落雁,对于幼小的我来说会是一种负累,所以临死前在我身上种下了一种狐鬼族的神秘禁制,让我批了一层异常丑陋的皮囊作为保护,第一坊的老鸨看我容貌丑陋,不愿意收留我,是第一坊的公子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给养父母入了殓,还请了崇光寺的高僧来给他们做法事,后来我想着第一坊的女子众多,能掩盖我身上狐鬼的气息,来来往往的男人也多,盛足的阳气能让鬼王君不敢上门,就一直留在第一坊中。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被他发现了。” 姬炫耳她说了好长一个故事,想到才三岁的她居然知道到青楼卖身葬养父母,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不免心中有些动容,问道:“你既然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都很安全,那今晚鬼王君是如何发现你的气息的?” 文逸仙叹了口气道:“这也要怪我自己一时贪玩。本来月圆之夜,我的法力会减弱,如果晒到七月十五月圆之时的月光,就会被迫现出狐身,狐狸的气息会加强,我只顾和你斗输赢,忘记了在满月之前回到地下室来,虽然没有现出真身,但身上狐狸的气息也被加强了,才会让正好在附近的君无恶发现了我。” 姬炫耳继续问道:“我初见你时你脸上那层丑陋的面具,真的是你娘给你批上的?”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是什么样的娘亲才会给自己的女儿披上一层连鬼见了都要惧怕三分的丑陋面具? 文逸仙点点头:“嗯。” “那你的这层保护面具为何会突然不见了?” 文逸仙道:“我想是君无恶,他想从我的身上再看到我娘的样子,所以耗费强大的灵力冲破了我娘给我种下的禁制。” 姬炫耳一边听文逸仙的故事,一边将她背上皮肉里的骨头碎渣都捡了出来,将桌子上的酒壶拿了过来,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袖口,倒上酒,对文逸仙说道:“我需要用酒将你的伤口洗净,这个过程必然会有些痛苦,你要忍着一点。” 文逸仙点了点头,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准备好接受再一次的撕心裂肺之痛。 只听得地下室里惨叫一声,连石桌上的水杯都摇晃了一会儿,姬炫耳实在于心不忍,手顿了一会儿,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直到文逸仙痛得晕了过去,姬炫耳才把她的伤口洗净,将药上好了。 第十八章 鲜血良药 夜明珠的光亮在屋子里一闪一闪,床上的文逸仙睡了几个时辰才醒过来,顿时觉得背上的疼痛都好多了,也不知道姬炫耳到底给她用的什么灵丹妙药,见效居然这么快,自己转头看时,一床粗麻棉被好好地盖在自己身上,她扯掉粗麻棉被,当看见自己背上的那一刻,立刻就惊呆了! 她的伤口居然完好地愈合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她是狐鬼,但是被鬼王君灵力所伤,且背上筋骨俱碎,怎么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复原,怎么可能立刻就愈合了? 她不由得用眼神立刻寻找起这个妙手回春的医者来,只见姬炫耳正趴在她的床沿边上打盹,英俊修长的眉毛,长长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线条完美,性感得总让女孩忍不住想亲吻的嘴唇,她在心中啧啧地赞叹:“这么秀色可餐的男人,怎么脸上总是一副禁欲的表情呢?这张脸,就算让第一坊的姐妹们倒贴,她们都愿意,若果能让那些女人们倒贴,那他可就是一棵难得的摇钱树了。” 她一边做着她的财主梦,一边忍不住拿手去拨了拨姬炫耳的眼睫毛,那一对浓密的眼睫毛便扑闪了两下。 突然,一双乌黑有神的电眼便就出现在了这双眼睫毛之下。 糟糕,偷摸被发现了! 此时,文逸仙趴在床沿上,双手撑着手正欣赏姬炫耳美颜的样子;姬炫耳则趴在床沿上,正在打盹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不再闭着了。 他们两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连鼻尖都能触碰到彼此。 文逸仙伸手在姬炫耳周围的空气中抓了两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笑道:“咳咳,那个,你周围有蚊子,我给你抓蚊子,呵呵,抓蚊子。” 姬炫耳眼神警惕地看着文逸仙道:“你靠这么近,真的是为了抓蚊子吗?”说完,又示意她看看他们两之间的距离。 文逸仙这才发觉他们间的距离完全超越了一般男女的距离,尴尬地往床里面缩回了身子,道:“呵呵,失误,这是失误。”然后立刻叉开话题道:“那个,我背上的伤,谢谢你啊,你实在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仅仅让我快速恢复了人形,还让我断裂的骨头和伤口一晚上就愈合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姬炫耳的手表示感谢。 姬炫耳“啊”一声,道:“我的手!” 文逸仙才看见姬炫耳的手腕上缠着一团白色的纱布,纱布表面浸出一片红色的血迹。 他这是?难道? 她突然吞了一口口水,回味着嘴里浓厚的血腥味,想起昨晚昏迷之中,觉得有人喂她喝了羊奶汁一样甘甜的泉水,当那人要将泉水拿走的时候,她还觉得意犹未尽,拉着那个人的手,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吸吮,难道,那并不是泉水,而是他的血? 她突然想起了那片鲜血染红的雪地,想起了当初自己立下的那个誓言:“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她看着姬炫耳的手,喃喃道:“你割了你的手,用你的血来喂我?” 姬炫耳不知道文逸仙为何突然如此深情地看着他,他的血本来就有让骨肉生长,让伤口快速愈合的功效,以前,在天机峰上有遇见不小心摔断腿的幼年雪兔,他也会用自己的血帮它们治伤,好让它们迅速复原,否则,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中,这些幼年的雪兔非得饿死不可。唯一的区别就是给雪兔治伤,只需要他的一滴血就够了,给文逸仙治伤,只怕要了他一碗血也不止。 他被她看得有些难为情,眼睛也不敢看文逸仙,只盯着床头的木头,淡淡地说道:“你的伤口很深,需要太长的时间来复原,我此次下山只随身带了点一般的金创药,虽然可以加快你的伤口愈合,但愈合的速度也会很慢,万一你再遇上敌人,恐怕性命不保。我的血本来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文逸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 姬炫耳不明所以,明明救了她,怎么还哭呢? 他问道:“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文逸仙只得摸了两把眼泪,道:“我已经发过誓要嫁给那个人了就不能再嫁给你了,你这样对我,让我怎么报答你的恩情?” 姬炫耳听她如此一说,才总算明白了她到底为何而哭,心想,这个女子是他的剑给他认的姻缘,却并非是他的本意,他的心中只记得师父的教诲,要时刻装着天下苍生,本无心儿女情长,何况自己身上还存在着那样古怪的禁制,也不便耽误这姑娘,便十分平静地说道:“姑娘不必担忧,我的血本来就有入药的功效,既然是药,就该用来治病救人的,你不必想着一定要报答我。” 文逸仙一听立刻就破涕为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要把自己一分为二呢。” 姬炫耳心中忽然觉得有一只乌鸦飞过,这姑娘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究竟是什么人,不,究竟是什么鬼? 文逸仙止住了哭,忽然咧嘴一笑,笑容里堆满了不怀好意,看着姬炫耳道:“在胡同里,你问我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一口气让至少需要修炼一年才能恢复人形的我瞬间就恢复了人形,你的血让需要卧床几个月的我瞬间就愈合了断裂的脊背骨。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生生不息一般的力量。” 姬炫耳被文逸仙看得有些不自在,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很难回答,他今天也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的气息居然还有这样的治愈能力,他也不知道这种能力到底是如何得来的,只得打着哈哈说道:“这个嘛,你想啊,我是无极宫天机老人座下的关门弟子,天机老人的名声想必你一定听过,好吧,就算你没有听过我师父的名声,也知道连鬼王君都忌惮他几分,否则刚刚也不会我一提师父他就跑了,这样你总可以想想我师父的厉害了吧?总之就是,我们无极宫好歹也是守护了天下一万年的大门派,作为门派中的弟子,有一点超越常人的能力,一点也不奇怪吧。” 姬炫耳一边说,文逸仙一边摇头,最后,当听见姬炫耳那根本算不得理由的理由时,差点把昨晚喝进去的血都吐了出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姬炫耳看,直到要把他看出一个窟窿来,心中叹道:“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姬公子也会打哈哈,而且编造起理由来得心应手,无极宫真是不简单,总有一天,她得去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神奇的地方。” 第十九章 镇海之珠 文逸仙原本以为自己背上的伤口既然已经愈合了,就该能下地走动了,然而,自己试着坐起来,背上立刻传来了一阵火烧一样的疼痛感。 姬炫耳立刻按住她道:“别动,你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都是新长的骨肉,现在还不易乱动,否则新生的骨肉会再裂开。” 文逸仙脸上十分失落道:“那我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姬炫耳见她的神情焦急,便有些欲言又止,说道:“骨肉生长和愈合需要的时间会有点长,你这情形,要恢复到完好如初,恐怕要躺上一个星期。” 文逸仙听了,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担忧。 姬炫耳安慰道:“既然君无恶只在每年鬼节的时候才能回来人间,今年的鬼节已经过去了,你还害怕什么呢?” 文逸仙忧虑道:“姬公子可知道鬼王君为什么不敢在鬼节之外的日子来人间么?” 姬炫耳道:“因为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鬼王君联合魔界作乱人间,意图把人间变成第二个幽冥鬼域,后来众神与众仙联合灭魔界,将鬼族赶回幽冥鬼域,和幽冥鬼域签下永世契约,除七月十五的鬼节之外,幽冥鬼域的众人不得返回人间,否则受天道诅咒,魂飞魄散。” 文逸仙道:“没错,永世契约上是这样写的,你可知道我们鬼族有一个秘术,能够让人违背自己的誓言而不受惩罚?” 姬炫耳愿以为天机阁的藏书已经包罗万象,不管是妖魔鬼怪的秘密都可以在天机阁的书中找到,没有想到,各族都还藏着他不知道的许多秘密,比如这个双瞳的女子竟然在人间呆了十多年而无极宫却对其一无所知,比如她要说的鬼族秘术。 看来师父让他下山来历练,不是没有道理。 他摇摇头道:“并未曾听说。” 文逸仙道:“你自然是不曾听说过的,这一秘术极其阴毒,是鬼族的禁术之一,就是要吸食够一万个七月十五日月圆之时出生的婴儿的精元,今年,刚好是鬼族被赶回幽冥鬼域的第一万年,我想他应该已经做足了准备,从此可以不受契约的约束,在人间肆意走动了,或许得加上夜间这个条件,如果再让他找到上古东海的镇海之珠,即使是白天,也阻挡不了他了。” 姬炫耳道:“你说的上古东海的镇海之珠该不会就是桌子上的那颗吧?” 当文逸仙说到“上古东海的镇海之珠”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地看了石桌上的那颗珠圆玉润的夜明珠一眼,所以,姬炫耳很自然地猜到,那颗珠子果然不是凡品。 文逸仙点点头道:“我想他一定去了东海找这颗珠子去了,当他知道珠子已经不在东海了,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姬炫耳道:“即使他发现珠子不再东海了,又怎么会确定珠子就在你这里。” 文逸仙低了头道:“当年,公子救了我以后就不见了,我原本以为他是做他的事去了,就像往常一样,出去两三个月就会回来的,可是我等了半年,他都没有回来,我怕他是遭遇了不测,便出去四处寻了他一年,这一年里我到过很多地方,其中也包含了东海,在东海底,我发现了这颗珠子,那时候它在一只美人鸟石像的眼睛里闪闪发光,美人鸟石像上刻了一只龙和一只鸟的悲伤的爱情故事,还有要如何才能拿到这颗珠子。上面刻着,要拿夜明珠需要用自己的眼泪做交换,我读了故事很感动,不觉留下泪来,就将自己的眼泪换了美人鸟眼里的夜明珠,当我将自己的眼泪换掉美人鸟的珠子的时候,那只鸟的鸟头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我的脸的样子。” 姬炫耳听了,说道:“常看古籍上记载东海有颗遗落的夜明珠,是东海的镇海之珠,这么些年,也有许多修仙人士到东海去寻过,都不曾发现珠子的踪迹,却被你的一滴眼泪就换得了,也许这颗珠子跟你是有些渊源的。” 文逸仙道:“我当时跟着一只鲤鱼追到东海底,在那里迷了路,走了很久,偶然发现了美人鸟的石像。但鬼王君要想找到东海的这座石像并不难,一旦他发现美人鸟的头像便是我,就会猜到他需要的东西就在我这里,如果他再找回来,我们该怎么办?过了月圆之夜,他的灵力在晚上便不受约束,你更加打不过他了,你真的没有带什么灵药在身上,能让我的骨头快速愈合的吗?” 姬炫耳道:“你不是说他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再回到这里来吗?” 文逸仙道:“可是我刚给你上了药,这两天是最关键的时候,药效会刺激骨头生长复原,你不再适宜移动,否则,新生长的骨头可能会歪掉,就算长好了,也会变成驼背。” 文逸仙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让你给我用药了。”她将头埋进枕头里,懊悔了一阵,又突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盈盈秋波,嘴带着笑意,对姬炫耳说道:“姬公子,既然你的血效果这么好,不如再借一点给我吧?” 姬炫耳见她突然笑得如此讨好,想到此女子自杀时装死的计谋,还有在胡同里能很快算准鬼王君的心思,可谓心机计谋都极是深沉,一看她笑得如此,便知道她心中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听她说完话,原来是要他更多的血,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拼着性命救了她,她对他,却是真的一点怜惜也没有吗?还是说,妖就是妖,她始终是妖性不改? 文逸仙见姬炫耳脸上冷冷的样子,以为他心中是不愿意,想想自己要喝人家的血这种要求,确实也有些过分了,但是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才有机会救回爹娘,所以,对一个刚认识的人狠一点又如何? 她故意说道:“不给就算了,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鬼王君找来,共赴黄泉吧。” 姬炫耳冷冷道“姑娘,是你在这里等鬼王君,可不是我在这里等他。” 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文逸仙见他即刻便要离去,喊道:“如果你真的可以丢下我的话,为什么刚刚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姬炫耳回头,冷冷地说道:“那时候不知道救你会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现在我知道了,当然要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 第二十章 各添愁肠 姬炫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明明他并不是舍不得他的血。 也许是因为,无极宫从来不欢迎妖魔鬼怪,若她妖性不改,他就注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吧。 这又有什么干系呢?反正,他和她,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人了吧。 他现在头脑中一片混乱,急需要出去吹吹风,让脑袋清醒一点。 姬炫耳往出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得文逸仙在后面说道:“姬公子,我想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一下。” 他以为她是要向他说一句对不起,这样的话,她至少不是那么地妖性不改。 满怀期待地,姬炫耳回头,脸上神情依然冷冷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就快说。” 文逸仙脸上突然有了一些阴冷的气息,那张美丽的脸有一些妖娆,浑身散发着妖性,她慢悠悠地说道:“你可知道我娘对爱情为什么那么坚持,即使是背叛祖先的誓约,叛逃出鬼族,也要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么?因为我狐鬼族女子向来对爱情忠贞不渝,如果吻了狐鬼族的圣女,就会和她成为生命共同体。你还记得自己刚刚在胡同巷子里吻了我吗?所以,你现在和我是生命共同体。所谓的生命共同体就是,如果我死了,你也会随我而去。你现在可以离开,不过,万一我死在了鬼王君手下,你也活不了了。” 姬炫耳对文逸仙的话半信半疑,他对于幽冥鬼界的了解都来自于天机阁的古籍,虽然说天机阁的藏书几乎无所不有,但这世间有很多秘密是不会记录在书上,流传于世的。 从那些书中,姬炫耳只知道鬼王君法力高强,对于一向低调的狐鬼一族却所知甚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亲吻了狐鬼族的圣女会有这样的后果。 文逸仙看他的脸色便知他心中是半信半疑,便添油加醋道:“不信?你回想一下你刚刚吻我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心脏的频率异乎寻常?呼吸急促?手心发汗?那是因为我看到鬼王君在我眼前,所以紧张害怕,你因为和我是生命共同体,所以才能感受到我的紧张害怕出现这些身体反应。其实呢,你刚刚也不一定非要用那样的办法才能屏蔽我的气息,其实你只要用法力暂时封住我的心脉,让它停止跳动,我就可以暂时不用呼吸,这样我的气息就不会被发现了。不过呢,我怕你知道危险之后会丢下我,就像现在这样,所以故意让你吻了我,你我成为生命共同体之后,你就不会对我见死不救了。” 其实文逸仙不过是想到姬炫耳不染红尘的样子,猜测他对于男女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便将这些男女在一起亲昵时会出现的自然现象胡编乱造后忽悠一番。 姬炫耳听了她的这些话,果然中计了,气道:“你这女子,我好心救你,你居然处处算计我,你实在太过分了。”说罢,负气而去。 文逸仙剑他果然扭头离去,知道玩笑开得有点过了,想叫住他,好好解释,哪里知道叫了几声“姬公子”都不见有人答应,自己也赌气将道歉和解释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然而想到自己身体不能动,万一鬼王君真的找回来,她该怎么办呢?在床上试着动了动,怀里的丝绢掉落了出来,丝绢上那清俊的男子身形修长,只是一张俊朗的脸上少了两只眼睛,让这画看上去颇有些诡异。 她看着画,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摸了摸画上男子的脸颊,喃喃道:“公子,你到底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性命难保?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了,知不知道,从你救我的那刻起,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我现在不仅长大了,我还找回了自己的容貌,我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你快回来吧,仙儿等你很久了。” 伊人泪,泪染丝绢。 这里面文逸仙一个人对着一副不明容貌的男子画像喃喃自语,外面,一个白衣男子收住了要踏入门内的脚步,发髻上的凌霜花比男子更加落寞。 “她虽然妖性难改,但难得是个痴情女子,只是,我此刻为什么觉得有一些凉意呢?我是一个没有红尘俗事的人,还是不要去打扰别人的相思境了吧。”蓝色的干将剑穗一动一动的,随主人往屋子外面走去。 姬炫耳走在长安街的石板路面上,脚步声清雅得听不出任何的噪音来,身为无极宫的弟子,他连走路都不带那些尘世的味道。尘世的人走路或者急匆匆,或者轻悠悠,都带着走路的人的心境,而他的步伐,不过是一步一步向前而已。 师父曾不只一次对他说过,他生来,就是要担负守护天下的责任的,只是,他的一生中,尚且有两次情劫没有历,得经历过这些劫难,他才会懂得人间有情,尘世何苦,才会明白如何守护人间。 他现在的确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是人间情,尘世苦,在他看来,生老病死,不过就是生命轮回而已,即使是对于修仙的人,也会有湮灭的一天,但这些不过都是各自的缘法而已,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 他抬头看看天,几个时辰前还是满满的圆月,现在已经被乌云遮得只剩一瓣月牙了。 月有圆缺,人有无常,都是世事轮回,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抬头又看了一眼那一小瓣月牙一样的月亮,继续踏着石板路向前走去。 路上酒香清幽,一家挂着“不醉不归”的招牌的酒肆外,耷拉着桌布的小二站在酒肆外当街拉客,见姬炫耳走过,衣着华丽,想必定是有钱人,于是伸手拦下他,满脸堆笑道:“客官,我看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吧?不如进来喝两杯,只要是进了我们不醉不归,不管你心中怀着多少的烦心事,等你出去的时候,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姬炫耳心道:“我现在在为什么烦恼吗?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烦心事,这小二却看出来我有烦心事?” 他问小二道:“是吗?你看我像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吗?” 小二仔细打量了这人两眼,他在这里做小二很多年了,来往的达官贵人也见过不少,但像今天这位这样,通身气质清雅,不似凡人的,倒真是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人,的确都该是看透人间世俗,超脱于尘世之外的人了,但看这位公子的样子,的确像是有烦心事的样子。 小二笑道:“我见客官眉宇虽不紧皱,但也不够舒展,脚步轻缓,但并不洒脱,并且抬头看了两次月亮,虽然没有听见公子嘴上叹息,但我听见公子内心的叹息了。会叹月之阴晴圆缺的人,都是多情的人,多情的人必然多烦恼。” 姬炫耳听这小二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否真的如此,只是笑道:“没想小二哥还懂得相人之道,既然你说我心中有烦恼,不如就借你们家的酒浇浇愁吧。” 小二见拉客成功,自然高兴,笑道:“好嘞,客官您里面请。” 第二十一章 不醉不归 姬炫耳叫了一壶梨花白喝完了,并没有什么醉意,又要了一壶太湖春喝完了,仍是毫无醉意,再叫了一壶兰生意喝了,还是没有醉意。连店小二都只能无奈地说道:“客官,您的酒量真是好,梨花白,太湖春,兰生意已经是我们这里最烈的酒了,平常人一碗就醉了,您这各自都喝了一壶了,还是没有醉意,我们也没有办法了,酒钱给您打个八折吧。” 果然修仙的好处之一是不比寻常人,坏处也是不比寻常人,连想醉一醉都是一件比较难的事。 想想自己这一天里经历的一切真是比过去三年天天在天机峰上看雪的经历要丰富得多,一天之内,不仅丢了干将剑,还丢了四方罗盘,连天心玉的线索也断了,而且被自己的佩剑乱点鸳鸯谱,原本貌丑的姑娘变成了仙女儿,和不该产生交织的人纠缠不清,碰见了以为只会存在于天机阁的书中的人物还交了手,这一天的回忆真是比过去的所有回忆都要复杂。 柜台后方,掌柜的已经看了姬炫耳桌子上的酒瓶好几眼,嘀嘀咕咕地跟小二说道:“你到底从哪里招来的这样的冤家?那兰生意可是上等兰花才能酿造的好酒,今年兰花涝死了不少,我们虽然没有涨价,不过为了大多数要喝兰生意的都是老客户,酒窖里总共就留了几坛,光是城东的张员外就订了两坛了,就算五十两一壶给卖给那个人,像他那样跟喝水似的,不得把我们酒窖里那几坛都给喝光了?” 小二为难道:“老板,这不是您平常经常说的,喜欢喝酒的人求的就是一个字‘醉’,‘不醉不归’就是我们的活招牌,只要是进了我们店的客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清醒着出去。我见那人连梨花白和太湖春都没有用,只要给他上了兰生意了,谁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酒瓶子似的,千杯不醉呢。” 店老板皱眉道:“去去去,无论如何,赶紧想办法把他给我弄走,要让他这样清醒地一直喝下去,给人看见了,一样是砸了我们‘不醉不归’的招牌。” 店小二只得答应了,走到姬炫耳的桌子前,躬身笑着替姬炫耳斟了一杯酒,为难道:“这位客官,小店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客官的酒量如此好,客官您要再这么喝下去,我们‘不醉不归’的招牌可就砸了,这年头,谁家生意好做呢?客官您如果一定要买醉,不如去别的酒肆继续喝?您的酒钱我们给您打五折。” 姬炫耳接了酒,看着酒杯中间的波纹荡漾开去,又重新归于平静,淡淡道:“不,无法醉酒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样吧,你们店主刚刚的话我也听见了,既然兰生意是如此难得的佳酿,也不用再给我糟蹋了,我虽然喝不醉,但这酒的辛辣却能让我更加清醒,你就把你们店里醉普通的但最辛辣的酒给我来几坛就行了,我慢慢喝,不过,我会试着在你们的客户面前装装醉酒的样子的。” 店小二听了这话,想到酒窖里那几坛兰生意终于得救了,又觉得招牌也能抱住了,还能多卖点酒出去,何乐而不为?于是,去酒窖里拿了几坛普通的八桂清出来,送到姬炫耳的桌子上了。 姬炫耳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酒,不时也装装醉酒的样子,摇头晃脑,嘟嘟囔囔吟两句诗词,像是“把酒问苍生,岁月何多情?”,“昆仑冰雪修千岁,不及人间共白首。” 当日落西山的时候,姬炫耳桌子上的酒坛已经都空了,虽然自己丝毫都没有醉,但今天喝了这么多辛辣的酒水,似乎淹也能把烦心之事给淹埋了,如果自己真的如同小二所说有什么烦心事的话。 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他才想起躺在床上的文逸仙不能动弹,那间地下室里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现在一定肚子饿了,师父常教导要拯救天下苍生,就要从拯救个人开始,既然要救一个人,就一定要救彻底。 自己既然救了她,就该救彻底才是。她就算是妖性不改,也有童年悲惨,成长艰辛的缘故,况且,世间女子难得的是长情,她也有她的可贵之处。 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该同一个伤重的弱女子如此计较。 姬炫耳于是付了酒钱,叫酒店里的小儿打包了一份叫花鸡,想着回去该如何赔礼道歉,就往第一坊中赶回去。 当他提着叫花鸡刚回到第一坊的地下室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特别骚的狐狸的味道,这个味道,他先前从来没有闻到过,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冲里面喊道:“文姑娘,出什么事了?” 只听文逸仙带着哭腔尖叫道:“你别进来!” 姬炫耳听见她的声音十分异常,以为鬼王君又回来了,她又想让他她走,但他是不可能扔下危险中的她逃走的,顾不得那么多,无论文逸仙再如何叫喊阻止,他还是从了进去。 只是眼前的一切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地下室中央的地板上,文逸仙衣衫凌乱地躺着,身下是一堆黄色液体。 姬炫耳未曾想到金创药和他的血药效很强,让文逸仙体内的更新代谢加速了许多,他走后不久,她就尿急了,奈何怎么喊姬炫耳的名字都没有人回应,自己又根本站不起来,只好靠意志力拖着身体往床边上挪,想着自己此刻被人丢在这地下室里,虽然可以不吃不喝熬过半个月,但是总不能不拉屎不拉尿吧,如果拉在床上,她还怎么在这里躺十五天。哪里知道刚挪到床边上,身体的重心不稳,就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到地上,背上剧痛感传来,再也无力憋住,来不及解衣,一泡尿就拉了一身。 这恐怕是一个女子最不愿意让一个男子看见的一幕了,也许,是比被扒光了衣服围观都还要可耻的事。 姬炫耳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一个千古的罪人,因为他,一个女孩子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这一刻摧毁了。 他将手中的叫花鸡往桌子上一放,就过来抱她,说道:“对不起,我带你去洗干净,洗干净就没事了。” 她却哭着拼命地挣扎,拍打着他的胸膛,喊道:“我叫你走开,你别管我!” 她的一生中,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地脆弱无力过,即使是爹娘去世,养父母被杀的时候,她都没有过现在这样被彻底摧毁了的感受。 姬炫耳看着她那张仙女一般年轻的脸庞上的无助和委屈,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和她是生命共同体一般,无比地怜惜起来,任凭她拍打着他的脸,肩和胸膛,无比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扔下受伤的你不管,你现在伤口还在复原,千万不要再乱动了,否则骨头长歪了,会再变回丑姑娘的。” 谁知,他愈安抚,她就哭得愈伤心。 无人安慰的时候,心中的委屈只能默默忍受烂在肚子里,化了脓水,有人安慰时候,便想要呐喊给世界知道。 她的委屈,又何止是这一刻的丢脸。 第二十二章 一绉春光 姬炫耳一时也忘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并不是就要这样丢下她不管,只是想要出去走走而已。 她不过是想要他的一点血而已,牺牲一点血,就可以让她快点复原,她只是不想再落入鬼王君那样可怕的魔鬼的手里而已。 自己怎么凭这样就认定她妖性不改呢? 他扯掉手腕上的纱布,从怀里掏出匕首来,在已经开始结疤的地方又割了一刀,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他将鲜血直流的手臂递到文逸仙面前,安慰道:“给你我的血,让你快点复原,这样你总该解气了吧?” 文逸仙看着那鲜血直流的手臂,忽然就不哭了。想到昨晚当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是这个男人用他的血救了自己,他不愿意再牺牲他的血,并没有什么错,自己不过是怪自己的无能,轻易地就被鬼王君打败了,不知道报仇要等到何年何月,怎么就把所有气都撒到他身上了呢? 她此刻见着他果真割了手腕,用自己的血来喂她,心中竟有说不出的喜悦,心中的那些委屈也一哄而散了,哭也忘了。 她握着他的手腕,轻轻地舔舐掉上面的血液,一阵酥麻的感觉从他的手臂冲进脑海,他手臂的伤口立刻就不留血了。 文逸仙的唾液里有特殊的可以止血的成分。 姬炫耳望着发生的一切,不解道:“你怎么又不要我的血了?” 文逸仙记得很久很急以前,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得很,好像从里到外都要爆炸了一般,在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就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血肉来救她,那是她很久远的记忆了,现在,这个人也一样,尽管不知道他是出于发自内心的善良还是别的什么情愫,总之,他是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她的,她突然觉得命运又十分优待她一般,感动地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滴落到姬炫耳手腕的伤口上,他手臂上的伤口竟奇迹般地不见了。 姬炫耳不知道文逸仙刚刚的哭泣是因为悲叹于命运的委屈,此刻的哭泣是感动于命运的优待,十分不解,正慌乱中,也来不及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怎么突然就愈合了,突然又见文逸仙叫喊了一声,就捂着胸口在地上打起滚来。 姬炫耳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会这样,问道:“你怎么了?” 文逸仙吃力地说道:“胸口有火在烧,好痛。” 姬炫耳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只轻轻地将她胸口的衣襟揭开一点,去查看她的胸口处,只见她左侧雪白的丰腴处,有一颗指甲大小的桃心在发着火红的光芒,的确像在燃烧一般,桃心的中心,有几条血红的细小的血丝,像花蕊一般,在微微低摇曳着,这一切看上去都是生命力的象征,她的身体内一定发生着什么变化。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把我手臂上的那点血喝下去了?” 文逸仙痛苦地点点头道:“因为有着奇异的香味,所以我没有忍住。” 姬炫耳听了,果然如同他心中的猜想一样,忙把文逸仙抱了起来,伸手去抚摸她背上的伤口处,只见文逸仙背上的断骨不停地在生长愈合,他拿起匕首来,在自己手臂上又划了一刀,将手臂伸到文逸仙的面前,欣喜道:“你的断骨已经在开始复原到以前的状态了,我的血的确能加快你骨头的复原,你再喝两口,你背上的伤就彻底好了。不过,你要忍一忍这时的疼痛,不能动,否则骨头还是会长歪的。” 文逸仙此刻已经痛得麻痹了,只想嘴里咬住一点什么东西好借点力气,见姬炫耳的手臂伸到了自己面前,就毫不犹豫地咬住了,那汩汩的心血留在嘴里也像泉水一样甘甜,她只管喝了下去。 姬炫耳怕她乱动,便按着她的身体,仍由她的牙齿咬进自己的血肉里,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喉咙流进她那火一样灼烧着的心房。 不过两分钟功夫,就见她背上的断骨全都长好了,所有的皮肉都跟新的一样,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想想无极宫中还没有一样灵丹妙药能有这样的治愈奇效,自己曾经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血对伤口有疗效,却并不确定对如此重的伤还能有这样的疗效。 彻底获得了新生的文逸仙也痛得晕了过去。 姬炫耳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睫毛下滑,像一滴晶莹的露珠,滴落到她的脸颊上,仿佛春雨滴落在他的心田。 他将她的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就抱起她,往后山的温泉走去,他记得自己刚进来第一坊的时候,看见后山中有一个天然的温泉。 他此刻只想帮她清洗干净,好让她醒来时不再因为自己的窘迫的样子而大哭大闹。 如果她再哭闹,他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圣人说世上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看来是没有错的。 温泉里的水碧波盈盈,他看了一眼她熟睡的脸庞,那么温婉清丽,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跟刚刚大哭大闹的她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爱,嘴角微微笑了笑,再看了一眼此刻安静地如同孩子一样的她,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解下自己腰间的腰带,将眼睛蒙了,才替她将脏污的衣物都尽数脱去,自己也将身上的脏衣物脱了,抱着她踏入温泉中,飞鸿金羽此刻又变成了一条金黄色的毛巾,握在他手中,轻轻地擦洗着她的身体。 他好像在擦洗一尊佛像一般,动作轻柔。 直到将二人的身体都清洗干净,姬炫耳将文逸仙抱出温泉,放在旁边供客人休息的藤蔓椅子上,他对飞鸿金羽说一声:“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只见飞鸿金羽瞬间又化成了一条金黄色的薄毯,干爽地盖在文逸仙的身体上,像丝绸一样柔软。 姬炫耳便将二人的衣物都在泉水中洗干净,自己穿着湿衣服,抱着文逸仙回到了她的房间,想着七月十五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用再回去那间空气污浊的地下室了,免得她醒来再想起那件尴尬的事来,又想着文逸仙的衣服终究破了,便顺便去玉娘的房间顺手牵羊了一套漂亮的衣服。 第二十三章 飞鸿金羽 姬炫耳将文逸仙放到房间的床上,拉了被子替她盖上,对盖在文逸仙身上的飞鸿金羽说道:“我已经替她拿了衣服,你也该自觉地离开她的身体了吧?虽然说你只是一个物件,没有男女之妨。还有,等她醒过来,你告诉她,是你帮她洗的澡,换的衣服,知道了吗?” 哪知飞鸿金羽十分不乐意,撤出一个边角来,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便用一个不男不女,十分中性的声音说道:“不要,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比你香。” 姬炫耳于是苦口婆心道:“你有没有性别之分,不像那些男子闻着脂粉的味道就觉得清新异常,不同于男子的浑浊,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也学会喜欢姑娘身上的味道了?你再不下来,我可要动手了。” 飞鸿金羽继续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继续说道:“你要是敢动手,等她醒了,我就告诉她,是你帮她脱的衣服,洗的澡,换的衣服。而且你们还鸳鸯浴了。鸳鸯浴呀,我想想都觉得面红耳赤呢。” 姬炫耳刚刚带着文逸仙泡温泉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他蒙了眼睛,什么也没有看见,此刻突然听飞鸿金羽打趣他,不知道为何,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十分不应该的事情,面上也火辣辣起来,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对飞鸿金羽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威胁起你的主人来了?” 飞鸿金羽继续挥舞了一阵,傲娇地说道:“你可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天上最美丽的神鸟,有着金子一样的羽毛,我不过是被她给送了人而已,谁知道竟然阴差阳错地到了你这样一个凡人的手里。”又贴身在文逸仙身上,十分陶醉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姑娘十分地亲切,好像我们很久以前就是故交知己一样,你看我跟了你这么久,连个朋友都没有交到一个,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投缘的,你就让我跟她再多呆一会儿呗。” 原来这飞鸿金羽本是在一位小神的手中,自从上古之战,天神俱灭后,它也流落到了人间的昆仑山上,在山上的冰雪中覆盖了千万年,后来一日,姬炫耳在练剑,功法突破,飞出的长剑将冰雪击碎了,这片羽毛就自然而然重现于世。但它曾经许过愿望,如果谁能让它逃离那冰雪的覆盖,重获自由,它就听从谁的差遣。 因此,它才不得不听从姬炫耳的吩咐,不过,在它的心里,姬炫耳却始终算不得它的主人,只不过它的契约债主。 姬炫耳听了飞鸿金羽的话便说道:“算了,今晚天气会突然骤降,她大伤初愈,寒更冷夜地对她不好,你盖在她身上,比这几件衣服暖和,就暂时盖在她身上吧。不过,她明天醒来之前,可得让我替她把衣服换好,不然,我便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飞鸿金羽得意地挥舞了两下,盖在文逸仙身上,乖乖地躲进被子里去了。 晚上,姬炫耳虽然在房间周围都设下了结界,以防止鬼王君再来,但也知道这结界根本拦不住鬼王君,所以一夜也不敢睡,只得将湿漉漉的外套脱了,挂在房梁上,自己穿着一条白色的亵裤,抱着从玉娘房间顺手牵羊拿来的女子的轻薄衣服,盖着从桌子上扯下来的桌布,在桌子底下窝了一夜。 哪里知道他白天喝的那些酒虽然不能让他跟普通人一样醉酒,但却能让他比往常睡得更熟,所以,第二天早上竟忘了早些醒来替文逸仙把衣服换好。 朝阳透过窗户纸洒落进房间的时候,文逸仙就从温暖的被窝里醒了来,她只觉得自己身体中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而且身轻如燕一般,在床上又蹦又跳地试了试,自己果然全都好了。 只是她一从被窝里跳了起来,就听见一个既不像男人的也不像女人的声音喊道:“哎呀,非礼勿视!” 文逸仙见是一条薄毯像一个蝙蝠人一样,伸手捂住了两眼,如果它有眼睛的话,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身上怎么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在床上又蹦又跳,再看屋子里,桌子底下,居然还有一个男人抱着一堆女人的衣服睡得跟猪一样。 “啊!”屋子里一声震天的喊叫。 姬炫耳听见文逸仙的声音,以为是鬼王君回来了,吓得立刻睁开了眼,且忘了自己是谁在一张桌子底下,想站起来就要冲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他动作过猛,一抬头,就在桌子上撞了个结实,只得龇牙咧嘴地忍着痛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就见文逸仙抱着一床被子,缩在床角,那样子,好像自己已经被轻薄了一般,连瞳孔都瞪绿了,指着姬炫耳道:“你!你!你!无耻!” 姬炫耳心道“糟糕,自己竟然睡得这么熟,该怎么跟她解释昨晚的事?” 他眉头一皱,将怀里的衣服递给文逸仙道:“我只是把你抱到了温泉,衣服是飞鸿金羽帮你脱的,澡是它帮你洗的,它把你盖好后,我再抱你回来的,我什么都么有看。”姬炫耳怕她又哭起来,所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敢低垂着头十分恭顺虔诚的样子。 飞鸿金羽实在是看不过去姬炫耳现在卑躬屈膝的样子,忙用手比划着嘴上一会东一会儿西地跟文逸仙解释,是它帮她脱的衣服,洗的澡,在外人看来,它根本就是来帮倒忙的,一副越解释越乱的样子,幸好,文逸仙居然能看懂它凌乱的手语,这才放心下来。 文逸仙从姬炫耳手里一把拿过那身衣服,又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瞪着姬炫耳看了又看,总觉得他抱着女子的衣服睡觉的样子好像他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一般。 姬炫耳知道她那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你原来的衣服都破了,所以我就从玉娘的房间里拿了一套衣服给你。”说完打了一个喷嚏,还不停地扯桌布来盖裸露的肌肤。 文逸仙才知道他抱着女子的衣服睡觉不过是因为没有被子怕冷,说道:“你知道从玉娘那里拿一套衣服回来,怎么就不知道再拿一套被子回来?” 姬炫耳又打了一个喷嚏道:“我怕我不在,君无恶突然来了,你又在昏睡中,你岂不是很危险?所以只敢拿了衣服就匆匆回来了。” 文逸仙听了,想起昨天是他放了自己的血来替她疗伤,又吹着冷风在这里守了她一夜,心中便有涟漪在波动,将床帐子放了下来,自己躲到床帐后面,从床上将被子推了出来,对床帐外面的姬炫耳道:“昨晚谢谢你的照顾,你既然一夜都没睡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先换衣服。” 第二十四章 飞雪落英 姬炫耳接过被子来,望着那已经落下去的床帐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原来她也并不是心中都是妖的恶念,原来她也知道受人照顾要说“谢谢”,想来这世间的凡人也好,妖魔鬼怪也好,并不一定都如同师父和师尊他们所说的,全部都是心中装满了邪念的,一点善意也无吧?只要用心渡化,妖魔鬼怪中说不定也有一心向善的呢? 那时候,大概便是人间真正的太平盛世了。 一幔之隔,床帐里面文逸仙心虚地抱着衣服回了床上,也呆呆地发愣,一面心跳不已,一面又不停地告诉自己:“虽然他拼命救了你,虽然他用鲜血治好了你的伤,虽然他如此体贴地照顾了你一晚,但是这些都不过是他们无极宫的做派,要守护人间,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他所做的这些事,不过都是他的原则而已,我不应该因此就对他另眼相看,为此心神不宁,在我的心中,这世间的任何男子都比不上公子那样的人,我将来是一定要嫁给公子的。” 一面兀自换衣服,一面不停地在心里自己和自己对话。 两个人,一个在床帐外面看着里面发呆,一个在床帐里面看着外面发呆。 只有飞鸿金羽觉察出了空气中微动的异样,此时的它已经变回了一片羽毛的样子,它飞到姬炫耳眼前,在他眼前飘过去又飘过来,见姬炫耳还是呆若木鸡,只得飞到他脸上,挠了挠他的鼻子,低声道:“你怎么了?没见过姑娘家换衣服呢?哦,错了,你的确没见过姑娘家换衣服。你是想见姑娘家换衣服呢?不对,也不该这样问你,应该这样问你,你以前不是都对你的师姐师妹们敬而远之么?怎么现在对姑娘家感兴趣了?” 姬炫耳这才回过神来,听了飞鸿金羽的话,知道它平时话唠惯了,而且最喜欢胡说八道,所以并不理它,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对空气说道:“哎呀,好困,我要继续睡觉了。”语气中有明显的喜悦之情。 飞鸿金羽看着姬炫耳兀自抱着被子,又回到了桌子底下去躺下了,双眼紧闭,果真继续睡觉去了,只有它一个人飘荡在空气中,被当成了空气一般,看看毫无动静的床帐,又看看桌子下沉沉睡去的姬炫耳,摇摆着羽毛,做出无可奈何,心事重重的样子,自言自语地小声感叹道:“哎,我堂堂一件神器居然会跟了一个敢脱女人衣服而不敢承认的主人,说出去真是丢人。” 文逸仙在帐子中并未听见飞鸿金羽的话,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穿好衣服后,就从帐子里走了出来。 床帐刚一掀开,房间里好像都铺满了璀璨光华一般,原本准备飞回到姬炫耳腰间的飞鸿金羽看见从帐子里出来的文逸仙时,简直呆住了,它卷起两边的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之后又继续眨巴了好几下。 哇塞,这姑娘我见过吗?哪里来的小仙女儿呢?这样天姿的女子,我还是只有在我那个短命的主人身上见到过呢? 文逸仙一边低头整理这裙摆,一边问姬炫耳:“这是玉娘那年夺花魁时穿着跳仙女散花舞的衣服吧?我记得是用上等冰蚕丝织就的飞雪落英裙,玉娘平时最珍爱了,除了那年穿着它夺了花魁以后就珍藏在衣橱里,我却不喜欢这样复杂的衣服,你怎么偏偏拿了这身累赘呢?我穿着合身吗?我怎么总觉得别扭呢?” 姬炫耳还在地上裹着被子,准备抓紧时间再休息几分钟,听见文逸仙的问话,闭着眼含糊应答:“嗯,很合身。” 这时候,飞鸿金羽这个咋咋呼呼的神器早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好像自己发现了一个新的神器必须要和别人分享一般,它飞到了姬炫耳面前,使劲地挠他的鼻子,说道:“你这小子平时总是话少得很,常常也这样敷衍我,害得我现在生生变成了话唠,不过,你这小子眼光倒是真不错,跟我不相上下,别怪我没有告诉你啊,人家女孩子问你衣服怎么样,你总得看了再说好不好看吧。” 姬炫耳这才幽幽地睁开眼,待他看见文逸仙的那一刻,也眨了眨眼,这飞雪落英裙果然漂亮,白色的绉纱上用冰蚕丝织了一片一片洁白的雪花,裙摆上织着一朵朵粉红色的桃花,有大有小,有紧挨着的,也有稀疏间隔的,一眼看上去,若是转上一圈,一眼看上去果然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文逸仙穿着这身衣服,不仅是衣服衬托得她的倾世的容颜和窈窕婀娜的身姿更加光彩照人,而是她的美也衬得这身衣服更加地璀璨夺目。 她好像彻底变了个人,哪里还有一点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端茶倒水做着下等人杂物的小丫头的影子。 姬炫耳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火热,虽然心中惊叹不已,但却觉得那“好看”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或许是这两个字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美了,又或者是心中有什么让他觉得情怯的缘由无法,让他无法说出对她的赞美。 比如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害怕被发现,所以总是幼稚地说反话,更甚者,明明很喜欢一个人,而自己却总是不自知,总要等到伊人已去的时候,才会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姬炫耳手肘撑在地上托着脸颊,皱着眉,又打量了文逸仙全身上下一眼,才淡淡地说道:“嗯,偶然穿粗布麻衣的小丫头穿不了锦衣华服,你穿这样实在是太招摇了,不如把脸遮一下吧,免得走出去就丢人显眼。” 说完,果然就将飞鸿金羽变成了一方金黄色的纱巾,飞到了文逸仙脸上。 他的语气越是冷淡,听起来就越是伤人。 文逸仙气鼓鼓地瞪了姬炫耳两眼,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刚刚真是多想了,居然对这样一个男人有了那种不该有的感觉,真是瞎了眼。 第二十五章 莫邪无情 文逸仙因姬炫耳的话在那里生闷气,然而想到这身衣服的确是很招摇,当初玉娘把这件衣服穿出来的时候,所有第一坊中男人的眼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想想自己要是这样出去,的确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还是用面纱遮了脸才是,于是自己将面纱又理了理。 姬炫耳则觉得有些心虚,抱着被子躺回桌子底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暗道:“我有没有做什么坏事,脸红什么?”然后继续假寐,只是脸上的火辣感迟迟不退,实在无心再能安睡。 文逸仙此前因为自己样貌丑陋,所以屋子里从不用镜子,此刻也只是拿着梳妆台上的梳子把头发随意地梳理了几下,将松散的发髻又绑好了,放下梳子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方原本挂画的墙壁空空的,她才突然想起她的那副宝贝画来,既然飞鸿金羽帮她换了衣服,那她从姬炫耳那里要回来藏在怀里的画呢? 她走到桌子前,蹲下来,拍了拍裹在被子里的姬炫耳道:“姬炫耳,我的画呢?” 姬炫耳自然知道她问的正是那副她当宝贝一样,连逃命的时候都不忘记带走的男子画像,昨晚当抱着昏迷的她去温泉的时候,画突然从她怀里掉了出来,他虽然看这幅画总是不顺眼,但想到她如此宝贝这画,所以还是捡了起来,藏在了自己怀里,后来怕被温泉的水沾湿了,特意收起来,放在了一边,抱她回来的时候,顺便也带了回来,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文逸仙还未等姬炫耳回答,又急道:“姬炫耳,你快点把我的画交出来!” 语气之中,似乎姬炫耳是一个小偷一般,趁她昏迷的时候拿了她的画,现在要让他把拿走的东西还回去。 姬炫耳一见文逸仙为了画焦急的样子,还有她质问的语气,心中很是不快,拍开了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翻了个身,继续闭眼假寐,冷冷地说道:“那你的画我记得在逃脱出鬼王君的追踪后就已经还给你了,至于现在你的画不见了,我又如何知道哪里去找?” 文逸仙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一切,在她因为胸口的那阵难受而昏迷之前,这幅画都还在她怀中,醒来之后就不见了,这之间,只有姬炫耳和她呆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拿走的,那又会是谁? 只有他知道她的画到哪里去了! 这幅画是她对公子唯一的记忆了,如果丢了这幅画,她脑中关于公子容貌的记忆全都已经消失了,只有看着这幅画,她才能知道一点公子的影子,也许某一天,当她和他在茫茫人海中再相遇的时候,她还能凭借这幅画认出他来。 这一直是支撑着她的一个美好的念想,人总是需要一些有亲密关联的人在心头念着,想着,才会对世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公子就是她心中的这个人。如果连这幅画也没有了,她的心,就会被仇恨填满。 或许她会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她的心中,不愿意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她希望成为像母亲,父亲,养父母一样善良而温暖的人。 即使她生来就是狐鬼族。 她眼中的寒光一闪,莫邪剑已经在手中,冰凉的剑锋抵在姬炫耳的脖子上,最后的理智让她克制着自己几乎要发狂的情绪,只是用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我的画一定在你手中,你最好把它还给我,对你而言,那不过是一方有图案的丝巾,对我而言,它却很重要。” 姬炫耳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为了区区一副画,将莫邪剑的剑锋对准他的喉咙,心中的滋味愈加难受,他对她而言,到底算什么人?前天晚上拼命救了她性命的人,是昨晚吹着冷风守护了她一整夜的人,还是只是萍水相逢,碰巧救了她,却仍然只是陌生人?心中感伤,嘴上就更加倔强,也冷冷地回道:“你如此惦记画中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来救你的却不是他?” 谁知道这话正击中了文逸仙心里的疙瘩,她的确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祈求过他会突然出现,就像三年前一样,抱着她逃离危险和痛苦的深渊,然而,她的祈求总是落空了。 不知相思苦的人是不会理解心伤似海深的痛楚的。 姬炫耳不知道文逸仙的心,所以脱口而出的话,却像一柄尖刀,插入了文逸仙的心脏。 她的焦急突然就被悲伤取代了,眼中噙着泪水,一团水波在眼眶中打转,却就是不愿意掉落下来。 她倔强地道:“这是我的事!” 她不愿再从他口中听到更刺伤她心的话,收了剑,就准备往外奔去,却被姬炫耳一把拉住。 他看着她,眼中一片红色,也是气急了,道:“你要出去做什么?不怕遇上你的死敌吗?” 文逸仙带着哭腔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把我的画找回来!” 姬炫耳不知道女人为何总是这么容易掉眼泪,文逸仙只要一哭,就会让他忘记了她的冷漠绝情,他看着她,无奈道:“飞鸿金羽,你告诉她她的画在哪里。” 飞鸿金羽刚刚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就想出来做和事佬,告诉文艺仙她的画在哪里的,无奈它此刻不得不听从姬炫耳的心意,姬炫耳不愿意说的事,它也得帮着保密才行,所以也只得一声不吭,继续做它的面纱,此刻听见姬炫耳服软的语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变回了羽毛真身,在空中飘来荡去,说道:“我的妈呀,总算出剑的把剑收起来了,红眼的知道让步了,我这条老命啊,就怕男人和女人打架,男人和女人打架的时候,最容易失去理智了,看看多少民间的夫妻吵起架来,把家里的传家宝都摔了的也有,我就怕你们两个打起架来,殃及我这条池鱼,把我给砍成了碎片。” 它一边念叨,一边却越说越离谱,竟然用民间的夫妻打架来比喻姬炫耳和文艺仙两人,倒是让他们两个此刻听着很是别扭,姬炫耳便嗔道:“让你告诉她画在哪里,你就照办,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飞鸿金羽便伸出两小片毛,好像一个小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样,又用一小片毛作手,指了指床头,对文逸仙道:“你的画在枕头底下呢。你昨晚昏睡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你的画,那家伙见你宝贝它,就给你放在枕头底下了,好让你安心。谁知道你竟然拿剑指着他。丫头,别说我老人家没有教你,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可爱。” 姬炫耳听飞鸿金羽又嘀嘀咕咕越扯越远,不禁打断它道:“飞鸿金羽,我们走吧,该去找云旗了。” 第二十六章 四方罗盘 飞鸿金羽听了姬炫耳的话,还以为好不容易看见他的桃花开了,马上又要谢了,问道:“你确定不带上她吗?” 姬炫耳回头看了文逸仙一眼,似乎有一些犹豫,然而看见文逸仙正在床头看着她的画,好像世界上就剩下了她和她的画。 他回头,冷冷地道:“她已经彻底复原了,已经不需要我们了,走吧。”说完,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他还有东西在她手上,先前一直想着逃命,来不及追问她,现在总得把这件东西要回来再走。 飞鸿金羽还以为姬炫耳的这朵桃花总算能保住了,于是高兴地跟在他身后。 姬炫耳走道文逸仙面前,伸出手道:“你从我怀里拿走的东西,你该还给我了吧?” 文逸仙将画收好,放在怀里,再伸出手来,手中果然就有一个金黄色的时钟一样的罗盘,她把罗盘还给姬炫耳道:“这是你的东西。”她看见自己的画被好好收起来,放在了枕头底下,心中已经后悔刚刚不该那样对待姬炫耳,只是,她也不是素来温柔的女孩子,所以心里虽然有愧疚,嘴上的语气也是毫无波澜。 姬炫耳打开罗盘看了一眼,那罗盘中央的指针稳稳当当地停在一个地方,丝毫没有动静,他用手拨了拨那指针,拨到哪儿,那指针便停在哪儿。 他猛然抬头盯着文逸仙看,眼神中满是怒气:“你!” 飞鸿金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道:“四方罗盘坏了?我的天啊,我的地啊,炫耳,你这下可麻烦了,小仙儿啊,这么宝贝的东西,你要拿去玩一玩也可以,但你要把东西保护好啊。” 飞鸿金羽啰嗦完,姬炫耳生气地质问文逸仙:“你知不知道四方罗盘对我到底有多重要?我原本只当你是贪新奇,不过是拿去玩一玩,总会原物奉还的。” 文逸仙虽然是无心弄坏四方罗盘的,严格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她弄坏的,而是在和鬼王君打架的时候,摔到了墙上,又摔到了地上,想来是那个时候在她怀里撞坏的,东西毕竟是她拿来之后才弄坏的,加上自己刚刚对待姬炫耳态度,所以现在心中就更加地歉疚,只是嘴上还是毫无悔意,道:“不过是一个罗盘而已,坏了修好不就是了。” 飞鸿金羽叹了口气,道:“小仙儿,你想得太天真了。” 姬炫耳气道:“你可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罗盘,而是上古神器之一,用的是上古凶兽饕餮的犀角制成,你告诉我,怎么修?” 就算是对于上古世纪知道得不多的文逸仙也清楚,饕餮早已经在那场大战中跟所有的天神一起神形俱灭了,这世间再无饕餮,又如何找到修补四方罗盘的材料呢? 她不禁哑言了,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许可以作为弥补,便道:“虽然东西不能修补了,不过,东西在坏之前,曾经先是过一副地图。” 姬炫耳听了,猜想那或许就是寻找天心玉魂的地图,这地图如果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知道了,天下或许就危险了,便急问道:“什么地图?你快画出来给我。” 文逸仙看姬炫耳急成这样,知道他下山要找的或许就是有关天心玉魂的下落,可惜那副地图,她也只是打开四方罗盘看的时候,匆匆展示了一次,她虽然记得清楚,却并不太懂那副地图,或许姬炫耳能看懂这幅地图,所以,故意将地图的事说出来,为的却是想和他谈一次交易。 她轻轻地笑了笑,道:“要我把地图画出来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姬炫耳见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要谈条件,心中十分不快,但又不得不听她的,道:“什么条件?你说。” 文逸仙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地图上的地方。” 姬炫耳听了,心中盘算了一阵,天心玉魂很是重要,是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的,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些安全,然而,如果不带着文逸仙,恐怕她把地图的秘密说出去,许多人都知道了天心玉魂的下落,那时候要守护天心玉魂就难了,不如一路带着她,如果她要打天心玉魂的注意,也好阻止她。 他点点头,道:“你可以跟我们走,现在,请把地图画出来吧。” 文逸仙笑了笑,道:“我如果告诉你地图了,你又反悔不带我一起去了呢?我呢,打算先画十分之一的地图出来,我们走完这段路,然后再画一个十分之一的地图出来,我们再走完这段路,这样慢慢地走下去可好?” 姬炫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子,如果硬要逼她做什么事的话,她会宁死也不低头,所以要拿到整张地图是不可能的了,反正已经答应一路带她去,她什么时候把整张地图画出来已经不重要了,只得同意了。 文逸仙见姬炫耳同意了,说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姬炫耳道:“等等,你不是应该先画出十分之一的地图,我们再出发吗?” 文逸仙丢了一个白眼给姬炫耳道:“我现在饿了,头晕眼花,那地图跟鬼画符一样,我不吃饱了,怎么有精神画出它来,走吧,我带你尝一尝这第一坊的美酒美食美人,我们再出发,反正我现在穿成这样,也没有人能认出来了,飞鸿金羽,还是要借你替我做一会儿面纱了。” 飞鸿金羽听了,果然化成了金黄色的面纱,又回到了文逸仙的脸上。 文逸仙挽了姬炫耳的手臂,学着第一坊中接客女子的声音,道:“公子,我们楼上请吧。”酥软入骨。 姬炫耳听了,万分的不自在,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还指望着她脑海中的地图,飞鸿金羽听了,鸡皮疙瘩掉了一碗。 刚走到前院的大厅,就见一位身材风韵,脂粉浓厚,一头钗饰,满脸堆笑的四十岁女人摇着手中招揽客人用的美人团扇走了过来,她让人垂延欲滴的乳沟上方挂着一条珍珠项链和一块深绿色的上等翡翠,那是第一坊中的花魁娘子也用不起的饰品,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第一坊中的老鸨,大家都称呼她艳妈妈。 第二十七章 掷金求舞 艳妈妈一路跟各位客人打招呼:“公子,请楼上坐,阿兰,还不来伺候着。” 一见姬炫耳气质华贵,跟那些寻常的公子家全不是一个样子,便是王公贵族,也少有这样的气质,眼尖得一眼就看出此人非富即贵,且是大富大贵。又见旁边那女子不是第一坊中的姑娘,可身上穿的那身裙子却很像玉娘的衣服,心中十分狐疑,于是赶忙迎了过来,招呼道:“公子好像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身边这位姑娘是?” 文逸仙悄悄儿给姬炫耳使眼色,示意他千万别穿帮了,姬炫耳却像没有看见一样,笑着对艳妈妈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文逸仙却在袖子里掐了他一把,疼得他脸上的笑顿时比哭还难看。 艳妈妈忙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姬炫耳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家娘子在调皮呢。”说着,将文逸仙搂得更近些,瞪了她一眼,又对艳妈妈说道:“我家娘子年轻的时候很是调皮,那一年第一坊中选花魁娘子,我家娘子曾女扮男装来观看过盛况,看见玉娘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很是好看,所以就照着样子给自己也做了一件,想起玉娘跳的舞很是好看,只是自己怎么也学不好,所以,还想来这第一坊中看玉娘亲自跳,我先也觉得娘子是胡闹,哪有一妇人家往秦楼楚馆来看姑娘们跳舞的,只是我家娘子身染重病,医生料定只有几年时间了,为人夫君的,哪能不满足她这身前的一点小愿望。”说着,又深情款款甚是哀伤地看了文逸仙一眼,而且给她递眼色,让她有一点生病的人的样子来。 文逸仙心知姬炫耳说她病重的借口不过是故意的,然而此时不易被人拆穿了,于是便依靠在姬炫耳身上,装作全身乏力的样子,用手帕捂着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姬炫耳忙给文逸仙拍了几下背,对艳妈妈道:“不知道妈妈可愿帮我家娘子完成她的心愿?”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金子来,递给她。 艳妈妈先还有些为难,可一看见金子,眼睛里就跟开了花一样的,脸上的笑容更盛,不住地点头道:“既是娘子的愿望,当然得满足了。”回头便叫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道:“你去楼上把玉娘叫下来,就说有客官想请她跳舞。” 下丫头答应了一声就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答道:“玉娘在伺候邱公子呢,一时走不开,让妈妈找别的姑娘跳吧。” 艳妈妈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正要发作,却见姬炫耳又拿了一锭金子出来,递给那下丫头道:“你把这金子给玉娘,还请她尊驾移步。” 小丫头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只盯着艳妈妈看,艳妈妈便骂道:“没眼力见儿的丫头片子,还不快接了去。” 那丫头才敢接了金子,又跑上楼去了,一时果见她带着玉娘下来了,玉娘下得楼梯来,站在两处楼梯的交汇处,正好站在姬炫耳和文艺仙等人的上方两米处,一眼便可看见大厅中央的姬炫耳和文逸仙的背影,一边问着,眼睛已经四处打探。 艳妈妈于是笑着对玉娘招手道:“哎呀,玉娘,你快下来见过公子。” 姬炫耳和文逸仙听见玉娘的声音,知道玉娘正在他们身后,便转过了身来,姬炫耳于是向玉娘点头致意道:“冒昧打扰了。” 玉娘刚接到小丫头带去的金子的时候,心中本来还有些反感,不知道是哪个家里有金山银山的来这里显摆,当她玉娘是没见过金子一般,且艳妈妈又是三催四请的,少不得出来看看是哪方的神佛,见了姬炫耳的容颜俊美,声音秀雅,的确是世家公子们中少见的,又见他说话进退有礼,一时就被他的风姿折服了,比起身后那邱公子来,她自然是更愿意为这样的男人跳舞的。 只是这人长得很是熟悉,却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见过,嘴上笑答道:“公子说哪里的话。”这才看见这男子身旁依靠着一姑娘,似乎生病了,然而身上那身衣裳,却像她的那件。 姬炫耳看出玉娘眼中的怀疑,道:“哦,我家娘子年轻的时候曾见过姑娘穿着真身衣服跳舞,很是好看,所以回家给自己也做了一身一模一样的,希望没有冲撞了姑娘。” 玉娘一听姬炫耳说话,一颗心已经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只笑着道:“公子客气了,娘子想穿什么都使得。” 正在这时候,楼上被冷落的邱公子也跟了下来,一路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是谁搅老子的雅兴?” 艳妈妈便迎了上去,说道:“哎哟,邱公子,这位公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请玉娘跳一支舞,满足她娘子生前的愿望,您就担待点,我让蓝朵伺候您如何?” 哪里知道这邱公子是蛮横惯了的,不依不饶怒道:“凭什么老子就得让着他?”说着人已经到了姬炫耳面前,打量了他一眼,讥笑道:“就凭他这身小白脸的样子,想跟我争?” 姬炫耳见这人脑满肠肥,嘴上还不干净,心里就有些厌恶,嘴上也不客气,道:“那么凭它,我可有资格和公子争?”说着,手上有多了一锭金子。 邱公子见了金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今晚带在身上的银钱不多,除了酒钱和给玉娘的打赏,便还剩下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姬炫耳刚刚拿出来的是五十两金子。邱公子不由得气呼呼道:“你给我等着!马二,还不给我回家取银子来!” 第二十八章 清岚往事 姬炫耳见这个姓邱的如此嚣张,便有意让他难堪道:“听邱公子这意思,似乎也认可谁给的钱多,谁就可以请玉娘跳舞了?现在看来,好像我给的比较多一些,不知道玉娘姑娘可否就这大厅的台子上为我家娘子舞上一曲?我家娘子很愿意和众人一起欣赏玉娘姑娘的舞姿,如果这位邱公子要一起欣赏,我跟我家娘子也不介意。” 玉娘此刻早已是不管姬炫耳说什么,她都会欣然应允的,所以,当姬炫耳一说完,她就笑靥如花道:“公子盛情相邀,小女子当然不会推迟。不过还等我去换身衣裳来。” 姬炫耳听了,心想她的那身衣裳正在文逸仙身上,如果让她去换衣裳,岂不是就穿帮了,便忙阻止道:“我家娘子说姑娘穿什么衣裳跳舞,舞姿都是极美的,姑娘的舞好不好看,从来不在衣裳如何,一般的衣裳,更能体现出姑娘舞姿的美来。” 玉娘听姬炫耳如此夸她,心中甚是高兴,便说道:“好吧,一心,去楼上把我的水袖取来一下。” 那个叫一心的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就跑上楼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拿来了一条长长的红白相间的水袖,玉娘拿了水袖就上台去了,乐师们调好了乐器,就弹起了《蝶飞花舞》来,曲调悠扬,有低潮有高潮,一时静谧如春花盛开时,一时就热闹如万蝶飞舞,玉娘便跟随着乐师们的调子跳了起来,一时动作轻柔,一时就激情热烈,舞姿甚是优美,看得台下的男人们魂儿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就连那些姑娘们自从那年选花魁之后,也很少在大庭广众下见到玉娘的舞姿,此刻看了都不得不承认,玉娘的舞在第一坊中当是属第一的。 姬炫耳和文艺仙坐在台下的第一排贵宾席位上,文逸仙一边拿了桌子上的花生米隔着面纱往嘴里扔,一边手肘撑着左颊,慢慢地欣赏玉娘的舞蹈,一边戳了一张小桌子之隔的姬炫耳一下道:“哎,好看吗?” 姬炫耳看了看四周,对文逸仙说道:“我想这里的女人里,恐怕没有比她更会跳舞的了吧?话说,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你到底为什么让我无论如何要让玉娘在台上去跳舞?” 文逸仙看了看台上的玉娘道:“因为,她欠着一个人人情,那个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自己讨要了,所以,我要替她讨回来。”说完,她手中不知何时从哪里拿了一颗两厘米的钢钉,以极快的速度往台上抛去,此时,玉娘正跳到这支舞快要结束的时候,那是一个单脚连转五圈的动作,正好在转完圈的时候,那颗钢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玉娘的脚后跟的位置。 随后,就听得台上“啊”一声惊呼,便见玉娘摔倒在了舞台上,两手抱着她的左脚,“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 玉娘的舞可是第一坊的摇钱树,如果伤了脚,她还怎么跳舞,艳妈妈一看玉娘脚受伤了,吓得第一个围了上去,问道:“我的玉娘,你没事吧?”一边吼着:“桂三,还不快去请时珍堂的李大夫来,快啊!” 台下的人也有围着去看热闹的,也有心疼玉娘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好不混乱。 只有文逸仙,气定神闲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自言自语道:“好了,这些舞也没得看了,去二楼喝酒吃饭吧。” 姬炫耳原本见玉娘跳得不错,也正专心地欣赏舞蹈,哪里知道文逸仙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坏事,此刻竟然跟没事人一般,站起来就要走,他猛地抓着她的手腕,盯着她低声怒道:“这就是你一定要我让玉娘来跳舞的缘由?你怎么可以这样随意地伤害无辜的人?” 文逸仙的手腕被姬炫耳抓得生疼,挣扎着说道:“你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姬炫耳于是不得不放开她的手腕,问道:“你也知道疼?你可知道台上的姑娘现在有多疼?” 文逸仙看着姬炫耳,片刻,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是要让她一辈子记得疼的滋味!还有,让她永远也跳不了舞!无辜?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是无辜的?你当这些秦楼楚馆里的女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你知道她们到底做过些什么?你可知道就是台上的那个人,当初用了同样的手法,害得无辜的清岚变成了瘸子,再也不能跳舞了,你可知道台上那个人,她的舞是正是清岚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亲自教给她的,你可知道第一坊是清岚唯一的生计,她之所以为沦落风尘,是因为家中还有一个生着重病的母亲和一个全身瘫痪的弟弟,就是因为台上的那个人,清岚从最上等的姑娘变成了最下等的打杂的姑娘,因为她家里还靠着她生活,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可是就是这样,她还是逃不过那些男人的魔爪,总是被人欺负,最后有了身孕,她天性善良,想要把孩子留下来,只可惜她太累了,孩子也没有保住,她也难产而死,失去了经济来源,她的母亲和弟弟只能在家中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现在,你还觉得台上那人是无辜的吗?你可知道,当初清岚脚底的钢钉比我替清岚还给玉娘的还要长?” 姬炫耳没有料到这背后原来还有这样悲惨的故事,如此说来,这玉娘也确实不无辜,但以恶制恶却不是他无极宫的教诲,便说道:“无论因为什么理由,你用暗器乘人不备伤害人总不是君子所为。” 文逸仙冷冷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君子的规则有时候是用来替小人们限制君子的,我文逸仙只愿意爱恨分明,于天地之间听从自己本心地活着,才不管什么君子的酸腐规则。” 说完,她笑笑道:“现在,我们去二楼吃饭吧,人家邱公子可是让家丁回家取银子去了,我们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总得见识了他邱家的金山银山再离开也不迟。” 第二十九章 清风一醉 姬炫耳不知道文逸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此刻他需要的地图都在她身上,所以,只得跟在她身后,到了二楼,文逸仙只是轻车熟路地叫来了店里负责酒菜的小二道:“把第一坊的清风醉拿一坛来,再上一盘浮助酒蟹,一盘清虾辣羹,一盘二牲醋脑子来。” 小二一一都在脑袋里记好了,继续问道:“客官还要点什么吗?” 文逸仙想了想道:“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你,等下邱公子的家丁取了银子来,你就去告诉他,说我们在二楼翠凤阁吃饭,让他只到这里来找我们便可以了,还有,你去把张公子和李公子都请来,就说第一坊的花魁娘子请他们来玩,让他们记得多带点银子在身上。这是给你跑腿的打赏。”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两碎银子递给小二。 小二乐得接了银子,把文逸仙交代的事也记好了,便下楼去了。 文逸仙此刻似乎对吃的兴致很高,对姬炫耳说道:“别人都只知道第一坊有美人,忘记了第一坊的美酒和美食也是这长安街上数一数二的,这清风醉是一定要喝的,一边喝酒,一边吃蟹,真正的是人生的一大乐事。清岚在厨房的时候,她做的浮助酒蟹是最好吃的了,见我瘦弱,还会悄悄地从客人那里给我留一些,她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惜,善良的人,上天总是不善待。”说着脸上便有些黯然的神色。 姬炫耳听了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对玉娘会那样地残忍,想必清岚曾经不止一次地善待过她,在这样的地方,清岚这样的女子,的确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在人人都欺负一个容貌丑陋的下等丫头的时候,是清岚给了她关怀。 他点点头说道:“你口中的清岚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既然是这样,想必她不愿意你伤害别人来替她出气。” 文逸仙听了,摆摆手道:“你又要开始说你的大道理了,她虽然没有叫人伤害别人来替她报仇,可是她去世的时候,口中念叨的却是‘我好恨’三个字,她在死前有这样的怨念,我怎么可以不帮帮她,让她在九泉之下瞑目呢?虽然本来想再等等,再给这些人一点时间的,只是既然要离开了,就把这件心事了了再走吧。你如果看不惯,等下只在旁边喝酒,吃肉,我没有指望你帮忙,但是你也不能出手阻止我,否则,我一生气,也许就把脑海中的地图给忘了呢。” 姬炫耳心中自然知道文逸仙让小二把那几个人叫来自然是没安好心,但现在只有她才知道找到天心玉魂的线索,这却是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说起来,无极宫向来并不管人间小事,修的反倒是有些出世的境界,无极宫对人间的责任是管天下全部苍生的兴亡,所以,心中权衡之后,并决定先看看她到底叫那几个人来有什么事再说,倘若她下手实在毒辣,他再规劝,若只是教训这几个人一番,他便无需言语什么,只看着便是。 两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就有两个小丫鬟一前一后地端着酒菜上来了,摆放好酒菜,自是退了出去,把门也掩上了。 文逸仙拿过筷子,就夹了一块蟹肉放进嘴里,吃了两口,对姬炫耳说道:“这可是我们上路前的最后一顿饱饭了,我想着那地图那么复杂,还不知道要怎么穿山越岭呢,你也快吃点,免得走了没多远,肚子就饿了。” 说着已经给自己斟满了酒,又给姬炫耳斟满了酒,说道:“清风醉,试试?”眼里溢满了神秘的笑容。 姬炫耳看着她再次露出的笑容,心思微动,他见过她迷惑敌人时候的笑,美丽但复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真切的笑容,好像就是在邀请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陪她一起喝两杯,笑容清澈,不染俗尘。 文逸仙见姬炫耳盯着自己看,把他的酒端起来,递到他面前,道:“你盯着我看什么?这酒真的好喝,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姬炫耳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拿过酒来,不知道文逸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试着喝了一小口,果然一股清泉一样的味道涌入喉间,这酒味浓郁却不呛人,更重要的是,它的酒味真的能让人瞬间忘记烦恼,让人产生一种无欲无求登仙的感觉来,这毫无疑问的确是酒中的上品,恐怕瑶池佳酿,也不过如此,便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都喝完了,说道:“人们总以为酒的味道取决于酿酒人的技艺是否纯熟,却不知道酒的味道也取决于酿酒的人的心境,没有想到这样污浊的地方,竟然有人能酿出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佳酿来。” 文逸仙嗤了一声,道:“你别总是以你那无极宫的道德来看世间,你看这世间百态,就算是这小小的第一坊中,也能让你看尽人间善恶了,你们学道修仙的人自然觉得人就是规则太多了,总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界限太分明,反而看不清这个世界了。”说着向姬炫耳眨了眨眼道:“你既然说这酒让人如沐春风,那你再猜猜这酒是谁酿的?” 姬炫耳想了想,刚刚在大厅看玉娘跳舞的时候,他也见到了不少人,然而那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的欲望,不像是能放空心境,一心一意地酿一坛子酒的人,排除掉那些不可能之后,唯一的可能就是答案了,他看着文逸仙,难以置信地道:“这么说,这些酒是你酿的?” 文逸仙骄傲地仰头道:“怎么?我就酿不出这样的酒来了?你喝的这酒正是本姑娘酿的。” 姬炫耳不禁好奇道:“这么说,我倒挺想知道这酒到底是如何酿的了。” 文逸仙于是津津乐道:“冬季初雪的时候,用白釉彩陶装满一陶罐,加入青柠檬一个,小麦一斗,放入酒曲,密封,放到后山温泉中温度最高的地方,放上三五月,等雪水化开了,烧开了,和青柠檬小麦一起发酵,再取出,用蒸馏锅一蒸馏,一坛清风醉酒酿好了。” 姬炫耳听了,点头道:“难怪这酒没有灼烧之味,原来是用雪水酿的,加上柠檬的味道,自然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文逸仙笑道:“这世界上多的是你想不到的事。”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有劈劈啪啪砸门的声音,正是邱公子和张公子,李公子三人带着各自的两三个家丁都到了。 第三十章 凤阁聚赌 文逸仙笑着对姬炫耳道:“接下来才是今天的正菜,你只要坐着看好戏就够了。” 她走到门口,开了门,见邱,张,李三个人的家丁正在门外砸门,开门的时候,三个家丁因为用力过猛差点一骨碌扎进门里来了。 张公子一见了文逸仙身段窈窕,面纱遮面,眼含秋波,本来正喝骂道:“哪个吃撑了熊心豹子胆的——”立刻换成了:“哎哟,原来是小娘子你呀,不知道小娘子叫我们来有何事?可是漫漫长夜,芳心寂寞了,要我们来给小娘子暖暖被窝呀?”说得邱,李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张公子说着话手已经不老实起来,伸出手去摸文逸仙的脸。 文逸仙看了那只猪爪子一眼,正要说点什么,只见门后突然伸出一剑柄来,搭在张公子的手臂上,之后便见门后站出来一个身形高大匀称,气定神闲的美貌少年来,看了这三人一眼,见他们个个都是脑满肠肥的样子,顿时心中厌恶,多少普通人饿得瘦骨嶙峋,这些人却油水过剩,他冷冷道:“都进来吧。我家娘子有事找你们。”他说话时候,特意加重了“娘子”儿字,似乎有意提醒他们文逸仙是有主儿的,让他们几个都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 邱公子一见了姬炫耳,便指着他对张,李,二人说道:“刚刚就是这小子,拿了一块金子就把玉娘从我身边叫走了,要不是这小子指了玉娘去跳舞,玉娘的脚就不会受伤。” 张,李二人听了,不仅也上下打量了姬炫耳一眼,然后俱笑道:“哎哟,原来小娘子喜欢这样的白面书生。” 文逸仙听了,笑道:“不过呀,这女人的心思,今天朝东明天朝西的,我最近也是有些厌烦他了,所以才叫三位公子来陪我玩呀,听说三位公子都擅长赌,今天我便是叫三位来陪小女子玩几把的。”说着就把三人让进了门,又叫了小二来将酒菜都撤了,将骰子和竹筒拿了两套来。 邱,张,李三人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姬炫耳坐在文逸仙身后的茶几旁边,自去喝茶去了。 邱公子拿起桌子上的骰子和竹筒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将身上的一叠银票都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问文逸仙道:“小娘子要如何堵啊?” 文逸仙看了那桌子上的银票一眼,心中乐道:“等下姑奶奶让你知道输得倾家荡产的滋味。”面上却笑着说道:“我身上就剩下五十两金子了,也就值五百两银子,我们就来摇骰子,然后比点数大小,一百两银子一把,这样算下来,我总还是能和几位公子玩上几把的。”她说得极是妩媚,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做坏事的时候妩媚的笑容来,姬炫耳虽然坐在她身后,也知道她心里已经在打坏主意了,只有邱,张,李三人此刻早已是色迷心窍,纷纷点头道:“小娘子说赌什么,我们就赌什么。” 文逸仙道:“那么先让我来摇如何?” 三人均点头答应。 文逸仙于是抄起桌子上的竹筒来,把三个骰子放了进去,之后便轻轻摇了几下,似乎自己柔弱无力的样子,不过摇了七八下,就把竹筒盖在了桌子上,说道:“这第一盘,邱公子和我比吧,邱公子,你说我们这盘是比大还是比小呢?” 邱公子听见他是第一个被小娘子想起的,笑道:“小娘子说比大就比大,说比小就比小。” 文逸仙听了,笑道:“那这盘,我们就比大吧。”说着便开了竹筒,看见竹筒内赫然躺着的三个骰子,个个都是红色一点朝上,文逸仙便假意跺脚道:“哎呀,这到底是什么手气呀!” 邱公子听了,一脸淫笑道:“小娘子,让你看看少爷的手气如何。”说着撸了袖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口水,把三个色子放进竹筒里,抓起竹筒来噼里啪啦狠命地摇了好一阵,啪地一声把竹筒盖到桌子上,对文逸仙笑道:“小娘子,你可瞧好了。” 只见那竹筒抬起来,三个色子均是红色六点朝上,无疑把文逸仙赢了个彻头彻尾。 文逸仙假意大叫一声,道:“哎呀,我的一百两银子就这么没有了!” 姬炫耳知道文逸仙是故意的,所以连头也不抬,只管喝他的茶。 张,李二人见了这一局,都肯定文逸仙是不会赌的人,不过是拿点银子找乐子,但轻轻松松就可以赢来几百两银子,也是乐得捡这个馅饼,于是争着各自来了几场,两下就把文逸仙的那五十两金子给赢走了。 邱公子笑道:“小娘子,还要赌吗?” 文逸仙故意装作气得要死,站起身来,道:“继续!” 张,李二人都道:“小娘子忘了,你的五十两金子如今都在我们手上了,你还拿什么赌呢?” 文逸仙把一只脚抬起来放到旁边的凳子上,把裙子往大腿上一提,露出雪白如藕的小腿来,说道:“就拿我自己做赌注如何?” 姬炫耳本是无心理会,一听见这话,刚喝到嘴里的茶噗嗤一声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再看文逸仙的一只小腿都露在外面,脸色便十分难看,脱了自己的衣服,走过去做小伏低地劝道:“娘子,咋们玩几把就够了,别玩大了吧?” 文逸仙瞪了姬炫耳一眼,道:“我不管,我就要玩!”那眼神里的意思是:“我心里自是有数,你别来捣乱!” 知道她并不是在胡闹,姬炫耳这才放心了,说道:“好吧,娘子想玩就继续吧。” 然而,他却再没有了坐到一旁去喝茶的心思了,只嘴里答应着,人却在文逸仙身边坐了下来。 邱,张,李听了文逸仙的话,又见她那小腿雪白丰腴像羊脂白玉捏成的一样,明晃晃的差点亮瞎了他们的眼,心中那想要把文逸仙占为己有的念头便越来越强烈,又兼姬炫耳说了那些话,他们便越觉得争抢别人家的娘子有趣,于是各个都笑着答应道:“好!这可是小娘子你说的,你要是输了,可得把我们哥儿几个都伺候好了,别抱怨我们哥儿几个轮流来,把你累坏了才是。” 一通污言秽语听在姬炫耳耳朵里,甚是不自在,文逸仙见他便要出剑,立时用手握了他的手,对那三人笑道:“那也要看各位有没有能耐赢了我才是。” 第三十一章 恶有恶报 姬炫耳见文逸仙有意不让他出手,便确定她心中自有算计,才放下心来,但想到这三人嘴里不干不净,就觉得他们也是该让人收拾一把了,遇上这个邪恶的丫头,就算他们三个倒霉吧。 文逸仙对那三人说道:“几位公子,我给的赌注,想必你们很感兴趣吧?我做了这么大的赌注,自然也希望几位公子给的赌注大一点,听说三位公子都捐了一个官职,小女子一介草民,从来没有见过官牌是什么样子的,听说上面都有雕刻,很是好看,不知道三位公子可否愿意把你们的官牌拿出来做赌注?” 三人听了便有些犹豫,对了官牌可是要挨几十板子的,要是被人知道是赌输了的,连性命都不保,虽然几人色迷心窍,但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文逸仙见三人踌躇了,便笑道:“哎呀,就凭我这手气,当然还是只有输的份了,这样说,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好让三位公子把官牌拿出来让小女子看上两眼罢了。小女子自然是不如三位公子的官牌重要了,既然如此,下这样的赌注也不太公平,这样吧,最后一把,我们还比大,不过呢,我只掷一把,得到的点数是多少便是多少,三位公子各掷一把,得到的点数相加以后再和我的比,不知道这样,几位可放心?” 一语提醒了三人,想到她刚刚的那几吧,无一不是输的,再赌也还是只有输的份儿,何况居然说出这样找死的赌法来,便安心地答应道:“小娘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三人于是果然都将各自的腰牌拿了出来,只见三块铜色腰牌整齐地摆在桌面上。 文逸仙这才满意地笑了,说道:“既然这样,就让小女子先掷吧。” 说着,依然挽起袖子来,抓起骰子放进竹筒里,有气无力的样子摇了几下,就盖了下去,开竹筒前还有模有样地对着竹筒吹了口气,好像这样,她的赌运就能改变了。 结果,她的筒子一开,只见桌面上赫然是两个一点,一个二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邱,张,李三人见了这结果,都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娘子,我看咱们也别赌了,不如你这就跟我回家去快活快活吧。”说着,那姓邱的已经来拉文逸仙的手。 姬炫耳见了这结果也是皱眉,他本以为文逸仙前面不过是在故意藏拙,为的就是让这几人放松警惕,愿意把官牌拿出来做赌注,没想到,她好像真的不会赌似的。他的剑柄落在姓邱的手腕上,阻止他再靠近文逸仙,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没有赌完,怎么就知道输赢了?” 姓邱的便说道:“怎么?舍不得你家娘子了?这可是你家娘子自己说的要拿自己做赌注,输了就想赖账了?” 姬炫耳身为无极宫弟子,从来坐得端行得正,听见被这等无耻之徒说他输了就想赖账,心中颇为不满,不过他素来不喜欢把各种情绪摆在脸上,生气的时候,便只是语气冷冷的,只听他的声音冷得几乎可以杀人,他说道:“如果想在我的剑下活命,就先把这一局赌完再放肆。”自然他是不会为了这样的事真的就伤人性命的,不过是为了某个人,故意这样吓唬一下这些流氓,替她出口气。 文逸仙自从认识姬炫耳这几天来还没有见他这样拿人性命来威胁过人,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还以为他一会一板一眼地说教,原来他生气的时候竟然也如此地好看。 邱公子见姬炫耳态度强硬,且听他那话,似乎取人性命对他来说很容易,一时倒被姬炫耳的阵势给吓住了,一时也就不敢再造次,乖乖地腿了回了座位上,拿了骰子,抓了竹筒使劲儿摇了起来。 他摇了大概不过几分钟,便轻轻松松地把竹筒往桌子上一盖,信心满满地对文逸仙说道:“小娘子,开吧。” 文逸仙说道:“不,还是公子亲自开吧,万一开得不好,公子可要说是我动了什么手脚了。” 邱公子听了,不以为意,只当她是不敢开,便自己把竹筒往上一开,看也不看说道:“怎么样?我说了不用比了吧。” 说完,见文逸仙神色如常,一点慌张的神色也没有,又见张,李二人看呆了,才发觉不对劲,自己也低头去看,那三个骰子竟然整整齐齐地拍了一个竖排,他摇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一点。 三个骰子,只摇出来了一个一点! 邱公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张公子便瞪了邱公子一眼,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是要比大,又不是比小。”说着十分自信自己的技艺,抓起竹筒就摇了起来,边摇边用耳朵仔细地听着,心中默念的是三个六,听见竹筒里的声音对了,才停止摇竹筒,说道:“我给大家见识下大满贯,三个六!”说着,开了竹筒,只见邱,李二人的眼睛直盯着骰子看,盯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低头去看,竟然又是三个骰子排成了一个竖排,也是一个一点。 李公子见了便有些不信邪,念叨着:“她娘的,我就不信了,老子也摇出个一点来!”顺手就抓了竹筒和骰子。 邱,张二人忙拉住他道:“你可得好好摇,就差你了。” 李公子喊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再摇出个一点来。” 然而,放李公子摇了十多分钟竹筒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筒的时候,毫无例外地,里面仍然是一个一点。 三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三人虽然不是什么赌圣赌神,但赌字上还是可以排资论辈的,今天却赌出了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三人一起惊叫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姬炫耳见了却不以为奇,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是文逸仙做了什么。而凭她的本事,真的要做点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当初就不该抱着她会老老实实和这三人赌骰子的想法。 文逸仙这才轻蔑地笑道:“这世界上既然连黑白颠倒的事都时常发生,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三位公子的官牌,小女子就代为保管了。” 邱,张,李三人见文逸仙果然要来拿他们的官牌,好像她从一开始打的就是他们的官牌的注意,虽然不知道刚刚的那几把骰子到底哪里有问题,但是,现在他们很清楚的是,他们上当了! 邱公子于是原形毕露呵道:“大胆!我们的官牌也是你这等平民百姓可以随意拿走的!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贼人拿下来!” 一时间,邱,张,李三人的十来个家丁都冲了进来,围着文逸仙和姬炫耳打了起来,只是要说打起架来,这些人自然不是文逸仙和姬炫耳的对手,两人不过几下,就把家丁门都打到在地了,邱,张,李见打不过,纷纷夺门逃窜。 文逸仙喝道:“你们三个,仗势欺人,欺辱清岚,害死她一家三口,我今天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莫邪剑已经迅即地飞了出去,在三人裤裆中间穿过,之后连血都没有沾上一滴,就已经飞回到了文逸仙手里。 房间里一时间同时响起了三声惨烈的惊呼声,只见邱,张,李三人纷纷捂着私密处,倒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地翻滚。 那些家丁门见了这个形状,早已经吓得魂儿都丢了,好好的少主带出来,丢了命根子带回去,恐怕他们的性命都不保,哪里还顾得上打架,只顾得上围着他们的少主,头冒冷汗了。 第三十二章 云雾缭绕 接着就听见楼板上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必是第一坊的打手们听见了楼上的声音,都纷纷赶来了。 姬炫耳想对文逸仙说点什么,一个“你”字还未出口,就被文逸仙一把拉着,跳窗而出了。 他们身后是艳妈妈呼天抢地的哀嚎:“哎哟,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神鬼祟啊,这是谁成天要拆了我的第一坊啊!哎哟,天杀的,谁在我的地盘上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这可让我怎么跟几位老爷去交代啊!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要了!” 文逸仙拉着姬炫耳在大街上奔跑,身后跟着一溜烟的第一坊的打手,呼啦啦把个大街上的摊位给冲撞了大半,一条繁华的街道瞬间像经历了暴风骤雨一般。 姬炫耳忽听得身后有强劲的风声,回头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斧头正往文逸仙身后砸来。 “金羽!”他疾呼一声,只见文逸仙脸上的金黄色纱巾瞬间化为了一块飞毯,姬炫耳跳上毯子,拉着文逸仙的手一提,就把她提上了毯子。 飞鸿金羽也知道危险已经到了身前,一个急冲,就向天空冲去,那把斧子正好从飞毯下方擦身而过。 到了空中,飞鸿金羽喊道:“下次有这种危险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就被那把斧头劈成了两截,我就是一片岁数比较大一点的羽毛而已,很脆弱的,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姬炫耳看向下方的毯子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又看着文逸仙,面上表情很复杂,说道:“你既然拿走了那三人的官牌,他们回去自然会受到惩罚,又何必再下那样的手,让他们都绝了后?”其实,在他的心里也认为,那几个人若留着那东西也是祸害,但又无法彻底认同文逸仙的做法。 文逸仙干脆在毯子上坐了下来,道:“我说过了,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那几个人回去不过也只是挨一顿板子,在床上躺几个月之后,就又可以出来祸害人了,我要的是让他们彻底记住教训,并且终生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懊悔,你们修仙的人,不是也讲究渡化吗?让恶人一生都为他们做过的错事而后悔,这算不算是成功的渡化?” 姬炫耳知道她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只得无可奈何摇摇头。 其实那三个人若真的敢在他眼前对文逸仙做什么,他也真的会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 文逸仙坐在毯子上,双脚垂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闭着眼,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甚是惬意,说道:“哇,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们狐狸不会飞,我还从未到过这么高的地方来过,从这里看周围云雾缭绕,一座一座山峰层峦叠嶂,好像仙境一样,真是太漂亮了。”她拍了拍毯子道:“大羽,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仅会变纱巾,还会变毯子,而且还会飞!” 飞鸿金羽听文逸仙夸它,喜道:“那是当然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叫大羽?” 文逸仙回道:“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应该配一个大字,原来你的名字真的叫大羽啊?” 姬炫耳见这一人一羽伊然成了知交好友,攀谈得不亦乐乎,却当他不存在一样,他便也插话道:“你什么时候有名字了?我怎么不知道?” 飞鸿金羽道:“我自然是有名字的,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灵性,自然也皆有名字了,我的名字还是我的主人给我取的呢,因为我是她身上最大的一片羽毛,所以她叫我大羽,我的名字叫了有一万多年了,从来没有变过,你都没有问过我名字,怎么会知道我有名字,又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大羽一如既往地废话颇多,姬炫耳说一句,它便能扯出二十句来,相比较起来,文逸仙还算是能沟通的,于是便不理大羽,对文逸仙说道:“这也不过是一般的山,我们昆仑山上,山峰比这高许多许多,御剑飞行的时候,一眼望去,就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那知道文逸仙正在享受这风景,却被姬炫耳的话泼了一盆冷水,便赌气道:“谁管你昆仑山什么景色呢,我就觉得现在这里好!” 姬炫耳听了,心中奇道:“这一人一毯没想到这么快就沆瀣一气了,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一样蛮横了,真是不可理喻。”他还是闭嘴吧。 忽然又听文逸仙说道:“什么?你刚刚的意思是传说中的无极宫真的在昆仑山上?并不是传说?” 姬炫耳点点头道:“什么传说中的无极宫,人间的人们难道真的以为他们的平静生活,都是上天平白无故赐予的吗?” 文逸仙道:“至少人间的人们只听说过无极宫,却没有见过真正的无极宫人,没见过的东西当然只能当是传说了。” 姬炫耳道:“这些人间的人们为什么又总是相信神佛的存在呢?明明是自己做了坏事,心中不安,也要求神拜佛来求心安,如今哪里还有神佛,早在一万年前的上古之站中都灭亡了。” 文逸仙便说道:“人们相信神佛的存在,那是因为他们有虚拟的化身,各种雕塑石像在人间啊,如果无极宫在人们的供奉桌上能占一个牌位,人们就算没到过真正的无极宫,也一定会相信无极宫的存在的。” 姬炫耳不屑道:“修仙之人不贪虚名。” 文逸仙道:“你刚刚说人们只相信神佛却不相信无极宫,分明就有贪虚名的念头。” 姬炫耳道:“我不过是笑人们的无知。” 文逸仙想他无极宫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养出来的人这样傲娇,对人间的许多东西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她倒是很想什么时候去逛逛,便说道:“你既说得你们无极宫好像比天还厉害的样子,你们无极宫的人比神佛都厉害,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无极宫溜达溜达,开开眼界呗,免得被你说无知。” 姬炫耳看了文逸仙一眼,沉吟道:“这个恐怕有些难度,无极宫向来没有邀请,不允许外人进入。” 文逸仙说道:“那你邀请我吧?” 姬炫耳看她一脸的天真表情,果然是对无极宫很向往的样子,只是,她并不在无极宫可能邀请的名单上,才说道:“无极宫向来不邀请妖,魔,鬼道之人,所以,你到不了无极宫。” 文逸仙吐舌头,又甩了两下小腿,道:“有什么稀奇的,就算是上天入海,也没有我文逸仙到不了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在你们无极宫自由出入,你等着!” 姬炫耳只当她不过是在说气话,只笑了笑,随她去了。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对每一件事的决心,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这,正是他慢慢对她欲罢不能的缘由,她用她坚强的毅力,一点点把自己深深地种在他心头,发芽生长,成了他心头那株唯一的红豆杉。 第三十三章 上古之神 姬炫耳看了看人间的景象,这下面那熙来熙往的人群就是他们无极宫的责任,也是他的责任,他要做的,就是保这人间祥和,如今,这些平凡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正遭遇着巨大的威胁,若是让居心叵测的人找到了天心玉魂,那人间该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得快些找到天心玉魂才行。 姬炫耳对文艺仙说道:“这几天,鬼王君除了去东海底寻找夜明珠,应该正忙着清理幽冥鬼界的名单,把那些留恋人间,舍不得归于地府的人都招回去,正好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去城西菩萨庙和云旗师弟汇合了,就跟着你脑海中的地图出发吧。” 文逸仙见旁边云雾缭绕,一会儿伸手抓一下这朵云,一会儿伸手抓一下那朵云,她这十多年的人生,连第一坊都甚少走出,别说是这样的飞行了,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别提有多惬意了,听见姬炫耳说话,也没空理他了,只是点点头,道:“好啊。” 金羽飞鸿的速度比最快的飞鸟还快,两人不过是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城西的菩萨庙中,只见庙宇破落不堪,幸而刻着菩萨庙几个大字的牌匾虽然蒙了厚厚的灰尘,但总算还能认出来,否则,这菩萨庙兴许就找不到了。 进了屋子里,香案打翻在地上,满地的灰尘,满屋子的蜘蛛网,稍不注意,就糊了满脸,然而奇怪的是把破庙里外都打量了一番,根本没有什么发着金光的菩萨,文逸仙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一边拍打着蜘蛛网,一边问道:“你这选的什么破地方接头啊?” 姬炫耳伸手抓掉了眼前的一把蜘蛛网,皱着眉,对姬炫耳说道:“你看到那尊佛像了吗?”他下山之前,师父曾交代过他,让他来把这座庙宇里唯一的金光菩萨带走,他还想过若是佛像太重,应该怎么带回去,现在却连佛像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而且云旗应该早就到了这里了,现在也连云旗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文逸仙摇摇头道:“你看看这里像是有佛像的样子吗?” 姬炫耳道:“按照师父说的,这长安城内离城中近一点的有金身佛像而又没有僧人的寺庙就是这里了,就算是鬼王君,也终究是有些怕神佛的,我让云旗在这里等我,一是鬼王君不敢来这里,二是万一鬼王君来了,在这里打斗起来,不至于伤着平民百姓。不过,云旗应该早就到了这里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到?” 姬炫耳走到香案前,看着厚厚积灰的香案陷入了沉思。 文逸仙拿着棍子东敲敲西翻翻,希望找到那尊金光菩萨的雕像,听了姬炫耳的话说道:“他该不会是遇上困难了吧?” 姬炫耳道:“以云旗的性子,他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一定会大声叫喊,让我去救命的,第一坊离这里并不远,他如果叫喊的话,我一定能听见。既然我没有听见他的呼救,那就证明他没有生命危险。” 文逸仙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叫喊就没有生命危险?万一他在叫喊以前就被人打晕了呢?” 姬炫耳指了指自己剑上的水晶黑,拇指大小的宫铃,说道:“因为我的宫铃没有响。我们无极宫的宫铃是各师兄弟间互通消息的工具,如果有同门师兄弟在附近遇到危险,宫铃会彼此感应到。” 忽然听得文逸仙指着香案上一个积满灰尘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凸起叫道:“啊,这个该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金光佛像吧?” 姬炫耳听了,低头仔细一看,果然有几分像,自己原本还当这佛像怎么也该有婴儿大小,没想到只有婴儿的拳头大小,想要擦拭了上面的灰尘细看时,已经有一双水葱一样的手抢先一步把那块东西拿了起来。 只听姬炫耳叫道:“小心!” 就听见文逸仙“啊”一声惊叫,好像手里的东西是块烧红的碳一般,忙不迭扔了出去,只见那佛像上的灰被这样一扔,都掉了下去,一时间破庙中金光闪闪,这金光照在文逸仙身上,让文逸仙的脸上立时有一种烧灼感,她一边用袖子遮脸,一边惊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炫耳见金光闪过,知道不好,已经一步站到的文逸仙身前,替她挡去了金光,将佛像接在了手中,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她脸上已经被烫伤了一小片,现在还如同烧红的碳一样,哧哧地冒着烟,疼得她在地上打滚。 姬炫耳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却见她痛得只能打滚,根本无法查看,只得给她施了定身咒,才让她停了下来,接着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文逸仙脸上烧伤的地方,那伤口便很快愈合了。 姬炫耳这才解了文逸仙的定身咒,扶她坐了起来,问她道:“你还好吧?” 文逸仙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块碳一样的烧伤果然不见了,笑着对姬炫耳说道:“果然还是你的血有用。” 姬炫耳想想,心中甚是后怕,幸好有他在旁边,否则,文逸仙刚刚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有些生气道:“以后别见了什么东西就好奇,别好奇就要拿到手里看!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就灰飞烟灭了!”我差点就再也找不见你,寻不见你了。 文逸仙嘟囔着嘴道:“我又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厉害,不是说佛都是普度众生的吗?为什么这尊佛这么厉害,动不动就要把我灰飞烟灭了?” 姬炫耳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又想到她也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应该心中也有些害怕的,便缓和了语气说道:“这不是一尊佛像,这是一个上古之神的金身,古人和今人一样崇尚祭祀供奉,他们会仿照神人的画像做一些神的小金人,果品酒肉供奉起来,古时候金子贵重,冶金术有限,能做的金身也就是这样的了,这些先神们听见凡人的祷告,偶尔也会元神出窍,附身的小金像中,替凡人解决困难。不过,后来先神俱灭,他们流落在人间的小神像没有了元神的加持,也就对凡人的祷告再无作用,对于凡人而言,这些没有用的金像就渐渐地消亡了,至于如今的神佛,那是因为人间的朝廷需要他们来统治民间,经过了多年的意识强化,民间的人也就渐渐相信了。其实这些众神的小神像被虔诚供奉了多年,即使没有了元神附身,对于凡人而言,带在身上,也是有趋吉避凶的作用的。这座庙里的金像不是仅仅趋吉避凶,而是可以降魔杀妖,想必这个不知名的上古之神当年将自己的元神彻底脱离了仙身,和这金像合二为一了。” 第三十四章 黑巫卫队 姬炫耳一边说,一边将自己头上的冬霜花发带取下来,将小金像彻底缠绕了一遍,且留了一截做佩戴的线,刚好能够戴在脖子上,他把小金像送到文逸仙面前,说道:“无极宫的发带都是霜雪丝绒制成的,具有隔绝金光的效果,现在这尊小人,对你是没有危险的了。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就拿着吧,也许有一天,当你遇上鬼王君的时候,它能救你一命。” 文逸仙只见那个金光灿灿的小金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洁白的小雪人一般,拿过来一看,这金人虽然小,但却雕刻得十分生动,眉眼都十分清晰,原来以为古代的神仙应该都是白胡子白头发,几百岁老爷爷的模样,然而这尊上古之神的小金像却是一个年轻人的样子,看上去挺眼熟的样子。 大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蹦了出来,围着那小金人看了两圈,道:“这个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神?长得怎么如此地俊秀?可惜脑子好像秀逗了,大概是个智障吧,这么年轻,却这么想不开,抛弃自己的真身不要,却把自己禁锢在这尊小小的躯壳里,失去了真身,就只能永生永世沉睡下去,跟死了也没有两样了,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皮囊,这样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的好皮囊,居然也舍得丢弃。” 文逸仙看着大羽对着小金像看来看去,一边评头论足,一边流口水的样子,心中很是怀疑,它就算是没有性别的物件,但它也有一颗龙阳之好的心,最喜欢这样俊俏的男子。 她把小金像戴在脖子上,对大羽说道:“喂,大羽,你不会就喜欢这样俊俏的男人吧?” 大羽听了,说道:“我这条老命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美男子没有见过,咳咳,不过像这样的倒真是少见。”然后对姬炫耳说道:“炫耳,你真偏心,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居然不送给我,你看我就是一片脆弱的羽毛,跟着你出生入死,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你也不给我点什么护身符。” 姬炫耳白了它一眼,说道:“有我做你的护身符,难道还不够吗?” 这时,忽然听见庙外传来打斗之声音,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围绕着揍一瘦骨嶙峋的老人家和一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那些人嘴里喊着:“让你偷跑,你这样的人,就该死,连圣草都敢偷。” 那老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弯着腰,把那小丫头护在怀里,嘴里的鲜血流到了小丫头的脸上,小丫头只能哭喊着:“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文逸仙见了,热血上涌,跳了出去,说道:“岂有此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欺负一老人家和一小丫头!” 那些黑衣男人突然见从庙里出来了一个绝世的美人,眼里都是一喜,但听她说话十分不客气,有心要欺负她,那为首的黑衣人站了出来,便道:“小美人儿,我劝你还是别管别人家的闲事了,生着这样漂亮的脸蛋儿,还敢到处乱走。” 文逸仙哼了一声,道:“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这么多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小丫头,真是不脸红。” 那为首的男人继续说道:“这是我等的族内事,姑娘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免得自己惹祸上身。” 文逸仙把剑拿在手里,说道:“我偏要管呢?” 那群黑衣人纷纷出剑,道:“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刀剑无眼,要是划花了姑娘这么美丽的脸蛋,实在可惜。” 这时候,姬炫耳突然开口说道:“黑巫族的暗黑卫队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不仅欺负老人,殴打小孩,遇见路人还动不动就要拔剑。”他刚刚一直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又看他们的打扮装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见他们要跟文逸仙动手,虽然不怕她吃亏,但却怕她下手太重,伤了这些人,得罪了黑巫族,以后才是麻烦缠身,所以才站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见姬炫耳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头,十分警惕地问道:“你是谁?在此地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黑巫族的人?”他们黑巫族隐居在偏僻的山川湖泊之间,依山的也有,傍水的也有,但却不跟外界有什么往来,所以极少人知道他们。 姬炫耳看了那为首的男人的刀柄一眼,说道:“黑巫族的刀柄都是用铁力木制成,上面雕刻了你们黑巫族的族徽瓣月牙,听说你们族规里有一条,就是不得让外人知道你们黑巫族的行踪,否则就自裁而亡,尸首才能回到族里,你们这几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仅殴打老人和小孩,还要跟一个路人动手,如此高调,恐怕不符合你们的族规吧?” 那些人听了,都纷纷目露凶光,其中一人说道:“只要杀了你们,就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消息了。”说话间,已经提了剑向姬炫耳飞去。 只见姬炫耳的干将剑一出,一道蓝色的光芒便向那人手中的剑飞去,叮当一声,就把那人的剑打落在地上了。 那人还欲再出手,却被为首的黑衣男子拦了下来,那为首的黑衣男子见了姬炫耳的剑,眼中的杀气突然就变成了胆怯,问姬炫耳道:“干将剑?你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姬炫耳?” 姬炫耳将剑收回剑鞘,确定不用再打下去了,冷冷地看了那为首的黑衣人一眼,道:“总算黑巫族的人还记得家师,这百年过去了,不知道黑巫族在偏僻山川之间隐居得可还好,是否还清楚地记得家师为你们族定下的族规?” 那为首的黑衣人听姬炫耳如此说,立刻就跪倒在地,一众黑衣人见他跪下了,也都纷纷跪了下去,跟着为首的黑衣人,向姬炫耳拜了一拜,那为首的说道:“我黑巫族当年得天机老人相助,得意保全族人,天机老人帮我族定下的族规,我等死生不忘,还望姬公子替我族人向他老人家问好。”看了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家道:“我等正是记族规,才不能放过这两个人,公子有所不知,这两人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我族的隐居之处,还找到了圣草的生长之地,企图盗取我族的圣草种子。” 第三十五章 归息圣草 那为首的黑衣人话刚一说完,那瘦弱的小丫头立刻就扑过来跪倒在了姬炫耳的面前,哭诉道:“公子,求公子救我爷爷一命,桑艾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姬炫耳还未答话,文逸仙见这小姑娘实在可怜,已经把她扶了起来,对她说道:“你放心吧,你别看这人冷冰冰的,但是他心里热,一定会救你和你爷爷的。” 姬炫耳听了这话,不由得看了文逸仙一眼,她怎么就断定他心里是热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 大羽本来躺在姬炫耳肩头在睡觉,眼前的事总之和它没有关系,它等下还得继续飞行,现在可得养精蓄锐,突然听了文逸仙对姬炫耳的评价,也立起身子来,看了看文逸仙,又看了看姬炫耳,最后摇摇头,嘀咕了一句:“看人的水平真差,真替小仙儿的未来担心。”之后又趴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听了文逸仙的话,脸上立刻就黑了起来,眼前这公子和黑巫族颇有渊源,不便得罪,如果他真的要救这老头儿和小丫头片子,他们也不好不放,可是,这样,他们又该如何回去跟族长交代? 刚刚他不知道姬炫耳的身份,现在知道了,又见文逸仙和姬炫耳的关系比看上去的更为亲近,他也是有些年岁的人了,自认为对于年轻男女间的那点事看得很明白,料定文逸仙是姬炫耳的心上人,虽然心中颇为不满,语气却和刚才完全不同,甚是恭谨,对文逸仙说道:“姑娘心地善良,我等钦佩之至,我等从来不是欺凌弱小和老人的人,但是这人是来偷我族圣草的,那便如论如何不能放过,还请姑娘宽恕我等不给情面。” 文逸仙心想这圣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觊觎了,就一定要死,她时常在第一坊中偷那些王公贵族的重要物件来玩,也没见他们紧张成这个样子,不免十分好奇地问道:“你先给我说说你们那个圣草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偷不得?” 她这一问,让那黑衣人更加为难,既然是他们的圣草,自然是不允许外人偷的,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偷不得?” 那黑衣人说道:“圣草乃是我族的秘密,恕在下不能对姑娘透露。” 那丫头见求文逸仙比求姬炫耳更有希望救她爷爷,于是又在文逸仙面前跪了下去,哭道:“姑娘,我可以告诉你圣草是什么。” 那黑衣人听了,立刻就对小丫头呵道:“你敢!” 却听得姬炫耳淡淡地一句:“阁下,黑巫圣草的秘密早已经不是秘密,你就让她说说为什么要偷你们的圣草吧。” 黑衣人便只得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声:“是。”虽然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那小丫头便接着说道:“请姑娘明鉴,我等偷草也是被逼无奈。黑巫族的圣草就是传说中的归息草,这草的作用便是让未修炼成人的妖早些幻化人形,并且,完全掩盖他们身上妖的气息,能够像人一样在人间生活。想必姑娘心中已经猜到了,我跟爷爷并不是人类,而是靠归息草幻化人形的精怪,我们族人都是植物精,生活在青木原树海中,被称为青木族,族中原本种了一片归息草,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族中所有的归息草都被一盗而空了,幼小的精怪们得不到自己的那一株归息草,不能及时幻化人形,就只能埋在土壤中,成为树海中飞禽走兽的食物,成年的精怪们看着幼子频频丧生,悲伤不已,没有不停长大的年轻人,老人们却在不停地去世,眼看我们一族就要灭亡,爷爷身为族长,这才不得已从族里的古老记载中找到了黑巫族还种有归息草,我和爷爷于是带着族里的千年玄参种子,去黑巫族求换归息草种,可是黑巫族长十分地不近人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给我们一颗归息草的种子,我爷爷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文逸仙听了,点点头,总结道:“这么说就是有人偷了你们所有的归息草,你们便去偷黑巫族的归息草种子?” 那丫头脸上一红,点点头,眼泪汪汪地道:“我爷爷也只是希望保全一族,并且,我们想要的只是一颗归息草的种子。” 文逸仙听了,便对那黑衣人问道:“人家不过是想借你们一颗种子,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又不是给了人家种子,你们的圣草就没有了。” 那些黑衣人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这两人偷草的原因,对圣草知道的也不多,现在听了这丫头的缘由,他们其实也并不十分明白为何族长就是不愿意把圣草种子给这两人,所以,文逸仙这样一问,倒着实把他们都给问住了。 只听姬炫耳说道:“其实,黑巫族的归息草并不是青木族的归息草,青木族的归息草恐怕是变种后的归息草,真正的归息草,并非只能帮妖怪们幻化人形,还能大大地增长他们的修为,真正的归息草,要一百年才能开花结果,而且极难培育,十株里也仅能种活一株,黑巫族的归息草恐怕不超过十株,若是把种子给了别人,他们倒是极可能再也种不活新的归息草了。” 文逸仙听了,道:“这什么草,比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小姐还娇气!丫头,要是这草如此难养活,你们就算偷了种子也没用。” 那丫头听了,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哭道:“爷爷,我们该怎么办?” 那已经病入膏肓的青木族长听了文逸仙的话,口中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一行老泪从脸上滑落,哭道:“我们青木族一向在树海平静生活,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天竟要亡我们一族?” 文逸仙突然说道:“这么说,看来要找到那些偷走了青木族归息草的人才能拿回青木族需要的归息草。” 只听得大羽慵懒的声音道:“我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圣草,原来不过是忘川河边的杂草,上古之战的战火把一切都给烧毁了,倒是让这些花儿草儿的给装了空子,都成了圣草了。” 第三十六章 破庙许嫁 文逸仙见大羽在姬炫耳肩头伸懒腰,说得好像它对归息草很熟的样子,便问道:“大羽,这么说这草你很熟悉了?” 大羽道:“以前我经常飞去忘川河边玩,虽然我自己会飞,但怕不小心掉进忘川河里,被那河水一泡,就什么都给忘了,便常常拔一两株这草来当船,划到对岸去玩,你们说的那黑巫族的草我也知道,那是我主人当年贪玩,从河边拔了几株回去,种在自己家的庭院里,用来装饰她的小花园用的,但她种花种草总是种好了,就不管了,三天两头不给浇水,半数的花都叫她给种死了,于是就把自己的血给了这些草一滴,这些草得了她的灵气,就跟成了仙一般,灵力大涨,只是靠我主人鲜血生长的草就忘了要自己对抗风霜雨雪,过分娇弱,这便是黑巫族的归息草了,只要取一碗忘川河水,将黑巫族的归息草种泡上一天,让它忘记受过我主人鲜血恩养的事,便是青木族的归息草了。” 众人听了,这才解开了为什么有两种不同的归息草的缘由。 姬炫耳便对黑衣人说道:“既然青木族长偷你们的圣草种子也是无可奈何,况且他人被你们抓了现成的,草种也没有丢,不如便把他们都放了吧。” 那些黑衣人俱面露难色道:“可是族长交代的,让我们把他们带出来,越远越好,一定不可让他们逃走了,留下他们的性命。” 姬炫耳听了,心中疑惑:“师父曾经说过,黑巫族虽然是修炼巫蛊之术的族类,但上一代黑巫族长是个面善心慈的人,从不轻易杀人,这一代的族长怎么如此毒辣,一定要取人性命?” 于是用不容反对的口气说道:“你如果是怕回去以后不好向你们族长交代,便回去告诉他,姬炫耳不久自会登门谢罪。” 那些黑衣人听姬炫耳如此说,又见他面容坚定,知道他是一定要救这一老一小,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了,然而此人不可得罪,还是回去将今天的事如实禀告给族长才是,只得对姬炫耳说道:“公子既然如此说了,这两人便交给公子,我等自然回去恭候公子的大驾。”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一行队伍迅速地离去了。 见那些黑衣人都走了,那个自称是桑艾的小丫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立时就跑到她爷爷身边,查看她爷爷的伤情,只见他脸上身上,只要是衣服没有遮盖到的地方,都是一条条红色的棒子印记,在听到黑巫族的归息草并不是青木族的归息草的时候,遭受不住打击,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桑艾看了心疼不已,哭道:“爷爷,你快醒醒,那些坏人已经都走了,这位公子和姑娘救了我们。” 姬炫耳见了,从自己怀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小玉瓶出来,递给桑艾道:“这里面是灵芝丹,给你爷爷服上一颗,他就醒了。” 桑艾伸手去接药瓶,那瓶子本就十分小巧,她的手指一伸过去,就触碰到了姬炫耳的手指,他的指尖十分冰凉,让她的心尖一颤,只看着他那不再冷冰冰的脸说了句:“谢谢公子。”就低了头去,不敢再看姬炫耳,脸上瞬间堆起了一片潮红。 大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文逸仙肩头,似乎比起姬炫耳这个和它签订契约的人,它总是更喜欢文逸仙一些。它见了那丫头的表情,就悄悄地附身到文逸仙耳边说道:“糟糕,你第一个情敌出现了,哎呀,就说选男人不能选太帅的,不然一出去就招蜂引蝶,什么时候没看住,就被别的小姑娘给抢走了。” 文逸仙白了大羽一眼,道:“大羽啊,现在先救人要紧,你怎么还有心思八卦。” 大羽便假装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和你有莫大的关系的。那老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救了也是瞎忙活。” 姬炫耳见他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文逸仙便摆摆手,心虚地道:“没说什么。” 这时候,那老人咳嗽了几声,果然醒了过来,只是便如大羽所说,果然只剩了一口气在,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只能半睁着,对姬炫耳和文逸仙说道:“多谢公子和姑娘相救。” 文逸仙道:“老人家,你别客气了,先休息会儿。” 老人有气无力地摇了一下头道:“我自己的命,自己清楚,这一辈子已经是走到头了,可我还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找到青木族的归息草种子,二是我这孙女,自幼父母双亡,我若去了,她就孤苦无依了。”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桑艾听了爷爷这些话,自己心中也十分酸楚,刚刚止住了哭现在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老人争着最后一口气,抓紧了姬炫耳的手,仿佛即将溺死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道:“公子,老朽有两个不请之请,求公子替老朽找到青木族的归息草种,老朽愿把我这丫头许配给公子作为报答,也让她有个好归宿。” 姬炫耳感觉到老人手上的劲力,知他此刻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找归息草的事,他答应下来也无妨,何况青木族的归息草被偷得蹊跷,他也想查个明白,兴许能从中找到一点天心玉魂的消息也说不定,只是这丫头,他却不能接受,便握着老人的手说道:“老人家,我一定会帮青木族找到归息草种子,你放心吧。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见老人的手落了下去,已经咽了气了,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就化成了一条干枯的桑树枝桠。 桑艾悲恸大哭:“爷爷,您别丢下我!爷爷,你回来呀!”可无论如何呼唤,她爷爷都已经回不来了。 姬炫耳从怀里拿了一张浅蓝色的手帕出来,将老人的遗体,那株干枯的桑树枝桠包好了,递给桑艾道:“桑艾姑娘,想必老人家希望能落叶归根,你将你爷爷的遗体好生保管,等回到青木原树海,将他安葬了吧。” 桑艾接过了手绢和爷爷的遗体,一双悲伤的眼睛此刻也充满着羞怯,在她心里,眼前的这个温润如玉一般的年轻公子就是爷爷替她选好的夫君,她脉脉含情地看着他说道:“公子的大恩,桑艾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 姬炫耳听了桑艾的话,说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需要姑娘什么报答,况且我乃无极宫弟子,此生都以修行为要,无心儿女之情。” 何况他还已经有了天注定的姻缘。 第三十七章 山有木兮 桑艾听姬炫耳的话,想到自己从此就要无依无靠,孤苦飘零,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哭道:“公子莫不是嫌弃桑艾出身卑微,配不上公子?公子若是不要桑艾,桑艾在这个世界上就举目无亲了,桑艾不求什么名分,只希望能跟在公子身边,做个伺候公子的丫鬟,就心满意足了。” 大羽听了,也替姬炫耳感到头痛,在文逸仙肩头叹道:“我就说吧,太漂亮的男人出门来,总是要惹一身桃花回去的。不过,小仙儿,在我心里,你是他唯一的正桃花。” 文逸仙对大羽道:“大羽,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八卦,而且很没有同情心。” 大羽听了,说道:“我有同情心啊,我现在很同情你的将来。” 文逸仙刚脆不理它,凑到姬炫耳身边,悄悄说道:“那个,你们无极宫好像也没有男弟子不能娶亲的规矩,你看她哭得这么可怜,不如就收了她吧。” 姬炫耳本就在为难,听了文逸仙的话,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直盯着文逸仙,好像想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他说:“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文逸仙不明白姬炫耳为何这样看着她,这丫头虽然说还嫩了点,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比第一坊的那些姑娘们还强,况且好歹是一个族长的孙女,娶回去肯定光宗耀祖,他怎么还这么不想要的样子。 她点点头,说道:“嗯,当然了,这丫头一看就很会照顾人的样子,带在身边正好可以照顾你,不好吗?” 姬炫耳冷冷地道:“桑艾,既然大家都欢迎你,你便跟我们一路吧。”他虽然是对桑艾说的,但却一直仍然盯着文逸仙看,好像他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似的。 桑艾听了喜不自胜,答应道:“是,公子。”只是她期盼的眼神始终没有再落到她身上。 姬炫耳又对大羽说道:“大羽,我们不等云旗了,云旗从宫铃得到了我的消息,会自己来找我们的,我们先去忘川河取忘川水,再去黑巫族求草种子吧。” 大羽听了,不高兴道:“我的灵力有限,载不动这许多人,你要带别人,就自己御剑吧。” 大羽虽然和姬炫耳有契约,他救它出冰雪牢笼,它跟随他给他做仆人,但有一点是例外,因为它喜欢飞行,所以,它要求在飞行上它必须是自由的,虽然凡事它都要遵从姬炫耳的意志,但是不想载什么人,它却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姬炫耳知道这片羽毛脾气倔起来的时候十分倔强,自己拿它也无可奈何,便自己御剑,伸手对桑艾说道:“桑艾姑娘,请上来吧。” 桑艾脸一红,拉着姬炫耳的手,跳上了干将剑,站在姬炫耳身前。 大羽变了毯子,载着文逸仙,跟在干将剑的后面,一行人开始往忘川河飞去。 大羽变的飞毯其实很宽敞,文逸仙于是一会躺着看天,一会儿趴着看地,十分惬意,她问大羽道:“大羽,你干嘛那么不喜欢那丫头?” 大羽哼了一声,道:“最漂亮的蝎子永远是最毒的,最会装柔弱的女子永远是最心狠手辣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文逸仙嘟囔着嘴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女人呢只会对情敌最狠,我又不会是她的情敌。哎,你看他们小两口好像聊得挺开心的样子。” 大羽哼道:“他们聊得怎么样我都不想知道。” 前面,干将剑上,桑艾小心翼翼地站在姬炫耳前面,闭着眼不敢看下面,怯弱地问道:“公子,我们还要飞多久?我有点害怕。” 姬炫耳虽然心中并没有桑艾,但知她身世可怜,年纪又小,心中就当自己带个妹妹在身边,安慰她道:“有我在你后面,你不用怕,你可以试着睁眼看看,周围风景很漂亮的。” 桑艾于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周围都是云雾青山,宛若仙境,不由得心神一荡,再低头去看,却见下面深不见底,才知自己已在几千米的高空之上,恐惧之情骤然加剧,往姬炫耳怀里躲了躲,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闭着眼说道:“公子,太高了,我怕。” 姬炫耳此刻只觉得桑艾像一只弱小的受惊的小白兔一样躲在他怀里,很需要保护,但男女授受不亲,他还是悄悄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安慰她道:“没事。” 桑艾问道:“公子,你不害怕吗?” 姬炫耳想起了自己刚刚学御剑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总从剑上掉下来,笑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只敢飞几米高,而且还总是从剑上掉下去,你已经比我勇敢多了。” 桑艾听了姬炫耳的话,觉得“勇敢”两个字对她是莫大的鼓励,便又睁开了眼,害怕也减了不少,只是不敢再看下面了。 文逸仙在后面看天看地,原本不想偷听别人说话的,虽然她有宫羽云音,但只要她不用,想要不听姬炫耳和桑艾的谈话,便就听不见。可是她的心似乎并不听从自己的大脑,宫羽云音暗中催动,把姬炫耳和桑艾的话都听了个清楚,心里叹道:“这丫头显然是对姬冰块有心的,可这姬冰块也太不主动了,如此良机,就该把人家姑娘抱在怀里,好好培养感情才是,怎么反而往后退了一步?真是山有木兮木有,心悦君兮君不知啊。” 只是,不知道为何,人家两个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与她何干?为什么她心中却有一种闷闷的情绪?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不自知”的女子也是有的,比如,她自己。 正闷着,忽见四周的云朵都极速向后退去,接着便是一阵狂风吹来,文逸仙本来就心不在焉地趴在大羽变的毯子上,大羽一个不稳,被风吹着翻了一圈,文逸仙就被从半空中甩下去了,连大羽那一声“小心,抓稳了!”都来不及回应。 只听得空中一句:“小仙儿!”文逸仙便听不见什么了,身子呼啦啦地往下坠去,想抓点什么,周围却全都是软绵绵的云朵,心中想到:“我为什么要投胎成狐狸,而不是鸟呢?要是自己是鸟,会飞,就可以救自己一命了吧。” 便在她觉得自己小命休已的时候,忽然见得上当有一白衣男子迎风而来,身资飘逸,面庞俊美,真如同天边忽然驾云而来的白面王子。 第三十八章 山中避雨 那个人御风而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捞,之后,她便稳稳地站在了一把剑上,再也不往下掉了。 来救她的人正是姬炫耳,文逸仙死里逃生,心中那一股闷闷的情绪此刻也全部烟消云散了。 姬炫耳皱着眉,淡淡地问道:“你没事吧?” 文逸仙摇摇头。 姬炫耳又说道:“我们回去找大羽和桑艾吧。” 文逸仙点点头。还沉浸在回味刚刚那个向她飞来救美的英雄,忽然腰间一股温暖的电流传来,低头一看,姬炫耳修长的手指正正搭在她的腰间。 她动了一动,想拉开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 姬炫耳却低头看着她,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别动,再摔下去,我可不管了。” 一句话提醒了她,想起刚刚的惊险刺激,自己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此刻还是小命要紧,只得乖乖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干将剑很快就把两人带回到了几千米的空中,此刻桑艾正跪在大羽变的毯子上,紧紧地抓着毯子边缘,向下张望着,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一见姬炫耳从下方上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呼喊道:“公子,我们在这儿!”只是她脸上的惊喜在看到文逸仙的那一刻就淡了下去。 她想起刚刚,姬炫耳几乎是不加思考地,就将自己扔到了这毯子上,几乎没有想过她是否也会跟着摔了下去,就向下冲去了,这种出自本能的反应,自然让她看出了在他的心中,那个女子才是重要的,值得让他紧张的,只是他似乎并不自知。 她的目光一敛,她会让他在弄明白这一点之前,把心里的这个人换成她的。 大羽见姬炫耳带着文逸仙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对文逸仙唠叨道:“哎呀,小仙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不抓稳了呢?这么高摔下去还得了,不摔死也给吓死了,你不把自己给吓死了,也把我给吓死了!还好炫耳反应快,见你掉下去,把这丫头扔给我就冲下去捞你了。” 桑艾看着姬炫耳脸上的肌肉抽了一抽,知道他必定是受伤了,关切地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文逸仙听了,心中奇怪,她怎么没有看出来姬炫耳哪里受伤了?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吗? 她也看着姬炫耳问道:“你受伤了吗?” 姬炫耳摇摇头,道:“我没事。” 桑艾脸一红,说道:“我看公子你的手臂好像受伤了。” 文逸仙听了,捏了姬炫耳的手臂一下,想问:“真的?”就见姬炫耳痛得深深地皱了一下眉。 桑艾惊呼道:“公子!” 文逸仙方确定姬炫耳真的受伤了,而且看样子,是刚刚为了救她动作太急,把手臂拉伤了,心中过意不去,小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姬炫耳摇摇头,对桑艾和文逸仙说道:“我没事。” 文逸仙总觉得自己现在和姬炫耳的距离实在是太暧昧了,何况还有桑艾和大羽在,打定主意要离姬炫耳远一点,便对大羽说道:“羽毛,你过来一点,我好上去。” 大羽偷瞧姬炫耳的神色,显然很是不乐意,再看看天色,便说道:“这天也暗下来了,刚刚这风吹得太大了,看样子是要下暴雨了,我们今天不如就先行到这里,下去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 姬炫耳还未答话,文逸仙已经点头道:“就如此安排吧,姬冰块的手也受伤了,需要休息。” 姬炫耳深深地看了文逸仙一眼,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了? 三个人一片羽毛飞了这一日也都乏了,大羽自然是不用吃东西的,它只喜欢睡觉,但文逸仙,姬炫耳,桑艾三人虽然都不是凡胎但都是肉体,三人这一日人滴水未进,也觉得饿了渴了,于是只得下来找店住,找东西吃。 谁知道三人这一路只顾着赶路了,没有太在意地上的情况,当几人回到地上才发现,所在的地方方圆几百里之内俱是一片荒山野岭。 文逸仙拍了拍姬炫耳的肩膀,说道:“喂,姬冰块,你带的这是什么路啊?你好歹也挑一条下方是什么小镇集市的路吧,你看落在这荒山野岭的,我们怎么吃饭怎么睡觉啊?” 这时候,正巧一阵阴风吹过,吹得山头上的树都莎莎地摇动起来,听得人总觉得心头发麻,文逸仙肩头的羽毛早在落下来的一刻就钻入了文逸仙的衣领,瑟瑟发抖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文逸仙脖子被挠得痒痒,咯咯笑着伸手去抓脖子上的大羽,说道:“羽毛,你快出来,我脖子痒痒。” 大羽道:“这夜黑风高的,我才不出去!” 文逸仙听了就明白了,大笑道:“不是吧,羽毛,这点风吹草动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你该不会是怕黑吧?原来你提议休息是因为你怕黑,不敢飞夜空呢。” 大羽听了,有些不开心道:“人家都吓成这样了,你还这样奚落人家,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冰块受伤了,需要休息的。” 姬炫耳把大羽从文逸仙脖子上捉了下来,说道:“好了,你快带我们找找附近的集市吧。” 大羽坚决拒绝道:“我才不要,这大晚上的,实在太吓人了。” 文逸仙也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听过了,这方圆几百里之内都没有人声,还是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可以避雨的地方吧。” 这个时候桑艾已经抱着几个果子回来,用自己的手绢擦了一个,递给姬炫耳道:“公子,你吃吧。这是山野间的猕猴桃,很好吃的,我一下来就闻到它的味道了。” 姬炫耳接过果子来,说道:“谢谢桑艾姑娘。” 桑艾脸上便又一红,再递了一个果子给文逸仙道:“文姐姐,你也吃一个吧。” 文逸仙接了果子,说道:“果然多带个人有多带一个人的好处。” 桑艾脸上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又指着身后的山坡道:“那边山坡底下有一座破败的茅屋,像是曾有猎户搭的,我们就去那里避雨吧。” 第三十九章 乌藤陷阱 姬炫耳对桑艾拱手道:“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呆了不过片刻,姑娘就把一切都给大家安排好了,真是有劳姑娘了。” 桑艾听得姬炫耳夸奖她,羞涩一笑,低了头道:“我不过是因为一直住在青木原树海中,所以山林里生活的经验比较丰富罢了。公子,文姑娘,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茅屋。”说完,自己走在前头带路。 姬炫耳和文逸仙跟在后面,走过前面的那个山头,果然就看见山坡下的山坳里有一座茅屋,三个人走到茅屋前,只见茅屋外面到处都是蜘蛛网,门板也破了一块,另一块门板上到处都是裂缝,姬炫耳从地上捡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将门上的蜘蛛网都清理了,又问文逸仙要了她身上的夜明珠,将茅屋里面照得通亮,三个人这才走了进去,只闻得屋子里到处都是一阵发霉的味道,让人几乎作呕。 姬炫耳见屋子里有一个石坑,一张木头桌子,还有几条凳子,清理一下,在这里过一夜也能将就,便对文逸仙和桑艾说道:“我去打些水回来将这里清洗一下,你们两位去找些柴火回来,把这里收拾下,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桑艾听了,说道:“公子放心,我和文姐姐一定会多找些柴火回来的。”说着就拉文逸仙一起往树林子里走去了,姬炫耳自去打水去了。 桑艾和文逸仙在树林子里捡了有一捆柴禾,捆好了准备回去的时候,桑艾对文逸仙说道:“文姐姐,先前公子见你摔下去了救你回来的时候,定是拉伤了手臂了,我知道有一种山草药,叫乌古藤的草专门治疗跌打损伤,不如我们找找,带一点回去给公子治伤吧。” 文逸仙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个人各自抱着一捆柴火在林子里找了好一阵子乌古藤,只可惜一株也没有找到,桑艾说道:“真是奇怪了,乌古藤这种草应该遍地都是的,文姐姐,我想公子他一定已经打水回茅屋去了,许久不见我们回去一定会担心我们的,不如你先带着柴火回去,我留下来再找找看吧。” 文逸仙听了摇摇头,将自己手中的柴火交给桑艾道:“还是你带着柴火回去,我留下来找吧。” 桑艾答应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文姐姐,有些蛇最喜欢盘缩在乌古藤下面,你要小心些。”转身的那一刻,桑艾的嘴角浮现起得意的笑容,对不起了,文姐姐,谁让公子那么关心你呢?其实,并不是毒蛇喜欢盘缩在乌古藤下面,而是乌古藤最喜欢生长在毒蛇窝周围,她只怕找到了乌骨藤,也没有命把它取走。 桑艾回茅屋的时候,姬炫耳早已经打回水去将屋子里的桌子,凳子,石坑都清洗干净了,屋子里的霉味也一扫而尽。桑艾回去的路上想起屋子里有一个插花的陶罐,她便在路上顺手掐了一把野花,黄的红的紫的,想着拿回去插在陶罐里一定很漂亮。 没有了那个女人打扰她和公子的二人世界,她的心情顿时大好。 她见姬炫耳正坐在石坑上打坐,闭目养神,便把柴火往地上轻轻一搁,笑着走了进去,站到他跟前,把花送到姬炫耳眼前,笑着说道:“公子,你看这花好看吗?” 姬炫耳一听见桑艾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他已经在屋子里等她们两个很久了,见她们两个久久不回来,怕出了什么事,想出去找,又怕她们二人回来不见他,也出去找他,便决定在石坑上打坐再等一等,若再等一株香的时间,还不见她们二人回来,再出去找她们两个。 谁知道一睁眼只见桑艾一个人,却不见了文逸仙,心中担忧,问桑艾道:“桑艾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文姑娘呢?” 桑艾心中便有些不乐意,即使那个女人不在,怎么公子心中也尽想着她,嘴上却温柔笑道:“文姑娘说她还想找点吃的果子,叫我先回来了,她随后就回来的。” 姬炫耳点点头,向她一定是饿了,笑着说道:“我打水的时候顺便捉了三条鱼回来,还在那桶里养着呢,我们把它们都洗出来烤了,等文姑娘回来正好有吃的。” 桑艾笑着点点头,和姬炫耳一起把鱼洗干净了,在茅屋的空地上升了火,将三条鱼都架起来烤上了,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姬炫耳并不是性情活泼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文逸仙在问他在答,不过是聊些无极宫上的旧事,山上的雪如何白净,树木如何耐寒,师兄弟们如何用功罢了。 那边两个人聊得轻松,这边文逸仙却一个人拿着火折子仍在树林子里找乌骨藤,草丛拔了一堆又一堆,也没有找到桑艾描述的那种草,不知不觉已经在树林子里走了好远,她本想就此放弃了,可是想想他毕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而且,她抓他时候的表情明显痛得不轻,她虽然读书少,但连第一坊中的姑娘们都知道谁的恩情多便对谁多几分惦记,自己难道连知恩图报也不懂么? 无论如何,还是替他把草找到吧! 这时候,她突然听得草丛中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低头细看,就见一条全身长着黑白斑点的小蛇从草丛中快速爬过,她突然想起桑艾说的,有些蛇最喜欢盘在乌古藤下面,自己只要跟着这蛇,兴许就找到乌古藤了,于是,一路跟着那蛇,追了有一里的路程,就见那蛇突然钻进一堆藤蔓中消失不见了。 文逸仙细看那藤蔓,喇叭状的叶子,灰绿色的藤条,还有米粒大小的红花,有着淡淡的清香,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桑艾说的乌古藤吗?总算让自己找到了。 高兴之下,她一步就踏了过去,准备拔一两株带回去,然而当她拔开藤条,看见藤条下的东西的时候,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些藤条下,藏着的是一窝黑白相间的小蛇,一条条,直把藤条的根部都围了起来,察觉到藤条被拨动,似乎被人拆了祖宅一般,全都竖了起来,吐着蛇信子,往文逸仙身上扑去,文逸仙惊叫之下,跳了开来,还是有几条蛇扑到了她身上,她只觉得自己脖子上,小腿上,胳膊上,都被叮了一口,接着就晕了过去。 第四十章 温情公子 漆黑的树林子里,一片芭蕉林下,一个穿着飞雪落英裙的面容极其美丽的女子昏迷不醒地躺在一大片芭蕉叶上,正是刚刚中了蛇毒的文逸仙,旁边坐了一位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的旁边还站了一位穿着黑白色斑纹衣服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身板,可是身上老成的气质却有十八九岁。 蓝衣公子解开了文逸仙的衣襟,衣襟下是一团黑色的伤口,年轻公子将伤口周围的穴道都点了,又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小腿上的伤口都作了同样的处理。 蓝衣公子看着文逸仙脖子上周边的皮肤都已经开始变黑,皱了眉头,毒液还是开始蔓延了,他低下头去,准备将毒液吸吮出来,旁边的少年喊道:“君上不可,君上身份尊贵,这种事不适宜君上,还是让我来吧。” 蓝衣公子抬起头来,面容温和,说道:“那你说那种事适宜我呢?像你一样随便下毒吗?” 他的语气里虽然毫无责备的意思,然而听的少年还是低下了头,十分愧疚,恭谨地说道:“我只是怕来见君上的事被义父发现了,所以特意找了几个同类帮忙站岗,只告诉了他们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我和公子的谈话,它们就太认真了,忘了只要把来人吓走即可。” 蓝衣公子一边听少年说话,一边已经将文逸仙肩头伤口里的毒液都吸了出来,将一口黑血吐在了旁边的土地里,土里的杂草被毒液浸染,瞬间都枯萎了下去,成了一片焦草。 少年立刻递了一张手绢给蓝衣公子,蓝衣公子接过手绢擦了擦嘴角,又将文逸仙手臂上的伤口含在了嘴里,将她手臂上伤口里的毒液也吸了出来,之后,将她小腿上伤口里的毒液也吸了出来。 蓝衣公子将嘴角擦净了,说道:“幸好这姑娘是个半人半妖,要不然你这黑白斑蛇的毒早就要了她的命了,把你的解药拿来吧,她身体里的大部分毒液虽然都已经清除了,但随着血液流走的一点残余还是需要你的解药,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用这样的毒了,伤人性命太快,救治都来不及,万一像这样伤了我们自己的族人,你到哪里后悔去?” 少年从怀里拿了一小瓶解药出来,递给蓝衣公子道:“是,君上。只是这姑娘是个半妖半人,并不同我等住在蛮荒冰原,君上怎么也把她视为我族中人。” 蓝衣公子将文逸仙的袖子和裤腿都放了下去,将她的衣服都重新穿好,深深地看了文逸仙一眼,说道:“因为,她将来一定会帮我们大忙的。谛听,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回去替我好好看着叔父。” 少年有些踌躇道:“可是,君上,我不放心你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单独呆在一起。” 蓝衣公子温言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觉得我还敌不过一个小姑娘吗?快去吧,这姑娘马上就要醒了,别让她看见你我私下会面,你我的关系,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少年低头道:“谛听不敢。君上保重。” 少年转身离去的时刻,蓝衣公子又叫住了他,看着少年的背影,道:“谛听,在叔父身边,万事小心,你若出了事,我无法向父君的在天之灵交代。” 少年沉默了片刻,却始终没有转身回去看蓝衣公子一眼,他怕自己转过身去,眼里的泪水就会留下来,他从来都知道君上对他,虽是君,更如父,他不能让君上看出来他对他的依恋,他怕自己收藏不住的依恋最终被外人察觉,自己有一天会成了君上的负累。 少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什么也没有说,立刻消失在了树林子里。 片刻后,文逸仙果然醒了过来,看见一个穿浅蓝色衣服的男子正趴在自己头顶旁边的空地上,手肘支撑着头,正俯视着自己的脸,这人是谁?是姬冰块吗?她细细看去,这人生得面庞如玉,却温柔多情的样子,眼不笑而自带春风,哪里是姬冰块的样子,是陌生人!她猛然抬起头来,正巧和此人的头碰了一个正着,两人都哎哟地叫了起来,那人让开后,在旁边坐了下来,文逸仙也坐了起来,转身问那人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啊?”想到自己刚刚中了蛇毒,该不会是死了吧?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魂魄岂不是也要去鬼王君管辖的幽冥地府走一遭?她掐了掐自己的面庞,下手过重,痛得自己哎哟了一声,看样子自己还活着,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再看看自己手臂上,小腿上的伤口,竟然都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点,已经看不出蛇咬过的迹象了。 蓝衣公子见她这样慌张的模样,笑道:“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偶然从这林子里路过,见姑娘种了蛇毒,晕倒在地,我刚好知道这种蛇毒,所以救了姑娘。” 文逸仙想这荒山野岭的,确实没有别人经过,自己确实是被这位公子救了,便客气地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那公子听了,凑近了文逸仙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确实应该好好谢谢我,你可不知道咬你的蛇可是毒蛇中的毒蛇,我可是冒着也中剧毒的危险,将你伤口中的毒给吸了出来。” 文逸仙听了,不禁怔了,问道:“吸出来的?用什么吸的?” 蓝衣公子轻快地答道:“当然是用嘴了。” 接着就听得黑夜中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之后便是文逸仙愤怒的声音:“流氓,你居然趁我昏迷轻薄我!” 蓝衣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有一个女人敢打他的脸呢,如今可算是见识了,没想到人间的女子比妖界的还要厉害。他装出一番无辜的样子道:“我都说了,咬你的是毒蛇中的毒蛇,你中毒已深,如果不及时将毒液都吸出来,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文逸仙听了,又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毕竟此人救了自己,虽然,那什么,也是无心之过,可被一个陌生男子亲吻自己的肌肤,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如此迷人的男子,她总是有些难为情,低下了眼睛,说道:“文逸仙多谢公子相救。”站起来,就要走。 那蓝衣公子看着她的背影暗中笑了,这姑娘倒是很有意思,明明怕蛇得要紧,却还敢跟着黑白斑蛇追着找寻乌古藤,明明心中难为情,却又要装作大度的样子。 见她就要离去,他立刻拦住在了她面前,笑道:“我见姑娘哪怕赔了性命也要取这乌古藤,想必它对姑娘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救了你之后,便去替你采了一株,希望对姑娘有用。”说着,从身后拿出自己刚刚采的乌古藤,拉起文逸仙的手来,放到了她手中。 文逸仙见了乌古藤,喜得眉开眼笑,道:“总算拿到它了,公子的大恩,小女子来日再报。”说完,一溜烟就走了。 那蓝衣公子刚要张嘴,说些什么,文逸仙的身影却已经彻底不见了,他只得看着她离去的地方,看着漆黑的夜晚,自言自语道:“快要下雨了,姑娘不如在这芭蕉林下一起避避雨再走?” 空气中只有呼呼的风声,再也没有其它回应了。 蓝衣公子兀自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刚刚离去的姑娘,自己救了她一命,她不过是淡淡地嘴上答谢了一句,采了乌古藤给她,她却说是这是大恩,来日相报,真是有意思。 不过,她那双绿色的眼睛,更是有意思。 第四十一章 一念心伤 文逸仙拿着乌古藤草在树林子里飞奔,她的狐狸腿虽然不能飞,但跑起来还是健步如飞,刚出了树林子,天上就下起了瓢波大雨,将她浑身都淋了个透。 眼看着能看见茅屋了,却因为跑得太快,踢到了脚下的石头,摔了狗啃泥,拿在手里的乌古藤也摔了出去。 她将草捡起来,也不嫌脏,就往自己怀里揣了,心想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草,可不能就这么摔没了。 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开始往茅屋山坳下的茅屋跑去。 雷电交加,大雨如注。山坳下的破败茅屋内,姬炫耳和桑艾在屋子中央的火堆旁坐着,火堆上三只鱼已经烤得外焦里嫩,在哔哔地冒着油烟。 姬炫耳对桑艾说道:“桑艾姑娘,你如果饿了,就先吃吧。” 桑艾摇摇头道:“我们再等等文姐姐吧。” 姬炫耳皱眉道:“你先吃,我出去找找她,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了。”说着拿了剑就要站起来。 桑艾拉着姬炫耳的袖子道:“公子,文姐姐她玩够了会回来的,而且外面快要下雨了,她怕淋雨自然也就回来了,你这样跑出去找她,等下她回来了,见你去找她了久久不回来,也出去寻你,你们这互相找来找去的,岂不是白费力气?不如就吃条鱼,等着吧。”她说着便取了一条鱼,送到了姬炫耳面前。 姬炫耳听了,觉得桑艾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点点头,接了鱼。 没有想到文逸仙此刻已经到了屋子外面,桑艾的话真好被她听到了,心中感叹道:“大羽的话说得果然没错,不仅不对姬炫耳说实话,还不让姬炫耳去寻她,如果刚刚不是那个蓝衣公子救了她,桑艾这样拦着姬炫耳去找她,她恐怕就真的实在那荒郊野外了。” 她冲进屋子内,莫邪剑已经出鞘,直抵在桑艾的脖子前,冷冷的道:“桑艾,没想到你看起来柔弱,心里却如此歹毒,我这么也算救了你一命,没想到你却如此报答?” 桑艾吓的发抖,惊道:“文姐姐,桑艾一点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姬炫耳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妖的气息,文逸仙是半人半妖,虽然也带着妖气,但不会这么强烈,她刚刚显然是去见什么妖怪了,而且还是一只男妖,他心中便有气,他在茅屋内担心了这许久,她原来却是去见一只男妖了,久久不回来,也不知道她和那男妖到底是什么关系,没想到一回来就拿剑指着桑艾,心中便有气道:“你出去了这么久?做什么去了?” 文逸仙冷冷地瞪着桑艾道:“这话你应该问她。” 桑艾便哭道:“我回来的时候,文姐姐是跟我说要在林子里玩会儿,找点果子吃来着。” 文逸仙气道:“桑艾,你说谎能不能不要装得这么无辜?” 只听得“叮当”一声,文逸仙的剑就被干将剑弹开了去,姬炫耳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有话好好说,何必要拿剑指着桑艾的脖子?” 文逸仙气呼呼地从话里将乌古藤掏了出来,摔给姬炫耳道:“好好好,我拿剑指着你的小娇妻,是我不对!你的草,给你!”说完,就冲出了茅屋,也管是那个方向,只飞奔了起来。 天下的男人果然都一样,一见了喜欢的女人都会失去自己的理智!她真傻,他跟那个桑艾现在根本就是一伙的,能给他讲什么道理!气死了,亏她还好心为他找了乌古藤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狗咬吕洞宾的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父亲和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大雨倾盆,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世为何如此悲凉,从小没有爹娘在身边,后来遇到疼爱自己的养父母,也被仇人杀害了,再后来遇到公子,可是公子也走了三年了,自己从始至终都好像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面对命运,一个人承受这些委屈。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脸上湿答答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在黑夜里奔得越来越快。 破茅屋里,姬炫耳将他怀里的那株草拿起来一看,神色一滞。 这时候,刚刚睡醒的大羽伸了个懒腰,道:“刚刚有人吵架了吗?咦,这不是对筋骨扭伤有奇效的乌古藤么?谁把这草给你采来了?那人没有中蛇毒吧?” 姬炫耳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草,有一种黑白斑的剧毒之蛇最喜欢成堆地围在这草的周围,而且专门咬那些拔草的人,他望着外面漆黑的夜,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蛇咬?自己刚刚看来是错怪她了。 这么大的雨,她一个姑娘家跑出去,能去哪里呢? 他取了茅屋里猎户留下的蓑衣斗笠,对桑艾道:“桑艾姑娘,我得出去把文姑娘找回来,请你在这茅屋内等着我,务必不要走开,我天亮前一定回来。” 桑艾心中一沉,本以为文逸仙会就此死在荒郊野外,没想到她竟然活着回来了,还用一株乌古藤牵动了公子的心,不如跟着公子,假意去寻她,等找到了,再想其它办法。 她取了茅屋里剩下的另一套蓑衣和斗笠,对姬炫耳道:“公子,我也不知道她是去给你找草药去了,以为真的像她说的,是要在林子里再玩一会儿,所以才让你误会了文姐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找她,跟她把误会解除了吧。” 姬炫耳想了想,留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深山之中也确实不妥,她既然这样说,还是让她跟自己呆在一起比较安全。 大羽听了他们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惊呼道:“什么?炫耳,你把我的小仙儿给气走了!而且是在人家替你把草药找回来了之后?你还等什么?还不去把我的小仙儿给找回来?”说完这些,大羽仍然觉得自己的气没有解,又望着桑艾,哼道:“肯定是你从中使的坏!小小年纪不学好,专学攻心计,我们小仙儿真是农夫救蛇反被蛇咬,当初就不该救你!” 姬炫耳取水将屋子中的火灭了,对大羽说道:“大羽,不得无礼,这不怪桑艾姑娘,怪我。” 大羽继续哼哼了两声,才回到姬炫耳袖子里去了,这雨吓得太大,它可不能淋湿了自己的羽毛。 姬炫耳和桑艾一起出了茅屋,走进雨里,在大雨中冒雨御剑,飞了一整座山头,也没有找到文逸仙的影子。 第四十二章 小镇重逢 姬炫耳和桑艾出了山林子,一路上也没有发现文逸仙的踪迹,这个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到了晌午了,昨晚的鱼也没有吃到,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两人见到前方有一座飘着酒旗的小镇,虽然这座小镇总给人一种很不祥和的感觉,但附近就只有这一座小镇,别无其它选择了,于是姬炫耳和桑艾就在小镇上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些东西吃,顺便定了两间客房,准备白天继续寻人,晚上回来休息一晚。 吃完午饭,姬炫耳把桑艾送回客房,说道:“桑艾姑娘,我总觉得这座小镇怪怪的,你就呆在客房里好好休息吧,我再出去继续找文姑娘,毕竟是我把她气走的。” 桑艾走进这座小镇后就发现了小镇上随处可见容貌俊美的男子,但所有的女子都容貌普通,说得上容貌艳丽的,竟然是一个都没有,她突然想起了进入小镇的时候走过的那座桥,恐怕那河里住着不一般的东西,但她不是那些东西的对手,白天它们都在睡觉,自己和公子才安全地过来了,到了晚上它们醒了,自己恐怕就过不了那座桥了,便对姬炫耳说道:“公子出去千万要小心些,我觉得那河水不太平静,公子经过那里的时候千万小心。” 姬炫耳点点头,就带着大羽出去了。他想着文逸仙跑出去的方向便是朝着这座小镇,她肚子饿了,跑累了,自然也会到这座小镇上来找吃的住的,所以,便去小镇上的酒楼客栈一家家都问了个遍,那些店小二和老板都说没有见到他口中描述的姑娘,找到傍晚时分,也没有找到文逸仙的一点消息。 难道她还没有到小镇? 姬炫耳想了想,自己是御剑飞行的,走得确实要快些,文逸仙若只是用脚走,自然会慢上许多,算算脚程和时间,她现在应该也快到小镇了,不如就出了小镇,往来的路上再找找,或许真好就接到她了。 走过进入小镇的那座桥时,姬炫耳特意往桥下看了看,只见河里荷叶密集,看不见水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荷叶都静静的,水下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桑艾却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这条河,难道桑艾看出了什么,只是不太确定,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过了桥,就见前面一个灰头土脸,但穿着一身华贵衣裙的姑娘走了过来,姬炫耳见了,心中一喜,总算找到文逸仙了。 他迎了过去,走到文逸仙面前,拱手道歉道:“文姑娘,在茅屋是我误会你了,请姑娘原谅我的过失,还是跟我们一路同行吧。” 文逸仙见了姬炫耳就有气,冷冷地说道:“好狗不挡道,让开!”自己绕开了姬炫耳的身体,见前方有一座大理石牌坊,上面方方正正地刻着“有来无回”,心中冷笑:“原来这座小镇名字叫‘有来无回’,我就偏要来去自如!”大踏步就走上了石桥。 姬炫耳见文逸仙不理他,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少不得要低三下四多赔几个不是了,于是快几步走到桥中央,赶到文逸仙的前面,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诚恳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为我找草药去了,才耽误了那么久没有回来,我一直在等你,担心你出什么事,所以对你说话脾气急了一些,语气重了一点,我诚恳地向你赔礼道歉,我带你去吃饭休息,桑艾姑娘也在等我带你回去,说要向你把误会都解释开了。” 文逸仙不听桑艾还好,一听姬炫耳还敢提到桑艾,心中的气愤就涌了上来,盯着姬炫耳道:“姬公子,你我素不相识,请把你的手拿开!” 姬炫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他的手。 文逸仙于是一掌就往姬炫耳的心脏拍了去,姬炫耳见她来势汹汹,只得侧身让开了,文逸仙那一掌正好打在前面的牌坊上,将“有来无回”四个字都打了个稀烂,气冲冲地往前走去了。 大羽本来对姬炫耳气走文逸仙有气,不打算帮他,此刻见这两个打架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觉得自己不得不出马了,便从姬炫耳袖子里钻了出来,飞到文逸仙面前,说道:“小仙儿,你别走啊,你气炫耳那个家伙我不管,你怎么连我也不理了呢?” 文逸仙也不知道为什么,姬炫耳向她道歉的时候,她都已经快要原谅他了,可是一听他提到桑艾那个丫头片子,她心中就不好受,什么决绝的话也都说了出来,此刻依然冷冷地对大羽道:“老家伙,你跟炫耳也是一伙的!你让开!” 大羽听了,难受道:“小仙儿,一天不见,你嘴怎么这么毒了?都比过我去了!这个和事佬,我也不当了,你们爱怎样怎么样吧!” 大羽飞回了姬炫耳肩头,它飞了这几步,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不详的预感,便瑟缩在姬炫耳的袖子里,说道:“炫耳,你不觉得这座镇子突然变得太安静了吗?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姬炫耳查看了下周围,点点头。 四周夜幕低垂,小镇上灯火通明,却只听见了风声,青蛙的叫声和蝉鸣,白天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此刻竟然不见一个人影,也感觉不到一点人气,的确是有些奇怪。 文逸仙心中其实也有些怀疑,只是她此刻还在生姬炫耳的气,肚子的饥饿感也让她无暇多想,只想快点找一家点吃顿香喷喷的饭,喝几口暖酒,再有一床舒服的床好好地睡上一觉。 于是,她不再理会姬炫耳和大羽间的嘀嘀咕咕,这个人反正跟她一点关系都不会再有,大踏步就往小镇走去。 大羽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桥两边的石栏外突然伸出了许多奇怪的东西,于是用力拉扯着姬炫耳的衣袖,颤抖道:“炫耳,你看河里伸出的那些是什么东西?” 姬炫耳只看了石栏两边一眼,惊得呼吸都忘了,只朝着文逸仙的方向喊道:“文姑娘,小心!”说话间人已经往她飞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食美人花 桥两边的河里,原本一朵朵安安静静的荷花骨朵突然都盛开了,不仅如此,它们还都张着血盆大口,不停地伸长着脖子,摇摆着往文逸仙的头伸去,这些花的花茎互相缠绕,看上去就像是许多条蟒蛇正在捕食猎物。 文逸仙突然看见这些怪东西,也吓得心惊胆战,惊叫着只知道往河对面跑去,希望能够尽快跑到岸边上,以为到了岸上就安全了。 眼看着巧右边的一株妖花,全身雪白,最是粗壮,白得胜雪的花瓣上,清晰可见一条条鲜红的血丝,花瓣中央一张血盆大口咻地一声就往文逸仙的头飞了过来,仿佛从天上盖下来的一般,准备一口把文逸仙娇小的身体吞掉,便在此时,姬炫耳突然从空中跃下,抱着文逸仙的腰就往空中飞跃,便是此时,桥左边又来了一张血盆大口,姬炫耳左手拔出干将剑,一剑将那朵妖花砍了下来,妖花的茎杆便迅速后退,退回河中去了。 这时,右边那朵白色的大妖花又围拢了来,它那不停流着口水的嘴长得更大了,企图把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个人一口吞掉。 姬炫耳见了,生气道:“你应该是它们里修行时间最长的了吧?要是被我一剑斩了,你这么多年修行都白费了,我劝你还是带着你的伙伴们,安安静静地退回河中去吧。” 文逸仙瞪了姬炫耳一眼道:“姬炫耳,人家都把你当盘中餐了,你还跟人家讲道理呢?” 话一落,这朵巨大的妖花带着许多妖花一起,果然又扑了过来。 姬炫耳道:“你既然要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话一说完,抱着文逸仙就飞快地绕到了巨大妖花的身后,一脚踢在花瓣的背面,将妖花踢得头晕目眩,干将剑一剑便将那朵长着大口的花朵从茎干上砍了下来,眼看着那粗大的茎杆也快速地向水中缩回去,姬炫耳眼疾手快,收了剑,一只手拉着茎杆顶端,在胳膊上绕了两圈,之后用力拉扯着茎杆,抱着文逸仙一起,往桥对面的岸上飞去。 那粗大的茎杆被姬炫耳连根拔起,只听见夜空中一声惨叫,之后是一声呜咽的哭声,那茎杆在根须离开河水后就迅速地枯萎腐蚀下去,最后化成了烟灰,却见根须处有一颗晶亮的指头大小的绿色珠子,不知道是何物,从空中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姬炫耳的手中。 而那一池的妖花见它们的老大如此下场,也都平静了,河面上又只看见一株株结着花骨朵的荷花。 姬炫耳见文逸仙的头发都乱了,伸手替她理了理。大羽一见了这场面,捂着脸就躲进姬炫耳的袖子里去了。 文逸仙在姬炫耳不顾一切将她救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原谅他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他救了她,她都已经记不得了,这样一个俊朗的少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危险边缘救走。 在他伸手替她整理头发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这个人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当初的公子? 他低着头,将她发髻上掉落的头发重新拢上去,用发钗重新固定好。他吹出的热气吐到她的耳根上,温暖的,酥痒的。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脸上瞬间就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她文逸仙可是在第一坊中见惯了男欢女爱场面的人,怎么也会如此地害羞起来? 她刻意地避让开去,用手拢了拢头发,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姬炫耳以为她还在为之前茅屋的事生气,继续道歉道:“文姑娘,茅屋的事,总之是我不对,你如果还在生气,就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你就打到你气消了为止,但无论如何,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请你和我一路同行。” 文逸仙见姬炫耳这幅模样,恐怕还不知道桑艾那个丫头片子的真面目,要让他这样跟桑艾一路,她也有些不放心,之前是她太过大意,未有防范,才被她算计了,这口气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它出了。这丫头不就是为了姬炫耳,所以才算计她吗?那她就偏要呆在姬炫耳身边,让她不顺心。 她微微笑了笑,对姬炫耳道:“看在你刚刚又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我文逸仙可是知恩图报的人,知道明辨是非。”说完又指着姬炫耳手中的珠子,问姬炫耳道:“这个珠子又是什么?这一池子到底都是些什么怪物?幽冥地府的那些鬼怪都没有这一池子的东西可怕,生吞活人。” 姬炫耳将手摊开,手心中一颗墨绿色珠子,通体晶亮,像是一颗莲子形状的稀有宝石。 他对文逸仙说道:“文姑娘,我可以跟你借一根尾巴上的毛吗?” 文逸仙尾巴上的毛虽然金贵,但是她有千千万万根,就给姬炫耳一根也无所谓,于是将尾巴露了出来,一条白色狐尾,摇曳生姿。她从尾巴上拔了一根毛,就将尾巴又收了起来,将毛弟给姬炫耳道:“刚原谅你了,就知道来问我要东西,给你。” 姬炫耳拿了那根毛,说道:“你尾巴上的毛发质最好,纯净坚韧,跟天蚕丝一样,用来串珠子挺不错的。”姬炫耳说着就用文逸仙尾巴上的毛将那珠子穿了,做成了一条手链,递给文逸仙道:“你把它带上吧,它是个好东西。” 文逸仙躲开了,嫌弃道:“咦,刚刚它还张着大嘴要吃我,哪里能是什么好东西?” 姬炫耳道:“你不是问我那池子里是些什么吗?那里面的花虽然长得很像荷花,但它们并不是荷花,而是长得像荷花的食美人花,一旦它们发现有漂亮的女人出现,就会把这些人吃掉,消化成它们的养分。” 文逸仙道:“那如果是长得丑的人呢?” 姬炫耳道:“如果是长得丑的人则会安全地通过这座桥。” 文逸仙听了,颇有些好奇,心中想道:“娘亲说红颜薄命,怕她给我的容貌会招惹妖邪,万万没想到这种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还是娘亲有先见之明。” 她看着那一池子的荷花道:“那这些花又是如何来分辨美丑的?如果一个人刚好容貌端正,却算不得美,又算不得丑呢?” 姬炫耳淡淡道:“它们是很挑食的食美人花,只吃长得极美的女子。” 第四十四章 嫫母之颜 姬炫耳继续说道:“其实它们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在这一颗珠子上,食美人花必须生活在水中,如果一旦根须离开了水,它们的茎杆就会消失,种子,也就是这颗珠子就会休眠。” 文逸仙听了,开玩笑道:“那你给我一颗休眠的食美人花的种子做什么?难道是哪天有水了,再让它醒过来,好把我给吃了?” 姬炫耳于是正经地解释道:“这食美人花虽然凶残,却是奇草,奇就奇在它们是有灵性的物种,你带着它,给它取个名字,从此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或许以后它能帮你什么也说不定?况且这株食美人花应该已经有一千岁了,这一千年里,它都是靠吞食美丽的女子为生的,自然吸食了很多美丽的元气,你们女孩子不是最注重自己的容颜了吗?你带着这颗珠子,这些美丽女子的元气便可以为你所用,让你看上去更加流光溢彩。” 文逸仙仔细地拿着那颗珠子看了又看,没想到刚刚那么大的一个妖物,原形竟然是如此精致玲珑的一颗珠子,而且居然还有驻颜的功效,要是带回第一坊中去拍卖,不知道能拍出什么天价来?按照狐鬼族千万年的寿命,她此刻不过是如同人类婴儿一般的年纪,断谈不上需要什么驻颜养颜之类的东西的,但天下的女人对于美的追求都充满了同样的热情,现在虽然不需要,将来总有一天会需要的,那就收起来戴着呗,想了想,便给这珠子取了一个名字,说道:“我看这珠子玲珑剔透,墨绿如玉,就叫它做‘玲珑’吧。” 她刚把名字说出来,“玲珑”两个字便果真刻到了珠子的表面。 她将珠子戴在手腕上,又把玩了一会儿,对那珠子说道:“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我就收下你吧。” 姬炫耳见文逸仙平时藏在衣服中的手腕在玲珑珠的衬托下如同皓月一般,明亮通透,不禁心中一动,也不知道再给她这颗玲珑珠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即使是修仙已久,心中已不容易再起波澜的仙家男子,若见了她这样的女子,也难免会动心吧。 天心玉魂本就是世间几大族都在争相寻找的东西,若再让她以这样绝世的容貌跟在自己身边,一路上定是容易招惹是非,或许还有什么好色的男人,也可能像这次一样危及生命。 思虑间,趁文逸仙还在好奇那珠子,他的手掌便从文逸仙脸庞轻轻划过。 文逸仙只觉得自己左脸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抬头问姬炫耳道:“你在我脸上做了什么?” 姬炫耳低头仔细地凑近了文逸仙的脸,距离暧昧,侧头看了看她左脸,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笑道:“我觉得你娘亲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子。像你这样毫不掩饰地出门,不过是路过一片荷花池,就招惹了池里的食美人花,以后还不知道会招惹出什么妖魔鬼怪来,不对,是连鬼王君无恶也已经招惹出来了,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只是给你的脸上添加了一些零零点点的装饰而已,免得你再招惹出什么血美人肉美人来。” 文逸仙一听,拔出剑来,借着月光,在剑身上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此刻竟然长满了麻点,左脸颊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黑痣,原本的清丽脱俗全都被麻点和黑痣给毁了,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容貌,气得吼道:“姬炫耳,你到底对我的脸都做了些什么!你最好快点给我把脸恢复回去!” 姬炫耳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文逸仙的样子,继续道:“不行,你这样还是太危险了,你这样恐怕会把食丑怪引出来的。”说着,拔出干将剑,眨眼间便将文逸仙身上白色的织锦割了一块,递给文逸仙道:“拿去。” 文逸仙当没看见姬炫耳递过来的白色织锦,气鼓鼓地道:“给我这个做什么?我让你快点把我的容貌恢复回来!” 姬炫耳仍然像没有听见文逸仙的抗议,温柔地安慰道:“你如果想我们后面的旅途顺畅一些,别再招出些什么专以美人为食的怪物来,就暂时先带着这些麻点和黑痣,等我们到了终点,你的容貌自然会恢复回来,如果怕人家觉得你是丑八怪,笑话你,就把你这纱巾戴上,刚刚那食美人的阵势,你也看到了,分分钟你就成了人家的晚餐。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娘亲当初的苦心了。” 文逸仙想起食美人的血盆大口往自己扑来时的惊险,现在还心有余悸,又想起娘亲当初给自己那层皮囊的用意,知道姬炫耳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他说容貌到时候自然会恢复,那就暂时忍耐一段时日吧。 姬炫耳见她脸上的怒气消了,知道她已经接受了他的这个主意,便将面巾给她戴上,一遍继续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在你脸上下的不过是障眼法,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看出来。我并没有对你的脸做什么,有玲珑珠在,你的脸只会变美不会变丑的,况且我给你的脸是按照上古祖先嫫母的样子做的,嫫母虽然容貌丑陋,但是却姣而自好,也有黄帝这样懂得重德轻色的真男子懂得欣赏她,文姑娘你性情率真,又聪明过人,就算是长得不美,也会有人欣赏的。” 姬炫耳替文逸仙把面巾戴好了,弯腰看了看她的样子,十分满意道:“你现在的样子可安全多了,女孩子孤身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带你去吃东西吧。”说完笑了笑,自己潇潇洒洒地先往有去无回小镇里面去了。 文逸仙却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姬炫耳的背影发呆,回味着那句“女孩子孤身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她记得三年前,公子将她送回第一坊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姬炫耳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为什么让她觉得如此地熟悉,有一片刻,她仿佛觉得那个三年不见,却总在脑海萦绕着,朝朝暮暮都在思念着的人突然回来了。 “你愣着干嘛?不饿吗?”姬炫耳听见文逸仙没有跟上来,回头叫了一声。 文逸仙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跟上姬炫耳的脚步,心中笑道:“我一定是被那妖花吓傻了,我的记忆中,公子总是不管人间俗事,一副很淡泊的样子,姬炫耳是以守护天下人间为己任的无极宫弟子,天下俗事都在他肩上,我怎么会由他而联想到公子呢?”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刚刚被那什么怪花吓懵了。 第四十五章 冤家路窄 姬炫耳走了几步,回头来看见文逸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站在原地等了她几步,等她走到跟前,说道:“快走吧,到了客栈,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一个女孩子在山林里跑了那么久,一定也累了。” 文逸仙在姬炫耳的催促下,好歹加快了步伐,两个人沿着镇子的小巷走了一会儿,就闻到了一阵酒香。 文逸仙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流着口水道:“好香的酒,简直就是十里飘香。”说这话已经朝着酒香飘来的方向奔去了。 姬炫耳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文逸仙的背影,心里想着,她大概是因为贪杯,所以才很会酿酒的吧?只得也跟着去了。 沿着酒香越来越浓的方向走了不多时,文逸仙和姬炫耳就在一家挂着“十里寒潭”的酒楼面前站定了。 她对他说道:“香飘十里,难怪叫十里寒潭,我们就在这里喝喝酒,吃吃饭吧。” 文逸仙一只脚踏进店里,只见店里客人稀疏,不过坐了三五桌,那些喝酒的男人们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走了进来,都不过匆匆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趣地回头继续划拳喝酒去了,只有靠近里间的一桌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长着满嘴的络腮胡,看上去五十多岁,少的却是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身板,脸上神情倒显得有些老成,看上去像是十八九岁的人。 这两人见了文逸仙进来,脸上神色各异,那老的络腮胡男人眯着眼看了文逸仙几眼,好像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那少年脸上的神情很是惊讶,像是心中在想着:“怎么会是她?” 文逸仙扫了一下店里,看见右边有一靠窗的位置还空着,一边喝酒,一边看月色,正好,便准备往那张桌子走去,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她抬头一看,正是姬炫耳。 文逸仙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如此轻薄的举动,正要怒气冲冲地质问,姬炫耳便向她使眼色,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这里有两位不速之客,什么都不要说,往楼上走。” 文逸仙听了这话,眼神立刻在往酒楼里搜寻起来,想找出姬炫耳口中说的不速之客是谁,姬炫耳继续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别到处看。”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手从文逸仙的肩头滑落到腰间,揽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拽了拽,好让她别再到处张望,打草惊蛇,嘴上挂着笑,一起往酒店的柜台走去。 二人径直走到了前台收银处,同掌柜的说道:“老板,我陪我命中注定的娘子出来走走,路过此处,旅途劳累,需要一间上等的客房休息,不知道可有?”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二十两的银子,递到了店老板的面前。 店老板见了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两眼都放光了,这小镇上的生意向来冷清,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大方的客人,喜得眉开眼笑道:“有有有,来福,带两位客官上二楼上房,好生招待着。” 小二立刻答应了,跑了过来,将姬炫耳和文逸仙带到了二楼一间上好的厢房去。 姬炫耳对小二说道:“小二哥,请再帮我们准备一点饭菜和酒菜端上来,对了,你们店里有名的寒潭香也帮我们来一壶吧。” 小二满口应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准备,酒菜马上就来。”走的时候,还特意帮姬炫耳把门也带上了。 小二一走,文逸仙就从极炫耳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伸手就往极炫耳脸上打去,怒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姬炫耳一个侧身,出手抓住了文逸仙的手,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刚刚进店的时候看到里间那桌的一老一少了吗?他们都是妖族的,而且那老人修为不低,这些年,妖族也一直在打听天心玉魂的下落,而且,妖族的人一直认为万妖国如今只能偏居一隅,在寒冷的蛮荒冰原上受苦,都是因为无极宫,对无极宫特别仇视,我们如果是被他们认出来了,今晚就别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了。” 文逸仙正想说话,就被姬炫耳捂住了嘴,继续说道:“那个少年是妖族有名的谛听蛇,它能听出世间一切的谎言,你如果不想我们两被拆穿,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文逸仙瞪了姬炫耳一眼,和他拉开出安全的距离。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说道:“公子,您要的酒菜来了。” 姬炫耳开了门,从店小二手里接过了酒菜,吩咐道:“再请小二哥帮忙打些热水来,我们好沐浴休息。”店小二仍然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姬炫耳将酒菜端了进来,在桌子上摆开了,又开了那壶寒潭香,倒了一碗,对文逸仙说道:“你一个人走了一天的山路,现在肚子一定很饿了吧,赶紧吃吧。” 文逸仙见了吃的,便把什么气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淋了一晚的雨,又走了一天的山路,的确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接过姬炫耳递来的酒,仰头就喝了,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低声问姬炫耳道:“你明知道楼下那两人是妖族的人,为什么还要进来?” 姬炫耳也端起一碗酒来喝了,说道:“因为,他们和我们在找同样的东西。” 文逸仙忽然想到了一回事,又问道:“你刚刚跟店老板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娘子,你说谛听蛇能够听出任何的谎言,你说这样的谎话,被他听出来了,岂不是反而更引起他的注意?” 姬炫耳正在夹菜的筷子停了一下,说道:“那两个妖族的人都不简单,我们两个还是住一间房比较安全,好彼此照应着,我要是说我们两是普通认识的,却要住一间房,他们难道不怀疑?” 文逸仙手里拿了一只鸡腿,指着姬炫耳道:“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还占我便宜,我非把你的脖子拧断不可!” 正在这时,小二又在门外敲门道:“客官,您要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房间的浴桶装了水阀,只要打开水阀,热水就会出来。” 姬炫耳答应了一声,那小二就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孤男寡女 趁文逸仙还在津津有味地吃饭,姬炫耳走到屏风背后的浴桶旁边,将水阀打开了,果然见有热气腾腾的热水流了出来,放了片刻,将浴桶装满了热水,再用手试了试,温度适宜,见文逸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对她说道:“文姑娘,你一身都弄脏了,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文逸仙走到浴桶边试了一下水温,果然温度适宜,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热水澡。 她看了看房间,整个房间只有一个房间,浴桶和外面只有一扇屏风,便有些犹豫,问姬炫耳道:“我在这里洗澡,那你怎么办?” 姬炫耳知道她的担忧,俯身看着她,淡淡地说道:“我在外面继续喝酒吃饭,你放心,我对你没有特别的爱好。我不过是怕万一你在洗澡的时候,有其它人闯了进来。” 他这话说得很是平静,文逸仙听了反而觉得这有点像是一种羞辱,这话听起来似乎像是在说:“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没有兴趣一样。” 文逸仙气得回道:“我才不敢让你对我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呢!”说着将姬炫耳往屏风外一推,说道:“记得你说的话,就快出去。” 姬炫耳只得回到桌子边,一遍夹菜吃,一边倒了酒在碗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顺便吩咐大羽道:“这小镇上灯火通明的,你该不会怕黑了吧?你去旁边那条街上的云来客栈找桑艾姑娘,给她带个信,让她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文姑娘了,再让她明天上午到十里寒潭来跟我们汇合便是。” 大羽本来咕哝不愿意去,但姬炫耳说道:“我们之间的契约可不包括因为你怕黑,我便不能让你在晚上带个信吧?你如果这样破坏契约,我可是会昭告天下,说大羽是一片言而无信的羽毛。” 大羽除了爱惜它的羽毛,就最爱惜它的名誉了,姬炫耳的威胁比烧了它的毛还让它害怕,只得乖乖去冲窗外飞到大街上去了。 姬炫耳又喝了几口酒,突然就听得文逸仙在屏风背后惊呼:“啊,有蛇!蛇!” 她在树林中被一群蛇围攻后还心有余悸,所以对蛇有了阴影。 姬炫耳听她叫得十分凄惨,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管不得那许多,拿了剑跑到了屏风后面,往文逸仙看着的方向看去,那窗户后面的确有一条蛇的黑影。 他一步抢了过去,在窗户外面一抓,就把那条黑影抓在了手里,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一条蛇,不过是一条草绳,不知道从哪里吹了来,挂在了窗户外面,从窗户里面看出去,就像一条弯曲的蛇。 当他抓着草绳转过身来,房间内又响起了第二声尖叫:“啊,流——” 文逸仙的“流氓”二字还未完全叫出来,姬炫耳已经一步飞奔到了她面前,捂住了她的嘴道:“你想把楼下那两人引上来才满意?” 文逸仙摇摇头。姬炫耳确信她不会再大喊大叫,才将自己的手拿了下来,眼神向上,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除了她脖子和手臂上被蛇咬过的伤痕之外,这些大概就是她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到茅屋的理由吧,看她刚刚那杯弓蛇影的样子就知道了。真是的,还以为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又怕蛇又怕妖花的,亏她自己还是一只半人半妖呢。像她这样,就算真的是双瞳之人,也能掀起人间灾祸吗? 还在思索间,啪一声,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掌。他摸着自己的脸,怒道:“你!”说完,突然间点了文逸仙的穴道,让她不得动弹,同时也点了她哑穴,从屏风上一把扯了她的衣服,将她身体遮了,打横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文逸仙在姬炫耳怀里动也动不得,话也说不得,只得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姬炫耳,心里排山倒海般地骂道:“姬混蛋,你要是赶非礼我,等我穴道解了,我不切了你下面就不姓文!艳妈妈的话果然不错,天下的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没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姬炫耳将文逸仙放到床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她现在瞪着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让他觉得心情愉悦,他笑道:“夫人,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姬炫耳说罢,一拂袖熄了灯,将床帐子放了下来,脸往文逸仙的脸一点点靠近。 文逸仙瞪大了眼睛,心里还在不住地“姬混蛋”,“姬流氓”地轮流骂着,只见他的脸越来越近,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她是很愿意近一点欣赏这样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的,可是再完美的脸,长在了混蛋身上,就等于是流氓的脸,让她看了觉得心中不快,干脆闭上了眼。 等了一会儿,以为的亲吻并没有发生,文逸仙只觉得自己肩头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猛地睁眼一看,姬炫耳正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到她肩头上被蛇咬伤的地方,鲜红的血液流进伤口里,被她的洁白的肌肤慢慢吸收,瞬间,血滴不见了,她肩头的伤口也不见了。 文逸仙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意…… 他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那种冷冷的神情,淡淡地说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说着,又拿起她的手臂,同样地将手指上的血滴落到手臂上的伤口里,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出所料地即刻复原了。 姬炫耳将她的手臂放下去,解了文逸仙的哑穴,低头看着文逸仙道:“还有什么地方有伤?” 文逸仙只说了个:“你……”便怔怔地看着姬炫耳,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不仅一次又一次地救了她,总是语气冷冷地,好像没有感情的样子,却总是让她有一种很特别的错觉,好像被他吸引了。 姬炫耳见她不答话,说道:“你是希望我一处一处地帮你检查吗?”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笑意,让他的玩笑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玩笑话。 文逸仙立刻答道:“小腿上还有一处!” 姬炫耳于是回身,掀起她小腿上盖的衣服果然看见一处伤口,也将它愈合了。再问文逸仙道:“还有吗?” 文逸仙摇摇头,眼睛一直看着姬炫耳,她的那一双眼睛里是一湾碧潭,好像很深很深,看不出来她此刻在想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想什么。 第四十七章 棋逢对手 姬炫耳见了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心神有些激荡,自己在无极宫已经呆了这么些年了,师父的教诲总是要他去人欲,存大义,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也教了他许多清心咒一类的东西,自己为何还是会这样情不自禁? 侧过头,不再看文逸仙的脸,说道:“刚刚谛听在门外偷听,事急从权,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别再一个人到处跑了,我的血有限,或许有一天就不够给你用了。” 说完,出了床帐,又说道:“把衣服穿上吧。” 其实,他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他命中注定的姻缘,只不过,他根本就不可能把她怎么样而已,毕竟他身上还有着那样的禁止,根本就不可能实男欢女爱之事,于他自己而言,虽然说他无极宫不禁止男子娶亲,但他心中还是以师父交代的责任为首。 姬炫耳想着这些,往自己的碗里又倒了一碗酒喝了,见房间内原来还放了棋盘,他在思绪比较混乱的时候就常喜欢靠下棋来整理思绪,于是便走到棋盘边,一手白棋一手黑棋,自己和自己对弈起来。 文逸仙穿好衣服,撩起床帐来就看见姬炫耳兀自一个人在跟自己下棋,那个背影望去,她突然心中有一些同情,像他这样总是冷着脸的人,恐怕也没有多少师兄弟和他亲近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第一坊中,也没有什么姐妹和她亲近。这样想来,她和他倒挺像是同类人的,心中便突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于是,走了过去,屈膝坐到了姬炫耳对面的位置上,笑道:“哟,姬冰块,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姬炫耳见她看着棋盘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通棋道的,挑眉道:“要不要来一盘?”又怕她不愿意,便用激将法说道:“别告诉我你身为第一坊的丫头,却不会下棋?” 文逸仙哼了一声,说道:“第一坊哪怕是洒扫的丫头棋艺也比外面的强,倒是你无极宫的弟子,一心在降妖除魔,维护人间秩序上,还有心思好好地钻研棋道?恐怕会输得很难看吧?” 姬炫耳笑笑:“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下点赌注,这样才有趣一点。” 文逸仙转了转眼珠子,想道:“也不知道姬炫耳的棋艺到底如何,嘿嘿,我在第一坊中可是出了名的棋神,想想当初还是公子教我的,公子的棋艺可以称得上独步天下,我自然也是不会输给这个冰块的。” 原来第一坊的公子还在第一坊中的时候,常去后院教文逸仙下棋,他觉得人间险恶,文逸仙从小就关在第一坊中,见过的世界基本也就只有第一坊那么大,怕她万一有一天走了出去,遇到外面复杂万般的世界,诸多险恶之人,她不能保护自己,棋道中有许多战略策术,多下棋多思考其中的巧思,才能有机变灵巧的心思,不至于太容易落入坏人的圈套。 公子走了以后,文逸仙经常想念他,就把棋盘拿出来自己跟自己下棋,或者是去找第一坊的姑娘们下棋,每次下棋都要赌一些银子首饰,后来棋艺越来越好,把姑娘们的银子首饰都赢了大半去,那些姑娘们便见了她就躲,她只好去找院子里成精的小花小草下棋,那些花草好歹也是精怪,比起院里的那些姑娘们来,心思更活络,一开始文逸仙还会输上一两盘,后来渐渐地下到平棋,再后来,这些精怪们也输怕了,它们倒是没有什么银子首饰什么的输,但总是把早晨的第一颗晨露给输掉了,这是它们用来修炼最好的水源,精怪们接连失去了十天半月的晨露,见再这样输下去,这一年都不用修练了,于是也纷纷躲着文逸仙,再也不跟她下棋了。 后来文逸仙就只好左手黑棋,右手白棋,自己跟自己对弈,但终究还是不如和别人下棋过瘾。 今日可是姬炫耳自己要找不痛快,那就别怪她要好好地杀杀他身上那股自以为出自无极宫就十分了不起的傲气。 文逸仙故意作出自己棋艺不精的样子,说道:“既然你一定要下赌注,那就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把大羽输给我,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颗玲珑珠给你。” 姬炫耳听了,笑了笑,说道:“大羽乃是上古神物,仅此一件,有价无市,你这颗玲珑珠,便是刚刚那河中荷叶底下就藏着许多,不过再要等上一些年而已,这样下赌注,我可吃亏多了。如果你怕输,咱们还是算了,别下了。” 文逸仙全当姬炫耳前面的话是废话,只有“如果你怕输,咱们还是算了,别下了”这句话刺激了她的神经,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打遍第一坊无敌手的棋神,今天这气场无论如何是不能输的。 她挑了一下眉,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来,说道:“你想要我的什么,说吧。姑娘我赌得起就输的起。” 哪里姬炫耳故意刺激文逸仙,等的就是这句话,果然文逸仙刚说出这句话,他脸上就出现了难以捉摸的笑容,他笑着,说道:“不如,如果你输了,就把自己给我做夫人。” 啥?文逸仙仿佛被人下了定身咒一般,呆了半响,虽然她坚信自己的棋艺断不会输给姬炫耳,但是看他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她总有一种像在与虎谋皮的感觉。 文逸仙心中想道:“拿我自己换大羽,我也实在太亏了。”心念一动,说道:“不如你也换一个大一点的赌注,如果我赢了,等你找到了天心玉魂,你就把它给我保管一天,如何?”她知道天心玉魂拥有翻天覆地创造新天地的巨大力量,这股力量一定可以爹娘复生。 姬炫耳听了,几乎想也没有想,道:“依你。”他料想自己是不会输的。 于是姬炫耳执白棋,文逸仙执黑棋,两个人便在房间里对弈起来。 半柱香后,棋盘上的黑棋和白棋几乎不相上下,各自占了一半的江山,让两人都感到惊奇的是,他们两人下棋的路数居然十分地相似,微小的不同之处是文逸仙巧思更多,且下得颇大胆,而姬炫耳则更为谨慎,步步为营,如果文逸仙运气好一点,这盘棋理应是她胜的,然而姬炫耳那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似乎能预测到每一步棋后可能的走向,每当文逸仙棋走险招的时候,姬炫耳就总是能够切中这险招中的关键一步,摧毁文逸仙的布局,所以,两人下了颇久,居然是不相上下,眼看着棋盘上还剩下几个子的位置,这盘棋就无子可走了。 文逸仙自从棋艺精湛以来,还从未下过如此吃力的一盘棋,想想这盘棋输了可是把自己给输出去了,她气道:“喂,姬炫耳,你干嘛老是跟着我走?” 姬炫耳笑道:“你这话说得,我下棋一向如此,哪里是我跟着你走的,我倒觉得是你在模仿我下棋的思路呢。” 文逸仙看看棋盘上的最后几颗棋,自己这一颗棋下完,很明显胜负立马就会出来,然而看看姬炫耳那边的白棋,布局看似简单,却十分精妙,只需要动其中的一两颗棋子,就能彻底改变局势,文逸仙愁的是不知道姬炫耳到底会动哪颗棋子,所以十分犹豫自己手中的这最后一步棋该如何走。 姬炫耳很明显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故意用激将法说道:“怎么了?不知道该如何下了?不如你这颗棋就算了,我们算平局如何?” 姬炫耳的话刚落,嘀嗒一声,文逸仙手中的棋子已经落在了棋盘上,眼中坚定,无论如何,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姬炫耳看了那颗棋,嘴角笑笑,拿着手中的白子,准备往棋盘中放去。 文逸仙一见姬炫耳的笑,便知道自己中了他的激将法,心中大喊糟糕,伸手去阻拦姬炫耳。 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诶,你既然自诩自己棋艺高超,那就应当知道落子不悔的道理吧?” 说着,嘀嗒一声,他手中的棋子端端正正地落在了棋盘上的一个小角落里,棋盘上的局势一下子十分明了了起来,这盘棋无疑是文逸仙输了。 姬炫耳淡定地一笑道:“夫人,你输了。” 文逸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虽然在最后一步想到了姬炫耳的棋局布局精巧,但万分也想不到他会以自杀一子的方式,换活一大片白子,且围剿了一大片黑子,原本文逸仙再下一子,白子就输定了,然而现在,很明显,她已经输了。 下了这么多年的棋,她还是第一次输得这么惨。 第四十八章 月色撩人 文逸仙也不知道姬炫耳接下来会怎么样,或许他会说,刚刚的赌注不过时跟她开个玩笑而已,这样的话,她也就不用担心了,于是她倒了一杯茶喝了,缓解了一下情绪,随即便潇洒地说道:“输了就输了,姑娘我愿赌服输,有什么大不了的。” 姬炫耳凑近了她的脸,笑道:“那么夫人,你是否应该履行一下作为妻子的责任?” 文逸仙听了,目瞪口呆,一个女子身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应该做些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姬炫耳所说的妻子的责任该不会是那什么吧?这个色魔,今天晚上看来是想方设法有预谋地想要让她就范,而且是要她心甘情愿地就范,所以才要和她下棋,还要下什么赌注,明明就是仗着自己棋艺天下无敌,挖好了坑等她跳的。 真是她见过的最有心机的色魔了! 姬炫耳见她沉思不语,知道她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于是,双手撑在棋盘上,隔着棋盘桌子,凑近了她的脸,故意笑得暧昧地看着她,却故意一句话也不说。 文逸仙的心瞬间跳得七上八下,比刚刚输了棋的时候还要慌乱,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身体不住地往后下方压下去,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说完,身体因为压得太低,重心不稳,眼见就要摔一个“仰天长啸”。 就在此时,姬炫耳一手拉了文逸仙一把,却把她拉得向前倾倒,顺势压到了姬炫耳身上,棋盘上的棋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倒地的那一刻,姬炫耳的眉头皱了一下,瞬间又平展了,他看着文逸仙的眼睛道:“怎么?夫人等不及伺候我了?” 文逸仙压在姬炫耳的身体上,白了他一眼,道:“谁要伺候你了?”试着爬起来,却被姬炫耳抱住了。 姬炫耳笑着道:“看来夫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株文逸仙千辛万苦替他找来的乌古藤,放到文逸仙的手里,说道:“不知道夫人可否替我上一下药?” 文逸仙拿着那乌古藤,心中一愣,原来她替他找的草药,他还好好地保留着,嘴上却说道:“喂,你的伤在手臂上,难道不能自己上药么?” 姬炫耳苦笑了一下,说道:“要是手臂上的伤,我当然可以自己处理了,可要是背上的伤,我背上却没有长眼睛,所以,只能有劳夫人了。”姬炫耳也不知道为何,虽然,他也不过是闲得无聊,想让文逸仙和他下盘棋,赌注也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吧了,可是这声夫人他叫起来却觉得特别顺口,不禁就多叫了几声。 文逸仙却不知道他几时背上也受伤了,但他的修为并不低,如果是小伤,忍忍便算了,这乌古藤草他留到现在也没有用,想必手臂上的拉伤已经不碍事了,可背上的伤,也不知道严重不,想着自己现在还压在他身上,便说道:“喂,你背上有伤,还不快放开我,让我起来?” 姬炫耳这才放开了文逸仙,让她把自己也拉了起来。 两人在床沿上坐了,姬炫耳自己把上衣脱了,露出宽阔的脊背来,这时,文逸仙才发现他背上竟然有一条碗口粗细的黑色淤青,从左肩到下腰,足足有半米长,虽然未曾见血,但从淤青的程度来看,肯定伤到筋骨了。 文逸仙才想起在桥上和那些妖花打架的时候,姬炫耳从一朵妖花嘴下救了她,想必那时候,便有某朵妖花的枝干砸到了他背上,留下了这么一条伤痕。亏得他一路上也没有哼一声,刚刚在她要摔倒的片刻,还用自己做人肉沙包,接住了她。 她忽然心中生出许多柔情来,将乌古藤握在手里,使劲地揉搓了几下,搓出了绿色的浆汁来,从姬炫耳的左肩一直抹到他的下腰,将淤青覆盖的地方都抹了一遍,嘴上说道:“自己都顾不上还只知道救别人,下次可别让我欠你这样的人情了。” 姬炫耳微微笑了笑,说道:“反正你欠我的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文逸仙将药抹好了,替姬炫耳把衣服拉到肩上,说道:“这可是你自愿的,别赖我,我是不记得还的。” 话刚说完,姬炫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来,看着文逸仙道:“是吗?”距离如此之近,从他嘴里呼出的气息,正好落在她的鼻尖上,一阵的男子的味道从鼻尖传递到她的心里,让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这个男人,在他不板着那张脸的时候,真正是帅得天上也无,人间仅有。 他的嘴角弧度分明,唇线性感,文逸仙总觉得自己如果再看下去,立刻就会忍不住亲吻上去,于是不敢再看他的脸,低了头去,便看见姬炫耳的衣服尚未穿好,宽阔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让她忍不住想要摸两把。 她在心中感叹道:“天道不公啊,老天怎么会把如此完美的身材和脸蛋给了这样一个喜欢装冷酷的男人?这样的身材难道不该给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吗?” 她忽然抬头对姬炫耳说道:“这屋子里太热了,我去屋顶吹吹风。”便逃也似的奔到窗户,顺着窗户爬到房顶去了。 床沿上那个人,看着她慌张逃跑的背影,忽然就笑了,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喜欢上捉弄她了? 皎洁的月光比往日的都要明亮,文逸仙躺在屋顶上,盯着那圆圆的月亮看了又看,都说天宫里的嫦娥最寂寞,其实人间才是最寂寞的,天神仙人们一时看不到对方了,总知道自己是能活万万年的,即使一百年两百年见不到,也总还有机会,可人间呢,一年两年也见不到,也许就代表着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而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到公子了。 可即使见着了又如何呢?她还有父母的大仇要报,哪有闲心和时间去谈儿女情长? 还是闭了眼,什么也不要想,安安静静地吹一吹这夜晚的凉风吧,这夜风倒是吹得让人十分地舒服。 “西厢娇娥临窗立,劝公子,多情丝,莫把光阴负。”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句文绉绉的词句,文逸仙没想到在这乡野小镇,除了下面屋子里那个穿着白衣的总是冷冰冰的男人,还有这样文雅情趣的男子。第一坊中的姑娘们都是经过严格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训练的,文逸仙在里面混了许久,又天赋异禀,自然听也听了个精通。她心里觉得好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男人,念的这诗词明显是出自某一位女儿家的手笔,字字句句都是闺中的相思之情,不禁睁眼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便看见一位衣着异常华贵的蓝衣公子,正坐在屋顶的另一头,也望着那月光发呆,虽然只是背影对着她,也足够蛊惑人心了,那一头随微风摇曳的乌黑长发就猜想,这是一位清俊公子无疑,寻常的粗糙男子是断不能拥有这样的发质的。 那蓝衣公子原本端了一盏白瓷蓝釉的酒壶,在对月吟诗,文逸仙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回头来看文逸仙,一见文逸仙,眯眼就对她笑了,说道:“在下冷初寒,不知姑娘在此,扰了姑娘清幽了,姑娘定是和我一样,被今晚这美丽的月光所吸引,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愿意同在下一起喝几杯?”言语间都是自来熟般的热情,似乎料定了文逸仙一定会答应他似的。 第四十九章 太湖玉葫 文逸仙从未见过如此惊艳容颜的男子,虽然这屋顶下面那屋子里的男人容颜无人可比,但表情总是淡淡的,十分地不热情,让人不易亲近,而眼前这男子容颜与那人不相上下,却笑得如此温和,她毕竟也是女子,而且以她狐鬼族的年纪算起来,她还是一个十足的小女生,怎么会不花痴呢,于是轻易地就答应了这年轻公子的邀请。 她对冷初寒笑了笑,说道:“公子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虽然蒙着织锦面纱,但那微微弯起来的眼角,还是无法隐藏她的笑意。 在这里跟一位有趣的年轻公子喝酒总好过下去面对那个规矩颇多的冷美人要好。 她足尖一动过,一个天女飞仙的美妙姿势,便向另一端的屋顶飞了过去。 天蚕丝的织锦面纱在空中飞舞,但那面纱下藏着的麻点和大片黑痣始终不可见。 冷初寒看着这女子曼妙的身姿,心中想道:“看样子她果真不记得我了,想来是那晚树林中太黑了,她并未看清我的脸,忘了也好,今晚就当重新认识一次。只是不知为何,她那样美丽的一张脸,却要用纱巾遮了起来,难道是怕有人认出她来了?” 原来这位公子正是在树林子中替文逸仙吸蛇毒的那位蓝衣公子,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她虽然浑身上下灰头土脸,但仍然可以看出来她姣好的面容,此刻见文逸仙身姿轻盈,又忽然想到他宫殿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狐媚妖女,也不及眼前这女子的分毫,便不禁神思飘渺,没想到这趟来人间倒是来对了,在人间居然也能见到他万妖国的公主小姐们都不及的女子。 面纱一静,文逸仙飘落在冷初寒身前两步的地方,拿走了冷初寒手中的酒壶,本想仰头便喝,忽然想到自己面纱下的面容,又回转身去背对着冷初寒,揭起面纱来,仰头灌了几口,酒香凛冽,果然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酒,她在第一坊中喝过各种各样的酒,因为世间的酒在第一坊中都可以找到,今日这酒,甘甜之味,便是自己酿的清风醉已经算得是酒中极品了,也不及这酒的味道,这酒完全不像人间的酒,看来这人也不是人间的人,他能在人间行走自如,而不需要借助任何法宝,那并不是鬼族一类,如今众神俱灭,此人修为颇高,那便只有妖族的几位尊主了。 其实,在她心中,只要不是鬼族一类,她都可以放心相交一二,或许可以从中打听天心玉魂的下落来也未可知,只要能找到天心玉魂,君无恶可杀,爹娘之仇可报,更重要的是爹娘二人的魂魄也可以靠天心玉魂重聚,肉身可以重塑,他们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便指日可待。 甘泉入喉,天蚕丝织锦面纱又落了下来,文逸仙将酒壶还给冷初寒,微微倾身,两手的兰花指在腰间一搭,向冷初寒福了一礼,温婉柔声道:“小女子文逸仙,闻到公子壶中酒香四溢,忍不住多贪了几口,失礼了。” 冷初寒已经见过她跳脱欢洒的样子,知道此刻的样子不是她本来的性格,想必是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有意要和他认识,以为天下的男子必定对那些淑女的女子更青睐,所以故意装出来的,只是这样子装得不伦不类,让他见了,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又想到她刚刚飞身到他面前时飘逸的身姿,还有喝酒时的从容,他还是更喜欢她原本的样子,于是笑了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本就是我邀请姑娘的,又怎么会吝啬几口酒水,姑娘想是和我一样,是懂得如何品味这太湖玉液的人,所谓知音难求,我便赠姑娘一葫芦吧。” 文逸仙的确也是一个好酒的人,听了便心中欢喜,听冷初寒说要送她一葫芦,便真的期待着一大葫芦,谁知冷初寒却从怀里掏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出来,递给文逸仙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文逸仙盯着那拇指大小的葫芦,心道:“这人嘴上说着不小气,心里却十分地小气呢,说的是一葫芦,竟然是这样小的一个葫芦,充其量也就一口酒而已,不过看着这葫芦光滑明亮,这玉应该也值点钱,我现在离了第一坊,没有了免费的住宿和吃食,报仇的事还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了了,多带点钱在身上总是正经的,酒喝不上了,留着这玉葫芦也是可以的。”于是便接过了玉葫芦,也不瞧上一眼,只当她接过的是一极其平常之物,随便就往怀里一放,道:“多谢公子的美意。” 她哪里知道冷初寒给她的这只玉葫芦是天上地下的一宝贝,这玉葫芦并非真的用玉制成,而是用难得的万年蜘蛛精吐了一万年的丝熬制而成的,外表很像玉,柔韧度极高,只要念出放大缩小的口诀来,这玉葫芦便可以随意放大缩小。 冷初寒给她的时候实际是缩到最小后的形状,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实际却装了一整个太湖的酒水,那太湖可是跟人间的十座皇宫差不多大小,文逸仙就算是再贪杯,或者叫上第一坊中所有的姐妹一起贪杯,恐怕一百年也喝不完这玉葫芦里的酒。 不过冷初寒第一次在树林中见到文逸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并不属于人类,也是如同他一样,可以活上个几万年的族类,所以,干脆将她几万年需要的酒水都给她准备好了,本以为文逸仙虽然不会表现得感激涕零,但至少也该表现出有些受宠若惊来,谁知道,她拿了人家一宝贝加上几万年的酒水却没有认出来,也不过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公子的美意”,这倒是让冷初寒有些刮目相看,以为自己碰见了一位多么淡泊宝贝的女子。 在他心里,不管是人间的女子,还是他们妖族的女子,只要是贪图名利财物的女子,他大抵都认为她们是不够美丽的,这也跟冷初寒从小的身世以及他周围的女子们有关。 比如娘亲,如果不是为了贪图钱财才嫁给父亲生下了他,或许就不会从小总是当他不存在一般,如果娘亲是因为爱情才嫁给父亲的,就一定会把他当成宝贝似的疼爱吧。比如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如果不是贪图妖族王后的位置,也就不会明明不喜欢他,也要努力地讨好他吧。 过去种种往事一起浮上心头,他愈加觉得眼前的女子便如同这晚的明月清风一般撩人心头,可爱可亲,虽然他接近她也有他的目的,为的是和她一路的那个男人也在找天心玉魂的下落,可这不就是他和她的缘分么。 他笑了笑,变了一块丝帕铺在脚下的位置上,潇洒地撩起了衣角,坐了下去,又从容地变出了另一方丝帕,放在旁边的位置上,铺好了,笑着对文逸仙说道:“既然姑娘感谢我,不如坐下来,陪我一同赏月?也免得我一个人显得冷清,只能望月长叹。” 文逸仙见冷初寒如此,心里叹道:“这个男人虽然不冷,但却有洁癖,这可就潇洒不了了,楼下那个虽然不洁癖,但却规矩太多了,果然这些男子都比不上她的公子。” 月光如同银色瀑布倾泻而下,洒在灰色瓦片上,连瓦片也明亮了起来,文逸仙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月亮呢,对于她而言,唯有七月初七那天的月亮最是明亮的,但偏偏那晚的月亮,她见不得。 也不知道以后能有多少机会看到这样美的月亮,不如坐下来好好赏月吧。 第五十章 惊雷至尊 文逸仙在冷初寒旁边坐了下来,双手枕着胳膊,看了看夜空中挂的那轮明月,问冷初寒道:“公子为何对着月光发呆?听说月宫住的是嫦娥仙子,难道公子也在思慕嫦娥仙子?” 冷初寒笑道:“文姑娘说笑了,文姑娘也知道,如今众仙神都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之中,嫦娥仙子也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我又如何思慕于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女子?即使众仙神如今仍然存在,我与那天族并非一族,我族非同族中人不可娶,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世世代代不可违抗,否则以身殒命,灰飞烟灭。不过是我家在深山之中,从不得见这样美的月光,所以今晚见了,便流连忘返起来。”说着,他便看着文逸仙笑道:“那嫦娥仙子虽然美丽,倒不见得美过了这地上的所有女子,我就曾见过一女子,虽然被灰尘蒙蔽了,但仍然容颜艳丽,美过那嫦娥的。” 文逸仙心中想道:“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可他看着我笑什么呢?不过他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他说这地上女子有美过嫦娥的,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娘亲就的确是称得上貌比嫦娥的。”便对冷初寒笑道:“嗯,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然而冷初寒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在笑,她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若是直接问他:“你看着我笑什么?你干嘛看着我笑?”都显得突兀无礼,便抬头看着月亮道:“这月亮我虽然总是能见到,不过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明亮的月亮。” 冷初寒听了,眯了眼,若有所思道:“或许是昭示着什么不凡之物要出世了吧。” 文逸仙既然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心中也就早已猜到了他说的不凡之物,便是如今活在地下的鬼族,荒蛮冰原的妖族,还有地上的人族三族争先寻找的天心玉魂,不过她既然也对天心玉魂志在必得,就要避免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心思,以免招人防备,到时候要从这些人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恐怕就难了。 她只是装作什么不知道,一脸好奇的表情问道:“不知道公子所指的不凡之物是什么?我倒是愿闻其详。” 冷初寒对文逸仙倒是毫无防备之心,仿佛已经把她当成了知己好友一般,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天心玉魂?” 文逸仙心中一凛,果然他所指的也是这件宝物,看来他果真也是出来替妖族寻找天心玉魂的了。突然一阵夜风吹过,将冷初寒的衣角翻起,她便看见他腰间佩戴的一块玉佩,一颗碧蓝色的珠子中间,圈着一片刺眼的白光,状如惊雷,向四周散开去,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随时都要冲出珠子一般,这是妖界至尊的尊主才能佩戴的身份标志——惊雷,这颗惊雷珠与妖王同为一体,一损俱损,有着巨大的法力,惊雷一出,尸横遍野并不是传说。 她万万没想到,来寻找天心玉魂下落的,竟然是蛮荒冰原上从不出世的妖王,这月亮何必再昭示什么不凡之物呢?这妖王自己已经是这天地间十分不凡的人物了。 娘亲留给她的《异族志》中提到过,上古之战后,妖族被贬到荒蛮冰原,那个地方寒冰凛冽,寸草不生,方圆十里,看不见水源和食物,生存环境十分恶劣,许多妖族幼子一出生不是冻死就是饿死,群妖暴动,几大宗族皆想篡位,冷初寒的父亲便是当时的妖王,在镇压暴动的几场战役中被杀死了,当时不过只有十二岁年纪的冷初寒接替过妖王的位置,办了一场鸿门宴,将几大宗族的尊主尽皆软禁,逐个游说,顺从者招安,抵抗者活剥妖皮,悬挂于冰原大地,杀鸡儆猴,又将自己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各自嫁给其中势力最大的两大尊主的儿子,表面拉拢,实则监视,此后一段时间,便再无哪一宗族敢轻举妄动,妖族这才算是团结一致起来。 十二岁的妖族幼子,同比于人类的孩子的年纪来说,不过是刚出了襁褓,学会了爬的婴幼儿。但十二岁的冷初寒就已经是雷厉风行的妖王尊主了,他是从娘胎里就学会了心机算计的妖。 镇压暴动后,他带领着群妖们寻找冰层薄弱的地方,凿破了千年寒冰,开出土地,挖出埋藏在寒冰下土壤中那些远古时代的植被种子,又深入地下数千尺,挖出了地下火,在地火之上修建了妖族的育婴院,让妖族的幼子们不再冻死,健康长大。如此逐年开疆拓土,硬是在一片荒原之中建立起了如今庞大的妖族。 她本以为,如此人物,怎么也该是一位一身霸气的魁梧大汉,没想到竟然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果然这世间的人,不该总是囿于皮相。 冷初寒见她忽然沉思,便问道:“姑娘这样若有所思的样子,想必姑娘定是听说过天心玉魂?” 文逸仙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不过是一山野女子,怎么会知道这种会带来天相昭示的宝物呢?” 冷初寒看着那月亮,仿佛想起了许多遥远的故事,说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对月亮那样出神吗?我们一族都生活在很遥远的地方,说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恐怕也及得上,唯一惦记我们的,恐怕便只有无极宫的那些人了。在我们那里,是看不见月亮的,不仅仅是没有月亮,就连生命之火的太阳也是看不见的,我的族人们虽然能艰难生存,但却需要经常忍受病痛的折磨,寿命也不长久,不过区区千岁就作古了,如今坟墓比土地还多。天心玉魂,能让我们那里的冰原都变成绿洲,给我们创造出一轮太阳来,它便是如此神奇的宝物。”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有着深深的忧伤,话语中也尽是伤感之意,文逸仙没想到如此手段的一个男人竟然也会用如此无奈的语气说话,心想:“尽管如此,这天心玉魂,我还是要定了,不过,等我拿到了天心玉魂,报了仇,复活了爹娘,倒是可以顺手帮他们弄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挂到蛮荒冰原上空,再给他们一片绿洲,让他们以后都幸福地生活。不过这妖王心机深沉,我以后可得在他面前小心些。” 她拍拍冷初寒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们族人一定会看到太阳和月亮的。”何况有他这样一位手段凌厉的尊主,妖族的将来又怎么可能差。 第五十一章 忽起争斗 冷初寒看了文逸仙一眼,知道她虽然有一半是妖族,但却是在人间长大,人类天性里的善良秉性,她身上都有,她说的话,必定是出于善意才说的,虽然不过是简单的安慰,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莫大的鼓励。 这千万年里,他虽然带着妖族在蛮荒冰原逐渐壮大,但每每看见族人即使身为妖族,看似有强大的法力,却总在冰雪风暴的那几天都要受骨痛的折磨,生不如死,便总是心中愧疚,如果不是上古之战后天族留下的禁术加上无极宫的看守,让他妖族生生世世不得踏出冰原,他们也就不会要一直留在那样严寒的环境中生存,也不会因为这样,在骨头中留下了无法去除的寒气,没到严寒季节,寒毒就会发作,噬心裂骨。 如果不是父亲以身死之前的万年血肉之躯,用妖族的禁术将自己万年的修为尽数渡入了惊雷,壮大了惊雷的力量,恐怕他也一步都踏不出冰原,就算他有无上的计谋,没有高深的修为,一旦肉身踏出冰原,便如同那些曾经想偷偷尝试踏出冰原却功力尚浅的族人一样,只踏出一步,就会被烈火焚烧,灰飞烟灭。 他永远记得父亲临死时那无法闭上的眼,和他留下的遗言:“寒儿,一万年后,你一定要出冰原去,找到天心玉魂,保存我妖族。” 他等了一万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这次出来,是带着全妖族的希望出来的,这一万年来,他一直为着父亲交给他的担子,为着全妖族殚精竭虑,然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英雄也有累的时候,那些无数个夜晚,当他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自己的族人脱离痛苦的时候,当他向父亲的在天之灵祷告而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时候,他都感到那种坠入了黑暗深渊的孤单无力。 文逸仙刚刚的话,竟像一个朋友的鼓励一般,让他劳累的心灵得到了抚慰。 冷初寒感激地看了文逸仙一眼,郑重地感谢道:“多谢姑娘的话,姑娘与我倒真是知音,若有朝一日姑娘遇上困难,在下一定援手。” 文逸仙摆摆手笑道:“客气了。” 突然,冷初寒刚刚温和的脸色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冷的表情,冷得让人看了便会发抖,只听他说道:“谛听,叔叔是没有教过你规矩吗?如今是连我,你也敢偷听了?” 文逸仙并没有注意到谛听一直在旁边偷听,此刻听见冷初寒寒冰一样的话,才发现不远处的屋檐角上果然拐出一条黑白斑纹的蛇来,她虽然有时候也会耍耍心机,坑一坑智商不如她的人,但她心中实际是光明磊落的女子,所以平生最恨谛听这种喜欢偷听人家说话,还专要听真话,喜欢窥探人家内心里秘密的妖。 但谛听显然一点也不敢得罪冷初寒,听见冷初寒的话,就乖乖地从屋檐角上拐出来,现了人形。 文逸仙听姬炫耳说道谛听的时候,还以为他一定是一条老奸巨猾的蛇,就算化了人形,也应该是长着满满的山羊胡子,眯着小眼睛,一脸奸猾相的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谛听原来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顽童模样,圆圆的脸蛋上还有两块隐约可见的高原红,看来是从小在冰原给冻的,只是学着大人模样,穿了一身年轻公子的黑色衣服,看上去像是心中装了许多事的人,让人觉得他比实际年纪要大上一两岁。 谛听见了冷初寒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他在几步远的屋顶上屈膝跪了下去,拱手对冷初寒说道:“谛听不敢,只是义父交代了要我盯着这位姑娘,说她会坏了主上您的大事。”连声音也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孩童声音。 弱国无稚子,没想到于妖族也是一样,连这样本该还在父母和师父膝下好好学习的少年也要担起全族兴亡的责任来,冒着生命危险踏出冰原,疲于奔波。 文逸仙不禁又有些同情起谛听来,没想到他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对于他的嫌恶之情此刻便减了不少。 倒是冷初寒不知道为何,对于他的同族,却是冷冷的,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的谛听,说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她是不会做伤害我的事的。回去告诉叔叔,我自然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断然不会让全族的人失望,还望叔叔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早日回族里,帮着几位宗族的尊主们一起管理好族里的一切事务为要,莫要再跟着侄子四处奔波了。” 谛听听了冷初寒的话却有些犹豫道:“可是,主上,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叫我无论如何也要盯着这位姑娘。” 冷初寒眼里便有了阴森之气道:“谛听,我叔叔可告诉过你,在族里,我的话才是一切的权威,你觉得你此刻应该是听我叔叔的话还是应该听我的话?” 谛听还在为难当中,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冷初寒的话,突然听得一片打斗之声 传来,循声望去,只见空气中一灰衫老者正和一白衣少年你来我往地打斗着。 谛听一眼就看出那灰衫老者正是他的义父,妖族五大尊主之一的冷兴安。 “义父,我来帮你。”话音一落,就见跪着的谛听顷刻间已经变成了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充当着冷兴安的坐骑,载着他往那白衣男子飞奔而去,蛇尾也顺势一个甩尾,往白衣少年狠狠砸过去。 “姬炫耳,小心!”文逸仙见那灰衫老者法力不低,又有谛听这样的庞然大物帮忙,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也替姬炫耳担心起来。 她还要靠他找到关于天心玉魂的下落呢,所以,他一定不可以有事。 冷初寒看见文逸仙脸上的担忧神情,原本冰冷的脸上似乎更像结了一层寒冰一般,心中想道:“她对那无极宫的小子如此关心,莫不是已经看上了那小子?既然是我看上的女人,又怎么可以看上别的小子?那便让那小子吃点苦头吧,虽然那小子的修为不弱,然而要跟叔叔一只万年老妖相比,断然比不上叔叔,只是,我妖族此刻还不宜与无极宫为敌,伤了那小子性命,无极宫肯定会不依不饶,便等到那小子重伤在叔叔手下之时,自己再出手拦下叔叔,保住他性命好了。” 如此,冷初寒便打定主意在旁边坐山观虎斗,文逸仙却一颗心都在姬炫耳身上,只见两人你来我往,出手都极快,暂时也分不出谁胜谁负来,她知道姬炫耳看似表面淡淡的,内心里却有他自己的骄傲,此时既然没有叫她,定是不想她帮忙,因此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第五十二章 炫耳重伤 眼见着冷兴安有了谛听的相助,更像是如鱼得水般,几乎招招致命,往姬炫耳打去,如果不是姬炫耳占着宝剑的优势,每一次都用剑险挡开了冷兴安的攻击,恐怕五脏六腑早已经被冷兴安击碎了。然而要躲开冷兴安的攻击已经让姬炫耳用尽了全力,要躲开谛听蛇头蛇尾的撞击便难了许多,有几下,姬炫耳躲得慢了,便被谛听的蛇尾撞了几下,将他撞得头晕目眩,胸中翻腾不已。 文逸仙只知道姬炫耳现在死不得,他是她找到天心玉魂的希望。 她已经顾不得去想许多,从脖子上取出莹白色的龙吟笛,只见笛子在她手中从小指大小变成正常的笛子大小,文逸仙便将笛子横到嘴边,她嘴唇轻启,接着便听见一声声刺耳的音律如同寒光烈剑一般从龙笛飞出,直奔冷兴安和谛听的耳朵,这一声声传入他们的脑海中,便像刀子在搅碎他们的脑花一般,让他们苦不堪言。 这正是让人心智混乱的烈火焚音。 谛听对声音本就特别敏感,一听见这声音,便立刻乱了分寸,在空中毫无章法地摇头摆尾起来。冷兴安在谛听背上站立不稳,几次差点被摔了下来。 姬炫耳碗文逸仙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惊道:“这宫羽云音用来扰乱敌人心智的确是威力不可小觑,今日若不是她帮忙,他恐怕就要死在这妖族两人的手下了。” 有了文逸仙的帮助,姬炫耳很快就反败为胜,占了上风,将冷兴安和谛听都各自刺中了一剑,只不过谛听速度极快,躲得也极快,他们二人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冷兴安虽然也不知道这声音到底为什么如此古怪,但他见文逸仙手中拿着一支通体白色的笛子,便知道这声音是她吹出来的。他见文逸仙站得离冷初寒如此之近,知道她刚刚一定是和冷初寒在一块儿,心中便觉得此女子一定是不怀好意,故意接近初寒,在酒楼下初见她和姬炫耳一起勾肩搭背,认定了她一定是无极宫的人,特意来迷惑他妖族王上,让他妖族大业不得成,所以除掉她之心已然生成,又见她此刻帮了姬炫耳,而且用的不知道是什么术法,一支笛子就让他父子二人方寸大乱,害他二人受伤,更加不可留下,于是大怒道:“妖女,你敢伤我孩儿,我让你不得好死!” 冷兴安也不管姬炫耳的剑正往自己刺来,一个转身,已经离了谛听背上,掌中灌入了全部真力,往文逸仙打去。眼见这一掌下来,文逸仙非灰飞烟灭不可,突然一颗碧蓝色的珠子从空中飞奔而来,便是冷初寒的惊雷。冷初寒本来打算在一旁观战,看叔叔该如何收场,想着叔叔在姬炫耳的攻击下,也无暇顾及文逸仙,谁知叔叔会突然对文逸仙发难,他也是始料未及,大叫一声:“叔叔不可!”几乎是本能地就动用了惊雷。 只是文逸仙见老者的掌力向她劈来,她便迅速后退开去,离冷初寒便有些距离,纵使惊雷已经够快了,谁知冷兴安的掌力更快,惊雷只是从掌风的一旁擦过,削弱了一些掌力,剩下的力量仍然往文逸仙飞奔而去。 “文姑娘!”冷初寒惊呼一声,要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便是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空中疾驰而来,冷初寒的惊呼声刚落,这道白色的身影就在文逸仙面前落了下来,冷兴安的那一掌也被这具宽大的身影全数挡了下来。 白色身影回过头来,看了文逸仙一眼,见她平安无事,甚感欣慰,微微笑了笑,一口鲜血奔涌而出。 “姬炫耳!”文逸仙接住为她挡了一掌,命在垂危的姬炫耳,看着他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对他喊道:“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你要的地图我还没有给你,我答应了要给你的,你不能让我成为言而无信的人。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受这一掌,你又救了我一次,让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我最讨厌欠别人的人情了,你如果让我欠你好几条命,我拿什么来还你?” 文逸仙一想到在第一坊中的那些事,在路上和姬炫耳斗嘴的时候,还有在破庙,他递给她小金人的时候,以及在石桥上,他给她玲珑珠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他好像这一路给了她许多东西,最重要的是有人相伴的那种感觉,她刚刚才体会到有伙伴的感觉,难道这么快就要失去?又要回到只能和花儿草儿说话,孤苦伶仃的日子么?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滴落在姬炫耳的脸上。 冷兴安见姬炫耳重伤,心中得意,知道这正是解决了这两个无极宫男女的好时机,一掌又往文逸仙击出,喊道:“妖女,拿命来吧。” “叔叔!”冷初寒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惊雷再度出手,将冷兴安的一掌完全截下。 冷兴安虽然料到了冷初寒会再度出手阻止他,但没有料到的是,他竟然为了这个女人,两次动用了惊雷。他怒气冲天,瞪着冷初寒道:“初寒,你这是为何?你可知道他们是无极宫的人,便是为了阻止我们妖族寻找天心玉魂来的,你忘了如果不是无极宫守护着上古禁术,我妖族何至于千万年都要偏居于那蛮荒冰原,忍受彻寒和骨痛?” 冷初寒听了他叔叔的话,心中也知道叔叔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他心中只有他的计算,现在根本就不是杀无极宫人的时候,就算杀了一两个无极宫的弟子,他们妖族也不能走出蛮荒冰原,他淡淡地说道:“叔叔,这位文姑娘是我的朋友,这位姬公子既然是文姑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叔叔当着我的面伤了我的朋友,可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知道叔叔为了妖族的未来,甘愿冒生命危险,用了妖族禁术,才让自己魂魄离体,出得冰原,跟了我来,但为了叔叔的生命安全着想,请叔叔立刻回去。” “初寒!”冷兴安有些恨铁不成钢,脸上表情显得十分激动。 “叔叔!我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还请叔叔三思,否则,就算是叔叔,私自踏出冰原,我也会以族规惩治,还有谛听,也会受到惩罚,叔叔总不希望谛听这么个孩子跟着叔叔受累吧?走完一里冰刀荆棘的刑罚,叔叔受得了,谛听可不一定能受得了。” 冷兴安听了这话,虽心中仍是十分不甘,但冷初寒毕竟是妖族的主君,是他的君上,他的话对妖族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命令,不得不从,便只得悻悻道:“主上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又唤谛听道:“听儿,我们走!” 第五十三章 鬼刹凌音 冷兴安原本想带着谛听离开,谁知道文逸仙两眼瞪得通红,生气到了极点,拦住冷兴安道:“伤了人就想走?也得问问我手中的笛子答不答应!” 文逸仙手中的笛子是上古神界的宝物,所以妖族和魔族知道的不多,除了姬炫耳外,这里的几人都不认得她手中的笛子,他们只知道她刚刚吹的那一曲古怪的音律实在让人胸中十分难受,却不知道她吹的乃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宫羽云音的第五层烈火焚音。 冷兴安刚刚已经领教过这丫头的笛音,自认为不过如此,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哪里知道,宫羽云音的更上层,第六层鬼刹凌音,才是杀人不见血的招式。 文逸仙刚刚并无意伤人,不过是见他们两个欺负姬炫耳一个,姬炫耳已经难以支撑,所以想要帮他一把,谁知道冷兴安这老妖怪居然下手如此狠毒,一心想要取了他们二人的性命,现在看着姬炫耳晕倒在地上,满口鲜血的样子,她心中的气愤就十分难以平复。 冷兴安丝毫不把文逸仙放在眼里,比起姬炫耳来,文逸仙的修为差的远了,姬炫耳尚且在他掌下伤了半条性命,如果不是冷初寒的惊雷挡了他的掌力,姬炫耳这条命也已经没了。 他冷哼一声道:“怎么?老夫看在初寒的面子上有心饶了你两个的性命,你还想找死不成?” 文逸仙听了,眼中有一道冷酷的目光,狠狠滴盯着冷兴安道:“谁找死还不一定呢。今天就让你尝尝姑娘的厉害。” 龙吟笛横在手中,殷红的嘴唇触碰到温润的笛身,轻轻震动空气,一声撕心裂肺的旋律便从龙吟笛中飞扬而出,直奔向冷兴安。 鬼刹凌音不仅厉害,而且修炼得佳,声音就完全和主人的意志相通,想要这声音杀谁,声音便会奔向谁。所以,鬼刹凌音不仅可以用来抵御千军万马,也可以用来单打独斗而避免波及无辜。 在场所有的人都只看见文逸仙悠扬地吹起了笛子,笛音缥缈虚无,若有若无,甚是玄妙,却不知道仅仅在这一刻之间,冷兴安到底经历了怎么样可怕的一刻。 他只觉得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向他排山倒海而来,而他一个人的掌力与这千军万马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怎么可能?这丑丫头的笛声怎么跟刚才的截然不同,突然变得如此厉害,顷刻间便能要人命。 冷兴安站在原地,还未及出掌便只有往后退去的份儿。 直到退无可退,谛听知道以师父的脾气,若不是遇上生命危难,他是不会后退的,见师父为难在即,他矮小的身影突然飞出,挡在了冷兴安的前面。 文逸仙见谛听突然出来,想要替他师父挡这一击,想到他不过还是个稚气的少年模样,竟然也有这样大义凛然的时刻,又想起自己的养父养母,曾经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用他们的生命换她活下来,心中感动,无意伤他性命,便停止了吹奏笛子。 不过鬼刹凌音已出,威力巨大,即使停了笛子,余音也足矣伤人。 余音击在谛听的胸前,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三寸深的伤口,再差一点,便没入了心脏,即使谛听是妖,被真力重伤心脏,也会危在旦夕。 “啊!”谛听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地在鬼刹凌音的重力冲击之下,压迫着身后的冷兴安一直往后退去,直到撞碎了身后的屋檐角。 “听儿,你怎么样?”冷兴安对外人都很冷漠,对他这个徒弟却是疼爱得很。 他见谛听受伤,近乎要发狂一般,想要拼了命也要取文逸仙的生命。 冷初寒挡住往文逸仙冲过来的冷兴安道:“叔叔,文姑娘本没有意要伤害谛听,若不是她收了最后的笛声,谛听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谛听受了这么重的伤,需要即刻回到他自己的真身,叔叔还是早点带谛听回去。我这里有一颗百仙丹,给谛听喂下去,可保他性命无忧。”说着,他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玉瓶,从中倒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出来递给冷兴安。 这药丸乃是妖族的宝贝,需要数百种灵芝人参等名贵的续命珍草,用百年修为做药引,加上蛮荒冰原之地,能长出一种珍草来也十分难得,更别说是数百种珍草一起,所以几百年也不过炼制出一颗来,极其珍贵。冷初寒身上也不过就三颗,如今拿了一颗出来给谛听,冷兴安十分感激。 他拿过药给谛听喂下,果然谛听的痛苦就减轻了不少。 冷初寒又继续道:“叔叔既然伤了姬公子,文姑娘又伤了谛听,互相之间便算是扯平了。如今三界修好,各拥疆域,互不干涉,还望叔叔为我族生灵考虑,就此平息此次纷争才是。” 冷兴安见谛听生命无恙,又兼冷初寒如此说,想起天心玉魂尚且毫无线索,的确不是与人族起纷争的时候,留待他日也未为不可,于是对冷初寒道:“老夫这就回族里了,望主上在外一切顺利,早日回归族里。” 说完,抱起伤重的谛听,飘飞而去。 文逸仙本想拦下冷兴安,不想就此罢休,无奈冷初寒伸手在她面前一挡,动作轻缓但不容拒绝,他说道:“文姑娘,我叔叔从来视谛听比亲生的还亲,你伤了谛听比伤了他还让他难受,你这也算替姬公子出了口气了,姬公子既然是我叔叔所伤,我自然能治,姑娘就看在我替姬公子治伤的份上,不要再跟我叔叔计较了,可否?” 文逸仙想着姬炫耳现在伤重,这个冷妖王虽然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那老头子毕竟是他亲叔叔,她的修为,就算使出了鬼刹凌音,也不一定能胜那老头子,刚刚那一击成功也是仗着那老头轻敌,加上低估了她的厉害,一时不知道如何抵抗,如果打几个回合,让他摸清了她的水平,也就不会这么轻易败在她手下了。如果再加上这冷妖王出手帮他叔叔,就凭刚刚那一下,她已经看出惊雷的力量了,自己是断讨不到好的。 即使如此,她心中有气,脸上便淡淡地,算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点头道:“烦请冷公子相救。” 第五十四章 寒气之伤 冷初寒并没有立刻施救,他想道:“姬炫耳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天机老人是知道惊雷的,刚刚姬炫耳见过了惊雷,一定知道了我的身份,妖族的尊主到了人间,必定会引起无极宫人的特别关注,我得在救治的时候趁机去除他脑海中关于我身份的记忆才是,可是,这件事,也得文姑娘替我保密才行,她身上有一半的妖族血统,她若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有什么。” 姬炫耳对文逸仙请求道:“在我救他之前,可否请姑娘答应我两件事?” 他说话总是轻缓,一副谦谦君子的风度,然而此刻,姬炫耳危在旦夕,文逸仙觉得冷初寒若越磨蹭,姬炫耳就越危,她刚脆地答道:“公子请讲,我答应你便是。” 冷初寒看了姬炫耳一眼,说道:“这数不清的年份里,我们一族生活在莽荒冰原,体质寒凉,灵力中也聚集了寒冰之气,我叔叔这一掌聚集了他体内所有的寒冰之气,姬公子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再加上寒冰之气淤积,要化去越多的寒冰之气,就需要消耗他体内越多的阳火之气,然而他的五脏六腑既然有所损伤,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养成足够的阳火之气。需得十日,每日我以灵力助他化去体内十分之一的寒冰之气,此后月余,每日一碗灵芝汤,让他的五脏六腑迅速恢复。只是这个过程中他不得动用武力,且必须保持心境平和,否则寒气攻心,以他人族的体质,性命不保。姑娘既然认识他,应该知道他乃无极宫中人,姑娘刚刚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实不相瞒,我族与无极宫虽这些年各自相安无事,但真正见了面却势同水火,待姬公子醒来,若是坚持不肯让我救治,或是硬要与我动武,我可就救不了他了,所以待他醒来,还请姑娘无论如何替我保密,不要让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待他伤好后,也请姑娘看在人妖两族生灵的份上,替我的身份保密。否则,我与他的冲突便会成为两族的冲突,人妖两族若是打起来,必定血流成河。” 文逸仙听了有些为难道:“可是,刚刚他已经知道你和你叔叔的身份了,我要怎么替你保密?” 冷初寒道:“只要姑娘答应替我保密,我自有办法消除掉他脑海中关于我们身份的记忆。” 文逸仙见姬炫耳此刻正昏迷不醒,急需要救治,况且冷初寒说得对,人妖两族若是起冲突,这人间的和平也就结束了,不知道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她自己乃是狐鬼族与人族的孩子,狐鬼族虽然属于鬼族,然而上古时代,狐鬼族本是妖族的一支,后来狐鬼族的圣女爱上了鬼族的一男子,为了与他结合,带着全族脱离妖族,加入了鬼族,如此说来,她既是鬼族和人族的孩子,也是妖族的孩子,属于何族从来不是以血统论,而是以心论,心之所向,才是安生之处。再说回来,人族,鬼族,妖族纷争来纷争去,总是世间的生灵遭罪,就不能彼此都相亲相爱吗?就像她的祖先婆婆爱上贵族的男子,她娘亲爱上她爹爹一样,多好。 所以,对于冷初寒的话,她颇为赞同,还是不要让两族无端起纷争得好,于是答应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想办法消除掉他脑海中关于你身份的记忆,我自然永远替你的身份保密。” 冷初寒轻轻一笑道:“多谢姑娘体谅。” 他说完,便抱起地上昏迷中的姬炫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黑瓷瓶,从中倒出一颗百仙丹来,只是这百仙丹看上去却与刚刚冷初寒给谛听的那颗有些不同。 文逸仙看着便不禁问道:“冷公子,为何这颗百仙丹看着与你刚刚给谛听的那颗有些不同,你给谛听的那颗看上去是暗沉的黑色,这颗却是程亮的黑色。” 冷初寒手中一滞,没想到她竟然观察得如此仔细,连这点细微的不同也被她发觉了。脸上却温和一笑道:“文姑娘有所不知,这百仙丹虽然都是用上百种珍贵草药炼制而成,但莽荒冰原上珍草难得,有时候实在寻不到相同的珍草,也会用同等药效的珍草代替。我给谛听的百仙丹中便是却了黑巾草,只得以药效相同的鱼尾草代替,给姬公子这颗却是用的黑巾草,黑巾草通体呈亮黑色,所以给姬公子这颗百仙丹才如此黑亮。” 文逸仙且她对药草之事,知之不多,听冷初寒解释得十分详实,才知道原来蛮荒冰原上的生存如此艰辛,于是说道:“原来如此,多谢公子解惑。” 冷初寒这才给姬炫耳将药丸服下,之后将姬炫耳上身扶正,以妖族术法忘忧之术将姬炫耳脑海中关于他身份的记忆全都删除了,此后,再运功,以自己的灵力引导姬炫耳体内的阳气之火。 他给姬炫耳运功的时候吃惊地发现,姬炫耳体内除了叔叔的寒冰之气,还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寒冰之气,其力量远远超过了叔叔的寒冰之气,只是不知道这股力量被谁给封印了,所以不曾在姬炫耳体内冲撞,伤害他的身体。 冷初寒皱眉,自己只能化解叔叔的寒冰之气,另一股力量,他却无法化解,目前看来,这股力量的封印在减弱,一旦力量被彻底释放,姬炫耳将性命不保。 只是他看文逸仙对姬炫耳甚是关切,大概是觉得姬炫耳是为了救她,才受了这样重的伤,所以心中愧疚,若是再告诉她姬炫耳身上还有更厉害的寒气,而且可能有生命危险,她岂不是会更加愧疚? 不如就等姬炫耳醒后,再将他的身体状况单独告诉他吧。 冷初寒连着两日都替姬炫耳运功疗伤,但这寒气驱除起来甚是缓慢,两日也不过驱除了十分之三,姬炫耳每日仍然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那晚大羽带了姬炫耳的话给桑艾后,桑艾并没有在客栈等到天亮,而是迫不及待地就跟着大羽到了十里寒潭酒楼,那时姬炫耳已经服了冷初寒的药,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了。 大羽一见了姬炫耳如此,说道:“完蛋了,你若是就这样死了,谁来解除我和你的契约,还我的自由之身?”说完竟然吓晕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喂药之恩 桑艾一见了这个情状,扑倒床边,眼泪就掉了下来,喊了好几声公子,也没有任何回应,回头就望着文逸仙,眼中像燃着红红的火焰,对文逸仙说道:“文姑娘,公子因为误会了你,这两天尽心竭力地到处找你,可是他好好地离开,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文逸仙本就对桑艾在树林中算计她一事不满,听见她的问话,虽然心中也承认姬炫耳此刻所以变成这样,皆是她的过错,但对桑艾,她无需低三下四,便说道:“桑艾姑娘这样责备我,也不知道姑娘和冰块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 她的话,一下把桑艾问得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公子虽然答应了把她带在身边,但却并没有明言他会按照爷爷的嘱托娶她,文逸仙这一问也正是她的心结所在。 文逸仙见她无话可说,又道:“不管冰块为我成了什么样子,都是冰块和我之间的事,等他醒了,他自己自会来找我说。我可不记得他昏迷之前有让桑艾姑娘替他说话。” 一句话更把桑艾气得不行,却又无法辩驳。 文逸仙料定桑艾事事会以姬炫耳为重,便故意对冷初寒说道:“冷公子,你说冰块受寒气之伤颇重,此刻最需要静养,是吗?” 冷初寒懂她心思,心中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配合着点头道:“是的。桑艾姑娘,姬公子此刻尚在昏迷之中,姑娘在这里争辩也无济于事,我正好有些药材需要人帮忙切一下,不知桑艾姑娘可否帮忙?” 桑艾见姬炫耳在昏迷中,自己就算守在他旁边也无济于事,心中也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一听冷初寒的话,果然就答应了。 后来的两日,每日中,冷初寒都会在早上用一个时辰替姬炫耳清除一些体内的寒气,然后带着桑艾一起把药材切好了,再拿给文逸仙去煎,文逸仙也都亲自守着火炉,拿一把小扇子闪着火炉,煎好了药,端到姬炫耳房中,去喂他喝。 每次桑艾想要讨煎药的差事,都被文逸仙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了,因此心中很是懊恼,却也无可奈何,她也看得出来,姬炫耳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冷初寒愿不愿意治,而冷初寒显然跟文逸仙是一伙的,她此刻不宜得罪冷初寒也就不宜得罪文逸仙。 而文逸仙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愿意把喂药的差事交出去,实在是她有难言的苦衷。 第一次她煎好了药,端去喂给姬炫耳的时候,她本以为姬炫耳虽然昏迷,意识应该尚且清醒,药总是能喝下去的吧,哪里知道,他竟然全无意识,喂他的药,全都从嘴角流了出来,一滴也没有咽下去,文逸仙看着姬炫耳叹道:“天心玉魂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用你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一定把脑海中的地图画给你,但是你得乖乖地喝药才能好起来,听到了没有?” 说着又用汤匙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里,仍然是一滴也灌不进去。 文逸仙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姬炫耳,心中犹豫了片刻,想道:“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才要拿自己的命来救我,但他终究是为了救我才伤成现在这样的,我难辞其咎,就算是为了他,牺牲一点点女儿家的清白又算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儿不也应当时移世易,不要拘泥于那些顽固不化的陈规教条?” 于是端起碗来,自己喝了一大口药含在嘴里,立刻觉得一阵难以形容的苦味传来,也不知道冷公子用的这都是些什么药,味道怎么这么地苦,想到这药实在太苦,就巴不得赶紧把它们给解决了,于是拿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来,低下头去,嘴对上姬炫耳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了他的齿关,便将自己嘴里的药一点点地流入了姬炫耳嘴里,如此反复了几次,才终于将一碗药给喂完了。 这件事如果是交给了别人去做,一定会发现姬炫耳无法自己喝药的事实,如果别人来问她,她是如何给姬炫耳喂药的,她难道要说“我是用自己的嘴给他喂药”?像她这样出生于青楼的女子原本不该如此拘泥,但她毕竟不是那些接客的姑娘,没有真正地经历过男女之事,何况,正是因为出身于青楼,就越加要脸要皮,不想让别人以为她是风骚放荡的女子,所以,喂药这件事,在姬炫耳能够自己喝药以前,她是断不会交给别人的。 又过了三日,姬炫耳身上的寒气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人仍然是昏迷不醒。 文逸仙问冷初寒缘由,冷初寒想到大概是因为姬炫耳身上被封印了的另外一股强大的力量导致的,许是这股力量这几日在自行尝试冲破封印,所以导致姬炫耳损耗了不少元气,身体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但他不愿意将姬炫耳身体里的另一股寒气的事告诉文逸仙,便骗她说道:“要清除姬公子体内的寒气,除了我运功帮忙以外,还要靠他自己的身体机能,这几日里,他自己的身体也在自行清除体内的寒气,耗费了不少精力,所以他还处在奢睡状态,只要再睡上几日,他就该醒了。” 文逸仙便只当奢睡状态也是昏迷状态,姬炫耳仍然无法自己喝药,于是每次仍然是端了药去,用嘴喂给他。 第六日中午,她依然像往常一样,端了药到姬炫耳房中,见他仍然睡在床上,便当他仍然是昏迷中,端起碗来,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药,便低下头去,用嘴将药灌进姬炫耳的嘴里。 然而她的舌头刚伸进姬炫耳的嘴里,灌了半口药进去,就感觉到了姬炫耳的舌尖在动,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只见姬炫耳也睁大了眼睛,正愣愣地看着她。 她一惊之下,抬起头来,那剩下的半口药咕隆一声就吞进了自己肚子,顾不得药苦,便惊呼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五十六章 兄弟重逢 姬炫怔怔地,看着文逸仙,心中想道:“这几日里,我总觉得不时有一女子的气息,喂我一些苦不堪言的汤水,难道竟都是她在这样替我喂药么?大概是自己昏迷得厉害,她才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为自己喂药吧。她一个女孩子,竟然不顾自己的声誉,这样救治我。我曾经还想着她毕竟是双瞳异类,认为她是心地不纯的人,真是误会她了。” 文逸仙见他不说话,自己也十分尴尬,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总得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僵局,便将手中的药碗往姬炫耳胸口一放,说道:“你既然醒了,药就自己喝吧。”说完了就要离开。 姬炫耳突然被她娇羞的模样打动,虽然她这时候并不美,脸上还有他特意给她换的那副有一个大黑痣的丑陋皮囊,但他刚刚睁眼时所看到的那双眼睛却异常的美丽。他脑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让她离开,拉住她,她的味道很甜美。”他便一冲动,拉住了文逸仙的手,将她往自己怀抱中一拉,双唇重新覆盖上她的嘴唇,舌尖与她的舌尖缠绕。 叮当一声,药碗从姬炫耳怀中落到了地上,乌黑的药水洒了一屋子。 “唔唔!”文逸仙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是不是病得脑子也不清醒了?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就容易做糊涂的事,但是她不能做糊涂的事,她体内还有幽冥鬼界的绝情水毒,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拼命地拍打姬炫耳的胸膛,他仿佛对这个甘甜的味道已经渴望了很久,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屋子里一片寂静,除了刚刚打翻碗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空气中都是一股打翻的汤药的味道,一片苦涩。 姬炫耳只听得心中的那个声音又在告诉他:“你怕什么?什么古老禁术,连对姑娘动心也不可以?你怕死吗?就算死了又如何,人生在世也不过百年,怕死便要如此畏首畏尾?” 他的手不觉就探入了她的衣襟,摸到一柔软丝绢,那是文逸仙时刻放在怀中,第一坊的主人,让她日思夜想的那位公子的画像,他脑中翁地一醒悟:“不可以,她心中想的人不是我,我不该这样。” 姬炫耳突然放开了文逸仙。 文逸仙从姬炫耳怀里挣脱出来,扇了姬炫耳一巴掌,面红耳赤地出了房门。 门外一个青衣女子也从门外闪开了,正是想来看看姬炫耳的桑艾。她来时听见屋内有说话声,便躲在一边向门内瞧去,正好看见姬炫耳将文逸仙拉进怀里,之后久久地未曾放开,心里自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胸口便被这一幕重重地击了一击,这一幕也证实了她心中的预感,姬公子果然是对她有些情意的,公子所以总是对她不冷不热地,也是因为她吧。 哼,上次算她命大,逃过了一劫,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把这块绊脚石除去。 姬炫耳有些懊悔自己的举动,难道她真的是他命定的姻缘?所以自己也情难自禁?没想到自己这些年修的道都白修了。 忽然听得门外一个清秀的男声喊道:“炫耳师哥!炫耳师哥!” 声音一落,便有一个穿着麻布衣衫,头上带着霜冬花织样发带的男子跑着跳了进来,一扑到姬炫耳床前,就在他身上东摸西摸起来,边摸边问:“师哥,听说你受伤了,伤哪里了?谁伤的你?我给你报仇去!” 来的这麻布衣衫的年轻男子正是与姬炫耳一路下山来找天心玉魂下落的云旗。 姬炫耳见他莽撞,一把拉住他道:“师弟,你都不知道是谁伤的我,又怎么替我报仇?况且,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云旗一听说有人伤了他最喜爱的师哥,心中便愤愤不平,急着要替师哥去报仇,却望了思索,此刻被姬炫耳的话点醒了,才想道:“炫耳师哥一直跟天机师伯修炼,据说天机师伯的修为深不可测,炫耳师哥的修为也高出我们同辈弟子许多,连师哥都伤在他们手里,我又怎么打得过?” 当即挠头嘟着嘴气愤道:“师哥说的是,可是他们竟然敢以多欺少,伤了我们无极宫的弟子,一定是不想活了。等我们回到昆仑山,召集了师兄弟们,一起替师哥你讨回一个公道!” 他说得义愤填膺,姬炫耳听了却一皱眉,说道:“云旗,我们无极宫乃是以守护人间安宁为己任,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弟子受了伤,就要搅得天下不太平。其实伤我的人也没讨到好处,被文逸仙打成了重伤,已经逃了。” 冷初寒早在第一次救治姬炫耳的时候,就已经将他脑海中关于他叔叔和谛听的记忆抹去了,虽然打斗还是一样的,但全部都成了两个打扮古怪的普通修道之人,所以,此刻,姬炫耳也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想着既然他们都已经都文逸仙伤了,也就不必追究了。 云旗听说对方也受了重伤,心中的不平之气才熄灭了,问姬炫耳道:“你说文姑娘把对方打成了重伤,可是那第一坊中那位容貌丑陋的姑娘?” 姬炫耳点点头。 云旗随即惨呼一声道:“天啊,师哥,你,你该不会真的和她,你们……” 姬炫耳解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文姑娘听说我们在找东西,所以愿意一路帮我们找而已。”他想这里外人颇多,不便对云旗把一切都说出来,只要说一个模糊的理由即可。 云旗听了自然也知道姬炫耳说的帮忙找东西自然是一起找天心玉魂了,这女子在妓远中时吹的笛子很是邪门,想必不是一般人,所以师哥才带她在身边,一定是她有一些线索可以提供,师哥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样想着,便说道:“原来如此。” 姬炫耳问道:“云旗,七日前就已经传消息给你我在这里,你怎么今日才到?” 云旗听了抱怨道:“师哥,你还说呢,你只说你在一个叫有来无回的小镇上的酒楼中,没有了四方罗盘指明方向,我怎么知道路怎么走?好不容易找到了小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酒楼,只好一家一家地问,这才终于找到你了。” 姬炫耳这才想起,两人初下山时,身上带着四方罗盘,要去哪里,四方罗盘自会带路,他就算一时和云旗走散了,只要四方罗盘在云旗身上,他便能很容易就找到他。到了十里寒潭酒楼,发现有两个古里古怪的人似乎在一路监视他们,消息便传得简短,却把四方罗盘已经坏了,云旗又从不认路的毛病给忽略了,这才让云旗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找他。 第五十七章 稚子好骗 “这还不是怪姬公子,传个讯息也不说清楚,你也太高看你这个师弟了,要不是姑娘我,你这个师弟都被人宰了剁成肉馅,做成人肉包子了。” 姬炫耳的屋门外,突然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接着就闪进来了一个穿着一身蓝布花衣的女子,胸前的衣服上绣着一大簇开得极盛的牡丹花,及膝的短衬裙上也沿着裙边绣了一朵朵牡丹花叶子和花骨朵,头上扎了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枝欲开不开的花骨朵,从发髻上垂下来一条细长的辫子,乌黑长发散开在肩上,一直到腰部。她这身穿扮怎么看都有些花枝招展,但这些穿扮在她身上却出奇地好看,似乎她本身即是这样的女子。 姬炫耳一眼就看出了这姑娘并不是凡人,她的真身便是一株牡丹,难道是花妖,但是她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妖气,听她说话,她应该是和云旗一路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便问云旗道:“师弟,这位姑娘是?” 云旗说道:“这位姑娘叫蓝牡丹,多亏了她,我才能活着找到师哥你。” 蓝牡丹见了姬炫耳的面,却怔怔地看了他良久,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地熟悉?他的容貌和气质都跟某个她记忆中的人很相似,可是到底是谁呢?她怎么却记不起来了?她的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 她愣了一会儿,说道:“你真的就是他的师哥?” 姬炫耳也不知道这位蓝牡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点点头道:“嗯,多谢姑娘将我师弟带来。” 蓝牡丹听了,哼了一声道:“你还说呢,你这个师弟根本就是一个鸿蒙未开的人,你居然敢带他下山来,你们无极宫不是天下最厉害的门派吗?怎么会派个这样的小子下山来。”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叹息。 云旗听了,立刻反驳到:“你说谁鸿蒙未开呢?” 蓝牡丹瞪了云旗一眼,说道:“你难道不是吗?你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了?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云旗嘟囔道:“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诋毁我的智商。” 蓝牡丹说道:“你还知道我说的是你智商发育不全的意思啊?” 云旗听了,更加生气道:“蓝牡丹,你不要因为救了我一次,就目中无人。” 姬炫耳见两人就要打起来了,便打断了二人,不让他们再吵下去,说道:“蓝姑娘,你说云旗差点被人做成了人肉包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云旗便尴尬地说道:“师哥,我不过误中了敌人奸计而已。” 蓝牡丹便说道:“你这个师弟啊,真是不带心眼儿出门。那日,公子见文姑娘有难,赶去相救,我和他不见了你的身影,我想他要找师哥,我要找文逸仙,你又很可能跟文逸仙在一起,不如就跟着他一路,谁知道,我们刚到文逸仙的房间,就看见鬼王君一脸怒气的出来,我立马拉着他躲了起来,我跟他可不是鬼王君的对手,等了很久以后才敢出来,到了文逸仙房间一看,你们已经不见了,后来他就收到你的消息,说到城西的破庙去等你们,谁知道他是个路痴,我又从来没有出门过,我们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城西的破庙,等到了那里,你们已经又不见了,找了这一圈,我和他又累又饿,我让他去买包子,他说他身上没有带钱,我只好让他在城门下等着我,我去买包子回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一下可好,害得我四处寻找,我在城墙脚下问了好几个人,我问他们,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看上去像缺心眼的年轻人?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我只好把整条街上的人都下了定身咒,一个一个地探知他们脑海中的记忆,从这些人的记忆中才终于找见了他的身影。我还说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带走了,原来不过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小毛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小毛孩在城墙下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就见他好骗,于是来拉他袖子,哭着说他姐姐崴了脚,无法行走了,痛得厉害,让他去帮忙把他姐姐背到附近的医馆,他就跟那小毛孩走了。我跟着街上见过他和小毛孩的人脑海中的记忆,到了一家包子店的后方作坊,就见他已经被人扒光了,躺在砧板上了,要不是我在城墙脚下把整条街上的人都下了定身咒,那屠夫手里的刀等不到我找到他,就已经把他大卸八块了。” 姬炫耳听文逸仙说得惊险万分,心道:“我这个师弟倒并不是缺心眼儿,而是心地善良,从小在无极宫长大,没有到过世间,并不知道人间险恶,总以为他擒的那些妖魔才是恶人,其余的人就都是好人,所以,遇上一些有心计的人,就很容易总计,幸亏这个蓝姑娘在鱼龙混杂的妓院中长大,机敏聪颖,才救了云旗师弟。” 云旗听蓝牡丹把故事说完,说道:“你干嘛把我被扒光了这一段说出来?我,我的身体都被你看光了,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给别人听。” 蓝牡丹见他面红耳赤,笑道:“我可没有看光你的身体,我顶多就看见了你屁股上那个折扇状的胎记。” 云旗的脸红到了脖子根,马上就要烧起来一般,说道:“你还说!” 蓝牡丹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我还想说,你以后啊别见了姑娘就一魂不守的样子,人家姑娘是装崴了脚,你也不查一下,就要背人家去医院,结果毫无防备,被人家姑娘一张绢帕就给迷晕了,可不是所有姑娘的绢帕都是拿来拭泪的,有的姑娘的绢帕啊,是下了迷魂香的。” 姬炫耳本来也有疑问,云旗好歹会法术,怎么会被人放到了砧板上也不无力反抗,原来是被人下了迷药了。他们虽然是修仙之人,但也是凡人的躯体,各种毒药对他们来说,也都是有效用的。 他见蓝牡丹说话太过直爽,云旗又是腼腆的人,自己的嗅事都被说了出来,此刻脸上十分不好受,便对他说道:“云旗,不管怎么样,也是这位牡丹姑娘救了你,你该好好谢谢她才是。我们无极宫虽然总是教导弟子要心怀悲悯,驱恶向上,但也不能把人都想得太简单了。这次就当是你的一次人间试炼吧,虽然吃了亏,但也长了教训,以后定要学会分辨人心善恶。” 云旗听姬炫耳说得诚恳,知道师哥是借此提点他,答应道:“是,多谢师哥指点。” 第五十八章 梦中呓语 蓝牡丹将云旗的事说完了,才想起来问姬炫耳道:“文逸仙呢?我答应了我们公子要好好保护她的,可不能把人给看丢了,以后不好跟我们公子交代。” 姬炫耳还在为刚才的事有些脸红,说道:“她刚刚出去了,可能在后院吧。” 蓝牡丹听了,说道:“我去找她去。”便往后院去了。 蓝牡丹走后,姬炫耳才把如何遇到鬼王君,如何骗走了他,又如何到了破庙,遇到了桑艾,再如何到了这里跟云旗讲了,之后说道:“青木原树海的归息草无故被偷,肯定有人故意为之,说不定是跟天心玉魂有关,我师父跟黑巫族有些渊源,等我们取了忘川水去跟黑巫族要归息草中,想必他们会同意,如此既可以救青木一族,又可以借机查清背后的真相。” 云旗点点头,道:“嗯,一切都听师哥的安排。” 蓝牡丹到了后院,果然看见文逸仙在廊檐上煎药,手里拿了一把小扇在在扇着火炉,嘴里自言自语在嘀嘀咕咕:“刚刚醒来就占我便宜,我看他不是身体里有寒气,是脑袋里有寒气才对。” 蓝牡丹在文逸仙身后说道:“是谁,竟敢不要命了,招惹我们小仙儿生气了?” 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倒把全神贯注在走神的文逸仙吓了一跳,待回头看见是蓝牡丹,惊喜道:“牡丹,你怎么来了?” 蓝牡丹道:“我答应了公子要保护好你的,怎么能不跟着你呢,从今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让我看看,你全身上下还好吧?鬼王君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说着拉着文逸仙的手,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确认她身上没有伤,这才放心了,又见她带着面纱的脸与往昔有些不同,便低下头去,把她的面纱看了又看,将她的脸左右都看了看,惊道:“咦,你的脸,你娘亲给你的皮囊怎么解除的?怎么又换了一副丑皮囊?” 文逸仙便气道:“还不是那个姬冰块,本来鬼王君强行解除了我娘给我的皮囊,我就可以恢复容貌了,可是姬冰块说我的脸太招惹是非,非要再给我带上这样一副丑皮囊。” 蓝牡丹听了点点头道:“嗯,这样说来这位姬公子倒是有些智慧的人,我看这幅挺好的,至少比你娘亲给你的那副好看多了,你已经从鬼样子跻身道丑样子的行列了,你应该知足了。” 于是,云旗和蓝牡丹也在十里寒潭住了下来,小小的一家客栈,突然间就住进了一群各色各样的人,幸好客栈老板是个凡人,只要有客人来,有银子赚,他便高兴,要是一个修行的小妖或者小道,见这里住了这么些人,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文逸仙因为上午和姬炫耳间的尴尬事,便躲了一整天也不去见姬炫耳,连送药的事,她也交给了桑艾,她说:“你不是一直想要照顾你的姬公子吗?以后送药的事就交给你了。” 虽然如此,却又想着姬冰块这几日都昏迷不醒的,全靠灵芝人参这类药材养着身体,几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他醒了,就看在他是为了救自己的份上,自己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就煮一点肉粥给他送去吧。于是给了酒楼老板几两银子,借了他的厨房,选了一块上好的猪腿肉,乒乒乓乓剁了好一会剁成了肉酱,又取了一小碗米来,和肉酱一起煮了一小锅肉粥,自己闻了闻,味道清香,心道:“亏得我在第一坊中打过杂,厨房的事多少都会一点,算姬冰块有口福。” 好像早上的事,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将粥盛了一小碗,就往姬炫耳的房间端去。 刚到姬炫耳的房间,就见桑艾端了药碗出来,桑艾见是文逸仙,说道:“文姑娘,姬公子已经睡下了,你不如明日再来吧。” 文逸仙心中好笑:“笑话,我什么时候来串姬冰块的门,恐怕由不得你做主吧。”便说道:“明日粥就冷了,你们姬公子可就要饿肚子了。”说完,绕开桑艾,径直端了粥进去了。 桑艾现在也不能拿文逸仙如何,只得自己离开了。 文逸仙端了粥进来,见姬炫耳果然如桑艾所说,已经睡下了,而且睡得挺熟的,双眼紧闭,睫毛舒展,宽阔的额头,又长又挺的鼻梁,还有线条清晰的嘴唇,文逸仙看了一会儿,不由有些呆了,这个冰块唯一不让人觉得是冰块的时候大概就是他睡着了的时候吧,这一双眉毛怎么可以生得这么英气呢?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一摸那一对让她心痒难耐的眉毛,手刚碰到他的眉尖,就被姬炫耳一手握住了,文逸仙以为姬炫耳又醒了,惊得手一缩,姬炫耳却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再一看,便见姬炫耳眉心皱紧了,嘴里喊道:“丫头,别走!丫头,别走!”显然是在说梦话。 丫头是谁?文逸仙忽然想到下午的时候便已经让桑艾把药送来了,她竟然留到了这么晚才离开,不是姬炫耳舍不得她把她留了这么久,她怎么会呆这么长时间? 她哪里知道,桑艾送了药来,一定要亲自为姬炫耳药喝,姬炫耳拗不过,又不愿太伤一个年轻女孩的脸皮,只好由她喂了,这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完药,早就过了一个时辰了,之后桑艾又迟迟不愿离开,找了好些话题来和姬炫耳说,好些都是关于她们青木族的,像她家族中有几个兄弟姐妹,父亲有几个小妾,她是正妻生的,排行第七,是家里的七小姐,上面还有一个大姐,其它五个都是哥哥,她父亲早已经去世不在了,目前五个哥哥还不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她隔几天便要放假消息回去,告诉他们,她一定和爷爷把归息草种子带回去。若是五个哥哥知道了爷爷去世的消息,现在恐怕早就已经为了族长之位打起来了。 姬炫耳听她说得认真,便也认真听着,等拿了归息草种子,他总是要去一次青木原树海,将青木族归息草被偷尽的事查个清楚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桑艾却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姬炫耳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呆在他房间里这么久,传出去不好,才以他累了想休息为借口,想让桑艾离去。 桑艾却说她一定要等姬炫耳睡着了,她再离开。姬炫耳只得闭了眼假寐,哪想他刚醒来,这些天都在跟寒气做斗争,身体疲惫,果然假寐了一会儿就成了真寐了。 文逸仙是想不到姬炫耳心中是一点也不留恋桑艾的,此刻他口里呼喊的“丫头”也并不是指桑艾。 第五十九章 墙角听心 姬炫耳昏昏迷迷地躺在床上,做着他的梦,梦中有一个火红衣服的姑娘,美丽异常,流着泪哭着对他说她要离开了。 梦中的他听了,心中便如万箭穿心一般,他知道她这一离开,就会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他忽然抓住了文逸仙的手,好像抓住了梦里的姑娘的手,口中喊道:“丫头,别走!丫头,别走!” 文逸仙心中有一股闷闷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这冰块真会演戏,要是这么喜欢人家,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人家爷爷娶她好了,平时人前还要表现得对人家毫无感觉的样子,原来梦里都已经想着她了。 既然你这么想她,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姬炫耳抓得实在是太紧了,她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得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扳开了他的手,望着床上的姬炫耳,哼了一声,把粥留下,自己出去了。 第二日,姬炫耳醒来,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却忘记了自己昨晚做过的梦。 他见桑艾坐在床榻上,趴在他床沿睡着了,又看见床头柜子上有一碗肉粥,想着必定是桑艾替他送粥来,见他睡着了,就守了他一个晚上,心中万分过意不去,摇醒了桑艾道:“桑艾姑娘,辛苦你了,我身上的伤已经都好了,你不必这样守着我了,快回去休息吧。” 桑艾脸一红,道:“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桑艾照顾公子也是应该的。” 姬炫耳道:“我救姑娘也是应该的,姑娘不必太挂在心上,快回去休息吧。” 桑艾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这粥凉了,我端走了,替公子再端些热的东西来吃吧。” 姬炫耳说道:“姑娘让小二端一些东西来就是了,你在这里坐了一晚,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 桑艾便只得答应了,去让小二端了些热的东西来,自己回房间休息去了。 姬炫耳吃饭的时候,云旗便来看他来了,看见他果然已经好了,这才放心了。 姬炫耳吃完饭,让小二把饭菜都撤走,想着自从昨天早上自己对文逸仙做了那样的事之后,便一直没有看见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躲着自己,自己应该去跟她解释一下,便问了小二哥一句:“和我一起来的那位蒙面的姑娘,她在哪里?” 小二哥随口就答道:“她和那位穿蓝色衣服的公子在后院里喝酒呢。” 姬炫耳问道:“蓝色衣服的公子?” 小二说道:“嗯,跟公子您一样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说完,就收了碗筷出去了。 姬炫耳想了想,确定这几日不曾见过一位蓝色衣服的公子,实则他是见过的,只是这一段记忆都被冷初寒在给他治伤的时候抹去了,换成了别的记忆,他现在只记得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将他打伤了,之后他便晕倒了,再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便问云旗道:“云旗,你认得他么?” 云旗摇摇头道:“我本来不认得,不过现在认得了。文姑娘说,这几日你受了重伤,多亏了这位公子帮忙医治,你才能好。” 姬炫耳说道:“是吗?那我得谢谢这位公子去。”说着就从桌边站起来,往院子里走去。他嘴上说着是要去谢谢冷初寒,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文逸仙这一天不见人,难道都是跟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能聊些什么? 到了后院的走廊上,果然就看见院子里一颗繁茂的桂花树下,文逸仙正和一位蓝衣公子在石桌上下棋,两人有说有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 只见文逸仙下了一颗白棋说道:“冷公子,多谢你救了冰块一命。” 冷初寒也下了一颗黑棋,微微笑着说道:“逸仙,我救他不是我的本意,我是因为你才救他的。” 言语暧昧却又似是而非。 他这一声“逸仙”,姬炫耳在走廊上听得清楚,心中便有一股酸意涌上来,心道:“他到底是谁?跟文逸仙认识多久了?为何称呼得如此亲热?” 院子里,文逸仙再下了一颗棋子,笑道:“也是,冰块本就是为了我才伤的,你救了他就等于救了我,反正现在我欠你一命,以后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冷初寒又下了一颗棋子,摆摆手道:“逸仙,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这么大的人情,若是姬公子为了你死了,你肯定心中会十分难过的,一辈子对此事感到愧疚。我救他本就是为了让你不被这份人情债所束缚,你现在却说你欠我一命的人情,那我岂不是白救了姬公子了?” 文逸仙笑道:“好吧,既然你说我不欠你人情,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着往棋盘上落了一颗子,便吃掉了冷初寒3颗棋子。 冷初寒一看,笑道:“逸仙,你的棋艺果然高超,这三杯酒还是我喝。” 姬炫耳这才看明白原来他们二人在下棋比酒,谁被吃了几颗子就得喝几杯酒,心道:“这主意肯定是文逸仙想出来的。” 他看他们玩得正浓,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扰,此刻,他忽然有种自己好像是一个外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十分憋得慌。 只见冷初寒拿起旁边的酒壶来,倒了两杯酒喝了,再要倒第三杯的时候,酒壶便空了。 文逸仙笑道:“棋才下了半盘,酒却已经喝了一壶了,看来得让小二再拿几壶酒来,不过这十里寒潭跟冷公子的太湖玉液可差得远了。” 冷初寒说道:“的确是比不上太湖玉液,既然你喜欢,我们就喝太湖玉液吧。我送你的玉葫你可还放在身上?” 文逸仙点了点头,说道:“可惜葫芦太小了,只能装下一口酒,我一直都没舍得喝。” 冷初寒哈哈大笑,说道:“你把它拿出来吧,我们今天尽管喝,我保证这太湖玉葫里的酒,你一辈子也喝不完。” 文逸仙听了,立马从怀中摸出了玉葫,看了又看,不可置信地问冷初寒道:“你说这个玉葫里装了很多太湖玉液?” 冷初寒才知道原来她并不知道这个玉葫的来头,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文逸仙听了,果然就那些拇指大小的玉葫,将葫口倾斜向下,果然看见源源不断的清酒流了出来,一会儿酒装了满满的一杯,但自己的酒杯显然比这玉葫大多了,她这才相信这玉葫的神奇之处,惊喜道:“原来这玉葫竟然是一个法器,这里面到底能装多少酒?” 冷初寒又笑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文逸仙道:“冷公子,你平白无故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该如何谢你才是?” 冷初寒道:“这个嘛,你就当是我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吧。” 姬炫耳听到这里,心中又像被虫子叮咬了一下,狐疑道:“他们之间的秘密?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第六十章 落梅含情 姬炫耳本不喜欢做这种听人墙角的事,但此刻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脚步,他听得文逸仙继续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客气了,我这个人对银子和酒一向是来者不拒。” 冷初寒笑道:“不过,你说要答谢我,我倒是有个小小的心愿,不知道姑娘能答应我否?” 文逸仙道:“你说。” 冷初寒道:“你,可以拆开面纱,让我看看你的面容吗?你这样总是戴着面纱,总让我有一种距离感。我想跟你做好朋友。” 文逸仙听了,脸上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不,我的面纱不可以摘掉。” 冷初寒见她如此紧张,十分不解,她明明生得那样美,美得如同仙女一样,为什么却不愿意在人前露出她的真容?便问文逸仙道:“为什么?” 文逸仙说道:“没有为什么。”对于容貌丑陋的姑娘而言,容貌丑陋就是她们不愿意摘下面纱的理由,但要让一个姑娘承认自己容貌丑陋,这难于登天。文逸仙虽然本来面貌不丑,但此时她可不能这样认为。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撩动她乌黑的发梢,她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却见冷初寒忽然将手伸了过来,在她的头顶停留了一刻,拿起一朵鹅黄的桂花,微微一笑:“看来连这院子里的桂花都喜欢亲近你。” 文逸仙只觉得心中漏掉了一拍,这个男人说话为何总是这样暧昧不明,但却又总是点到为止?他到底想对她表达什么? 同样站在走廊上的云旗听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姬炫耳说道:“师哥,那个穿蓝衣服的好像要抢你的姻缘呢。” 大羽早已经睡醒了,飘在姬炫耳肩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突然参和进一个桑艾来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冷初寒,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姬炫耳听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瞪了云旗一眼,又瞪了肩头的大羽一眼,捏着它,就把它提起来放到了云旗肩头,说道:“我看你们两最好呆一块儿。”说完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云旗在身后嘀咕道:“羽毛,炫耳师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可是泰山崩于前而镇定自若,现在怎么这么不淡定了?不仅在这里偷听人家谈话听了这么久,还要去碍人眼。” 大羽叹了口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看你的炫耳师哥是动了凡心而不自知。男人心,比海深呐。” 云旗听了,问道:“你是说……不会吧,文姑娘那容貌可配不上我师哥……” 大羽一听云旗这样评价文逸仙便不乐意道:“你怎么说我们小仙儿呢?她容貌怎么配不上炫耳了?她那样子配炫耳绰绰有余!” 云旗奇怪道:“你刚认识她怎么就这么帮她说话了?” 大羽道:“我就是看小仙儿顺眼!” 云旗心里道:“她顺眼?也不能怪羽毛有眼无珠,它甚至连眼也没有,不能怪它。”嘴上说道:“好了,她顺眼。我们去看看牡丹那丫头在做什么吧。”他觉得跟一片羽毛斗嘴还不如去找那丫头斗嘴呢。 文逸仙一看姬炫耳过来,就想起他睡梦中呼唤的“丫头”来,没好气道:“你怎么出来了?受伤了呢就别出来到处乱跑。” 姬炫耳像冷初寒拱手道:“听说我的伤是阁下治好的,不知道如何称呼?炫耳万分感谢。” 冷初寒拱手回礼道:“姬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叫冷初寒。” 姬炫耳听他自报家门,思索了一番,他姓冷,看他生得面相白净,身材颀长,身上这身蓝色衣服也不是普通的华贵,定然不是普通人,可是天下除了无极宫外,哪家仙家门派有姓冷的人物呢? 姬炫耳怎么也想不到,冷初寒虽然是妖王,但他的惊雷法力无边,能彻底地掩藏起他身上的妖气,且人间的文本记载中,他们妖族是没有姓名的,都是以尊号来记录,这冷姓也是妖族被赶到蛮荒冰原后才有的,所以,即便是他师父天机老人在此,也想不出,面前这人就是蛮荒冰原上令群妖俯首贴耳的妖族至尊。 冷初寒知道姬炫耳心中在想什么,便笑道:“姬公子似乎很喜欢探寻人的身世,公子是修仙之人,应当懂得佛门也说有教无类,天下之人,无论出生如何,前尘如何,只要入得仙门,便是有仙缘,前尘便可全部抛却,不必追究了。” 姬炫耳听了,用他那一贯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冷公子,有些前尘可以忘记,但有些前尘是绝对不能忘的,特别是沾染了鲜血和诡计的前尘,带着这些前尘的人,即使入了仙门,也要为它们忏悔。” 冷初寒听了这话,已经明显低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敌意,但他并不是一般的人物,从来都能很好滴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心中,听了姬炫耳的话,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却一派祥和的气象,保持着礼貌谦逊,问姬炫耳道:“姬公子的善意忠言,在下记住了。” 姬炫耳早已经看出了这人并不是一般人,但只靠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他也实在猜不到此人是谁,只料想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却又深不可测的人,如果不是出于仙家门派,那必然就是邪门歪道上的,因此冷冷地说道:“你最好永远都记得。” 文逸仙听他们两人说得云里雾里的,但从他们两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好像一头狮子盯着一头豹子,早已经闻到了他们言语间的火药味道,心想:“姬冰块不是应该忘了关于冷初寒的一切吗?怎么听他说话好像还是把他当成危险人物一样?这两个人,一个是无极宫的高徒,一个是妖族的主君,万一打起来,非得天下大乱不可,还是找个法子,让他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才行,哪怕是棋盘上厮杀也好,对了,不如就让他们杀一盘?不行,不行,姬冰块的棋艺太好了,冷公子连我也下不过,根本不是冰块的对手,只会被冰块吊打,哎,对了,还有一种寓教于乐的玩意儿,这个肯定好。” 她咳了两声,表示提醒那两人,她要说话了,然而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问他们二人道:“那个,你们二位,会打麻将吗?” 第六十一章 方寸之间 姬炫耳和冷初寒听文逸仙突然这样问,都一脸错愕的表情,均摇头道:“不会。” 文逸仙心中一笑:“都不会,正好,势均力敌。”看了他二人一眼,笑道:“不会没什么,我教你们呀,麻将这么好玩的东西,摸起来呲啦呲啦的,不是跟银子一样吗?咱们正好三个人,还缺一个,让牡丹来跟我们凑数吧。”说着就在院子里喊起来。 她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心中奇怪,通常只要她呼唤蓝牡丹,即使隔得很远,她也能听见的,今天是怎么了? 便见桑艾走了过来,说道:“文姐姐,你找蓝姑娘吗?她跟云公子出去逛街去了。” 文逸仙听了,只得放弃找蓝牡丹入伙,只是牌瘾上来了,怎么也得搓几把,问桑艾道:“你会打麻将吗?” 桑艾点点头道:“会。” 文逸仙虽然自从树林事件后就不喜欢桑艾,但此刻也别无人选了,只得说道:“总算有一个会的了。来吧,四人正好。” 于是拉着四人在石桌旁坐了,叫小二道:“小二,来帮我们把棋盘撤了,拿一副麻将来换上。” 小二答应了便拿了一副麻将来换棋盘。 文逸仙指着姬炫耳对桑艾说道:“你的姬公子也不会麻将,你教教他。”又对冷初寒说道:“冷公子,我教你。” 冷初寒笑道:“真好,逸仙教我打麻将,我一定好好学,以后经常陪你打麻将。” 这句话像一根针一样,忽然地在姬炫耳的心脏上扎了一下,他站了起来,说道:“师父吩咐了我即使出门在外,但也不可忘了功课,我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我先回房去了。” 桑艾一听便知道姬炫耳为何如此,心中虽也伤心,但面上却不说什么。 文逸仙立马拉住了姬炫耳道:“都坐下来了,干嘛走呀?我跟你说吧,这打牌也是修行的一种,所谓的心不生魔,牌不发火,就是说打牌的时候不能夹杂着嫉妒,贪婪,赌气等杂念,否则就会不自觉的走火入魔,出张丢张,和啥没啥;还有打牌的时候千万不要争输赢,强争的结果还是一场空;打牌还讲究信而不迷,迷而不惑,就是说打牌讲究技巧,却又不可全信,不可迷信,执迷不悟只会让技术成了无术,有招不如无招;这最后一点想到做不到,修行还不到,可是明明白白地在说你们修行了,即使一局牌后有说后悔,那就是有所领悟,但是下次还是会再犯,这就是修行还未到家,想到做不到的缘故。” 姬炫耳听她说的这些话也确实不无道理,听起来倒好像真的有一些道理,没想到她倒是个挺有慧根的人,他一时有了兴趣,便问她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打牌的技巧,跟修行又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说,我洗耳恭听。” 文逸仙说道:“想嫉妒,贪婪,赌气这些杂念,你们修行的人不也有吗?但如果你们修行的时候也带着这些杂念,不是一样会走火如魔,可见打麻将是能够训练你们的心态,让你们摒弃这些杂念的,这不就是心不生魔,修行可望?还有你们读的那些修行的秘诀,也都是你们的前辈祖先创造出来的,可是他们也是从无到有的,如果你们只一味地信奉书上的东西,那便只会这些书上的东西,也就不会再有创新了,这不也是信而不迷,迷而不信?最后想到做不到,修行还未到,这就更简单了,你们修行之人都要学御剑的,可是修行未到,心中再怎么想着御剑飞行,那剑也是飞不起来的。怎么样?打牌是不是能帮助你们修行?” 姬炫耳听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好像的确很有道理,只是,我还是没有兴趣。”转身便要离去。 忽然桑艾拉住了姬炫耳的衣袖,柔声说道:“公子,桑艾知道你是不喜欢打牌,但是你不如看在文姐姐请冷公子相救的份上,陪文姐姐搓几把麻将吧。”她早已经看出来姬炫耳正是在冷初寒的醋,便有意提醒他,让他记得冷初寒是为了文逸仙才救的他。 姬炫耳听了桑艾的话,更加不愿意留下来,对桑艾说道:“桑艾姑娘,你不是说这有来无回小镇上的街道挺有意思的吗?不如我陪你出去到处去逛逛吧。” 桑艾所求的正是如此,在她心里,总是相信两个人,只要他们不时时刻刻在一起,心便会永远相隔,无法真正地靠近,她知道姬炫耳已经对文逸仙暗生情愫,她更知道姬炫耳自己此刻还未发觉自己的心意,她想要的就是让他在清醒之前便移情于她。 她站了起来,高兴道:“好的,公子。” 文逸仙看见姬炫耳的背影,咕咙道:“真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一点生活的情趣也没有,亏我还给你这样的人熬粥。” 这句话被姬炫耳听到了,才知道自己醒来时候床边的那碗粥原来是她煮的。 他忽然站住了,转身问文逸仙道:“真的很想打牌吗?” 文逸仙很认真地点点头。 姬炫耳忽然觉得看在她为自己煮粥的份上,他应该满足她的一个小愿望,于是无奈地说道:“好吧。就打三圈。” 文逸仙高兴道:“三圈就够了。” 于是四个人坐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洗了牌,一边洗牌,桑艾和文逸仙两个就一边跟姬炫耳和冷初寒把打牌赢牌的规则讲清楚了,他们两个本就不是普通人,因此一听就会,大家掷了色子,那色子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是一个一点,文逸仙坐在上首,于是先拿了牌,倒着放在桌面上,也不看一眼,后面是冷初寒,桑艾,姬炫耳,各自都拿了牌,将牌立在桌面上。 牌都抹好了,文逸仙才将牌面都立了起来,将牌按照她的顺序排列了一下,冷初寒和桑艾也是如此,只有姬炫耳完全不管他的牌面是什么,动也不动一张,文逸仙看着他的牌说道:“你不整理一下你的牌面吗?” 姬炫耳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了,打牌要不争输赢吗?这幅牌赢也好输液好,也不会因为我整理了牌面就改变,又何必整理呢?” 文逸仙听了,心道:“这个冰块难道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牌面来?”不管他的,自己先摸了一张牌,一看,笑道:“第一张就摸到想要的牌,看来今天牌局不错。”将刚刚摸的牌往自己的牌头一放,将头三张牌都推到了,原来是碰了一个一万。接着出了一二万。 冷初寒见了,笑道:“我也碰一个。” 第六十二章 不争输赢 文逸仙笑道:“第一张牌就给你送牌了。” 冷初寒笑道:“谢谢逸仙的牌。”说着将自己的牌也出了一张,是一张发财。 姬炫耳看了笑道:“那我要谢谢冷公子的牌了。”便也碰了一个一条,之后出了一张一万,恰好就是文逸仙碰了的一万。 文逸仙说一声:“杠。”将四个一万都收到了自己面前。 桑艾看了,心中便知姬炫耳这是故意再给文逸仙送牌呢。 果然后面几圈,姬炫耳的牌都尽是给文逸仙送牌了,自己却无可无不可地打着。 桑艾便提醒他道:“公子,你再这样给人送牌,自己可和不了了。” 姬炫耳笑道:“我这是不争赢牌,你看文姑娘明显就是要赢万字牌的,我打不过人家,手里这些万字牌留着也是无用,早点出了也好。” 冷初寒也知道他是给文逸仙送牌的,笑道:“不管姬兄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给我们逸仙送牌,我就支持。” 文逸仙听了面上一热,她什么时候成了冷初寒的了,让他“我们逸仙”这样称呼着?脸上一臊,低头去看牌,便听见姬炫耳冷冷地说道:“九万。” 文逸仙一听脱口而出:“和了。”牌面推到了一看,居然是清一色。 接着冷初寒出了一张牌,桑艾将牌推到了,说道:“我也和了。”一看,又是条子的清一色。 冷初寒对冷初寒说道:“姬公子,接下来就我们两人了。” 姬炫耳也冷冷地说道:“没错,接下来就看我们两的了。” 说来也奇怪,之后姬炫耳就再也不喂牌了,出牌更是一张比一张难以捉摸,就算是文逸仙这样的老手,也看不出来姬炫耳出牌的套路,再看冷初寒出牌的路数,竟然比刚刚她在时也玄乎了许多,她心里想到:“他们两个难道刚刚都是让我的?按照他们两这出牌的思路,就算是我也一点算不准他们到底要和的是什么牌,也许一部小心就放炮了,竟然还让我赢了一个清一色。” 她不知道的,这两人其实原本真的都是不会打麻将的,但无极宫和妖族弟子所学都少不了玄门学问,都会算一点卦象方位,这计算能力用道打牌上来,自然是比常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说来更奇怪的是两人就这样连续地下了数张牌,也不碰牌,也不吃牌了,好像他们都能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牌,自己手中就拿着那张牌,但两人就是偏偏不出那张牌,于是两人都只能一路摸牌下去,剩下最后两张牌的时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冷初寒笑道:“姬公子,咱们这局牌看来是无论如何赢不了了。” 姬炫耳也淡淡一笑,说道:“那可说不准,这最后不是还有两张牌吗,也许你我要的牌就在这两张牌里呢。” 冷初寒随即拿了一张牌,看了一眼,就将那张牌放下了。 姬炫耳也随手拿起桌上的最后一张牌,看了一眼,也将那牌放下了。 冷初寒笑道:“这句牌,看来我们都是输家。” 姬炫耳笑了笑,说道:“有冷公子这样的人物陪我一起做输家,我很高兴。”又对文逸仙说道:“逸仙,我还是喜欢跟你一起下棋,不如让小二把棋盘再放回来,我们还是来下棋堵酒喝吧。” 这句话一说完,姬炫耳轻哼了一声,说道:“桑艾,我们走吧。”说着拉了旁边姑娘的手就往酒楼门口走去,走了好几步发觉不对劲,一看手里拉着的手,他熟悉这双手,这葱白一样纤细的手指,这不是桑艾的手,桑艾的手也很白,但是丰满一些,有肉一些。 他抬头一看,才看见身边的人竟然不是桑艾,而是文逸仙,他自己原来在生气当中拉错了人也不知道。 再回头看桑艾,桑艾正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着他,幽幽地喊了他一声:“公子。” 冷初寒则不客气地说道:“姬公子,你恐怕是抓错人了吧。” 文逸仙看着姬炫耳抓在手中的手,示意他快放开自己。 姬炫耳说了一句:“冷公子,实在抱歉了,我和你的逸仙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忽然想起现在要出去采办路上的补给了,恐怕没有办法再跟你下棋堵酒喝了。桑艾姑娘你回房去休息吧。”说着就拉着她走了。 文逸仙被拖拉着走了几步,觉得姬炫耳手上的力气很大,自己根本挣脱不了,只得回头对冷初寒说道:“冷公子,等我回来,我再跟你下棋堵酒喝。” 姬炫耳瞪了文逸仙一眼:“酒就那么好喝吗?” 文逸仙说道:“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酒都好喝的,你给的酒就一定不好喝。” 姬炫耳说道:“我的酒不好喝,他给的酒就一定好喝吗?” 文逸仙并没有听出这句话中的醋意,把怀里那拇指大小的玉葫芦拿了出来,说道:“冷公子给的太湖玉液,自然是好喝的。” 姬炫耳看了那玉葫芦一眼,果然精巧别致,通体晶莹,像一方宝贝的样子,说道:“你还记得我们这一路的目的吧?为了天心玉魂,这些人能用出什么样的手段,你或许想也想不到,这样的东西,一定不是出自普通人的手里,这个冷公子身份不明,却随便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宝贝,可以想象他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不是鬼族就是妖族之人,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文逸仙听了,心中想道:“我自然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是妖族的君王,不过你们人族总是不屑于记录妖族的野史,所以人家连名字也都告诉你了,你也不知道人家妖族尊主的身份。这冷公子自然本事不小,能让你这无极宫弟子脑中的记忆更改删除,还能让你不发觉。” 姬炫耳见文逸仙发呆,问她道:“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在想什么?” 文逸仙说道:“听见了,你让我离冷公子远一些嘛,我保证不把你找天心玉魂的说出去一点半点,行了吧?”又很好奇姬炫耳对于那天晚上的事到底记得多少,便问道:“关于你受伤的事,你到底记得些什么?那些伤你的人,他们是谁?” 姬炫耳说道:“我只记得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修为高强,一人打了我一掌,我就晕过去了,至于他们的身份,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人并没有用什么仙家的法术来伤我,只是用掌力伤了我,所以我也想不出他们出自什么门派。”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在大街上,街道都是卖菜和卖一些小玩意儿的摊位,一个卖糖水的摊主在招揽客人,喊道:“糖水,糖水,甜而不腻的糖水。” 文逸仙听姬炫耳如此说,知道他真的把什么都给忘了,总算放心了,不用担心一个妖族君王和一个无极宫弟子打起来了,拉着姬炫耳往糖水摊位走去,说道:“喝碗糖水再走吧。” 第六十三章 当街绑架 文逸仙走到糖水摊位,找了一张桌子坐了,喊道:“老板,你的糖水多少钱一碗?” 卖糖水的老板长着半张麻皮脸,全身黝黑精瘦,听见文逸仙问话,拿了毛巾过来,在桌子上抹了两把,笑道:“我家的糖水是祖传秘方,2文钱一碗,包二位客官喝了生津止渴。” 文逸仙笑道:“别人家的都卖一文钱一碗,独你们家的要两文钱一碗,别是放了什么了不得的材料吧?” 糖水老板一听,脸上神色一慌,随即一闪而逝,说道:“小老儿小本生意,规规矩矩经营,哪里还有什么本钱放什么了不得的材料呢?” 文逸仙笑道:“店家,我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你别紧张,不就两文钱一碗嘛,给我们来两碗就是。” 糖水店主笑嘻嘻的,仿佛来了大主顾一般,热情似火地答应了,说道:“唉,我这就给二位客官煮糖水去。” 文逸仙和姬炫耳在桌边等了一会儿,糖水店老板就端了两碗糖水上来,上面还浮着银耳莲子,因为加了冰块,糖水很快就凉了。 糖水店老板说一声:“二位客官请慢用。”说完又忙着招揽客人去了。 文逸仙和姬炫耳两口将糖水喝了,果然觉得这糖水甜而不腻,清甜爽口,喝了全身舒畅。 文逸仙掏出几枚铜钱放桌子上,说道:“老板,钱给你放这儿了。” 老板走过来把钱收了,送客道:“二位客官慢走。” 文逸仙跟姬炫耳从糖水店里出来,一直走到长安街的尽头,姬炫耳忽然低声对文逸仙说道:“有人跟踪我们。” 文逸仙点头道:“糖水有迷药,我们就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打什么主意吧。” 原来文逸仙自从恢复了本身的容貌后,许多能力都被激发了,她那狐狸的鼻子不是一般的灵敏,这些凡间的一般药物她一闻便知道了,早在闻到糖水味道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家店有问题了,所以故意问老板他们家的糖水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不过她不知道这些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所以想将计就计,买了两碗糖水喝,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这些糖水里的迷药本来也不是立即发作的种类,都要等走了几步之后才会发作的,为的是糖水店的位置在人群广大的地方,下起手来太过明显,可是沿着街道走几步以后,就是城门脚下,这里两面都是墙壁,人也稀少,在这里下手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文逸仙和姬炫耳于是走到城墙脚下,故意装作晕倒。 他们二人闭着眼睛,听见有几个粗声粗气的男子的声音,刚刚那糖水店老板也在这些人里面。 甲说道:“那个人说了,将这二人绑了,带去见她。” 乙说道:“你说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让我们绑这两个人去见她?该不会是三角恋吧?那个人被甩了,一气之下要杀这两人灭口?这妞身段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脸长得如何?”说着就去掀文逸仙的面纱,顷刻间,就吓得连连倒退,离文逸仙远远地,惊慌地说道:“我的妈呀,怎么这么丑?” 那糖水老板说道:“这少年长得如此英俊,这妞却这样丑,该不会这少年是被强迫的吧?那个人或许是觉得自己心爱的人被一个容貌如此丑陋的女子强迫了,心痛不已,所以要我们帮她拯救她的心上人呢。” 甲说道:“哎,大哥说得是。” 乙说道:“对,大哥说得有道理,一定是如此的。” 这几句话听在姬炫耳耳朵里,心中想道:“这三人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我跟他们说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文逸仙听了这些话恨不得跳起来指着这几人的鼻子骂道:“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跟这冰块能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强迫一块冰块!你们也太看轻姑奶奶我了!”只是她现在只得继续装晕,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把这些人骂了上百遍。 糖水店老板又说道:“我们快把这两人送到那人面前吧,要不然咱们妻儿在她手上,她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咱们妻儿可危险了。” 甲乙说道:“是是,得赶紧把这两人绑去换我们妻儿回来。” 这话说完,文逸仙和姬炫耳眼前都一黑,只觉得所有的光线都没有了,心中已知他们是被人套在了一个黑色麻袋里面,接着又被扔上了一辆马车,接着就听得糖水店老板赶马车的声音和哒哒的马蹄声踩在街道的青石板上。 这有来无回镇本不大,姬炫耳来了这么些天,对这里的街道都已经熟记于心了,一路都听着外面的声音,这一段马蹄的声音总是听见有水声,应该是踩在靠近河边的那段石板路上,这几日下了雨,石板缝中有积水,马蹄一踩上去,积水便惠发出吧唧的声音,接下来的一段有叫卖“福记烧鹅”的,应该是走过了福记烧鹅这家店,之后又闻到了很浓的脂粉香气,应该是走过了飘香楼那条街,如此记着一路的记号。 最后一段路,他感觉到身体阴冷,而且听见了叮咚的滴水声,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穿行,接着感觉到了一阵风吹来了池塘里淤泥的味道,还听见了飞鹭扑腾翅膀的声音,想必是一处湖心小筑。 之后就听见糖水店老板说道:“尊主,铁七头和我的两位兄弟把您要的人带来了,还请尊主将小老儿和我两位兄弟的妻女放回家中,小老儿感激不尽。” 之后,一女子的声音就说道:“嗯,你办得很好,你们的妻子女儿已经回到家中了,这里也没有你们什么事了。” 铁头七三人听了连忙道谢,又怕这女子法术厉害,又惦记着家中妻儿,一阵风似的,赶紧跑了。 姬炫耳和文逸仙被这三人连麻袋一起放在地上,幸好两人脚还能着地,尚且站得稳当。 姬炫耳听得这女子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粗糙,好像是可以要装得让人听不出来她的声音似的,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那清脆的声音似乎时分熟悉,便在麻袋里问道:“尊驾到底是谁?将我们二人绑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六十四章 神秘女子 那女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尊驾不敢称,干什么你自然早就猜到了,快说,天心玉魂在哪里?” 姬炫耳和文逸仙一听,果然此人是冲着天心玉魂来的。 姬炫耳说道:“天心玉魂自然在它该在的地方,姑娘想要应当自己找去,又何必再问我们?” 那姑娘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你们无极宫再找这样东西,而且派出了无极宫年轻一辈中最得力的弟子,这个弟子想必就是你了,既然你是最得力的弟子,现在自然应该找到了这样东西,我便只管问你要。” 文逸仙便在麻袋里说道:“你恐怕要失望了,他不仅没有找到天心玉魂,现在连它的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那女子听了文逸仙说话,忽然就怒道:“你闭嘴,我问他没问你!”又对姬炫耳说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你不说,我就把这个女人的胳膊腿一块一块地砍下来!” 姬炫耳答道:“她的腿在她身上,你砍了她的腿,我又不会疼。” 文逸仙听了便骂道:“好你个冰块,果然是冷血无情!”还没有人敢以砍她的胳膊腿来威胁她,这麻袋也实在憋屈,若不是为了静观其变,她才不愿意在里面呆着,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将脖子上的龙吟笛拿下来,不过是在那麻布袋上轻轻一划,麻布袋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原来这龙吟笛竟然是一把比剑还锋利的兵器。 姬炫耳以指做剑,也划破了麻布袋走了出来。 他们二人只见眼前的女子不仅连声音是装出来的,原来还带着面具,一身绿萝轻纱,不过头上梳着一个发髻,乌黑的头发蓬松在肩膀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极年轻的小姑娘。 文逸仙心中好笑:“看来女子出门在外,总是要戴上面具比较保险的。” 那戴面具的女子说道:“我早就知道这麻布袋困不住你们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会来探个究竟,所以一定会乖乖地跟着那几个汉子。虽然那麻布袋困不住你们,但我的剑可就说不定了。” 她的话刚一说完,便眼疾手快地将剑搭在了文逸仙脖子上,她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剑法是胜不过姬炫耳的,所以先拿了旁边的文逸仙做人质。 她剑在文逸仙脖子上,问姬炫耳道:“你要是再不说出天心玉魂的下落来,我可就不只是砍她的手脚了,我会直接把她的脖子砍下来的。” 姬炫耳听了笑道:“姑娘请便,这位文姑娘的头也不是长在我身上,你砍了她的脖子依然跟我没有关系。” 那女子听了姬炫耳这句话,似乎很是高兴,问道:“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句话她是完全用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姬炫耳听了这一句,总觉得十分地熟悉,皱了一下眉。 那女子见姬炫耳皱眉,心道:“糟糕!差点让他发现了。”立马换了声音,又说道:“你们同是一路,我砍了她的脖子,怎么跟你没有关系?” 姬炫耳笑道:“因为她的脖子就是她的脖子,你砍她的脖子并不是砍我的脖子。” 那女子的耐心似乎被姬炫耳魔尽了,果然举着剑的手动了动,眼看着文逸仙的脖子就要跟脑袋分家了,然而这女子并不是真的要杀文逸仙,不过是要吓一吓姬炫耳,不敢失了剑的准头,所以注意力都在剑身上。 便是此时,姬炫耳指上劲力发出,剑那女子的剑打飞了。 那女子怒道:“你竟然敢打飞我的剑!我跟你拼了!”说着,剑身刷刷地飞舞,往姬炫耳劈去。 姬炫耳身上寒气刚刚去除,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元气,而且他见这女子是个极年轻的小姑娘,不愿意伤她生命,招招都手下留情,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修为却不低,每一剑都带着精纯的灵力,而且出招凌厉,不给姬炫耳一丝喘气的机会。 文逸仙一见姬炫耳有些力气不支,心中清楚,再这样下去姬炫耳力气会被耗尽,只要他躲不过这丫头的剑,便会受伤,到时候就是旧伤刚好又添新伤。 她自认为自己行事已经够古怪的了,但她常常喜欢用脑子解决问题而不是武力,只怪她的武力常人都难以招架,一打起来就不好玩了。 但眼前这戴面具的年轻女子似乎更喜欢动手解决问题,而且一出手就不留情面,这便要教训她一下了。 文逸仙将笛子横在嘴边,笛子里缓缓地发出旋律来,这些旋律在姬炫耳听来很是优美,然而在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听来却如刀片在割她的心脏一般,每割一刀就发出呲啦呲啦刺耳的声音,她“啊”地大叫了一声,顿时丢了手中的剑,伸出双手去捂自己的耳朵,然而那些声音总是不绝于耳。 那女子痛得惊呼道:“师哥,你快让她住手!是我,我是云禅!” 姬炫耳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这才惊觉眼前这人正是掌门师叔的千金,无极宫的小师妹江云禅。 姬炫耳立刻对文逸仙喊道:“文姑娘,手下留情!”说着指力一弹,就把文逸仙的笛子弹开了。 笛声嘎然而止。 那戴着面具的女子这才解脱了,取了面具,只见她年纪虽不大,但足是个美人,神韵娇媚,眼神中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傲气。 她看着文逸仙哼了一声,立刻奔到姬炫耳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嘟囔着嘴撒娇道:“炫耳师哥,几日不见,你就这样对你唯一的小师妹?还跟外人一起来欺负我!” 无极宫中大多都是成年以上的弟子们,就算偶尔有开悟早,很有修仙潜质的年轻人,无极宫也一向收男弟子,像云旗这样的,因此江云禅在无极宫就成了年纪最小,备受宠爱的小师妹。 姬炫耳是天机老人唯一的弟子,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天机峰上,跟在天机老人身边,只有无极宫中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他才会下峰来,跟这个小师妹的感情自然不如无极宫中其他弟子,对她也说不上宠爱有佳,但她既然是小师妹,而且是掌门师叔的千金,所以对她十分谦让是有的,此刻见了她,心中也有些欢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道:“云禅师妹,你怎么来了?” 江云禅依然嘟囔着嘴,说道:“还不是你把云旗师弟带走了,便没有什么人陪我玩儿了,你也知道,我十个师哥里,你几乎都在天机峰,不在无极峰,其他师哥们又只顾着修仙,谈论什么守护天下的重任,就只有云旗师哥不那么死板,愿意陪着我到处玩儿,他这一走,可把我闷坏了,我就只好瞒着爹爹,偷偷地下山来了,你给云旗师哥发的宫铃消息,我也收到了,不过你的消息不清不楚的,我只知道你在有来无回小镇,却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只好找了这里的地头蛇铁头七他们,把你的画像给他们看了,让他们把你和你身边的跟班儿给我绑了来,谁知道你身边跟的竟然不是云旗师哥,而是一个丑八怪姑娘。” 第六十五章 乾坤移镜 文逸仙因为姬炫耳打掉了她的弟子,又见眼前这女子跟他表现得亲昵,心中本来就觉得十分不顺畅,又听这女子这样说,哼道:“你这样说难道是嫌我的笛子吹得不够动听,想要再听听看吗?” 江云禅听了害怕得就往姬炫耳身后躲去,紧紧地抓着姬炫耳的袖子,说道:“炫耳师哥,我害怕。” 姬炫耳听了江云禅诋毁文逸仙的话,心中便好笑,无极宫的那些师妹们个个都是清丽脱俗的,江云禅也说她们丑得紧,文姑娘这样的,她也说是丑姑娘,难道在一个女子心中,她是永远不会承认这个世界上有漂亮的姑娘的,因为她只会认为她就是那个漂亮的姑娘? 他收敛了笑容,用严肃的声音对文逸仙说道:“云禅,文姑娘是我的朋友,你不该说话如此无礼,快给文姑娘道歉,否则,我回去后会如实禀告掌门师叔。” 江云禅听了,心中虽然十分不乐意,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十分不情不愿地,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文姑娘。”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道歉,回去后姬师哥真的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爹爹,到时候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她的所有师哥里,她谁都不怕,唯独怕这个一年也只见几次面,偏偏自己还喜欢围着跑的姬师哥。 文逸仙脸上表情淡淡的,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道歉。 姬炫耳只得出来打圆场,对文逸仙说道:“文姑娘,这是我掌门师叔的千金,江云禅。”又对江云禅说道:“云禅,这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文逸仙姑娘。” 江云禅听了,也只眨了一下眼,表示问候过了,便拉着姬炫耳道:“炫耳师哥,我给你准备了吃的,我们边吃边说吧。”于是拉着姬炫耳到了湖心的亭子中央。 原来姬炫耳和文逸仙穿过那个阴冷的山洞后,便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湖中心有一栋精致的园林,修得跟官宦世家的府邸一样,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房屋周围花团锦簇,也想象不到里面到底有多大, 姬炫耳看了一眼,觉得这倒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便问江云禅道:“云禅,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江云禅兴奋地说道:“这不是我找到的,这湖心沁园原本是我娘嫁给我爹以前住的,后来我娘过世了,这地方就归我了,不过这地方原本不是在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它原本应该是在哪里的,我知道的时候这湖和园子就一直在我爹爹的乾坤里,我不过是用爹爹的乾坤镜将它暂时移到这里来了而已。” 姬炫耳听了问道:“你拿走了师叔的乾坤移镜?” 江云禅点点头说道:“嗯。是啊。不过,云旗师哥,我可不是拿来玩儿的,我是为了你才拿的它。” 乾坤移镜拥有强大的转换空间的能力,不仅能将一片山一片海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而且能够实现阴阳两界的跨越,因此是无极宫从不外借的宝贝,许多无极宫弟子都只知道无极天尊有这样一件宝贝,但从未见他用过,因此只当不过是传说,江云禅却将它带离了无极宫,而且还说是为了姬炫耳,因此让姬炫耳很是吃惊。他皱眉问道:“为什么是为了我?” 江云禅便娓娓道来缘由:“你在路上救了青木族的族长和他孙女,又把青木族的遭遇都传递消息给了天机师伯,天机师伯便下峰来了,他跟我爹爹悄悄地商量的时候,我正好在爹爹房间的书架后面玩,他们没看见我,我便把他们的话都听了个明白。天机师伯说,收到了炫耳传来的消息,青木族的归息草一夜之间被全部盗光,当初是凤凰神鸟的意志,留下被忘川水减弱了能力的归息草种,让他们时代守护青木原树海下那千千万万在上古之战中牺牲者的亡灵,没有想到,他们世代赖以生存的归息草却被一盗而空,如今拥有归息草的只有隐居在不世之地的黑巫族,多年以前,黑巫族曾经因为拥有归息草被各路三教九流追杀,正好我碰上这回事,帮了他们一把,给他们指引了到那不世之地去隐居,如今也只有黑巫族尚且保留着远古的归息草种,然而这些归息草种灵力太过强大,定要用忘川水洗过之后才能给青木族大量种植,可炫耳的修为尚且不能上天入地,也就不能在阴阳间穿行,如何去取那阴阳两界处的忘川水?所以,我想来向掌门师弟借你的乾坤移镜一用。我爹爹于是说,现在看来也只有乾坤移镜能帮炫耳了,只是,这宝物是无极宫的宝物,万万丢不得,派谁带去给炫耳才是?天机师伯就说,我看小十就不错,小十虽然修为不高,但够机灵,这些弟子厘米,也就小十身上的烟火气最浓,去人间送东西,当然要找个烟火气浓一点的。我爹爹于是说,师哥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立刻就去把小十叫来,派他下山去。等天机师伯跟爹爹走后,我就想,十师哥哪里烟火气重了?十位无极宫的大弟子里面,一师哥好棋,二师哥好剑道,三师哥你好酒,四师哥好厨艺,五师哥好书画,六师姐好种花弄草,七师姐好医理,八师哥好奇行八卦,九师哥好三师哥,十师哥好玩儿,要说烟火气最浓的,这里面就数三师哥你还有点烟火气,可是师伯和爹爹干嘛都要派十师哥去呢?与其派十师哥去,倒不如派我去呢,这样想,我就觉得我有责任一定要把乾坤移镜带来给你,所以不等爹爹去把十师哥叫来,我就已经把东西带出来了,然后给我爹爹留了张纸条,说我自会将乾坤移镜交到你手中,请他老人家放心。”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倒是口齿伶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文逸仙听到她说“九师哥好三师哥”的时候,不禁心中一动,难道云旗是个断袖?而且跟炫耳有什么超越师兄弟的感情?不由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姬炫耳一眼,姬炫耳被她这一看,知道是为什么,便用手指戳了一下江云禅的额头,说道:“什么九师哥好三师哥,你这说的是什么?” 江云禅天真地说道:“九师哥一见了你,整个人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了,平时众位师哥师姐们都害怕天机师伯的严厉,无事从来不上天机峰去,只有九师哥,是不是就要跑去天机峰找你,这还不叫好你?” 姬炫耳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九师哥是好雪,他上天机峰来可不是为了来找我的,而是为了来找天机峰最洁净的新雪的。” 文逸仙听了,心中发笑,这是什么特别的癖好? 江云禅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九师哥怎么尽是这种女孩子的心性?连爱哭的毛病也是。 姬炫耳不想再跟她说下去,否则她能数出一大堆九师弟的女孩儿心性来,便说道:“这乾坤移镜既然带来了,我们这就回去,找青木族的桑艾姑娘一起去忘川河走一趟吧。” 第六十六章 两不相欢 桑艾伤心于姬炫耳抓错了人,心中伤心,自也知道姬炫耳的心意,她在青木族是族长之女,众人对她都十分尊敬,青木族拥有崇高地位的家族子侄都盼望能够娶到她做妻子,对她也是百般地顺从,极力地讨好,没有想到姬炫耳却如此地把她当成是一缕清风,从不记在心上,她觉得自尊心颇受伤害,原本想要开口说自己想要跟姬炫耳一起出门的,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出来,便只在酒楼中等他回来。 云旗和蓝牡丹一起出去在街上逛了好一阵子,蓝牡丹虽然是活了几千年的花精,但她这几千年来都在一个地方,从来没有出来过,原本以为自己在第一坊那样的地方,也算是阅尽天下的繁华了,又何必再到处跑,去看外面的风光,那外面的风光想来一定比不上第一坊中的,不想此次为了寻文逸仙出来,看到外面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比第一坊中可复杂得多,有趣得多了。 她原本以为第一坊中的那些姑娘们个个都跟人精儿似的,已经能够看出人心的深奥来了,没有想到,这外面的人才是各个都怀有自己的花花肠子,单是为了找云旗那次,她偷偷地窥探了街道上许多人的记忆,发现李家媳妇儿偷隔壁张家汉子的有之,王家儿子偷吴家鸡蛋的有之,徐家员外打死家仆贿赂衙门者有之,夜行偷盗的贼暗恋衙门小姐者有之,真真是她闻所未闻的故事都有,因此打定主意跟着云旗一定要来这人间走一趟。 她跟云旗不知道为何从一见面开始就跟欢喜冤家一样,斗嘴个不停,她自己心里也十分奇怪,她对公子的时候一向很客气,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的,这大概是因为公子的修为很高,的确是一个值得她仰望的人,可是对文逸仙呢,她虽然也喜欢奚落她,但也只在文逸仙贪玩任性的时候如此,目的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对云旗,她总是一见了他就想找他的茬,好像心里就是期望他来理她似的,这样的心思实在太奇怪了,她目前还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思是因为什么。 两个人在街道上一路逛一路拌嘴,蓝牡丹一会儿看中这个好玩儿,一会儿看着那个好吃,都一一买了,让云旗帮他抱着,云旗拒绝道:“这些都是你要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帮你拿着?” 蓝牡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用婉转动听的声音说道:“因为,你欠我一条命。” 云旗便再无反驳之语,大丈夫最讲知恩图报,蓝牡丹费了心思救了他一命,他帮人家当一下搬运工也没有什么。 最后蓝牡丹一身轻松地走回十里寒潭酒楼,云旗则跟在她身后,抱着堆得比他还高的大大小小数十个包裹,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就怕自己不小心,这些货物全都塌下来。 刚到十里寒潭门口,就听见一个脆声声的声音说道:“九师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第六十七章 多情自恼 云旗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江云禅小师妹来了,在一堆盒子后面惊喜到:“云禅,你怎么来了?” 江云禅此刻正好跟姬炫耳和文逸仙一起回到十里寒潭酒楼的门口,正巧就看见云旗抱着一堆东西,已经看不见眼前的路了,她一跳一跳地走过去,将鼻子凑到云旗抱的一堆盒子上闻了一闻,在其中一个小盒子面前仔细地嗅了两下,笑着说道:“糖酿柿子饼!云旗师哥,你知道我要来呀?所以买好了柿子饼等我?”说着就伸手去拿那一个小盒子。 云旗刚要说:“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买的,是蓝姑娘的。” 蓝牡丹早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江云禅的手,说道:“喂,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 江云禅一听这话不客气,她想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呢,就算死无极宫里那些修为都了不起的师哥师姐们对她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都让这她,惯着她,没想到,下山来,还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真是不想活了。 她瞪着眼,问蓝牡丹道:“你说这些东西死你的,那为什么你自己不拿着?”说着,挣脱了蓝牡丹的手,将云旗手上抱着的一大堆盒子都抱了扔到蓝牡丹手上,蓝牡丹一时没有拿稳,大大小小的盒子落了一地,就连那大大小小的柿子饼也从盒子里掉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蓝牡丹气的用手指着江云禅道:“你!” 江云禅把头一仰,一派骄傲的面孔,看也不看蓝牡丹,哼了一声道:“我九师哥是堂堂的无极宫弟子,斩妖除魔,守护人间太平,怎么能给你做搬运工?”说完,脸上又现出了天真的笑容,挽了云旗的手道:“九师哥,我们走,别理这丑女人。” 云旗从江云禅出现那一刻,就预感到大事不妙,蓝牡丹任性霸道,江云禅骄纵蛮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人现在碰到一块儿了,能有什么好事发生?果然,才不过顷刻间,两人就已经剑拔弩张了。 云旗不知道如何相劝,看着那一地的东西,对蓝牡丹有些愧疚,这些都是她欢欢喜喜卖下来的东西,此刻全摔了,心中一定十分不欢喜,但是他可从来不敢责备江云禅,他记得大师哥曾经因为江云禅毁坏了他的棋谱责备了小师妹,此后,小师妹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往他的洗澡水里放他最害怕的小雪蛇,总是吓得他光着身子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此后,大师哥再也不敢责备小师妹,对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论拿捏人的弱点,无极宫上没有人比得过江云禅,论恶作剧的伎俩,也没有人比得过江云禅,论霸道,自然也没有人比得过江云禅,所以,无极宫的弟子向来很清楚,在无极宫上,十大弟子修为最高,十大弟子上有掌门师尊,掌门师尊上有小师妹。 云旗一脸无辜地看着姬炫:“炫耳师哥,这如何是好?”向姬炫耳求助。他知道,整个无极宫能治得住江云禅的只有炫耳师哥了,因为炫耳师哥比小师妹还能拿捏人的弱点。 姬炫耳笑了一笑,笑得若有所思,对云旗说道:“云师弟,蓝姑娘和云禅师妹可是为了你在吵架,这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场架我可劝不了。”然后就边走边摇头,往酒楼里走去了。 云旗一听姬炫耳这样说,显然是不想趟这场女人间的浑水,心中一急,也向跟着姬炫耳躲开这两个母老虎,谁知道刚一踏步,就被蓝牡丹和江云禅一边拉一只手。 蓝牡丹说道:“云旗,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报答我的?我要你替我教训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江云禅说道:“九师哥,我们一起去买柿子饼吧,你下山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人陪我玩了,简直无聊死我了。” 云旗见姬炫耳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绝望,心道:“完蛋了,自己今天恐怕就要被她们二人撕扯成两瓣了。”见文逸仙还站在旁边,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喊道:“文姑娘,你快救救我!” 文逸仙对男女情爱仅仅限于她所见的那些最浅薄的皮肉纠缠,并不懂这许多,听见云旗喊救命,想问蓝牡丹和江云禅她们吵架便吵架,为何要撕拉云公子?但话还出口,蓝牡丹和江云禅都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那眼神中的意思都是:“你敢帮忙!” 她对男女之事懂得一知半解,但对女人的心思可是懂得太多了,深知这天下的小人都招惹,但唯独女人不可招惹,自己还是走为上策吧,又见桑艾从酒楼后面的院子里走了出来,迎接姬炫耳,笑道:“公子回来了,我熬了燕窝粥,整好可以趁热吃。”文逸仙一听心中就不是滋味,我给他熬肉粥,你就给他熬燕窝粥,真是就知道学人家。 文逸仙对云旗说道:“云公子,我先走了,你保重。” 云旗一听,心中感到了彻底的绝望,炫耳师哥怎么如此忍心,怎么把小师妹这只小野狼给带来了,还把她扔给他!求人不如求己! 他生气地说道:“你们两个这样拉扯,这是要我的命吗!你们如果再这样拉我,我就咬舌自尽。” 蓝牡丹一听这语气决绝,果然是真生气了,心中忽然扑通了一下,没有想到这小公子也有生气的时候,而且生气起来如此爷们,放了他的手臂,温柔劝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江云禅也从来没有讲过云旗生气,她虽然爱胡闹,但对师哥师姐们从无伤害之意,如是真的伤了云旗师哥性命,别说爹爹会找她算账,就是整个无极宫上下的师哥师姐们,恐怕从此都不再让着她了。她立马放了云旗的另一只手臂,说道:“云旗师哥,你别自杀,我就是想你很久没有陪我玩了,想你陪我玩一会儿。” 云旗得了自由,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刚刚的话真是气话,说完他就懊恼了:“如果她们两还是不放手,难道自己真的要咬舌自尽不成,他不怕死,可是他怕疼,而且大好男儿应该死得其所,可不能是因为怕女人而自杀的。” 现在,他不用自杀了,心中自然十分高兴,说道:“蓝姑娘,我师妹打翻了你的东西,我替她向你道歉。” 又对江云禅说道:“小师妹,蓝姑娘不给你她的柿子饼,我也替她向你道歉。” 又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之间的误会就当解了,我还要找炫耳师哥商量事情,就不陪你们了。”说着,小心翼翼地二人中间走了出来,往大门中走去。 蓝牡丹和江云禅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也往酒楼里走去了。 第六十八章 寒冰三针 蓝牡丹拉云旗出门的时候,大羽不想出门去到处飞,就回到姬炫耳的房间,卷缩在他的枕头上睡觉去了,此刻正好醒了来,出门来看见桑艾跟在姬炫耳身后,嘴上就嘀咕了一句:“哼,花痴!” 见了文逸仙回来,便欢喜道:“哎呀,小仙儿,你回来啦!” 见了云旗便说道:“小屁孩,你也回来啦!” 突然,神色大变,瑟瑟发抖,惊叫道:“江云禅这妮子怎么也来了!不行,哎哟,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之后一溜烟就装进了文逸仙的袖口中。 江云禅眼神凌厉,早已经看见了大羽的身影,便冲它喊道:“羽毛,我看见你了,你还往哪里躲?”走到文逸仙面前,伸手拦住她,便说道:“你快把羽毛交出来!” 文逸仙见这丫头果然是一如既往地无礼,更因为见这丫头跟姬炫耳过于亲密,不愿意搭理她,绕开她的手臂,径直往房间走去。 江云禅见这容貌丑陋的姑娘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而且这些天一直跟在她最敬爱的三师哥身边,心中醋意正没出发泄,一抬手,就见手中有三根白色闪亮的东西飞出。 “小心!”忽然一个蓝色身影飞了过来,将文逸仙抱起来,转了一圈,正是看见江云禅发出暗器的冷初寒,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将扇面往那三根针扫去,那三根针一碰到扇面,便跟碰到了坚硬的石头一般,叮叮当当地掉到了地上。 江云禅见她最引以为傲的寒冰三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人打落了,心中十分气恼,几步走了过来,瞪着冷初寒道:“喂,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打落本姑娘的寒冰三针!” 冷初寒也脸有怒色,冷冷地回道:“寒冰三针?你是天山雪族的人?这寒冰三针的厉害之处应该在于形如暗器,却并不做暗器用,而是凝露成冰,细如发丝,迅如闪电,即使让对手看见这三针,也避无可避吧?被你使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使用的是寒冰三针!”说着,手指迅如闪电,眨眼间,便见三根银白色细如发丝的冰针从江云禅的耳边飞过,隔断了她一缕发丝后,射入了她身后的柱子中去。 江云禅十分惊疑地看着自己的一缕青丝缓缓落下,她很清楚,如果这人刚刚想要的是她的命,她被割断的就不是几根头发,而是喉咙,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而刚刚他使用的手法正是寒冰三针!怎么这人也会?娘亲说过,天山雪族柳家的寒冰三针是不外传的绝技,除了柳家子女,外人是决计不会使用的,怎么他也会?他到底是谁? 冷初寒冷冷地道:“怎么?你在想我到底是谁?很好奇怎么我也会这寒冰三针吗?” 他话音刚一落,就听江云禅用瑟瑟发抖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冷初寒冷冷地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今天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天山雪族的后人,我那三枚针射入的就是你的喉咙,还有,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不许你对文姑娘无礼,否则,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示出一派雍容华贵的气质,语气凌厉不容反驳,文逸仙见了冷初寒这此刻的神情气度,心中叹道:“不愧是一代妖王。” 江云禅听了冷初寒的话,心中虽然不高兴,但抵不过对方本事大,她在昆仑山上从来都过的是浑水摸鱼的日子,虽然天资聪颖,但学到的本领有限,那些修仙的法术,她大多都不敢兴趣,这寒冰三针如果不是因为是母亲留下的,寄托了她的思母之情,她也不会练得如此用心,但她最厉害的本领在此人面前不过是小孩子在玩把戏一样,况且,他身上有一种能够制住她的威严之气,这种气度比父亲平时严肃的时候还要严厉,让她不得不屈服,乖乖点点头,说道:“哦。” 这一下,连文逸仙也有些目瞪口呆了,她是见过这小丫头是如何嚣张跋扈的,连对炫耳也是,虽然安分一些,但仍然会跟他斗嘴,在冷初寒面前,她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如此服服帖帖了,心里笑道:“难道这丫头天生有受虐倾向,喜欢别人比她强势比她霸道?哎呀,看来这天底下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冷初寒制服了江云禅,才回过头来,问文逸仙道:“你没事吧?” 文逸仙笑着摇摇头,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冷初寒道:“我救你是应该的,你不必客气。” 江云禅见冷初寒和文逸仙你一言我一语,当她不存在一样,心里不知道为何,十分地难受,她看着冷初寒的背影,心里在祈祷着:“你回头看我一眼,再跟我说几句话吧,像刚才那样,严厉地责骂也可以。” 冷初寒却只顾跟文逸仙说话,把江云禅完全忘了。 江云禅忍了又忍,但忍耐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忍无可忍的时候,她笑着夹到二人中间,拉着冷初寒的手摇道:“这位哥哥,你的寒冰三针这么厉害,你指点一下我吧,我保证好好学,把它学得更好,更厉害。” 冷初寒笑道:“你不用学得更厉害了,你已经够厉害了。”出手狠辣,让人猝不及防,如此厉害,何必再学得更厉害。 江云禅便可怜巴巴地说道:“这寒冰三针是我娘留给我的,她生下我就过世了,所以我从来没有人指点,才会把她的绝技学得一点也不好,我娘在天之灵一定气坏了。这位哥哥,你就教教我吧,这样好让我娘在天之灵安息。” 文逸仙听了,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是没有爹娘教养,所以性情顽皮,想必这丫头也是从小无娘亲教养,却又有爹不知轻重地宠爱,才会养成了这样蛮横刁钻的性情吧。 她忽然开口说道:“冷公子,既然她这样有心,你就指点她一下好了。” 冷初寒听江云禅说起了娘亲,自己也想道了娘亲来,其实他的寒冰三针学得如此好,也是因为娘亲的缘故,他是妖王之子,天生拥有灵力,是不需要靠这些人间的武艺来保护自己的,他之所以苦练这门功夫,不过是因为这是娘亲的绝技,练好了能让娘亲多看他几眼, 哪里知道不管他练得多好,娘亲也从来不看他一眼。 他见文逸仙也开口了,江云禅又求得真挚,这寒冰三针本就是他们天山雪族的东西,教会这丫头,也算是替她娘亲为天山雪族做点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第六十九章 天山雪女 冷初寒于是在院子里指点江云禅寒冰三针,这寒冰三针必须要靠天山雪族体内的雪气才能凝露成冰,所以,雪族以外的人是做不到的,因此冷初寒和江云禅也就不必避着外人了。 文逸仙在一旁边嗑瓜子边看着。 冷初寒对江云禅说道:“这寒冰三针的秘诀是要快,所以你凝露的时候需要将体内所有的雪气都灌输到指尖,让指尖的温度奇低,这样才能快速凝结空气中的水汽,露气,将它们凝结成冰,之后要用最快的速度飞出,这个时候,你要开始转换身体内的气息,让雪气从指尖回到身体的血液中去,却要将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在指尖,让指尖的灵力最强,才能以迅疾的速度让冰针飞出,而且力量巨大,让人不可躲避。” 江云禅听了,说道:“难怪我以前的冰针射出的速度很慢,原来我总是凝结冰针太慢,射出冰针也太慢了。” 冷初寒点点头,表示她说的对,对她说道:“这寒冰三针的要诀就是要快,要比敌人的思维还要快。你自己练习几下试一试吧” 点点萤黄色腊梅开放的院子里,江云禅在努力地练习寒冰三针,冷初寒在石桌旁静静地看着,文逸仙在旁边喝着太湖玉葫芦里的酒。 大羽许久没有听见江云禅的声音,这才悄悄地从文逸仙的袖子里爬了出来,尽管它并没有头也没有脸,但它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会儿偏向冷初寒,好像是在看他,一会儿又偏向江云禅,好像是在看她,赞叹道:“哇塞,这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不行,这简直是老天开眼,苍生有福,不行,这么好的消息,我一定得告诉炫耳和云旗去,特别是云旗这个深受其害的家伙,现在总算可以过上安心日子了。”说完飘飘荡荡地去了。 窗门紧闭的房门内,姬炫耳坐在茶几的一侧椅子上,用勺子搅拌着燕窝粥,云旗坐在茶几的另一侧,也用一把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燕窝粥,桑艾正端着盘子,站在姬炫耳身边,一脸柔情地看着姬炫耳。 云旗闻着那碗里飘出的香味,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吹冷了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就忍不住对桑艾竖起大拇指,口齿不清地赞道:“桑艾姑娘,你的手艺真是太棒了,没有想到我来看炫耳师哥竟然这么有口服,能喝到这么好喝的粥。” 桑艾脸上一红,笑道:“云公子谬赞了,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我给公子做的时候,也都给你做一份。” 云旗将嘴里的粥吞了,不住地点头应道:“好啊好啊。多谢桑艾姑娘。” 桑艾说道:“是我要谢谢你们才是,你们不辞辛劳地为我青木族寻找归息草种,是我们全族的大恩人,帮你们煮两碗粥,又怎么报答得你们的恩情?” 云旗说道:“这有什么,你们青木族跟无极宫本来就有挺深的渊源,帮助你们是应该的。”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姬炫耳道:“炫耳师哥,我记得这几天你跟我说过,这归息草种如今只有黑巫族才有,可是黑巫族的归息草灵力太过强大,不能大量种植,只有用忘川河中的水浇灌才行,可是忘川河是生人灵魂渡河超生的地方,我们的灵魂还在肉体之中,是无法到达的,我和你都不足以灵魂出窍,这要怎么办才好?” 姬炫耳喝了一口粥,点点头道:“本来这几天我也是在愁这几件事,这有来无回镇阴气很重,应该就是通往忘川河的超生门,只是要如何去忘川河,我也一直没有想到法子,幸好云禅师妹来了。” 云旗一听,语气里还有些害怕,问道:“我正想问呢,云禅怎么下山来了?就算有什么事,师父派谁下山也不会派她来的。” 姬炫耳便笑道:“真不明白你们的,怎么这么害怕她,不过就是一个喜欢胡闹的小丫头。你说得没错,不是师父派她来的,师父原本是要派十师弟来送一样东西的,她偷听到了这件事,于是就偷偷地把东西带来了。” 云旗道:“是什么东西?” 姬炫耳道:“师父的乾坤移镜,它可以带我们去忘川河。” 云旗惊讶道:“啊?云禅把师父的乾坤移镜带来了?” 炫耳点点头,道:“不错。” 这时候就听得大羽咋咋唬唬的声音叫道:“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事,云禅那丫头也有遇到克星的时候,冷初寒那个人对人总是一副温恭有礼的样子,对云禅那真是叫一个严厉,没想到,江云禅就吃这一套,被治得服服帖帖的,正在跟他学什么寒冰三针呢。” 姬炫耳和云旗一听,都表示惊讶。 云旗问姬炫耳道:“师哥,这个冷公子怎么还会天山雪族的寒冰三针?这寒冰三针没有秘笈,只有口诀,都是柳家代代相传的,非柳家人不传,到梦字辈的时候就只剩下师娘和她妹妹两个夫人,师娘的寒冰三针传给了云禅,她妹妹嫁给了蓬莱岛徐岛主,她的寒冰三针传给了她女儿徐姐姐,没有听说过这柳家还有什么别的姐妹或兄弟,也继承了这寒冰三针啊?” 路上碰到很多妖怪,这些就是青木族的归息草变的。被忘川河里的冤魂浇灌的。很厉害。 姬炫耳神色一敛,说道:“不,其实是还有人会这寒冰三针的,天机阁的《天山记》里写道过,一万年前,掌握着天山雪族命脉的天山雪女无故失踪,后来下落不明,天山雪族从此衰落不堪,渐渐消亡,只剩下了少数后人,代代繁衍,到现在天山雪族的后人已经很少了,很多人都以为天山雪族只是一个存在在历史记载中的族类了。” 云旗惊讶道:“你是说那位冷公子是天山雪女的后人?可是传说中失踪的那一位天山雪女是妖女,那冷公子不会是妖怪吧?我怎么没有见到他身上有半点这样的气息呢?” 姬炫耳皱眉道:“这也是我疑心之处,这个人灵力强大,会的东西太多,又太神秘,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出自什么地方,如果他真的是天山雪女的后人,那很多地方就说得通了,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妖,这一点我还不能确定。幸好我们去忘川河,不必再和他同行了,也免得再生出事端来。” 云旗点点头,问道:“师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姬炫耳道:“我想我们即刻就走,大羽,你去把文姑娘叫来,就说我们准备出发了。” 大羽答应了,就飘飘荡荡地飞走了。 第七十章 前往忘川 大羽来到院子里,冷初寒和文逸仙正坐在石桌子旁边看江云禅练寒冰三针,它飘飘荡荡地飞到文逸仙眼前,说道:“炫耳找你呢。”大羽虽然平时咋咋唬唬的,但关键时刻总是很拎得清状况,它虽然也知道冷初寒救了姬炫耳,现在看来是个不错的人,但它也知道,这个人跟他们不像是一路人,炫耳对他有些戒备,所以只对文逸仙说炫耳找她,却不说炫耳找她是为了出发去忘川的事。 文逸仙“哦”了一声,问道:“他叫我什么事?” 大羽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文逸仙心道:“我不过问了一个问题,怎么就说我问题多了?”不过她也猜到了大羽有所隐瞒大概是因为冷公子在这里,炫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冷初寒的身份是有所怀疑的,毕竟他们一个是无极宫弟子,一个是妖族的君王,她也不指望他们能和平相处,就由得他们去吧。 于是便不再多问,对冷初寒说道:“冷公子,我去去就来。” 冷初寒其实一听大羽说话就知道他们要说的是什么不方便让他知道的事,面上却装作不以为意,什么也没有发觉的样子,只仍然看江云禅练习。 文逸仙跟着大羽离开院子后,冷初寒故意看着文逸仙的背影良久,江云禅是个倔强的人,得了冷初寒的指点后,就盼望着今天便能把这寒冰三针彻底练好了,此刻好不容易能够将全身雪气和灵力转换自如,心里十分高兴,便往冷初寒望去,盼望着他看到了这一切,能够给她一些赞许,却看见冷初寒一直看着文逸仙的背影,脸上立刻寒霜笼罩,走到冷初寒面前,坐到文逸仙刚刚坐的位置上,一拍桌子道:“师父,你不看我的寒冰三针练得如何,干嘛一直盯着她看?” 冷初寒眼神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看着江云禅,笑道:“你炫耳师哥让他的羽毛来把文姑娘叫走了,我只是很好奇他们要商量的是什么事情,为什么竟然连你也不通知?” 江云禅一听这话便十分地不淡定了,又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什么!他们肯定是商量怎么去忘川的事,师哥又不想带着我,他去哪里都不愿意带着我,还总是把云旗师哥带走,不让他陪我玩!” 冷初寒继续煽风点火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这事瞒着我商量无可厚非,毕竟是你们无极宫弟子的事,可是你也是无极宫的弟子,怎么能把你也排除在外呢?” 江云禅越听越气,哼了一声说道:“炫耳师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看在天机师伯的份上总是很尊敬他,可是他却总是欺负我!我找他去!”她嘴上说自己是看在天机师伯的面子上很尊敬炫耳,其实是因为天机老人在无极宫的地位崇高,而且修为十分厉害,又总是十分严厉,无极宫的弟子们都很害怕他,总怕被他抓到了什么过错,就会被狠狠滴责罚,好不留情面,即使是掌门师尊求情也没有用,所以,无极宫的弟子们,连带对姬炫耳也有一些害怕。 文逸仙到了姬炫耳房间,见云旗,桑艾也在,便猜着了多半是为了去忘川的事,又见桑艾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站在姬炫耳身后,紧紧挨着他,似乎就要靠到他背上去了,心中便十分地堵得慌。 等文逸仙进门后,大羽猛力一扇风,将门给关上了。 文逸仙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大家都在呢,有什么事,说吧。” 姬炫耳也知道从街上回来,文逸仙便又跟冷初寒呆一块去了,他把她带出去逛街正是为了少让她跟冷初寒呆在一起,怕冷初寒对她有什么不利,她却似乎就喜欢跟危险的人亲近,一想,心中也十分地不高兴,便说道:“我们准备即刻出发去忘川,你恐怕要跟你的冷公子道别了。” 文逸仙听姬炫耳的话说得有些酸气,听起来让人不快,便道:“去忘川便去忘川,为什么就不能带上冷公子了?” 这时云旗也插嘴道:“炫耳师哥,为什么连云禅也不带?你知道她的脾气的,这次要是不带她,等回了无极宫,她能闹到把天都给翻过来。” 姬炫耳对云旗说道:“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才不能带小师妹去,忘川阴气太盛,各种怨气甚浓,小师妹那样的性情谁的话也不会听,去了很容易出意外,为了她的安全,还是让她留下来吧。” 他又转头对文逸仙说:“冷公子跟我们并非同路,自然不必带上他。” 正在这时,门轰地一声被推开了,江云禅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生气地对姬炫耳说道:“冷公子跟我们为什么不同路?你们去忘川为什么不能带上我?” 云旗心道:“糟糕,她要发起脾气来,真没几人受得了。”便安慰道:“云禅小师妹,炫耳师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不带你的,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们回去怎么跟掌门师尊交代?冷公子他不是无极宫的人,这次去忘川是我们无极宫和青木族的事,实在不方便带一个外人。” 江云禅不管不顾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去,我不仅要去,我还要带我师父一起去!” 姬炫耳皱眉道:“你师父?” 江云禅道:“对,冷公子指点我寒冰三针,就是我师父。我是无极宫的弟子,冷公子既然是我的师父,就不是无极宫的外人,既然不是无极宫的外人,自然可以跟我们同路。” 姬炫耳道:“云禅,你是无极宫的弟子,怎么可以随意地拜外人为师?而且你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怎么知道如何分辨忠奸善恶?怎么知道冷公子就是好人坏人?” 江云禅听了,心中计谋早已想好了,笑道:“炫耳师哥,恐怕不带我们也得带上我们了。我已经让乾坤移镜认了我为主人,而且从此以后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曾经它是我爹的宝贝,我爹让它凡是无极宫弟子的命令,均要听从,可是现在,它只是我一个人的宝物,只会听从我的命令,你要是不带我也行,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如何穿越阴阳二界去忘川河边吧。” 云旗听了,惊道:“什么?你把掌门师父的宝贝变成你自己的了?” 江云禅哼了一声。 这时,冷初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我想姬公子还是带上我为好。” 姬炫耳见他来了,便像情敌见面,分外不爽,说道:“哦?我倒想听听冷公子的高见。” 冷初寒说道:“忘川河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何况那是鬼王君的地盘,姬公子这么有把握能够从鬼王君眼皮子底下安全而返?而且还带着他们?我想我是天山雪女的后人你们也已经猜到了,我便不用隐瞒了,天山雪女是我娘亲,但想必你们不知道的是鬼王君的母亲正是天山雪女的亲姐姐,我这个表弟去拜访他,想必他还是会给一点面子的,我去拜会他的时候,你们想要取忘川水也罢,想要去奈何桥上吹吹风也罢,都是可以的。” 第七十一章 陌路同行 听冷初寒如此一说,姬炫耳和云旗都惊讶地“啊”了一声,声音中尽是难以置信,文逸仙原本知道冷初寒就是妖王君,他又能把寒冰三针用得那么好,早就想到了他跟天山雪女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冷初寒居然是鬼王君的表弟,也不由得“啊”了一句。 桑艾身为非人族,自然也听说过鬼王君,也知道他的可怕之处,于是便恐惧地“啊”了一声。 就连自认为见过许多大世面的大羽也不由得叹了句:“什么?你和鬼王君竟然是表亲?” 只有江云禅听了之后,“哇”地感叹了一声,眼神中尽是羡慕的神色,说道:“冷公子,真没有想到,你不仅是天山雪女的公子,而且还是鬼王君的表弟,难怪这么厉害!我娘亲是天山雪族的第一百三十代传人,这么说你就是我的祖祖祖祖......总是是我的祖祖师爷了。没有想到原来我们天山雪族跟鬼王君还有一些关系,这么说来,鬼王君岂不是我的表表表......祖表叔了?那我就更应该去忘川河走一趟了,也好看看我祖表叔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 姬炫耳和云旗听了江云禅的话,都用一种“这丫头果然不太正常”的眼神看着她,就连文逸仙也是一样。文逸仙是知道鬼王君的残酷嗜血的天性的,可是冷初寒却不一样,他以妖族的复兴为己任,却又说不能让人间生灵涂炭,这份大义就不知道比鬼王君好了多少,他们两身上真的留着同样的血吗? 冷初寒笑着对江云禅说道:“云禅,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见到我表哥为好,他可是一个三代以外的亲戚都不认的人,相信我,你一定不想见到他的。” 江云禅问道:“他不会真的和我爹爹还有师哥他们说的那样真的那么凶狠毒辣吧?” 冷初寒点点头,说道:“是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云禅害怕地一激灵,说道:“啊,那我还是不要见到他好了,不过,这忘川河我是去定了的,总是呆在无极宫上看雪山,听师哥师姐们讨论修行之法,我早就厌烦了,这次难得下山来,我一定要去见见不一样的地方。” 姬炫耳本也知道就他们几个人,恐怕无法安全地从鬼王君的地盘上逃离,经冷初寒提醒,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他和云旗可以以生殉道,死在忘川河,可是文姑娘和桑艾呢?他心中万分地不愿意文逸仙受伤,还有桑艾,她需要回去拯救青木族。 虽然他不知道冷初寒和鬼王君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他为何愿意帮他们,但是他知道冷初寒刚刚的话就是在告诉他们,他可以帮忙拖住鬼王君,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去取忘川水。 冷初寒十分聪明,自然也知道姬炫耳的犹豫,便解释道:“姬公子,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一定在想,我跟君无恶即然是表兄弟,为什么又要帮你们,对不对?” 姬炫耳听他这样说未做回答,云旗已经抢先问道:“对,这是为什么?” 冷初寒眼中露出寒光,恨恨地说道:“因为他爹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 众人听了,又是“啊”地惊叫出声,君无恶的爹就算再坏,也不致于杀死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吧。 便听冷初寒说道:“我爹娘当年在天山上生活得好好的,是君无心挑唆了我爹一起叛乱,跟天庭做对,导致上古大战,天山雪族全族几乎在上古之战中全数覆灭,我爹娘因为此战,受尽了惩罚,未到天年,便双双去世了。所以,只要是能让鬼族不痛快的事,我都愿意帮忙。” 姬炫耳听了,想到曾经听师父说过,天山雪族确实是在上古之战中尽数覆灭,原来却是因为他们暗中帮助鬼族和众神做对,不过听说天山雪女当时就已经失踪了,原来却是假的,恐怕只是为了暗中密谋如何带领天山雪族叛乱。 江云禅听了冷初寒的这话,对冷初寒颇有些同情之意,原来他早年丧父丧母,想必过得十分地不幸福,自己虽然也早年丧母,但是自己却有爹爹宠爱着,比他不知道好了多少,但纵使是这样,她也时常因为自己没有母亲而感到委屈难过,冷初寒想必就更加有感触了,她本来因为冷初寒和她竟然有着同族血脉而对他倍感亲近,此刻听了他的身世,对他又多了许多怜惜之情,这样的感情,她还从未多任何一个男人有过,纵然是她最亲近的云旗师哥,她也只是总把他当成是亲哥哥一样,却没有任何男女间的那种情谊。 她心中即然对冷初寒有了不一般的感情,说话自然也就更想着他,便说道:“炫耳师哥,你如果同意带冷公子一路,我现在就让乾坤移镜带我们去忘川河,你如果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带着乾坤移镜回无极宫,再也不下山来了。” 姬炫耳知道江云禅的脾气,她一向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想自己的冲动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心中想道:“冷初哈即然如此说,不管是真是假,都可以一试,况且他对文姑娘的情谊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有他在,总能保得她平安归来,若是为了她,那便值得赌一把。” 姬炫耳心中权衡再三,说道:“那便多谢冷公子愿意仗义相助,云禅即然想见见世面,便也一起吧,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不可妄之行动,一切安排都要跟大家商量。” 云禅听这话是答应了,喜道:“多谢炫耳师哥,我就知道炫耳师哥是最好的了。” 炫耳笑道:“难道你心中不是一向是云旗师哥最好的吗?” 云禅吐了吐舌头,说道:“众位师哥都好,我听师哥们的就是,咱们这就走吧。”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球来,只见这玻璃球里有一个湖和一座精致苏州园林,正是姬炫耳和文逸仙上午被绑去的那个山庄。 江云禅拿着那个玻璃球念道:“乾坤寰宇,移魂载物,忘川河边,天地阴阳。” 她刚念叨完,众人之觉得身体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吸进了一个快速穿梭的空间,众人在里面穿梭了好一阵,才看见前面有一片亮光,众人皆都向那亮光走去。 第七十二章 妖鬼怨气 几人纷纷冲到那光亮处,都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推了出去,乾坤移镜又重新回到了江云禅手中玻璃球的样子。 光亮也瞬间消失了,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借着刚刚的光亮,众人已经发现了此地到处都是怪石嶙峋,而且吹着呼呼的风,每一阵风吹过,都能听到有人哀泣的声音,还有骨头噶擦噶擦响动的声音,像是许多僵尸走过一般,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大羽一发现此地如此黑暗,躲进了姬炫耳的袖子中去。 江云禅拉着姬炫耳的袖角问道:“炫耳师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桑艾也怕得努力往姬炫耳身后躲,战战兢兢问道:“公子,这里就是忘川河了吗?可是为什么不见河水,却到处都是山石呢?” 文逸仙自己以前就经常喜欢装神弄鬼地吓唬人玩儿,所以她是一点也不害怕的,但冷初寒却害怕她有危险,所以主动地站到了她身前,护着她。 这些都被姬炫耳看在眼里,他一看见冷初寒靠近文逸仙,心中便总是不快乐,自己却还总当这是因为他不喜欢冷初寒的缘故,听见云禅和桑艾都同时问他问题,他便转而问冷初寒道:“冷公子既然是君无恶的表弟,自然到过这忘川河,不知道冷公子可否告知大家,我们现在是在何地?” 冷初寒手中的扇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说道:“我跟君无恶虽然是表亲,但我也从未见过他,这次还是我第一次来他的地盘,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黑暗的地方,还真是阴间地狱一般啊。”他心中想的其实是:“我跟他,一个在蛮荒冰原受尽彻骨的寒冷,一个在这阴冷之地受尽绝望的黑暗,倒还真是难兄难弟一般。” 姬炫耳听了这话,只得说道:“大家都小心些,我看这个地方十分古怪。” 话刚说完,就听得江云禅“啊”地一声尖叫,身子已经不知道被什么力道抛到了空中,正被一团团漆黑的黑气围绕在中间,痛苦不堪的喊道:“师哥救我!” 这突发的状况让姬炫耳和云旗都是大吃一惊,也不知道这些黑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空气中越来越多的黑气聚集起来,往他们两人围拢了来,再看看其他人,冷初寒和桑艾周围都围绕着一圈黑气。 只有文逸仙的周围是干净的,虽然也有一团黑气想要往文逸仙靠近,但好像很害怕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只敢在她身边一米远处打转,不敢再靠近了。 姬炫耳一边用剑劈开黑气,一边心中奇道:“这些黑气为何会害怕文姑娘?” 江云禅在空中痛苦哭喊,一时桑艾也被黑气抛到了空气中,一同哭喊起来道:“公子,救我,好烫,好痛。” 姬炫耳听见喊声,心下着急,想要去救人,苦于被这些黑气围攻,偏偏这些黑气无形无息,一时用剑劈砍开了,瞬间又聚到了一起,像渔网一样缠绕着他们众人,谁也没有办法快速地跃到空中去救人。 文逸仙见众人都无法脱身,心中也奇怪这些黑气为何都不敢来纠缠她?看看空中那两个丫头,自己虽然一个都不喜欢,但还不至于想要她们的命,见冷初寒尚且能支持,姬炫耳周边黑气却越聚越多,而且似乎许多黑气都更喜欢围着姬炫耳纠缠,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气力了,几步跑了过去,一路将黑气都冲撞开了,背贴背跟姬炫耳站在一起,那些黑气果然便不敢再靠近了,文逸仙对姬炫耳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些黑气好像害怕我,你御剑带我上去,我去把她们两个救下来。” 姬炫耳点点头,手中的莫邪剑瞬间变成了更宽大的剑身,横在姬炫耳膝盖高的位置,姬炫耳先自己跳了上去,那些黑气立刻就往姬炫耳围拢过来,姬炫耳伸手一把将文逸仙拉上了剑身,那些黑气又害怕地躲开了。两人先是飞到了江云禅身边,江云禅身边的黑气也慢慢地散开了去,没有了黑气的拉扯,江云禅顷刻就从空中掉了下去,姬炫耳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放到了自己身前的剑身上站好,之后,三人一起到了十米远处的桑艾身边,文逸仙一把将桑艾拉到了自己身侧的剑身上。 四人同乘一剑,从空中慢慢落了下来。 此时,云旗几乎已经无力支撑,也快要被黑气拉扯到空中去了,四人便一同先到了云旗身边,将他救了出来,再一起到了冷初寒身边。 文逸仙见冷初寒也不过是在勉力支撑,不停地用折扇扇开身边的黑气,立刻喊他道:“冷公子,你快到我身边来,这些黑气不敢靠近我。” 冷初寒“嗯”了一声,也知道这些黑气无论如何是打不完的,再这样打下去,自己也会无力支撑,便一边用折扇打开身边的黑气,一边走到了文逸仙身边。 此时,文逸仙站在正中间,前后左右的位置上站着姬炫耳,江云禅,桑艾,云旗,冷初寒,他们五人围了一个圈,将文逸仙一人围在中间,那些黑气便不敢再靠近他们,只在他们周围一尺的地方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江云禅本来不喜欢文逸仙容貌丑陋还总是跟炫耳师哥呆在一起,她的想法和云旗的想法一样,炫耳师哥这样天姿的人,应该般配的是一个一样姿容出色而且修为颇高的奇女子才是,但刚刚是文逸仙救了她,所以心中对她也不无感激,此刻见这些了不得的黑气竟然都害怕文逸仙,心中便对她有了一些崇拜之情,问她道:“文姐姐,这些黑气为什么都怕你?” 文逸仙其实也很奇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江云禅心中一向认为姬炫耳博古通今,但自从见识了冷初寒的寒冰三针,心中这个位置的人便换成了冷初寒第一,姬炫耳第二了,便问冷初寒道:“冷公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冷初寒仔细思索了一番,心中盘算道:“难道是因为文姑娘是半人半妖?但他也是半人半妖,他和她都是双瞳之人,但这些黑气却依然可以靠近他,却唯独只是怕文逸仙,看来跟她的血统是没有关系的。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先弄清楚这些黑气的来历才能解答了。”只是关于半妖半人的推测却不能对人说出来,便说道:“我也无法解释其中的缘由。不过这些黑气里含有浓厚的妖气,还有极强的怨气。” 姬炫耳道:“没错,这些是妖鬼的怨气。” 云旗惊道:“妖族生活在蛮荒冰原,那里设有结界,就算有妖族死了,怨气也只会积存在蛮荒冰原之上,怎么会到了阴间?” 姬炫耳回道:“这恐怕就是那些被偷走的归息草种的结果了。” 第七十三章 脱身之法 云旗猜不到这其中的联系,所以满是疑惑问道:“归熄息草种的结果?” 江云禅也十分好奇道:“跟归息草种有什么关系?” 冷初寒初见这些黑气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它们蕴含的妖气,所以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些妖气是否是蛮荒冰原上弄来的,却又不便透露自己跟蛮荒冰原有关系,引起无极宫人的怀疑,所以一直不多说什么,况且对于归息草,他知道的也并不多,也就想不到其中会有什么关系了。 只有姬炫耳从天机老人那里听过有关青木族的故事,又在天机阁中看过许多上古典籍,对旁门左道的事也知道不少,所以,他发现这戏黑气里同时有妖气和怨气,再想到青木族被偷去的那些归息草,便想通了其中的干系。 他解释道:“青木族的幼子都要靠归息草来幻化人形,但归息草还可以让无形的东西变得有形。有人把青木族的归息草用到了冤鬼的魂魄上,这些冤鬼的魂魄有了寄托之身,就变成了这些可见的无形的黑气,世间的事物如果不能像良善之物进化,就会变成妖邪,这些冤鬼本来就带着怨气,因此无法在吸食归息草后也化身精怪,只能在怨气的催化下变成了一团团妖气。看这里这些妖气的数量,恐怕整个青木族被偷的归息草都已经用在这些冤鬼妖气身上了。” 桑艾听了诧异道:“你是说我们青木族被偷的归息草都在这里了?” 姬炫耳点点头,说道:“应该不会错,看来有人是故意偷了青木族的归息草,然后幻化了这些黑气,目的是用来对付无极宫的人,因为无极宫跟青木族的渊源,青木族如果遇到灭族之灾,无极宫是一定会管的。” 江云禅听了,便骂道:“这些该死的妖魔鬼怪,天生就会作恶,想要跟无极宫斗,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冷初寒和文逸仙听了这话,心中都有一丝不愉快,虽然也知道江云禅骂的并不是他们两个,但这里他们两的的确确都是半妖,何况还有一个是妖族王君。 冷初寒听了姬炫耳的话,才知道了青木族的归息草原来还有让无形的冤魂幻化成有形之物的本事,也知道无极宫的人心中必定猜想这是君无恶做的,不过他虽没有见过这个表哥,但是却知道这个表哥是个喜欢做明面上的事,但凡要做点什么,总是喜欢闹得轰轰烈烈,越多人知道越好的,这样让人会猜来猜去的事,并不想是他的风格。 果然云旗恨恨地说道:“哼!这一定是君无恶的诡计!知道自己除了每年七月十五之外都出不了幽冥鬼界,就想这样的诡计把我们引到他的地盘上来!” 冷初寒便说道:“依我对君无恶的了解,他不会做这样的事,他这个人的理想应该是有朝一日,带领整个幽冥鬼界冲出上古禁制,一路杀到无极宫,将人间搅个血雨腥风,这才是他的风格。” 云旗听了这话,听他说君无恶心中想的是要“一路杀到无极宫,将人间搅个血雨腥风”,心中便老大不乐意,酸道:“哼,君无恶做坏事也要遵循什么做事风格吗?还是因为他是冷公子的表哥,所以你如此替他说话?” 桑艾因为这些人偷光了她青木族的归息草,对这些人恨极了,因此说道:“幽冥鬼界的人难道不是无恶不作的吗?” 江云禅心中虽然是偏袒冷初寒的,但她也一样地偏袒无极宫,因此此刻也不知道站哪一方好,只是说道:“嗯,我觉得这事虽然理所当然应该是君无恶做的,但没有百分百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下结论。” 文逸仙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但现在周围这一团黑气还在他们周围围绕着,他们现在身处何处也不知道,总不能一直这样围成一坨,像一个巨大的螃蟹一样慢慢地往忘川河移动吧,她指着周围的黑气说道:“你们啰哩啰嗦了一堆,就是说清楚了那些黑黑的是什么东西,可是要怎么解决他们,你们却没有说明白,冰块,你倒是说说,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些黑气散去?” 姬炫耳于是伸手对她说道:“我们在那间破庙里捡到的那个小金人能借给我用一用吗?” 文逸仙忽然想起那个闪闪发光的小金人来,她记得冰块当时说过,这个小金人封印着一位上古之神的元神,拥有震慑妖魔鬼怪的能力,惊喜道:“你是说这些黑气是害怕那个小金人?” 姬炫耳点点头,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不过你得借我试一试方才能验证我的猜想。” 文逸仙听冰块说有法子驱散这些黑气了,心中很是欢喜,立刻就把那个小金人掏了出来,江云禅和云旗一见了那小金人身上裹的发带,均是一呆。 云旗是知道文逸仙和姬炫耳的剑盟之缘的,但没有想到师哥果然心中果真是承认这份姻缘的,还把无极宫弟子新婚之夜用来做结发之用的发带送给了她! 江云禅则是跟猫见了老鼠一般叫了起来:“啊!炫耳师哥,那不是你的心之印么!” 文逸仙见江云禅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小金人身上裹的发带看,便知她问的是这个了,她只当这是姬炫耳的寻常发带,看江云禅那神情,似乎这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难道也是一件什么宝贝,便也问姬炫耳道:“什么心之印?” 姬炫耳淡淡地道:“没什么。” 江云禅正要惊呼出来:“什么没有什么?你连你的心之印都送给她了!炫耳师哥,你怎么能看上这么一个丑八怪呢?”却发现自己张了几下嘴都是徒劳,只有舌头在上下翻动,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竟然已经被姬炫耳下了哑咒了。 姬炫耳看着江云禅说道:“你如果再乱说话,我就一直不解开你的哑咒,直到带你回到无极宫,明白了吗?” 江云禅听了,只得点头,让她闭嘴就跟让她不能玩耍一样,不把她憋坏了才怪,她也不知道炫耳师哥为什么不许她说出来这心之印的秘密,也许炫耳师哥把这发带给了文逸仙只是迫于形势,但却并不想真的娶她,所以才不让她知道这就是无极宫弟子婚姻之约的信物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刚刚把这秘密说了出去,岂不是害了炫耳师哥? 姬炫耳见江云禅答应了,才解开了她的哑咒,又对云旗道:“你也是。” 云旗却当姬炫耳是因为不得不娶这样丑陋的一位姑娘,心中不快,将这当作他人生的一大憾事,切十分地伤一个男人的面子,才不让云禅和他把这心之印的秘密说出去了,想到这里,他又十分同情起师哥来,于是重重地点点头。 文逸仙见他们师兄妹三个好像在守护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而且这个秘密是不想让无极宫的外人知道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跟这发带有关,她心中想道:“冰块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反正发带已经送给我了,我以后见了无极宫的其它弟子,再慢慢打听你们无极宫的秘密就是。”嘴上便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第七十四章 紫衣女子 姬炫耳将那小金人拿在手中,对文逸仙和桑艾说道:“桑艾,逸仙,你们两都站到我身后去。”又对袖子里的大羽说道:“大羽,她们都受不了这小金人的金光,你出来保护她们一下。” 大羽是十分不乐意保护桑艾的,但是听说要保护文逸仙,它却很乐意效劳,立刻就从姬炫耳的袖子里飞来出来,变成了一张宽大的斗篷,将文逸仙和桑艾都护在自己的包围中。 文逸仙想到冷初寒的身份,心中料想这金光太厉害,他恐怕也抵挡不住,便说道:“冷公子,我看你周围黑气浓郁,你还是过来我这边,挨这金人近一些吧。” 冷初寒也不知道这金人到底有多厉害,心中忐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辛亏文逸仙这样一说,实在帮了他的大忙,他自然也知道文逸仙不过是故意这样说,为的是怕他受伤害,心中很是感激,靠近文逸仙身边,也站在了大羽变的斗篷底下,说道:“逸仙,谢谢你,你果然对我很好。” 这话听在文逸仙耳中也觉得有些暧昧,加上姬炫耳就在她身后,她忽然有些害怕这话听在姬炫耳耳中,他会不会很不自在,她也不知道为何,当姬炫耳在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跟冷初寒说话得小心翼翼的,因此,她便微微一笑,对冷初寒的说道:“哪里,哪里,你送我一太湖玉葫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姬炫耳便说道:“该躲好的赶紧躲好,这会儿还打情骂俏,别等下被金光烧得灰飞烟灭了。” 听了这话,冷初寒心中倒是十分高兴,因为他的话本来就是跟文逸仙打情骂俏的。 文逸仙心中却越加尴尬,她心中对冷初寒可是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她的心中仍然只有公子。 姬炫耳又看了一眼文逸仙,确定她和桑艾都不会有危险了,才将小金人周围的雪白色发带拆开了来,瞬间,金光色的光芒瞬间照满了大地,耀得人眼花缭乱,云旗和江云禅只觉得这金光十分强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均不敢睁眼看。 大羽却像个花痴一样,看得呆了。 姬炫耳将小金人往天空中送去,只见小金人越升越高,最后成了挂在半空中的一轮小太阳,点点金光从空中洒落下来,落在那些黑气上,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众人便闻到空气中一阵东西烧焦了味道,那些黑气遇见落下来的星光后都被烧成了灰烬,风一吹就全部都散了。 当所有的黑气都不见了,姬炫耳才飞到空中,见小金人取了回来,又用他那条织有霜花的雪白色发带将小金人重新包好了,送到文逸仙手中,说道:“多亏了有这样东西,我们今天才能幸免于难。” 文逸仙见这小金人如此厉害,自然也宝贝,接了回来,便放入了自己怀中。 江云禅见了这小金人如此厉害,便抓着姬炫耳的手臂摇晃道:“炫耳师哥,这小金人是你给她的吧,你有这样的好东西都不送给我,尽送给外人。” 冷初寒听了这话便说道:“这小金人里封印的是一位上古之神的元神吧,江姑娘,你想要这东西,恐怕修为还不够,这上古之神的元神十分强大,普通修为的人如果带着这小金人会被它吸食元神,最后你自己的元神也被封印了进去,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姬炫耳听了冷初寒的话,心中倒是惊异,他居然能看出这小金人的厉害之处来,不过冷初寒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姬炫耳点点头,对江云禅说道:“没有错,这小金人你带着只会有害无益。” 江云禅听了,心有不甘,努嘴道:“那文姑娘怎么可以带着它?” 这一问让姬炫耳有些愣怔,他当初让文逸仙带着这小金人,一是必要时候,这小金人可以保护她,二是文逸仙是半人半妖,小金人里封印的上古之神的元神只会吸食纯正的元神,对她的元神不会感兴趣,但文逸仙是半人半妖的事,只有他能出来她的双瞳之眼,目前也只有他知道她的身份,这个秘密不宜让云旗和江云禅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整个无极宫都会知道,到时候,恐怕不仅仅是鬼王君,还有无极宫也会对她穷追不舍。 江云禅见姬炫耳半晌不答话,以为他是在找借口搪塞她,便继续摇晃他的手臂道:“炫耳师哥,你说啊,是为什么?” 姬炫耳只好说道:“文姑娘修为基础深厚,这小金人里封印的上古之神的元神不会伤害她。” 正在这时候,众人忽然听见一阵铃铛的声音,一开始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会儿后,这“叮叮当当”的声音又从整个天空上罩了下来,再隔了一会儿,这声音越来越刺耳,最后像是一座大山那样从天空中压了下来,众人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撞一口大钟,那巨雷一般的声音便传入自己的耳朵中,快要把脑袋都震碎了。 文逸仙见了这些,嘴角微微一笑,心道:“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如此。”这天底下,只要是以声音作为武器的人,就没有能够必过她去的。 她从脖子上取下龙吟笛,将笛子横在嘴边,闭上眼,一段低沉轻缓的旋律便从她的口中吹了出来,众人只觉得自己耳边的那阵轰隆之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悠扬的调子,像温暖的风轻轻抚过脸庞,惬意悠然,众人不知不觉都闭上了眼,听得如痴如醉。 忽然听得一个妩媚的女生从天空中飘了下来,说道:“好啊,没有想到无极宫的小子们不仅毁了我辛辛苦苦练的冤鬼怨气,还能破了我的梦紫铃,看来我是小看你们了。” 众人听见她的话才瞬间醒悟,他们还在生死边缘,怎么就忽然陶醉于音乐当中了。 只见这女声话音一落,他们的面前就站了一个一身紫色衣服的女子,一身抹胸紫纱裙,手臂上搭着长长紫色水袖,梳着高高的发髻,额间一串细小的银色铃铛抹额,挂在发髻上,洁白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十分漂亮,洋红色的嘴唇风情妩媚。 她一说话的时候,额间那串细小的铃铛就叮叮当当响起来。 她的那双眼睛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文逸仙的身上,当看到她手中的笛子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轻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龙吟笛,难怪能破我的幻音阵。” 文逸仙见此女如此高傲,自己也不甘示弱,傲气地回道:“你也不错,竟然还能认得我的笛子是龙吟笛。” 第七十五章 一女双生 那紫衣女子听了文逸仙的话又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你能破了我的幻音阵就安全了,这里是忘川地界,你们这些人间的人来这里,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候,忽然听得冷初寒说道:“哦哟哟,这位姐姐说话真是厉害,早就听说我表哥身边有两位极其得力的姐姐,不仅人长得十分漂亮,本事也是十一分的大,口气更是十二分的厉害,想必这位姐姐就是其中一位了。” 那紫衣女子初时听冷初寒的话以为是真心在夸他,到听到后面的话,谁都能听出来是在嘲讽她口气比本事大,心中十分愤怒,柳眉倒竖,说道:“你!”忽然又想起他第一句话来,他说“我表哥身边”?她的确是鬼王君的贴身侍女,难道他说的表哥就是君上?可是从来也没有听说君上有什么亲戚在人间,想必这小子一定是在撒谎,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敢下重手,哼,这些人间的人最是狡猾,一定不能上了他们的当才是。 她仰天大笑,说道:“你这小子,为了活命,竟然连君上的亲戚都敢冒充,君上从来都没有什么表弟在人间,你敢冒充君上的亲戚,我会第一个送你上西天。” 冷初寒心想:“糟了,她的幻梦阵极厉害,本想用君无恶表弟的身份吓得她不敢轻易下手,没有想到这女的心眼儿这么多,还当我是骗她的,得说点什么好让她相信,别让她把幻梦阵使出来才是。” 冷初寒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说谎,等见了我表哥,你自然知道了。我还知道我表哥身边的这两位姐姐,一位叫紫伊,最喜欢穿一身紫色的罗纱裙,兵器是梦紫铃,不仅会幻音阵,让头头痛欲裂,还会幻梦阵,让人困在自己的梦境里,再也醒不过来,想必这位紫伊姐姐就是你了,你额头上的那串铃铛装饰就是梦紫铃了吧。” 紫衣女子听了一怔,梦紫铃是了不起的宝贝,传说中梦紫铃是紫色的,自古以来就有许多人觊觎,为了防备被偷去,她就将紫色的铃铛染成银,做成装饰品戴在显眼的地方,别人一是看不出来她额间的铃铛就是梦紫铃,二是想不到如此宝贝的东西竟然在如此招摇的地方,因此反而十分安全,但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而且还是一个来自人间的人。 紫伊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初寒笑道:“我早就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什么人。” 紫伊颤声道:“你果真是君上的表弟?” 冷初寒见她依然有所怀疑,继续说道:“即然紫伊姐姐都来了,想必黄伊姐姐也一定来了吧?你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双生子,黄伊姐姐的绝技是回忆术,我有时候想不起过去的一些事了,就特别希望来表哥这里走走,让黄伊姐姐帮我想一想,可总是有些事耽误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没想到这一来就见到两位姐姐了,倒是我的荣幸。”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那紫衣女子一转身,便换了一身黄色的衣裳般,那个妩媚的紫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众人眼前看到的,是一位穿着黄衫裙的女子,她身材瘦削,从脖子到脚底都裹在衣料里,虽然眼睛鼻子也还是刚刚的眼睛鼻子,却到底是不一样了,她此刻脸上的妆容淡雅娴静,灰黑的眉毛,浅粉的唇色,一双丝毫看不出来风情的眼睛却特别有神,她看着冷初寒,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温和,说道:“听说你是君上的表弟?你想找我帮你回忆过去的事?” 冷初寒笑了笑道:“这位就是黄伊姐姐了吧?果然娴静温柔,跟我表哥说的一样。” 便听一个妩媚的,满是醋意的声音说道:“你表哥就没有跟你说到过我吗?” 忽然又见这黄衣女子转了一个身,那紫衣女子又回来了,而那黄衣女子又不见了。 众人看的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这两人果然是形影不离的双生子,她们有两个身子,可是这两个身子却背靠背地连在了一起,紫衣女子在前的时候,黄衣女子就在后面,黄衣女子在前的时候,紫衣女子就在后面。 江云禅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见那紫衣女子跟冷初寒说话时的神态十分妩媚,心中愤愤不平,便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两头怪物。” 紫衣女子一听了这话,眼神里冒出火光来,她们两个活着的时候便被众人说成是怪物,后来遇上大旱年,她们两便被当成了罪魁祸首,被绑在一堆柴火架上,火火地给烧死了,因为心中怀着未解的怨恨,也不能转世投胎去,便在这幽冥鬼界做了鬼王君的贴身侍女,她们活着的时候就最讨厌被说是“怪物”,死了以后,心中怨恨更甚。 这些事,冷初寒都听娘亲曾经说过,江云禅的话一出口,他便知道糟糕了。他见紫衣身上的紫色越来越浓,心道:“糟糕,江姑娘这下可激怒了她们两个了,一个已经够麻烦了,两个都得罪了可真不好办。” 刚要说点什么来安慰紫伊和黄伊,就听见江云禅尖叫一声,好像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不停地说着:“爹,你不要杀死娘亲,爹,你快住手,啊!爹!娘亲!你醒醒!” 云旗见了江云禅这中邪一样的样子,好像被什么事吓得不轻,抓着她的双手,安慰她道:“云禅,你看到什么了?你别怕,我和炫耳师哥都在这里保护你,你别害怕!” 姬炫耳见了江云禅这样子,知道是眼前的两个连体女子做的,拔了剑指着二人道:“我云禅师妹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得罪了二位姑娘,请二位姑娘念在她年纪幼小,原谅她这一次。” 那紫衣女子轻蔑地说道:“哼,谁让她长了一只不该长的舌头。要原谅她也可以,只要让她自己割了她那只舌头就是。”忽然有嫣然一笑道:“姐姐,我看这位公子长得倒是十分俊俏,可惜有些太正经了,不过,倒是跟你挺像一对儿的,你们都喜欢装正经人。呵呵呵。” “胡说!” “胡说!” 紫伊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姬炫耳和黄伊同时说“胡说”两字,异口同声,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紫伊笑得更欢畅了,说道:“就这默契,还用我胡说吗?呵呵。” 第七十六章 黄衣女子 忽然见那紫衣女子又换了一个人,变成了黄衣女子,黄衣女子脸色微红,看着姬炫耳说道:“公子,我姐妹活着的时候就因为这连体双生命途多舛,受尽了人间苦楚,心中含着无法消散的怨恨,到了这幽冥鬼界也不得投胎超生。你这师妹千不该万不该揭我姐妹二人的伤疤,那本是让我二人痛不欲生的过去,所以我才惩罚她一下,让她也尝尝痛苦的味道,好让她知道,以后别说话。” 这黄衣女子说话跟那紫衣女子完全不同,甚是客气,而且也十分有礼,而且听她的话说得也十分公正,并不是乱伤人。 姬炫耳见此女似乎还能讲讲道理,便拱手说道:“黄伊姑娘,云禅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别说对姑娘,就是对我们师哥们也是如此,只是我们见她年纪幼小,都惯着她,才养成了她的坏毛病,若姑娘要怪罪,第一应该怪罪我等,还望姑娘先解了我小师妹的痛苦,有什么惩罚,炫耳愿意代小师妹受罚。” 那黄衣女子一听姬炫耳的话,随手一挥,就解了江云禅的痛苦,让江云禅刚刚所见的那些真切的幻影都消失不见了。 江云禅因为刚刚所见的场景太过恐怖,那是她已经打算忘记的,不愿再想起的过去,刚刚才重新想起来,让她整个人的精神都崩溃了,整个人瘫软在地,捂着脸痛苦,她没有想到,自己小时候总是问母亲到底去怎么去世的,父亲总是不答,原因不是他答不上来,而是母亲竟然是死在父亲的手里。 云旗见江云禅悲伤的样子,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云禅,你刚刚看到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假的,是别人故意让你产生的幻觉。” 江云禅经过刚刚的事,吓得不轻,也不敢乱说话了,只埋在云旗的怀里大哭起来。 姬炫耳见黄衣女子收手了,拱手谢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忽然那个妩媚的声音在黄衣女子身后说道:“我妹妹对你小师妹手下留情了,不过你就得留下来陪我妹妹了。” 这话一说完,那黄衣女子脸上一红,娇羞地嗔怪道:“姐姐,你别再胡说了。” 又躬身一福,对姬炫耳说道:“公子别听我姐姐瞎说。不过公子还请听我一言,这里是幽冥鬼界,公子等都是无极宫的人,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君上特别不喜欢你们,不管你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都请你们回去吧。” 紫衣女子一听这话就急了,说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君上最恨的就是这些人,我好不容易将他们引来这里,你我姐妹二人联手就可以将他们都捉了去献给君上,你却要放他们走?” 黄衣女子微有怒气,对那紫衣女子说道:“姐姐,你还说!如果不是你趁着七月十五鬼节的时候溜出去,偷光了青木族的归息草,偷偷练了这些冤鬼怨气,他们也不回来这里,你知道君上心中不喜欢无极宫的人,却不知道君上并不喜欢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他要的是正大光明的对决。姐姐,你虽然把君上看得很重要,却并不了解君上。” 桑艾一听这话,便怒道:“原来是你们偷光了我青木族的归息草,害得我一族都差点灭亡,我爷爷也为了寻找归息草种子而被黑巫族打死了,我今天要杀了你们,替我爷爷报仇。” 桑艾说完,就哭着喊着往黄紫二人冲去。 姬炫耳知道桑艾远远不是这二人的对手,拉着她说道:“桑艾,别冲动,你不是她们的对手,我们现在重要的是拿到忘川水,去黑巫族要归息草种子,你现在即使杀了她们,也拿不到归息草种子救你的族人。” 桑艾听了姬炫耳的话,才猛然清醒,是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杀了偷归息草的仇人,而是拿到新的归息草种子。 那紫衣女子听了黄衣女子的话,心中愤懑不平,说道:“谁让君上总是惦记着去找那个女人生的女儿,还总是想着要娶她回来做鬼王后,我这才想帮他做点事,让他知道谁是对他来说有用的人。” 那黄衣女子叹口气道:“姐姐,你怎么总是如此冲动,幸好这事还没有被君上发现,还来得及补救。”又对姬炫耳说道:“公子,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姬炫耳对黄衣女子拱手说道:“黄伊姑娘,实不相瞒,我等是来这里取忘川水的,因为紫伊姑娘偷光了青木族的归息草,我们需要忘川水才能从黑巫族那里要到新的归息草种,还请姑娘借个路。” 黄衣女子便道:“这个,请公子恕我姐妹无法通融。这忘川河是幽冥鬼界最后的防河,外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这时候,文逸仙也站了出来,说道:“这么说,我们不得不动手才能去想去的地方了?” 黄衣女子看了文逸仙手中的笛子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惊异,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文姑娘?” 文逸仙点头道:“没错,正是我。” 黄衣女子便笑道:“真是抱歉,我恐怕要收回刚刚的话了,这里的人,公子可以带着其他人离开,可是文姑娘得留下了。我家君上前些日高高兴兴地出门去,说是这回一定要把姑娘找到,带回幽冥鬼界,其实这许多年,每到了每年的七月十五,我家君上都是高高兴兴地出门去,却伤心欲绝地回来,这次回来却不仅是伤心,还大醉了半个月,这几日才刚刚醒来,这些年,我姐妹二人都知道君上的心里住着一位姑娘,今日文姑娘亲自来了幽冥鬼界,是我幽冥鬼界的福分,还请姑娘看在我家君上痴心一片,接受我家君上的心意,跟我二人一起回幽冥鬼界去吧。” 听她这样一说,除了姬炫耳和蓝牡丹外,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难道幽冥鬼界都是一些缺胳膊断手的孤魂野鬼,所以连鬼王君的癖好也很特别,竟然喜欢这样的丑姑娘? 文逸仙听了,冷冷地说道:“可惜你家君上的痴心用错了地方,他不该痴心我娘,害得我一家家破人亡,你如果不怕我杀了你家君上,尽可以带我去见他。” 那黄衣女子听了,便淡淡地说道:“在我看来,这世上的真心最是难求,只要是痴心,都该得到感动,君上虽然曾经失手害死了阿诺姐姐,但这些年他都陷在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中,我姐妹二人看了也很不忍心,还望姑娘能原谅我家君上,帮他脱离苦海。” 文逸仙听了,冷冷地说道:“想得倒美,要我原谅他也可以,除非让我爹娘复生。” 第七十七章 梦幻泡影 紫衣女听了这话,立刻转了回来,一双眼睛怒目瞪着文逸仙看了她好久,说道:“姐姐,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君上如此惦记她,她却如此冷血,让君上这些年都痛苦不堪,我们杀了她,才是让君上彻底地解脱。” 黄衣女子急声喊道:“姐姐!”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见紫衣女子取下了额头的那串铃铛戴在了手腕上,手臂不住地晃动,顷刻间,就见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泡泡从铃铛中传出来,飘飞到姬炫耳,文逸仙等人的面前。 众人初时不知道那些泡泡是些什么,待那些泡泡都到了眼前,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十分奇怪。 文逸仙看着自己眼前的泡泡,只见她的泡泡里有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额间是一片火红的凤尾花标志,她闭着眼躺在一团花丛之中,脸上神色很是惬意。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少年,这少年穿着白色的衣裳,额间虽没有标志,但额头上却长着两只小巧可爱的白色鹿角,也闭着眼,躺在少女旁边的花丛里,嘴角轻扬地微笑着。 文逸仙只觉得这梦境十分美好,让人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伸手去抚摸那泡泡里的梦境,甚至希望自己就会那泡泡中的女子。 姬炫耳面前有两个泡泡,一大一小。说来奇怪,大的那个泡泡里的梦境竟然跟文逸仙面前的泡泡里的梦境一模一样,而小的那个泡泡里的梦境,也是一位穿着火红色衣裳的少女,她手中拿着一片白色的羽毛,对它说道:“你是我身上唯一的一片白色翎毛,我自然知道你的珍贵,可是他出去这么久了也没有回来,我只好派你去保护他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他活着带回来。”说完,在那片白色羽毛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那片白色羽毛瞬间就有了灵气,像那少女鞠了一躬,然后飘飘荡荡地飞走了。 这个泡泡里的梦境是属于大羽的。 桑艾的面前也有一个泡泡,里面装的是她坐在青木族族长的位置上,接受族中众人的跪拜,她的旁边,坐着姬炫耳,微微地看着她笑着。 云旗面前的泡泡里装着他和江云禅一起,在昆仑山无极峰的瀑布旁一起练剑,眉目传情,剑意相通。 江云禅面前的泡泡里,她也是在和一个男人一起舞剑,不过那个男人却不是云旗,而是冷初寒。 蓝牡丹面前也有一个泡泡,里面装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面容模糊,抱着一位清丽的少女在转圈,蓝牡丹在一旁看着,眼中充满了欢愉的泪水。 他们每个人都看着自己眼前的梦境,如痴如醉,每个人都一步步地往那梦境走去,脸上都是迷离的神色。 那黄衣女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急说道:“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明知道他们一旦伸手去触摸他们的梦境,他们的灵魂就会被吸进梦境里去,泡泡一旦破碎,他们的魂魄也就碎了,你快把梦幻阵撤掉,否则,你会害死文姑娘的。” 那紫衣女子呵呵笑道:“姐姐,你到底是担心文姑娘受伤害还是那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受伤害啊?”忽然她的语气又变得古怪起来,说道:“姐姐,你别做梦了,你看看你的公子哥正做着和我们君上心上人在一起的春梦呢,像我们这样,什么样的男人会看上我们?不会有的!君上不会看上我,你的公子哥也不会看上你,即使他们都瞎了,也不会看上我们的。”想到伤心处,她又忽然说得凄楚起来:“谁让我们生来就是这样,死了,也还是这样。君上看不上我也没有关系,可是他为什么要看上这个眼里心里都没有他的人?每年七月十五他出去以后回来,都要闷闷不乐好一阵子,我这么忠心为他,他为什么就不能看到我一眼?所以我才要偷了青木族的归息草练这些冤鬼怨气,杀几个无极宫的人,让君上看到我的本事,让他看到我!” 这时候忽然听得一个极温柔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说道:“紫伊姐姐的幻梦阵果然厉害,也是,人生在世,忧多乐少,人们总是喜欢在梦境中去实现未曾实现的遗憾,所以人们总是明知是梦境,也还是如醉如痴,不愿意醒来。”说着,他又看了看文逸仙和姬炫耳眼前的泡泡,那火红衣裳的少女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心,原来在她的心底,想的竟然真的是他。 他说完这些话,手中的折扇一扇,就将众人眼前的那些泡泡都打碎了,众人顿时如梦初醒,眼中还是迷茫的神色,就像刚刚那个小小梦境竟然像是大梦三生了一般。 那真的是他们内心地最深处的愿望。 这个没有被梦境束缚的人正是冷初寒,其实他一开始也差点就被眼前的梦境说迷惑,不过他早已经知道紫伊的绝技,也知道如何破解她的绝技,心中便有了防备,在梦境呈现到他面前,彻底迷惑他之前,他先闭上了眼睛,然后用折扇打碎了自己眼前的泡泡。 紫伊兀自在说着她内心的痛苦和悲伤,心情悲伤,因此对冷初寒的举动就没有在意。听见他说话,又见自己的幻梦阵也被他如此轻巧地破了,心中十分懊恼,自己曾引以为傲的两项绝技,今天都被这几人轻松破解了,若是被君上知道了,自己还有何颜面呆在他身边?心中杀意顿起,摇晃着左手手腕上的梦紫铃就往冷初寒扑去,那紫色的铃铛发出一阵阵的刺耳的钟声往冷初寒飘去,右手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发着森森的寒光,往冷初寒的心脏刺去。 此刻文逸仙刚刚从梦境中醒来,还未彻底回过神来,也来不及用宫羽云音相救。 冷初寒只觉得那铃铛发出的钟声实在刺耳,让他的心神大乱,他心知此女是他君无恶的贴身侍女,君无恶又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今日断不可伤了此儿女,但他心智被梦紫铃扰乱了,出手便不再由大脑控制,只由求解脱的本能指挥,抬手将折扇一挥,就见一道锋利无比的寒冷的剑光往紫伊的脖子飞去。 “姐姐!” 只听得黄衣少女一声疾呼,摘下头上的一朵百合簪花,就往那剑光飞去。 第七十八章 攻心为上 那百合簪花与冷初寒折扇的剑光一击,被剑气击得打了个旋儿又飞回到了黄伊的手中,此时,紫伊往姬炫耳飞去的势头未减,而那剑光虽然被半路击了一下,却并未被完全击散,余下的剑光仍然往紫伊飞去。 黄伊在紫伊身后,扭头看这一切实在不方便,见剑光飞来,紫伊却全不避让,情急之下,只得以自己头上的百合簪花相击,眼见击中,原以为可以放心了,却剑那剑光原来十分厉害,竟然还能继续飞来,自己拼命想要将紫伊换到自己身后,自己挡在前边,替姐姐挡下这一击,却奈何紫伊十分倔强,毫不避让。 随后便听得紫伊“啊”的一声叫喊,带着黄伊一起往后飞去,最后摔倒在地上,嘴上吐着黑血。 黄伊不提地询问着:“姐姐,你怎么样?姐姐,你伤得很重吗?”可是她们两生成这样,谁也无法照顾到谁,每到这种时候,都是两人最伤心最无奈的时刻。 冷初寒这才彻底醒过来,他本来无意重伤紫伊,这样只会让现场更加无法收拾。 他几步走到紫伊的面前,问道:“紫伊姐姐,抱歉,实在你的铃声太乱人心神了,我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原本娴静温柔的黄伊恶狠狠地说道:“你现在抱歉还有什么用?我念在你是我们君上的表弟,君上一声孤苦,也没有什么亲人,好不容易有一个,我等自然是要以礼相待,不加为难的,可是你竟然下如此重的手,伤了我姐姐,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那支她刚刚飞出的百合簪花已经拿在了手中,枝头的百合花洁白无瑕,缓缓地盛开了,顿时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百合花的香气来。 文逸仙见那紫衣女子此刻脸上带着微微得意的笑意,心中想道:“糟了,冷公子是上了她的当了,想必这两姐妹中,这妹妹黄伊才是厉害的角色,紫伊打定了主意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见她妹妹不愿意帮忙,所以故意让冷公子重伤了她,利用她们姐妹的情谊,刺激黄伊出手,也不知道这黄伊女子的绝技是什么?要怎么化解?” 忽在这时,顿觉心中有一股十分难过的感觉,之后,便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往脑海中涌来。她似乎又开始做梦了,这回做的梦更加的真实,仿佛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在她的这个梦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他的额头上长着两个鹿角一样的标志,他在冲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裳,额间一朵凤尾花的少女发脾气,他说:“你如果一定要嫁到幽冥鬼界,我就将自己的元神尘封在金身中,永远不再醒过来!”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孩子气,可是眉宇间却是难以掩饰的男儿气概。然后的梦境里,文逸仙便看见那个红色衣裳的少女手中捧着一尊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小金像,站在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深渊旁边,哭得泪眼婆娑,不住地叹息道:“你知不知道,如今鬼界和妖魔联手,天庭众仙神已经有众多人死在他们的手下,如果再打下去,天庭只会全军覆没,天庭已经决定要让你去跳炎火渊了,这天上,只有你我二人是龙凤之命,能练成天心玉魂,我不愿你受伤害,你生来就命苦,从小就被抛弃,我怎么能让你再被抛弃一次,再受这样的伤害?如果我嫁去幽冥鬼界就能平息这一切的战争,就能换得一个太平的天上人间给你,让你从此平安喜乐地活下去,天长地久地活下去,就算不跟你在一起,我也会觉得是幸福的,可是,现在,你去跳了那炎火渊,将元神封印在这座小金人中,我再嫁去幽冥鬼界又有什么意义呢?即然天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就偏要在一起!”说完,她闭上眼,像一阵风不再留恋这尘世的一点一滴,纵身而跃跳入了脚下的炎火渊中。 “不要!”文逸仙和姬炫耳几乎是同时出口叫喊! 听见彼此的声音,她和他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见对方都眼泪横流,眼中充满了哀伤。 原来他们两刚刚看到的又是同样的梦境。 不过比起刚刚紫伊的幻梦阵中的梦境来,现在的梦境更为真实,好像就是他们亲身体验过的一般,不过对于文逸仙和姬炫耳来说,这些梦境虽然真实,却都像是旁观者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一般,他们只是看着故事中的人的不幸,替他们感到悲伤而已,却没有那种亲自经历的痛苦。 再看周围众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或抱头痛哭,或眼神惊恐,或涕泪横流,江云禅又开始尖叫起来:“爹,不要杀娘!不要!” 冷初寒也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爹,娘,你们的皮我都给你们找回来了,你们的骨头顺着冰河飘走了,我对不起你们,没能把你们的尸骨找回来,爹,娘,我守着族人们,守得实在太辛苦了,我很想念你们,你们带我走吧,带我一起去和你们团圆吧。”他说着,就要举起折扇,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文逸仙瞧着,心想:“这百合簪花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似乎能迷惑人的心智,让人看到各种悲伤的故事来,兵法中有讲和敌人相斗时,攻心为上,这黄伊姑娘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用各种悲伤的环境来瓦解人的意志,当真是厉害的角色。” 她刚刚见过冷初寒折扇发出的剑光,已经知道他这把扇子是一把极锋刃的利剑,他这一剑下去,定是命也没了。 顿时想起宫羽云音的第二层和风细雨和第三层润物无声来,这两层的音律都是温柔祥和,能让人心神安宁的曲调,定能让冷公子恢复神智,救他一命。 文逸仙眼见冷初寒的折扇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情况十分危急,横起龙吟笛,便在嘴边吹奏起来。 第七十九章 簪花噬心 这次文逸仙吹出来的曲调十分地宁静,听上去就如晨光熹微下的朝露,也如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微波荡漾的河面,十分地轻缓,听上去像是有一股魔力一半,抚慰着众人的心灵,让他们忘记了刚刚看到的那些痛苦的过去,让他们的内心重新充满了对生命的热情和渴望。 黄伊见文逸仙的笛子能克制她的回忆术,加上她心中确实一见姬炫耳彬彬有礼,谦谦君子的模样,跟她心目中渴望的男子的形象十分一致,对姬炫耳确实已经动了心,对文逸仙就难免生出了女子的嫉妒之心,再加上她对鬼王君十分忠心,也认可姐姐的说法,文逸仙是让君上这么多年来郁郁寡欢的原因,所以,对文逸仙难免就容易动气,她虽然天生比紫伊腼腆许多,但也因为她比紫伊喜欢安静,更能静下心来练习灵术,因此修为远远高过了紫伊,回忆术更是她的引以为傲的绝技,她只当此刻被文逸仙吹一支小曲儿就给破了,哪里知道文逸仙使用的乃是当年鬼族圣女的绝技宫羽云音,因此心中十分有气,下手也就一点也不客气了。 她料定文逸仙要救这里的众人,就势必要以这悠扬的曲调帮助他们稳定心智,但如此,她便没有办法再吹奏出能够伤人的曲调来,如此只可守不能攻,偏偏她面前又没有掩护她的人在,这就给了黄伊机会,只要她对准文逸仙出手,文逸仙就势必会受伤。 她如此想明白了,便立刻收回了她的百合簪花,左手拿着簪花,手上灵力传递到簪花上,就见那朵百合簪花一时间变成了许多的小百合花来,如同细细密密的一把飞镖暗器,右手取过所有的百合花,用灵力将它们全部往文逸仙掷去。 “小心!” “小心!” 姬炫耳和冷初寒看见许多白光向文逸仙的方向飞去,而文逸仙却双手拿着笛子,根本无力招架,都惊得叫了出来,同时两人也都往她的身前飞去,冷初寒执扇,姬炫耳执剑,将飞往文逸仙身前的百合花都尽数打落了,他们两人没有想到的是,黄伊这招原来是虚中有实,这些百合花原来都是幌子,而藏在这些百合花中射来的那根百合簪花才是真正的杀招,只见这百合簪花是随着所有的百合花飞来,冷初寒和姬炫耳的一招都只能同时打落那些一起飞过来的百合花,但这随后而到的百合簪花,他们两却都来不及再出第二招将它阻拦下来,眼见这支簪子从眼前飞过,往文逸仙的胸口飞去。 姬炫耳眼见要出第二招也来不及了,自己身子一跃,就飞到了文逸仙的面前,只听见噗呲一声,就听见了簪花插进血肉的声音,又听见撕拉一声,是簪花穿破了姬炫耳的胸膛,撕烂了他后背的衣服穿越而出的声音。 姬炫耳口中立时奔出一大口鲜血,身子重重地倒了下去。 “冰块!”她收了笛子,抱住姬炫耳的身体,喊道:“冰块,你没事吧,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总是拿命来救我!”文逸仙脸上身上都是姬炫耳的鲜血,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姬炫耳觉得她的怀抱此刻挺温暖的,原来她哭的时候,眼睛竟然如此地好看,大概因为她是双瞳之人吧,他苦笑着说道:“我可能习惯了救你了,或许我上辈子欠你很多吧。”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见她身在危难之中的时候,自己就会忍不住挡在她前面。 云旗和江云禅一见姬炫耳受伤,都喊道:“三师哥!”围了过来,大羽原本躲在姬炫耳袖子里,知道他受了伤也飘了出来,喊道:“炫耳!你可别睡啊!在你和我解除契约之前,你都只能好好地给我活着!” 黄伊见姬炫耳受伤,疾走几步过来,喊道:“公子!”语气里尽是关切之意。她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的簪花原本想射的不过是文逸仙的手臂,这簪花力道甚猛,只要射穿了文逸仙的一只手臂,她就再也不能吹奏笛子破坏她的回忆术了,然而姬炫耳情急之中认为这簪花对文逸仙有生命威胁,一下子扑了上去,却正好让这簪花射中了他的心脏。 江云禅见黄伊还敢过来,虽然怕她的回忆术让她生不如死,但现在因为炫耳师哥被她打伤,正义愤填膺,也管不得许多了,拔剑就挡在黄伊面前,不客气道:“你不许再靠近我师哥一步,否则我跟你拼命!” 姬炫耳却挣扎着喊道:“云禅,你让开,我有几句话想对黄伊姑娘说。” 江云禅道:“师哥,她将你伤成这样,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姬炫耳则再次喊道:“云禅!” 江云禅不得已,瞪了黄伊一眼,这才让开了。 黄伊原本毫无伤害姬炫耳的意思,此刻见他胸前血流不止,心中疼惜,脸上都是愧色,低声说道:“公子,黄伊本无伤你之心,对不起。” 姬炫耳道:“黄伊姑娘,我知道你姐妹情深,你出手也不过是为了替你姐姐出气,我们打伤了你姐姐,此刻你也打伤了我,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我们这次来,确实无意要打扰幽冥鬼界,只不过想取一碗忘川水,还望姑娘不要再跟我们为难,告诉我们去忘川河的路,我们取了水就离开。” 这时候,却听得紫伊说道:“妹妹,我们好不容易重伤了一个,其余的也不要放过才是,伤我的又不是这个人,而是那个拿扇子的,你要替我出气,就把他杀了才是。” 黄伊侧头,对身后的紫伊呵道:“姐姐!”她此刻心中也是一团糟,她的簪花非同小可,因为是阴间的污浊武器,被她的簪花伤过的地方,皮肉会反复腐烂发臭,她的簪花此刻穿过了姬公子的胸膛,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她自己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在活着的时候也享受过鸟语花香,知道活着的好处,她自然是希望她心爱的男子能够好好地活着的。 第八十章 活物指路 忽然姬炫耳伸出手指来指着黄伊,说了一句:“定!” 就见黄伊和紫伊一动也不能动了,呆呆地站在姬炫耳面前,黄伊还往后侧着脸,像要再给紫伊说点什么。 姬炫耳伤得不轻,有气无力地说道:“黄伊姑娘,抱歉,我知道姑娘无心和我们为难,可是令姐却并不如此认为,为了不再让你为难,我只得出此下策了。只能委屈姑娘和令姐在这里呆上三天了,三天之后,我们取了忘川水离开幽冥鬼界,二位身上的定身咒自然会解除。” 桑艾在一边哭道:“公子,你伤得重吗?都是青木族的事连累了你。” 云旗见他伤得严重,哭道:“炫耳师哥,你伤得这么重,我们还是带你回人间去医治吧。” 江云禅点点头道:“对,我现在就让乾坤移镜带我们回去!”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玻璃球来。 姬炫耳摇摇头道:“不,我们此来已经打扰了幽冥鬼界,下次要再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就难了,我的伤不过是皮外伤,还撑得住,一定要取了忘川水再回去。”说完就晕了过去。 这时候,冷初寒突然说道:“云禅姑娘,你去找找二位姐姐身上有没有带着幽冥鬼界的地图,我听我娘说过,幽冥鬼界地势复杂,即使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人也会迷路,通常身上都会带着一份地图,想必二位姑娘身上有少不了这样东西。” 江云禅听了,拍手笑道:“好极了,这下也不愁怎么出这老什子地方了。”便走到黄伊和紫伊身边,看了看黄伊,又看了看紫伊,之后对紫伊说道:“虽然她伤了我师哥,但比起来,还是你更讨厌,我就不客气了。” 紫伊道:“哼,幽冥鬼界的每一粒沙子,我们都清楚得很,怎么可能需要带着地图在身上。你这个毛丫头的手放尊重点,敢在我身上乱摸,我非得要了你的命不可。” 江云禅听了,做了一个鬼脸,笑道:“哦哟,好凶哦!被我师哥定住了还这么凶!你不让我摸,摸便要摸!”说着,就在她的身上各处摸了起来。 紫伊气得浑身颤抖,喊道:“你!好啊!等我自由了,我一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江云禅在紫伊身上摸了一阵,除了摸出来一些胭脂水粉外,果然没有摸出什么地图来,连纸片,布块这样可能绘制地图的物什都没有,便对冷初寒摇摇头道:“初寒哥哥,果然没有地图。” 冷初寒听了,皱了眉头,心中想道:“我娘说过,当年姨妈在幽冥鬼界住了几百年出入都要带着地图,这两个丫头不可能比我姨妈还熟悉幽冥鬼界。难道是我那时候太小,记错了?或许并不是像地图样子的地图?”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对江云禅笑道:“云禅啊,可能是你的手摸得紫伊姑娘不舒服,她故意把地图藏在了你摸不着的地方。不如,你让你云旗师哥搜一搜,或许能有些收获呢。” 江云禅一听,便知道冷初寒在打什么主意,便对云旗道:“云旗师哥,得有劳你了。” 云旗一听,面红耳赤道:“为什么是我?我不搜!”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冷初寒便说道:“那好吧,现在既然拿不到地图,就出不了这个地方,拿不到忘川河水,那便在这里干耗着吧,等这两位姐姐什么时候自己想通了,愿意把地图告诉我们。等到你的炫耳师哥油尽灯枯,死在这幽冥鬼界的黑暗之地。” 云旗原本是死也不做那样下流的事,可是一听冷初寒提到姬炫耳,眼看炫耳师哥伤成那样,他一定不会同意现在就回人间去给他治伤的,否则已经让黄紫二位姑娘知道他们来幽冥鬼界取水,定会加强防范,下次恐怕就来不了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取到水,然后才能带师哥回去治伤。 云旗一咬牙,为了炫耳师哥,他牺牲一下又能怎么样?却完全忘了问冷初寒一句:“为生命他不能去搜?” 他对冷初寒说道:“搜就搜!”便走到了紫伊的面前。 紫伊一听冷初寒的话,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骂道:“冷初寒,亏你是我家君上的表弟,竟然这样侮辱他的侍女,君上知道了,定然不会饶你!”又颤抖着声音对云旗喊道:“你要做什么!” 云旗走到她身前,举手在她胸前比划了几下,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便说道:“紫伊姑娘,地图在哪里,我看你还是告诉我们吧。” 紫伊把头一仰,骄傲地说道:“说了没有地图就是没有地图!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云旗见她如此趾高气扬,心中也有气,他们几人在这里,先后吃了这二姐妹多少亏,把心一横,装作凶狠的流氓样子说道:“你说是不说?你不说,我可真的不客气了!”说着就伸手去挠紫伊的两个胳肢窝,挠得她哭天喊地地叫喊:“哈哈,呵呵,痒痒痒,求求你,别挠了!” 可是当云旗再问她地图在哪里,她却仍然说:“不知道!” 黄伊见紫伊被捉弄得狼狈不堪,不忍心她再受苦,便说道:“你们别再欺辱我姐姐了,我告诉你们地图在哪里。” 紫伊喊道:“妹妹!” 黄伊说道:“姐姐,如今我们在他们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低头还能怎么样呢?” 说完,长大了嘴,从嘴里吐出了一只尾巴上闪着绿光的飞虫来,对它说道:“莹莹绿,这几位客人要去忘川河,你带他们去吧。” 那飞虫听了黄伊的话,在她面前绕了一圈,便飞到文逸仙几人的身前,在他们面前也绕了一个圈,之后往一处黑暗的地方缓缓飞去了。 冷初寒见了这虫子,笑着说道:“看来真的是我记错了,原来幽冥鬼界真的没有地图,而是活物指南针。嗯,还是黄伊姐姐明大理,紫伊姐姐,你可得多学着点。”又对云旗说道:“云旗,这回你的功劳最大,快背着你师哥,跟着莹莹绿走吧。” 文逸仙早已将姬炫耳胸口的伤止了血,扯了自己裙子上的纱绢,将他的伤口包好了。云旗走过来,她便帮着将姬炫耳放到云旗背上,跟在旁边,怕姬炫耳万一伤口再出血,她好照顾着。 几个人便跟着莹莹绿,一直沿着黑暗的尽头走去。 第八十一章 白发船婆1 走了几步,就听见黄伊的声音飘了来,说道:“姬公子,你到了忘川河,一定要请那位撑船的婆婆帮你看看伤口。” 姬炫耳听了,心中感激,知道黄伊姑娘也不是有意伤他,还指引了他去找能治他伤的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回头道:“多谢,咳咳,姑娘。” 几人在这片怪石嶙峋的黑暗中走了大约1个时辰,便听到一些水声,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唱着: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歌声中尽是悲凉之苦,让人听了便不禁想到那样的画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倚靠在破旧的柴门前,遥望行路的远方,盼望着能收到一点儿子的音讯,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远行的儿子却总是杳无音讯,她便永远这样等下去,在苍凉孤寂中一点点走到生命的尽头。 莹莹绿一听到这歌声,立马停住,在众人面前又转了一个圈,众人也看得明白,它的意思显然是忘川河已经到了,好像无论它要表达什么都可以用转一个圈来表示。 姬炫耳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声音微弱,对莹莹绿笑道:“多谢你带路。” 那莹莹绿听了这句称赞似乎很是高兴,又在姬炫耳面前特意转了一个圈,它那点莹莹的绿光在这片黑暗之中煞是好看。 冷初寒对姬炫耳说道:“你们要取这忘川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来,我们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你们去取水,我去找表哥。取了水,你们可自行离去,我表哥总不会想留我在这里住一辈子,只要他愿意放我走,这幽冥鬼界就困不住我。” 江云禅对他很是不舍,问道:“初寒哥哥,出去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到你吗?” 冷初寒笑道:“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到的,就算是不该见的时候,我也会找机会来见大家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不住地往文逸仙看去,自然是指他总会找机会去见她的。 姬炫耳听见冷初寒的话,心中便有些不高兴,说道:“云禅师妹,冷公子自然有他的事要忙,你也不要总是缠着冷公子。” 江云禅听出姬炫耳的话里有酸意,嘟嘴说道:“初寒哥哥忙不忙,他自然自己回说,哪里用得着炫耳师哥来断定,三师哥,不是我说你,你平时对人总是很谦和有礼,为什么对初寒哥哥就总是这样酸里酸气的?” 姬炫耳听了这话,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 文逸仙忙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她其实也听出来了姬炫耳对冷初寒说话总是带着刺,但姬炫耳刚刚又是替她受的伤,她此刻却不能再责怪他一二,见他难受的模样,心中又是不忍,便什么也不说地呆在他身旁。 云旗便责怪江云禅道:“云禅师妹,你看炫耳师哥伤得这么重,你就让着他些吧。” 江云禅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才让师哥气得咳嗽,想到他胸口那个伤口,也不知道几时能好,心中有歉意,便问道:“三师哥,你还好吧?”语气里的关切之意也并非虚假。 姬炫耳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对冷初寒说话的态度和对旁人有什么不同,经刚刚江云禅的一句话提醒,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酸里酸气的,自己难道真的总是这样?可是自己明明对旁人总是谦和有礼的样子,嗯,虽然对文逸仙也并不怎么有礼,但是为何独独对冷初寒说话的时候,自己总是十分抗拒对他表示友好? 他对江云禅摆摆手,说道:“我没事,不是你的错。” 冷初寒见文逸仙此刻眼神里都只关注着姬炫耳,心中顿时生起了一阵伤感之意,心道:“她此刻心中的人并不是我,我还继续呆在这里做什么呢?”便对众人笑道:“多谢大家带我一起来幽冥鬼界,我一定帮大家把我表哥拖住,让大家取到忘川水,告辞了。”说完这话,又对莹莹绿说道:“莹莹绿,麻烦你带路,去见你们鬼王君吧。” 莹莹绿听了,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带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众人又继续沿着水声和歌声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百米远,果然看见了一条河流,河中的水绿幽幽的,河面上飞舞许多和莹莹绿一样的小虫,成群结队,蔚为壮观,河上还有一座拱石桥,桥的石头已经腐蚀得斑斑驳驳地,长满了各种青苔和齐膝的杂草,桥头还堆着成堆的骷髅和森森的白骨。 河面上飘飘荡荡的有一只小船,竹编的船篷上有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绿色的竹编早已经飞成吹雨打得变成了灰黑色,那凄凉苍老的歌声就是从那船篷里飘出来的。 桑艾一见了这里的样子,总觉得这里比刚刚那片怪石林还阴森恐怖,忍不住云旗背上的姬炫耳旁边靠得紧了些,拉着姬炫耳的袖子道:“公子,这里就是忘川河吗?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姬炫耳用微弱的声音安慰他道:“桑艾姑娘,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呢。” 江云禅在无极宫上向来跋扈惯了,天不怕地不怕,总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敌人是无极宫应付不了的,便对桑艾的表现嗤之以鼻,说道:“哼,这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连这就害怕,还怎么帮你的族人取忘川水,去黑巫族要归息草种呢?”一席话说得桑艾面红耳赤。 姬炫耳便止住江云禅道:“云禅!” 江云禅于是住了嘴,不再说下去了。 而那船篷中的歌声却一直未断。 姬炫耳便一边咳嗽一边对那小船喊道:“在下无极宫弟子姬炫耳与师弟师妹来此取水,打扰了婆婆的清雅,还望婆婆见谅,我们取杯水就走。” 接着就听见咚咚咚拐杖敲击船板的声音,从船篷里缓缓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这老婆婆蓬松着头发,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破布衣裳,手中的棍子东敲两下,西敲两下,原来实在探路。 看来这位老人不仅年纪大了,而且还是个瞎眼的老太太。 第八十二章 白发船婆2 那老婆婆走到船头便站住了,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问道:“无极宫的也敢来幽冥鬼界了?鬼王君那小子是灰飞烟灭了吗?” 姬炫耳听了便说道:“打扰婆婆了,君无恶并不知道我们来了幽冥鬼界,还望婆婆帮忙不要声张。” 那老婆婆听了,便说道:“哼,我不过是个撑船的老婆子,你们无极宫的人就算全都来了,我也还是撑我的船,除了撑船,这里的什么事都跟我没有干系。” 众人听了,心中有些疑惑,她不是忘川河的撑船婆婆吗?这忘川河是幽冥鬼界的地盘,即然她在幽冥鬼界的地盘上撑船,怎么幽冥鬼界的事却不关她的事呢?而且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对幽冥鬼界满怀恨意。 姬炫耳说道:“多谢婆婆。”之后便对云旗说道:“云旗,你将我放到那块岩石上,拿葫芦去河边取水吧。” 云旗听了,答应了一声,将姬炫耳放到了身边一块大石上,文逸仙扶着他坐着,他便取下了腰间的一个葫芦,递给云旗,云旗接了葫芦,便到河边去打水。 云旗到了河边,见那河水像墨黑色的,心中奇怪,这水远处看明明是绿色的,怎么近了看却是黑色的呢?但想到这是阴间的河水,或许黑一点才是正常的吧,于是便用葫芦在河里一舀,装了满满的一葫芦,将盖子盖好了,小跑几步到了姬炫耳身边,笑着道:“炫耳师哥,忘川河水取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姬炫耳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又咳嗽了几声,这几下却咳得有些厉害,文逸仙拍着他的背,手帕捂在他嘴上,拿下来以后,只见手帕上是一片殷红的血液。 文逸仙惊道:“你的伤加重了?” 那撑船的老婆婆忽然说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别管什么忘川河水了,先顾着你自己吧。黄伊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温和可人,怎么如今也学会下重手了?百合簪花穿胸而过,肌肉腐烂周而复始,你那胸口的窟窿要填上可就难了。” 文逸仙听她这样说,忽然想起来走的时候,黄伊曾特意叮嘱姬炫耳到了忘川河,记得让撑船的婆婆看看他的伤,当时以为她是假惺惺,没有太在意,此刻听得这老婆婆明明眼睛瞎了,却听姬炫耳咳嗽了几声,便知道他是被百合簪花打伤,而且伤口在胸口,想必她定是有办法治疗姬炫耳的伤口了,便说道:“这位婆婆,请你看在他年纪轻轻,不该早死的份上,救救他吧。” 她这话说得原本没有什么问题,谁知道那船婆听了却十分地不高兴,哼了一声,道:“年纪轻轻就不该早死了吗?这世上有多少人原本年纪轻轻,却突然就死了的?就说你们人间,两国交战,一场战争中,就要死掉多少年纪轻轻的大好男儿?你看他年纪轻轻不该死,我偏觉得年纪轻轻死了正好,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候死去,正如花开在最美的时候凋谢,岂不壮哉美哉?” 她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她的话中明明有对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大好男儿的惋惜之意,却又说他们在这个时候死了是最好的,似乎是一种很勉强的自我安慰。 桑艾听了那婆婆的话,便急道:“老婆婆,姬公子他是好人,他是为了我青木族才变成这样的,求你救救他吧,我,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来报答你。”她说着话忽然就低下了头去,面红耳赤,总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似乎说得太直白了,这不是在告诉别人,她很爱这个男子,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 船婆听了,嘿嘿笑了两声,对姬炫耳说道:“这位姑娘求我救你,这位姑娘也求我救你,你临时了还有两位红颜知己,死了也值得了,即然是无极宫的弟子,想必没有做什么坏事,也不用去地狱受罚了,实在这忘川河上,过了桥,就可以投胎去了,倒也方便得很。” 姬炫耳又咳嗽了几声,显然他的伤势在加重。其实,从听到水声开始,他便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硫酸烧着了一般,肌肉在一点点地化成脓水,听了船婆的一番话,他才知道自己的肌肉原来是在逐渐腐烂,现在胸口估计已经有好大一个窟窿,如果自己不是有一身的修为勉勉力支撑,恐怕真的如这船婆所说,早就死了,此刻已经在投胎的路上了。 桑艾见了姬炫耳的样子,便眼泪汪汪,跪了下来,对船婆说道:“老婆婆,都说老人家的心善,您长得如此慈眉善目,就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公子吧,只要您救了他,我愿意把我的命给您。” 船婆听了,仍然无动于衷,说道:“呵呵,丫头,你给我跪下也没用,我又不是活菩萨,人家跪在我面前祈祷几声,我就得帮忙实现人们许下的愿望。” 文逸仙想到这位船婆的性格乖戾,可是她刚刚唱的歌声中却尽是悲凉之意,且含着深深的思子之意,想必她也是有儿子的人,而且她的儿子去了远方,便说道:“船婆,听您刚刚的歌声,似乎您的儿子去了很远的地方,让你甚是想念,这位快死的年轻公子可是位十分俊俏的少年郎君,您要是救了他一命,他就拜给您做干儿子,以慰藉您的思子之情,如何?” 那船婆听了,勃然大怒,说道:“我不要什么干儿子!我只要我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儿子再俊俏也是别人的儿子!” 文逸仙见她如此激动,心中便已了然,果然这位船婆的软肋便是她的儿子,人最怕的是没有软肋,没有软肋便没有弱点,无欲则刚,这样的人给他什么都难以打动他的内心。 但一个人只要有了软肋,要打动她就容易了。 文逸仙顺着船婆的话说道:“是是是,您的儿子是最俊俏的,别人哪里都比不上您亲生的儿子。船婆,只要你答应救了这位公子,我就替您找到您的儿子,带他来见您如何?” 船婆听了这话,那双枯井一样的眼睛中突然有了晶莹的亮光,颤抖着声音问文逸仙道:“你说的果真?” 第八十三章 前世冤孽 文逸仙见船婆终于开始心动了,自己便能逐步引导她交换条件,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一些线索,比如您儿子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子?出门是做什么去了?可曾给你写过什么信件?我总得需要一些线索才能帮你找儿子。”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在旁算着:“就算有了一些线索,但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也是很难的,如果她一定要等我帮她找到了儿子才肯救冰块,冰块这条命岂不是完蛋了?我得让她先救了冰块再帮她找儿子才是。”便继续对船婆说道:“不过,这找人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婆婆能否救了这位公子,之后我再帮您找儿子?” 船婆听了,脸上的欣喜神色突然又消失不见了,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过是想匡我救他,我船婆眼瞎心可不瞎,小姑娘也太小看我了!觉得我一瞎眼老太婆好欺辱不是?” 这个时候忽然听得云旗和江云禅两人都呼叫道:“炫耳师哥!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们!” 文逸仙一看,只见姬炫耳捂着胸口翻来覆去地在大石上打滚,他是个骄傲的人,如果不是痛得生不如死,是一定不会如此失态的。文逸仙心中怜惜之情越来越浓,恳切地对船婆说道:“老婆婆,我求求您了,只要您先救了他,拼尽我的性命,我也会帮您把儿子找到的。这样吧,我把我娘教给我的宫羽云音教给你,婆婆您眼睛看不见,可是宫羽云音杀敌不需要眼睛,威力却是无穷的,您学会了,保管幽冥鬼界除了鬼王君外就没人敢欺负您了。” 她料想这老婆婆既然瞎了眼睛,在这幽冥鬼界众多凶杀恶鬼出没的地方一定没少受欺负,娘亲的宫羽云音可以说是幽冥鬼界至高无上的灵术,用来和这老婆婆交换,她定然会欣然应允。 那老婆婆听了,脸上果然有些异样的神色,文逸仙本以为她果然就会答应给姬炫耳治伤,谁知道她却问道:“你说的是宫羽云音?你跟文阿诺是什么关系?” 文逸仙说道:“婆婆既然是幽冥鬼界的人,又怎么不知道狐鬼一族,只有圣女才有资格修习宫羽云音,我的宫羽云音是我娘亲教给我的,文阿诺自然就是我娘亲了。” 那船婆听了,顿时气得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了船板上,很有捶胸顿足的意味,说道:“你说你是文阿诺和咎无尘的女儿?” 文逸仙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气成这样,但要她否认自己的爹娘,这却是有违孝道的事,便点点头承认道:“没错,文阿诺就是我娘,咎无尘就是我爹。” 船婆听了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限的恨意,她笑了几声,厉声呵斥文逸仙道:“文阿诺和咎无尘的女儿竟然还敢来求我救她的心上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个世界上,谁求我救这小子的命,只要开出的条件合适,我或许都还会考虑一下,可是文阿诺和咎无尘的女儿来求我,我是死也不会救的!” 桑艾一听,便气文逸仙帮的什么倒忙,愁眉苦脸地责备她道:“文姑娘,这位婆婆如此不喜欢你,你还是别再多说话惹她老人家生气,误了公子的一线生机才是。” 文逸仙听了桑艾的话,心中十分生气,她长这么大,几时对人服过软?如今第一次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甚至连狐鬼族圣女的灵术宫羽云音都愿意用来做交换,竟然还被人这样嗔怪,此时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气愤,对那老婆婆吼道:“这位婆婆,我爹娘是如何得罪你了?你总得说明白了,好叫我也死心!” 那船婆又用拐杖敲了一下船底,叫道:“怎么得罪我了!怎么得罪我了!我可怜的孩儿,才十八岁就早夭了,就是因为你的好爹娘,才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饱受炼狱之苦,不得超生!”说着,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胸中气息难平,猛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是回忆起了儿子来,语气中温柔了许多,继续说道:“我的孩儿叫姜连山,原本是神农部落的先锋军,为神农部落立下过战功无数,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救了一个身受箭伤的年轻女子,这女子生得容貌俊美,我的山儿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将自己的诸多事情都告诉给了这个贱女人,也包括了神农部落的军事部署,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是华夏部落大将军的妹妹公孙蓁儿,她竟将山儿告诉她的一切都悄悄地飞鸽传书告诉了她的哥哥,害得神农部落在阪泉郊野的大战中败得一塌糊涂,溃不成军,真是温柔乡乃英雄冢啊,灭族之祸竟然只是山儿无意中救的一个女人,我的山儿,眼见部落的兄弟姐妹们在阪泉郊野上尸横遍野,痛心疾首,哭了三天三夜,血泪模糊,最后割颈自刎,才十八岁,就做了孤魂野鬼,我的丈夫死在了战场上,我的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了,剩下我一个老太婆,孤零零地活着又有什么意味?于是我抱着我孩儿的尸体,一起跳进了姜河中,因为我孩儿生前造的孽,背负着成千上万的生命,不仅不能投胎,而且还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刀锯之苦,我因为是自杀,未到寿终正寝之年,也不能去投胎,便在鬼界四处寻找我的孩儿,好不容易偷偷溜进了十八层地狱,看到的却是,却是我的孩儿,被那么鬼卒捉着绑在四根木桩子上,将一个大锯从下到上锯成了两半,可是既然做了鬼,便是不会再死的了,为了惩罚他们,却又让他们带着人世间对痛苦的感知,第二日身体又会长到一起,再经受一次这样的痛苦,日日夜夜,我因为私闯地狱,被刺瞎了双眼,发配到这忘川河来撑船,就在我被发配来这里的时候,有一次撑船途中遇上了文阿诺和咎无尘,通过他们两人的闲聊,我才知道,原来山儿会遇见公孙蓁儿,并不是天意,而是文阿诺故意的!她见公孙蓁儿受了伤倒在草丛中,便化作狐狸,把我儿子引到了公孙蓁儿的面前,如果不是文阿诺多管闲事,我的山儿又怎么会遇见那个贱女人,落得如此下场!” 第八十四章 性命交易 文逸仙听了说道:“我娘不过好心想救公孙蓁儿一命,可爱上公孙蓁儿和把神农氏的战略部署泄漏给公孙蓁儿却并非我娘亲授意的,而是您儿子自己的行为,这并不能怪我娘亲。” 船婆一听,情绪变得十分地激动,喊道:“怎么不能怪你娘,我的山儿本来不会碰上那个贱人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文阿诺那个贱女人!我的山儿现在还在地狱里受着刑罚,日夜如此,我这个娘亲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撑船,却不能替我山儿受罚。” 这时,姬炫耳胸口的伤口已经腐蚀了大一片,血从伤口中流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苍白,再过得片刻,他身体里的血液就会流干了。 江云禅冲文逸仙喊道:“文姑娘,你跟这个老太婆啰嗦什么,直接抓了她过来,把剑放在她脖子上,就不信她不给师哥治伤。” 那船婆听见了江云禅的话,冷笑一声,道:“我船婆本就是死人,又何必再怕死,想着我的儿子在受苦,为娘的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早就已经不想活了,你现在就算让我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害怕。” 文逸仙听了江云禅的话,知道姬炫耳无论如何也耽误不得了,这船婆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儿子,看来只能用她儿子来谈条件了。 她看看姬炫耳痛苦翻滚的模样,他为了救她,总是不顾自己的性命,自己就算用一双眼睛报答了他,又有什么不可?她一狠心,忽然用手将自己双眼的眼魄挖了出来,递给船婆道:“我把我的眼魄给你保管,请你先救他,之后,我一定去地狱将你的儿子从十八层地狱带出来,若是我食言了,你可以一把捏碎我的眼魄,毁了我的双眼,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那船婆接过文逸仙的眼魄来,这双眼魄还是温热的,果然是刚从眼眶中挖出来了,眼魄被挖,虽然不会影响暂时的视力,但如果眼魄被彻底毁坏了,一双眼睛就会彻底残废,成为瞎子。 船婆听了文逸仙的话,心中也有一番盘算,她一个瞎眼的老太婆是一点也帮不上自己的儿子的,就算自己眼睛看得见了,要从十八层地狱中将山儿救出来也是不可能的,这个丫头既然是文阿诺的女儿,文阿诺是狐鬼族的圣女,她的女儿能耐必定非同小可,她若能真的把山儿救出来,她的条件也不是不可以答应,若是她不能将山儿带出来,自己再杀了她为山儿报仇! 她收起文逸仙的眼魄,说道:“你拿一双眼魄给我做抵押还不够,我要你的命魂做抵押。”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命魂是一个人的生命之魂,若是命魂被毁,一个人就彻底死了,她这根本就是要拿文逸仙的命做抵押。 文逸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成交。”说着就从头顶抽出了自己的命魂,将它也交到了船婆的手中。 船婆握着文逸仙的命魂,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笑意,反复她的儿子就已经从十八层地狱出来了一般。 她颤巍巍地从船上走了下来,文逸仙虽然因为这船婆说起她娘亲的时候,说了些侮辱的言词,但此刻姬炫耳命在一线,怠慢不得,于是走过去,扶了船婆道:“我扶您过去吧。” 船婆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在文逸仙的搀扶下,几步走到了姬炫耳的身边,也不管姬炫耳身边的人是谁,便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姬炫耳身边的江云禅和云旗听了,一边一人,依言将姬炫耳按在了大石之上,那大石上有一块平整之处,刚好够姬炫耳躺着。 船婆附身,用鼻子在姬炫耳身上的伤口处闻了闻,便问旁边的云旗道:“你刚刚去忘川河取的水呢?” 船婆不用眼睛,却完全能听出周围的人谁是谁,甚至能够凭声音就知道刚刚取水的是云旗,此刻站在什么地方,众人也在心中暗暗地佩服。 云旗一听,将装着忘川河水的葫芦取了出来,说道:“在我手里。” 船婆说道:“把水倒在他的伤口上。他的伤口越来越严重是因为黄伊的百合簪花有阴间的浊气之毒,让他的伤口不停地腐蚀,只要用忘川河水洗去伤口上的毒气,伤口就能愈合了。” 云旗听了,一脸欣喜,将葫芦里的水全都倒在了姬炫耳的伤口上,谁知道,那些水刚碰到姬炫耳的伤口,伤口上就冒起了白烟,姬炫耳大叫一声,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江云禅一见姬炫耳的伤口不仅没有缓解,而且恶化了许多,立刻就拔了剑,比在船婆的脖子上,厉声呵斥道:“贼婆子,你故意的!” 船婆冷冷地说道:“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不过,你杀了我,这里就没有人能救你的师哥了。” 文逸仙见了眼前的情况,安慰江云禅道:“江姑娘,船婆既然把自己的儿子看得那么重要,必然会为了见到儿子尽心救治冰块的,你还是先放开她,让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江云禅听了文逸仙的话,才将自己的剑从船婆的脖子上拿开了。 船婆又低头闻了闻姬炫耳伤口,皱眉说道:“有人将幽冥鬼界的冤鬼怨气都引到了水中,这忘川水原本是阴间的纯净之水,可以洗净阴间的浊气和许多孤魂野鬼身上的怨气,可如果被引入了大量的冤鬼怨气,这忘川水就等于是被污染了的河水,所以才会让他的伤口加重。如今整个忘川河的河水都被污染了,我也没有办法救他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对文逸仙说道:“我们的交易条件看来要改一改了,如今你的命魄在我手里,如果要拿回你的命魄,就去把我儿子带出来交换吧。” 江云禅和云旗听了,都气得不得了,拔剑指着船婆骂道:“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老太婆,快把文姑娘的命魄和眼魄都还给她,否则,我立刻就让你灰飞烟灭!” 船婆笑道:“哼,灰飞烟灭有什么可怕的,我灰飞烟灭了,也就不必再日日夜夜想着我的山儿有多痛苦,自己也受着噬心之苦了。” 江云禅和云旗听了这话,虽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桑艾一直祈祷着这位船婆能救了姬炫耳的性命,此刻听她如此说,显然姬炫耳已经无药可救了,心中猛地受了一重击,昏昏沉沉地,差点晕倒了过去,扑倒在姬炫耳身边,哭喊着:“公子,你醒醒。” 文逸仙听了船婆的话,心中也像被放了一块大石一般,胸闷气短,脸上神色顿无,对船婆说道:“你既然无法履行我们的交易条件救好冰块,我自然也无需去阴间替你救你的儿子。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冰块是为我受的伤,他既然能用性命救我,我陪他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可以。” 第八十五章 地狱无门 文逸仙知道姬炫耳救治无望,忽然有种自己的生命也失去了意义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如果这次他为自己死了,自己就应该陪他去死一般,她忽然忘记了自己的心里装的是公子。 船婆听了文逸仙的话,忽然想起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感情来,当年,他们也是这样,为了彼此,愿意互相付出自己的生命,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岁月来,忽然间,她觉得文阿诺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地可恶了,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很好,你愿意陪他一起死,那便自己去跳忘川河吧,活人只要跳下忘川河,就只会下沉,即使会游泳的人也没有用,也不用我再动手为我儿子报仇了。” 这个时候,大羽忽然从姬炫耳的袖子里飞了出来,飞到文逸仙的耳朵边,悄悄说道:“小仙儿,这老太婆一直在忘川河边居住,喝的一直是忘川河水,她的眼泪可以救炫耳。” 文逸仙一听,激动地低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大羽道:“不过,要是她心甘情愿留下的喜悦之泪才可以,若是不情不愿被迫留下了怨恨之泪,也跟那河里被污染的河水一样,救不了炫耳。” 文逸仙听了大喜,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把她的儿子救出来,一个母亲和儿子分离了这么久,再见到儿子,就一定能留下欣喜的眼泪,这样就可以救炫耳了。” 大羽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儿子可是在十八层地狱。” 文逸仙心中想道:“就算是十九层地狱,我也会为了冰块去闯一闯的。” 她忽然看到了炫耳的一线生机,便无论如何要替他争取一番,对船婆说道:“船婆,冰块他还有多久可以活?” 船婆说道:“三个时辰。” 文逸仙便说道:“好,我这就去替你把你儿子从十八层地狱带出来,等我把你儿子带出来后,我希望可以借一点你的眼泪来用。” 船婆哼道:“只要你能把我儿子带出来,我给你几滴眼泪又算什么。” 文逸仙见船婆答应了,又对江云禅等众人道:“请众位照顾好冰块,我已经想到救他的办法了,不过需要去找幽冥鬼王借一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蓝牡丹听她如此说,很是担心她,万一她是要在死之前,找鬼王君拼命,那岂不是去送死,于是说道:“小蚊子,我跟你一起去。” 文逸仙笑着看了她一眼道:“牡丹,多谢你这几年来替公子照顾我,我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回来吧,你放心,为了不让你无法跟公子交代,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鬼王君虽然厉害,但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他怎么也不会杀我的。” 蓝牡丹说道:“可是——” 文逸仙便打断了她,说道:“别什么可是了,你只要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行了,我不会和鬼王君硬拼的,硬拼的话,我们去再多的人也没有用,就让我一个人去,我只要找到了姜连山就把他带出来,不会去跟鬼王君拼命的。” 蓝牡丹听她这样说,想想也有道理,他们身上的阳气都太重了,去多了,的确很容易引起鬼界的那些鬼差的主意,文逸仙身上有一半是属于鬼族的,她身上的气息不会引起鬼界的人怀疑,这样反而更加安全。 蓝牡丹说道:“那好吧,你答应我的,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文逸仙点点头,心中对自己说道:“我还没有再见到公子一面,为了公子,我要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之后,她便问船婆借了她的指路活物点点星,船婆去过地狱,为了见到儿子,她便把所有她知道的关于地狱的一切都告诉了文逸仙,她说:“地狱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地狱的鬼差看守,第一到第十三层分别是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这些层的鬼差修为都在你之下,你要打也是可以打过他们的,但最好是暗中解决,不要引起地狱的动乱,否则幽冥鬼界的鬼差很快就会赶来支援,从第十四层到第十八层分别是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这几层里的鬼差修为都要高几个甚至好几个等级,他们的修为都很高,你要硬拼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这几层,你只能智取,万不可硬拼。” 文逸仙都一一记好了,点头道:“多谢船婆指点。” 船婆说道:“我只希望你能成功地把我儿子救出来。” 之后文逸仙辞别了众人,船婆用小船载着她过了忘川河,让点点星带着文逸仙去了幽冥鬼界的地狱。 文逸仙跟在星星点后面,一路小心翼翼,见了鬼差便在叶草丛或者假山石后躲上片刻,等鬼差们都走了,她再出来。 这幽冥鬼界虽然说是阴间,但人间有的山川河流,在这幽冥鬼界都一一存在,其实这也难怪,人间万物有灵,除了人时候有鬼魂,一些野花野草,小动物死后也是有鬼魂的,那些不得投胎的,便都到幽冥鬼界做了幽魂。 文逸仙跟着点点星在幽冥鬼界走了几里路程,忽然发现一座府邸灯火通明,加上鬼界的浓厚阴气,让整座府邸似乎在云雾之中一般,如同仙家的府邸,文逸仙心中大是好奇,心道:“这幽冥鬼界各处都暗得很,怎么此处竟然有一座如此灯火通明的府邸?” 如果按照她平时的性子,遇上这样奇怪的地方,一定会进去探个究竟的,只是姬炫耳只剩下了三个时辰的性命,她必须要在三个时辰之内,将船婆的儿子带出第十八层地狱,取得船婆的眼泪,这样才能救姬冰块,所以,此刻,她只得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点点星,径直往地狱的方向潜行。 又绕了几百米,果然就看见了一座金字塔一样的建筑,塔顶用铁索链往四面八方拉扯着,铁链的底端深入地底,似乎是怕里面关押的鬼怪们太过厉害,把铁塔给撞倒了。 铁塔的第一层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地狱无门。” 文逸仙见了这几个字十分欣喜,按照船婆的说法,这里就是地狱了,然而她围绕着铁塔转了几圈也没有看到船婆说的那个隐秘的门,心中十分奇怪,想道:“难道这里真的没有门。” 第八十六章 半张人皮 文逸仙又数了数周围的鬼差,数量是十二人而不是船婆说的四人,心中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船婆当初悄悄闯入十八层地狱之后,鬼界就对地狱加强了防备,不仅将守门的鬼差数量增加了,也将地狱之门给隐藏起来了,这些却是在船婆被发配之后才有的,所以船婆还当现在的地狱跟她闯入的时候一样。 文逸仙让点点星先回去,免得引起鬼差的主意,自己则在地狱塔周围又转了几圈,仍然没有找到隐蔽之门到底在哪里,她虽然是狐鬼族的圣女,但自小不在鬼界长大,对鬼界的所知也很有限。 她算算时辰,自己一路小心翼翼地从忘川河到这里就已经花去了一个时辰,回去也需要一个时辰,留给自己闯地狱塔救人的时间也就一个时辰了,可是自己现在连门都找不到,这地狱塔除了这道门之外,又没有任何的缝隙,若是有个窗户什么的,她倒可以变回狐身跳窗而入,现在却是无计可施,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这个时候也是绞尽了脑汁,将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的办法都想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行得通的,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娘亲留给她的那本《异族志》中看到过,历届鬼王君的王后都必须出自于狐鬼族,是因为狐鬼族圣女的血对于鬼界来说无比重要,能让鬼族的无形之门显示出来。这么说自己继承了娘亲狐鬼族圣女的身份,自己身上的血也能让无形之门显示出来? 文逸仙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勉强试一试自己的血,便在鬼差交班的间隙,混到地狱塔的后面,她记得船婆说过,地狱塔的门当时便是在塔的后面而不是正面,这门即使隐藏起来了,也应该是在后面。 她用嘴咬破了自己的指头,用手指在地狱塔的钢铁墙体上画了一个星星的样子,果然那钢铁墙面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座小门。 文逸仙身子一闪,闪进了地狱塔之中。 地狱塔里漆黑一片,幸好她的狐狸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只见这地狱塔中每一层都有十个鬼差把守着出入的要道,那是通往下一层的唯一出入口,文逸仙要去往下一层,就必须要从他们眼前经过,她想起船婆说过的,第一层到第十七层的鬼差修为不高,所以障眼法对他们来说也不太容易分辨出来,船婆当初就是扮做地狱的鬼差,蒙混到了第十八层的。 可是文逸仙仔细一看这里的鬼差,发现即使是第一层的鬼差,修为也都不低,看来也是在船婆闯入地狱之后,更换了修为更强的鬼差来守卫地狱塔了。 文逸仙心中暗自叹道:“真是糟糕了,地狱塔里的情形跟船婆告诉我的完全不一样,船婆用过的易容术显然对这些鬼差毫无用处,以他们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真假来,可是我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怎么办?” 她想了想,拔下了自己两根头发来,变成了两个船婆,想先让她们去探探这些鬼差的能耐,她操纵着她们走到鬼差的面前,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硬闯,嘴里还说道:“还我儿子来,快还我儿子来。” 四个鬼差见了,厉声呵斥道:“这里是地狱禁地,闲人不得乱闯,你快出去,否则把你也打入地狱。” 两个船婆听了,仍然不停念叨着:“还我儿子来,快还我儿子来。” 文逸仙见这情形,知道这几个鬼差竟然没有看出这两个船婆是假的,便又拔了自己好几根头发,变了许多个船婆出来,一个个地都拥挤到鬼差面前,不住地念叨着:“还我儿子来。” 四个鬼差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出手招架,哪里知道这些船婆的化身都被文逸仙注入了强大的灵力,这些鬼差虽然修为都不低,但现在船婆的数量明显比他们多了好些,再打起来,四个鬼差竟然招架不住,只得向第二层第三层的鬼差求援。 文逸仙见了这些鬼差,终于想明白了船婆当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新鬼,怎么就能通过层层鬼差,混到了十八层地狱的,原来这些鬼差虽然修为都不差,可是智商却实在不高,一点小把戏竟然能够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船婆的智商却远远高过这些鬼差不知多少,所以当年的船婆不过是一个新鬼也能混到十八层去吧。 文逸仙见鬼差们忙得没空再顾及四周,便悄悄地从挤成一团的鬼堆旁大摇大摆地走上了第二层楼去。二层楼,三层楼的鬼差已经被一层楼的鬼差叫去帮忙去了,出入口已经无人守候,因此,文逸仙轻轻松松地就上了四层楼。 到了第四层楼的时候,她又用同样的办法困住了四层楼的鬼差,调走了五层,六层楼的鬼差。 如此用同样的办法,她很快就到了第十四层。 文逸仙每上几层,就变出诸多的船婆出来,然而地狱塔里的鬼差们忙得团团转,却仍然不把消息放出塔去,请求外面的鬼差来支援,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 自从很多年前出了船婆的那件事后,鬼王君大发雷霆,大骂当年守塔的鬼差无能,将他们个个都发配去了蛮黑林,那是鬼界除了地狱外最可怕的地方,里面游荡的都是一些厉鬼,讲究最原始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因为被发配到蛮黑林的鬼只有成为最强的前十,才能获得被释放去投胎的名额,鬼吃鬼便是蛮黑林的常态。 鬼差们都害怕被发配去那个地方,所以自己管辖范围内出的问题,都希望自己来解决,千万不要闹到了鬼王君那里去,于是地狱塔里虽然已经被无数的船婆闹得天翻地覆了,鬼差们仍然不愿意大声声张,这才让文逸仙有了机会,轻易地就到了十四层。 到了第十四层的时候,文逸仙又用同样的方式,变出了几个船婆,去找鬼差们的麻烦,这些鬼差们也果然上当了,文逸仙便悄悄地从鬼差们身后绕道准备到第十五层去的时候,忽然听得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喊道:“救我。” 文逸仙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从她害怕得发抖的声音里便可以听出地狱的刑罚之残忍恐怖。 文逸仙循声望去,只见一根柱子上绑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头发散乱,全身血红色,腿上各处都是鞭打的伤痕,腰间挂着一块鲜红的东西,好像是一件红色的衣服只穿了裤子,上衣就挂在腰间,再仔细看去,文逸仙先给吓了一跳,那哪里是一件衣服,分明是刚剥了一半的人皮。 这人到到底是谁?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要在十四层地狱受这样的刑法? 第八十七章 姜氏连山 那颗散乱着头发的鬼见文逸仙往她看去,忽然像绝处逢生一般,激动起来,大声冲文逸仙叫道:“救我!救我!” 红色的鲜血沿着她那被扒下来的半身皮血淋淋地往下流。 文逸仙虽然见她十分可怜,心中也很想救她一救,可是冰块的性命危在旦夕,自己的时间有限,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装做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往下一层去了。 不一时,便到了十八层的入口,只见这十八层地狱到处都摆满了钢锯,遍地都是红色的血液,整层都是哀嚎声。那些鬼被绑在两块板子上,钢锯便从两块板子的中间锯下去。 文逸仙见了这样的场景,忽然就能明白船婆为什么那么恨自己的爹娘恨自己了,当初她在这样残忍的场景中看到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是以这么样的心态支撑着自己,一个瞎眼的老太太,已经不能再看见自己的儿子,但还是在那黑暗无边的忘川河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能够救自己儿子逃离地狱的机会。 文逸仙忽然心中一动,心想:“我无论如何要把姜连山救出带到船婆身边。” 她又拔了自己的几根头发,变了无数的野鬼出来,一个个都围到鬼差身边去,有的喊着:“我活着的时候杀了成千上万的人,快来抓我去剥皮啊。”有的喊着:“我活着的时候诈骗了万贯家财,快抓我去剁手剁脚啊。”有的喊着:“我活着的时候散播李家大姐偷汉子的谣言,害得她被浸猪笼,快来抓我去扒舌啊。” 一时间,整个十八层好不热闹,鬼差们也不知道哪里忽然来了这许多的小鬼,但听他们说得都十分认真,不像是假的,再者这些鬼差本来智商不高,因此都当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此刻还在得意地炫耀,戏弄他们,均气得追赶那些野鬼而去,渐渐地都被引到十七层去了。 文逸仙一路都记着船婆跟她描绘过的她儿子的样子,然而,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四肢百骸都不齐全的鬼堆里,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生前的样子来?文逸仙在十八层绕了差不多一圈,也没有找到一个长得像姜连山的来,她只得一边找,一边低声呼唤:“姜连山?姜连山?”又在十八层绕了一圈,不时踩着一些断手断脚,听得有人喊“哎哟”之声,然而头却在几米远的地方。 她不觉便焦急起来,船婆闯入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难道姜连山如今已经不在十八层地狱了?若真是如此,这偌大的鬼界,她该到哪里找他去?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得一个虚弱无比的声音答道:“姑娘找我什么事?” 文逸仙一惊喜,发现这个回答她的声音来自暗处的一个角落,走过去一看,只见黑暗角落里的一个人,应该说是分成了两半的两个半人,正在用双手将自己的肠子往肚子里装,一边装一边用针线缝着自己的肚皮,缝一针,便咬牙歇一会儿。 文逸仙实在不敢相信此人就是姜连山,船婆说他儿子的脸圆圆的,身体很健壮,然而此人全身都枯瘦如柴,手臂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一点姜连山的影子都没有。 文逸仙试探性地问道:“你,真的是姜连山?” 那鬼此时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肚子缝完了,又开始缝补自己的脖子和头颅,一边缝补,一边说道:“我也已经快忘了我的名字了,在这里也不知道呆了多少年了。” 文逸仙继续问道:“你是神农氏部落的姜连山,先锋将军姜连山?” 那鬼听到神农氏部落的时候,缝补的手终于停顿了下来,抬头看着文逸仙,眼神里竟然充满了光亮,问文逸仙道:“姑娘是何人?可否告诉我如今神农氏部落如何了?” 文逸仙心中已经确定他果真是姜连山,只是没有想到他如今这幅模样,跟一个风姿绰约的神农氏将军完全不搭边。他还不知道如今早已经不是神农氏的时代了,文逸仙说道:“神农氏部落早就已经消亡了。” 姜连山一听,眼中顿时留下泪来,两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责骂着自己道:“都怪我,是我害得神农氏部落大败于华夏部落。” 文逸仙见他如此自责,看来这么多年来,他在地狱受了这许多苦楚,也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当初放下的那个错误,其实即使当初他没有将神农氏部落的军事部署告诉给公孙蓁儿又如何呢?就算不是华夏部落消灭掉神农氏部落,也会有其它更强大的部落起来,吞并掉神农氏部落,你打我杀,又能如何?江山永远是这一片江山,主宰江山的人,或者部落却永远在流转。 她安慰他道:“其实如今也不是华夏部落的时代了,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几千年了,现在早已经不是几千年前的时代了,那些过去的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必如此自责。我来这里,是帮船婆来带你出去的。” 姜连山听了,迷惘道:“船婆?” 文逸仙这才知道原来他还不知道他娘就是忘川河的船婆,便给他解释道:“忘川河的船婆就是你娘,她那次闯入地狱来看你,之后就被发配去了忘川河做了撑船的船婆,是她让我来带你出去的,快跟我走吧,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姜连山这时刚好把他的头颅缝补完,听见文逸仙的话,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哭道:“我娘原来还在鬼界,都怪我这个不孝子,害得她这些年都没有办法去投胎,获得新生命,还要在鬼界受苦受难,我真是个不孝子。” 文逸仙扶起他道:“好了,姜大哥,你快跟我走吧,我那些假鬼支撑不了多时,到时候这些鬼差都回来守住了出入口,我们就出不去了。” 姜连山听说他娘在等他,一时间竟然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快步跟着文逸仙往出下一层走去,不住道谢道:“多谢姑娘救我,姑娘的大恩大德,姜连山无以为报。” 那些鬼差都还在围着假鬼转,也无暇顾及文逸仙和姜连山,文逸仙和姜连山两人很快就到了第十四层,这时候,文逸仙又听得那个害怕得发颤的女声在呼救:“连山,救我。” 第八十八章 公孙蓁儿 姜连山一听这个女声,不禁呆了,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回忆中的某个声音,到底是谁呢?这应该是他活着的时候认识的人了吧,自从他来了这里之后便没有再认识人了,连鬼也没有认识什么,在这里大家都自顾不暇。 他想了想,忽然全身战栗起来,这是——她? 又听得那个女子呼唤了一声:“连山,救我。” 这一下他全身的血脉都喷张起来,不错,是她,这是蓁儿的声音,她怎么也会在地狱?这里是十四层,是那些自杀的枉死鬼会被关押的地方,她怎么会自杀?难道这几千年来,她竟然也一直在和他一起接受地狱的惩罚? 他不禁跑了过去,看见公孙蓁儿的上半身全是血淋淋的,那半张被剥下的皮挂在她身上,五官除了鲜红的血液外再无其它,哪里还有半点她昔日的美好面容? 他惊得呆了,想要伸出双手去抓住她的肩膀却又觉得无从放手,他的心中一时涌上了无数的问题,都想向她问个清楚,他想问她,她当初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故意接近他,受伤也是假的,和他相好也是假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窃取神农氏部落的军事部署给他们华夏族,还想问问她,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表白心意的话也全都是假的,她爱他的心是不是也是假的,她跟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是不是都是假的? 可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所有的这些话都问不出口,变成了一句:“蓁儿,你怎么了?” 文逸仙听船婆说过姜连山与公孙蓁儿的事,现在看道姜连山见到这个女人时候脸上的种种神情变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听他这一声呼喊,心中已经了然,饶是如此,她也吃了一惊,公孙蓁儿窃取了神农氏部落的军事部署给华夏族,替华夏族立下了郊野之战中最大的战功,应该回到华夏族好好地享受她的将军府大小姐的显赫风光,之后寿终正寝再投胎轮回去了,怎么竟被关在枉死地狱受了这几千年的剥皮之苦呢? 然而她心中虽然有许多疑问,但尚且能保持理智,见姜连山那神色,又见公孙蓁儿如此可怜,心想他们二人也是一场孽缘苦情,不如就把公孙蓁儿也一起救了出去,有什么话,便让他们在船婆救了冰块以后慢慢说,否则他们两个要是在这里说起他们那几千年前的情海孽债来,恐怕谁也别想出去了。 她于是拿出莫邪剑来,将公孙蓁儿身上的绳子全都砍断了,将她的那半身人皮都给披了回去,这才看清了她惨白的五官,文逸仙顿时心中明白了,姜连山为什么会将那么重要的部落的军事部署也告诉给了公孙蓁儿,这实在也怪不得姜连山,他不过也只是难过美人关的英雄之一罢了。 原来这公孙蓁儿真真儿的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女,纵使现在脸上毫无血色,也无法遮掩她那俏丽的容颜,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装满了盈盈秋波,细细的眉毛尽是温柔之情,一双朱唇欲语还羞,竟然一点将门虎女的模样没有,倒似一位温柔的公主一般,男人会陷在这样的女人的怀抱里,一时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文逸仙从剥皮架上救下了公孙蓁儿便对姜连山说道:“你扶着她走,我的那些假鬼糊弄不住那些鬼差太长时间,我们得赶紧从这里出去再说。” 姜连山原本就十分感激文逸仙救了自己,此刻她又救了公孙蓁儿,姜连山忍不住便要跪下去感谢她,文逸仙拉住了他道:“废话就先别说了,我也不是白救你的,总之,先出了这里再说吧。” 第八十九章 大闹地狱 姜连山听了文逸仙的话,方才想到他们现在还是在地狱之中,一切都要先从这里出去再说,文逸仙虽然只是让姜连山扶着公孙蓁儿走,可是姜连山一看公孙蓁儿受的伤,心中便又心疼起来,打横抱起她,就往前走。 文逸仙见了,心中一叹息:“姜连山遇见公孙蓁儿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他只要遇见她,将神农氏部落的军事机密泄露给她就会成为必然。” 这时候,各层地狱中的鬼差都还被文逸仙头发变的船婆围得团团转,还没有人注意到姜连山和公孙蓁儿两人已经逃了出来,因此文逸仙带着两人一路很快地就到了第三层,可是到这一层的时候,第十八层的鬼差修为毕竟高深许多,已经将那几个假船婆都抓住了,才发现这几个船婆都是头发变的,这才惊醒中计了,一查看,才发现姜连山已经不见了,于是通知到各层的鬼差,让他们帮忙捉拿,十四层的鬼差接到消息,仔细查看自己管辖的区域,才发现公孙蓁儿也不见了,于是各层鬼差这才将围绕着自己的假船婆都一一打回了原形,开始捉拿姜连山和公孙蓁儿。 这时候,文逸仙和姜连山正好带着公孙蓁儿到了第三层,三人都装作鬼怪一路往下一层。 第三层的鬼差发现了他们,大声叫道:“什么人?竟敢私闯地狱,带走正在受惩罚的鬼犯!” 文逸仙几人正走到第三层的大门口,听见这一声呵斥,知道已经被发现了,文逸仙把姜连山一把往楼梯口推去,说道:“你快带她走,我挡一阵子,下去了,径直出门往忘川河去,点点星会给你们带路的。” 姜连山知道这些鬼差的能耐,他一个没有什么修为的鬼,就算留下来,也只会给文逸仙拖后腿,还是听她的话,赶紧带公孙蓁儿离开才是,于是说了声:“多谢姑娘,姑娘小心。”便抱着公孙蓁儿往第二层走去。 众鬼差见姜连山和公孙蓁儿就要逃跑,于是一起围了上来,奈何文逸仙守在楼梯的出入口,他们只得和文艺仙动起手来。 文逸仙手中的莫邪剑乃是上等的仙剑,若是真的砍中了这些鬼差的脑袋或是心脏,鬼差虽然不会再死一次,但却会直接灰飞烟灭,杀害鬼差,等于是公然第向幽冥鬼界挑衅,文逸仙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因此,她下手便十分留情面,比如一剑刚要刺中一个鬼差的心脏了,便故意偏上一寸,刺他的右臂,或者刚要刺中一个鬼差的头颅了,便也偏上一寸,削他的耳朵。 她一个人对十来人,打了片刻,已使了几十招,各个鬼差不是伤了耳朵,就是伤了右鼻或者左臂,但偏偏他们虽然不会死,却也会感觉到疼痛,于是一时间哀嚎遍野,黑血遍地。 文逸仙见他们都抱着头或者抱着腿在地上打滚,拱手说道:“各位鬼差大哥,我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将姜连山和公孙蓁儿带走,还望各位各位鬼差大哥见谅。”说完,便往第二层走去。 地上的一位鬼差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哎哟,哎哟”,然后却不忘提醒各位同伴道:“这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她拿把剑实在厉害,可是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他们要是逃了,我们就得被扔到蛮黑林去,与其被扔去那里,不如我们拼死一搏,将鬼犯都捉回来!” 其他鬼差听了,都应声道:“是啊,兄弟们,大家拼死一搏,去将鬼犯捉回来!” 这时候,忽然从第四层冲下来数十位鬼差,他们是第四层以上的所有鬼差,因为要跟假船婆打斗花去了不少时间,因此下来得慢了一些。他们看见眼前的情形,都是大吃一惊,将地上的众鬼差扶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姜连山和公孙蓁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第三层的鬼差才解释道:“不是他们二鬼,是一个外面来的姑娘,年纪轻轻,蒙着脸面,拿着一把仙剑,我们都是鬼族,被仙剑刺中名门所在皆会灰飞烟灭的。” 第四层下来的一位鬼差说道:“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二人追回来,否则,我们都会被扔到蛮黑林的。” 这许多鬼差一听蛮黑林,心中都是一颤,在他们众人看来,与其被扔去蛮黑林都不如死在仙剑之下,于是忽然有了一种强大的英勇就义的赴死的勇气来,众人一起往下一层追去。 文逸仙刚到了第二层,见八个鬼差正追在姜连山身后,在第二层里跑圈圈,原来姜连山知道自己的修为地下,根本不是这些鬼差的凶手,但希望支撑一会儿,等到文逸仙下来救援,于是仗着自己跑得快,跟这些鬼差玩起了猫捉老鼠来。 文逸仙伸剑将追在姜连山身后的众多鬼差拦住,姜连山于是抱着公孙蓁儿往第一层跑去。 众鬼差见了文逸仙的剑,都拿起自己手中的鬼差棒,跟文逸仙打了起来,结果因为害怕她手中仙剑的威力,左躲右闪,也被文逸仙一一刺伤了。 这时候,第三层的鬼差和四层以上所有的鬼差都赶了来,一时间,上百位鬼差都追着文逸仙到了第一层。 眼见大门就在跟前,姜连山脸上显出欣喜之色来,他盼望了多少年,原以为这会成为他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梦,没有想到,今天他就可以出去了,他竟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抱着怀中的公孙蓁儿,笑着对她说道:“蓁儿,我带你出去,不让你再受剥皮之苦了。” 姜连山抱着公孙蓁儿就往大门口走去,哪知他走了几步,还差五步就到地狱之门了,那厚重的钢铁门却轰地一声关上了,姜连山抱着公孙蓁儿急忙走到关闭的门跟前,使劲地拍打着那道门,然而那门却一动也不动,他回头看着文逸仙,说道:“这,姑娘——” 刚说了几个字,就见文逸仙已经被一群鬼差围在了中间,她虽然仗着仙剑护身,然而此刻这些鬼差都不怕灰飞烟灭了,竟然不再闪避,方显出他们真实的能耐来,加上人数众多,让文逸仙一时也招架不住,眼看着就要被众鬼差捉住。 这时候,几个鬼差也不忘了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将姜连山和公孙蓁儿捉回,于是一步步地逼近姜连山。 姜连山眼见鬼差向他走了过来,他又想起了那些被锯子锯成两半时候的疼痛来,他实在不愿意再被捉回去了,竟忘了文逸仙此刻也是自身难保,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姑娘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大声叫道:“姑娘,快救我们!” 第九十章 狭路相逢 文逸仙听见姜连山的大叫声,扭头一看,就看见几个鬼差围着姜连山,姜连山此刻抱着公孙蓁儿,连出手都不能,只能束手被擒。 事情紧迫,文逸仙不得不拿下了脖子上的龙吟笛,她知道娘亲曾经狐鬼族的圣女,幽冥鬼界的待嫁王后,她的灵术在鬼界一定是鬼王君之下,却万鬼之上的,虽然她现在也只练到了第六层鬼刹凌音,但是看这些鬼差的修为,要用宫羽云音对付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只是这笛声一响,那个人恐怕就听见了,宫羽云音第一层的无声无息对于君无恶那种修为的鬼来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她才一直没有使用她的绝技。 然而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龙吟笛在手中一横,放到嘴边,如同烈火一般热烈的音调就从笛子中传了出来,也传到了地狱塔之外。 地狱塔中的鬼差一听见这样的声音,起初两个调子听着觉得甚是好听,可后面渐渐地就觉得头晕目眩起来,接着自己的脑袋就不受自己使唤了。 其中一个鬼差说道:“这声音是魔音,能迷人心窍,大家快捂住耳朵。” 接着众鬼差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而这是用龙吟笛吹出来的宫羽云音,又不是一般的音调,哪里是捂住耳朵就能躲过去的呢?只见众鬼差仍然不忘要捉拿姜连山和公孙蓁儿两人,围着姜连山的鬼差仍然在向他靠近,然而却已经分不清方向,走路都东倒西歪了起来,有的甚至走了好几步却是在原地打转。 文逸仙知道这笛声吹得越久,被君无恶听见的几率就越大,所以一看见围着姜连山的几个鬼差胡乱中让出了一个缺口,就对他说道:“姜连山,赶紧带着公孙姑娘出去,快!” 姜连山听了,也来不及答应一声,就抱着公孙蓁儿往门口走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位救他的姑娘到底是吹的什么曲调,让这些鬼差都晕头转向的,因为这曲调并不是针对他的,所以听在他耳中不过是一曲调子颇为激昂的曲子而已,听上去好像热情似火,却不知道那些鬼差听着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得不行。 文逸仙吹的正是宫羽云音的第五层烈火焚音,只在于让敌人心理难受,却不会伤害敌人的性命。 文逸仙随后也跟到了姜连山身后,三人一起到了大门口,那铁门却关得严严实实的。 其中一个鬼差见他们三人到了大门口,却并不是十分担心,轻蔑地对文逸仙说道:“你们想出去?也得看看这是哪里,地狱之门没有鬼差的口令是不会打开的。” 这个鬼差一定是忘了,文逸仙刚刚便是从这道门进来的。 文逸仙对那鬼差微微一笑,说道:“是吗?这世界上还没有姑娘开不了的门呢。”说着,又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在地狱之门上画了一个星星,那道厚重的铁门便轰隆一声又自动打开了。 这时候地狱里的所有鬼差脸上的表情都比刚刚被吓死的死尸还要难看,仿佛他们此刻就已经被扔到了蛮黑林了一般。 其中一个鬼差急急地追到大门口,然而在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又下意识地缩了回来,他这一惊吓才想起什么来,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说道:“狐鬼圣女的血可以打开幽冥鬼界的所有无形之门,你,你是狐鬼圣女!” 文逸仙推着姜连山出了地狱之门,回头一笑道:“什么圣女不圣女的,我可没有听说过。” 众鬼差见三人逃出门去,知道拦是拦不住了,有的面如死灰,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呆呆傻傻,各种颓丧的神情都有,然而地狱的鬼差不得踏出地狱之门,这是幽冥鬼界的规矩,坏了这规矩,他们也会被打入地狱。 出了地狱之门,文逸仙便唤出点点星来,让它带路,三人一起往忘川河的方向走去。 走了有几里路,几人就到了一个荷花塘中的亭子上,这座亭子建在一道石板小道的中央,沿着石板小道能道荷塘的另一端去。然而这座荷塘中的所有荷花都干枯了,残荷败叶堆满了整座荷塘,就连荷塘中的淤泥也早已经干枯得龟裂了,那泥土上的裂缝有巴掌那么大。 文逸仙奇怪地问点点星道:“点点星,我记得我们刚刚没有走过这里啊?你会不会是带错路了?” 她的话刚一问完,就见荷塘四周几公里的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围墙,然后便是一座座的亭台楼阁,竟然是一座豪华的宅邸,这个荷塘不过是这座宅邸中的小小一片景色。 文逸仙心中一惊,料到不好,对姜连山说道:“快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刚一转身,就见一个一身黑衣,脸色雪白,却又俊朗威武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 他虽然站在文逸仙和姜连山两人的面前,然而他的眼睛却只盯着文逸仙看。 他的眼神比冰还冰冷,他看着文逸仙良久,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 他的衣袖一拂,就将文逸仙面上的面纱摘了去,露出她那张长了一大片黑痣和各种麻点的脸来,见了这张脸,他冷冷地一笑,说道:“怎么?你又换了一张面具了?” 文逸仙挺身往前一站,站到了姜连山身前,也冷冷地说道:“君无恶,见你我当然得带着面具。” 这个突然出现的一身黑衣脸无人色的男子正是鬼王君君无恶。 文逸仙生怕君无恶此刻将姜连山一掌打得灰飞烟灭,船婆见不到儿子,流不出喜悦的泪水,冰块的一线生机就彻底断了,所以,装作毫不在意的站到了姜连山面前,以防君无恶突然出手。 姜连山听见文逸仙刚刚称呼鬼王君的名讳,也已经知道了来鬼是谁,虽然说他一堂堂男儿汉,也曾战场杀敌,不惧生死,然而在地狱呆了这数不清的年份,受了椎心蚀骨的疼痛,也知道了鬼君王的厉害,一听是他,也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上下牙齿都在咯噔咯噔地打架了。 好在鬼王君似乎丝毫也不愿意理会姜连山,似乎和文逸仙比起来,一个刚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鬼犯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和鬼王君的待嫁王后相比,一个刚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鬼犯的确也是微不足道的。 君无恶和文逸仙二人便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个面上表情比寒冰还要冷得彻骨,一个面上表情比地狱之火还要烧得愤怒。 忽然荷塘的石板小道上飘落下一位穿着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一只手拿着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拍打着,用他那独特而俊雅的声音说道:“哎呀,表哥,我们还没有切磋完,你怎么就跑了。” 第九十一章 王兄王弟 那个突然出现的蓝色锦衣的青年正是冷初寒,原来他跟文逸仙等众人分手后就跟着莹莹绿去了鬼王府,鬼王府上的小鬼一开始原本不让他进门,拦住他道:“哪里来的生人?竟敢擅闯我幽冥鬼界!” 冷初寒一手拿着扇子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微微拍打着,笑道:“还不快去通报你们家君上,他唯一的表弟,也是唯一的亲人来认亲来了。” 这一句话他说得煞有介事,那些鬼差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些看门的小鬼门也不敢私自把鬼王君的表弟拦在门外,只得说道:“你等一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冷初寒便喊住要去通报的鬼差道:“哎,小哥,我有句话还需要你带给你们君上,一定要记得告诉他,我是天山雪女的儿子。” 那负责通报的小鬼这才急急忙忙跑进鬼王府大堂,君无恶正在查看鬼节后去到人间的那些鬼魂的归来情况以及私自出逃的鬼魂的报告,那小鬼单膝跪地,拱手道:“报告君上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他说他叫冷初寒,是您的表弟。” 君无恶头也不曾抬起,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那堂下的鬼差悄悄看见了,立刻吓得瑟瑟发抖,听得君无恶说道:“我没有什么表弟,把他赶走。” 那鬼差已经吓得牙齿都咯咯作响,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个人还说,他是天山雪女的儿子。” 君无恶听了鬼差的这句话,这才抬起头来,说道:“你让他进来吧。” 那鬼差这才如释重负,心中想道:“难道那个人真的是君上的表弟?要不然我怎么照着他告诉我的话说给君上一听,君上立马就答应让他进来了?”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疑惑地退出了大堂,到了门口,见冷初寒闲适地等着,此刻既然知道了他正是鬼王君的表弟,谁也不敢再对他不客气,都恭恭敬敬地道:“公子请。” 冷初寒微微一笑,对他们点点头表示谢意,之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鬼王府的大堂。 他一只脚刚踏进大堂的门槛,便听得君无恶说道:“世间都说天山雪女是失踪了,谁知道是悄悄地跟人私奔了,不仅嫁了人,而且还生了个儿子。” 冷初寒知道君无恶这话满是讥嘲之意,也表现得并不生气,将手中的折扇往自己腰间一插,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娘毕竟是你娘的妹妹,我娘离开天山族,把天山雪女的位置空出来,正好可以让给你娘,达成她成为天山雪女的心愿不是,哦,很遗憾,大姨早早地嫁给了姨父,不能成为天山雪女了。” 君无恶听了冷初寒的话,将手中的折子重重地合上,往桌子上一放,看着冷初寒冷冷地说道:“你娘还知道跟你说天山雪女是天山之神的化身,不能嫁人?正是因为你娘悄悄地嫁了人,才会玷污天山之神的圣洁,让整个天山族受到诅咒,正是因为你娘跟人私奔,导致天山之神动怒,雪山崩塌,天山族几乎灭族,我娘可没有这样的妹妹。” 冷初寒听了鬼王君的话,冷冷地说道:“雪山崩塌是因为鬼族挑起和天族之间的上古之战,战火融化了雪山,根本不是我娘的过错。” 君无恶冷冷地说道:“世间有千万座雪山,为何偏偏我天山族的雪山被战火融化了,而其它雪山安然无恙?如果不是因为你娘,我娘就不会死在山崩之中,我也就不会成为失去娘亲的孩子,被选为鬼王君,在这阴暗的幽冥鬼界活了一万年。我正愁这仇无人可报,没有想到天山雪女还有儿子,正好你既然来了幽冥鬼界,那我便直接送你一程,让你重新投胎去。” 君无恶说完,手中便击出了一掌,一股强大的灵力直往冷初寒面门扑去,冷初寒身形一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闪避的,君无恶的一掌便击在了大堂外园子中的假山石上,假山轰然坍塌,石头全碎成了齑粉。 冷初寒回头一看,便回头对君无恶笑道:“不是吧,你爹娘我爹娘都已经去世了,我们好歹也算是这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你出手还这么狠?我可是你的真表弟,大姨要是活着,肯定不愿意看见你这样对你。” 君无恶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你还敢提我娘!” 说话间,虎虎生风的又是一掌,往冷初寒胸口击去,掌上灵力更强更快。 冷初寒见君无恶掌掌都不留情,看来是是否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于是取下腰间的惊雷,惊雷悬浮在他身前,被君无恶的掌力一击,一团紫光一闪,冷初寒身体极速往后退去,退到门槛的地方才停住,然后,君无恶的掌力均被惊雷抵挡住了,他身体毫发无伤。 君无恶见到紫光闪出的时刻,身体也急速地往后面退了几步,否则他的一掌就会被惊雷反弹,击中他自己。 他见到惊雷,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暂时不再动手,脸上神情如同雕像一般,他看着冷初寒,皱眉道:“惊雷珠,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今的妖王君,没有想到天山雪女私奔的竟然是曾经的妖王君,天山雪女的职位又如何能与妖族的王后相提并论,难怪她能够撇下整个天山族不顾,也难怪我这幽冥鬼界你竟能来去自如。” 冷初寒将惊雷收回手中,微微一笑,说道:“我娘的姐姐的儿子都能是现任的鬼王君,我娘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是现任的妖王君?” 君无恶知道惊雷的厉害,历来鬼王君和妖王君的修为都是不相上下的,他要是和冷初寒这样打下去,恐怕是两败俱伤,何况妖王君有惊雷护体,惊雷汇聚的是历任鬼王君的灵力,以他的修为,又如何能与历任妖王君的灵力相比,恐怕到最后败的还是他自己。 他冷冷地说道:“既然是妖王君来我幽冥鬼界,相比必定不是为了认亲才来的,你有什么事,便说吧。” 冷初寒又微微一笑,说道:“表哥,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血缘关系是不可改变的,你这理智而聪明的头脑和我的一样,都是继承自我们的娘亲。” 君无恶冷冷道:“少废话。” 第九十二章 假意合作 冷初寒终于不再笑了,说道:“鬼族这些年都被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鬼界,相比日子也不好过吧,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你们明明都不能沾染阳关,为何还对阳关如此地渴望,不过,我却清楚地知道我妖族对于阳光来说是多么地渴望,我不希望我们妖族一直都只能被禁锢在那冰冷的蛮荒冰原,我也知道鬼族如今在寻找这世间最强大的灵器天心玉魂,碰巧我们妖族也在寻找这件东西,当然还有更多的不怕死的贪心之人在寻找这样东西,无论是鬼族还是妖族,自然是不必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是如今无极宫也在找这样东西,如果只是你们鬼族或者只是我们妖族,都有凤凰神鸟留下的禁制,要对付无极宫恐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特意来是来跟表哥你谈合作的,我们两族之力定可以不怕无极宫。” 他的话正好说道了君无恶的心头上,他如今还没有找到那件东西,连到人间走动都受限制,更别说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天心玉魂了,冷初寒的这番话让他颇为心动,然而也让他感到威胁,他一直都知道蛮荒冰原上传说的新任妖王,知道他的手段,如今看他单枪匹马地就敢来闯幽冥鬼界,果然是有用且有谋,胆识和智慧都过人,这倒正是不愧是他母亲的妹妹所生出来的儿子,他刚刚的话也果然没有说错,他们两都继承了来自他们母亲的聪慧和冷静。 然而,如果妖族也想要天心玉魂的话,就等于即使他们两族联合一起打败了无极宫,最后两族也会争抢天心玉魂,到时候这个表弟恐怕就会成为鬼族最难对付的妖了。 君无恶说道:“你想怎么合作?我愿意洗耳恭听。” 冷初寒又笑了起来,在大堂中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你们鬼王府怎么跟人谈合作都是站着谈的吗?你这里这么多椅子,竟然都不肯邀请我坐下来再慢慢说。” 君无恶看着他道:“你现在已经坐下来了,总可以谈你的合作条件了吧?” 冷初寒一只手臂枕在椅子的扶手上,拿着扇子又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地敲打起来,说道:“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天心玉魂是凤凰神鸟留下的神启,无极宫又等于是凤凰神鸟在人间的化身,他们如果要找天心玉魂,自然有更多的线索,所以,我现在想跟无极宫的人交个朋友,混入他们之中,最近正好有个很好的机会,这倒得感谢你的好侍女,要不是她毁了青木族的归息草,让无极宫的人不得不来你幽冥鬼界取忘川水,我也找不到好的机会向他们展示我的友谊,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表哥,我可以替他们来向你借水,他们对我很是感激,所以我就顺便来认亲来了。只要你借我忘川市,我可以把以后从他们那里探听到的有关天心玉魂的一切消息都告诉你。” 君无恶听了,一拍桌子道:“你这是耍我呢?你所谓的合作,就是指的借水去博取他们的信任?” 冷初寒继续敲打着扇子,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是啊。难道我也要想你一样,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寻天心玉魂的消息,却花了无数个年头,仍然毫无收获吗?” 君无恶听了冷初寒的话,冷哼了一声,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冷初寒的话是对的,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寻找天心玉魂的消息,却始终毫无收获。 他心中其实已经答应了冷初寒的条件了,不过他却不想让冷初寒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当对方跟你谈条件的时候,你如果答应得太快了,往往就会让对方知道他给你的东西对你来说是极其具有吸引力的,若是如此,就等于让别人抓住了你的软肋,所以他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答应。 他假装毫不动心,似乎对他提的合作丝毫不动心地说道:“你提的合作也不是不值得考虑,不过我要先看看我的合作伙伴值得值得我合作。” 冷初寒料定他已经答应了,但却要装一装,他既然要装,自己就假装看出不出来,让他装一装吧,否则,若是让君无恶知道他连他的心思也能猜到,恐怕要引起他这个表哥对他过分的忌惮,他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当然,不过,我们要是像刚才那样大打出手,伤了彼此,你娘或者我娘恐怕都会伤心的,这样吧,我们身上即然都有天山族的血脉,那就以天山族的寒冰三针来较量,互相点到即止,如何?” 这寒冰三针原本就是天山雪女家族中女儿的必传绝技,因此天山雪女和她姐姐都是会的,也必然会传给她们的后人,所以,君无恶虽然是鬼王君,也会这寒冰三针。 这寒冰三针是人间的武功,是不需要用到灵力的,妖,鬼,修仙之人间的比斗均需要使用到灵力,用到了灵力的攻击才会真正地伤害到他们,而寒冰三针不需要使用灵力,因此用它来较量,即使冰针射中了他们,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跟针扎了一样,冷初寒提议用它来较量,也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君无恶说道:“那就请吧。” 冷初寒于是和君无恶都将全身的寒气凝结到了指尖,只见顷刻间,无数的冰针从二人指尖射出,同时,冷初寒和君无恶的身影都在快速地移动,他们二人都成了两片影子,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 如此来回了十来招,二人还是不相上下。 忽然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君无恶忽然就停了下来,冷初寒的冰针正好射中了他的肩头。 冷初寒也听到了这阵笛声,他心中一直盼望的是姬炫耳等众人现在已经取了水回到人间了,他来这里找君无恶谈合作,其实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和拖住他而已,然后此刻他听到了文逸仙的笛声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心中也十分担心,不知道她为何在来这附近。 但冷初寒拥有比君无恶更为冷静的头脑,所以,两人同时都分了神,冷初寒的冰针却能打中君无恶。 冷初寒知道君无恶是因为笛声才停下来的,他想再拖君无恶一会儿,让文逸仙能安全离开,便笑道:“表哥刚刚走神了,我虽然打中了你,但不能算我胜了,我们再来重新比过,不过这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不专心了。” 然而君无恶却再也没有耐心跟冷初寒周旋了,他一挥袖子,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话:“今日有要事,合作我们改日再谈。” 第九十三章 残荷旧园 宫羽云音是文阿诺的绝技,鬼王君不知道听她吹过多少次笛子,只要一听到这笛声,自然就知道这是文逸仙。 他那日从人间没有能将文逸仙带回来,不得不独自回到幽冥鬼界,甚是颓丧,他料定文逸仙必定是跟姬炫耳在一起,却没有想到紫伊悄悄地设计将他们众人引来了幽冥鬼界,虽然他也不知道文逸仙怎么会到幽冥鬼界来的,但是只要听到龙吟笛的笛声,他想也不用想就能肯定是她。 他不在乎那些人来取忘川河水,他的确不是紫伊所想的那样,会想要在幽冥鬼界把他们都解决掉,但是,如果文逸仙来了,他是一定要把她留下来的。 他跟着笛声,很快地就找到了文逸仙,知道她从地狱带走了姜连山和公孙蓁儿,不过他不着急在地狱外便抓住她,他想让她去一个地方,希望她到了这个地方后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所以他用传音术迷惑了点点星,让它也不知道自己带的是什么路,直到把文逸仙和姜连山都带到了这座残荷枯枝堆满地的宽敞的院子。 君无恶对文逸仙说道:“你好好地看看这座院子,你可知道这座院子是你母亲生前住的,她最喜欢的就是我为她修建的这片荷塘,她以前经常来这座亭子里堆着一荷塘的荷花吹笛子,她开心的时候吹的曲调是欢快的,荷塘里的荷花听了她的调子就会竞相盛开,她不开心的时候吹的曲子是忧伤的,荷塘里的荷花听了她的调子就会全部凋谢。自从她离开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里吹笛子,这里的荷花也全都枯萎了。仙儿,你回来吧,你回来,这座院子就给你住,这里的花草会因为你再次生长,荷花会再次盛开。”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回忆起了许多过去的往事,想起了阿诺那一双笑起来如同月牙儿一样的眼睛,脸上变得无比的温情。 文逸仙听了君无恶的话,脸上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娘就是因为不喜欢这里所以才离开的,我娘不是你养的金丝雀,被你关在这座笼子里,我也不会是。” 冷初寒虽然不太熟悉幽冥鬼界,幸好有莹莹绿带路,也跟着找到了这里,他在远处已经看到了文逸仙的身影,又见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他离开的几分钟时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再是取一葫芦忘川河水那么简单的事。 他站在文逸仙身后的石板小道上,还没有看见文逸仙的脸,只见君无恶并不搭理他的话,先是温情脉脉地看着文逸仙,听得文逸仙说了一句话,忽然又用一种想要吃人的眼神盯着文逸仙看,心中想道:“听起来逸仙的娘竟然是鬼族的人,难道她就是狐鬼族的圣女,幽冥鬼界注定的王后?” 他笑着从石板小道上走了过来,走进亭子中央,走到文逸仙身边,正要对文逸仙说点什么,却看见文逸仙的一张脸,心中一怔,他在树林中初见她的时候,清楚地看到过她那张俏丽的脸庞,后来就一直见她带着面纱,她的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由得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话来着,看见文逸仙的这张脸,他不由得笑了,说道:“逸仙,你怎么弄了这么一张人皮面具?实在是太不像你了。” 文逸仙原本担心自己孤立无援,无法将姜连山送到船婆身边,忽然见冷初寒也来了,心中一喜,却没有时间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脸上戴了面具的?”脱口而出便道:“冷公子,你快帮我带姜连山去忘川河边。” 君无恶初时听见冷初寒一来就称呼文逸仙“逸仙”,甚是亲切,好像他们两是什么关系匪浅的密友一般,心中妒火已经升起,又听他说话,想来是见过她原来的面容的,心中恨道:“你不愿意你的面容给我看见,却愿意给他看见!”这妒火又旺了一把,又见文逸仙见了冷初寒面露喜色,以为她这种喜悦是一个女子忽然见了情郎而生出的那种喜悦,心中那把妒火便再也无法抑制,满脸黑气升腾,凶恶地说道:“你们谁也别想走!” 只见君无恶掌心全是黑气,两掌击出,一股巨龙形状的黑气就如同龙卷风一样往文逸仙等众人裹挟而去。 冷初寒一见这股黑气,他不知道君无恶为何突然如此动怒,但他知道,鬼王君心中的怨恨越深,他的灵力就越强大,这股黑气势必不容小觑。 他大呼一声:“小心!” 一道紫光闪过,腰间的惊雷已经飞了出去,一道几十米宽的紫光幕墙将那股黑气生生地挡住了,然而黑气和紫光比拼了一会儿,却将紫光幕墙往后逼退了几步。 君无恶和冷初寒两人便由灵术的比拼转而成了灵力的比拼,两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心知一旦松懈,对方那股强大的灵力顷刻间就可以摧毁自己的肉身,甚至让自己魂飞魄散。 文逸仙见他们二人如此比拼,眼见冷初寒就快要支撑不住,心中霎时着急,便对鬼王君说道:“君无恶,只要你让他们走,我愿意留下来!” 君无恶听了文逸仙的话,心中一喜,他的愤怒在减弱,灵力也就在减弱,他也知道自己跟冷初寒再这样比下去,虽然可以重伤冷初寒,但势必会两败俱伤,便一点点地将自己的灵力收了回来,冷初寒也将自己的灵力收回了。 君无恶看着文逸仙,笑道:“你刚刚说什么?” 文逸仙说道:“只要你让他们都走,我愿意留下来,守着我娘住过的园子。” 君无恶喜笑颜开,立马说道:“好好好,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说什么都好。”之后便不耐烦地对冷初寒和姜连山说道:“你们快走吧。” 冷初寒不愿意文逸仙这样牺牲自己,说道:“逸仙,要走一起走。” 文逸仙急道:“你快带姜连山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大家都死在这里也走不了。” 冷初寒依然十分为难,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丢下文逸仙一人,然而她的话是对的,他拼了命或许可以和君无恶一斗,然而这里是幽冥鬼界,有着数以万计的鬼差,如果君无恶不让他们走,只要一声令下,鬼差赶来,他们便走不了了。 冷初寒只得答应道:“好吧,你保重。”然后便带着姜连山,姜连山抱着公孙蓁儿,三人跟着莹莹绿往忘川河去了。 第九十四章 红妆烛泪 鬼王君一听见文逸仙答应住下来,便其它的什么也都不在乎了,不在乎来取忘川河水的是无极宫的人,不在乎冷初寒带走的是地狱中的鬼犯。 他忽然想一个在过年的时候看中了一件宝贝的玩具,然后攒了很久的铜板,终于攒够了钱将心爱的玩具买回了家的孩子一样欢快。他对文逸仙的态度所以会忽然由凶狠霸道变得如此地千依百顺,这是因为他从人间回来以后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听到了宫羽云音的笛声,他看见文阿诺站在这座亭子中吹笛,满池塘的荷花全都开了,在他的梦里,他让阿诺原谅他,阿诺真的原谅了她,可是她要他善待她的女儿,他再求她答应让她的女儿做他的王后,就像她仍然陪在他身边一样,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就离开了,他的这个梦就突然醒了。 君无恶把梦里面文阿诺的那个笑容当成了她答应他娶她的女儿,只要阿诺答应了就好,只要阿诺答应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她的女儿成为他的王后。 此刻她就在他面前,而且她竟然答应了留下来,在这座园子里住下来,他欣喜若狂,仿佛他那个做了一万年的梦就要成真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对文逸仙说道:“仙儿,我们今天晚上就成亲吧。” 文逸仙目送冷初寒离去,见君无恶果然没有追去,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心中只是不停地祈祷着:“希望冷公子能将姜连山及时带到船婆身边,只要船婆能留下喜悦的泪水,大羽就会知道怎么救冰块的,希望冰块的伤可以好。” 只要冰块的伤能彻底好了,她在这座园子里做一只笼中鸟就不是没有意义,这里毕竟是娘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总能找到一些慰藉的,可是,她真的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她目前的修为是打不过君无恶的,她要在这里住到何年何月呢? 忽然她听见君无恶说“成亲”,她更是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 君无恶笑道:“你既然回来了,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我也不怪你跟无极宫的人混在一起,他们要取忘川河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让他们取去好了,可是我要你答应嫁给我,做我的王后,今晚上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否则,我一声令下,忘川河边的那几人就别想从离开幽冥鬼界了,只要你现在答应我,包括你从地狱里就出去的那两个鬼犯,我都可以放他们离开。” 文逸仙听着君无恶的话,他的话充满了柔情,同时也有威胁,他的话就像他的感情一样让人不明所以,他明明爱的是她的娘亲,明明知道她不是她的娘亲,却为什么能将她当成她娘亲的影子,如此执迷不悟? 她想冲他喊叫:“你别做梦了,我才不会嫁给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我就算嫁给地狱里的最后一个鬼,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可是,她不敢喊出来,冷公子刚刚离开,现在还没有回到忘川河边,冰块在生死边缘挣扎,其他人没有一个是君无恶的对手,如果君无恶把幽冥鬼界一半的鬼差派到忘川河边,他们都会死。 她可以欠别人的钱,就算欠上千万两银子,她都有的是时间来还,可是她不要欠人命,人命欠了,就再也还不了了,就像她欠着养父养母的命,永远也还不来了。 养父母的仇,父母的仇,她什么时候才可以报?她就算再修炼几千年,也比不上君无恶的万年修为,或许,或许她可以假意答应嫁给他,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找机会下手,哪怕与他同归于尽? 文逸仙忽然觉得好像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了一点亮光,她的手藏在袖子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看着鬼王君,努力装出平静的表情,既不显得过分热情又不显得过分厌恶,以免引起君无恶的怀疑,说道:“只要你让他们都安全离开幽冥鬼界,我就答应嫁给你。” 君无恶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欣喜,早知道用她自己的性命丝毫威胁不到她,可是用她朋友的性命就能让她乖乖就范,他早就到人间去把姬炫耳那几个人抓来了。 他频频点头,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让他们全都安全离开。幽冥鬼界没有白天黑夜,只要拜完堂就是洞房花烛夜,不过我鬼王君要娶王后,总也得风风光光的,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去安排,让人来给你梳妆,再叫人把这园子给你打扫出来。”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叫道:“鬼泣。” “在!” 只听见一声响亮的男子身影回答后,一个全身黑衣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忽然闪了出来,向君无恶躬身一拜,说道:“君上有何吩咐?” 君无恶说道:“你去告诉喜娘,君上今天晚上要娶王后,让她找几个丫头来给王后梳妆,再去告诉府里的管家,安排几个小鬼来荷花坞给王后把这园子打扫出来,顺便让他准备好喜宴,今晚,众鬼同乐。” 鬼泣听说是君上要办喜事,脸上便立马露出喜悦的神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愉悦,说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鬼泣去了一会儿后就带着喜娘和一群洒扫梳妆的丫头小鬼们回来了,并说管家已经在筹备喜宴了,君无恶听了很是高兴,就赏了鬼泣一块金元宝。 洒扫的小鬼们听说收拾的是王后的园子,都干得十分认真仔细,不一会儿就将整座园子焕然一新了,除了那一荷塘仍然枯萎的荷花,整座园子都重新焕发了生命的气息,到处张贴起红色的喜字来。 喜娘听说是鬼王君要办喜事,来给王后化妆,好不高兴,心想居然摊上这桩美差事,完事后鬼王君肯定重重有赏,可是一见到文逸仙的面容,喜娘脸上的汗水就涔涔地滴落下来。 君上怎么会看上这样容貌的一位新娘子,虽然说他们幽冥鬼界确实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女鬼,但是长得标致的女子也有不少,难道君上就是喜欢这样丑的女子?若是喜欢这样丑的,又何必再让她来化妆呢?这妆到底是要往美了化还是要往丑了化呢? 文逸仙坐在她娘亲的闺房里,房间里已经换上了大红色的床帐,点上了大红色的蜡烛。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那张脸,这张脸上还留着冰块给她下的灵术,无法解除,君无恶这次没有再强迫她把面具摘下来,说她如果愿意这样子,就先保持这样子好了,娘亲为了她的安全,给她换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冰块为了她的安全,也给她换了一张丑脸,可是,只是换脸有生命用呢,只要她还是她,只要她是文阿诺的女儿,她就逃不过她的命运。 喜娘拿着脂粉盒子,左右为难,瞧瞧文逸仙的左脸,又瞧瞧文逸仙的有脸,几乎要哭出来了,最后不得不问道:“王后娘娘,你这妆可到底怎么化啊?” 文逸仙看着那红色蜡烛一点点地融化,像一个伤心极了的人留下的血泪。蜡烛映照得梳妆台上那把印着她娘亲画像的团扇熠熠生辉,她在心中叹道:“娘亲的样子真美。”今晚以后,她就快要去见娘亲了,还是让自己美一点去见她吧。 她叹了口气,指着那团扇对喜娘说道:“就照着她的样子化吧。” 第九十五章 鬼王娶亲 幽冥鬼界的喜娘自然也是最好的妆娘,只要有参考的样子,她就能化出这样的妆容来,何况是准王后娘娘发话了,自然是不会错的,想想也是,天下的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呢?天下的女子哪里又有不爱美的呢,还是往美的方向画吧。 不过,鬼王君为何会看上真实容貌如此丑陋的王后娘娘,这原也不是需要她们这些鬼差去窥探的,或许,这位王后娘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虽然无西施的美貌,却有无盐女的治国安邦之才,能帮助君上治理幽冥鬼界吧。 鬼王府这些年也太冷清了,是该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喜娘想着,心中便觉得高兴,欢喜地对文逸仙说道:“王后娘娘,您放心,我保管你今天晚上会是幽冥鬼界最美丽的新娘。” 文逸仙听了喜娘的一声王后娘娘,心中忽然觉得恶心,不,她是一定不会成为鬼王君的王后娘娘的,她一定要找到机会在拜堂前就把君无恶杀掉,哪怕是同归于尽。 她倒映在铜镜里的那双凤眼里发出幽幽的绿光来,她在非常痛苦非常气愤的时候,绿色的瞳孔就会彻底展现出来,掩盖了她黑色的眸子。 喜娘在文逸仙的脸上很是废了一番功夫,光是用来掩盖她脸上那些瑕疵的粉底就用光了一盒胭脂,上完粉底后,连喜娘都忍不住啧啧赞叹:“真是没有想到,王后娘娘竟然有一张这样的脸蛋,连那团扇上的美人跟王后娘娘比都还差了一点呢,只是可惜了——”说到这里,她猛然醒悟自己不该多嘴,于是立马换了语气说道:“我就说王后娘娘一定会成为幽冥鬼界有史以来最美的新娘的。” 文逸仙瞧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如果没有脸上的那块黑痣和那些麻点,她的脸应该就是这样子的,这张脸果然很像娘亲,她这样去见娘亲,娘亲一定会认出她来的吧。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然而忽然又想到妖死了是没有魂魄的,不会像人死了,还有一个幽冥鬼界接收他们的魂魄,让他们去重新投胎,妖死了就是死了,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她如果今天也死了,也会彻底地消失,又到哪里去见死后的娘亲呢? 文逸仙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喜娘已经给她把眉毛,腮红,口红都化好了,然后开始给她梳头,文逸仙任由喜娘在她的头上折腾,一会儿梳起她两侧的头发,扎成两个发髻挽在头顶,一会儿在发髻上插上两朵金制钿花,一会儿又将她后脑勺的头发都梳成了辫,再挽成一个少妇发髻,上面插了一大朵有无数小花的半圆形金制花环,最后,将那个有左右两只飞凤的金色凤冠戴在了她的头顶,凤冠上细小的金珠帘子放下来,遮挡了她的部分视线,但她还是清晰地看见了铜镜里自己的新娘装扮。 真美! 她曾经梦想过自己做新娘时的样子,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除娘亲给她的那张皮囊,也猜想自己应该会是很美的吧,现在看来,果然是美的,她曾经梦想的就是要这么美地嫁给她心中的那个男子,那个如今不知道在哪里的公子。 一想到公子,她的心不由得有些痛起来,她不但没有机会再做有一天能成为他的新娘的梦,她甚至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他是承载了她少女的所有思念的男人,要在心里和这样的男人诀别怎么能不让她心痛呢? 喜娘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来赞叹王后娘娘的美,只能忍不住地赞叹,她对文逸仙说道:“娘娘,君上见了您这个样子,一定十分地疼爱您的。” 文逸仙脸现苦笑,天下所有的喜娘见到喜娘都以为自己在促成一段良缘,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是在作恶。她问喜娘道:“你们君上现在在哪里?” 喜娘说道:“鬼泣大人说君上回府里张罗迎亲的队伍去了,等您这边都张罗好了,他就会带着八抬大轿过来迎接您。” 文逸仙听了,便问喜娘道:“你知道一会儿娶亲的流程是怎么样的吗?我怕我不懂规矩,闹出笑话来。” 喜娘听王后娘娘这样问,心中只道第一次做新娘的姑娘都会紧张,王后娘娘会这样问也不奇怪,便笑道:“您现在就换好喜服,拿着红绣球悠悠闲闲坐在这里等着,等下轿子到了,我会背您上轿去,等到了鬼王府,君上会来踢您的轿门,然后牵着您的绣球带您出轿门,跨过火盆,就入大堂拜堂了。王后娘娘您就放心吧,就算您出点小差错,这整个幽冥鬼界也没有谁敢取笑您。” 文逸仙听喜娘把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便不再问了,心中不停地寻思着自己最好下手的机会。 不一会儿,吹拉弹唱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就从鬼王府来到了荷花坞,君无恶坐在一匹满身红鞍的高头大马上,他自己也换了一声火红的新郎装,他的脸色还是像往常一样雪白得毫无人气,然而他脸上经常呈现的那团黑气却不见了。 鬼泣站在他的俊马旁边,高声喊道:“鬼王君来迎接鬼王后了!” 喜娘在新娘房间内听见这声叫喊,喜得好像即将出嫁的是自己一般,弯着身子站在文逸仙面前,对文逸仙说道:“王后娘娘,君上来接您了,你快上来吧。” 文逸仙最后看了一眼那把团扇上的美丽女子,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声:“娘亲保佑我能手刃仇人,替您和爹报仇血恨!”然后附倒在喜娘的背上,任由她将自己背了出去。 君无恶一看见喜娘背上的文逸仙,不由得心神激荡,仙儿的这番样子真是像极了阿诺当年的样子,仿佛这个在喜娘背上的少女就是阿诺一般,他不由得要伸出手去抱她。 文逸仙正不知道该如何躲闪,就听得喜娘阻止了君无恶道:“君上,您别心急,入洞房之前,您不能碰新娘子的,这样不吉利。” 君无恶一听竟然立马缩回了手,好像生怕他刚刚碰到了文逸仙就会给她或者他们带去不吉利一般。 喜娘于是将文逸仙背着进了轿门。 旁边的众鬼差从来不曾见过鬼王君如同一个手足无措的孩童一般的样子,都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君无恶看见鬼泣嘴角在努力憋笑,不由得冷脸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收好了嘴角,高声喊道:“鬼王君迎接王后娘娘回覆!” 只听得嘟嘟嘟,滴滴滴,啦啦啦等吹拉弹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路响到了鬼王府的大门口。 第九十六章 离魂出窍 鬼王府的大门前,两只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高高地挂在门廊下面,大门两侧早已经站好了一排排的鬼差,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神色,鬼王府从来没有办过今天这样的喜事,这让他们觉得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幽冥鬼界似乎也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 喜轿在鬼王府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轿中的文逸仙捏紧了自己的双手,等一下,当君无恶踢完轿门来拿她的大红绣球之时,就是她准备下手的时刻。 喜娘在轿门旁边喊道:“新郎踢轿门。” 君无恶满脸笑意,眼中似乎都要开出花来,走到轿门旁边,撩起长衣的下摆,抬起脚来,便在轿门上踢了三下。 这每一下都像踢在文逸仙的身上,每一下都让她的心一惊。 她坐在轿子中,一手拿着大红的绣球,一手拿着莫邪剑,等着君无恶的手伸进来的一刻,每一秒她都如坐针毡,终于,轿门上的门帘微微一动,那一刻就要来了。 只听喜娘又在轿门外喊道:“新郎接新娘下轿。” 文逸仙立刻绷紧了神经,眼看着那双杀死了她爹娘和养父母的手伸了进来,她在心中喊道:“去死吧!” 莫邪剑以极快的速度往君无恶的命门刺去,她料定君无恶在轿门外看不见轿门内她手中的剑,她如果以极快的招式出剑,这一剑必能成功,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君无恶的能耐,她的剑还未出轿门,君无恶就感受到了轿内的剑气,当剑锋击来的时刻,他已经做好了侧身闪开危险的准备。 莫邪剑从君无恶的侧肩闪过,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割下来。 旁边的众鬼都没有料到这对夫妻还未拜堂就已经打起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期望对方知道点什么小道消息,但谁也无法回答现场的情况。 君无恶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了,又变成了布满寒霜的样子,冷冷地看着文逸仙手中的莫邪剑,然后又看着文逸仙的那张脸,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的神色,但瞬间又消失了,仍然是冷冷的眼神,对她说道:“你答应嫁给我是假,想杀我才是真?你忘了你的朋友们还没有离开幽冥鬼界的地盘,我随时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文逸仙此刻心中满是绝望,她精心打算的一切原来都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她以为凭着出其不意,或许能杀了他,没有想到却连伤他都不能! 那么或许真的只有最后的办法了。 她的秀眉都往中间皱起来,说道:“嫁给你?你做梦!我娘不会做的事,我也不会做!你永远都是我最大的仇人,我睡梦中都想杀了你替我爹娘报仇!” 君无恶眼中的冰霜越来越浓,他问道:“你真的那么恨我?” 文逸仙说道:“我何止只是恨你!我巴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众鬼一听这话,都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君上娶的这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竟然敢如此跟他说话?这不仅是不要命了,这简直是不要魂了,连来世投胎的机会都不要了! 君无恶一听文逸仙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在梦里答应了你娘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会对你好,你即然这么恨我,不愿意嫁给我,我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我这就送你去见阿诺,也算是我替阿诺做的最后一件事吧。”说着,他的眼里杀气越来越明显。 文逸仙哼了一声,道:“那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说着,她一手拿着一个用雪白丝绸裹好的小金人,一手将小金人外面包裹的绸带一拉,将那小金人借势抛入空中。 瞬间,整个鬼王府金光大作。 只见那些鬼差身上顿时如同着了火一般,燃烧起熊熊烈火,片刻后,就碎裂成了一片片烟尘,风一吹,就都消散不见了,修为稍好一点的鬼差还能支撑片刻,见了这一情形都大骇,纷纷逃逸寻找躲避金光的地方。 一时间,鬼王府前就如同一座地狱一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嚎叫。 鬼差们的这具灵魂就是他们来世做人的唯一机会,如果也没有了,他们才是真正地彻底死去了,此情此景怎么能不让他们害怕和绝望呢。 君无恶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烫伤的灼痛感,他脸上和手臂上的皮肤都开始发出被烤糊了的焦味,他往空中的小金人望去,可是金光刺得他的眼睛完全睁不开,他的心里不停地在想,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又看看文逸仙,她跟他一样是属于鬼族的,如果这个小金人能伤了他,也一样能伤了她,她竟是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她并不想他想的那样,也在痛苦抵抗,她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带着笑意看着他,说道:“君无恶,你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但是幽冥鬼界不能一日无主,今日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这个世间,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文逸仙说完这几句话,手中握着的雪白绸带飘飘扬扬,往空中飘去,将那座小金人又重新包裹好了,包着雪白绸带的小金人回到文逸仙的手中,她看着那小金人,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句:“把它送给你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对还是错?你以后可千万别再用它做傻事了。” 她宝贝地将小金人收进怀里,踏上莫邪剑,御剑而去。 莫邪剑带着文逸仙回到忘川河边,剑刚停住,她就从莫邪剑上摔了下来。 她看着忘川河边的众人,问道:“我怎么回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一片灿烂的金光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然后一个急切的男子的声音冲她大喊道:“不要!”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乘着风在飞翔一般,然后,梦忽然醒了。 蓝牡丹立马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逸仙,你终于回来了!” 文逸仙仍然有些迷茫,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蓝牡丹却不说话了。 江云禅却哼了一声,说道:“是我师哥冒着生命危险离魂出窍带你回来的!” 这时候桑艾也哭着说道:“是你害死了他!他本来已经得救了!你杀了他!” 文逸仙实在不明白他们说道的都是些什么话,她杀了他?她到底杀了谁? 忽然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师妹,桑艾姑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逸仙。” 文逸仙忽然看见自己身边站着冰块的身影,只是他的身影看上去好轻,像风一吹就能飘走一般,冰块不是应该躺在大石头上吗?她看看身边的影子,又看看大石头上,只见冰块果然还躺在那里,怎么会有两个冰块? 她的脑中轰隆一声,难道说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冰块的鬼魂?他,他竟然真的死了? 冷初寒看着她惊惧的脸色,说道:“我将姜连山和公孙蓁儿带回来后,船婆见到儿子,喜得抱着姜连山哭了好一会儿,我们收集了船婆的眼泪,给姬公子清洗了伤口,他终于醒了过来,可是他听说你背鬼王君抓了,便,便不顾大家的反对,离魂出窍去救你了。” 第九十七章 移魂大法 桑艾推搡着她说道:“你以为你刚刚是怎么回来的?是他的魂魄强行进入你的身体,把你带回来的,可是一旦进入过别人身体的魂魄就不能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了!是你杀了他!你这个害人精,这一路上,你已经害得公子两次处于生死边境,现在终于害死他了!” 文逸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一阵的轰鸣声,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她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又有人因为她而死去了,她难道真的是命中带煞么? 姬炫耳在旁边看着失态的桑艾,他想让她安静下来,他拉了一把桑艾,可是他的手就像空气一般透明,直接从桑艾的手臂穿了过去,他那透明的脸上也露出一阵凄凉的表情来,他听说文逸仙在鬼王君那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脑中有天心玉魂的地图,而只是不能让君无恶再伤害她,可是他的身体刚刚经受了重伤,还无法行动,于是他强行离魂出窍,也没有多想回来之后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当他看到她使用了小金人之时,便知道她是要和君无恶同归于尽,那时候他脑中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本能地反应,让自己的魂魄进入到她的体内,让小金人中的上古之神的神识无法判断出她的狐鬼妖魂,这样才能救她的性命。 此刻,当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冰冷地躺在一边,自己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成了一只孤魂野鬼,他的心中也不是没有惆怅。 幸好,他的牺牲也不是毫无意义,至少他看到了文逸仙脸上有感激和悲伤的表情,有时候,一个人的付出只需要那个人感受到了就够了。 姬炫耳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对桑艾说道:“桑艾姑娘,你不要怪逸仙,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桑艾听见姬炫耳的话,才放开了文逸仙,看了姬炫耳一眼,到现在,他心中还是如此地为文逸仙着想,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姬炫耳见桑艾终于不再对文逸仙撒气,便对江云禅和云旗说道:“师弟师妹,请你们替我护送桑艾姑娘一起去黑巫族,告诉黑屋族长,我们有忘川河水能弱化归息草的能力,请他看在我师父天机老人过去曾经救过他们一族的份上,给青木族一颗归息草种子,我们会当着他的面用忘川河水浸泡种子。” 又对站在文逸仙旁边的冷初寒说道:“冷公子,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可是我知道,你可以保护逸仙,你的表哥君无恶一直想把她抓到幽冥鬼界,希望你可以阻止你表哥这样做。” 最后,姬炫耳又对飘荡在自己身边的大羽说道:“大羽,等我那最后一口气也没了,我就解除跟你之间的契约,还你自由。” 大羽听了,像焉了的菜叶一般,耷拉着上身,说道:“比起自由来,我还是更希望你活着。” 姬炫耳觉得要交代的事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他才面对着文逸仙,看见她仍然木然的脸,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心怀愧疚,于是安慰着她说道:“逸仙,这件事不能怪你,这或许是我自己的命吧,师父曾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机缘,你不用觉得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记得我们之间关于天心玉魂的约定吗?你拿着我的干将剑,请云旗师弟带你到昆仑山天机峰去找我的师父天机老人,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告诉他,他自然会帮我完成这个约定。那个小金人,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千万不要再乱用了,留着命,总会有报仇的机会。” 这时候,只听得似乎有千军万马往这边赶来的声音,文逸仙用小金人伤了幽冥鬼界的鬼王君,幽冥鬼界又怎么可以放过她? 蓝牡丹见姬炫耳在哀伤地跟众人告别,自己跟他并没有多少瓜葛,这些人里,只要文逸仙没有事,便没有她什么事。她长得如花似玉,从小就听族里的老奶奶们讲许多花仙子被幽冥鬼界捉去结冥婚的故事,于是心里对幽冥鬼界有阴影,她现在自己跑到幽冥鬼界的地盘上来了,心中一直都十分不安,于是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 她听见了许多鬼差靠近的声音,跑过来,对众人说道:“幽冥鬼界的大批鬼差都来了,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冷初寒拉着还在发愣的文逸仙说道:“逸仙,我们还是快离开吧,我痕庆幸你没有嫁给我表哥,不过,我表哥最爱面子,你逃他的婚,这祸可闯大了。” 姬炫耳也催促道:“云禅,你快带大家回人间去!” 江云禅于是将乾坤移镜拿了出来,念道:“乾坤寰宇,移魂载物,天地阴阳,归去人间。” 江云禅语音刚落,众人的身体就被笼罩在了一股光圈之中,然而,姬炫耳的身体和魂魄却都不在。 江云禅急道:“师哥,你快来!” 姬炫耳苦笑着摇摇头,没有魂魄的尸体和没有肉体的灵魂都是不能离开幽冥鬼界的,这是上古禁制的力量,即使是乾坤移镜也不能做到。 “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 文逸仙这才醒悟过来,她不仅害死了他,还要把他留在这里吗?君无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会把他关到地狱去,用最残忍的刑法狠狠地折磨他,让他死了比活着还要痛苦。 “不!”她大喊了一身,冲出光圈,跑到姬炫耳的身边,抱起他已经冰冷的身体。 姬炫耳冲她大喊:“逸仙,你要做什么?你别做傻事,你快走!别管我!” 然而文逸仙丝毫不听他的喊叫,她放空了自己脑袋里的一切,让自己的灵魂虚空飘渺起来,让它渐渐地抽离她的身体,然后,把自己强有力的灵魂强行灌入他已经冰冷的身体里,然后,用灵力将自己的肉身往姬炫耳的魂魄送去,只见姬炫耳的魂魄仿佛被文逸仙的身体吸引了一般,主动地靠近,和她的肉身融合到了一起。 文逸仙用着姬炫耳身体,飞奔到自己的肉身旁边,抓起自己肉身体内的姬炫耳,说道:“要走一起走!” “文姐姐,师哥,快!” 乾坤移镜的光圈在越来越小,它已经快要开始空间穿梭了。 姬炫耳听见文逸仙那句:“要走一起走!”心中无限激荡,紧紧地拉着文逸仙,御起干将剑,带着文逸仙往乾坤移镜的光圈飞奔而去。 总算在光圈消失的那一刻,两人成功赶上了。 第九十八章 麒麟之血1 此时,四周黑压压的鬼差大军已经追了过来,将他们都重重地包围了起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光圈的消失,乾坤移镜成功地将众人带走了。 众人只见他们几人一起消失在忘川河边,向几人扑去的鬼差都扑到了队友的身上,只见大家都捂着碰痛的额头,吵嚷起来。忘川河边的上空,一放雪白色的丝绢飘飘荡荡掉了下来,其中一个鬼差捡起来看了看,发现丝绢上画的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男子画像,想着人虽然没有抓到,但总算他们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于是立马带回去交差去了。 乾坤移镜的穿梭空间中,丝绢掉落的那一刻,文逸仙身体里的那个魂魄伸手便要回去捡拿丝绢,他知道这方丝绢对于文逸仙来说是多么重要。 然而他的手被他自己身体里的那个魂魄紧紧地拉住了,她对他说:“快走!”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痛楚,有不舍,有决绝,也有对他的担忧。 他想提醒她:“可是那是他的画像!” 然而他只说完了“可是”两个字,就被她猛力一拉。然后,他听见她幽幽的声音说道:“人都不记得了,还留着一张画像做什么呢?” 大家在乾坤移镜的移动空间中穿梭了一会儿后,回到了离开时候的客栈房间内。 虽然文逸仙用移魂大法,将自己的灵魂强行换到姬炫耳的身体,又用自己的身体用作姬炫耳魂魄的承载,将他一起带回了人间,可是,她的阵法太过玄妙,除了冷初寒和大羽看懂了,其他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江云禅和云旗一站到房间的地板上,就忍不住上去拉着姬炫耳的身体,又哭又笑道:“炫耳师哥,你的伤怎么样?你吓死我们了,要是你回不来了,我们回去怎么向天机师伯交代,他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弟子,他得气到把无极宫拆了不可。” 姬炫耳的身体被他们摇晃得不行,他身体内的文逸仙的魂魄也被摇晃得发晕。 忽然,姬炫耳的嘴开始说话了,然而让江云禅和云旗惊奇的是,他们听到的竟然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们两个别再摇晃了,你们的师哥在那边呢。” 江云禅和云旗的嘴都张得大大的,一边难以置信地“啊”,一边顺着姬炫耳的手指着的文逸仙看去。 只听得文逸仙身体里的那个灵魂说道:“云禅,云旗,我在这边。” 江云禅和云旗见文逸仙说话,听到的却是炫耳师哥的声音,又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齐声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冷初寒眉头皱了一皱,说道:“不能回到自己身体的魂魄只要找到适合的宿主便可以暂时寄宿在别人的体内,姬公子的魂魄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逸仙只得把自己的身体暂时先让给姬公子,但她的魂魄也需要一个暂时的宿主,所以逸仙只得暂时占据了姬公子的身体。” 江云禅和云旗又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一声“啊”,然后便听得云旗说道:“那文姑娘,你赶紧跟我师哥把身体换回来吧。” 大羽也掺合道:“是啊,小仙儿,你还是赶紧跟炫耳把身体换回来吧,我年纪大了,可记不得你们谁是谁,唔,你们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唔,不好玩。” 文逸仙听见他们这样问,却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什么也不想说。 只听得桑艾瞪着文逸仙,说道:“姬公子和她都是强行离魂出窍,而且都已经用过了宿主的身体,夺人躯体这样的灵术本就是禁忌的灵术,所以必然有它的缺陷,那就是虐躲过别人躯体的魂魄就不能再回到自己原本的躯体了。” 想到从今以后,文逸仙就不得不占据着姬公子的身体,她的心中便不是滋味。 江云禅和云旗听了,都张大了嘴,又异口同声道:“什么?” 忽然听了冷初寒说道:“那倒也未必。” 云旗立马问道:“冷公子有什么办法?” 冷初寒道:“其实已经占据过别人躯体的魂魄并不是不能再回到自己的躯体,只是因为自己的魂魄在占据了别人的躯体后,自己身体里的魂窍就会出于封闭状态,如果没有外力打开魂窍,自己的魂魄便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体内。” 江云禅也问道:“冷公子,怎么样才可以打开他们身体里的魂窍呢?” 冷初寒嘴角弯了弯,似乎有些苦笑,说道:“妖王君的麒麟之血。” 桑艾听冷初寒说有办法将姬公子的身体和文艺仙的换回来,眼中不由得一亮,然而当听到冷初寒如此说的时候,眼中的亮光又消失不见了。她满眼忧虑说道:“可是妖族如今生活在遥远的蛮荒冰原,那个地方寒冷异常,就算是妖族,每年也会冻死不少,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走进蛮荒冰原都很难说,何况还是要去取妖王君的血?” 姬炫耳听了桑艾的话,也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他也不愿意这些人为了他而去送命,便说道:“多谢桑艾姑娘替我考虑,即然是不可能的办法,我也不愿意大家为了我而涉险,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吧,或许我们无极宫的天机阁里就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时只听得文逸有气无力地笑着对冷初寒说道:“冷公子既然有一位鬼王君的表哥,或许也会有一位妖王君的表弟,不知道冷公子可否去向他借一点麒麟之血?”说完就忽然晕了过去。 姬炫耳过去扶起她,问道:“逸仙,你怎么了?” 冷初寒也在同时刻抱住了姬炫耳的身体,喊道:“逸仙?逸仙?逸仙?”喊了三声,文逸仙都毫无反应,冷初寒什么也不说,打横抱起文逸仙,就要往屏风后的卧室走去。 姬炫耳伸手拦住了冷初寒的去路,问道:“你要做什么?” 冷初寒看姬炫耳的眼神十分地复杂,好像他很想冷漠地看眼前的人,可是他用的身体是文逸仙的,他没有办法对她冷漠,于是冷漠中又有一些温情,只是他的语气十分地冷漠,说道:“姬公子,如果你不希望把她害死的话,就请让一让。”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人的身体,去了屏风后的卧室。 第九十九章 麒麟之血2 “砰”一声,卧室的门就关上了。 卧室外,文逸仙身体里的姬炫耳敲打着门:“喂,你抱走我的身体要做什么?” 云旗道:“对呀,你抱走我师哥的身体想要干嘛?” 江云禅道:“文姑——不是,师哥,冷公子一定是有救文姑娘的办法,你就安心在外面等一等吧。” 云旗道:“云禅师妹,你怎么最近这胳膊肘总是往外拐呢?” “我哪有?” “你明明就有。” ...... 卧室内,轻纱罗帐的床上,文逸仙紧闭着双眼躺着,冷初寒看着这张脸,却无比地别扭,他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此刻他眼前的人并不是姬炫耳而是逸仙,她受了重伤,只有他能救她了。 冷初寒看着床上的人那双紧闭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想起她的睫毛原来也是这样长的,有时候说话的时候,或者动什么歪心思的时候,就会一闪一闪的,活脱脱就是一只精灵的小狐狸。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是我不该遇见你吧。” 他低头将自己左手腕处的袖子翻了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臂来,右手指尖凝聚剑气,在左手腕上割了一个细小的口子,点点绿色的血液从那道口子上浸了出来,他将手腕放到床上躺着的人的嘴上,手腕上的绿色的血流便一点点地流到那人的嘴里。 血液的味道甘甜异常,流入床上之人的口里,那人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注入了她的心田,她那种快要窒息的无力感都消失了。 放了大概有小半碗血之后,冷初寒才用灵力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给封好了,那道细小的伤口瞬间便不见了。 床上昏迷的人躺了半刻钟后才醒了过来,看见冷初寒坐在床边,双手枕着手肘,一直盯着她看,好像他一直在等她醒过来似的。 “醒了?” 姬炫耳身体里的文逸仙说道:“你救了我?” 冷初寒挑了挑眉,反问道:“你以为呢?” 文逸仙便抓起冷初寒的两只手来翻看,然而翻了一圈也没有伤口,她于是干脆地问道:“你放了你的血来救我?” 冷初寒的眉毛都拧了起来,说道:“要不然你以为这里谁还有妖族之血可以救你?你们狐鬼族虽然叛逃妖族,加入鬼族一族,但本质上还是妖族的生命体征,妖族的魂魄只能由妖族血脉才能供养,你强行离魂出窍,将自己的魂魄换到人类的肉身上,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干净的妖族之血喂养,你的魂魄很快就会枯竭而亡。你就为了救他,简直是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文逸仙听了便确定是冷初寒救了她无疑,谢道:“冷公子,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要人割肉放血这样的请求的确是很过分,只是,我和冰块的身体要换回来,还需要你的两滴麒麟之血来打通我和他体内的魂窍。” 冷初寒看着眼前的人,说道:“你在用移魂大法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要来找我借血了吧?你怎么就肯定我会放自己的血来给你?” 文逸仙有些尴尬,却有不得不点头道:“是,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用你的血,只是我不需要很多,只要两滴就够了,我欠你这个人情,你可以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我尽心竭力也会替你办到。” 冷初寒忽然笑道:“好啊,正好有一件事,你不用尽心也不用竭力,轻易就能替我办到的,那就是你嫁给我吧,如果你是我的媳妇儿,我自然很乐意奉献自己的鲜血帮助你们俩把身体互换回来。” 文逸仙听了冷初寒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被鬼王君逼婚,现在又被妖王君求娶,难道她身上藏着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她笑道:“你看看我现在的身体,你不觉得你现在向我求婚,非常地奇怪吗?” 冷初寒经她这句话提醒才又想起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男人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求婚确实很是奇怪,不由得也笑了,呵呵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放心吧,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小半碗血我都给你了,还在乎给你两滴血,不过你们俩都是强行离魂出窍,最损灵力,如今你们两个灵力大伤,就算有我的麒麟之血帮你们打通了魂窍,你们也暂时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恐怕你们只有暂时在对方身体里休息十天了,这十天,我每天都会给你一小半碗我的妖血,好喂养着你的妖魂,十天之后,我会帮姬公子把他体内的魂窍打通的。” 文逸仙连连致谢,又问道:“冷公子,一定要等十天这么久吗?不能立刻就换回来吗?” 冷初寒道:“是的,必须要等十天。” 文逸仙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吧。冷公子,你的这个人情,我会铭记在心,有一天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冷初寒笑了笑,不再回答,他的确有一天会需要到她,那时候,还希望她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嘎吱一声,卧室的门终于开了,冷初寒看着文逸仙体内的姬炫耳说道:“她已经醒了。” 文逸仙体内的姬炫耳一听这个消息,闪进屋内,快步走到姬炫耳体内的文逸仙床边,问道:“逸仙,你没事吧?” 文逸仙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不太适应你的身体,所以晕倒了,不过冷公子说他祖上跟妖族确实有很深的渊源,正好他身上带着一点妖王君的麒麟之血,可以帮我们打通魂窍,只是,我们都是强行离魂出窍,消耗了大量的灵力,需要等十天,让各自的灵力都恢复正常以后才能把身体换回来。”她说道最后的时候,脸色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姬炫耳听了文逸仙的话才终于放了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文逸仙刚刚说的话的重点不是在如何可以把身体换回来,而是他们要互换身体十天,说道:“没事就好。” 而文逸仙此刻担心的却是,如果要等十天这么久,他们就一定会需要去茅厕,也一定会洗澡,他上茅厕的时候,还有他给她的身体洗澡的时候,岂不是她的一切都会被他看到? 她现在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个让她此刻万分头痛的问题,忽然又想到自她从鬼王府回到忘川河边以后就没有再看见过船婆,姜连山和公孙蓁儿三人,于是问道:“船婆和姜连山他们一家人呢?” 第一百章 前往黑巫1 姬炫耳倒是没有文逸仙想得那么远,听文逸仙问到关于船婆的事,便将她在鬼王府时忘川河边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她了。 原来当初公孙蓁儿对姜连山倒是一片真心,满心欢喜地将跟姜连山的事告诉了家中的长兄,原以为父母亲或许不同意,但哥哥向来疼她,对她从来都是千依百顺,她跟姜连山的事如果有了哥哥的允肯,再要征得父母的同意就容易了,然而当她哥哥知道她看中的竟然是敌军的前锋将领,便表面上表示愿意帮她说服父母成全她,却暗中千般哄万般骗的告诉她,他跟父母亲稍稍假设了一下,如果妹妹要嫁的是神农氏的前锋将领,他们会怎么样?父母亲一听说这个假设就坚决摇头表示不同意。看妹妹因为不能与心上人相守万分伤心,便诱导妹妹,如今他们华夏部落有心要统一神农氏部落,如果能够尽快将两族统一,也就没有什么部落之分,到时候父母亲自然同意他们的婚事。这神农氏部落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她能从姜连山那里探听到一些军事部署透露给哥哥,就能帮助华夏部落更快统一神农氏部落,到时候哥哥再给首领大人说情说情,给姜连山挣点功勋,赏他一些田地和房产,他们的小日子岂不就和美了? 公孙蓁儿虽然是将门之女,却是单纯的温婉女子,毫无心机,兼之跟她出主意的又是一向疼爱自己的亲哥哥,于是就毫不怀疑地照做了,就盼着两族部落之间的争斗早日结束,自己能与心上人双宿双飞,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没有想到,她透露给哥哥的却是神农氏最重要的军事部署,一经泄漏直接导致神农氏惨败郊野,姜连山因为愧对族人,割颈自刎了。 公孙蓁儿才知道哥哥的那番为她好,原来都是为了他自己在军队的功勋,她伤心之余,也一根白绫缚于横梁之上,上吊自尽了。 船婆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公孙蓁儿,可是听姜连山说,这数不尽的年头里,公孙蓁儿原来也被关在第十四层地狱,受尽了剥皮之痛,也算是她的惩罚了,何况她也是因为太想跟他在一起才被亲哥哥欺骗了,既然她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姜连山也愿意原谅她,船婆才释然了。 不过姜连山和公孙蓁儿都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人,幽冥鬼界肯定会对他们穷追不舍,他们现在是鬼族,人间也容不得他们,最好的出路是就此投胎去,好好开始新的一生。 于是船婆和儿子儿媳在忘川河边好好地道了别,三人都过了奈何桥,各自投胎去了。 文逸仙听了,说道:“总算是一段孽缘修圆满了,去投胎了也好,各自都可以开始新的一生了,人生最怕的是羁绊,船婆放不下再见到儿子的执念,可真见到了又如何呢?公孙蓁儿放不下对姜连山的愧疚,但过了奈何桥,也还是你是你,我是我,彼此互不再记得了,姜连山放不下害得族人战败的愧疚,可是这许多年过去了,哪里还有神农氏和华夏部落的区分?统一对于人间来说,其实是好事。” 姬炫耳却淡淡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在幽冥鬼界这些日子,不能算是他们的一生呢?或许他们就是用在幽冥鬼界的这一生来换得对前世的解脱呢?” 文逸仙听了觉得颇有些道理,谁说一定要在人间从生到死才能算是一生呢?对于世间来说,万物有灵,不管生长在那里,都是生灵,不管过得怎么样,都是一生。 当姬炫耳跟文逸仙细说船婆和姜连山的后续故事的时候,周围的人因为都知道,对这冗长的也毫无新意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于是都纷纷离开了,最后,当姬炫耳讲完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文逸仙和姬炫耳两人了。 总算周围没有人了,她说不出口的话现在可以跟他商量了吧。 她吞了两口唾沫,酝酿了一会语气,便装作心中很平静地跟姬炫耳说道:“喂,冰块,我们俩要等十天才能把身体换回来,现在该怎么办?” 姬炫耳说道:“即然冷公子说要等十日,那便等十日吧,我们正好可以启程去黑巫族,可惜云禅师妹的修为有限,催动乾坤移镜需要消耗许多灵力,她现在的灵力已经不够再驱动乾坤移镜,所以我们不得不御剑去了,这里到黑巫族还有很远的路程,早点出发也好。” 文逸仙又吞了两口唾沫,干脆把话直白地说了出来,道:“我是问你,我们要吃喝拉撒,都用彼此的身体,该怎么办?” 姬炫耳眼神一滞,已经明白文逸仙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应该也没什么吧?反正我的身体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你随便用就是,只是别吃太辣,我吃不得太辣的,不然肚子痛。” 文逸仙明明看见他眼神中那一抹了然的神色一闪,听他依然顾左右而言他,便知道他是故意的,气道:“反正这些天,你大小解,洗澡穿衣的时候,都给我闭着眼睛,哪儿也不许乱看,否则等我把身体换回来了,我定会戳瞎了你的眼睛!” 姬炫耳听了,眉毛斜挑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带笑道:“你提的要求有些高难度,我先回去试着睁眼多训练几次,然后再闭眼大小解,洗澡穿衣。”真不知道,这种时候她应该忧虑的难道不是他们到底能不能把身体换回来吗? 可这几句话听在文逸仙耳朵里却是十分地下流直白了,他这样说,便好像此刻他已经把她的身子都看了个精光了一般,她手指着他气结道:“就知道不该救你!” 姬炫耳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厚实温暖,一股暖流瞬间从她的掌心传到了她的心田。“绢画的事,我很抱歉,没能给你捡回来,等找到了上好的丝绢,我再帮你画一幅。” 文逸仙听了这么诚恳的道歉,心中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低下头去,掩饰她的心绪,说道:“那种危急的时刻,谁也没有办法多留心什么,而且,原本就是我拉住你,不然你回头去捡的。丢了,便丢了吧。”那画丢了她原是很可惜的,却又觉得像终于解脱了什么似的。 她却不知道,姬炫耳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能给她再画一幅,但指的却是能够给她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这倒也是后来的故事了。 第一百章 前往黑巫2 丢了绢画的文逸仙总是觉得心中空空的,曾经每日都要拿着公子的那副画像看上几遍,而如今忽然画像没了,就好像自己每日三餐总少吃了一顿一般,整日不自在,不过,这几日依着姬炫耳建议,大家都重新踏上了去黑巫族的路,冷初寒这次也不用别人再为他辩解,也无需再自己为自己辩解,他只是告诉大家他娘亲对妖王君有重生再造之恩,所以妖王君便以自己身上的鲜血作为报答,给了他娘亲一小瓶麒麟之血,后来他娘亲给了他,他便一直带在身上,如此,不管姬炫耳还是云旗,都默认了让冷初寒和他们同行。 这一路上,姬炫耳御剑带着桑艾,江云禅御剑带着冷初寒,云旗御剑带着蓝牡丹,文逸仙自己一个人坐在大羽变的飞毯上,所有人里就她一个人最轻松,一会儿坐一会儿躺,一会儿睡一阵,一个姿势睡得倦了还能翻个身,大羽一路上便不听嘀咕:“这人怎么能这么心大?明明上次差点摔下去,还敢这样心大,不过,小仙儿,你换了炫耳的身体,真的重了好多,我飞行也是很累的,你能不能好好躺好或者好好坐好别乱动?不要再让我因为担心你掉下去而费神行么?” 文逸仙一概不理它,只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几个人就跟排队迁徙的大雁队伍一般,整齐划一地从云雾缭绕的名山上飞过,累了时,便装作寻常结伴野游的年轻伙伴们,到地上的镇子上找店吃饭休息。 到第九日时,大家已经到了黑巫族所在的黑山地界,这黑山名副其实是一座黑山,踏入山林后,便跟阳光隔绝了,秘密的层林堆叠到一起,把一座山包裹得严严实实,哪里还能透下半点阳光。 姬炫耳道:“我们就在这山脚下休息两日吧,总还得等我跟逸仙把身体换回来以后,才好去找黑巫族长商量草种的事。” 于是大家在黑山森林的山脚下安营扎寨,升起了火,砍了树枝,搭了几个临时的帐篷作为暂时的睡觉场所,又去打了一些山中的野兔野鸡,烤了做晚餐吃了。 吃完晚饭,文逸仙总觉得自己身上一阵瘙痒,抓了好一阵,甚至还在没人的地方找了棵树,把背在树皮上上下磨了好一阵,还是觉得痒得慌,心中不禁骂道:“这身体是别人的,可是这感觉却是自己的。”想着大概是刚刚去找柴火的路上,有什么带毛的虫子掉进自己的背心了,恐怕要好好洗个澡,把身上这身衣服也洗一洗才行,刚刚回来的路上听着有水声来着,那边应该有水。 于是,一个人沿着自己找柴火的路走了好远,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准备忍一忍回去睡觉了,却在穿过一片竹林后,发现了一方瀑布清泉。 这瀑布是从百米高的悬崖上留下来,水流湍急,砸到碧波湖中的声响颇大,难怪文逸仙在很远的地方也听见了。 文逸仙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篇湖泊十分小巧,与其说是湖泊,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水塘,不过只有八九米的直径,只是这瀑布奔流不息地留下来,却不见这湖泊中的水溢满了出去,看来这湖泊虽然很小但应该很深,好在自己是一只天生会游泳的狐狸,再深的水她也不怕,再看看湖泊的两边各有一株大黄果树,枝叶繁茂,一看就是两株百年老树了,有一半的枝桠都伸到了湖泊之上,树叶都落到了水面上。 文逸仙感叹一番,天地果然才是造物主,造一座山就必然会造一方湖泊凑成一番山川,有了山川便会滋养许多灵木,像眼前这一切,这不就是一天然的洗浴场所么,水流清澈,周围树木繁茂就是天然的屏障。 文逸仙心中一欢喜,便扑通一声跳下水去,在水里欢快地游了好一阵子,这才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扔到旁边的树枝上去,自己光着身子,瘙痒已去,泉水清冽,她心情欢畅,又像飞鱼跃海一样在水中扎了好几个跟头,玩得不亦乐乎。 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她才游到挂衣服的树枝旁边,准备拿着衣服上岸去穿好。 忽然一声响雷般的“阿欠”从树叶后传了出来,文逸仙一惊,斥问道:“谁?” 树叶后又是一片寂静,整个湖泊周围都只有瀑布流下来的咚咚声。 文逸仙对自己的听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她肯定树叶后面有人,便喊道:“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等了一会儿,树叶后面仍然毫无动静,她于是十分不客气地一掌劈出,遮盖在水面上的一大片树叶扑簌簌掉了个精光,只剩下几根枝桠,伸在水面上方,好像一座茅屋被人揭去了茅草堆,只剩了一幅光秃秃的骨架。 那堆骨架下面,一个满脸麻点丑陋不堪的女子身体正双手抱着胸口,脸上神情紧张,随着最后一片树叶落下,一声惊叫声响彻山林。 “啊!”却是男子的声音。 又一声“啊”,这次才是文逸仙的声音。 然后,水塘之中,捂着胸口亮点的用着文逸仙身体的姬炫耳和捂着下身某处的用着姬炫耳身体的文逸仙便在湖泊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足足看了有半晌。 这半晌,似乎他们两人都在思考,明明被看的也不是自己的身子,明明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子,可是他们到底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但,总之,心里就是觉得十分难为情。 于是,两人又同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各自拿了自己的衣服扔给对方道:“你快把衣服穿好!” 等二人都到了岸上,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了以后,他们俩的难为情最后同时变成了一个惊异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候,忽然从湖泊后的竹林中跑出来几个穿着亚麻布衣服,赤着胳膊的粗壮男仆,将文逸仙和姬炫耳团团围住,之后一个穿着虫鸟织锦,拿着镶银长弓的年轻男人从男仆身后走了出来,盯了文逸仙和姬炫耳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第一百零一章 前往黑巫3 文逸仙和姬炫耳一起看着那个问话的年轻人,只见那个年轻人先看了看文逸仙,面上露出不悦神色,之后又看了看姬炫耳的脸,面上立马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可是当他看到他的身段时,脸上忽又换上了喜悦的神色。 文逸仙也看了看姬炫耳,发现那衣服半干半湿的,穿在身上虽然不会走光,可是实在太贴身了,将她那万里也不能挑一的身段衬托得细致玲珑。她不由得瞪了姬炫耳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穿得检点一点?” 姬炫耳也瞪了回去,意思是:“这身体是你的,衣服是你给我的,此刻能怪我吗?” 忽然见那马上的年轻人下了马来,围着姬炫耳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忽然浮现出猥琐的神情来,对他的众小厮们说道:“哟哟,瞧瞧这身段,就是十一娘子也比不上呢,大家伙,给我把他绑了,给爷带回去!” 姬炫耳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怒火,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猥琐的年轻小子给轻薄了,怎么能不生气?要怪就怪文逸仙的这身体,真是的自己就是怕她一路上惹到这样的麻烦人物,特意给了她一张让人避之不及的脸,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不够安全。 他不由得又瞪了文逸仙一眼,然后又嫌恶地瞪着那年轻男子,心中想道:“你大可以碰我试试。” 那些穿着麻布衣的粗壮男仆们听了年轻男子的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们都是知道十一娘子的,而这十一娘子这样的名字,一听就是风尘中女子的名字。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爷,虎大这就把这位小娘子给您绑了抗回去,陪您做迷藏,您把眼睛一蒙,只用手摸,说不定比跟十一娘子厮混还要快活呢。”说得众粗壮汉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啦。 然而,这壮汉刚一伸手要去抓姬炫耳的肩膀,就忽然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劲力通过自己的手臂传来,接着便听见咔嚓一声,自己的左手臂就脱臼了。 “啊!啊!啊!” 那壮汉痛得一只手抓着脱臼的那只手臂哇哇大叫起来。 那年轻男子见了自己的男仆轻易就被人折了一只手臂,又是惊又是怒,手里拿着马鞭指着姬炫耳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擅闯我黑巫地界,还敢打伤我的仆人,我回去告诉我爹,给你身上种上百十只蛊虫,咬得你不得好死!” 文逸仙听了这话,认定了这人就跟长安城中那些靠着家族势力欺行霸市的公子哥一般,打不赢的时刻就只会把老爹太出来,便嗤笑道:“你都几岁了,打架还要找爹,该让你爹在你身上种百十只蛊虫,让你张张志气才是。” 年轻听得一个女声在讥讽他,可是这里只有一个女子,就站在他跟前,便是用着文逸仙身体的姬炫耳,年轻男子并未看见他说过一句话,难道还有别的女子在这里?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问道:“谁在嘲笑本少爷?有种的就给本少爷站出来!” 文逸仙站在那年轻男子的身后,手中早已经拿着她的龙吟笛,她拿着龙吟笛轻轻地敲了年轻男子的后肩,嬉笑道:“本姑奶奶倒是有种,怕的是你没种。” 年轻男子转头一看,只看见用着姬炫耳身体的文逸仙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难道刚刚在他身后用女声说话的,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这是遇见了传说中的人妖了吗?长巫婆婆说过黑巫林中有人妖的,便是雌雄同体。 他吓得牙齿打颤:“你,你,你是谁?” 文逸仙见他还不明白,继续笑道:“我就是你的姑奶奶!”依然是明媚的女生声音。 那年轻男子吓得颤抖着声音喊道:“人妖!你是人妖!”腿也下意识地往后退,脚后跟碰着了一块石头,瞬间摔了一跤,这一跤几乎把他的胆都吓破了,他爬起来,就往竹林外跑去。 那些穿着麻布衣服的男人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他们的主人为何突然间如此害怕,忽然听见他喊出“人妖”两个字,也都吓得魂飞魄散,跟着他们的主人一起跑几步啃口泥地往竹林外跑去了,不过几分钟后,就不见了人影。 第一百零二章 前往黑巫4 看见那年轻人带着众男仆就这样离开了,文逸仙和姬炫耳也都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口中说的“人妖”到底是什么?两个人又互相看着彼此,好像在从对方身上找答案似的。 文逸仙道:“你瞪着我干什么?” 姬炫耳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妖竟然有这么大的威慑作用,能把无赖都吓跑,啧啧,真是厉害。” 文逸仙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之意,说道:“你说谁是人妖呢?” 姬炫耳淡淡地说道:“难道你不是吗?” 一句话将文逸仙噎住了,严格说起来,自己的确算是的。她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忽然想起自己原本应该要追究的问题,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在把身体换回来的这十天之内,不许你大小解,不许洗澡的吗?你怎么悄悄地跑到这里来了?” 姬炫耳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说道:“看在你好好地保养我的身体的份上,我也得替你好好地保养你的身体不是?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刚刚那群人看来是黑巫族人,这里是黑巫族的地方,到处都是巫蛊毒虫,就算你有修为,也很容易中蛊。好不容易把灵力修养好了,又中了蛊毒,那身体也许就永远也换不回来了。” 文逸仙虽然很生气,但是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还得活着好报仇呢,于是只得跟姬炫耳一起回到休息的地方跟众人集合了。 众人见他们两人互相换了衣服回来,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桑艾远远地看见了他们俩这样,撒气剁了脚底的一丛野草几脚,就进去躺在干草堆中睡觉去了。 冷初寒见了,虽然心中明显地也不悦,可是面上却装作打趣的样子问道:“你们两个去哪里了?大家正说忽然不见了你们,要出去找你们呢?这身体还没有换回去,怎么先把衣服换回去了。” 文逸仙立马脸上一红,在瀑布旁边,他们两个下意识地把对方以前穿的衣服扔给了对方,后来一直都觉得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这是很自然的,并没有什么不妥,此刻才注意到二人此刻正是文逸仙一派男扮女装的样子,姬炫耳却一派女扮男装的样子,别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再一看众人的眼神,立马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了。偏偏还有个十分喜欢凑热闹的羽毛,它因为炫耳说要找个地方洗澡去,就自己在树屋内找了片叶子睡觉,偏偏这时候醒了过来,看到了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人此刻的形状,于是就想媒婆终于将一个万年老光棍和一个千年老处女配成了对一般喜得大声嚷嚷道:“你们这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呀!” 姬炫耳瞪了大羽一眼,尴尬地跟众人解释道:“总是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我觉得很别扭,所以才找逸仙商量把自己的衣服提前换了回来。现在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回去休息吧。”说着,便不再解释什么,自己走进自己的小树屋里休息去了。 文逸仙看着姬炫耳的背影,他这算是为了她的声誉在替她掩饰么?可是自己的身体现在还有声誉可言么?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二天一大早,文逸仙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冷初寒就把她摇醒了,将一个墨黑的小瓶子交给了她,脸上微微笑道:“逸仙,你可以去把你的身体换回来了。” 文逸仙拿过瓶子,揉了揉眼睛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冷初寒说道:“麒麟血啊!” 他这一声,将跟文逸仙同一个树屋的桑艾,江云禅和蓝牡丹都惊醒了来,众女子一起看着冷初寒,桑艾和蓝牡丹心中都在猜想:“这个冷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跟天山雪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人闻风丧胆的鬼王君是他的表哥,连妖王君身上的麒麟血竟然也是说给就给了,这来头说出来恐怕能活活吓死人间那些凡人吧。” 江云禅却耐不住性子,直接把自己的好奇问了出来:“冷大哥,你也太了不起了,没有想到妖王君的麒麟血你身上也有,你到底是什么出身?爹娘是谁啊?说出来一定能吓死人!” 文逸仙此刻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她一点也不好奇冷初寒到底是谁,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她只是看着他,眼中是真切的感激之情,她也知道她手中拿的正是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这十日里,他每隔三日就会给她一小半碗他身上的鲜血,帮她喂养她的妖魂。 冷初寒见文逸仙的眼神中忽然变得异常认真起来,自己反而不太好意思,他身上的血多得是,不过是取了一点点给她,她何必表现得好像吸干了他的血似的? 他真想打趣说:“你要是觉得欠我人情,给我十两黄金买去也行。”文逸仙却拿过了那瓶子,说道:“冷公子,谢谢你,我说过,欠你的这个人情,你以后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冷初寒还想客气两句“不用”,文逸仙已经拿着瓶子飞也似的找姬炫耳要回她的身体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前往黑巫5 有了麒麟之血的帮助,文逸仙和姬炫耳灵力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交换回身体果然就很容易,不过冷初寒还是在旁边帮忙护发了一会儿,交换回身体后,文逸仙总算觉得那种别扭的感觉不见了。 桑艾眼看着就要拿到归息草种了,于是是所有人中最急切的一个,当知道姬炫耳已经把身体换回来以后,就去问他是否可以去见黑巫族长了。 姬炫耳点点头,说道:“嗯,这黑巫族虽然隐蔽,好在我师父知道进山的路,也不过就半日路程,咱们这就出发吧。” 桑艾于是放了心,谢道:“桑艾谢公子为了我的族人一路奔波。” 进山的路的确十分隐蔽,便是在姬炫耳和文逸仙洗澡撞见的那片瀑布背后,有一座石门,石门嵌于山中,跟山石融为一体,不知道的人根本也看不出来这里竟然有一座们。 姬炫耳第一个飞身闪进瀑布,在石门山的敲击了三下,然后又敲了两下,接着再敲了三下,石门豁然打开了,他才对众人说道:“都过来吧。” 于是众人也跟着飞身闪进了瀑布,走进了石门。 石门里的小道狭长阴暗,众人只将姬炫耳手中点着的火折子当作是这片黑暗中的一座灯塔,一路跟着他走,众人走了好一会儿,只见前方出现了亮光,江云禅第一个欢呼起来,喊道:“前面就是出口了!”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黑暗的小道,都吸了一口气,只见前方一条只容两人并肩行走的石梯小道被夹在两座高山之间,一直往上延伸,没入了云层。 云旗吸了一口气,叹道:“师哥,这座山怎么跟咱们昆仑山一样高呢?” 原来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黑暗的小道不过是瀑布流下的那座高山中的一条隧道,而那座高山却像是黑巫族的天然屏障一般,将通往黑巫族聚居地的上山之路都完全挡在了后面,就算是大雁恐怕都飞不过瀑布那座山头。 对于总是要上下昆仑山的无极宫弟子来说,要爬这么高的山只是初入门的修行弟子的体能训练课,或者是犯了小错的弟子的惩罚,而只要是学会了御剑的弟子,无论上山还是下山,从来都是御剑而行,以至于昆仑山的山路上总是杂草丛生。 于是云旗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的剑拿了出来,做好准备,正要踏上剑的那一刻,姬炫耳立刻拉住了他,指着旁边的左边山崖的几丈高处的几个大字说道:“你读读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几个字虽然写得颇高,但好在够大,远远看去也很容易辨认。云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道:“请走石梯上山。” 云旗读完,便知道姬炫耳让他读这几个字的意思就是让大家都爬石梯上山去,一张脸比哭还难看:“师哥,这是给一般人看的,我们修仙的人,去哪儿不是御剑代步的,这一阶梯一阶梯地爬上去,得爬多久啊?” 姬炫耳赞许地看了桑艾一眼,他知道桑艾和她爷爷曾到过黑巫族,定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便说道:“桑艾姑娘,你来说说这其中的缘由吧。” 桑艾“嗯”了一声,对云旗说道:“云公子不知道,这山头上的那片云层并不是云层,而是人工的毒气障,普通人一吸入肺腑,就会立刻殒命,我与爷爷一同来黑巫族前曾经打听出这上面有赌,爷爷不愿意让我冒险,就让我在山头下等着他,他虽然用了口罩,却没有想到这些赌气可以透过皮肤慢慢地渗入五脏六腑,爷爷因为飞过毒气障的时候中了毒,才会体力不支,连个看门的小厮都打不过,刚上山就被黑巫族的人抓住了。” 第一百零四章 寒风凛冽 文逸仙听了,望了望千万丈高的山崖,对姬炫耳说道:“你说过当年是你的师父救了黑巫族,想必那个时候黑巫族就是因为归息草种子而被各路人追杀,恰巧碰上你师父,你师父于是就寻了这样一个地方让他们全族隐居吧?” 姬炫耳点带你头道:“是的,我师父说这万丈高的山崖就足以阻断那些修为一般的人了,而且也没有人会知道进山的路会在那么湍急的瀑布之后,只是,这毒气障却不是我师父的注意,想必是黑巫族那些年东躲西藏得怕了,所以才要多加这么一道屏障吧。” 桑艾眼看着她需要的东西就在眼前,无论是飞还是爬,她都要拿到归息草种子,于是第一个踏上了石梯,像视死如归的士兵一般说道:“为了我的族人,即使拼尽最后一口气,我也要爬上去。”说完,就往山上爬去。 于是姬炫耳,文逸仙,冷初寒,蓝牡丹也都一个跟一个地往山上爬去。 江云禅和云旗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哀叹了一口气。 云旗说道:“还能怎么办,爬吧。” 江云禅一幅欲哭无泪的表情,吸了一口气,走在最后,也跟着大家往山上爬去。 石梯在两座山崖之间,不时有大风吹过,越往上这风就越冷,等大家爬了一半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山脚底了,此时的风冷得众人直打寒颤,只是姬炫耳,文逸仙和冷初寒三个人却跟完全没事一般。 江云禅紧紧地过着冷初寒给她的外套,瑟瑟发抖地问道:“冷大哥,你娘亲是不是从小就让你洗冷水澡长大的?所以这么不怕冷?” 冷初寒听了,苦笑一下,说道:“算是吧。”他何止是从小洗冷水澡长大的?他根本是从小在寒风凛冽中长大的。 蓝牡丹也捂着自己的领口,不让冷风往自己的领口里灌,不过她好歹是仙子之列,比起江云禅这样的凡胎肉体自然要抗寒一些。 桑艾此刻心中只有快点爬到山顶拿到归息草一个年头,反而没有那么注意到这穿谷的风到底有多冷,且她一个人走在最前头,众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到底冷不冷。 姬炫耳回头看了一眼江云禅,说道:“云禅师妹,这风比起我们昆仑山上的还差了一些,师叔平时让你到冰雪峰上去练习剑法,好锻炼你御寒的本事,你却总是找借口呆在无极宫里烤火,这些知道自己不行了吧?” 云旗听了这话,便说道:“唔,师哥,云禅师妹毕竟是女儿身,怕冷一些也正常。而且,我每个月都要去冰雪峰好几次,全年都洗冷水澡,也被这风吹得冻僵了,我看不是我跟小师妹怕冷,是你根本就不怕冷似的。” 姬炫耳淡淡地说道:“我确实不觉得这风有多冷。” 冷初寒因为江云禅说冷,便自己换到了江云禅的前面,将自己的外套给了她,此刻听了无极宫几人的对话,忽然向在自己前面隔了几个人的文逸仙道:“逸仙,你不冷吗?我身上还带了一件外套,要不给你也拿一套?” 文逸仙回头冲他笑笑,说道:“冷公子,我一点都不冷,谢谢你的好意。”又看见江云禅已经冻得满脸通红,她虽然还记得这丫头第一次见她就对她要打要杀的,但自从她用移魂大法将姬炫耳从幽冥鬼界救回去以后,这丫头就跟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她总是毕恭毕敬的,每见了她就总是“文姐姐”“逸姐姐”“仙姐姐”地称呼,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是个很讲师兄妹情义的女子,有情有义这点倒是很对她的胃口,于是对她也不那么讨厌起来。 她依然蒙着绿色的面纱,只见她眼神十分友好,站在石梯上,对江云禅说道:“江姑娘,我手心还很暖和,我拉你一起爬吧,这样你就不冷了。” 她这话一出,连姬炫耳也回头握了她的手一下,果然她手心不仅是暖和,甚至是热得发烫,他一握住她的手,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流通过他的各处经脉,让他精神大振,他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文逸仙一眼,只见她眼底的绿色眸子在闪闪发亮,心中了然,她是狐鬼一族,本是属火的,看来是寒风刺激了她体内的狐鬼妖气,这股妖气现在在自发地保护她。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转头继续往上爬了。 文逸仙等到江云禅终于爬了上来,一伸手就拉住了她,问道:“暖和不?” 江云禅顿时觉得自己脸颊上的冰霜都解冻了,身上各处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了,喜道:“好姐姐,你真是救了我的命了,你的手怎么这么暖和。” 云旗正扒着前方的石梯费劲吃奶的力气往上爬,听见江云禅的话,也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伸出手,说道:“好姐姐,你也救救我的命吧。” 文逸仙笑了笑,反正她觉得自己不仅不冷还有些热,于是伸手就拉住了云旗的手。 这一下,云旗好像也从奄奄一息活过来了似的,兴奋道:“文姐姐,你身上带了暖炉吗?” 姬炫耳和冷初寒都回头来,看着云旗拉着文逸仙的手,一个比一个眼神寒冷。 没等冷初寒开口,姬炫耳先开了口,说道:“云旗,掌门师叔说派你跟我下山来,是为了让你好好历练的,这寒风就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你要好好珍惜。”一边说话,一边眼神如箭般地盯着云旗拉着文逸仙的手。 云旗这才忽然想起来他拉的可是师哥的预言新娘,虽然说他们修行中人,不讲究人间那么多繁文缛节,但哪个男人愿意见别人拉着自己未来新娘的手呢?何况还有一个眼神比冰还冷的人也在盯着自己,他一个都惹不起,何况两个?这寒冷他毕竟还能忍受,还是小命要紧。 他立马放开了文逸仙的手,讪讪道:“多些师哥教诲,我这就自己爬。” 姬炫耳和冷初寒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去继续往上爬。 云旗却一个人嘀咕了一句:“明明人家的抗寒能力就很强怎么也这样冷?连牡丹都有些支持不住,我看师哥,文姐姐和那冷公子肯定都是怪物,说不定都是会喷火的怪物。” 第一百零五章 悬崖险峰 冷初寒听见云旗的话,转头便问了姬炫耳一句:“原来你也会喷火啊?” 姬炫耳回头就瞪了云旗一眼:“瞎说什么呢?” 云旗只得闭嘴了,一心一意爬山。 等月亮升上来的时候,众人已经爬了一天,总算是爬到了山上。 原以为爬完石梯,便算真的到了,谁知道,石梯的尽头处不过是又一道山崖屏障的顶峰,四周站着些小型灌木和各种野花野草。 几十米远的对面山上,赫然有一座雕漆的木制高楼。 桑艾抓着一棵跟她差不多高的小树苗,往山崖望了一眼,为难地对姬炫耳说道:“公子,下面都是万丈悬崖,没有路了。” 大羽这一天都在姬炫耳的袖子里睡觉,此刻也还没有醒过来,姬炫耳将它从袖子里一把拖了出来,对它说道:“大羽,你去探探路。”便将它扔下了万丈悬崖。 只见它悠悠荡荡地飘下了悬崖,顷刻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就从悬崖下传了来:“炫耳!你个臭小子!你敢把我扔下这么高的悬崖,就算我没有重量,摔不坏,但我也可能恐高啊!” 文逸仙看了姬炫耳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中真是替大羽感到可怜,怎么会跟这样的人订立契约? 众人在上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大羽晃晃悠悠地飞了上来,两手抱胸,一句话也不说地挺胸抬头赌着气。 姬炫耳见大羽这样,仍然毫无所动,平静地说道:“下面怎么样?” 大羽哼了一声,说道:“你先跟我道歉!” 谁知道姬炫耳淡淡地说了句:“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再扔下去一次。” 大羽听了立马认真起来,摇摇头,摊开两只手,无奈道:“飞过去,没戏。” 文逸仙见了,对大羽的怜惜之情更浓了,心里只叹姬炫耳到底是什么腹黑的主儿啊? 奈何大羽是个管不住自己的话匣子,只要让它开口说第一句,它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指着山崖下面的深渊说道:“下面是万丈高的悬崖,两边的崖壁上都有机关,只要有人御剑或者坐什么飞行工具飞过去,两边的机关就会启动,万箭就会射出来,不行你就扔颗大点的石头下去试一试。” 桑艾听了,脸上便黯然失色,喃喃道:“这么说,当初爷爷就算不是因为越过毒气障的时候就被发现捉住了,也会在想要飞跃这篇深渊的时候被万箭穿心而死。” 冷初寒听了大羽的话,不禁问道:“可是,你刚刚掉下去了怎么没有触动两边崖壁上的机关啊?” 大羽如果有眼睛的话,一定会白冷初寒一眼,不过就算它没有眼睛,也能让人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不屑来:“我飞下去就跟掉了一片花瓣下去一样,你见过为了掉一片花瓣就浪费利箭的吗?何况这黑巫族住在这么高的地方,要往上运输东西本就不容易,兵器更是宝贵。” 冷初寒听了,眼皮一翻,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好不容易费劲爬了这么高,居然过不了最后的这一道悬崖?” 大羽有些嘲讽地说道:“别以为有些灵力就了不起,始终还是需要肉身才能活,而精巧的机关却是肉身难以抵抗的。” 桑艾听了,不禁就要哭出来,望着姬炫耳,仿佛他是她最后的支撑一般,问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的族人们该怎么办?” 姬炫耳是最了解大羽的人,知道它打开话匣子的时候就是问题已经不是问题的时候,听它说了一大堆话却还不说到关键点上,知道它是在卖关子,便催促它道:“你就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羽立刻就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泄了气,说道:“炫耳,你知不知道故事的高潮之前都是要铺垫的?观众也是需要酝酿情绪的,你就不能让大家再酝酿一下情绪?” 姬炫耳仍然盯着它,眼神十分地不友好,说道:“那么你是还想下去灌两口冷风咯?” 大羽立刻萎焉了,低沉沉地说道:“好吧,黑巫族的人是通过浮桥出入的,浮桥的机关在对面的崖壁上,不过我打不开,因为我没有钥匙。” 桑艾忍不住问道:“是什么钥匙?” 大羽依然十分不喜欢桑艾,不过她问的这个问题必然也是炫耳想问的问题,想想炫耳的威胁,它可不想再来一次极速自由落体运动,于是说道:“一把梅花形状的钥匙,大概有小仙儿的手那么大小。” 文逸仙一听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兰花镶金边的荷包来,从里面掏出一块梅花妆的石头来,问大羽道:“是不是这样的钥匙?” 大羽见了惊喜道:“我就知道羽到锁前必有钥匙,就是它!小仙儿,你是怎么得到这把钥匙的?” 众人的眼光瞬间聚集到了她手中的事物上,惊异地看着文逸仙,不知道她几时从哪里弄来了黑巫族的钥匙。 文逸仙心里一点尴尬也没有,坦然说道:“偷来的。” 姬炫耳眉毛皱了一下,看着文逸仙道:“你从那个人那里偷来的?” 文逸仙挑眉道:“那是当然,他竟然敢出言调戏姑奶奶,我就让他知道点厉害,往往人们都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贴身的地方,我顺手一摸,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玉石传家之宝什么的,就想悄悄地拿了,让他吃点苦头,没想到居然偷的是黑巫族的浮桥钥匙,真是好巧不巧。”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这一路走来,有什么人调戏过文逸仙吗?怎么他们都不知道? 大羽和冷初寒几乎是同时问道:“有人调戏你了?”不过是一个是出于八卦的好奇心,一个是出于担忧和关切。 文逸仙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把钥匙,说道:“嗯,所以我就顺手偷了他的钥匙。” 姬炫耳淡淡地从文逸仙手里拿过钥匙,给大羽道:“大羽,你拿钥匙去打开浮桥机关吧,速度快一点,不要让那些机关被启动了。” 大羽接了钥匙抱在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一个急冲往对岸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雾里,看不见了,众人在岸边紧张地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大羽回来,忽然听得“刷刷”两声,只见两支利箭从山崖下方飞了上来,冲到天空最高处后,又落了下去,之后,山崖中便又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半刻钟过去了,还是不见大羽回来。 桑艾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胸前,问姬炫耳道:“公子,它,它能行吗?” 姬炫耳温柔地看了桑艾一眼,语气肯定:“你放心,这件事如果它不行,我们中也没有人能做这件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铁链的声音从山崖中传来,还有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回音,接着就看见一座铁链浮桥从浓雾中飞了过来,之后,只听哐当一声,浮桥这头就套进了原本打在山崖上的挂钩上。 桑艾喜道:“有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岔路丛生 那浮桥足有碗口粗细,上下两根,下面一根一只脚踏上去正好合适,上面一根用作扶手,虽然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但这里众人都是修行之人,这样的浮桥对他们来说就更如履平地样。 桑艾自然又是第一个走在前头,紧随其后的是江云禅。 她对于桥的心态比对于刚刚数不清的石梯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扶着浮桥走了几步,好忍不住晃悠两下,吓得桑艾紧紧抓住扶手的铁链,才被姬炫耳喝止住了。 “云禅,不要顽皮了,你吓着桑艾姑娘了。” 江云禅也一点不生姬炫耳的气,反而兴冲冲地说道:“炫耳师哥,这浮桥真有意思,亏得我们昆仑山上有数不清的险峰峻岭,竟然没有这样的一座浮桥,那些刚入门的师弟师妹们要是不会御剑,每次去别地峰送点东西,还总要给他们找个会御剑的师兄带着,真是浪费人力。回去以后我就更爹建议从天机峰上搭一座这样的浮桥到无极峰,要是以后天机师伯再让你带什么东西,你也不用再亲自跑一趟了,只要在浮桥上再长个滑轮,你把东西往上一放,滑轮就会把东西带下来了。” 云旗听了,称赞不已:“云禅,你这个主意真不错,难怪师父总说你很聪明,歪心思最多,就是不愿意在修行上多花心思。” 江云禅一听就怒了:“云旗师哥,你怎么说话呢?” 云旗依然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问题,说道:“师父平时是这样说的啊,我又没有说错什么。” 蓝牡丹实在听不下去了,摇了摇头,问文逸仙道:“若不是上古之战肃清了那些妖魔鬼怪类的,你能想象无极宫的人该怎么守护人间太平吗?” 文逸仙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表示十分赞同蓝牡丹话中隐含的意思,说道:“我也很怀疑无极宫在招收新弟子的时候到底出的都是什么题目......” 云旗听见蓝牡丹和文艺仙的对话,知道她们话中的意思,他偏偏是个脑袋该灵光的时候不灵光,不该灵光的时候又灵光的人,又气蓝牡丹总是奚落他,便气道:“我的考题是炫耳师哥出的,论人间如何才能真正太平?我可是答得很认真的,天机师伯当初还夸我那一手字写得好呢,我可是从会握笔开始就练习书法了,每天都没有间断过。” 文艺仙一听,不由得看了姬炫耳一眼,只见他一张冰块脸仍像平时一样冷冷淡淡的,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云旗的题目倒的确跟他的这张脸很符合,中规中矩而且十分乏味。 云旗想起他当初的考试题目,想起天机师伯的夸奖,不由得十分自豪,仰头道:“炫耳师哥,你告诉他们我到底答得如何?” 文逸仙和蓝牡丹见他说得如此有模有样,一时间倒十分期待他的题目到底答得如何。 姬炫耳看了云旗一眼,缓缓说道:“不怎么样,逻辑不通,行文不畅,提议毫无可取之处。” 云旗一听傻眼了,嗫嚅道:“那当初我是如何成为无极宫的弟子的?” 姬炫耳继续说道:“师父跟掌门师说你虽然试题答得一塌糊涂,但是写得一手正气凛然的好字,一看就是株心术端正的好苗子,而且能坚持十年如一日的练字,这样的坚持很少有人能做到,便这两点,你也算是新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了,无极宫应该广纳天下子弟,但却要讲究有教无类,这样才能培养出最优秀的弟子来。” 云旗听了,长大了嘴“啊”了一声,他实在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无极宫选中的。 文逸仙和蓝牡丹听了,几乎要笑得从浮桥上掉下去。 文逸仙更是在心里叹了好几遍:“这个天机老人倒是个有点意思的人,只是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出姬炫耳这样无趣的弟子来?” 几人说说笑笑间就已经到了浮桥尽头,尽头处是一座圆形的堡垒,浮桥的尽头直通堡垒的入口处,当最后一个人踏进堡垒的门槛,浮桥就会自动收回,两座悬崖之间又只剩下望不见底的深渊。 这堡垒虽然修建得十分牢固,可奇怪的是竟然完全没有人守卫,几人谨慎防备地走了好几米远,也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 江云禅是个好贪玩的小野猫,见了这样的地方,哪里还把持的住自己,立刻就把自己的剑收了起来,拍手笑道:“好了,即然没人阻拦,咱们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好了。” 众人见她如此,也都放松了警惕,又走了一段路程,发现果然是没有人阻拦,于是才放了心。 然而,在堡垒里走了几十米,江云禅忽然站住了,为难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三条分叉小道,望着姬炫耳道:“炫耳师哥,走那一条啊?” 姬炫耳看了看眼前的三条小道,每一条都只有两米来高,宽窄只容一人通过,修建在这堡垒之中,光线暗淡,一眼望去,尽头处都是一片未知的黑暗,炫耳便把大羽从袖子里摇醒了起来,吩咐道:“大羽,还是你去看看吧。” 大羽答应了一声,便飘进了左手边的第一条小路入口,由着洞口里的微风将它往里吹去,大半个时辰后,它才飞了回来,有些晕晕乎乎地对姬炫耳摇摇头:“里面太深了,我进去以后用最快的速度飞的,飞了好久也没有看到出口。” 姬炫耳便让它继续去探第二条路,它依然去了半个时辰,回来以后还是一样的回答。 当大羽自告奋勇要去探第三条路的时候,姬炫耳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三条路应该都是一样的。” 桑艾问道:“公子,难道这里不是进入黑巫族的唯一通道?” 这时候冷初寒用扇子拍了拍掌心,说道:“这样险要的出入口应该是唯一的要道,只是这三条路中应该有些古怪。” 姬炫耳看了冷初寒一眼表示赞同他的话,说道:“我们现在分成三路吧,不管是哪一路找到了出入口,都回这里来跟大家集合,然后再一起出发。” 江云禅一听这主意,便自动地站到了冷初寒身边,说道:“我要跟冷大哥一路。” 云旗也自动地站到了姬炫耳身边说道:“那我要跟炫耳师哥一路。” 姬炫耳却吩咐他道:“云旗,你跟桑艾姑娘和牡丹姑娘一路,保护好她们,我跟逸仙一路。” 冷初寒听了立马抗议道:“不行,我也要跟逸仙一路。” 姬炫耳板着脸拒绝道:“黑巫族的人善习巫蛊之术,他们的蛊虫最容易受邪恶之气的吸引,却最怕至纯的灵气,我们无极宫的弟子修炼的都是天下的至纯灵气,最能震慑蛊虫,冷公子如果不想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被吸食了脑髓,我大可以让逸仙跟你一路,我跟云禅师妹一路。” 冷初寒继续不乐意道:“即然如此,便让云禅姑娘跟我和逸仙一路即可。” 江云禅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姬炫耳却说出了一个让文逸仙冷掉大牙却不好让人反驳的理由来拒绝冷初寒:“这里到处都是危险,我也需要一个人前后照应。”大家都有同行的伙伴,总不好让他一个人身临险境吧。 第一百零七章 被困铁牢 文逸仙满脸黑线地跟在姬炫耳身后,心中十分好奇冰块这个人竟然也会说谎?而且只是为了让她跟他同走一条小道而说谎。 姬炫耳走在文逸仙前面,手里的火折子忽明忽暗,像极了文逸仙此刻的心境,一时糊涂一时清醒,一时看着姬炫耳宽阔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又很清楚地告诉自己,他不是他。 她实在忍不住了,在他身后喊道:“你为什么说谎?” 姬炫耳连头也难得回一下,语音里都是闲散的意趣,似乎文逸仙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就像是街头大妈拉家常一般随意,随口问道:“我说什么谎了?” 文逸仙道:“无极宫弟子的灵气就算是至纯的,但却对蛊虫没有什么威慑力吧?蛊虫这种阴暗的物种,它们世界的规则是强者为王,讲究的是以暴制暴,所以,它们只会害怕比它们毒性更强的东西。” 姬炫耳这才回头看了文逸仙一眼,眼神中丝毫也没有要掩饰一下的意思,随口便答道:“你连蛊虫真正害怕的是什么都知道,说明你的确是比它们更毒的物种,我带着你不是正好能威慑住蛊虫?” 文逸仙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来跟蛊虫比,不免气急,“你,你,你——”你了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忽然,姬炫耳淡淡的声音又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跟他一路。”黑暗的甬道里一阵风呼呼地吹来,将他的声音吹得有些飘荡。 文逸仙忽一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好像偷听到了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中思绪断了片刻,还是决定装作没有听清楚好了,问道:“刚刚的风声太大了,你刚刚说什么?” 姬炫耳回头看着文逸仙,满脸都是黑线,片刻,什么也没说,回头继续往前走。 忽然,姬炫耳袖子里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重复道:“他说,他不喜欢你跟他一起——怎么这么多个他,他们到底都是谁啊?” 虽然说得迷迷糊糊,可是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沉默,漫长的沉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沉默,连空气里的温度也都跟着降低了似的。 文逸仙冲姬炫耳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真是的,这人怎么总是自带霜降效果,走到哪里,哪里的温度就会急剧降低。 文逸仙为了打破这僵局,故意找了个自己心中的疑问来问姬炫耳道:“咳咳,那个,冰块,问你个问题啊,你说你师父跟黑巫族族长是故交,即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递个拜帖给黑巫族,让他们把我们大家都请进去做客就是了?” 姬炫耳这次没有再回头,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可是我先问你问题的。” “你忍了这么久没有问的问题,心中便已经有答案了。那日我们在瀑布附近碰见的那个年轻人,你觉得怎么样?” 文逸仙回忆起那天遇见的那个人,说道:“年轻跋扈,是黑巫族中位高权重之人的儿子。” 姬炫耳还是没有回头,说道:“他身上的虫鸟织锦是黑巫族族长继承人才有资格用的。” 文逸仙听了,显然是难以置信:“什么?那么一个脓包,竟然是黑巫族族长继承人?我虽然想到了他是黑巫族中地位显赫的人,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族长接班人,这黑巫族看来是完蛋了。” 姬炫耳继续说道:“你心中想的是,这黑巫族中地位显赫的年轻人竟然是这样的水平,物以类聚,或许黑巫族长也是这样的人,那我们光明正大地拜访他,他却不一定会光明正大地接待我们,对吧?” 文逸仙听姬炫耳说话,仿佛觉得他会读心术一般,她心中所想的,他竟然都猜到了,便“嗯”了一声。 姬炫耳继续道:“你猜对了,黑巫族长的确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就算我师父曾经救过他们全族,他也不一定会卖我师父的情面,所以我们要先偷偷地溜进去,把归息草种先拿到手了,再去跟黑巫族长借,这时候他又不便和我这个晚辈动手再把归息草种抢回去,便不得不卖我师父的情面了。” 文逸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禁问道:“那黑巫族长即然不是什么好人,那你师父干嘛还要救他们全族?” 姬炫耳道:“因为黑巫族上下有几千人,一个以守护天下为己任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置几千人的性命不顾呢?” 文逸仙听了,心中对天机老人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 两个人一路说一路走,果然如同大羽说的一样,这条甬道十分深长,也不知道尽头到底在哪里。 文逸仙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和姬炫耳两人一路走来,就算是皇宫大院一样的堡垒也该走了一个穿堂了,可现在却一点出口的亮光都看不见,这小道一定有问题。她一下子拉住了姬炫耳,正要跟他说两句话,忽然,一声巨响,一个狭窄的铁牢就从姬炫耳和文逸仙的头上掉了下来,将他们二人锁在铁牢里。 文逸仙见有人竟然半路伏击,还将她关进了铁笼,拔出莫邪剑就劈砍起来,偏偏劈砍了十来下,那铁笼却丝毫不损。 姬炫耳摸了摸铁笼的铁柱,抓住了文逸仙的手,说道:“这铁笼是黑晶玄铁烧制而成的,就算是仙剑也砍不动的,就算是会灵术也没有用。” 这时候忽然听见两个男人的说话声音传来:“好像又抓住一个了,快过去看看。” 隔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个穿着麻木粗衣的小厮走了过来,一个瘦高奸邪,一个胖高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瘦高个围着笼子转了两圈,朝姬炫耳只看了两眼,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文逸仙的身上,从她的头发丝看到脚趾头,又从她的脚趾头看到头发丝,对胖高个笑道:“少主那日出去打猎回来不就总念叨说要挑一个身材好的丫头伺候吗?我瞧着这丫头就很合适。” 胖高个也打量了文逸仙两眼,笑着附和道:“的确不错,二号通道和三号通道还抓了三个脸蛋儿漂亮的妞,都捆了送去给少主,少主一定高兴。” 两人说完就要那铁链来锁人,文逸仙正打算等这两个小厮靠近就一掌解决了他们,姬炫耳却向她使眼色,告诉她将计就计,正好让这两个小厮带路,她才收了手,由得两个小厮将她给绑了。 第一百零八章 黑巫地牢 姬炫耳和文逸仙被两个小厮上了手链脚链,被两个小厮推着往前走,一路上听得两个小厮在身后不停地谈论黑巫族的内部八卦。 一个说:“亏得少主发现自己的通天桥钥匙丢了,料定有人会偷偷潜入黑巫族,事先在通道上预备下了黑晶玄铁笼,果然一捉一个准儿。” 另一个接道:“是呀,少主真是料事如神。说起来这二公子倒是比大公子厉害多了,更适合成为族长继承人。你说大公子也是,眼看着老族长病重就要归天了,族长的位置迟早就是他的了,他怎么还忍耐不住,要谋夺族长之位呢?现在好了,不仅继承人的身份没了,还被族长打入了地牢。” 那一个便继续说道:“我看大公子是怕族长越来越宠爱二公子,突然有一天就把他族长继承人的身份给撤了吧。” 另一个继续道:“嗯,很有可能。” 姬炫耳和文逸仙被推着在通道里走了几百米后到了一个阶梯前,这阶梯旋转向下,也不知道通向的是哪里。姬炫耳想的是既来之则安之,姑且先看看他们会被带到哪里再做打算。 他们顺着螺旋阶梯往下走了大概三个回合,便看见一座厚重的栅栏铁门,铁门里通道两边都是一间间的牢房,脚下的泥土潮湿,看来这是一座地牢。 地牢的大门口有两个牢头看管,一见两个小厮带了人来,早早地把大门打开了,出来迎接道:“二位大哥又带人来了,今天怎么一下子捉了这么多人,幸好牢房还剩下一间。”一路说着,一路带了两个小厮把姬炫耳和文逸仙都押进了那间空的牢房。 两个小厮把姬炫耳和文逸仙往牢房里一推,喊道:“进去老实呆着吧,乖乖等候我们少主发落。”说完便离开了。 忽然文逸仙听得隔壁的牢房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有人敲了敲牢房的墙壁三下,然后有一个声音问道:“逸仙,你怎么也被捉进来了?” 文逸仙一听是冷初寒的声音,心中便已了然,看来那位黑巫族的少主不仅是在她和炫耳走的那条通道上埋伏了铁牢,再另外两条通道上也埋伏了铁牢。 她应了一声,问道:“冷公子,江姑娘也和你在一起吧?” 冷初寒答道:“是的。不仅是我们,云公子和桑艾姑娘,蓝姑娘也都被抓进来了。” 文逸仙便问道:“你们被抓进来多久了?” 冷初寒说道:“我们刚沿着通道走了几步就被关在一个铁牢里了,然后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们都来了有半个时辰了。” 文逸仙心中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管是冷初寒还是云旗,哪怕是江云禅的修为都在这些小厮之上,可是现在他们竟然全都被抓进这里来了,他们的灵术难道没用了? 文逸仙试着催动了一下自己的灵力,发现身体里的灵力竟然毫无反应,她又拔出莫邪剑来砍了一下脚上的铁链,发现脚上的铁链跟刚刚的铁牢一样,也是一点刮痕都没有留下。 姬炫耳也看着文逸仙脚上的铁链,皱了一下眉,说道:“看来这铁链应该是锁灵石烧制的,所以灵术会被禁,灵力也没有用。” 文逸仙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石头,愣了片刻,问姬炫耳道:“冰块,现在应该怎么办?” 姬炫耳继续皱着眉,但语气里并没有很担心的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先坐下来冷静地想一想有什么办法。” 说完,自己就真的在地上的茅草堆里盘膝坐了,两只手搭在膝盖上,闭了眼,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想办法。 文逸仙见姬炫耳这副淡定的神情,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受到一点的感染,也坐了下来,却是拿着莫邪剑当锯子一般,使劲地在脚上的镣铐上推拉起来。 “没用的,你就算把你的仙剑都磨断了,也锯不断你脚上的镣铐。”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对面牢房里穿了来。 文逸仙问道:“谁?” 她抬头往对岸牢房看去,看见一个衣裳破烂,头发邋遢,胡子老长的人也正看着她。 文逸仙见他不说话,又继续问道:“你怎么也被关进这里来了?” 那个人听见文逸仙的问题,忽然自嘲地笑了几声,又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冲到牢房的门前,两只没有了指甲的手牢牢地抓住牢门上的铁栅栏,恨恨地说道:“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族长之位的继承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让人挖了我一只眼珠,还拔了我的指甲......”?说着说着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文逸仙忽然想起了刚刚在路上时那两个小厮说的八卦,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人竟然就是黑巫族的大公子,看他的两只手竟然被折磨成了那副样子,再看看他的脸,脸上也到处都是伤痕,左眼那里黑洞洞的一片,竟然已经瞎了一只眼睛。虎毒还不食子,这黑巫族族长连对自己亲生儿子都这样下得去手,看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候,炫耳忽然开口了:“逸仙,我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 文逸仙一听,心中的一块大石又放下了,立刻蹲到了姬炫耳面前,问道:“该怎么办?” 姬炫耳看着她笑了笑:“你说这牢房是用来干什么的?” 文逸仙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随口答道:“这还用说吗?牢房当人是用来关押人的了。” 姬炫耳点点头,说道:“对呀,这牢房是用来关押人的,可是你是人吗?” 文逸仙刚听到这话还以为姬炫耳又是在奚落她不是人,骂道:“你才不是人呢!”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呀,她的确不算得是完完全全的人,这牢房和手铐脚铐都是按照人的尺寸来打造的,可是她还有狐狸的真身,只要变回真身,这牢房和手铐脚铐对她而言也就没用了。 她笑着拍了拍姬炫耳的肩膀,说道:“冰块,关键时候还是你脑袋灵光一些。” 第一百零九章 逃出生天 文逸仙往牢房门外看了两眼,发现那两个负责看管的牢头此刻只顾着划拳喝酒,想来这座牢房的确很坚固,连一切的灵力和灵术都没有用武之地的牢房的确是很坚固的。她看两个牢头十分松懈,便立刻变回了狐狸真身,那手铐脚铐立刻就从她的手上滑落了下去。没有了束缚的文逸仙小狐狸一下子就越出了牢房的铁栏。 只见那两个牢头此时还没有主意到牢房的突发情况,文逸仙眼珠一转,悄悄地靠近一个牢头的身后,那两个牢头仍然没有发觉一点动静,文逸仙小狐狸见那个牢头腰间的钥匙,便伸出爪子去一把将那钥匙扯了下来。 挂着钥匙的这个牢头发觉腰间被拉扯了一把,下意识地去查看腰间的钥匙,却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叼着那钥匙就往牢房飞奔而去。 两个牢头轮着大刀大喊道:“你个小畜牲,给我站住!” 文逸仙哪里听他们的叫喊,只管往姬炫耳的牢房里奔去,把钥匙扔给姬炫耳,姬炫耳捡起钥匙来,两下就将手铐脚铐打开了,文逸仙故意往冷初寒呆的那间牢房奔去,两个牢头只顾着跟着她追,没想到钥匙却还在姬炫耳处,姬炫耳于是轻轻松松就打开牢房走了出来,那两个牢头还在天上地下的跟着文逸仙胡追一通。 姬炫耳冲两个牢头喊道:“喂,你们还不来捉我回去?” 那两个牢头听见这声音,回头一看,几乎把胆儿都吓破了,那两位把人送来的大哥说过这些人都是少主要捉的,让他们看紧点,要是跑了,就摘掉他们的脑袋,少主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二人哪里还敢犹豫,转身又往姬炫耳这边追来。 然而没有了手铐脚铐的束缚,姬炫耳的灵术不再被禁锢,两个牢头哪里还是他的对手,只见姬炫耳不过是指着那两个牢头轻轻一点,喊了一声:“定!”那两个牢头就立刻跟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文逸仙见两个牢头被定住了,也变回了人形,从姬炫耳手里拿过钥匙,走到关押冷初寒和江云禅等人的牢房,将大家都放了出来,那两个牢头见此情况,只恨不能哭爹喊娘,眼里无限的惊恐。 众人都出来后,姬炫耳便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就去找归息草种吧。” 文逸仙忽然想到那个被关在对面牢房里的男人,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个男人也正看着她,虽然他不愿意开口求她,但他眼神里却是对逃出牢笼的渴望。 文逸仙几乎不曾多想,就将手里的钥匙往那个男人扔了去,冲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反正这地牢也是你家的,你就自己出来吧。” 那个男人捡起钥匙,看着文逸仙离去的背影,说道:“谢谢。” 男人将身上的锁链都打开了,开了牢房,走到两个牢头面前,眼神怨毒地看着两个牢头。 那两个牢头见男人也出来了,几乎吓晕过去。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满是轻蔑的神情,说道:“你们两个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你们扒我的指甲挖我的眼珠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今天?那个时候我就说过,我只要有活着出来的一天,你们就别想活着了,可还记得?” 两个牢头努力想要张嘴,然而一点也不能动弹,顷刻间急得尿了出来,打湿了裤腿。 只听得牢房里响起好几声惨叫,那两个牢头的两只眼睛都被烙铁烫成了两块黑炭般,因为太过疼痛冲破了定身术喊叫出来,舌头也被拉伤了,嘴里鲜血淋漓。 男人满意地看着他的杰作,似乎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彻底消除他的恨意,他的指甲虽然还能重新长回来,可是他的眼睛却回不来了,他一想到此处,心里就更加地恨起来。 只听得又是几声惨叫,那两个牢头的两只胳膊,两条大腿都被他用刀砍了下来,两个牢头的身子倒在地上,肩膀两侧和大腿根部的血想喷泉一样往外奔流。 男人总算彻底满意了,看着地上的两个牢头,说道:“二弟那个人心狠手辣,你们听他的命令来折磨我,就注定了你们不会有好下场,你们要怪就怪我的好二弟吧,我此刻对你们做的可都是从他身上学到的。” 两个牢头听完这话,又惊又吓,且失血过多,立马就晕死了过去。 男人也不再多看一眼,大踏步就走出了地牢。 他的眼神坚毅执着,他要去拿回他失去的一切,他心中还有几个问题要去问问他的好父亲。 第一百一十章 秘密石门 男人沿着旋转阶梯往上,走到地牢的出口,看见文逸仙还站在哪里,这个蒙面的身材窈窕的女子刚刚救了他,她身后还站着许多人,那三个男子都玉树临风,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意气风发的七尺男儿,那三位未曾蒙面的年纪轻轻的姑娘都容貌秀丽,和他的小妹妹一样美丽,他们身上的气质看上去都比普通人要高贵几分。 男人向文逸仙拱手作揖,又谢道:“多谢姑娘相救。” 文逸仙也回礼福身道:“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如果公子一定要谢的话,可否告知我等黑巫族的归息草种在什么地方?实不相瞒,我等就是为了它而来的。” 男人眉头一皱,说道:“我也知道你们辛苦找到我黑巫族隐居之地,必定是有所求的,姑娘救我出牢笼,重获自由,原本姑娘有什么请求,我都不该推辞,即使让我以性命报答姑娘都使得,只是这归息草种在半年以前就已经不翼而飞了,我也是因为被诬陷偷盗归息草种而被我父亲关到地牢的。”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桑艾更是惊呼了出来,险些晕倒过去。 如果黑巫族的少主人,曾经的族长继承人都说草种不见了,还有什么指望呢? 文逸仙不禁问道:“公子可否告知我们,当时这草种是如何不见的?” 那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说来话长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和你的朋友们如果相信我,就跟我去一个好说话的地方吧,我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告诉你们,这归息草种是我黑巫族代代相传的圣物,如果诸位能帮忙找回,也是黑巫族的幸事。” 文逸仙看了姬炫耳一会儿,征求他的意见,姬炫耳随即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这黑巫族的路到处都七拐八绕的,若是只凭他们几人瞎转,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又被铁牢困住了,被手铐脚铐铐上了扔入地牢,不如且跟着这大公子,听听他的故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于是众人都跟着大公子从地牢出口往他们被捉来时的另一个方向走了几十米远,路上,文逸仙才记起问这个男人的名字。 男人随口答道:“黑巫族的族姓是巫,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所以我姓巫,名叫千风。” 文逸仙回道:“哦,原来是巫公子。”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就见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这尽头也跟两边一样,都是高高的石墙,文逸仙伸手拍了拍那石墙,对巫千风说道:“巫公子这怎么没路了?” 巫千风笑了笑,他笑的时候只见眉宇间都是爽朗之气,文逸仙没有想到一个刚刚才从牢里放出来,而且经历过痛苦折磨的人还会记得笑,而且笑起来还这么爽朗,可是当在牢里的时候,她问他是谁的时候,他又为何会看上去要崩溃了一般?看来这大公子的故事定是一个值得一听的故事了。 巫千风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会儿,忽然在一块石头上停了下来,在上面敲了六下,一阵石头撞击的声音响动,众人便见眼前的这堵墙原来是一道可以从中间转动的石门。 巫千风十分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众人都先过去了,自己才踏步也跨进了石门,随后,那石门便自动合上了。 江云禅是个凡是见了稀奇事物就会十分欢喜而且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此刻早已经忍不住拍手道:“真神奇!巫公子,这石墙上的石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怎么用手一摸就知道开门的机关在哪儿?” 巫千风道:“这道石门也只有我能打开,我刚刚摸的那块石头中间其实是掏空了的,里面放着我自小喂养大的锁蛊虫,在平时它们会休眠,石门的锁便是由它们的身体固定的,当我靠近的时候,它们闻着我的气味就会活跃起来,不停地摆动身体,这时候锁便会被放开,石门就会打开了。” 江云禅听了这话,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巫公子,这么神奇的锁蛊虫,你能不能送我几只?我拿回家去也修一个只有我自己才能打开的密室。” 云旗听了,不由问道:“云禅师妹,你要一间只有你能打开的密室来做什么?” 江云禅便说道:“当然是放爹爹不许我玩的那些小玩意儿啊。” 姬炫耳听了不由得摇摇头,这个小师妹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也不知道掌门师叔那样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巫千风倒是十分大方,立刻就答应了,说道:“已经养大的锁蛊虫你带回家也没有用了,得从虫卵开始就由你自己养才会只忠于你,不过我还有一些虫卵,留在我的秘密居所,等到了那里,可以给你带一些回去。” 江云禅听了便十分高兴,不停赞叹,这一次出门真是不虚此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巫内乱1 众人一路跟着巫千风在秘密通道里七绕八拐的才走到一处密室之中,这处密室里有好几个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瓶子罐子,客厅有两扇石门打开着,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分别是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奇怪的是书房里面还有一个供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灵位,写着“巫氏凤娘之灵位”,供台上的香火早已经灭了,供桌前摆放的水果也已经坏掉了,看来是很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书房旁边是一间小小的卧室,里面放了一张简陋的单人床。 巫千风让众人在客厅两侧的椅子上都坐了,说道:“大家请等一会儿,我为亡母上几支香便来。”说着拱手行了礼,便进了左边的书房中。 不一会儿,众人就都闻到了书房里有一阵火烛纸香的味道传来,巫千风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江云禅早已经从门外看到了一切,不由得对巫千风说道:“怎么巫公子娘亲的牌位会在这里?却不在巫氏的宗庙里供奉?” 巫千风顿时脸上神色十分冰冷,正待江云禅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准备道歉说自己不该胡乱问话的时候,他却开口说道:“这一切都是拜我的好继母和好弟弟所赐。很多年前,我祖父母看中了我母亲温柔贤良,必定是一位好媳妇,且她还是最懂得驯养蛊虫的白家之女,若是我爹娶了我娘,定能够叫黑巫族中有势力的家族信服,支持巫家将族长之位世代相传,而外父母见求亲的是族长家,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于是我爹娘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讽刺的是,因为我娘也很会驯养蛊虫,我爹也有些害怕我娘,因此对我娘的态度总是客气而疏远,我娘以为我爹是不喜欢她,所以整日里郁郁寡欢,幸好有了我,她才有了些感情的寄托,她原本以为可以这样陪着我长大,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可是,她太不了解男人了,男人总是需要一个他爱的女人,向她奉献他的一切的。而我爹不爱我娘,所以他需要再找一个女人,这个人就是最擅长巫术的阴家之**夜荷,阴夜荷比我娘聪明很多,她知道我爹为什么不喜欢我娘,所以她明明也很擅长巫术,可是却说她家总是儿子传家,她哥哥才是父亲巫术的继承人,她不过是一个半壶水的柔弱女子,我爹于是总喜欢跟她呆在一起,我外祖父母还在的时候,我爹害怕白家的蛊虫,所以他只敢偷偷地去见这个女人,我娘知道他的这些事,可我娘是个要强的女子,不愿意同自己的丈夫撕破脸,逼他说出一些她不愿意听到的事实,所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在人背后偷偷地流泪,后来我外祖父母不在了,他便立刻把这个女人娶回了家做小,我娘却在这个女人进门后半年内就去世了,我娘是阴夜芙这个女人害死的。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儿子,我爹虽然不爱我娘,却也宠爱我这个独子,后来那个女人给我爹也生了一个儿子,我爹对我也就没有那么宠爱了,我就故意装出我娘的死对我打击很大,让我一蹶不振的假象,让阴夜芙觉得我爹宠爱她生的小儿子,迟早会把族长继承人的位置换给她的儿子,我才能一直活着长大。可是我爹现在病重,眼看着就要西归,却始终没有要更换继承人的意思,那个女人这才下手了,她故意买通了杀手带上一份我的署名的信去刺杀我爹,又暗中安排了人把这个杀手杀掉,让我爹亲自从杀手的身上搜出我买凶的信来,让他亲手把我关入了地牢。” 桑艾听巫千风说了这么长一个故事,却没有听到关于归息草的一个字,心中不免十分着急,于是问巫千风道:“巫公子,你的故事虽然让人很同情,可是这些跟归息草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逸仙却是个喜欢慢慢听故事的人,不希望漏掉了有意思的地方,于是算是安抚桑艾地诱导她,说道:“我想巫公子说了这么多是想说明现在的族长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不但诱惑男人的手段厉害,陷害继子的手段也很厉害,黑巫族的归息草种子不见了应该跟她有关系。” 巫千风点点头,说道:“姑娘真是个聪明人,也亏得姑娘有心能听我说这么多废话也不烦闷。” 文逸仙心里不由一笑,幸亏他的故事还有点意思,她最喜欢的可不是跟人动武,而是可以跟人斗智,这次遇到一个心计厉害的女人,而且还不得不和她打交道,她自然是有心情听一听有关这个女人的事的。 偏偏云旗是脑细胞简单的那类人,说道:“管她有多厉害,总不致于还能打过我们这几个人吧?我们只要想办法把她捉了,就不信问不出归息草种的下落来。” 冷初寒听了,不由得白了云旗一眼,心中默默叹道:“哎,无极宫招收弟子的准则到底是什么?” 姬炫耳和文逸仙一样是喜欢动脑子的人,听了云旗的话,也不禁摇摇头,说道:“云旗,你想想我们刚刚来的时候是怎么被捉的?我们虽然有灵力和灵术,在黑巫族这里却可能随时都会无从使用。” 云旗不由得摸了摸后脑勺,惭愧道:“那倒也是。” 姬炫耳便对桑艾说道:“桑艾姑娘,我知道你忧心归息草种的下落,可是且给巫公子一些时间,让他能把关于阴夫人的事都讲一讲,我们才能知己知彼,尽快找到归息草种。” 他见桑艾脸上焦急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便向巫千风点点头,请他继续说下去。 巫千风便继续道:“其实,我们黑巫族的归息草这些年来也就剩下一株了。原本这那株归息草是种植在唯有族长才能去的风雨亭,那里有很强的结界,一般人是去不了的,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一株归息草草种成熟的时候,它却不翼而飞了,那还是在青木族族长来之前的事。这么多年来,外面的那些人之所以要成群结队地来闯黑巫族就是怕归息草的妖力,可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族没有了归息草,恐怕单枪匹马地就来闯了,到时候我们黑巫族再无宁日,所以我爹一直保守着秘密,不让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你们既然是为了归息草种而来,想必知道归息草能强化妖力的作用,我在被关来这里之前,曾经同阴夜芙交过手,她的巫术中有说不出来的强大力量,我才怀疑是她盗取了归息草吸取了它的妖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巫内乱2 桑艾听了巫千风的话,不由得颓废在椅子中,掩面哭泣起来,呜咽道:“爷爷是为了青木族而死的,他唯一的遗愿就是找到归息草种子,现在连最后一株归息草也没有了,青木族也就完了。” 姬炫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从怀里取出手帕来,递给桑艾,安慰她道:“桑艾姑娘,我们还有最后的希望。” 桑艾一听姬炫耳的声音,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现在的确太需要力量了,她自己的力量这一路来都已经耗完了,需要从别人那里借,忍不住就抱住了姬炫耳的腰,脸埋在他腰里继续哭道:“公子,哪里还有最后的希望?” 文逸仙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觉得心中有些堵,低头去摆弄她脖子上的笛子,眼不见为净。 她却不知道冷初寒和巫千风都同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对她此刻的心情却是了然,只是冷初寒微微皱了眉,心中明显不悦,巫千风却只是嘴角一抽,好像饶有趣味地在笑。 姬炫耳被桑艾抱着,原本身子一滞,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被一个女孩子这样抱过,此刻十分地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促使他不由得看了文逸仙一眼,却见她毫不在意地在玩弄自己的笛子,他便顿时觉得心中突然有一阵气,伸手摸了摸桑艾的头,十分爱怜地安慰道:“巫公子刚刚不是说那最后一株黑巫草是在草种要成熟的时候不见的吗?或许它的那些草种还在。” 桑艾一听,这才醒悟过来,她刚刚一听黑巫族的归息草只剩了最后一株且也不见了,心中便已经绝望了,后面的话却听得不是十分仔细。她抬起头来,眼神里又重新充满了希望,摸了一把眼泪,对姬炫耳说道:“我倒忘了,谢谢公子提醒。” 这时候大羽再也看不下去了,提醒道:“你到底还要抱着我的炫耳多久才肯放开啊?” 桑艾不由得脸一红,放开了姬炫耳,道歉道:“对不起,公子,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姬炫耳仍然用十分爱怜的语气说道:“没什么。” 巫千风绕有兴致地看了几人刚才的神情,已经大概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所以对此毫不多嘴,继续说道:“姬公子说得没有错,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后一株归息草的草种此刻一定还保留在阴夜芙的手中,她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她应该不会满足于吸取一株归息草的妖力,而且她那个草包弟弟的巫术学得很差,阴夜芙想要把他扶上族长的位置,必定会希望她儿子也能拥有归息草的力量,可她也知道这归息草不好种,自从黑巫族搬到这里以后,归息草就种在风雨亭中,只有那里才有适合归息草的土壤,但是我爹现在还没有死,她手上即使有种子也还不敢种,那些种子一定还被她藏在某处。” 姬炫耳听巫千风话说得十分肯定,料定他已经猜到了阴夜芙将归息草种藏在何处,便问道:“想必公子已经猜到了归息草种在什么地方了?” 巫千风不由笑了,点点头说道:“姬公子真是聪明。”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冷初寒突然开口道:“归息草既然蕴涵着强大的妖力,它的草种便是蕴含着强大妖力的休眠体,可是休眠归休眠,也还是蕴涵着强大的妖力,只有天寒地冻的地方才能让它们保存许久,否则这些种子就会自然爆裂,成为废种。” 众人听了,都不由得看着冷初寒,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还是对冷初寒的事最好奇最关心的江云禅问了出来。 冷初寒这才发觉自己为了在文逸仙面前也聪明一次,说了一些在外人看来他不应该知道的事,只得编了一个借口说道:“一本古书上有记载,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叫——百草什么的,太久以前看的了,我实在忘了。” 江云禅于是有一脸崇拜的样子看着冷初寒发呆起来。 文逸仙见冷初寒装模作样的样子,心中十分好笑,冷初寒既然是万妖之王,关于妖力的一切,他自然用脚趾头想也能回答出来。 巫千风倒是对冷初寒不由得也敬佩起来,说道:“冷公子说得没有错,我们以前的归息草种都是用冰储藏起来的,不过后来种子越来越少,也就很少再用冰储藏了,所以族里也较少有人知道,但阴夜芙如果在家里放快冰,将归息草种放在冰里的话,很容易引起我爹的注意,她要确保这些种子万无一失,就一定会把它们藏在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一个有着千年寒冰的地方,黑巫谷里只有一个地方符合这个要求,那就是山谷入口处的瀑布寒潭,在寒潭下面的地下,有一块寒冰。” 姬炫耳听了,不由得皱眉问道:“你确定那里是一片寒潭?” 谁知这时候文逸仙也同时开口问道:“那里真的是一片寒潭?” 然后,众人都吃惊地,好奇地看着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个人。 姬炫耳和文逸仙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他们两个同时在那里洗的澡,当时那里的水温温热热的,跟泡温泉一样,十分舒适。他们两个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蓝牡丹不由得问文逸仙道:“你们两个怎么会问同样的问题?那天晚上你们该不会是去那里洗澡了吧?” 文逸仙内心十分崩溃,蓝牡丹能不能在人少的时候再问这样的问题,难道是跟云旗呆得久了,也被他传染了痴傻? 她连连摆手道:“没有,我就是在里面泡了个脚而已,可是当时里面的水温挺暖和的,一点都不冷。”说完还给姬炫耳递眼色道:“冰块,你说是吧?” 没想到姬炫耳异常地配合,点了点头,还不忘加上一句:“嗯,我也在里面泡了个脚。” 文逸仙差点就捏碎了脖子上的玉笛,无极宫的弟子果然智商都不太可靠,就算有一个聪明的,也会偶尔智商下线,姬冰块这么说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众人看他们俩的眼神越来越暧昧,除了冷初寒和桑艾的眼神越来越冷。 巫千风心里也十分明亮,暗笑这个救他的姑娘,明明喜欢这个喜欢板着脸冷冰冰的男人,却又对他十分霸道,一点女人的温柔也没有,女人的心,果然是很奇怪的,不过他此刻心中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冰冷的寒潭会突然变成了温泉?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黑巫内乱3 巫千风继续说道:“寒潭里的冰层在几百米深的水底,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没有办法游到那里,那里本来是黑巫族的取冰之地,黑巫族有通道通往冰层,我可以带你们去,你们可以拿走一半的黑巫草种,不过,你们需要先帮我一个忙。” 文逸仙,姬炫耳,冷初寒这三个都是心性过人的,从巫千风一开始说他的故事开始,他们就已经料定了他是有所求的,所以一直在等他提出他的条件来。 姬炫耳向巫千风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师父和黑巫族也是有些渊源的,他说过大公子是他表侄孙女儿的孩子,虽然血缘之亲已经隔了甚远,但生养他的父母在世时却很喜欢你娘的,我师父他也还抱过你娘亲,便是看在这样的情分上,若是公子有什么请求,我无极宫弟子都会尽力而为,巫公子自不必客气,尽管说便是。” 巫千风听了这话,脸上很是感激,向姬炫耳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娘亲去世时,我年纪还小,虽然知道尊师和我族有些渊源,却不知道原来还是亲缘,按照这个备份,公子却是我的长辈了,照理说我不应当劳烦长辈,但如今却不得不求公子和众位朋友的帮忙了。你们看我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拜我的后母所赐,若她是个良善的人,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贤能的人,这族长之位,我自然可以拱手相让,可是如今看来,我那后母面辣心狠,对我尚且不念一点骨肉亲情,何况对于族中其他人?我父亲当初娶她的时候,族里便有好几位巫长反对,她心里便一直记着这几人的仇,她那个儿子胸中是一点才能也没有的人,能使出来的馊主意也都是仗着他的蛇蝎娘给他出的,若是他做了族长,只怕我黑巫族从此就要姓阴了,那些当初反对她的巫长们都性命难保,我黑巫族从此就无宁日了。所以,我想请姬公子和各位帮帮我的忙,帮我把这族长的位置拿回来,保我黑巫族一方安宁。我巫千风愿意给大家磕三个头,以作答谢。” 他说着,果然就跪了下去,咚地一声磕在石板上,回声在石室里飘荡,异常响亮。 姬炫耳忙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巫公子,你不必如此,我师父既然交代过要帮你的忙,我自然就会做到。”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得石室外面有几声钟声,虽然传到石室里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听出轰隆隆的声音来。 巫千风听见这个声音,人立刻就往椅子里坐了下去,整个人好像灵魂被抽空了一样,脸上神色一片木然。 姬炫耳不由得问道:“巫公子,请问这钟声是为何?” 巫千风眼中两行热泪滚滚留下,说道:“这是族长去世的钟声。” 众人脸上神色都有些动容,这时间却有父亲病重,长子被关进地牢,不能在病床前尽孝,父亲去世时,又不得不躲藏起来,免于被继母谋害性命的儿子,想必巫千风此刻心中也是又愧疚又怨愤。 众人静静地等了片刻,只见巫千风忽然又充满了精神,握紧了拳头,重重地拍打在石桌上,痛心疾首地说道:“父亲,那个女人害死你,我定不会让她好死。” 他郑重地看着姬炫耳,拜托道:“姬公子,现在事不宜迟,我们得准备行动了,今晚族里的六位巫长都会被召集到我家,商量我爹的丧事适宜,还有主持明天新族长的继任,这六位巫长中,太巫长,大巫长,明巫长都与我外祖父是至交,现在也是站在我这边的,暗巫长,风巫长,雨巫长已经被阴夜芙暗中收买,定然会帮她,现在,我被剥夺了继承人的位置,就算有几位巫长的支持也不够,按照黑巫族的规矩,族长之位不可硬夺,必须要现任族长主动把位置传给我才可以,所以,我们要逼阴夜芙让她儿子把族长之位让出来。只是现在阴夜芙有归息草的妖力,恐怕各位联手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她也有一个弱点,就是她的儿子,我这个弟弟就是她的命根子。我这里有一种乐蛊,只要把它混在茶水中喝下去,它会在人体内休眠,可是只要一听到音乐声,就会在肚子中活蹦乱跳起来,让服食了它的人痛苦不堪,却一点也不损人性命,只是我弟弟身边有几个影卫,巫术十分高强,而且十分警惕,不熟的人从来不能靠近我弟弟的身边,除了他看上的女人。” 桑艾听了,不由得说道:“这件事就有我去办吧。” 巫千风却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姑娘恐怕不行,我弟弟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温顺的女人。” 桑艾摇摇头,说道:“不,我会装扮成不温顺的人。” 巫千风还是摇摇头,说道:“我弟弟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他身边的几个影卫都是阴夜芙培养出来的,十分精明,姑娘原本的气质是无法隐藏的。”说着他在众位女子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文逸仙身上:“文姑娘,我想这件事还是你去办最合适,你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明白的压迫的气势,说句冒犯的话,这会让靠近你的男人都想要征服你,这对我弟弟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我想你去的话,这件事百分百可以成。” “不行!” “不行!” “不行!” 这时候,姬炫耳,冷初寒和蓝牡丹三个人都同时表示抗议,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传达着“这件事绝对不能同意”的信息。 文逸仙想起那日在寒潭边上调戏她的那个男人,那便是这个他们要对付的人,自己去给他下蛊也行,正好报那日的仇,却竟然有三个人都反对她接下这个任务,这到底是有多么地不相信她的能力啊?如此轻视她,可是没有听见人家巫公子说的她身上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么? “为什么我不行?”她有些怒气地反问那三人。 姬炫耳和冷初寒是口拙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说道:“不行就是不行!” 蓝牡丹解释道:“小仙儿,你想想黑巫族的黑晶石手铐脚铐,你的灵术和灵气在它们面前都没有用,这么危险的浑水你还去趟,你脑袋能清醒点吗?” 姬炫耳和冷初寒都点点头,表示蓝牡丹说得十分有道理。 文逸仙却斩钉截铁道:“我的安全我自己做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要是对我没有信心,那就暗中跟着紧要时候帮我一帮便是。” 姬炫耳和冷初寒听了都说道:“让我去!” 文逸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问道:“你们两个是女人吗?” 姬炫耳和冷初寒于是无话可说了。 文逸仙白了他们两人一眼,从巫千风手里接过蛊虫,对他说道:“巫公子你放心,我定能帮你好好治治你那个混帐弟弟。”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巫内乱4 巫千风接着去书房中拿了一套丫鬟的衣服出来,也给文逸仙道:“这是我弟弟房中的丫头穿的衣服,你换上它,然后就说是新分配去的丫鬟,一时迷了路,反正我家丫鬟数量也不少,不会有人怀疑。” 文逸仙接了衣服去巫千风的书房内换好了出来,她面上仍然蒙着面纱,但这套简单的粗布麻衣的丫鬟衣服也掩盖不住她那极致美好的身段。 巫千风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文姑娘定能够把这事办成。”说着他从石室的一面墙上随意打开了一扇门,这道门并不是他们刚刚进来的门。 冷初寒见了,不由得笑问道:“真不知道巫公子这里到底有多少门?” 巫千风笑了笑,说道:“都说狡兔三窟,我也是从小生活在危险之中,懂得未雨绸缪罢了。” 姬炫耳和冷初寒都跟在文逸仙身后,要跟着她一起去。 文逸仙摆摆手说道:“你们跟一个来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坏事。冰块你跟我一起去吧,冷公子,我想云禅和牡丹她们还是需要人保护的,你就跟云旗一起留在这里保护她们吧,我和冰块两人办好事,就会给大家发信号的。”她倒不是希望姬炫耳和她一路,只不过刚刚姬炫耳一步已经踏出了门,冷初寒还在门内而已。 冷初寒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文逸仙既然用请求的口吻跟他说了,他也不能拒绝她了,只得留在了石室内。 文逸仙和姬炫耳两人按照巫千风给的路线,从石室的通道里走了不远,就听见了滴水的声音,知道已经到了巫千风说的巫石风的院子里的那座假山中了,文逸仙按照巫千风给的密码,打开了石门,又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便看见了光亮的出口。 两人谨慎地在洞口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假山处没有人注意,才从洞口走了出去,之后,两人立马就分开了。 姬炫耳一路找隐蔽的场所遮挡自己,一路到了屋檐下的走廊上,正准备上屋顶的时候,忽然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从院子的大门处走了过来,像是有事要去禀告似的,再往前走几步,转过拐角处的一排屋子,立马就会发现这边走廊上的姬炫耳。 眼见情况危急,文逸仙急中生智,“哎哟”一声,假装扭了一下脚,跌倒在那几位家丁的面前。 几个家丁都立马停住了,走在前头的一个伸手去扶文逸仙,文逸仙便装作十分害羞似的,扭捏了一阵才羞羞答答地将手放到他的手上,这个人一握住文逸仙的手,顿时觉得手中之物柔软异常,不觉自己心中酥了一下,于是握紧了文逸仙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眼见文逸仙虽然蒙着面,却是个身段十分妖娆的小丫鬟,脸上立马堆起了一阵笑,问道:“小姑娘,你这是急着去做什么呢?走路这么不当心。” 文逸仙脸上现出十分羞涩的神色,假装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从眼前的家丁手中抽了出来。 那站在后面的几个家丁听了为首之人的话,都七嘴八舌地开玩笑起来。 “我看她刚刚是从假山那边过来的,说不定是偷偷地约了心上人,在假山那边躲着亲热呢。” “哈哈哈,我看这丫头这幅羞答答的样子,肯定是的。” “都说二公子屋里的丫头个个都是秀色可餐的,这丫头怎么蒙着脸,不会是美得见不得人吧?” 文逸仙由得这些人嘴里胡说浑话,偷偷瞥了一眼屋檐下的走廊,见姬炫耳已经不见了踪影,知道他已经藏好了,这才向众人福礼道:“各位大哥,是公子说我长得不够美,这才让我蒙了脸,免得让他看着心烦的。刚刚替二公子去给夫人送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回来,夫人让我给公子带个话,我走急了没看路,没想到就冲撞了各位大哥的路,请各位大哥别到公子跟前告我的状,绕我一条小命才是。” 那为首的听了,便不笑了,有些狐疑地问道:“你说你刚刚从夫人那里回来?”站在他身后的众人觉得气氛不对,也都不笑了。 文逸仙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谎已经说出来了,就得继续圆下去,点点头道:“是啊。” 那为首的听了于是盯着文逸仙好一阵打量,接着问道:“我们刚刚领了夫人的命令回来,跟你走的该是同一条路,为何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你,到这里了却碰见你了?” 文逸仙心道:“感情从阴夜芙到巫石风的院子来只有一条路不成?看着人神情,八成是的。这黑巫族进来的堡垒里都有好几条路,巫千风一个人都不知道修了多少条秘密通道,怎么到老二这里却变了?”害得她一句话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她脸上又作出十分委屈的神情来,从怀里掏出了那把进谷的铁链桥的钥匙来,举到那为首的人面前,说道:“我本来是早回来了片刻的,只因二公子最近一次出门把进谷的钥匙掉了,一直担心有坏人偷了他的钥匙会来闯谷,可是我想着我们二公子身边那几位都是十分能干的人,怎么会让人靠近了他还偷走了他的钥匙?想着前几日二公子在这里跟众人捉迷藏玩,定时那时候闹丢了的,所以刚刚找了一圈,可巧让我给找到了,正想赶紧地给二公子送去,好别叫他担心了,这才冲撞了各位。” 那为首的人一看那把钥匙上面还印着一个“石”字,果然是巫石风的钥匙,这几日巫石风丢了钥匙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便信了文逸仙的话,让开了路,说道:“即然是钥匙找着了,是该赶紧给二公子送去,顺便替我们禀报一下公子,夫人请他赶紧去前院正厅,我们还要回去替夫人当差,这就回去了。” 文逸仙听了,恭恭敬敬地答道:“几位大哥辛苦了,即然如此,就不留几位大哥喝茶了。” 那为首的家丁笑道:“茶且留着,等这几日忙完了,哥儿几个再来喝,到时候定要你替哥儿几个泡茶。”说得一众人都嬉笑着去了。 文逸仙看着几个家丁离去的背影,手里捏着的一把汗才终于干了,幸好有一把顺手偷来的钥匙,才糊弄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巫内乱5 文逸仙深呼了一口气,往屋子走去,可眼前一排房屋连着,粗略一算,怎么也有十来间,也不知道巫石风到底在哪一间房,正打算一间间地找过去,就听见正中间的屋子内有男人的叫骂声传出来。 “我的寿衣到底什么时候做好?我爹可在棺材里躺着,等着我去给他披麻戴孝呢,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连件寿衣也要做半天!都该死!真该死!” 文逸仙一听这声音,赫然便是那日在瀑布寒潭前遇见的那个好色猥琐的年轻男人巫石风,心中一想,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这个时候进去不是往枪口上撞么?可是时间紧迫,久了就容易露出破绽来,还是快点把蛊虫给巫石风喝进肚子里才好。 她硬着头皮走到屋子门口,正要敲门,听见里面一个微弱的老妇的声音委屈地说道:“公子,这寿衣原本早就做好了一件的,可是公子当时嫌做得没有大公子的那样合身,一生气就拿剑两下给挑破了,说让我们别再拿这么晦气的衣服给你看,这才一直没有准备,这老爷刚咽气,现在赶也要一点时辰,请公子再宽限几个时辰吧,几个时辰内,我们一定把衣服拿来。” 房间内,巫石风抬脚就踢了这个说话的婆子一脚,将她踢倒在地,骂道:“即然如此,还在这里废话什么,还不快去帮着裁缝给我赶寿衣去!” 众人听了这话,如临大赦一般,搀扶起地上的婆子就往门外走来。 房门打开,众人都瞧见文逸仙站在门口,所有人都不由得看了文逸仙一眼,那眼神里明显的意思是:“你真走远!居然躲过了一顿打!” 然而那刚刚说话的老婆子却多看了文逸仙两眼,总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面生,不过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老婆子,二公子房内的丫鬟哪里容得别人多嘴多舌,因此只多看了文逸仙两眼,也埋头走了。 这时候巫石风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文逸仙,见她身段婀娜比过刚刚出去的所有丫鬟,又见她蒙着面,更添了一些神秘气息,不由得心痒起来,亲自走到门口,看着文逸仙道:“你是谁房里的丫头?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文逸仙弯腰行了一个礼,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婢手脚粗笨,做不得主子门房里的丫头,奴婢是您院里的丫头,在厨房负责洗菜的丫头,平日里少有到您跟前来,所以您不认得奴婢。” 巫石风绕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文逸仙好几眼,用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转头对他身后站着的六个黑衣影卫说道:“你说那些负责分派人手的婆子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还是嫉妒人小姑娘青春年少呢?这么一个标志的丫头,她们往厨房那种到处都是油烟的地方安排,尽把那些个不成器又上不得台面的往我屋里放,我娘一问她们话,连谎都不会帮忙圆一个,就我那钥匙,说是在这院子里丢了又怎么了?非得说是我出门去给丢了,害得我被娘骂了一顿。” 他身后站着的六个影卫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像极了没有感情的机械木偶。 巫石风白了他们众人一眼,说道:“算了,我跟你们说什么,你们也是我娘安排在我身边的,我娘也真是,说什么我学艺不精,巫术也学得一知半解的,什么怕我有危险,非要安排你们几个木头人在我身边?明明就是怕我闯祸,好让你们监督我。我说,我说了半天了,你们倒是给点回应啊?” 这时候,站在巫石风身后最近的一个男人才开口说话了:“公子,夫人只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夫人说了,您想做什么都是自由的。”表情语气都跟冷血的人一样毫无温度。 文逸仙心中有一阵阴风吹过,感情这巫石风跟大羽一样是个话痨?而且还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话痨? 看样子有个厉害母亲的孩子生活都不容易,当初去第一坊寻花问柳的,不是家里有个厉害娘亲管得严的,就是家里有个厉害老婆管得严的,看来天下的男人,不管生活在哪里,只要遇上了厉害的女人,生活都不容易。 但她的同情可是不会赐予这样的男人的,这样好色的男人是活该。 只是这倒是她的机会。她特意整理了一下鬓角的散发,将手里的帕子往巫石风的脸上一抚,又装出娇滴滴的声音来说道:“公子,您别一直一个人自说自话,把奴婢扔在一边不理会啊,奴婢是来替公子您传话的呢。” 文逸仙原本的声音本来就清脆,兼之她修习了宫羽云音,对声音的运用出神入化,很清楚什么样的声音可以治服得了男人,所以,她话一说完,巫石风的双腿酥得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顿时觉得眼前站着的是最娇柔的一位美娘子,伸出手去正好拉着文逸仙的手帕,拉着她把她往屋里带,一边痴笑着说道:“你这个小心肝儿,我怎么会把你扔在一边呢,我们这就进屋里去,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六个影卫依然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跟在巫石风身后两步远的距离。 巫石风拉着文逸仙坐到床上,便要伸手去摘她的面纱。 文逸仙娇嗔一声:“你猴急什么?”便不经意地将巫石风的手拿开了,然后低下头去,装出很柔弱的样子说道:“奴婢整日都在厨房里打杂,脸上都抹上了油烟,怕公子见了奴婢丑陋。” 巫石风已经被挑逗得火急火燎的,眼见着摆到眼前的豆腐还吃不着,心里慌,急切地说道:“谁敢说你丑我挖了他的眼珠子。”说着又要去解文逸仙的面纱。 文逸仙又假装不经意地将他的手挡开了,说道:“诶,公子虽这样说,可是奴婢心中还是担忧,而且,他们也都看着呢。公子答应不让他们瞧见,奴婢就放心了。”说着,往六个影卫瞧了一眼,又往挂床帐的钩子瞧了两眼。 巫石风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答应道:“当然不让他们瞧见,公子快活哪里能让他们瞧见,是公子我糊涂了。”说完,就将钩子上的床帐放了下来,两人坐在床沿上,只露一双脚在外面。 文逸仙继续撒娇道:“公子,你也把眼睛蒙上,等奴婢做好准备了,再给您解开。”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腰带解了,嬉笑着递给他。 巫石风闻言,立刻就依了她的话,把眼睛闭上,将文逸仙的腰带系到了自己眼睛上。 文逸仙一笑,从怀里将巫千风给的乐蛊小心地取了出来,撒娇着继续说道:“公子,您别急,奴婢马上就好了。” 巫石风痴痴地笑着:“公子不急。” 床帐外面,六个黑衣影卫兀自站着不动,原以为床帐内不过是一片巫山云雨,没什么好担心的,忽然却听得床帐内“哎哟”一声男子的惊叫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黑巫内乱6 六个影卫吓得立马往拔出了剑,为首的一人一刀就沿着床帐顶部,将床帐砍成了两截,床帐掉落到地上。床塌上,巫石风捂着肚子翻来覆去地哭爹喊娘,文逸仙手中拿着横笛,吹出一曲让人心神荡漾的曲子来。 “铛铛铛”几声,几个影卫手中的大刀都掉落到地上,每个人都觉得头晕眼花,看谁都有好几个重影在左摇右摆。 巫石风直痛得哭喊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娘就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快帮我把这肚子里的虫子给弄出去!痛死少爷我了!” 不过一会儿,却见那几个黑衣影卫比他还不如,一个接着一个都晕了过去,巫石风只悔不该好色兴起,沾染不清不楚的女人,让悔也晚矣。 他只得忍着疼痛,跪俯在床上,不住地跟文逸仙磕头,说道:“姑奶奶,求求你快饶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正在磕头间,姬炫耳也从门外闪身进来,把门房关好了,对文逸仙说道:“看来你灵力一般,诡计却挺多的。” 文逸仙得意地对姬炫耳笑了笑,收了笛子,问巫石风道:“巫石风,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笛声停止,巫石风的肚子立刻就不痛了,认真地看了文逸仙一会儿,只觉得她虽然蒙着面,这面纱虽然不是记忆中的绿色,但那双眼睛却十分地熟悉,他此刻才认出眼前的女人正是那日在瀑布寒潭遇见的那个容貌丑陋却身段出挑的女子,还有她身边站着的男子,也是那日见过的,惊呼道:“是你们!果然是你们偷了我的天桥钥匙,闯入我黑巫族来!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文逸仙把玩着手中的笛子,笑道:“二公子即然认得我了,就该知道我是来报瀑布寒潭边上的侮辱之仇的。” 巫石风似乎到现在还有些不明白他肚子里的蛊虫是受文逸仙的笛声驱使的,以为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了,伸手就要去捏文逸仙的脖子。 文逸仙侧身躲过巫石风的手,立刻把笛子放到嘴边又吹了起来。巫石风肚子里的乐蛊听到笛声,立刻又欢快地蹦跶起来,搅得巫石风肚子里一阵巨痛,又“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文逸仙停止了吹奏,站在窗前,把玩着手中的笛子,说道:“二公子现在可看清形式了?现在,你的生死可是捏在我的手中呢。” 巫石风这才老实了,哭求道:“两位要什么都尽管开口,我答应你们就是,只求两位快把我肚子里的蛊虫弄出去吧,蹦跶久了,我会穿肠肚烂的。” 姬炫耳凑近了巫石风,说道:“我师父虽然曾经救过你们黑巫族,但无极宫本也不该借此就插手你们族内的事务,可是你娘却为了让你坐上族长之位,挖了我师父的表侄孙女生的大曾孙侄子的眼睛,还把他关进地牢里,我无极宫就不得不插手了。” 巫石听了姬炫耳的话,仿佛石化人一般僵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道:“你们,你们是无极宫的人......那日在瀑布寒潭,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冲撞了二位,还调戏了公子的心上人,实在是罪有应得,只是,姑娘的蛊虫也把我折磨够了,还请公子看在尊师和黑巫族的渊源上,放过小的吧。” 文逸仙立即就哼了一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他的心上人了?你们叫人挖了人家一只眼睛,人家不过给你喂了一只蛊虫,在你肚子里蹦跶几下,这就完了?我看应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还给人家才是!” 巫石风此刻早已经吓得胆战心惊,只有磕头求饶的份了,头不住地磕在床板上,说道:“姑奶奶您要怎么办我,我都受了,还请姑奶奶饶我一条命吧。” 姬炫耳淡淡地说道:“要我们绕了你也可以,只要你把族长继承人之位还给值得的人。” 巫石风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我愿意。抢族长继承人的位置本来就是我娘的主意,陷害我大哥也是我娘的主意,这族长我也不想当,我觉得还是还给我大哥比较好。” 姬炫耳说道:“即然如此,你娘现在召集了各位巫长在前厅商量新族长继位的事,你现在就去前厅,当着各位族长的面,说你不想做这族长之位,愿意把它让给你大哥。” 文逸仙接道:“我们会在暗中跟着你,只要你不答应,我手中的笛子就不客气了。” --------- 前厅之中,六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在为族长继承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太巫长道:“老族长魂归太息,大公子作为老族长的长子,理应到灵前来侍奉才是,你们还要把他在地牢里关押到几时?” 暗巫长道:“大公子勾结匪人意图篡夺族长之位,老族长已经亲自废除了他族长继承人的身份,按照族规,本就应当关押在地牢受罚。太巫长难道是想要包庇大公子?” 大巫长道:“哼,到底是大公子有意篡位还是有人故意陷害,这件事根本就还没有查清楚,老族长也只是说先关押,等证据确凿了再做定夺。” 风巫长道:“从杀手怀中搜出了一模一样字迹的亲笔手书,还需要什么证据?” 明巫长道:“字迹就不能伪造吗?我记得雨巫长有一绝技,就是擅长模仿各种人的笔迹,几可乱真呐。” 雨巫长气得胡子发抖,说道:“明巫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巫长道:“是什么意思,某些人心中自然明白。” ...... 几个人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 大厅的正中央茶几右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装扮艳丽的妇人,表面上不过三十岁出头,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了,正是黑巫族此时实质上的掌门人——阴夜芙。 她看着几位巫长在大厅上你争我吵,自己却端起茶碗来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碗重重地摔到地上,等几位巫长都安静了,这才神情冰冷地说道:“各位族长,大公子是否能到灵前来侍奉,且定当别论,我请各位巫长来,是来商量我儿的族长继承大典的。” 这时候,巫石风忽然走了进去,说道:“娘,我不想做什么族长。” 阴夜芙忽见儿子走来,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斥道:“你胡说什么?” 巫石风走到阴夜芙的面前,跪到她膝前,拉着她的手重复说道:“娘,请您别让我做族长,爹做族长就整天累得焦头烂额的,我才不要过那种日子。” “啪”一声,阴夜芙的手颤抖在空中,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的儿子,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巫内乱7 巫石风对上他娘亲母狼一眼凶恶的眼神,吓的脖子往衣领里缩了一缩,声音小了许多,继续声明:“娘,求您救救我的命,就把族长之位还给大哥吧,这本来就是大哥的。” 阴夜芙眉头紧皱,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何突然不愿意继承族长之位,明明先前他是很想要的,她抚摸着他儿子的头,郑重地劝道:“石头,娘就是为了救你的命,保证娘百年之后,你大哥不会害死你,才想你成为新一任的族长,怎么这会是要你的命呢?” 太巫长苍老的声音浑厚有力,满屋里的人都听得他说道:“即然二公子不愿意继承族长之位,夫人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老朽可以像你保证,大公子继承族长之位后,是不会利用权利残害无辜,更不会像某些人一样陷害手足的。” 阴夜芙目露凶光,瞪着太巫长,呵道:“太长息,我不过是看在我丈夫的面子上,念你曾跟着他出生入死,几次救过他的性命,才对你百般忍让,今日,你可别欺人太甚,否则,我阴家即做得了这全族巫术第一的位置,自然也不会任人欺负!今日不管我儿子嘴上怎么说,不管他愿不愿意继承新任族长的位置,他都是新任的族长!太长息,大乙祝,明卯,你们三个最好看清楚今天晚上的情势,你们三个今天晚上要是坏了我儿子的好事,大可以走出这房门半步,看看我阴家的黑风阵能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 大巫长手指着阴夜芙,气得胡子发颤,袖子也抖动个不停:“阴夜芙,你,你竟敢用你阴家的黑风阵来威胁我们,我们好歹也是几大巫长,在你阴家所有人面前,都是你们的尊长!你别想着老族长一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暗巫长一脸奸笑,说道:“大巫长,你也别在夫人面前摆这尊长的架子了,要说尊长,我们三又何尝不是,可你瞧瞧,我们有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摆出尊长的架子来压人吗?不管怎么说,我们坐着巫长的位置,心中应该想着的是辅佐好历代族长管理好黑巫族的事务,而不是这位置有多么尊荣,多能摆谱儿。” 太巫长,大巫长,明巫长听了,又是一阵气急,三个人都指着暗巫长,“你”了半天,竟气得“你”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巫千风的声音:“我看各位巫长心中想的未必是如何管理好黑巫族的事务,而是如何斗嘴上功夫,如何互相揶揄攻击吧。” 巫千风说着话,一脚踏进大厅中去,身姿潇洒,与阴夜芙面前跪着的巫石风那软弱姿态一对比,难免让大厅中的众人感觉巫千风才是新任族长的合理继承人。 太巫长,大巫长和明巫长三人见大公子竟然从地牢里出来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但他此刻敢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证明他必定不是毫无准备的,这么多年,他们三人是看着巫千风长大的,对他的心性和才能都十分了解。 阴夜芙见是巫千风到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表现得镇定自若的样子,问道:“你这个篡夺族长之位的逆子,竟然敢私自逃出地牢,难道就不怕你爹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吗?” 巫千风嘴角一抽,讽刺地一笑:“哈哈哈,母亲此刻竟然还敢提我爹的在天之灵,我倒要好好地问问母亲,我爹才刚去了,如今丧事大典还未办妥,母亲就先急着召集巫长们商量新任族长的继承大典,可曾想过我爹的在天之灵?太巫长,大巫长和明巫长三位跟父亲情同手足,你居然用阴家的黑风阵来威胁各位巫长,还扬言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我爹身子恐怕都还热着,你就要杀他的兄弟,你可曾想过我爹的在天之灵?” 巫千风说得有理有据,言辞有力,暗,风,雨三位巫长想插嘴帮忙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阴夜芙见巫千风是一人独自前来,就算太,长,明三个老东西跟他是一伙的,也不过四个人,就算打起来,她和她的儿子也是稳操胜券的赢家,即然不怕撕破脸,便笑道:“大公子真是好口才。不过大公子别忘了,石风如今才是老爷亲口许下的族长继承人,而你已经没有了资格,即然要操办老爷的丧事,自然需要新族长来主持大局,我这也是为了让老爷走得更安心些,哪里是不顾及老爷的在天之灵了。大公子如果和他们三个一样,都是来捣乱的,也可以试一试我阴家的黑风阵,反正老爷活着的时候也多有疼你爱你,你去陪他上路,也好让他路上不孤单寂寞,我也全了跟他的夫妻情分。” 太,长,明三人听了,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想要置大公子于死地。 暗,风,雨三人听了,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神色来,阴家的黑风阵是全族最厉害的巫术阵,就算是六大巫长联手起来也破不了,何况他们区区三人,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还敢在这里废话。 巫石风从巫千风一进门,就有话想对他说,可是却一直插不进嘴,此刻大厅中忽然一阵安静,他才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他扑到巫千风的脚下,抱着他的双腿,哭道:“哥,你快把我肚子的乐蛊取出来吧,它在我肚子里,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还不想死啊。” 阴夜芙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急得一把将巫石风拉了回去,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 巫石风哭道:“娘,我都说了,让你把族长之位还给大哥吧,大哥让那个丫头在我肚子里下了乐蛊,说只要我把族长之位让给他,他就饶了我,娘,您的亲生儿子现在随时都有肚烂肠穿的危险,您就别跟大哥争了,救救您儿子吧。” 阴夜芙听完巫石风的哭诉,才知道原来巫千风早已经是有备而来,知道她的软肋就是她的宝贝儿子,所以先对他下了手,以此来威胁她,哼,她阴夜芙可不是这么好受威胁的。 她放开还在哭诉的巫石风,身形如一阵影子一般一闪,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巫千风的身前,手中一把三寸匕首已经搭在了巫千风的脖子上,谁都没有看见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巫内乱8 她狠狠地对巫千风说道:“我的儿,你何苦这样害你的亲弟弟?你若是好好地在地牢地呆着,母亲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可你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非要闯荆棘丛林,这就怪不得母亲了。你最好快点把石头肚子里的蛊虫取出来,否则,就别怪母亲不客气了。” 巫千风低头看了那匕首一眼,笑道:“这把匕首是我爹当年去阴府提亲的聘礼之一吧,我爹给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你都不带在身上,却把这把锋利无比的黑晶石打造的匕首带在身上防身,是因为你怕我吧,你怕我母亲教给我的蛊术,你知道黑晶石匕首能抑制蛊术,所以取了它带在身边,你日夜害怕我,所以和你儿子一起合谋陷害我,把我关入地牢,折磨我。你知不知道,这把匕首是我娘带过来的嫁妆!是为了给我爹一个安心的!你却抢了去,你不仅抢走了她的嫁妆,你还抢走了她的丈夫!如今你还敢害她的儿子!我何苦害我的亲弟弟?因为他有一个好母亲。” 他越说越激动,脖子呼吸起伏间,那把黑晶石匕首刺入得就更深,血顷刻间染红了匕首的刀刃。 阴夜芙听了巫千风的话,心中的杀意更浓,匕首又插入了几许,几许威胁到:“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把你弟弟肚子里的蛊虫取出来?我不想,整个黑巫族就找不到会控制乐蛊的人,我杀了你,一样可以找到人把石头肚子里的乐蛊取出来。” 巫千风轻蔑地看了一眼阴夜芙,说道:“如果母亲有这个自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也要提醒母亲一点,你阴家的巫术有多厉害,我白家的蛊术就有多厉害,别到时候亲手害死了你儿子的命才后悔莫及。” 暗巫长也是蛊术傍身的人,知道白家巫术的厉害,劝阴夜芙道:“夫人,使不得,白家养的蛊虫一向只听豢养之人的命令,其它人根本拿他们豢养的蛊虫没有办法,你若是杀了二公子,那他肚子里的蛊虫还真是没有人能驱使了。” 巫石风一听这话,立刻又抱住了阴夜芙蓉的腿,哭求道:“娘,我还不想死啊,你快求大哥救我吧。” 阴夜芙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怯弱,心中早已懊恼,悔不该从小惯着他,帮他解决了一切的困难,让他不曾遇到过任何难处,受过任何磨难,长大了才如此地不成器,可此刻手中拿捏着人质,无法分心,只得看紧了巫千风,对巫石风说道:“石头,你别担心,娘一定不会让人害了你,定会让你大哥救你的,你切去一旁好好坐着。” “暗巫长,快把石头拉开,好好看着他。” 暗巫长于是走到了大厅中央,将巫石风拉开了,劝道:“二公子,你是夫人唯一的亲生儿子,夫人定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的,你别担心了。” 阴夜芙是个聪明的人,说道:“巫千风,你若是不把石风肚子里的蛊虫快点取出来,我立刻就挖了你另一只眼睛,我若再问一遍,你还是回答不,我就砍你一只脚,再问一遍,你还是说不,就再砍你另一只脚,然后割你的耳朵,鼻子,只要你留着手和嘴,总是可以驱使蛊虫的。” 太,长,明三大巫长听了,具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骂“蛇蝎毒妇”!一起呵斥道:“你敢!” 巫千风听了,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来,说道:“不是我不救石风,只是这乐蛊一旦进入寄主的身体,就会开始苏醒成长,然后慢慢地吸食寄主的生命,而且他们会把它们听到的第一声音乐当成它们主人的声音,只有这个乐声才能驱使他们,可是石风肚子里的蛊虫听到的第一声乐声是笛声,我可不会吹奏笛子。” 阴夜芙呵斥道:“你敢耍我?” 巫千风看着面目凶狠的阴夜芙,眼中便露出轻视的神色来,她在父亲面前装得温柔贤淑,我见犹怜,背着父亲就露出真面目来,娘就是吃亏在不如这个女人会示弱。 他大喊了一声:“文姑娘,阴夫人她不相信你才是我弟弟肚子里那些乐蛊真正的主人,你不妨好好地证明给她看看。”他知道文逸仙已经在附近了,只是不知道躲到哪里了,但自己这一声足够让屋子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沉寂了片刻,屋子里的人果然都听见一段笛声悠悠扬扬地飘来,他们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笛声,如同仙乐降临一般,只除了一个人,巫石风。 他一听见这乐声,肚子里的蛊虫就开始活动起来,它们上串下跳地,搅得他的肺腑里都一阵恶心,还有难忍的疼痛,早已经痛得他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在地上翻滚起来,他的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些蛊虫从他的肚子里抓出来一般,哭喊道:“娘,我受不了了,你快救救我。” 阴夜芙看着自己儿子的痛苦状,惊得脸色煞白,已经没有功夫再管手中的人质了,扑到儿子身边,抱着儿子,见他的胸口早已经被他抓得血痕一条条,哭着抓住他的手,喊道:“我的儿,是娘没有保护好你,那几个该死的,娘等会儿就杀了他们给你泄愤!”她见儿子这样,心中是恨极了那几个不中用的影卫。 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只得认栽,抬头看着巫千风,决然地说道:“你很好,果然是你爹的好儿子,知道打蛇要打七寸,知道我的软肋就是儿子,拿了他来威胁我,真是好啊!这族长继承人的位置还给你了,你是黑巫族新任的族长。” 暗,风,雨三大巫长在旁边站着,知道此刻阴夜芙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坚持他们的计划的了,可是他们三个早已投了她的阵营,若是此刻让巫千风做了族长,那他们三个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暗巫长一听阴夜芙要放弃族长之位的话,立刻就站了出来,说道:“夫人,这族长之位让不得啊!” 阴夜芙抬头看着暗巫长道:“是你说他杀不得,只有他才可以救我的儿子,可他的条件就是让出族长之位,你要我到底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 黑巫内乱9 巫千风自然也知道暗巫长这些人心中的打算,他们也不见得就是对阴夜芙多么忠诚的人,这些人当初忠于的是他爹,后来见阴夜芙更得他爹的宠爱,盘算着巫石风有一天会成为新的族长,才悄悄地成了阴夜芙的人,只要许给他们想要的好处,他们就会忠于谁,说白了,这些人忠于的始终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他看了一眼暗,风,雨三位巫长,说道:“三位前辈,你们当初都是跟着我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是怕我坐上了这族长之位,就会对你们不利,三位巫长大可以放心,各位这么多年为黑巫族的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我爹把你们也当成手足,黑巫族的事务如今也不能没有你们,看在各位过去的功劳和我爹的在天之灵,以及黑巫族的未来的份上,我定会不计前嫌,不会对各位巫长怎么样的,只希望各位巫长都能安守本份,从此以后协助我就想当年协助我爹一样。” 暗,风,雨三位巫长听了巫千风这话,见他说得十分诚恳,况且他也清楚黑巫族现在离不开他们三个,否则,阴夜芙也不会着力拉拢他们三个了,只要他们的利益不会收到威胁,对他们来说,谁做族长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暗自点头,互通款曲。 雨巫长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也不想被人认为他们三个立马就背叛了原来的盟友阴夜芙和巫石风,装模作样地说道:“既然老族长过世,新族长未立,现在族中的大事自然是夫人说了算,无论夫人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唯命是从。”听起来好像他们三个此刻还是阴夜芙阵营的人似的。 风巫长也点点头,道:“说得是。” 阴夜芙听了这些话,她又是心中有九曲十八弯的人,自然也猜到了他们三个心中的想法,看了他们三个一眼,讥笑道:“你们三个,场面话倒是说得漂亮。” 巫千风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阴夜芙,满意地笑道:“母亲若是早一点弄清楚状况,石风又何必受这不必要的苦呢?你看这给抓得......不过,我刚刚的条件只说了一半,还没完呢,我还要你在我母亲的灵前,磕三个头,忏悔你抢走了她的丈夫,害得她郁郁而终!” 阴夜芙听了这话,面上神色极是难看,又发作不得,只大怒道:“你说什么?我入门时给她磕了头就已经是她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还让我给她的灵位磕头,你休想!” 巫千风弯腰盯着阴夜芙,笑道:“我劝母亲说这话的时候也想想清楚,免得你的心头肉再受苦,你也受罪,倒显得我多不孝似的。”又对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文逸仙喊道:“文姑娘,不知道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我听着很是好听,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听的曲子,再吹奏一曲可否?” 巫石风一听这话,吓得紧紧地抓住了阴夜芙的衣襟,惊恐地重复道:“娘,救我,娘,我受不了了。” 阴夜芙见了儿子这番神情,脸上所有的傲气都被摧毁了,她深深地看了一样儿子,舐犊情深,看着儿子这个样子,作为娘亲的她哪里还能不低头呢?她叹了口气,对巫千风说道:“我磕头便是。”说完,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 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这么没了。 巫千风看了阴夜芙此刻的神情,十分满意。他这才开心地笑了,然而眼中还是带着该有的憎恨,对阴夜芙说道:“夫人实在不必感到如此的挫败,作为儿子,我可是十分欣赏您的狠辣决绝。您虽是女子,可心机计谋不在任何一个男子之下,下起手来干脆利落,丝毫不优柔寡断,只是可惜,您太舐犊情深了,更可惜,我这弟弟既没有我爹的英明神武,也没有您的深沉计谋。”就是这么一个他怎么都看不入眼的人,竟然害得他这十多年来都没有过好一天的日子! 阴夜芙知道这话说得不假,她此生唯一的败笔就是这个儿子,而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若不是她爱子心切,总是劳心劳神地想替儿子把一切的路都铺好,也不会让他除了好色贪花外,没有一点本事,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巫石风听得巫千风揶揄自己,以前骄纵的脾气又上来了,忍不住回嘴道:“你说什么?”被巫千风凌厉的眼神一瞪,才想起自己此刻是砧板上的鱼肉,吓得立马缩回了阴夜芙的怀里。 阴夜芙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怕,有娘在,谁也不会伤害你。”又抬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巫千风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都答应你了,你还不让你的人出来救我儿子?” 巫千风伸手摇了摇,说道:“夫人别急,我可不是信不过您,不过,跟您做交易,还是小心谨慎些,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您给算计了,我可以答应你,先替您儿子取出两条蛊虫,剩下的两条,等您给我娘磕过头,我继承族长之位后,再取出来。” 阴夜芙“你”了一个字,却说不下去了,她以前却不知道这个大公子有如此的手段,不由得自嘲道:“我以前倒是也小瞧了大公子的心机智谋。” 巫千风听了,淡淡地回应道:“这都得感谢您教会我要善于藏拙。”说完,向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文逸仙又喊了一声,说道:“文姑娘,姬公子,你们二位是我黑巫族的贵客,即然都来了,还是出来拜会一下夫人吧。” 话音一落,一个身着罗纱绿衣的门面女子和一个头戴霜花发带的白衣男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都身形飘逸,俊雅非凡,满堂大厅顿时都被照亮了。 六大巫长一见了姬炫耳头上的发带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太巫长首先过来见了礼,拱手道:“原来是无极宫帮我黑巫族拨乱反正,选出合适的新族长继承人来,无极宫对我黑巫族真是恩深似海。” 暗,风,雨见了原来是无极宫的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原来大公子身后的帮手是无极宫的人,幸好他们三个刚刚没有强出头。 巫千风走到文逸仙身边,再次谢过她,看了一眼巫石风,小声地对文逸仙说道:“文姑娘,请你想着心中最想念的人,然后吹一支曲子,这些乐蛊就会因为伤情而无法呼吸,自然会从他的嘴里爬出来呼吸空气。” 第一百二十章 黑巫内乱10 文逸仙听了,脸上不由得有些难为情,幸好巫千风这话说得小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否则岂不是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她有心上人,而且十分想念这个人,所以吹奏这一首伤情的曲子? 她从脖子上取下小指大小的龙吟笛,笛子自然而然变成了一尺来长的玉笛,她将笛子横在嘴边吹了起来。这次,她并没有使用宫羽云音的任何功法,只是吹奏了一曲简单的曲子,这是红墙春闺里女子做的曲子,虽然巫千风说让她心中想着某个人吹便是,但总也得找一首应景的曲子吧。 这首曲子最是适合了,哀婉如泣,有一首诗能表达这首曲子的意境,便是王昌龄的《闺怨》: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心中想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那个已经消失了三年的公子,和那些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女子不同的是,她的公子不是她的夫婿,她的公子也不是觅封侯去了,而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更可怜的是,她甚至一点也想不起来公子的容貌了,那张画着公子身材的画像已经在幽冥鬼界的时候,掉落在了忘川河边上。现在,就算她想念他,她的心中能想起的也不过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而已。 她努力地去想,努力地希望自己心中的这篇白茫茫的雾中,忽然就走出来那个人,让她十分熟悉的人。 然而,曲子吹到结尾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团雾中走出来了一个人,一个俊俏的青年男子,长的容颜俊秀,眉眼弯弯地冲她笑着,嘴角微微扬起,诱惑着她,当那个人无比地清晰的时候,她手中的笛声嘎然而止,冰块怎么会出现在她此刻的心境里? 她心虚地收了笛子,挂回脖子上,偷偷地飞快地向姬炫耳看了一眼,只见姬炫耳也恰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不会吧?难道他有读心术,连她的心境也能被他看透? 她飞快地将头转开了,也不知道该看向屋子里的什么地方,胡乱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发现原来不只是冰块在看着她,就连屋子里的其它人也都在看着她,有的人眼角还带着泪水。 她哪里知道刚刚吹的那首曲子听的人哀怨泪沾衣,什么凄凄惨惨戚戚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各自都想到了自己最思念的亲人,想到那些已经去世的,便悲从心起,泪如雨下了。 唯有蓝牡丹是个没有心的人,此刻也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人。 文逸仙问她道:“他们都怎么了?” 蓝牡丹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吹这些伤春悲秋的曲子了,你拿的笛子又不是一般的笛子,它是龙吟笛,说是魔笛也差不多,你若是用它吹伤春悲秋的曲子,那情绪会被放大一百倍,他们听了这样的曲子,能不受到感染,伤心哭泣吗?” 江云禅听了蓝牡丹的话,频频点头道:“嗯,文姐姐,我再也不要听这样的曲子了,太悲伤了,让我想起了从我出生起就去世了的娘。” 文逸仙“哦”了一声,很怀疑她连宫羽云音半点的功力都没有用,竟然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又往人群中扫视了一眼,终于说服自己,以后她的笛子还是吹欢快一点的曲子吧,毕竟连冷初寒这样身为万妖之君的人,此刻也都在摸眼泪,这笛子也算得是不枉此生,都可以封笛了。 她的心中忽然有个疑问,不知道冰块心中是否也有十分想念的人,会不会也会因为这首曲子而伤心,所以又看向了姬炫耳,他其实就在她旁边一米远处,转头就能十分清晰地看见他,只见他的脸上是和蓝牡丹一样的无动于衷,她不由得问道:“冰块,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念的人吗?” 姬炫耳脸上神色平淡,轻轻说道:“我失忆了,三年前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有没有该想念的人。” 文逸仙听了,一滞,她只是忘了一个人,总比失忆,忘记曾经认识的所有人都强吧。 尊长位椅子旁边的地上,巫石风胃里一阵恶心呕吐,只见两只绿色的三寸长的蛊虫从他的嘴里爬了出来,巫石风一呕,就将它们吐到了地上,那两条乐蛊失去了寄主,立刻就化成了一阵灰。 阴夜芙替巫石风拍拍背,问他道:“石头,你还好吧?” 巫石风点点头,说道:“娘,果然没有那么恶心了。” 巫千风便对阴夜芙说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兑现了一半,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我想你也应该证明一下你的诚意了。”接着便唤门外的家丁:“来人,去祠堂,把我娘的灵位请到这大厅来。”他是不会让阴夜芙私下在没有人的时候去祠堂给他娘磕头了,他要的是在这么多巫长族人的面前,让她忏悔。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就用一个盘子垫着一张白布,将白夫人的灵位托来放在了尊长位的茶几上,后面几个家丁摆了祭祀的蜡烛和线香,一个家丁将线香和蜡烛都点燃了,巫千风便走到他娘的灵位前,先跪拜了,磕了一个头,说道:“娘,今天我让这个女人好好地给您磕头赔罪,您就安息吧。” 巫千风站了起来,将跪拜的位置让给阴夜芙,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说道:“夫人,请吧。” 阴夜芙抬头看了巫千风一眼,眼神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说道:“你别得意地太早,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说完,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扶着巫石风站了起来,说道:“我答应的事也都做了,现在,该把我儿子肚子里的蛊虫都取出来了吧。” 巫千风于是对文逸仙点点头,说道:“文姑娘,麻烦你再吹一首稍微悲伤一点的曲子就行。”原本这些乐蛊的耐力极强,需要奏乐的人心中念着十分想念的人,吹奏出生离死别的情怀来,才能逼得它们难以忍受,不能呼吸,所以他才让她想着最想念的人吹一曲,没有想到她那支笛子原来有灵力,会放大情绪,自己也不由想起了亡母,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实在是太丢脸面了,所以,这第二曲,他便只让她吹一曲有一些悲伤的曲子就行。 文逸仙想了想,那就吹一曲《秋夕》吧,有点清凉,却不哀伤,这首曲子总不会让人听了就掉泪了吧。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尘埃落定 这一首曲子吹得温婉柔和,曲子中的哀思忧愁并不浓厚,不过是观星赏月的小儿女情怀多一些,这一点愁绪虽然经过龙吟笛的放大,也就只是让在座的众人听得有些怅然而已,对巫石风肚子里的乐蛊却是一样地有用。 只见巫石风又呕了一阵,又有两条绿色的虫子从他的嘴里蹦跶了出来,他也顾不得去恶心那虫子,又哭又笑地抱着阴夜芙说道:“娘,都出来了,我不会有事了,娘!” 阴夜芙想着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付诸东流,但幸好唯一的儿子总算平安了,不由得也送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抚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 巫千风见了这一幕,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动容,这个女人尽管蛇蝎心肠,可对自己的儿子却真是一片苦心,想来她为恶的缘由也是为爱,自己就暂且放她一马吧。 他看着地上的阴夜芙说道:“接下来,就请各位巫长帮忙授予我族长的宝印吧。我想夫人心中定是十分不愿意再呆下去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 巫石风一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又忘了自己吃的亏一般,少爷的骄纵脾气又上来了,一股脑儿从地上坐了起来,盯着巫千风说道:“族长的位置我娘说了给你,我可没有同意。” 在场的众人听了,都暗自摇头,这个二公子真不是一般的不成器,就连暗,风,雨三位巫长心中都暗自揣摩,如此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若是真让他做了族长之位,岂不是稍有不如他意,他们就得吃亏?与其如此,倒不如还是让德行俱佳的大公子做这族长之位,至少能让他们有条活路。 巫千风看着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巫石风,眼神中带有威胁意味地看着阴夜芙,问道:“夫人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摒弃你刚刚才许下的承诺吗?” 阴夜芙审度了一下自己和儿子的近况,见暗,风,雨三位巫长都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已经知道他们这三株墙头草是又倒戈了阵营了,自己若是只跟巫千风和六位巫长动手,凭着自己吸取的归息草的灵力,也能险胜,可是,巫千风突然多了两个帮手,还是无极宫的人,那蒙面女子吹的笛子已经出神入化,那个白衣男子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动过一次手,可是明显地,他的修为比这里的人都高,若是如此,自己恐怕就没有办法在保护儿子的同时,还能胜过这些人了。自己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对巫石风说道:“石头,娘曾经教导过你,有些东西你一时拿在手里了也未必就能永远是你的,可有些东西若注定了是你的,它就会永远是你的,即然这族长的位置,它现在是你大哥的了,那就让你大哥做吧。”然后,拉着巫石风就离去了。 巫千风见阴夜芙离去,将一张纸条交姬炫耳手中,说道:“公子,你要的东西就在这纸条中,请快去拿吧,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姬炫耳拿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道:“欲得归息草,跟紧阴夜芙。”姬炫耳一看纸条,心中就了然了,原来这巫千风也并不知道归息草种到底被阴夜芙藏在了哪里,或者说他大概猜到了是藏在那寒潭瀑布下的冰层中,可是却并不知道如何去取,所以他才撒了一个谎,骗得他们帮他拿回了族长之位,才将真相告知,而阴夜芙若是丢了族长之位,必定想要取回,就会着急地取回那些归息草中,试图吸取更多的归息草的灵力来强大自己的巫术,他们只要跟着阴夜芙,就能轻松地知道归息草隐藏的地点了。 他不得不在心中佩服这个大公子,有勇有谋,该心狠时绝不客气,该施恩时也懂得仁义,的确是天生的王者,这族长之位该是他的。同时又在心里嘀咕,连师父的表侄孙的儿子都这么厉害,师父他老人家的家族基因该是多厉害啊,难怪无极宫那些师弟师妹们见了他跟见了鬼王君似的。 姬炫耳拉了文逸仙一把道:“我们走吧。” 文逸仙本想看看被争来抢去的黑巫族宝印长什么样子,奈何姬炫耳一把就将她拉走了。 大厅内,五大巫长排列两边,年岁最长的太巫长捧着黑巫族族长的四方宝印,将它交到巫千风的手中,巫千风郑重地接过宝印,举到头顶。太巫长回到众巫长中,站到属于他的位置,几大巫长一起行礼,高喊道:“新族长继位,黑巫族永生不息。” 大厅外,文逸仙埋怨道:“哎呀,他这族长之位,可是我费了千辛万苦帮他夺回来的,你就不能让我也体验下胜利的果实?” 姬炫耳忽然面露凶光地看着文逸仙,说道:“对,你的确是费了千辛万苦,连色相都出卖了!” 文逸仙不知道姬炫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反驳道:“那是,换了你们谁去能有我把这件事办得这么圆满?”见姬炫耳兀自气得鼻子里都哼出声来,便得意地说道:“不能吧?” 姬炫耳瞪了文逸仙一眼,说道:“是,不能!即然你这幅容貌都能被虎豹豺狼惦记上,我看你的脸,我还是不要帮你恢复好了,你就一直这样吧,虽然不是绝对的安全,但好歹安全一点。” 文逸仙听了,急忙摇头道:“不行,哪个女孩子愿意这幅模样?你答应过我我替你找到天心玉魂,你就帮我恢复容貌的!你们无极宫的弟子原来也这么说话不算话,我要去无极宫跟你师父告状去,说他教出来的徒弟不守信用,欺骗无知少女!......” 姬炫耳也不知道文逸仙的话什么时候也多得跟大羽一样了,回头想叫她住口,一个立定,刚好被气急了冲上来的文逸仙撞了个满怀,文逸仙抬起头来,眼神中还满是怨愤,碧绿色的第二层瞳孔异常明亮,撩人心神,姬炫耳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来,往后退了一步,将巫千风给的小纸条递给文逸仙,说道:“暂时也不用你找天心玉魂,先帮忙把归息草种找到吧。” 文逸仙看了纸条上的字,也瞬间明白了一切,说道:“原来我们也被巫公子设计了。” 姬炫耳点点头道:“他这样有城府的人,也才能做万民的主宰。我们还是快去找归息草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 文逸仙和姬炫耳两人快走了几步就跟上了先离开的阴夜芙和巫石风,两人一路寻找可以藏身的灌木树干,小心跟随,阴夜芙此刻心思想必都在心痛今晚失去的一切,所以即使她是一个敏锐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两人。 巫石风嘴里还不停地唠叨:“娘,我都已经没事了,没有什么人可以再威胁你了,你怎么不干脆反悔,动手杀了巫千风那个贱种!” 阴夜芙叹口气道:“他若是能随意杀掉的,娘早就动手了,还至于费尽心思地把他关在地牢里吗?娘若是杀了他,这族长之位你就算一时坐上了也坐不稳,你大哥好歹也是白家的外孙,白家两个老的虽去世了,可他还有两个舅舅,三个姨妈在,还有表哥表姐许多人,这些人在黑巫族都是有些势力的人,若是杀了巫千风,你以为白家为让我们过安稳日子?何况我若是连你爹的亲骨肉也会杀掉,恐怕黑巫族没有人再敢为我们效力了,这就叫杀人诛心啊。” 巫石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问道:“娘,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阴夜芙说道:“现在只有寄希望于那件最后的武器了。石头,你回房间去呆着,哪儿也不要去,谁也不许招惹,再有什么女子找上门来,你就躲得越远越好,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痛,又着了人家的道了!娘去取一样东西,很快就回来。” 巫石风点点头。 阴夜芙料想自己的儿子还没有那么笨,再被人算计一次,见他答应了自己的嘱咐,就跟他分开了,巫石风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阴夜芙则翻过墙就出去了。 后面两条黑影跟着也出墙去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四周都静悄悄的,姬炫耳和文逸仙一路跟着阴夜芙,轻手轻脚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见阴夜芙到了姬炫耳等人进来时候的那座堡垒前的索桥处,将她手中的钥匙插入索桥的孔中,奇怪的是那铁索并没有如同大羽那次一样像对面的山崖飞去,而是垂直往下延伸,没入了悬崖之中。 阴夜芙往四周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拉住铁索,往悬崖下爬去。 姬炫耳和文逸仙藏在堡垒的暗处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那铁索不再摇晃了,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一前一后也跟着下去了,文逸仙第一个要下去,被姬炫耳拉住了,他说:“还是我走前面吧。”然后没有任何解释地就先下去了。 文逸仙在上面愣了几十秒,她明白他为何要走前面,可是你加上一句:“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你出头?”这样做一做暖男的样子不好吗?文逸仙很怀疑姬炫耳的师父真的是那个连侄孙女儿的儿子都能那么老谋深算的天机老人的徒弟!又想着自己替冰块操心什么女人缘?反正他们无极宫的弟子是不提倡娶媳妇儿的。 于是愣了一会儿,自己也跟着下去了。 两人沿着铁索小心地往下爬去,只觉得悬崖深不见底,不时有风从悬崖底呼啸着往上吹来,总让人有种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的恐怖感觉。 幸好这铁索本也就几百米,两人爬了一会儿,这铁索就到了尽头,原来这铁索尽头的地方是一块几平方米的平台,平台外侧是不可见底的悬崖,平台里侧却是一个山洞口,能容一个一米八的男子直着腰走过,不用说,阴夜芙定然是从这里走了,姬炫耳和文逸仙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确定这个猜想,于是姬炫耳在前,文逸仙在后,也进了山洞。 山洞里起初还觉得干燥难耐,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后就开始觉得空气中变得潮湿起来,看来这山洞附近有水源,姬炫耳心道:“看来巫千风也并不是全在说谎,阴夜芙盗走的归息草种的确在瀑布寒潭下的冰层中,只是他也不知道通往冰层的秘密道路而已。” 又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山洞中的路都还是变得泥泞起来,甚至能听到山洞中滴水的声音,姬炫耳对文逸仙轻声说道:“我们大概快到了,你小心一些。” 文逸仙点点头,脚步放得更轻了。 两人摸着山洞一步一步轻轻地往洞口处挪去,到了洞口,姬炫耳贴身在山洞壁上往外面打量,只见山洞外面竟然有一间偌大的冰室,足有宫殿那么高大,修筑得像冰原人居住的雪屋一眼,面包状的屋顶,像穹顶一样往下,又像迷宫一样,往中间卷了几层。 姬炫耳和文逸仙沿着最外侧的冰层往前走去,直到走了三圈才到了冰室的中间,两人躲在一块硕大的冰块后面,冰室中间,阴夜芙果然在,只见她正在用掌力融化一块砖头大的冰块,四周散落着很多冰块,对面墙上的冰层缺了一个窟窿,想必她先前便是将这归息草种藏在冰块中,砌到了冰墙中,藏了起来。 此刻她要带走那些归息草种,为了不损坏种子,不能用掌力硬劈开,不得不用掌力慢慢化开冰层,所以才耽搁到姬炫耳和文逸仙都到了,她还在这里。 忽然,藏在姬炫耳袖子里的大羽冻得受不了了,打了个哈欠,声音异常响亮,整个冰室内都是回声。 阴夜芙回头呵道:“谁?”一边拿着手中的冰块往姬炫耳和文逸仙藏身的地方靠近。 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人料定是躲不过去了,一人拔出了干将剑,一人拔出了莫邪剑,就往阴夜芙刺去。 然而姬炫耳和文逸仙低估了归息草的灵力,阴夜芙见两把剑同时刺来,条件反射地就将手中的冰块掷出,一掌击出,一阵黑气就往文逸仙面前飞去。 姬炫耳的剑只砍到冰块上,文逸仙见了黑气,急忙往后退走,两把剑均未伤到阴夜芙,姬炫耳见黑气立刻就要击中文逸仙,急忙一把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躲过了那团黑气的攻击,没想到那团黑气击在他们刚刚藏身之处的冰墙上,几平方米宽的冰墙全都坍塌了。 那被姬炫耳的剑砍中的冰块中间就藏在归息草种子,阴夜芙将冰块扔出时算得极准,让冰块的三分之二处撞在剑上,那掉落下来的藏着归息草种的三分之二冰块,她趁着姬炫耳救文逸仙的时刻,一个跃身又接到了自己手中。 阴夜芙拿到冰块后看了一眼,确保归息草种没事,就放心了,哼了一声,道:“没想到黄雀在后,你们就在这冰层里好好呆着吧。”说完,又接连出了两掌,一掌劈在了自己身侧前方的冰墙上,再一掌击在了冰室屋顶上方,只听得轰隆声响,整个冰室都开始坍塌,阴夜芙也不沿着冰室中的路往外绕出去,直接一掌就劈穿了三层冰室的墙,接着又是击掌,将冰室捣了个粉碎。 姬炫耳和文逸仙一边要躲闪掉落的冰块,一边要找出口出去,反而耽搁了时间,眼见整个冰室就要塌陷,他们二人都要被砸死在这冰层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让你死 不过片刻,果然整个冰室都坍塌了,穹顶上的巨大冰块轰隆隆地往下掉,姬炫耳见了,一把将文逸仙抱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背对着砸下来的冰块,弓着身子,一只手撑在一边的冰墙上。 文逸仙挣扎着惊呼道:“冰块!你又要做什么?”他为什么总是愿意这样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此地大公无私难道是他们无极宫弟子必须遵循的教条么?还是他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 姬炫耳没有空对文逸仙解释,他想的是如果能有一块冰块顺着他弯斜的背在墙上搭出一个三角形空间来,文逸仙躲在这个空间下就不会马上死去,她或许还能有活着出去的机会,总比两个人都被砸死了要好吧。 文逸仙见姬炫耳执意要牺牲自己,她只得急中生智,一只手握着姬炫耳抱着他的那只手,将自己身上的灵力都尽可能地传给他,两个人的力量或许能抵抗这掉下来的千斤之重。 不出姬炫耳意料,一块巨大的冰块跌落下来,正好砸在姬炫耳的背上,在墙上搭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冰块砸下的瞬间,姬炫耳一下子承受了过重的重量,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一口鲜血吐出来,正好顺着文逸仙的脸颊往下流,连她的脖子上都是,龙吟笛上也沾染了不少,甚至连她的胸口都是。 接着有更多的冰块掉落下来,幸好他背上的第一块冰块已经是最大最重的块,正好是他们头顶上方的一块,其它冰块落下来不过是砸在这块冰块的周边,通过第一块冰块传递到姬炫耳背上的重量就不那么重了,再加上文逸仙一直不停地给他传输灵力,且文逸仙的灵力乃是继承自她母亲的几千年的灵力,比姬炫耳的还要强大,姬炫耳才不至于立刻粉身碎骨。 可是他受伤也不轻,那黏糊糊的血液糊了文逸仙一脸,比起脸上的不舒服,她的心更加受煎熬,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现在到底痛苦不痛苦。 “炫耳!” “炫耳!” “炫耳!” 她急切地呼唤了三声,也不知道为何,总之就是希望这样称呼他的名字,她没有立刻听见他的回复,以为他已经撑不下去了,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了给她和他支撑出三角形空间的冰块正在逐渐下滑,留给他们的空间越来越小。 静悄悄地等了几分钟,姬炫耳才微弱的声音才终于在她耳边响起了:“逸仙,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可是干将剑为他选定的女人,他不会让他自己的女人死的。 何况她刚刚那么急切地呼唤了他的名字,也许是受伤过重,头脑晕眩,他有种她是在呼唤久远的恋人的错觉。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几个字不停在文逸仙的心脏上敲打,当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这几个字就像最真挚的告白一样敲击着她的心脏,他如此地为她争取生的希望,难道她不该回报他什么吗? “我也不会让你死的!”文逸仙说完,将自己全身的灵力都汇聚到空着的手掌掌心,一股几乎要把她炸裂的热量从她的心脏里传出来,传递到她的掌心,她一掌劈在对面的冰壁上,一股巨大的火焰随着她的掌力传递到冰壁上,那冰壁瞬间化成了热水,露出山洞的石壁来,她掌心的热力随着石壁传递到四周的冰块,然后所有的冰块都顷刻间化成了热水,姬炫耳背上的那块冰块也很快就笑容消融了。 姬炫耳见了,心中大是惊异,原来她体内竟然封印着这样一股巨大的力量,难怪那次在瀑布寒潭洗澡的时候,他下水之时原本觉得水温冰凉,可是洗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水温上升了不少,想来是那水过于冰凉,刺激她体内的这股热量自然流出,温暖了潭水。 文逸仙见满室的冰块都融化了,她和姬炫耳两人都泡在水中,顿时反身抱住姬炫耳飞身到位置更高的山洞隧道口,扶着姬炫耳问他道:“你怎么样?” 姬炫耳不答,怔怔地看了文逸仙好一会儿。 “你看着我干嘛?”她有些担心他会说:“我伤得很重,恐怕不行了。” 他却忽然玩笑道:“我原来不知道你还会喷火呢。” 文逸仙也愣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这满室的冰都是她刚刚的掌力所化,她也不知道自己体内哪里来的这股力量,而且是一股她无法描述的强大的力量,她甚至差点无法控制住这股力量,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一个十分强大的妖怪挟持了一般,回想到这些,她忽然有些结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 姬炫耳从未见过她有过如此的神态,那双眼睛里满是对自己身份的疑惑,她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求助一样,求他告诉她刚刚不过是极限的爆发,他看着,忽然有种冲动,低下头去,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冰凉触及的时刻,两个人都愣了,这算是对劫后余生的庆祝,还是别的什么含义? 文逸仙觉得自己的心脏比刚刚跳得还热烈,身体内的温度比刚刚力量爆发的那一刻还要高,好吧,她刚刚明显是正常的,此刻才是不正常的。 她的心怎么可以为了冰块的一个吻就跳动?她的心应该是属于她的公子的。 她一把将姬炫耳推开,忘了他背上受了伤,姬炫耳痛得咬了一下牙,头脑彻底清醒了,他的心为何会跳动得如此剧烈?忽然心脏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他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被别人种下的禁制,他是不能爱人的。 “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推你的。”她担忧地靠近他问道。 姬炫耳苦笑着摆摆手,说道:“快去追阴夜芙,把归息草种拿回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有些震伤,还能走。” 文逸仙看着姬炫耳苍白的脸色,还是很犹豫,难道真的要扔他一个人在这里?她又看了眼那漆黑的长长的山洞隧道,忽然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我怎么成了猪脑袋了。” 姬炫耳问到:“怎么了?你快去追人啊。” 文逸仙笑了笑,取下了脖子上的龙吟笛,那笛子因为沾染了姬炫耳的血液,就像喝饱了似的,通体竟然都泛着红色的幽光,文逸仙心中“咦”了一声,却不明白是笛子为何会变这样,她举着笛子,冲姬炫耳扬了扬,说道:“放心吧,她会乖乖地回来的。” 她说完,就将笛子举到嘴边,吹奏起了一曲低沉的曲子,姬炫耳听得如痴如醉。 他却不知道这首曲子经过通过山洞中的隧道,威力一点也不减地传递到了几百米远处的阴夜芙耳中,就成了一首召魂唤魄的曲子,仿佛不停地有人在她耳边说着:“回去吧,回去吧。”而她自己的腿竟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功德圆满 文逸仙吹了一会儿,就见阴夜芙的背出现在了昏暗的隧道中,她原来是被迫倒着走回来的。 当阴夜芙刚走回来,姬炫耳抬了抬手,就用了定身术将她定住了。 阴夜芙一见文逸仙绕道了她面前,就破口大骂:“你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用的什么妖术?” 文逸仙看着倒退回来的阴夜芙,拿着自己的笛子好好地看了好一会儿,笑道:“没有想到这笛子竟然能真的能吹奏出召魂唤魄的曲子来,我还以为是个传说呢。也幸亏这是隧道,声音会被集中传递,不然我现在的灵力还真吹奏不了一首穿透力这么强的曲子,能把您从几百米远的地方给请回来。” 其实,召魂唤魄是宫羽云音的第七层,这一层需要借助演奏的乐器才能做到,而且要求使用的乐器拥有生命才行,最好的就是刚刚从活物身上取下来的骨头或者犀角,因为文逸仙的笛子是一件不知道什么年代以前的东西,早就已经死得一点生息也没有的死物了,所以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没有成功过,今天不知道这笛子怎么突然就有了灵气,看着笛子中浸染了姬炫耳的血液,心中好奇道:“难道笛子也是要喝血的?” 这时候阴夜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族长之位巫千风也已经拿到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文逸仙想着目前的正事,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盯着阴夜芙道:“我们想怎么样,我以为阴夫人应该是很清楚的,要不然,你刚才看到我们来了跑什么呢?想必夫人身上藏着的东西必死件好东西,我这人就喜欢抢别人最宝贝的东西。”说着就在阴夜芙的身上搜了起来。 姬炫耳见了,眼神中不由得有一些温柔,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在恶作剧,好像恶作剧就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可是她眼睛里那种邪恶与天真混合在一起的复杂中让人觉得很有吸引力。 阴夜芙从没有这么屈辱过,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这样毛手毛脚地搜身,嘴里顿时不停骂道:“死丫头,你快把你的狗爪子拿开!否则到时候有你好看的!”她更担心的是自己最后的可以翻身的依仗也被夺走了。 文逸仙对阴夜芙的骂声充耳不闻,继续在她身上乱摸一通,一边摸,一边在心里说道:“果然漂亮的女子身上摸起来手感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男人的身上摸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光滑柔软,比如冰块的身上,当初跟他换了身体的时候,洗澡都是匆匆淋一下就完了,当时就该好好摸摸才是。”随后又“呸”了一声,骂自己这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了,她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她能一直保持着这样“只是想摸一摸而已”纯洁的心灵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阴夜芙怀里摸了一通,将她衣服里面各个隐藏的口袋都摸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有归息草种的踪迹,最后还是摸上她肚兜的时候,才发现在肚兜的贴胸处竟然有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口袋,心里骂了一遍:“果然有心机的女人连藏东西的位置都不一样!”这种地方,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不过她文逸仙恰恰不是一般人! 她的手刚一触及这个地方的时候,阴夜芙就开始骂得越来越凶:“小贱人,你的手往哪里放?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干脆一刀杀了我好了!”眼神里却并不是对自己受辱的懊恼,而是害怕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见文逸仙终于将手从她怀里拿了出来,手中是几粒米粒大小水晶一样的种子,原本该是剔透的颜色现在却有些泛黄,她看着这些归息草种,对阴夜芙笑道:“阴夫人,我就是想要你身上这几粒种子而已,我杀你干嘛呀?再说了,你也不是士,我的确也没有种啊。”一句话噎得阴夜芙火冒金星的眼睛立刻就要喷出火来。 她把那几粒得来不易的种子递到姬炫耳手中,说道:“无极宫的人应该会凝水结冰吧?这些种子看来是被放在温度过高的地方,快要被烤熟了,你还是用冰把它们密封起来吧。” 姬炫耳点点头,接过文逸仙手中的那些种子,握在掌心中,他掌心中便有一阵寒气冒出,瞬间,那几粒归息草种子果然就被保存在了一块巴掌大的冰块中。 阴夜芙像在做最后的挣扎一般,说道:“你们不能拿走这些归息草种,这些是黑巫族世代守护的圣草种子,是我黑巫族的东西。” 文逸仙笑道:“我们可没有说要从黑巫族把它们拿走,我的意思只是说喜欢从你身上把它们拿走。我这就把它们还给黑巫族的新任族长去。” 阴夜芙气得更不打一出来。 寻找归息草种的历险记总算可以说是功德圆满了。就为了这几粒种子,折腾了这一路,她连幽冥鬼界都闯了,还差点成了幽冥鬼界的女王,她容易吗?而且,她原本是为了找天心玉魂的好吗? 之后,姬炫耳和文逸仙将找到的归息草种和阴夜芙都一起带回去交给了巫千风,巫千风数了一下冰块中的归息草种,总共不过十粒,他拿出一把小刀来,将冰块从中间切开,一边储藏着五粒种子,将一半交到桑艾的手中,说道:“桑艾姑娘,原本这归息草种只剩下十粒,你青木族要靠它们繁衍后代,更加需要,我该都给你才是,可守护归息草种是我黑巫族世代的使命,不管有没有意义,归息草就是我黑巫族的圣草,断不可灭绝,何况外人都知道我们有它,虽然觊觎却也不敢来偷,算是也能保我族一方安息,所以,我无奈也要为了自己的族人留下一些来,还望姑娘见谅。” 桑艾满心激动地接过那一半冰块,感激道:“巫族长愿意救青木族已经是雪中送炭了,青木族定会记得这份恩情,与黑巫族永修友族之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青木一族 巫千风是一个雷厉风行有手段的人,那阴夜芙被带回去之后,他就以偷取归息草种为由,将她关入了地牢里,终生不许任何人探视。 原本偷取圣草是大罪,按照族规得处死才行,当阴夜芙好歹也是老族长夫人,又是新族长的继母,所以,巫千风这样处置,众人也都还心服口服。 又以巫石风知情不报为由,把巫石风软禁了起来,也是让任何人不得探视,如此,这母子二人在黑巫族才算是无法再掀起任何风浪来了。 桑艾因为惦记着族人,也不耽误片刻,将自己拿到的五粒归息草种放在了装有忘川河船婆眼泪的葫芦中,就启程了,姬炫耳答应过去世的青木老族长要帮忙到底,所以要跟着桑艾一起回去,看着她将归息草种种活了才放心,云旗和江云禅自然不放心他们的宝贝师哥,也就仍然跟着一路了,文逸仙答应姬炫耳的事还没有办到,自然还不能离开,于是蓝牡丹和冷初寒也跟着一路了。 离开的时候,巫千风特意让黑巫族的人把空中的毒气障给撤了,于是御剑的御剑,坐大羽牌飞毯的坐飞毯,大家是上山艰难下山容易,青木原树海和黑巫族之间原本也隔得不远,中间不过是一些山川河流的,若是徒步走,自然是要一些时日的,不过,他们也不是普通人,用飞的,这速度就快了,不过是一日的功夫,众人就到了青木原树海。 到了青木原树海,众人只觉得跟黑巫族是完全不同的天地,黑巫族不仅有集市,还有各种节日,虽然是隐居氏族,可是外面的社会文明在黑巫族都处处可见,然而,青木族却像是未开化的先民部落,到处的人都穿着简陋,有些人身上穿的不过是树皮草裙,有些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裳。 桑艾身上穿的那身,恐怕是因为要出门所以特意从外面找来的衣服了。 这里也没有任何的集市,果真就是一片树海,这里的居民们的屋子都是修筑在粗大的树木上的小木屋,要说宏伟一点的建筑,大概就是桑艾家居住的族长宅邸了。 族长宅邸修建在青木河两侧,左边是女眷的园子,右侧是族长办事接客的园子,中间有一座横跨青木河的石桥连接了,后面是一片青山,这依山傍水的桑家宅邸总共有几十间屋子,也算是一座颇大的园子了。 一回到了青木原树海,桑艾就急忙往家里赶,才到家门口的石阶上,就开始冲大门紧闭的园子里面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一会儿,大门开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在一位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见了桑艾,眼中满是泪水,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握住了桑艾的哭道:“好孙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抹了一把眼泪,往桑艾身后的众人都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眼神中满是惊恐的神色,问桑艾道:“艾儿,你爷爷呢?” 桑艾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用手帕包得好好的一件物件来,拖在手中,将手帕掀开了,里面赫然包着一根干树枝。 老太太一见了干树枝就什么都明白了,眼中的惊恐神色顿时变成了绝望,颤抖着从桑艾手中接过手帕,将干树枝接过去,贴在胸口贴了好一会儿,一时间老泪纵横,然后只看着天哭喊了一声:“老头子!”之后就喘不过气来,晕了过去,青木老族长的真身——那枝干树枝还被她紧紧地抓在手中。 桑艾大惊:“奶奶!” 扶着老太太的婆子连忙扶着老太太,又从屋里叫了许多人出来,七手八脚地把老太太抬了进去。 桑艾原以为奶奶年少时候曾是族里的女武士,刚强坚毅必过族里的大多数男子,爷爷的死讯迟早是要让奶奶知道的,没有想到,他们两人鹣鲽情深,一人的离去,对另一人的打击会如此大。 爷爷去世,奶奶就成了族里最大的主事人,现在奶奶也病倒了,她好不容易回家了,以为能有所依仗了,没有想到奶奶也晕倒了,她还能依仗谁呢?看着奶奶被抬进去,她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姬炫耳见了,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奶奶会没事的。” 男子的声音无比地温和,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进她的心里,明媚暖和。还有姬公子在她身边呢。她将头靠在姬炫耳的肩头,哭着说道:“谢谢公子。” 姬炫耳有些心虚地看着文逸仙。正好,文逸仙也目不转睛地在看他。她忽然想起在冰室中,姬炫耳的那个吻来,心中忽然觉得此刻有人抢了她的东西一般,可是她却不能明目张胆地索要回来,因此心绪不宁地把头侧过一边,眼不见为净。 姬炫耳忽然觉得更加心虚,拍了拍桑艾的肩膀,说道:“桑艾姑娘,现在重要的是赶快把归息草种都拿去种上吧,那些种子在葫芦里泡久了恐怕会坏掉。” 桑艾抬起头来,摸了摸眼泪,点点头。于是拿出腰间的葫芦来,往青木族的祭坛去了。 青木族的归息草当初就是种植在青木族的祭坛中。青木族的祭坛修建得很有罗马古斗场的样子,圆形祭坛四周都是石梯,一步步爬上去,共有一百级,祭坛上有八根圆柱,围绕在圆形祭坛的周围,中间是祭台,当桑艾用匕首在自己手掌心割了一条口子,将自己的血流进祭台上的一个圆形小孔中后,祭台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众人都被迫站到了祭坛四周,不一会,从裂开的缝隙中升起来了一个圆形的花圃,有两平方米左右,看来就是原来种归息草的地方了。 花圃中有许多巴掌大小的小窝,如今都是空空如也,想来以前每一个小窝中都种植着一株归息草。 桑艾十分郑重地将葫芦里的归息草种倒了出来,在最中间的五个小窝里各自放了一颗,将泥土埋上,等了还一会儿,便见五个小窝上方都有嫩芽冒了出来。 桑艾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希望,回头看着姬炫耳,忍不住又冲了过去,抱着他,说道:“公子,谢谢你救了我青木族。” 这时,大羽忽然从姬炫耳的袖子里爬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哼,怎么只谢炫耳一个人,明明是大家的功劳。” 一句话提醒了桑艾,她才放开了姬炫耳,对众人说道:“谢谢大家。”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继承人 刚回到家,就见家中正堂中坐了好些人,左手边从上到下依次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的老者,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体型稍胖,不见老者的干瘦,倒显得年纪了几岁。他的下手位置是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头发浅灰,头顶秃了巴掌大的一片,身材干瘦,看上去比第一位还要苍老,实际年纪比第一位要年轻一些。 右边第一的位置上坐了一位更加年轻的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眉宇间有些霸气,他下手的位置坐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看上去比桑艾要大一些,长得跟上手的男子十分相似。 老太太不知道何时起床了,此刻正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此刻脸上有些不愉悦的表情,想来刚刚和这些人谈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见了桑艾回来,好像顿时有了更足的底气一般,说道:“艾儿,你还不快拜见几位长辈。” 桑艾见了,便从左边上手的位置开始,一一向众人行礼问好。 “二叔——” “三叔——” “严叔——” 然后只是向右边下手年轻的公子微微点了点头,也问了一声好:“严哥哥。” 年轻的公子忽然害羞了,面色微红,看样子是个十分腼腆的人,也笑着对桑艾点了点头。 桑艾这才回头对姬炫耳等众人说道:“公子,你们也都找位置坐下喝口茶吧。” 然后,她快步走到奶奶身旁,弯腰对老太太说道:“奶奶,你没事了?怎么就起来了?” 老太太神色威严地看了堂上的众位老者一眼,话中有话地对桑艾说道:“奶奶醒了找不到你,你爷爷又不在了,你这几位叔叔说要来谈谈族里的事,我自然只好撑着病体来跟你几位叔叔好好谈谈了。” 这时候坐在左边上手被桑艾称作二叔的老者说话道:“艾侄女儿,我们听说老族长归西了,便来找老太太商量一下新族长的人选。” 桑艾听了,站直了身体,自然知道是二叔带着两位叔叔来夺位来了,心中厌恶他们危难的时刻不为着全族人谋生路,一听说爷爷去世了,就来为难,脸上便不悦道:“几位叔叔,我奶奶刚刚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心中十分悲痛,刚刚就已经晕了一场,如今是强撑着病体来见各位叔叔,恐怕不适合和各位叔叔谈正事,便由我这个侄女代劳吧。” 又弯腰对奶奶说道:“奶奶,您身体不好,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休息吧。” 老太太于伸手制止了桑艾,说道:“不忙,我有点事,交代给你便去休息。”说着,示意伺候她的婆子将她的拐杖递给她。 老太太拿着拐杖,将拐杖头取了下来,从拐柱中取出一张卷好的纸张,纸张上有一根红绳系着,红绳上还有蜡油封印,上面盖了章。她将这卷纸递给桑艾,说道:“艾儿,你将这卷轴拿去给各位叔叔瞧瞧,看看上面的章是不是你爷爷的族长印章,让各位叔叔做个印证。” 桑艾于是拿去给三位叔叔一一看了,三个老头子都点点头,说道:“不错,这的确是族长的印章。” 老太太于是说道:“那么,艾儿,你就当着各位叔叔的面,将它打开,念给各位叔叔听听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桑艾答应道:“是。”于是拆了蜡油封印,拉开信纸,读了起来: 青木祖先在上,青木族第一千一百九十九任族长桑宏籍为全族人将来计,特前往黑巫族求取归息草种,若不幸罹难,由吾孙女代为掌管全族事物,待有能之士将归息草种取回,自为继位者。 等桑艾读完,老太太便说道:“艾儿,你告诉几位叔叔,归息草种你可有取回?” 桑艾点点头,说道:“孙女在几位热心朋友的帮助下,向黑巫族求取了五粒归息草种,刚刚已经将它们种子到了祭坛的花圃里,孙女看着它们发芽了才回来的。” 老太太点头道:“嗯。按照你爷爷的意思,这族长之位就传给你了,希望你继承你爷爷的意志,替他守护好青木族。奶奶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桑艾说道:“是。孙女定不辜负爷爷的期望。” 堂上的几位老人显然十分不甘心,喊住了老太太道:“嫂子,艾儿这么年轻,又是个女孩子,这,这怎么行?” 老太太拄着拐杖回头看了几位老头子一眼,说道:“这是我家老头子的意思,几位若是有异议,便去祭坛祈求我家老头子的魂魄显灵,来同各位争论吧。”说完,头也不回,就回后堂去了。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青木族的人死后是没有灵魂的,他们一旦死了,魂魄就会归于天地之间,老太太的话岂不是故意堵他们的。 桑艾目送奶奶离去,回过头来,对几位叔叔说道:“几位叔叔若是还有什么关于族中的大事,可与我谈,我想侄女现在能全权做主族中的大事了。” 走在左手第一位置的白发二叔黑着脸坐在那里,气得一句话也不说了,他本来是想拉着两个兄弟来,想借他们的支持继承族长之位的,如今,却被一个丫头顺手牵羊了,心里哪里好受。 却见右手边的黑头发的严叔开了口,说道:“艾侄女,严叔叔恭喜你继承族长之位,但你毕竟是一个弱女子,这族里族外诸多大事,你一个人恐太过辛劳。既然你跟我儿从小就定了婚约,不如就由我做主尽快替你们完婚了,也好让树儿帮着你点。”既然兄弟继承不了族长之位,有个继承族长之位的儿媳妇,对他们严家来说利益更大。 坐在他旁边的年轻人听了,脸上又红了一阵,偷着眼去看桑艾,似乎很喜欢桑艾,又很怕她。 这一切都落在了桑艾的眼里,然而桑艾不过看了他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坐在最下首的姬炫耳的身上,两相一对比,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唯唯诺诺,她桑艾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胆小得跟女人一样的男人呢? 她喝了一口茶,笑了笑:“严叔叔,实不相瞒,关于这族长姑爷的人选,侄女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若是严哥哥不嫌弃,我也可以把严哥哥收为我的男妾。” 严正柯听了,气得大怒道:“你说什么?” 严义树听了,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地看着桑艾。 桑艾又继续说道:“自古以来,青木族的女族长无论有无婚约,都拥有自己选定夫君的权利,严叔叔难道忘了祖训了?” 桑二叔说道:“艾儿,你严哥哥从小跟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桑三叔说道:“艾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桑艾继续道:“几位叔叔,我奶奶因为爷爷的过世,心上的打击太大,我得多陪陪她去了,今天的事就议到这里吧,艾儿就不送各位了。” 几个老头听着这是下了逐客令,再也忍不下去,吹着胡子去了。 严义树走过姬炫耳面前的时候,眼神不由得打量了姬炫耳一眼,他心中认定了姬炫耳是他的情敌,看他的眼神中满是嫉妒。 姬炫耳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尴尬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喝茶。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谈婚论娶1 送走了几位叔叔,桑艾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姬炫耳等人说道:“大家刚在黑巫族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族长争夺场面,没有想到到了我青木族,又是一样的戏码,让大家笑话了。” 云旗和江云禅,蓝牡丹等都是懵懵懂懂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感触,但冷初寒是经历过更惨烈的此等情形的人,颇为感触,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想来这天下就没有不为了权利而争斗的地方,越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越是诱人争抢,却不知道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责任,皇冠虽然闪亮,戴在头上却沉甸甸的。” 文逸仙不由得赞叹道:“这些人要是都有冷公子你这样的觉悟,那天下就太平了。”转眼就看见姬炫耳眼神深沉地看着冷初寒,心想:“冰块该不会因为冷公子的这一句话,就联想到了什么吧?”于是打哈哈道:“哎,冰块,你们无极宫是天下第一大派,想来无极天尊的权力也是至高无上的,也会引发争抢吗?” 姬炫耳白了文逸仙一眼,说道:“师尊们的修行早已经超脱俗世凡尘的困扰,怎么可能像世间的凡人一样在意一个虚位?” 云旗和江云禅也频频点头:“就是就是。” 云旗继续补充道:“何况无极天尊的位置,只要是修行功德圆满,位列五大师尊之位的,都可以顺位继承无极天尊的位置,掌管处理无极宫事务,十年一轮换,所以师尊们根本就不用争抢什么,反正都会轮到自己的,若是为了天尊之位引起争斗,反而会从继承人名单中永远除名,而且会被逐出无极宫。” 江云禅也自豪地说道:“这可是从万年以前,我们无极宫就定下的规矩了。” 文逸仙听了,不由得点头赞赏:“定下这个规矩的人真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居然对人性如此了解。” 桑艾见他们聊得起劲,心中惦记奶奶,于是到了别,让他们自便,累了可以随下人去客房休息,自己就去了奶奶的房间。 桑老太太的房间装饰古朴,不管是床帐还是窗帘都以深灰色为主,没有什么华丽的色彩。 桑艾去的时候,桑老太太正坐在茶几旁,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用勺子舀一勺子,吹冷了便喝一口。 桑艾于是赶紧走了过去,说道:“奶奶,我给您吹吧。” 桑老太太会心一笑,就将自己手中的药碗给了桑艾。她看着桑艾轻轻地吹着汤药,心中还是关心那几位来者不善的老头子是否打发了,便问道:“你几位叔叔都走了?” 桑艾点点头:“我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二叔和三叔再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严叔倒是个有心眼儿的,想必原本是要来帮二叔抢族长的位置的,见落了空,就想让我嫁给他儿子,也是一个冲着族长之位来的叔叔。” “老二和老三那两个家伙,亏得他们还是你爷爷的亲兄弟,当初你爷爷要去黑巫族求取归息草种,他们一个都不愿意跟着去帮忙,如今一听说你爷爷不在了,就上门来想要族长的位置,想得美!艾儿啊,真是难为你了,这族长的担子要你替你爷爷担当起来了,若是你爹爹还在,就不用这样苦了你了。”桑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桑艾的头发,想起去世的老头子,眼中又溢满了泪水,便拿起手帕来擦拭。 桑艾将药放到桑老太太手中,说道:“奶奶,这药我吹得温热,你赶紧喝了吧,爷爷和桑艾能做到的事,我是桑家的儿女,自然也能做到,只要奶奶您的身体能赶快好起来,让艾儿陪着您长命百岁,艾儿就不觉得苦了。” 桑老太太听了,便笑了,说道:“傻丫头,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哪里还能长命百岁呢。奶奶现在就盼着你能找位好姑爷,丫头,这事你可千万放在心上,早定下来,早日让严正柯那些人打你的主意,况且有个能干的姑爷帮着你,奶奶百年之后才能放心。” 桑艾听了,心中忽然就想起了姬炫耳,脸上一红,低声说道:“奶奶,这事以后再说吧。” 桑老太太见了桑艾这副小女儿的样子,心中早已经明白了,笑着问道:“艾儿,你老实告诉奶奶,你是不是心中有人了?我看跟你一路来的那几人里,三位公子都一表人才,那穿白衣服的两位公子里,年轻的一位活泼了点,不够成熟稳重,定不会照顾女孩子,奶奶可不同意,年长一些的那位,虽然脸上冷了些,但看上去最是可靠,那穿蓝衣服的公子,虽然也是气宇不凡,可骨子里透着一股邪气,奶奶也不同意。” 桑艾听了,下意识说道:“您也觉得姬公子好?”忽而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低了头,不好意思起来。 桑老太太于是笑道:“这么说我孙女儿果然是看上那位姬公子了?” 桑艾见心事被奶奶说中,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幽幽地嗔道:“奶奶,我看得上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其实,爷爷临死前,便把我托付给了姬公子,可是姬公子只答应照顾我,并没有答应要娶我,想来他是不喜欢我吧。” 桑老太太听了,立马说道:“我孙女儿长得如此亭亭玉立,怎么会有人看不上?这事既然你爷爷跟他提过,他也答应了你爷爷愿意照顾你,便是有八成戏,他可是还在前厅?奶奶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说,奶奶这就替你说去,一定让他答应娶你。” 桑艾虽然知道姬炫耳的心中不是她,奶奶此去也不一定会成功,但她心中却仍然抱着一些幻想,于是扶着奶奶就去了前厅。 前厅里,文逸仙和云旗等人关于“权力引发战争”的讨论刚刚结束,众人都说得口渴了,端着茶杯在喝水。忽然见桑老太太在桑艾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姬炫耳见桑老太太径直向他走来,以为她有什么事要问他,于是拱手行礼问好:“老太太。” 桑老太太睁着她尚且明亮清晰的眼睛,上下打量的姬炫耳一番,越打量脸上的笑容越浓,最后不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姬公子玉质金相,是个难得一见的,听说姬公子曾答应过我家老头子照顾艾儿,如今艾儿新继任了族长之位,归息草也有了新的种子,族中大事已定,不如就让老婆子做主,喜上加喜,将你和艾儿的婚事同她的继任典礼一同办了如何?” “噗——”文逸仙刚喝的一口茶立刻喷了出来。 云旗和江云禅也是一愣,冷初寒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连大羽都晕了过去,只有蓝牡丹仍然埋头喝茶。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谈婚论娶2 姬炫耳听了桑老太太的话,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眼神下意识地看向文逸仙,文逸仙却一副“人家跟你提亲你看我干嘛”的神情,埋头继续喝她的茶,其实她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正七上八下的在打鼓。 姬炫耳只得分辨道:“老太太,桑老爷去世前的确是想跟我提亲的,可是我当时已经拒绝他了,只是他死前放心不下孙女,我才答应他会照顾桑艾姑娘,只是这亲事我却没有答应。老太太别误会,我并非看不上桑艾姑娘只是姻缘天定,我并非是桑艾姑娘的良缘,况且我无极宫弟子向来都以修道为上,俗世红尘为下,桑艾姑娘跟着我,恐怕也是冷冷清清的日子。” 桑老太太听了姬炫耳的话,脸上明显有不悦的表情。侧头看向身边的孙女,见桑艾面红耳赤,十分难为情,心中便更加不满。你要拒绝我孙女何必拒绝得这么干脆,让她如此难为情呢。 便对姬炫耳说道:“公子既然是看不上我家小女,又何必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男子若是看得上一个女子,哪里又有不愿意娶她的?” 一时说得姬炫耳无言以对,想必桑老太太定是没有恋爱过,所以并没有“不爱便是不爱”这样的概念,可这话若是直白地说出来了,才是让桑艾真正难堪的。 桑艾见姬炫耳不说话了,知道他心中为难,便拽了拽奶奶的袖子,说道:“奶奶,既然公子有公子的追求,我们就别为难他了。” 桑老太太瞪了孙女儿一眼:“你放心,奶奶说过会帮你的。” 又对姬炫耳说道:“姬公子,不瞒你说,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我这孙女儿是个柔弱的人,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从小就没了爹娘,如今我老头子也走了,若是我不久后归天了,她那几位叔叔该怎么为难她,刚刚公子也见到了。老婆子今日就算违背公子的意愿,也要拉下这个老脸来替艾儿求求公子,请公子成全老婆子的心愿吧。”说着,老泪纵横就跪了下去。 这一下,姬炫耳原本冷淡的脸色有些动容,就算他是能打杀妖魔鬼怪的无极宫得意弟子,但面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给自己下跪,总觉得自己应该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他赶紧把桑老太太扶起来,说道:“老太太,您先起来,起来再说。”又看了文逸仙一眼,以为她应该会站出来替自己说点什么。 文逸仙还未开口,江云禅已经气得不行,她虽然任性,但也是十分机灵的人,已看明白这老太太说亲不成,就用下跪来威胁她师哥,叉着腰说道:“老太太,你怎么能用下跪来为难我师哥呢?我师哥好歹也是无极宫天机老人的弟子,乃是无极宫十大弟子之一,别说老太太了,就是我爹想把我嫁给师哥,师哥只要不愿意,我爹也不会为难他半点。老太太这一跪,膝下可是桑艾姑娘的自尊心。” 桑老太太一听,瞪着江云禅,说道:“我老人家跟你师哥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江云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桑老太太刚刚的话就像一针扎在了棉球上,毫无作用,她扬眉道:“什么晚辈小辈的,老太太可以仗着自己年岁大,倚老卖老为难我师哥,我怎么就不能仗着自己年岁小,倚幼卖老幼地插句嘴了?” 这话立刻气得桑老太太不轻,拄着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指着江云禅“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一句话来,顿时捶着胸口咳嗽起来。 桑艾连忙抚着奶奶的背,眼神像剑一样地看着江云禅,说道:“江姑娘,我奶奶怎么说怎么做,也不过都是为了我,我这个做孙女儿的又怎么会在乎奶奶她伤了我的自尊心?何况,这是我跟姬公子之间的事,愿不愿意,都应该由姬公子来回答,怎么江姑娘却迫不及待地代为回答了?倒显得我奶奶在跟江姑娘抢人一般,这难道就不伤了江姑娘女儿家的自尊心吗?” 江云禅立刻反驳道:“我跟师哥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谊深厚,我师哥不过是受人所托护送了你一程,跟老太太也不过是初相识,我又何须要跟桑老太太抢我师哥?” 桑艾听了,心中一点也不生气,面上表情依然温柔可亲,说道:“青梅竹马的不过是过去的时光,可人总是活在当下和未来的,在一个人没有走到生命的终点之前,又怎么能确定是和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还是和某日偶遇的人羁绊更深?姬公子虽然和你是青梅竹马,可将来若失娶了别的女子做媳妇,难道依旧还是跟姑娘的青梅竹马情谊更深吗?” 江云禅顿时气结,“哼”了一声,说道:“总之你做梦!我懒得跟你做无谓的争论。”便扭头坐下生闷气去了。这一路走来,她都觉得桑艾不过是个柔弱的小丫头,却不知道与人争辩起来,她竟然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大羽于是飘飘荡荡地飞到江云禅耳边:“丫头,我看你这次是遇到高手了。” 江云禅瞪着大羽小声说道:“我师哥都快被人抢走了,你还不帮忙?” 大羽笑道:“我要帮什么忙?要是炫耳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他不成?反正呀,我们炫耳命中注定的人是我们小仙仙,老太太不管怎么说都是白搭,你就看着吧。” 江云禅气道:“即然我师哥命中注定的人是文姐姐,文姐姐怎么眼看着自己男人要被别人抢走了,都不吱声?” 大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她大概知道,她的男人是抢不走的吧。”在此时听起来却像是一个玩笑话。 江云禅和桑艾的唇枪舌剑的战争终于消停了,姬炫耳才说道:“云禅师妹,桑艾姑娘,你们别争了。老太太,我无极宫的弟子说话从来都算话,我答应过桑老爷会照顾桑艾姑娘,以后不管桑艾姑娘遇到了任何困难,只要传书给我,我都会赶来帮忙,只是这结亲的事,恕在下万不能答应。” 桑老太太听了,心中颇为失望,捶胸顿足地叹道:“这是天要亡我桑家啊!留下我孤儿寡母无人帮衬——”说着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谈婚论娶3 桑老太太这一晕倒,桑艾只得让人把奶奶抬回了床上,又找人请了医生来,开了方子,熬了药,让人喂桑老太太喝了,一边差下人们给姬炫耳等几位客人准备晚饭,安排住宿,留他们再休息一日。 姬炫耳因为桑老太太又晕倒了,桑艾又刚刚接了族长之位,怕桑艾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也答应了留几日再走。 姬炫耳等人的客房都安排在桑家后院的屋子,屋子上方是浓密的树枝,旁边是潺潺流动的青木河。 姬炫耳侧身躺在床上,窗外的月亮圆得跟十五的一样,月光正好落在床席上,听着窗外汩汩的水声,他心中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心绪不宁,又往另一边翻了个身,闭着眼眯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睡着。 老太太的心愿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可是眼见一个老人家如此忧心,自己却不愿意帮忙,自己心中又过意不去。 忽然听得门外有敲门声,接着听见桑艾的声音问道:“姬公子,你睡了吗?” 姬炫耳坐了起来,答道:“没。桑艾姑娘有什么事吗?” 桑艾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我,我有些话想对公子说。” 姬炫耳想起白日里自己果断拒绝了老太太的提亲,桑艾面子上恐怕过不去,她有什么话,就好好地和她说清楚吧。 他传好外套,开了门,把桑艾让进屋内。 “桑艾姑娘,老太太的身体还好吧?白天的事,我有些抱歉。” 桑艾手上端着一碗点心,放在桌子上,说道:“姬公子,我奶奶是因为爷爷的过世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才支撑不住,并不是因为你。白天原本是我奶奶强人所难,你别放在心上。我看你晚饭也没吃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担心白天的事,所以特意给你带了一些糕点过来。” 姬炫耳听了桑艾的话,倒觉得肚子是有些饿了,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点心来。这点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上面印着十分乖巧的兔子图案,姬炫耳淡淡地笑道:“这点心做得这样精致,倒让人舍不得吃了。” 桑艾红了脸,说道:“我也没有什么本事,不像公子能文能武,就只会做一些讨巧的点心罢了,以前爷爷和奶奶都很喜欢我做的这些点心,可是以后,我也不知道能做给谁吃了。”说着便悠悠地叹了口气。 姬炫耳吃了一口点心,里面包了花瓣馅儿,吃起来清香可口,很是美味,他吃着桑艾做的点心,想起白天的事,忽然觉得自己对一个如此温柔可亲的女子太过冷漠决绝了,或许那些拒绝的话,他该说得再委婉一点的。于是说道:“桑艾姑娘,你即然会做这么精致的点心,定是一个蕙质兰心的人,你这样的女子总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还望姑娘不要为白天的事烦忧。” 桑艾点了点头,神情依然有些忧虑,说道:“姬公子,是桑艾没有福气,太晚遇见公子了。我知道,公子心里喜欢的其实是文姐姐吧?你为了她总是那样奋不顾身。” 姬炫耳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喜欢文逸仙的,或许真的是天定的,所以从第一次见她开始,他就愿意为了救她不顾一切。 桑艾见了姬炫耳的样子,心中算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脸上神色更加忧郁,说道:“虽然知道公子的心里没有我,可是我还是想让公子知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即然喜欢你,就绝对不会想让你做让你为难的事,我只是想求公子帮一个忙。” 姬炫耳亲口听到桑艾承认对他的喜欢,可惜自己无法回应她这份喜欢,心中有些沉重,又听桑艾说不会让他做为难的事,处处为他着想,心中更加愧疚,便想着桑艾求他做什么事,他都是愿意的,说道:“姑娘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你。” 桑艾脸红得如同西红柿,说道:“你能抱抱我吗?我,我想到你很快就要离开了,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若是能抱抱我,我以后也就不遗憾了。” 姬炫耳心中大是触动,她的要求只是一个拥抱,他又怎么舍得再拒绝呢。 窗外的月亮好像借了太阳的光,十分明亮。 文逸仙沿着房檐下的走廊往姬炫耳的房间走来,心里嘀咕着:“冰块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还要让小厮给我带纸条,搞得这么神秘。” 她原本已经准备睡下了,忽然有人敲了她的窗一下,扔进来一坨纸条,她推窗去看,见是一个桑家奴仆打扮的人往姬炫耳房间的方向去了,回头捡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的是: 今晚二更,来我屋中,有事相商。——姬炫耳 “要事?该不会是想着怎么逃婚吧?”文逸仙想着,不由得嘻嘻一笑,快步走了几步,到了姬炫耳的屋子外面,透过支起来的窗户,正好看到他跟桑艾正抱在一起的样子。 文逸仙心中顿时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将手中的纸条往地上一扔,使劲跺脚踩到了泥巴里,心里骂道:“好一个冰块,亏我担心你被人逼婚,大晚上来帮你想计策,你倒跟人家在这里你侬我侬!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扭头就跑了。 姬炫耳听见窗外有声音传来,一抬头,看见文逸仙的身影从窗外闪过,忽然有种自己偷情被抓了的心虚,立马就放开了桑艾,说道:“桑艾姑娘,对不起。”说完,跟着文逸仙的身影就追了出去。 绕过后门,追到了青木河边的石桥上,看见文逸仙坐在石桥上,手中拿着一把石子,叮咚叮咚地往水里扔着。 他走了过去,说道:“逸仙,你别误会,刚刚,桑艾姑娘只是想来给我送点吃的,她说我们就快离开了,到时候就剩下她一个人,问我能不能抱抱她,留一个纪念给她,所以我才——” 文逸仙仍然在扔她的石头,就像一个小孩在在赌气一样,不时地把水里激起一阵浪花来,背对着姬炫耳,说道:“人家要你拥抱一下,留个纪念,你跟我解释什么?你要是喜欢,就娶了人家,留下来做你的族长姑爷,也不用走了,天天都能看着彼此,也好过只能留一个拥抱做纪念了。”她明明心中很高兴姬炫耳特意跑了这么远来跟她解释这些,嘴上却口不对心地说着酸里酸气的话。 第一百三十章 明月可鉴1 姬炫耳听了文逸仙酸里酸气的话,顿时也恼了,坐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说道:“你觉得我心中是那样想的吗?” 文逸仙把头扭到一边去看水面上的波纹,她其实知道他心中并不是那样想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追着她出来?可是,她的嘴就是不听从她的心,继续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的眼睛刚刚看到的。” 姬炫耳急了,分辨道:“我都已经解释过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天地作证,明月可鉴,我若是口不对心,就让我变成这青木河里的鱼。”他竖起三根手指,神情严肃地发起誓来。 文逸仙心里的疙瘩这才没有了,心里觉得有一种甜甜的情绪在冒泡,可是面上又觉得十分难为情,他这话算是告白吗?好像也不算是告白?若是告白呢?她该接受吗?她好像也不能接受,因为她心中还有一个人。 她把手里所有的石头都扔进了河里,只听得“叮咚叮咚”地响了一阵水声,然后就是她的声音:“你何必要为了向我解释什么起誓?”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在悬崖下冰室里的那一切,那个吻,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文逸仙心中顿时十分慌乱,那日后,她努力不让自己想起在冰室中发生的一切,她努力地靠说谎来麻痹自己,她告诉自己濒临绝境的人总是容易惺惺相惜的,忽视自己那时候心中的悸动。 她的心越慌乱,语气就越不客气:“总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原本这样的话也是气话,是想得到对方更肯定的回答的,就像一个女孩子在向一个男子说:“不,你就是不爱我!”便是希望得到他非常肯定的回答:“你错了!我就是爱你!十分爱你!” 可惜他们两个都没有听到对方说过一句袒露心声的话,又都是十分骄傲的人,何况文逸仙还有自己的心结,所以,谁都不愿意袒露心声,只好各自说着赌气的话,好像自己的话能伤害对方越深,就越证明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一般。 可是,赌气的话说多了,也会被对方当真的。 所以,姬炫耳听了文逸仙的话,心中想的是:“她说得没错,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心中想的那人并不是我啊。” 于是说道:“对,我何必跟你解释什么!你心里想的是那个画上的人回来跟你解释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那么久吧!你难道真的要这么傻等下去吗?别傻了,一个男人三年都不给你他的任何消息,就表示他心里没有你,他若心里有你,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总是会想办法让你知道的。” 姬炫耳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文逸仙的心上,因为,她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她一直以来不愿意相信的事实,被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冷彻心扉。 她怒道:“我念着谁是我的事,反正我心里念的不是姬大公子你!”说着,她面色如冰,瞪着姬炫耳。 其实,姬炫耳说这些话,一半是出于好心,红尘是苦的,所以人间许多人才求仙问道,寻求解脱,所以,他希望她能清醒过来,从痛苦中得到解脱,放下那个等不到的人,她的心上定然会松快许多,却被她一句话呛了回来,她那句“反正我心里念的不是姬大公子你”像是把他心中原本有的那一点希望给浇灭了。 好吧,即然她心中想的人不是他,他又何必在这里耽误时间多费唇舌呢?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文逸仙就这么看着姬炫耳的身影消失在石桥的拐角处,伤心道:“我都还没有说离开,你凭什么先离开?要离开也是我先离开,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这就走了,再也不碍着你姬大公子的眼!”说完,也站起来,赌气往石桥的另一边走了。 文逸仙走后好一会儿,姬炫耳又走回了石桥上,他原本已经快回到房间了,可是想着自己说的那些话,难怪文逸仙会伤心,打破别人的爱情梦总是很让人伤心的,就跟抽走了别人生的乐趣一般,他还是回去给她道个歉吧。 可是等他走回来一看,石桥边上已经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连青木河里的鱼都沉入水底去了。 他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仿佛空气中还有她的气息,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想拥有她,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她,让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的心意。 就算她说她也喜欢他又如何呢?他身上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仇人种下的禁制,他一样是不能拥有她的。 姬炫耳一个人脸色郁郁地回到房间,看看天色已晚,可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心情又烦闷,看见桌子上有桑艾刚刚拿来的一壶酒,于是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仰头就喝了个精光,说来奇怪,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今日这一壶酒喝完,竟然就醉了,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了过去。 早上,鸟儿在院子里的树上喳喳地叫了起来,一阵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吹在姬炫耳的脸上,姬炫耳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清明,悠然醒了过来,鼻息间一阵清香扑鼻,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长发的女子睡在自己旁边,闭着眼睡得正熟,床榻上,男子和女子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一片凌乱。 那女子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睁眼的瞬间,羞怯就爬上了脸颊,她低头轻声问道:“公子,你这么早就醒了?” 姬炫耳脑中一片空白,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皱眉问道:“桑艾姑娘,你,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这时候,忽然窗外传来桑老太太的说话声,似乎是在问某个丫头有没有看见桑艾去哪儿了,那丫头答道:“昨晚见小姐给姬公子送东西吃了,然后就没有见小姐出来了。” 桑老太太闻言,语气中满是惊愕,问那丫头道:“你说什么!”之后,便听见拐杖拄地的急切声。 在姬炫耳想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如何解决眼前的事之前,桑老太太就已经走到了姬炫耳的房间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得差点晕过去,指着姬炫耳就骂道:“你这个混蛋王八羔子,我把孙女好好许配给你你不要,如今竟未拜堂成亲就强要了她,你让她以后还有何脸面活啊!” 第一百三十章 明月可鉴2 姬炫耳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桑艾,说道:“桑艾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桑艾一脸羞怯的表情,双手拉着被子,申请扭捏,说道:“公子,你昨晚喝多了,一定要拉着我......我......我挣脱不开你的手,然后就......” 桑老太太听了,更是捶胸顿足,举着拐杖就要往姬炫耳劈去,幸好桑艾冲到姬炫耳身前,将他挡在了身后,桑老太太的拐杖才没有落下去。老太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质问桑艾:“桑艾,你——” 争闹间,文逸仙,冷初寒,江云禅等人都已经赶了过来,见了床榻上那些凌乱的衣服,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羽站在云旗肩头,捂了自己的眼睛,说道:“妈呀,炫耳,我不过是跟云旗睡了一个晚上,你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姬炫耳皱了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可是他怎么当众将这样的话说出来,说出来只会让别人误以为他事不举,而且他也不能说是别人姑娘自己把衣服脱了,爬到他床上来的这样过于伤害女孩子名誉的话,虽然目前看来,事实就是那样的,但这样的话从一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依然会显得很不男人。 这个时候,他只在意一个人的心里是怎么想怎么看的,于是他抬头往文逸仙看去,只见文逸仙也正盯着他看,可是她的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失落,没有失望,更没有气恼伤心的表情。 她果然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啊,他想。 其实文逸仙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好一阵子,她很想骂他不知廉耻,昨天晚上还在指责月亮发誓,说什么明月可鉴,他跟桑艾一点关系也没有,回头就跟人家上了床,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是他的什么人,桑艾也不是来插足的人;她想笑着说:“恭喜姬公子,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忽然被放入了一个万年冰窖一样,丝毫不能跳动了,她的大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看到的事情,所以她只能麻木地站在那里,麻木地看着姬炫耳的脸。 她见姬炫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她忽然害怕听见他说任何的话,害怕听见他说:“我的确很喜欢桑艾姑娘,想要娶她做妻子。”所以,她干脆抢在了他的前面说道:“青木河里怕是装不下姬公子这么大鱼。”语气慌乱,像是在自嘲。 这句话,像是重锤一样,敲醒了姬炫耳,他刚刚张嘴,不过是想对她说:“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可是无法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只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听到文逸仙的话,他才醒悟自己心中所想都是痴心妄想,她什么时候在意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是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他心里怎么想的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他嘴角抽了一下,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看着众人说道:“就如大家所看到的一样,我想娶桑艾姑娘做我的妻子。” 江云禅听了,立马惊呼道:“师哥!你别一时冲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知道师哥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切一定有人故意陷害你的。” 云旗也附和道:“是啊,师哥,我也相信你绝对不是这样的登徒浪子!” 姬炫耳听了,心中忽然觉得一片苦涩,最希望能够相信他的清白的人不相信他是清白的,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师弟师妹会站在自己一边。 桑老太太怒目圆睁,瞪着江云禅和云旗,说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孙女儿会故意把一个男人灌醉了,脱了自己的衣服,爬上这个男人的床去吗?” 江云禅听了,立马反驳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清楚!” 桑艾早已经拉着衣袖捂着脸,在床上哭了起来,说道:“江姑娘,桑艾也是识过字读过书的女儿家,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你这样说我,我......我干脆就不活了!”说着就要往床头上撞去。 姬炫耳拉住了她,说道:“桑艾姑娘,你不必如此,我答应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脸上神情却十分冰冷,一点也没有在谈论人生大事时的喜庆神情。 桑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满屋子的人一眼,说道:“即然姬公子愿意娶我孙女儿为妻,你们这里谁要再敢反对一句,就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了。” 江云禅和云旗本来想替姬炫耳力争到底,可是他自己即然承认了,他们两也就不再多嘴了。 文逸仙脸上苦笑了一下,看着姬炫耳,一字一字地说道:“那真是恭喜姬公子了。”说完,觉得自己在这间房间里都无法呼吸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冷初寒原本不过是看热闹的,见文逸仙离开了,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于是笑着说了句不痛不痒的“恭喜”,就跟着文逸仙离开了。 蓝牡丹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文逸仙,见她离开了,自己也离开了。 只有江云禅和云旗,眼见自己的师哥受了天大的委屈,站在屋子里,迟迟不肯离开,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姬炫耳看着文逸仙的背影消失不见,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语气疲惫,对江云禅和云旗说道:“你们两也走吧,我有些话想跟桑艾姑娘说。” 云旗只得回道:“师哥,那我跟师妹等你这儿收拾好了,再来看你。”于是拉着江云禅回去了。 桑老太太原本想留下来商量婚礼,但姬炫耳将她也请了出去,他说:“老太太,我有些悄悄话想同桑艾姑娘说,还望你见谅。”桑老太太只得也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姬炫耳和桑艾两个人,刚刚还吵闹得房间顿时寂静不堪,静得都能听见桑艾轻微的呼吸声。 桑艾也不知道姬炫耳到底要说什么,不过,即然他答应了娶她,那不管他说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明月可鉴3 屋子里就剩下了姬炫耳和桑艾两个人,姬炫耳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了,又捡起了桑艾的衣服,放到床上桑艾的眼前,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桑艾不由得心慌了,小声问道:“公子,你要跟我说什么?” 只听得姬炫耳的声音冷冷的,说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我昨晚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你却偏要把现场布置成这样,姑娘自导自演了这么大一场戏,一定要让众人都见着这场景,你现在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桑艾心中更是一惊,脸上仍然强制镇定,说道:“公子,桑艾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公子想必是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可是桑艾是无辜的,虽然心中爱慕公子,可也不愿意在公子不清醒的情况下这样,谁知道公子力气太大,桑艾实在是——” 不等她说完,姬炫耳脸上的寒冷之气越来越浓,最后打断了桑艾的话,说道:“桑艾,我自问这一路都在帮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帮你取到忘川水,求到归息草种,让你和你的族人有了繁衍不息的希望,可是你,你却恩将仇报,如此算计我,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你还说你心中是爱慕我的?” 桑艾心中一惊,他昨晚明明迷晕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他却很肯定他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见得最多的是他一板一眼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一个脸上表情不丰富的人,但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此刻这样冰冷的神情。 她不由得疑惑道:“公子既然觉得跟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为何又要在众人面前答应娶我?” 姬炫耳的眼神一冷,盯着桑艾,说道:“难道你是希望我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的?” 桑艾听了这话,脸上一阵自嘲,笑了起来,说道:“其实你也并不是希望维护我的,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直都看着文姐姐,你只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气一气她罢了,你想让她承认她心中对你是有情意的。” 姬炫耳听了这话,浑身都一震,他心中的确是想气一气文逸仙的,可是她却毫不在意。 他看着桑艾说道:“若不是你把我置于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我也不会想用这件事来气她。” 桑艾没有想到姬炫耳会承认得这样彻底,丝毫没有想过会不会伤了她的心,竟然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她不过是用来气一气他心中那个女人的工具罢了,脸上苦笑连连,说道:“这么说来,若不是我,公子也看不清楚文姐姐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公子问我为什么要自导自演这样大一场戏,请公子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到底为什么又要答应娶我?桑艾的心就跟公子的心是一样的,暗恋着一个人久了,久久得不到回音,就总想赌气做出点什么来。公子是作践自己来试探别人的心意,桑艾是作践自己来留住公子的人罢了。” 姬炫耳听着桑艾的这番话,反驳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强求别人为我做什么,你却是想要强求我的感情。”又想桑艾一个如此柔弱沉静的女孩子,却会为了得到自己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比起某些人,心中始终没有他,要值得让人怜爱,于是声音柔和许多,说道:“桑艾,你年纪小,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不怪你,这事,我也应该有一些责任,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爷爷会照顾你,应该跟他和你说清楚,免得引起你心中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只是如今我答应娶你也是迫不得已,只是为了今天你的面子上过得去,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约定好,我们只假成亲,等成亲后三日,你找个理由将我休掉,如此,可保那些人不会对今日之事闲言碎语,以后就算他们要说什么,也是说我德行不检,活该被你抛弃了。” 桑艾喃喃自语了一声:“假成亲?” 姬炫耳应道:“这是我为你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桑艾眼中流下一滴泪来,眼角下拉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问道:“若是我不答应公子的条件呢?” 姬炫耳冷冷地说道:“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一走了之,我并没有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也不怕人前人后议论中山,可是桑艾你却要被族人的口水淹没了,请姑娘想清楚。” 桑艾眼中闪过一丝阴骘,垂头答应道:“多谢公子不与我计较,且事事为桑艾考虑,桑艾答应公子便是。” 于是,请桑太太一起,将二人的喜事定在了后日,留一日给下人门去做准备,将成亲要用的一切都置办全了,灯笼彩灯等也都挂好了。 拜堂前,姬炫耳寻着时机,将前后缘由都跟云旗和江云禅说清楚了,江云禅才没有暴脾气将青木族搅翻了,绕死这样,还是觉得她的宝贝师哥受了天大的委屈,将桑家上下都骂了一通,说他们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当初就不该替他们取归息草种,由得他们自生自灭才是。 连云旗也跟着附和了一遍,不过,姬炫耳及时制止了他们两个,让他们这些话都不要再提了,修道之人,本不该心中装如此多的好恶喜憎,就当他是走个过场,做场戏,也是圆桑艾一个念想罢了。 姬炫耳原本想等将和桑艾的事彻底解决了以后,再去找文逸仙,将这一切都跟她解释清楚,可是谁知道,自从那日她留下那一句“恭喜”,从他的房间跑出去以后,就再也不见她了。 等到拜堂这日也不见她的人影,等桑家的丫鬟们替他穿好新郎服,他便将她们都支走了,把大羽从江云禅那里叫了来,问道:“逸仙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大羽气冲冲地说道:“哼,是你赌气把人气跑的,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 姬炫耳便惊道:“她走了?” 这时,冷初寒从门外走了进来,语气中满是怒气,说道:“倒是没走,不过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两天了。” 姬炫耳听了,心中竟然有些喜色,也不管冷初寒语气不客气,继续问他道:“她真的因为我的事在生气?” 冷初寒“哼”了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她是在为什么事在生气,不过你去劝一劝,或许她就不把自己继续关在房间里了,这青木原树海中风景秀丽,到处都是奇珍异草,我正想拉着她一起好好四处走走看看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明月可鉴4 姬炫耳听说文逸仙在房间里已经关了两天了,心中又是担忧又是高兴,担忧自己还不向她解释清楚这一切,恐怕误会更深了,高兴的是,她心中果然是在意他的,否则不会为了他生气,本想亲自去跟她解释清楚,可是一听到冷初寒说要带她到处去逛一逛,不如还是先让她在房间里闷一闷好了。 于是冷着脸对冷初寒说道:“冷公子即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为什么又知道我去劝一劝,她就一定会出房门呢?况且,冷公子不觉得劝一个马上要拜堂成亲的男人去关心另一个女人是不得体的吗?” 冷初寒听了,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笑容里有一些阴冷,说道:“我倒是忘了,姬公子如今可是要娶亲的人了,不过公子这杯喜酒我就不喝了。”说完便离开了。 这时候,喜娘来请新郎去接新娘,姬炫耳就径直往桑艾的房间去了。 青木族的婚礼与人族的有所不同,新娘子不用盖盖头,不过是换上一身红妆,梳上发髻,头上戴了一朵大红色的花环,浅眉淡妆,本就是精灵一族,如此一装扮,虽然桑艾龄纪尚小,却也有了成熟女子的美。 喜婆将她迎到众人面前的红毯上的时候,在场的宾客们也都惊得睁大了眼睛,纵使是青木族的人们,也没有见过桑艾如此美艳动人的时刻,严义树坐在宾客席中,看着红毯上的桑艾,几乎要将手中的就被捏碎了。 严正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树儿,像这种见了外面的男人几天就被迷得晕头转向水性杨花的女人,咱们严家也不稀罕,爹以后一定给你挑个更好的,你就别恼怒了,别伤着身子。” 桑二叔桑三叔因为严正柯见桑艾继承了族长之位就临时向桑老太太求亲,抛弃他们两个盟友,心中十分不满,桑艾拒绝了严义树而选择了姬炫耳,不仅让他们二人也出了口气,此刻偏偏又被安排在同一桌,心中忍不住便要奚落一番出出气。 桑二叔不急不慢地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两口,对桑三叔说道:“老三啊,咱们桑家这酒可是放了几十年的女儿红,专门留给咱们家的女儿出嫁时候喝的,偏咱们家这么些年才桑艾这么一个女儿家,到今天我才喝到了这酒,果然是香得很,你也赶紧尝两口试一试。” 桑三叔点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几口,说道:“这味道真是比传说的还好。” 桑二叔便接道:“嗯,看来老三你的舌头还是正常的,不像有些人,咱们拿这上等的酒水招待人家,人家还当咱们拿出来的是醋呢,一口也喝不下去。” 严正柯一听便知道桑二叔这是在酸他儿子在喝新郎和新娘的醋,原本想靠自己儿子跟桑艾连成姻亲的愿望落空了,自己已是十分恼恨,此刻儿子还被人这样奚落,他心中更是大怒,忍不住就要动手,幸亏桑老太太见情势将桑老二和桑老三喝止了。 她瞪着桑老二和桑老三道:“老二老三,今天是艾儿的大喜日子,来的人都是客,你们若谁想坏了艾儿的好事,就别怪我不客气。”又举杯对严正柯说道:“严老,你从小也是看着艾儿长大的,艾儿虽然做不成你的儿媳妇儿,可也跟你闺女一般,今天是她的大喜事,我老婆子敬你一杯吧。” 一句话说完,严正柯也不好再发作,既然桑艾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哪有扰了自己闺女的喜事的长辈?于是端起酒杯来,仰头就把杯中的酒喝完了。 台下如此一番暗潮涌动,台上的拜堂礼总算顺利完成了,然后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则留在外面敬酒陪客人。 一直吃喝到晚上月亮都出来了,客人们才散了去,姬炫耳喝了一阵,就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才躲过了更多人的围攻,席散后被桑家的仆人扶着送回了洞房。 第一百三十三章 深渊之下1 打发走了送他回房的小厮,光亮的新房内,就剩下了姬炫耳跟桑艾两人。桑艾以为姬炫耳果真喝醉了,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去扶他,眼中带着笑意,说道:“相公,我服侍你休息吧。”说着就要替他宽衣解带。 姬炫耳却将桑艾的手一把抓住,眼中哪里有半点醉意,盯着桑艾道:“桑艾姑娘莫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说着将桑艾的手推开,坐在桌子上慢悠悠地到了一杯茶喝了。 桑艾有些难为情,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说道:“那个约定,我自然记得。只是要解除婚约也是三日之后了。我们既然拜了堂成了亲,这三日就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也让桑艾毫无遗憾,公子能答应桑艾的这个请求吗?这几日,若公子能留个孩子给桑艾,他日,就算公子离开了,我对公子的这份感情也有了寄托,公子便不必对桑艾心有愧疚了,这样不好吗?” 姬炫耳想也未想地答道:“不好!桑艾,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心不在你那里。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爱一个女人,会想要跟她生孩子吗?” 桑艾见姬炫耳几乎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的请求,心中所有的积怨和情感爆发了出来,她谋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生米煮成熟饭,原以为拖到拜了堂,经过了这样的仪式,或许这个男人会对她有一点情意,谁想到,他竟然还是丝毫不曾动心。 她将桌上的茶壶茶碗全都扫到了地上,一时间霹雳吧啦都是瓷器砸碎的声音。 姬炫耳一激灵,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桑艾,盯着桑艾,就像在看一头温驯惯了的猫忽然发疯变成了一头母狮一样,他皱眉道:“桑艾,你这是为何?” 桑艾又哭又笑,眼神中满是怨毒的神色,看着姬炫耳道:“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文逸仙,不过,就算你喜欢她,如今也是无济于事了。” 姬炫耳心中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生起气来,说道:“我喜不喜欢逸仙,都是我跟她的事,我想这都跟你无关。” 桑艾笑道:“如果你不是心中有她,我还能争取一下你,可是因为你心中先有了她,我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怎么与我无关了?你或许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多想要把你留在身边,因为喜欢你,我不惜做任何事情,就算是伤天害理的事。” 姬炫耳见桑艾的脸色越来越邪恶,看上几乎要冒出黑烟来,又听得她最后的那句话,怀疑她对文逸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想起冷初寒说文逸仙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而自己也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她了,难道她并不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内,而是她其实发生了什么? 他瞪着冒着怒火的眼睛,一步步地步步紧逼桑艾,质问她:“你到底对逸仙做了什么?” 桑艾脸上忽然有了那种充满了快感的笑意,似乎只要她桑艾的所作所为能引起姬炫耳的任何情绪,都是在向她自己证明,她在他心中并不是毫无地位,至少她是能让他的心愤怒的人。 她笑得更加肆意:“相公,你越是焦急,我就越不告诉你,总之,你这辈子是见不到她了。” 姬炫耳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心中狠狠地一痛,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他拔出剑来,剑尖无情地对准了桑艾的咽喉,说道:“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把逸仙怎么了,否则别怪我的剑不客气!” 然而桑艾丝毫不理会姬炫耳的愤怒,只是觉得心中的积怨都得到了发泄,看着姬炫耳道:“你就算杀了我,她也不会回来了。” 姬炫耳心中万分焦急,眼见逼问也毫无结果,于是一气之下,将房间中的桌椅板凳全都砍了个稀巴烂,闹得动静巨大,整个桑家都听见了,桑老太太在丫鬟的掺扶下很快就到了,见了房间内的家具全都被砍坏了,新床也碎成了满地的木头,姬炫耳站在一堆狼藉之中,手中的剑冷气森森地指着桑艾,眼神中满是怒火。 桑老太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自己孙女儿性命危机,呵斥姬炫耳道:“岂有此理!姬公子,我好意将孙女儿嫁给你,你竟然在新婚之夜如此胡闹,是把我整个青木族都不放在眼里吗?你快放开艾儿!” 姬炫耳看也没有看桑老太太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老太太,最好让你孙女儿快点告诉我她到底把逸仙怎么了,否则,我的剑就不客气了。” 桑老太太莫名其妙,问桑艾道:“艾儿,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桑艾流泪看着奶奶,说道:“奶奶,姬公子心中没有我,就算勉强娶了我又如何?他心中想的分明是别人!我受不了他心中想的是别人!” 桑老太太见桑艾情绪激动,怕她一激动之下做出傻事来,忙安慰道:“是是是,你心里的怨,奶奶知道,可是艾儿,姬公子要杀你,你就快把文姑娘的下落告诉他吧,你若是也没了,你让奶奶一个老太婆孤苦伶仃的怎么办呐?”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也哭了起来。 桑艾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不少,看着白发苍苍的奶奶,因为担心她一路小跑来,头发也乱了,心中的倔强和不甘此刻都被亲情融化了,浑身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缓缓说道:“她在神识渊。” 桑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也是煞白,惊疑不定道:“什么?文姑娘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桑艾道:“是我模仿姬公子的笔迹写了封信给他,约她在神识渊见面,有重要的话跟她说,她果然就信了。” 姬炫耳见了桑老太太的脸色,也不知道神识渊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个不好的地方,于是问道:“桑老太太,请你告诉我神识渊是个什么地方?,你如果不告诉我,我的剑也还是不会留情。” 桑老太太一听,立马说道:“姬公子既然知道我青木族是世代负责守护上古之战中诸神破散的神识,便该知道这神识渊,那里便是诸神神识破散后聚集最多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深渊之下2 姬炫耳听了大惊,怒目瞪着桑艾道:“什么?你竟然把她骗去了那里!” 桑二叔在人群中见了,希望姬炫耳的那一剑落在桑艾的脖子上,于是从人间中走了出来,说道:“所谓上古之神破散的神识,便是上古之神破碎的三魂七魄,都是一些无主之魂,这些无主之魂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聚集在青木原树海中的碧波湖底,我吗青木族自古以来便是守护外人不靠近碧波湖,否则上古神识会强行挤占活人的肉身,可是活人肉身无法承受上古之神的神识之力,便会立刻暴毙。” 其实不用桑二叔说,姬炫耳也知道上古之神的神识有多厉害,文逸仙身上带着的那个小金人的神识力量便可见一斑了,可是听到桑二叔说会“立刻暴毙”,姬炫耳觉得脑海中一阵晕眩,难怪桑艾刚刚说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冷初寒忽然从人群中蹿了出来,拉着姬炫耳的手臂就往外奔,一边冲姬炫耳喊道:“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跟我一起去救她!她是因为谁才会有生命危险的!” 姬炫耳眼中都是混沌不清的神色,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样子,问冷初寒道:“还有机会吗?” 冷初寒盯着姬炫耳,斩钉截铁地说道:“有的!她那么倔强,一定不会轻易认输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姬炫耳听了冷初寒的话,就像一株萎靡不振的草浇饱了水一样,立刻精神奕奕,点头道:“是的,她一定不会放弃的!” 他顺手抓了桑二叔,跳上干将剑,威胁桑二叔道:“快带我们去神识渊,否则我就把你从天上丢下去。”话音刚落,干将剑就已经一飞冲天,飞上了几千米的高空,吓得桑二叔连连点头,说道:“公子,我带你去便是,我,我恐高,你可别再吓我了。” “师哥,我也去!” “我也去!” 姬炫耳的身后,跟着云旗和江云禅。 几人在青木原树海上空飞行了不过一会儿,就到了青木原树海的中心地区,只见中央是一片碧绿的湖,从天空中看下去,湖面一片平静,湖中倒影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湖水就变得如同一片仙境一般璀璨夺目。 桑二叔颤抖着说道:“神识渊就在下方了,公子,你能不能饶了小老儿的性命,飞远一点把我放下来,你们再下去。这神识渊就是一片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小老儿这把骨头只要一靠近那个地方就碎了。” 姬炫耳见他求得可怜,又见他头发花白,便让江云禅把桑二叔带到安全一点的地方放他离开,让江云禅也在那里等着他。 江云禅原本不同意,奈何姬炫耳一阵掌风将她的御剑推了几十米远,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姬炫耳等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姬炫耳,冷初寒和云旗三人在湖边停了下来,三人顿时感觉到了湖面上传来的强大的压力。 “逸仙!” “逸仙!” “文姑娘!” 三人对着湖面大喊了几声,湖面中仍然是静悄悄的,一点回音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深渊之下3 云旗第一个耐不住性子,见湖面上一点动静都没有,问姬炫耳道:“师哥,文姑娘真的在这里吗?可是,这里除了让人觉得异常强大的压力,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桑艾姑娘骗了我们,文姑娘根本就不在这里?” 姬炫耳摇摇头,说道:“桑艾既然愿意说出逸仙在哪里,就不会再撒谎。” 冷初寒凝神盯着湖面上看了好一会儿,说道:“这湖面上虽然平静异常,但是湖面下却并不一定。我们下去看看吧。” 三人纵身一跳跳入了湖中,顷刻间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三人都往下拉扯,三人也不知道在这一股漩涡中被冲击了多久,只知道水流漩涡太湍急,众人都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三人都躺在一片残垣废墟中,这一片残垣废墟到处都是神龙,神龟等海中生物的雕刻画,倒在地上的柱子比一个壮汉的腰还要粗。 这一篇残垣废墟十分宽广,面积比一座皇宫还大,姬炫耳三人站在破裂的石板上,左右望了一眼,竟然找不到东西南北。 姬炫耳查看了一下四周,说道:“看来这里是上古之战的战场,当年鬼族联合魔族,妖族侵犯人族,天族出兵镇压,与鬼,魔,妖大决战于西海,后来西海龙宫被波及,全族覆灭。” 冷初寒听了,不禁答道:“你就先别卖弄你的学识了,还是先找到逸仙再说吧。” 姬炫耳听了,脸上并无不愉之色,将手中的干将剑拔出,干将剑一脱离姬炫耳的手,往废墟的西方径直飞去。 他看着冷初寒,胸有成竹地说道:“她就在那边。” 冷初寒听了,脸上神色颇为懊恼,悻悻地问道:“你怎么确定她就在那边?” 只听姬炫耳淡淡地答了句:“我的剑能感应到她。” “这么说逸仙是——”冷初寒的话没有说完,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句话来,瞬间如鲠在喉,他认得姬炫耳的剑是干将剑,传说只有干将剑认定的剑主人的姻缘之人才能将干将剑拔出,而且剑与此女之间能有感应,这么说,逸仙就是干将剑认定的姬炫耳的姻缘之人? 他的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般,透不过气来,像大声说:“不可能!”最后只得在心里强自安慰自己:“不会的,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传说多半是真的。这么说,逸仙注定了跟他是没有缘分的人? 冷初寒闷闷地跟在姬炫耳和云旗的后面,心中满是纷乱的思绪。 几人往西方走了大约有一公里,只觉得附近的温度越来越高,接着,众人就看见了一座石门,石门上写着:“欲入此门者,以血祭之。” 云旗读完石门上的话,就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了,将血滴到石门的钥匙孔处,血迹顺着钥匙孔流到石门上,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石门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冷初寒说道:“用我的血试一试吧。”于是也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了,将血涂抹在钥匙孔处,然而结果跟云旗的一样,石门毫无打开的迹象。 云旗看着姬炫耳道:“师哥,这石门上的话是糊弄人的吧?” 冷初寒也皱了眉头,看着姬炫耳道:“你是最后的希望了,再试一试吧。” 姬炫耳点点头,接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落在钥匙孔处,只见血迹顺着钥匙孔流入孔中,很快就听见“轰隆”声响,横在众人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了。 石门后面,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火山,在海底的火山,丈许高的火苗从火山口直往上冲,火苗上方,文逸仙彻底昏迷地躺在上面。 “逸仙!” “逸仙!” 姬炫耳和冷初寒同时叫出声,接着,只见一缕白色和蓝色的身影都往火焰高处飞去,接着,火山喷薄出一阵炙热的岩浆,姬炫耳和冷初寒都被逼了回去,当两人落地后,那阵炙热的岩浆就慢慢地收了回去。 云旗抢到姬炫耳身边,扶着他,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姬炫耳和冷初寒对视一眼,说道:“这岩浆的温度太高了,而且这座火山好像就是不让我们接近逸仙似的。” 这时候大羽从姬炫耳的袖子里爬了出来,看着那丈许高的火焰,说道:“这是炎火渊!炎火渊一旦爆发,就需要生魂祭祀,逸仙现在就是被祭祀的生魂,若果要救她,必须有另一个生魂代替她,将她换下来。” 冷初寒听了,看着那熊熊的烈火,眉头也不皱一下,说道:“我去把逸仙换下来,反正我从小在寒冷至极的地方长大,耐热。” 姬炫耳一把拉住了他,说道:“让我去吧。” 这种时候,两个本该是情敌的男人,却忽然成了盟友一般,你推我让。 忽然,姬炫耳一个定身咒将冷初寒定在那里。 冷初寒忽然不能动弹,看着姬炫耳道:“喂,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救逸仙!” 姬炫耳毅然地看着他,说道:“她是因为我才会身陷险境的,何况,她是我的姻缘之人,理应我去救她。万一我有什么,希望你能带她离开这里。”说完,闭上眼,往那丈许高的火焰飞奔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深渊之下4 炎火渊之上,文逸仙沉睡如斯,那滚烫的火焰仿佛对她而言就跟温水一般,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燃烧尽了,肉体竟是毫发无伤,那光洁的身体,就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 姬炫耳纵身跃入火焰中,惊奇地看着文逸仙的脸,她的脸上原本他种下的易容咒竟然也被炎火渊的火焰烧毁了,露出的是她那天人一般,耀眼璀璨的星月容颜,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那冰玉一样的身上,幸好他的衣服是冰蚕丝织成的,还能耐住这炎火渊的热气一会儿。 这炎火渊需要生魂祭祀,如果要交换生魂,需要以自己的新血作为灵术的术引,才能让炎火渊将自己当作祭祀的生魂。因此,姬炫耳拔出干将剑,从掌心划过,汩汩鲜血从他的掌心中流出来,散入炎火渊的火焰中。 “呲!” 一阵蓝色的火焰窜得老高,将姬炫耳和文逸仙儿人都包裹在其中。姬炫耳见交换生魂的灵术生效了,伸手去抱文逸仙,想将她推出这炎火渊之中,谁知道他的手刚一接触到文逸仙的手,就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让他的手跟文逸仙的手完全分不开,连同他的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最后陷入了一阵迷雾当中。 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处在现实中还是处在虚幻中,他又回到了一开始遇见文逸仙的第一坊中,看上去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长安的街道还很陈旧,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废墟,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了一座第一坊,之后第一坊中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人,又走了许多人,就这么过了百来年,第一坊也经历过很多次装修,随着朝代的变迁,变换装修风格,直到现在的朝代。 然后,忽然有一天,一个浑身脏兮兮脸上带着伤的小姑娘到第一坊门口卖身,老鸨因为她长得难看,要将她赶走,正好那日是他回第一坊中过过人间生活的日子,那日,他一看见她的那双眼睛,就惊呆了,仿佛一件不见了很久的宝贝失而复得了,欣喜若狂,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了她,之后的日子,原本一年到头也不在第一坊中呆的他从此长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十年。 在这些虚幻的剪影中,他看见脸上有着腐烂伤疤的她总是会悄悄地去他的书房门帮忙打扫,看见她在厨房特意顿了鱼汤,算着在他回去书房的前一刻将鱼汤端去,然后躲到书房外面去,看他把鱼汤都喝了,她知道他总是会在晚饭后去书房看会儿书,看见她细心地洗刷那匹叫追风的马的尾巴,之后割了它的毛来给他做毛笔,结果被马踢得鼻青脸肿,看见她将当红花魁扔掉的上等丝绸衣服捡了回去,将丝线一条条地拆下来,编织成了一条柔软的丝巾,那条丝巾看上去十分眼熟,仔细一看,原来就是画有半张男子画像的那条,看见他面红耳赤地冲进她的房间,一把将压在她弱小身躯上的那个男人拉开,连那个男人的脖子也瞬间被他捏断了,然后,他抱起瑟缩在床头的她,去了一座大雪茫茫的雪山,看见她的身躯被厚厚的毛毡毯子裹着躺在他身旁,而他在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磕头,那个老人正是他的师父天机老人,老人跟他说要救她,必须让他放弃前尘,答应从此替无极宫守护天下苍生。 他答应了,老人于是答应了替他治疗她,然后,他把她送回了第一坊,还杀了那个给她下毒的女人,他将莫邪剑留给昏睡中的她,便消除了她脑海中关于他的一切记忆,之后独自又上了茫茫雪山,让天机老人消除了他脑中关于前尘的一切记忆。 然后,他看见醒来后的她看见自己枕头上的丝巾和莫邪剑,就开始四处寻找他的身影,找遍了整个第一坊也没有找到他,继而,她发现自己快要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奔到他的书房中,用他的墨在丝巾上画下了他的身影,可是,当画到他的脸的时候,她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脑袋,最后,那幅画仍然只有他的身影,没有五官,她把画捧在胸前,一行泪从脸上滚落下来。 她拖着沉重额步伐走回自己房间,将那副丝巾画亲自裱了起来,挂到了墙上,端详着看了良久,忽然,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他说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再看那副画像,那画像上的男子忽然之间有了五官,而那眉眼,鼻子,嘴巴,都跟他每天醒来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看着文逸仙,大惊,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文逸仙微微一笑,也问道:“公子,你是炫耳公子啊,我是逸仙,是你等了一万年的人。” 姬炫耳有些疑惑,瞬间想明白,他刚刚看到的那些一定都是文逸仙的幻想,他现在处在她心中的环境中,或许她是太想念那位公子了,所以在她的环境中,将他当成了她心中的公子,难怪她会一直昏迷不醒,原来是因为她陷落在了自己的幻境中。 醒悟过来之后,姬炫耳猛地摇头道:“不,我不是你的公子,逸仙,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用我的生魂代替你的,你快从炎火渊出去,再耽误片刻,你的魂魄就会被融化殆尽的。” 文逸仙还是微微一笑,摇头道:“炫耳,我不能离开,你忘了吗?一万年前,你也是要带我离开,让我不要顾及天下众生,可后来,我们谁都没有能离开,我还是跳了这炎火渊,而你,失去了七魄,只剩下三魂游离人间。” 姬炫耳皱眉道:“逸仙,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听我的话,赶快离开吧。” 文逸仙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哀戚,语气也十分地忧伤:“炫耳,你怎么不明白呢?为天下人祭奠出自己的生魂就是我们的宿命。我们注定了是得不到圆满幸福的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深渊之下5 姬炫耳的眉头越来越紧锁,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炎火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如果在文逸仙离开之前,他的生魂就被烧毁了,那么文逸仙也会遗留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出去了。 正在他焦急无奈之时,只见炎火渊的火焰中心,文逸仙所站地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热浪,文逸仙就像早已经准备好了似的,凄凉地笑着对姬炫耳说道:“我坚持了这么久,就是想着等你来,跟你道个别,既然我们的生魂都可以用来祭奠天下,那么就用我一个人的好了。 说完,那热浪一滚,将文逸仙整个人都卷走了。 “不!”姬炫耳大叫一声,他知道,这一下大概是永别了。 他不想跟她永别,他是想来跟她表白心意的。 他的喊声结束,炎火渊的火焰也慢慢地消退了,可是,文逸仙也随着彻底消失在了炎火渊。 冷初寒看着从天空上飘落下来的姬炫耳,他身上的衣服都被烧得破破烂烂,脸上也是灰头土脸的,若是往日,冷初寒一定会趁机酸他两句,可是如今,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说点什么。 “她呢?”冷初寒问姬炫耳道。 “她走了。”姬炫耳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 “什么叫她走了?”冷初寒摇晃着姬炫耳的肩膀,愤怒地质问他:“你不是说过你会去救她的吗?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她就回来才让你去的!你现在却说她走了!她去哪里了?” 姬炫耳的脸上尽是麻木的神色,他的大脑还不能思考,此刻,他真的希望他看到的文逸仙的幻境都是真的,希望他就是她的公子,希望还能是在第一坊中,她总是悄悄地爱慕着他的时候。 冷初寒见姬炫耳不回答,继续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说话啊!” 这时候云旗送走了桑二叔,赶了回来,见有人欺负他的师哥,二话不说,拔剑就冲了上去,指着冷初寒道:“冷公子,请你放开我师哥!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冷初寒此刻正在暴怒当中,充血的眼睛瞪了云旗一眼,手中折扇一扇,一阵强大的灵力就往云旗扫射而去,将云旗逼退到了好几步远处。 姬炫耳这才回过神来,挡在云旗身前,眼神中都是警告,看着冷初寒道:“你有气冲我撒,不要伤害我师弟,是我没有救得了她。” 冷初寒听了,心中更是怒气冲天,手中折扇又是一扫,一股强大的灵气就冲姬炫耳杀去,姬炫耳一侧身,闪了开去。 冷初寒看着姬炫耳,眼神中充满了一阵阴鸷:“她那么喜欢你,应该很想你陪着她去,正好我送你去陪她吧。” 说完,他忽然取下了腰间那颗一直藏在衣服下摆下的惊雷珠,惊雷珠在他手中散发出一阵电闪雷鸣的光芒,那巨大的光芒直冲姬炫耳而去,光芒离姬炫耳好几米远处,就让他感觉到了透不过气来的压力。 姬炫耳一惊:“惊雷珠?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妖王君,你竟然能躲过了上古禁制,出了蛮荒冰原来,我身为无极宫弟子,绝对不允许妖王君在人间游走。” 说话间,干将剑已经出鞘,剑尖触及那巨大的光芒,绕了一圈,又将那巨大的光芒往冷初寒扔了回去,他用的这招乃是引雷渡劫,是剑术加上灵术的招式。 冷初寒迅速往后躲去,手中惊雷珠飞奔而出,抵御在他身前,生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晕,将被扔回来的巨大光芒都尽数收了回去。 忽然,他双手合十,定立不动,那惊雷珠在他头顶盘旋一阵,紫色光芒越来越盛,一道光束从他头顶发出,往那惊雷珠聚集而去。 云旗见了,大惊失色,叫道:“师哥小心!他这是要人珠合一!” 这惊雷珠作为妖王君身份的证明,无极宫的弟子都是认得的,也知道它的厉害,更知道这惊雷珠一旦和妖王君的灵魂结合,威力巨大,连无极宫的师尊们联合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只有上古之神能与之对抗。 云旗的话刚说完,惊雷珠已经跟冷初寒的神识合二为一,随后,惊雷珠膨胀成了一颗巨大的光球体,往姬炫耳砸去,速度之快,令姬炫耳来不及眨眼。 他清楚地感受都这力量不是他能抵抗的,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颓丧的念头:“不要抵抗了吧,不如就这样闭上眼,或许如他所说的,逸仙那么喜欢他,他应该跟着去才是。”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一阵低沉的笛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他猛地一睁眼,是逸仙的笛音,他以为她回来了,可是,他只看到一支碧绿色的笛子飞奔而来,飞到光球的正中间,“叮”地一声撞击。 接着,光球迅速缩小,冷初寒的魂魄又回到了他的肉身,惊雷珠也恢复到了一般珠子大小的形状。 那笛子在冷初寒的眼前停了下来,一曲悠悠扬扬的小调飘荡而出,冷初寒和姬炫耳听的都呆了,这曲调一点也不悲伤,时而平静时而欢乐,好像是在回忆过去的往事,诉说值得珍惜的点滴。 曲调结束,冷初寒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看着那笛子说道:“好吧,即然你不愿意伤害他,我答应你,百年之内不与无极宫为难。”说着,他伸手去接那笛子,那笛子似乎能感应到一切,未待冷初寒的手触及,它一转身就往姬炫耳飞奔而去,然后在他的手中落了下来。 冷初寒的眼中涌上悲伤之色,自言自语道:“你果然还是念着他的呢。”话音一落,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阵浑厚的余音在空中传来:“百年之后,我必让整个人间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姬炫耳拿着笛子,摩挲着温润的笛身,一滴眼泪滴落在晶莹的玉笛上:“谢谢你救了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极之巅1 江云禅站在那里,看着冷初寒离去的背影,眼神暗淡,他的心里没有她,虽然,她的目光总是围绕着他的,可是他的眼神中总是文姐姐。 就算他的眼里看到她了又如何?她才知道他是万妖之王的妖王君,父亲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和他在一起呢?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即然他要离开了,那就让他离开吧。 冷初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云旗和江云禅站在姬炫耳的旁边,看着他看着那玉笛泪流满面,他们跟文逸仙一路走来,对她虽然不是那么了解,但也把她当成了很好的伙伴,眼看着她消失在了烈火之中,心中也感到痛心。 可是,他们都没有姬炫耳的心中感到痛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去她了似的,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炎火渊中看到的文逸仙的那些幻境,这些环境似乎能帮助他回忆起过去来,他努力地搜寻着大脑中的回忆,可是他的脑袋好像在阻止他回想起过去的一切,痛得他的脑袋几乎都要裂开。 “啊!”他抱着头,痛苦地弯下腰去。 “师哥!你怎么了?”江云禅好心地过去,扶起他来。 “我怎么就是记不起来过去的事,我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姬炫耳抱着头痛哭地说道。 云旗不忍心看姬炫耳如此难过,安慰道:“师哥,我知道你很想记起过去的事,可是你的过去很简单,就是一直在天机峰上跟天机师伯修行,和如今一样,你想不起来就别为难自己了。” 江云禅也安慰道:“是的,师哥,我知道文姐姐没有了,你心中难过,你怪自己没有救得了她,可是这不怪你,那炎火渊乃是上古传说中的火山,威力无穷,你自己也差点烧死在里面,你千万不要为了心里的内疚就故意折磨你自己啊。” 他们都不明白,姬炫耳心中到底在为什么痛苦万分。 姬炫耳看着手中的笛子,这笛子是她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了,他将笛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好像她在贴身跟随着自己一样。 回到桑家,姬炫耳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桑老太太,我是念在青木族以看守上古仙神的破散神识为使命,敬仰青木族的精神,才不得已答应桑艾,同她假成亲,成亲之后寻个合适的理由,桑艾将我休掉,这样可以保全青木族的脸面,可是,桑艾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杀了她为逸仙报仇,只能牺牲她的颜面,慰藉逸仙的在天之灵。” 青木族中有些地位的长辈还有桑家的众人听说姑爷在新婚之夜拿剑逼着族长,就是为了一个外人,都万分气愤,在大厅等着质问姬炫耳的罪责,谁知道被姬炫耳反将了一军,众人听了他的话都面面相觑,均觉得倒是他们青木族做事过分了。 就连桑老太太也只能看着姬炫耳,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姬炫耳走到桑艾面前,仿佛眼神就能杀死桑艾一般,瞪着她说道:“从此以后,无极宫和青木族再无任何关系,不管青木族遇到何事,我无极宫斗不会再相助。” 大厅之上,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阵窃窃私语。 青木族的精灵们都是修炼的上等补品,却并不被外面的人残忍捕捉,皆是因为外面的人都知道青木族后面是无极宫,不会招惹,姬炫耳如此一说,等于是要跟青木族绝交,这跟亲手杀了青木族人也差不多了。 说完,就跟云旗,江云禅,蓝牡丹一起离开了,任桑老太太如何挽留也不理睬。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极之巅2 阴暗的幽冥鬼界中,鬼王君正站在荷花塘边的小亭子中,等着出去的人回来给他报告,前几日,也不知道是为何,幽冥鬼域的上古禁制忽然出现了裂口,如今有点本事的幽冥鬼界的大小鬼都能出入人间,只是他们仍然不能见阳光,所以只能在夜里出去,虽然上古禁制解除对于幽冥鬼界是一个大好的消息,但是君无恶好歹也是活了一万年的鬼了,对于这样突然出现的异像,他心中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禁制解除的当天晚上,他就派了好些鬼差去了人间打探消息,连他身边的亲信鬼泣也派了出去。 自从那日文逸仙在婚礼上被姬炫耳救走以后,他就一直住在荷园的新房里,在这里做着他未完成的梦。 听见鬼泣走过来的声音,他看着荷塘中那些干枯的荷叶,低沉得可怕的声音响起:“回来了?打探到的消息如何?” 鬼泣在鬼王君身后弯着腰,沉默了好一会儿,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他打探到的消息真实地告诉鬼王君,如果要说,他到底该如何开口?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跟谁在鬼王君的身边,他的主人对阿诺圣女是如何眷恋,阿诺圣女死后,主人到底有多伤心,差点就将幽冥鬼界的大业撂下不管了,阿诺圣女的女儿就是主人最后的支撑,若是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像十几年前一样,颓废得将幽冥鬼界的一切事务都撂挑子了。 “什么时候连鬼泣你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害怕我了?连话也不敢说了?”鬼王君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森冷地传来。 鬼泣立刻跪了下去,说道:“请君上赎罪。属下们打听到青木族的神识渊下原来是上古传说中的炎火渊,文逸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跳了炎火渊,灰飞烟灭了,那日之后,我们幽冥鬼界的上古禁制就解除了,属下想着大概是因为这上古禁制跟天心玉魂有关,天心玉魂又是炎火渊练出来的,想必是炎火渊出了什么问题,这禁制就裂开了。” 鬼王君听到文逸仙跳了炎火渊,身子明显地一晃,双手紧紧地抓着亭子的栏杆,几乎要将栏杆都捏碎,等鬼泣说完,他才稳住了心神,转过身来,脸上都冒着黑气,整个人看上去几乎要走火入魔一般,看着鬼泣再问道:“你说什么?” 鬼泣见了鬼王君这个样子,心中后悔:“果然不该说实话才是。”安慰鬼王君道:“君上,属下知道您心中惦记着小圣女,属下们也只是四下打听到的消息,据说除了无极宫的几个弟子,并没有人亲眼看见小圣女跳了炎火渊,君上您也别太伤心,说不定,这消息是假的,小圣女她还活着呢。属下们还打听到上古禁制出现裂口,无极宫那些人并不知道如何修复这上古禁制的裂口,这对于我们幽冥鬼界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我们大可以冲出幽冥鬼界,杀上无极宫去,报这么多年来的幽禁之仇。” 君无恶听了鬼泣的话,嘴里恶狠狠地念叨出“姬炫耳”的名字,那个亲眼看见文逸仙跳了炎火渊的无极宫弟子一定就是他和他的两个跟班了。 “你说的对,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了,该是无极宫流血的日子了!”君无恶的话音恶狠狠地在荷园中飘荡,犹如最邪恶的鬼魅。 “砰砰砰!” 荷园中响起一阵天崩地裂的声响,声响过后,整片荷花池成了一片废墟,那些干枯的荷花茎干四处乱飞,再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一片多么美的荷塘。 君无恶站在荷塘前闭上了眼,不忍心看眼前他亲手制造的废墟,缓缓地自言自语:“阿诺,这世上没有了你,留着这荷塘还有什么意义?” 鬼泣站在他身后,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了信念支撑主人,能用仇恨支撑主人也是好的,不管主人是为了鬼族大业而攻打无极宫还是为了小圣女而攻打无极宫,攻打无极宫都是对幽冥鬼界大有益处的。 君无恶转过身来,吩咐鬼泣道:“鬼泣,你去整顿三军,告诉他们,我要带他们杀上无极宫去,以后人间将不再是我鬼族的禁地,我们再也不用幽禁在这黑暗阴冷的地方。” 鬼泣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 皑皑白雪中,有一点若隐若现的白色光亮,那是无极宫正殿的明珠在反射着阳光,威武的白色正殿修筑在巍峨的昆仑仙山之上,无极峰正峰,多少凡尘之人曾慕名而来寻访仙山,都被那高耸的雪山所阻,无功而返,于是,天下人虽然都知道无极宫的存在,却很少知道无极宫到底在哪里。 正殿之上坐着的是一位留着全黑色山羊胡子的老者,穿着浅灰色的冰蚕丝织锦道服,眉毛倒竖,细小眼睛,看上去一派仙风道骨,正是无极宫目前的掌门师尊江离天,他的左右下手方紧挨着的两个位置坐着的分别是他的师弟包仲关和丁白文,两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打扮,不过一个只留着浅浅的络腮胡,一个留着稍短的唇须。 留络腮胡的便是江离天的三师弟包仲关,留唇须的便是他的四师弟丁白文。 包仲关旁边却空着一个位置。 师尊主位之下,左右两边分别设了五个次席,上面坐着云旗,江云禅在内的九位弟子,皆作一样的打扮,身穿纯白色华服,头顶绑着冬霜花发带。 唯独右侧首席的位置也空着。 次席之下,有着十级阶梯,阶梯之下的大堂中间,站着百十来位弟子,中间站着一位弟子,拱手站在中间,正在向主席上的几位师尊回话:“启禀师尊,自从上古禁制出现异常后,弟子等奉命前往上下查看消息,得知近日晚上常有鬼族出没,扰乱四邻,弟子等跟踪了几个鬼族之人,似乎他们也不知道上古禁制是如何裂开的,也在四处打探消息,最后,弟子们得知青木族的神识渊下隐藏的竟然是上古的炎火渊,听说有一位姑娘跳了炎火渊,此后,上古禁制就开裂了。” 江离天听了这话,眉头微皱,看着江云禅道:“云禅,青木族的神识渊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炫耳师哥回来后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 第一百四十章 无极之巅3 江云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拱手向江天离说道:“启禀掌门师尊,炫耳师哥在寻找天心玉魂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姓文的姐姐,她能告诉我们天心玉魂的方向,所以师哥曾经多次救过她的性命,在青木族的神识渊下,文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跳入了炎火渊,炫耳师哥为了救文姐姐,也被炎火渊的火焰所伤,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多日。” 主位席上的三人听了江云禅的话,脸上的神情都是突变,他们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到底是谁,炫耳一路上因为想到文逸仙狐鬼的身份,知道无极宫对妖鬼族类都是不留情面的,所以不曾将有关文逸仙的任何消息告诉过师父师伯们,直到此刻,江云禅在无极宫的大殿上说出文姐姐来,他们才第一次知道这个陌生女子的存在,然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竟然知道有关天心玉魂的下落。要知道,多少年来,江湖长不管是朝廷权贵还是修仙门派,甚至是妖族鬼族,觊觎天心玉魂的力量都想得到它,无数年来,派出了多少寻宝高手,开山劈地,也没有找到有关天心玉魂的确切下落。 而文艺仙,这个身分不明的女子,竟然知道它的确切方位,实在是让人吃惊。 江离岸神色威严,语气十分严肃,问江云禅道:“那个文姐姐是怎么知道天心玉魂的方向的?” 这次,不等江云禅开口,云旗已经从座位上站了出来,拱手行礼,说道:“启禀师尊,是文姐姐偶然拿了炫耳师哥的四方罗盘去玩,然后就看见了四方罗盘上方的地图投影。”他微抬头,看见江离天的眉毛仍然皱着,知道江离岸心中定是在想“四方罗盘这么重要的宝贝怎么会到文逸仙的手中”,然而,文逸仙已经没有了,他何必还在各位师尊面前给她扣上一个小偷的罪名,于是解释道:“师尊,其实那四方罗盘在我和师哥手中根本没有什么用,它只指引我们到了第一坊门口,然后里面的情形它就再也不指了,可是第一坊中人太多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四方罗盘指的到底是什么,后来四方罗盘到了文姐姐手里,立马就显示出一片光影投影出一片地图来,想必这四方罗盘指着第一坊,就是要指引我们找到文姐姐,让她找到天心玉魂的地图吧。” 江离天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不过他的疑问被丁白文说了出来:“掌门师哥,这四方罗盘自古以来都是指物的,没有听说过可以指人的啊?” 包仲关点头道:“是啊是啊。” 江离天伸手撸了撸胡须,思考了一阵,说道:“三师弟,四师弟,这四方罗盘是上古神物,并非凡物,天心玉魂更是上古传说中的神物,或许冥冥之中早已选定了一个人作为它的守护者,指引后人寻找到它,也是有极大的可能的,三师弟,四师弟也不可固执于常识。禅儿,云旗,你们俩都坐下吧。” 江云禅和云旗拱手道:“是,掌门师尊。” 接着,江离天对无极宫的所有弟子说道:“现在我们只知道上古禁制的破裂跟炎火渊有关,关于这炎火渊,还是要等炫耳醒来后,仔细地问清楚再做打算。不过上古禁制一旦裂开,鬼族妖族都可以从裂口处逃出,很有可能会来找我无极宫寻衅滋事,最近大家一定要加强巡逻和防守,一旦发现任何不妥,都要及时禀告。” 大殿上的众弟子听了,都齐声答道:“是!”声音响如钟磊。 江离天又说道:“大家都散了,回去各自修习去吧。禅儿,你跟我来一下。” 江云禅原本跟着众师兄弟们站了起来,正准备跟云旗一起去天机峰上看看姬炫耳,却被父亲一声叫住了,无奈只得答应道:“是。”于是乖乖地跟在江离天身后,跟着他转过大殿的后堂,穿过后堂,往江离天居住的望月阁方向去了。 江离天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那威严肃穆的气息笼罩在他周围的空中中,江云禅害怕得心中直打鼓,心中的小算盘也开始不停地盘算起来,她私自偷取乾坤移镜,私自下山数日,爹肯定是会狠狠责罚他一顿的。 她几步跟紧到江离天身后,拉着他的袖子,摇晃着他的右手,撒娇道:“爹啊,你这么多天都不见女儿了,肯定是想女儿了吧?可是,你怎么自顾自走在前面都不理女儿呢?” 不料江离天忽然站住转身,江云禅一个劲步冲上去就撞上了江离天的胸口,她抬起头来,看着江离天依然面色沉重的脸,顿时退后两步,无比勉强地咧嘴笑道:“呵呵,爹,是女儿不小心,冲撞您了。” 江离天这才开口了,说道:“说,为什么要偷了乾坤移镜私自下山?你知不知道,妖鬼之物有多阴险狡诈?凭你的这点灵术,随便一个千年小妖就能让你吃有苦头吃,要不是因为你带着乾坤移镜下山,我一定派你大师哥在山脚下就把你给捉回来。” 江云禅听得父亲的话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说的却是担心她下山安危的话,知道父亲心中已经不怪她私自下山了,于是抱着江离天的胳膊就甩着撒娇道:“爹啊,你把云旗师哥派下山跟炫耳师哥执行任务去了,山上就剩下几个见了我就躲的师兄师姐,你让我找谁玩去啊?女儿在山上都要闷死了,这才下山去的,而且,女儿下山也不是只顾着贪玩了,女儿可是把乾坤移镜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您还没有夸女儿呢。” 江离天听了,刮了一下江云禅的鼻子,呵呵笑道:“你这个小东西,担心死老爹了,还想要夸奖呢。”嘴上这样说着,却从袖子的袋子里掏出一瓶白玉瓶来,对江云禅说道:“知道你惦记你炫耳师哥的伤,这是清风玉琼膏,对烈火灼伤有奇效,你和云旗一起带去天机峰上,给你炫耳师哥吧,希望他能尽早醒过来。” 江云禅接过药来,笑道:“谢谢爹,女儿去了。”说着,就一溜烟儿不见了。 江离天看着江云禅离去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宝贝,他真是拿她没辙。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极之巅4 江云禅拿着药瓶,一路往云旗房间跑去,刚到云旗房门口,就看见云旗房门紧闭,包师叔今年才收的小徒弟拓一站在云旗门口,不停地往门缝里看,不时地问:“云旗师哥,你好了没有啊?” 江云禅走了过去,拍拍拓一的肩膀问道:“小拓一,你在云师哥门口做什么呢?” 拓一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转过身来见是江云禅,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小师姐,你走路能出点声吗?人吓人,比鬼还可怕。” 江云禅在无极宫十大弟子中排位最小,所以十大弟子以外的无极宫普通弟子都称呼她为小师姐,虽然这个“小”字让她很不爽,但好歹也是一声师姐,她便喜欢在这些师弟面前摆摆师姐的架子。 她正声威色问拓一道:“你在云旗师哥门口干嘛呢?说!再不说,我就罚你去后山给菜园子捉虫子!” 拓一听了,立马回答道:“师父给了我一瓶清风玉琼膏,让我来找云旗师哥给炫耳师哥带到天机峰去。” 江云禅听了,心道:“包师叔也送一样的药,正好两瓶都给炫耳师哥送去,他或许好得快些。” 她伸出手来:“药呢?给我吧,我跟云旗师哥一起带上天机峰去就是。” 虽然师父交代的药是要交给云师哥的,但拓一知道这个小师姐的脾气,惹不起,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来,老老实实放到了江云禅手中。 江云禅收了玉瓶,笑着对拓一说道:“好了,你的差事办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将药瓶往怀里一揣,双手一推云旗的房门,拓一正要伸手阻止,却只听门“哗啦”一声就开了。 房门内,云旗弯着腰,两手提着正拉到膝盖的裤子,别扭地抬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大门口站着的江云禅和拓一,瞬间“啊”一声,背过身去,露着两个光屁股对着门口,只觉微风一吹,屁股甚凉,赶忙拿起旁边为穿上身的衣服来遮掩屁股。 江云禅见了如此境况,也是捂着脸,“啊”一声,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口,羞得满面通红,她刚刚都看到了些什么? “云师哥,我……我什么都看到了,可我不是故意的……不不不……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忽然,又一个声音说道:“小师妹,你这什么都看到了,又什么都没看到地在说什么呢?咦,拓一师弟也在,你们怎么都站在云旗师弟的门口不进去呢?” 来的这人身材伟岸,声音沉稳,乃是居无极宫十大弟子之二的孟廷书,乃是丁白文的首席大弟子,也是从小就被丁白文收养的孤儿,自小便在无极宫长大,无极宫弟子里面,除了江离岸座下的大弟子芳启彦,就属他最突出。 拓一是小弟子,在这些大弟子面前,规矩得总是跟小耗子见了猫一样。 江云禅见是一向不苟言笑的二师哥,身上的任性妄为也收敛了,规矩地给他让路。 孟廷书一脚踏进云旗的房间,见到云旗的狼狈样,便一脚又退了出来,替云旗把门拉上,向门内说道:“云师弟,快把衣服换好。”说完,瞪了一眼门口的拓一和江云禅,质问道:“你们两个,也不拉住我!” 江云禅便转头瞪着拓一,也说道:“拓一,你刚刚也不拉住我!” 拓一结结巴巴道:“我……我正要跟你说云旗师哥在换衣服,你……你就闯进去了……”越说声音越小。 江云禅眼睛越瞪越大,说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转头就对孟廷书说道:“孟师哥,你看看,拓一他……欺负我……”见孟廷说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声音也越来越低…… 这时候,云旗的房门又开了,只见云旗自己穿好了衣裳,连头发也束好了,面色仍然难掩刚才的尴尬,还是将众人都请了进去,只是一直不敢看江云禅的眼睛,搞得江云禅觉得自己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云旗先问拓一道:“拓一师弟,你把药给我吧,待我问问小师妹和二师哥有何事找我,我就替包师叔把要带去,顺便也瞧瞧炫耳师哥去。” 拓一眼睛望着江云禅,说道:“药给小师姐了。” 江云禅将两瓶药从怀里拿了出来,放到茶几上,说道:“掌门师尊也给了我一瓶清风玉琼膏,让我找你一起带上天机峰去。” 云旗低头不敢看江云禅的眼睛,点头道:“好吧,小师妹等下便与我一同去吧。”便转头问孟廷书道:“不知道二师哥来找我又是为何事?” 孟廷书笑道:“巧了,师父也给了我一瓶清风玉琼膏,知道云旗师弟跟炫耳师弟的感情一向很好,特意让我带来交给你,请你帮忙带到天机峰去。” 江云禅一听,便嘀咕道:“爹和几位师叔真是没创意,送药都送一样的。” 云旗心中虽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嘴上却不会说出来,想想毕竟是师父和师叔给的药,总不会太差的,或许真的对炫耳师哥的药有奇效呢? 他从孟廷书手里接过药,说道:“二师哥大可放心,云旗这就把药给炫耳师哥送去,希望炫耳师哥能早日醒过来。” 孟廷书和拓一把药送到云旗手中后便离去了,江云禅于是跟着云旗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云旗御剑飞在前面,江云禅御剑飞在后面。脚下是连绵不绝冰雪覆盖的山脉,身边是奇形怪状的各色云朵飘过,剑上两人衣袂飘飘,如同仙人,但各自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云旗还在想江云禅的那句“什么都看到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连那里,她也看到了?想想就觉得尴尬不已。 江云禅却想着,云旗师哥素来是个脸皮薄的,现在心中还疙瘩着呢,就让他静一静,缓一缓,别打扰他吧。 两个平时总是话多得说不完的人,一路从无极峰到了天机峰,楞是没有说一句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极之巅5 到了天机峰,两人一前一后落地,收了剑,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天机峰乃是昆仑山上海拔仅次于无极峰的山峰,当年,天机老人打算隐退,不再担任无极宫掌门之位时,便选了这座山峰作为他的居住地。 山峰上的房子皆是围绕着山壁而建,向里挖出两米宽来,向外用木板拓展出两米宽度,于是这些四米宽的房子就像一条要带般绕在山峰四周。 其实历任无极宫掌门若是没有什么大变故,都会一直担任掌门之位直到他安息之日,当年天机老人突然隐退,也让许多人不明所以,就是连无极宫中的弟子们,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天机老人就跟他的称号一样,看上去充满了智慧,似乎能洞察天下的一切,他留着一把雪白的山羊胡子,头发眉毛也皆是雪白的,脸上虽然没有老到沟壑丛生,但也爬着好些皱纹。 他一见了云旗和江云禅两人,便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些古怪,不过,他一向都不管闲事,就连无极宫的事,若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也是一概不管的。 云旗和江云禅一见了天机老人板着的一张脸,就吓得连气也不敢出了,要说这昆仑山上谁最让人敬畏,就是无极宫的掌门师尊江离天了,但要说这昆仑山上谁最可怕,恐怕就只有这天机老人了。 天机老人灵力高强,灵术强大,且总是规矩古板,冷得不近人情,就连包,白两位也没少挨他的训斥,所以,无极宫的弟子们一般都不上天机峰来。 江云禅见天机老人冷着脸,便恭恭敬敬说道:“天机师伯,我是来看看炫耳师哥的,我爹让我给师哥带了一点药来,希望师哥能早点醒过来。” 云旗在一边频频点头,说道:“我也是送药来的,包师叔和丁师叔都让我带了药来。” 说着,两人都把药从怀里摸了出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三个白玉瓶子。 天机老人见了,哼了一声,说道:“炫耳的病若是清风玉琼膏这种人人都有的药能治的,难道还难得了我?连我都没办法让炫耳醒过来,难道还能仰仗他们三个送药来?” 云旗听了这话,便说道:“天机师伯,师父和包师叔,白师叔自然是比不上天机师伯的,只是炫耳师哥是师伯唯一的弟子,他受了伤,师伯该是何等焦急?师父和两位师叔是担心师伯,这才我们送药来,希望万一能帮上忙便好了。” 江云禅也附和道:“是呀,师伯,我们都很担心炫耳师哥。” 天机老人摆摆手道:“罢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你们去看看他吧。” 江云禅和云旗答应了一声,就往姬炫耳的房间奔去。 到了姬炫耳房间,只见房间里装饰得十分书生意气,到处都挂着姬炫耳平时做的画,写的字,以及未下完的棋局,一张古琴。 江云禅见姬炫耳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奔到床前,喊了两声:“炫耳师哥?炫耳师哥?” 灰纱床帐中,那眉眼俊朗的少年双眼紧闭,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安然沉睡一般。 云旗也奔了过去,在姬炫耳的床边喊道:“炫耳师哥,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正在这时候,忽然一阵山摇地动,之后便听见一个阴沉恐怖的长啸声响彻了整个昆仑山。 “哈哈哈,无极宫,今天便是你们消失之日。” 云旗和江云禅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了然,能用传音术让声音扩大到整个昆仑山都能听到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且他开口就是要灭亡无极宫,必定是一个强敌。 他们二人都看向天机老人,想问问他来者是何人,还未问出口,天机老人已经将眉毛拧成了两条毛毛虫,对云旗和江云禅二人说道:“你们两个留在天机峰上照顾炫耳,我回来之前,你们千万别下峰去。” 江云禅和云旗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天机老人的神色,他们更加坚定了来者是个魔鬼一样的人物,否则天机师伯不会如此紧张,他们两个还是留在天机峰上为好。 无极宫宫门前站着一排排黑衣野鬼,都戴着帽子遮着头,有些长着一张腐肉脸,有些又美得跟狐狸精一样,有些缺胳膊有些却眼珠子,皆是一脸鬼像。 鬼王君君无恶站在所有鬼前面,穿着一身黑色锦衣,披一身银线织绣的宽大披风,眉高眼阔,但一脸戾气。 嘴唇乌黑的鬼泣站在君无恶身旁,腰间挂着一把精巧的小弩,背上背着一筒子短箭。 江离天一听到君无恶的声音就召集众弟子一起,在无极宫大殿前的云雷广场上摆好了阵法。 这阵法是由首任无极天尊所创,历代无极天尊改良的云雷阵法,乃是借助云雷广场上的五行方位,引渡云雷,击灭入侵妖魔的强大阵法。 君无恶匆匆撇了一眼云雷阵法,仰头哈哈大笑道:“站在最前面的这位就是现任无极天尊吧?你前面那位无极天尊叫什么我倒是记得,好像是叫咎无垢来着,听说现在躲到昆仑山的某个山头上做什么天机老人去了,不过你的名字,我可是连姓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完,他身后那些小鬼都附和着哈哈笑起来。 包仲关是个急性子,听完君无恶的话,早已经气炸了肺,提着手中的剑就往君无恶劈去,嘴里骂道:“滚回你的地府去吧!” 江离天急忙喊道:“不可!”想要出手阻止,已然晚了一步。 只见君无恶袍袖一挥,一股黑气迅速化作利剑,往包仲关飞去,包仲关急忙拿剑横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击在自己胸口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连连后退,直到江离天一掌将他接住,他才停了下来。 君无恶看也不看包仲关一眼,嘲笑道:“不自量力。” 包仲关气得还要再打,江离天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师弟,不可。单打独斗,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极之颠6 丁白文是个性情稳重的人,在包仲关出手的时候就知道君无恶说那么多废话的用意,只是也来不及阻止,现在他才劝包仲关道:“三师哥,那东西是在忌惮我们几人联手,他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故意激你跟他动手,好一个一个地打败我们,你不可再轻举妄动。” 君无恶听了丁白文的话,不由得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就像打猎的人猎物被截胡了似的,接着嗤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你倒是个明白的,不过,堂堂无极宫竟然是浪得虚名,喜欢仗势欺人以多胜少。” 包仲关听了这一段对话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又是愧疚又是气急,骂君无恶道:“对付你这种无恶不作的恶魔,还需要讲什么江湖义气?” 江离天也笑道:“无极宫的规矩是对待君子以君子之礼,对待小人以小人之礼,对待恶魔却不必客气。” 君无恶一听这话,眉头便皱了起来,眼神中顿时生起一股要吃人的杀气,脸上也冒起黑气来,语气也不客气道:“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你们即然觉得我是恶魔,我却偏要做一回君子。你们无极宫不是向来自诩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我这里有鬼军千人,你们无极宫弟子数千人,若是打起来,势必两败俱伤。我倒是有个主意能够避免大量的伤亡。你这个什么掌门还有你的两个师弟可以同时出手跟我打,但你们必须先派出三个弟子跟我的三个手下打,三局两胜,若是你的弟子们赢了我的手下,我就让你们这三个老头子同时上,只要我输给了你们三个,就带我这千人鬼军回幽冥鬼界,绝不折损昆仑山上一草一木,如何?” 君无恶这些话正说中了江离天心中的担忧,虽然不知道鬼王君既然能出这样的主意,必定对他是有利的,他那几个手下恐怕都非同小可,但这也是一个可以让无极宫上千弟子幸免于难的办法,何况无极宫十大弟子也不是摆设,若是让他们出手,赢的机会应该是有的,心中如此一盘算,便点头答应道:“不管是单打还是独斗,我无极宫都奉陪到底,不过,既然是在我无极宫的地盘上打斗,作为主场,我们理当相让一二分,这要怎么打,便听你鬼王君。” 江离天的话明里暗里都是要表示无极宫是在让着君无恶一方,但君无恶听了这些话,并不生气,爽快地说道:“好!既然如此,这第一场我就让——” 这时候,站在君无恶身后的一个衣服破烂的鬼站了出来,他的小腿有一支只剩下了骷髅,却长着两只右手,一只右手同正常人的一般无异,一只右手却是钢铁打造的,上面染着一层厚厚的深红色的血迹,也不知道他的手里过过多少条人命,一看就是杀人武器一样的存在。 无极宫中有些修为浅一点的弟子见了,不禁心中有一些恐惧,连腿脚都有些微的挪动。 三只手向君无恶行了一个礼,睥睨了一眼无极宫的众人,对君无恶说道:“君上,这些无极宫的大胆狂徒前几日闯了我的地盘,劫走了地狱的重要人犯,我要找他们算账,这首场比试就让我来吧。” 这个三只手便是地狱的看门人之一朱厌鬼,因为文逸仙闯入地狱,救走了公孙蓁儿和姜连山,这些地狱的鬼差都被打入了暗黑森林中互相残杀,朱厌鬼是那个魂魄活了下来的。 便在此时,江离天身后站着的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也站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透明冰晶的长剑,这个人就是无极宫十大弟子之首的胡半东,他年岁比在无极宫弟子中居首,是江离天的第一个亲传弟子,从小都在江离天身边随侍,只比丁白文小上十岁,修为却与丁白文不相上下,下得一手好棋,论起棋艺布局来,就连姬炫耳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也是十大弟子中最有计谋的,若是他出手,必定不会让众人失望。 江离天于是点点头,但还是吩咐道:“半东,不可轻敌。” 胡半东答应道:“是。” 朱厌鬼“哼”了一声,说了一句:“啰里八嗦!看招!” 说话间,他的左右两只手就往胡半东的脖子和胸口抓去,胡半东拿着长剑抵挡在胸前,将朱厌鬼的两只手都挡在了胸前一尺,只见朱厌鬼眼神中一丝轻笑,他那只藏在身后的鬼抓突然就抓向了胡半东的头顶上方。 无极宫的众多弟子见了,都惊呼起来:“大师哥小心!” 胡半东见朱厌鬼眼神中那一抹轻笑之时,便已经想到了他必然留有后手,心中于是万分警惕,一见他的铁抓手抓出,便立即抽身后退,当朱厌鬼的铁手抓到之时,胡半东已经退出了三尺的距离。 刚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那些无极宫弟子们这才松了口气,就连江离天也是呼出了一口长气,只见君无恶却兀自悠闲地坐在鬼差们搬来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碗茶,慢慢地喝着,好像这场打斗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忽然,那些刚刚松了口气的无极宫弟子们又紧张起来。打斗场中,那朱厌鬼又是一抓抓向了胡半东的胸前,那爪子竟然是可以伸长的,胡半东还未站稳的身子脚尖一点,往半空中越去,那只贴抓正贴着他的脚底三寸处擦过,若是再晚片刻,朱厌鬼便可就势反转铁抓手往上抓住他的脚往下拉扯。 胡半东水晶剑往铁抓手砍下,才逼得朱厌鬼将铁抓手收了回去,虽然是成功化解了这招,胡半东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惊异之色,想到师父那句“不可轻敌”,心中甚是佩服师父的先见之明,没想到幽冥鬼界也有真功夫了得的人,那种原以为这些恶魔之辈就只会下三滥手段的想法真是错了。 连着败了两招,君无恶似乎也无法再静心品茶了,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旁边的侍从,声音冰冷,嘲笑朱厌鬼道:“朱厌鬼,你不是从暗黑森林里九死一生才回来的吗?怎么就这点本事?我看啊,你还是死在这里算了。” 无极宫的众人听了君无恶这话,都是大吃一惊,这朱厌鬼明明是他们的人,君无恶见他败了两招,为何竟这样出言讥讽?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鬼之战1 众人正在惊疑之中,只见朱厌鬼就像忽然吃了什么亢奋的药丸似的,大吼一声,铁抓手就如狂风暴雨一般抓向胡半东,场外的人只看见他的手如同剪影一般在飞快地闪烁。 胡半东的水晶剑也舞得密不透风,不停地招架,两人如此都了一百来回,朱厌鬼也没有抓到胡半东一下,胡半东也没有刺中朱厌鬼一剑,两人都斗得大汗淋漓,原本应该是灵力和灵术比拼的打斗此刻却变成了比拼耐力似的。 正在这时候,君无恶又继续冷嘲热讽地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看看,这就是自诩从暗黑森林中唯一活下来的鬼的水平,你们觉得可笑不可笑啊?” 君无恶身后那些原本站得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鬼差们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并且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有的说道:“君上,就他这三脚猫的水平,还敢在君上面前卖弄,简直就是不要脸!” 还有的说道:“是啊,君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暗黑森林出来的,看来以后要惩罚犯错的家伙们就不能再扔到暗黑森林了。” 另有的说道:“朱厌鬼啊,你的水平真的就只有这样吗?打到现在可是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啊!君上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来给君上丢脸的啊!” 包仲关听着这些人叽里呱啦地讥讽自己队伍的人,忍不住笑道:“这些妖魔鬼怪是真的疯魔了吧?眼看打不过竟然开始讥嘲起自己人来了,哈哈哈。” 江离天和丁白文却眉头紧皱。江离天摇摇手,说道:“未必,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包仲关不解,问道:“这能有什么古怪?他们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行为难道还能让他们反败为胜么?” 丁白文点点头表示赞同江离天的话,对包仲关说道:“包师弟,你想想看,刚刚君无恶说了那几句话后,朱厌鬼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包仲关想了一会儿,答道:“他刚刚打得更凶猛了,可是这跟君无恶的话有什么关系?”忽然间,猛然醒悟,说道:“丁师弟,你是说那些嘲笑对朱厌鬼来说就是鼓励?这朱厌鬼是越被嘲笑越厉害?” 丁白文点头道:“想必是的。” 包仲关忍不住就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些妖魔鬼怪的家伙还真是古里古怪得很。” 他们三人的讨论刚结束,就见那朱厌鬼的铁抓手抓得越快了,场外的人看去,竟像一堵贴墙一般,上一刻手抓还抓向胡半东的大腿,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铁抓手就已经抓过了胡半东的腰部,腹部,胸口,脖子,脑袋。 胡半东的剑虽然也舞得越来越密集,但这剑毕竟是手的延伸之物,不如朱厌鬼的铁抓手就如同他自己本身的手一样灵活,稍微慢上一刻,就可能被朱厌鬼抓破肚皮或者胸膛。 又是几百回合斗下来,眼见胡半东的剑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那些幽冥鬼界的小鬼们还在讥笑个不停,朱厌鬼的斗志却越来越昂扬,如此下去,胡半东必败无疑。 孟廷书看得眉头紧皱,对师父丁白文说道:“师父,大师哥如此下去怕是要输了,我们怎么帮帮他才是。” 丁白文也皱眉道:“怎么帮?说好了单打独斗,总不能再派个人上场去把他替下来吧?况且这铁抓手速度飞快,也只有半东的快剑能抵挡得了,还能让谁上去呢?” 江离天心中也开始紧张起来,胡半东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若是输了这局还有两局可以赢回来,可这铁抓手招招要命,若是他这最宝贝的弟子就这样把命丢在了云雷广场,他才是要悔恨万分。他心中也是很不得自己能上去替他一替。 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他声音沉重地说道:“既然不能替,就看半东自己的造化了。” 胡半东跟朱厌鬼斗了这无数个回合,也知道了朱厌鬼的可怕之处,心中明白,若要打败朱厌鬼,必须要一招制敌,将他的铁抓手制服住,但他的铁手抓得太快,他之前一直不知道何时才是出手的机会,否则自己水晶剑送出,手臂伸进了铁手的抓击范围,只怕立时一条手臂就没了。 几百个回合之后,他发现朱厌鬼的铁抓手虽然快,但每隔三十招之后,他的速度就会慢上一眨眼的功夫,想必是他的铁手也要时间补充能量,他于是心中默默地数着铁抓手新周期的招数,当数到第三十招的时候,水晶长剑不再抵挡铁抓手,而是长剑送出,往铁手与身体的连接处刺去。 就在众人以为铁手要捏断胡半东的脖子的时候,那铁手却停在了胡半东的脖子前一寸的地方,之后就像忽然泄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墨黑色的血从铁手的根部流了出来,染黑了剑尖。 朱厌鬼“啊”一声大叫,双手捂着流血的铁手手臂根部。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众鬼差们立刻沉默了,几个鬼差立刻上来,把他带了下去。 无极宫弟子们见大师哥终于赢了,都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江离天总算放心了,对胡半东赞许地点点头,接着对君无恶说道:“君无恶,这第一局,我这小徒承认了,不知道第二局你们准备派谁出场?” 鬼王君面色铁青,瞪了被拖下去的朱厌鬼一眼,骂道:“众鬼差都给你集气也没用!”然后看着江离天,脸上立刻浮现出诡诈的笑容来,说道:“这第一局派谁上场是我们先亮牌,为了公平起见,这第二局派谁上场,是不是该你们先亮牌了?” 他的话音刚落,孟廷书就站了出来,对丁白文说道:“掌门师尊,师父,这局就让我去吧。” 江离天和丁白文互相看了一眼,论修为,胡半东之下自然是孟廷书最优了,即然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就按照实力顺序派出最可能赢的人上场吧。 最后,江离天点了点头,丁白文说道:“廷书,千万小心。” 孟廷书点点头:“师父放心。” 他站到打斗场中央去,风姿绰约,向君无恶等众鬼瞧了一眼,说道:“你们的人可以派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鬼之战2 君无恶看了孟廷书一眼,其实,他不仅知道江离天,包仲关,丁白文和咎无垢的修为特点,他也知道无极宫十大弟子的一切,所以他的不屑都是装出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无极宫的人不知道他的深浅。 对于这孟廷书,君无恶知道,他是个一本正经但十分感性的人,曾经出游的时候爱过一个女子,可惜后来那个女子嫌弃他一个修道之人身无长物,嫁给了当地的一个财主,此事对他大是打击,从此,这段往事就成了他不可提起的伤疤。 君无恶略一盘算,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付这一战。他笑了笑,对身旁的紫衣侍女喊道:“紫伊,黄伊,这一场比试就靠你们了,你们可别再让我失望。” 他身旁的紫衣女子婉转地一笑,声线妩媚,答应道:“是,君上,我定不会让君上失望的。” 接着又有一个不同的女声说道:“是,君上。” 无极宫的人听得两个女身响起,可是明明又只看见一人,均是十分诧异。 当紫伊走到孟廷书面前时,又笑了起来,笑容妩媚,拱手对孟廷书道:“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请公子赐教,望公子手下留情。” 接着,身影一转,又换成了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子,虽然容貌十分相似,但仍然看得出来是另一个人,正是紫伊的连体姐姐黄伊,她伸出一只手,温婉地笑道:“小女子也请公子赐教。” 不仅仅是孟廷书,连无极宫的众人都是脸色大变,这分明是两个人,哪里是一个人? 拓一的性子跟包仲关一样,都是容易急躁的,第一个站了出来嚷道:“说好的单打独斗,你们这分明是两个人,是我们眼瞎还是你们眼盲啊?” 接着无极宫的众弟子也都附和起来。 “就是,就是嘛!” “说什么要充一回正人君子,原来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这个时候,紫伊反唇相讥道:“你们可以再找一个人背对背绑起来试一试,看看是一个人打起架来灵活还是两个人,你们要是还觉得不公平,大可以也找一个生我们这样的人来,那就绝对的公平了。” 黄伊则温和地解释道:“无极宫的各位,我姐妹二人天生生成这样,也并非是我两人本意,若是可以选择,我们也不愿意这样,我们虽然看起来是两人,实际打起来也不过是一人,你们若是真的觉得不公平,大可以再派一个人,我们便两人对战两人,如此可公平了?” 孟廷书觉得这穿黄色裙子的女子比那紫衣女子似乎更讲道理,她的一番话,说得让人颇为同情,况且她们两生而连体,行动不便,若是无极宫真的再派一个人上场,不就成了无极宫欺负残疾女子了? 孟廷书顿时便说道:“这位姑娘,我一个人跟你们二位打就是。”又回头看着江离天和丁白文等人,说道:“师父,掌门师尊,不必为我担心。”又转身对黄伊说道:“姑娘请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紫伊一声:“你得先打过我才能跟我姐姐动手。”说着,只见她紫色绸带飘动,如同一根坚韧的长鞭一般,舞得呼呼声起,往孟廷书的身子飞奔而去。 孟廷书等无极宫弟子均是以剑为武器,他见长绸飞来,伸出剑就往长绸砍去,以为可以就此毁了这紫衣女子的武器,没有想到,他的剑刚一碰到紫色长绸,就如同拳头打在了沙堆中,剑身只随着长绸飘动,然而却丝毫没有割碎长绸。 正在孟廷书的剑跟长绸纠缠的时刻,紫伊右掌忽然推出,掌风呼啸着往孟廷书的面门击去。 初时,孟廷书只觉得那掌风绵软,以为是对方力气不济,隔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眼前升起了一个梦幻的泡影,里面的身影是多年前的他的样子,他坐在温酒的炉子旁边,正在举杯饮酒,他面前的红毯上,是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女子,头戴钗镮,云鬓松散,正在跳一曲霓裳舞。 那是热恋时候的他和她。 看着幻影中的一切,孟廷书只觉得那一切都想真的一样,正在发生着,他多么向往他看到的这一切,似乎那幻影中的景象也在召唤他一般,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紫色的长绸,他的脚步不住地往幻影的方向走去,像一个被牵引的木头人一般。 丁白文一眼就看出了孟廷书的异常,可是他看不见孟廷书看见的幻影,所以并不知道孟廷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焦急地对江离天说道:“师哥,廷书他这是怎么了?” 江离天说道:“廷书恐怕是陷入了敌人布下的幻境中了。” 丁白文急道:“什么环境?师哥,这该怎么办?他这样不是输定了吗?” 江离天略一思索,沉声道:“别急,这幻境也不是不能破。”说完,左手拿着自己腰间的宫铃,用腹语说道:“意在中脉,贯通周天,心意合一,空明无为。万物之音,朦朦胧胧,守心住神,万物皆静。破!”又用无极宫人特殊的传音法将这句话通过宫铃传入孟廷书的宫铃。 接着孟廷书的宫铃一震动,当那句话传入他的耳朵,他的心智猛然清醒了过来,全身灵力注入长剑,长剑与长绸一接触,强大的灵力瞬间冲击了紫伊的全身,连同黄伊也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接着,紫伊和黄伊都吐出一口血来。 黄伊担心紫伊,连忙问道:“紫伊,你怎么样了?” 紫伊一手按捺着胸口的气血翻涌,说道:“我还好,接下来看你的了。” 黄伊“嗯”了一声,和紫伊换了位置,面对着孟廷书,她的眼神中温婉之气全无,有的只是一股狠劲。她取下头上的百合簪花来,一挥袖,百合簪花的发簪瞬间看出无数朵绚烂的百合花来,尽数往孟廷书飞去。 孟廷书觉得眼前一花,之后便发现眼前又变成了另外的幻影,大红的喜字下,她和那个有钱的财主正在拜天地,这是他最不愿意回首的往事,他忽然觉得心中无比地痛苦起来,他想要摆脱这些幻影,可是它们怎么也消失不了。 接着,他忽然听得有人高喊了一声:“小心!”是师父的声音。他猛地惊醒过来,眼见一根锐利的发簪往自己飞来,用提剑打落已经是太晚了,他只得身子一侧,用手去硬生生接下那簪子,结果,发簪虽然接下来了,可手掌也被割破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他将那血淋淋的发簪扔回给黄伊,咬着牙忍受着痛,说道:“这一局,是在下输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鬼之战3 黄伊此刻又恢复了温婉的神情,接过她的簪花,说道:“公子承让了。”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黑瓶子扔给孟廷书道:“这是百合簪花的解药。” 孟廷书虽然输了,但仍然保持着他的风度,说道:“多谢姑娘。” 包仲关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不清不楚地赢了的。” 孟廷书却制止了包仲关道:“师叔,对敌不用力而用智,是我智计不够,心智又不够坚定,所以输了这局。” 丁白文听了,虽然惋惜自己的首徒输给了鬼族的妖人,但对孟廷书这输得起的风度也颇为欣赏。 江离天甚是赞同孟廷书的说法,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紫伊回到君无恶身边,嘴角还留着未擦干净的血丝,对君无恶说道:“君上,我与姐姐幸不辱命。” 鬼王君笑着点点头,说道:“你退下好好休息吧。”又看着江离天笑道:“江大掌门,原本我想这第二局若是也让你们赢了,那这第三局也就不用比了,现在看来,这第三场也是非比不可了,刚刚那场是我的贴身侍女,这第三场我也不用遮掩了,就让我的贴身侍卫鬼泣上吧。” 江离天,包仲关和丁白文听了,都是眉头一皱,这鬼泣他们都是听说过的,在幽冥鬼界,除了鬼王君君无恶的灵力最强之外,就数鬼泣第二了,他的实力远在朱厌鬼和紫伊黄伊等人之上,然而无极宫这边十大弟子中实力最强的胡半东已经打过了,而江离天等三人若是上场受了伤,再输了这场比试,那接下来几人便无法再联合起来对付君无恶。 君无恶自然是知道江离天等人心中的盘算的,他在对面笑道:“我好意提醒一下各位,鬼泣可是我身边的近侍,你们派出的人可一定要对得起他的水平,否则别怪我没有好心提醒你们,不尊重对手的实力一定会输得很难看的。” 胡半东见师父和各位师叔都在为难,于是说道:“再让我去吧。” 胡半东身边,无极宫的十大弟子之中的游星予,林思,赵济明,武承宏,余初沛,余初沛,姚问筠几人也都说道:“师父,师叔,让我去吧。” 江离天摇摇手,拦住了众人,道:“鬼泣的实力只在鬼王君之下,别说半东,便是仲关或者白文单独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们几个去了又能如何?都退下吧,这一局便让我上吧。” 忽然听的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让我来。” 只见一个白发老者御剑而来,落在了江离天的身边,正是从天机峰赶来的天机老人。 君无恶见了天机老人到来,笑着说道:“天机老儿,我还以为你躲在天机峰上挖了个雪洞把自己埋起来,不敢下来了呢?” 天机老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君无恶,你忘了人族和鬼族的永世契约了?竟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无极宫捣乱,就不怕上古诅咒吗?” 君无恶眼神冰冷,永世契约是他心中的禁忌,听见它,他愤怒的气血就会翻涌,他恨恨地说道:“若是怕我就不来了,我既然来了,那便是不怕。你们无极宫不是时代守护着上古禁制吗?怎么这禁制还是裂了?说明我等来人间是天意,既然是天意,哪里还有什么诅咒?” 天机老人冷眼道:“是吗?等打过这最后一场比试,你再说大话也不迟。”他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云雷广场的正中间准备动手的鬼泣道:“你就是鬼泣?老夫便来领教领教吧。” 君无恶却突然喊道:“且慢,天机老儿,你怎么说也和我是同辈分的,鬼泣乃是我的晚辈,你若是上场,岂不是有长辈欺负晚辈的嫌疑?这上场比试我可是和你们的人事先说好了,要公平地比试的。” 包仲关呸了一声,说道:“说这话也不嫌脸红!” 这个时候,忽然听得一个女声说道:“让我来吧。”声音清脆动听,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紧身束胸衣,扎着一个高高发髻的俏丽女子干净利索地落在江离天等人的面前。 江离天见了此女欣喜不已,说道:“绿篱,你怎么来了?” 这一突然出现的俏丽女子乃是蓬莱岛岛主徐三海的女儿,也是江云禅的母亲柳梦卿之妹柳梦思的女儿,乃是江云禅的表姐,要叫江离天一声“姨父”。 她笑道:“姨父,我自然是来帮你教训幽冥鬼界的这些小鬼的。”说话间,眼神犀利,瞪了鬼泣一眼。 鬼泣见了徐绿篱容貌秀丽,眼神凌厉,被她一瞪,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一激荡,好像一块石头忽然投入了波心,心神有些飘忽,竟将头低了下去。 君无恶听了徐绿篱的话,嗤笑道:“小姑娘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只会说大话。” 徐绿篱也不客气地回道:“是不是说大话的,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刺绣精致的荷包递给天机老人,对他说道:“天机师伯,这是你让我带来的红水苏,我亲自到水底下几百米深处采摘的,你快带去给炫耳师哥服用吧,他喝了这药,定然就醒过来了。” 江离天听徐绿篱如此说,指着那荷包问道:“师哥,原来,这么些天你都是在等绿篱带这红水苏来救炫耳?” 天机老人点点头道:“炫耳被炎火渊的烈火所伤,这红水苏正是能救治他的良药,我一听云旗和云禅说完青木族的事,便写了信飞鸽传书到蓬莱岛让绿篱带药来。” 他接过红水苏,对徐绿篱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等炫耳醒了,我让他亲自去蓬莱岛致谢。” 这时候,鬼族众人等得已经不耐烦了,都骂骂咧咧道:“喂,我们的人已经上场那么久了,你们的人准备好了没有?” 徐绿篱听了这话,回头就骂道:“我这是给你们多点时间,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别等下输得太难看,承受不住。” 江离天对徐绿篱身手很是清楚,她身为蓬莱岛岛主的女儿,很受宠爱,不仅学会了徐三海的一身灵术,蓬莱岛的灵力修的都是至阳之气,对付至阴之气的鬼族正是克星,何况徐绿篱还从她娘亲柳梦思那里学会了寒冰三针,这门技艺实是至高无上的暗器之法,因此,她对阵鬼泣,江离天反而毫不担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鬼之战4 徐绿篱显然很担心姬炫耳,见天机老人还没有离开,显然是怕她能不能应付鬼泣,便催促道:“天机师伯,你就放心回天机峰去吧,炫耳哥哥还等着你呢。” 想到自己的爱徒还昏迷地躺在床上,天机老人这才赞许地对徐绿篱点点头,带着红水苏离开了。 待天机老人一离开,徐绿篱拔出腰间的柳叶刀就跟鬼泣动起手来,鬼泣的修为虽然远在徐绿篱之上,但他体内修炼的都是至阴之气,徐绿篱体内修炼的都是至阳之气,阳正好克阴,因此,鬼泣虽然和徐绿篱斗了几十招,但总因为灵力受制约,无法伤到徐绿篱,倒是徐绿篱的刀好几次差点砍伤了鬼泣。 鬼泣不由得对这个俏丽骄傲的女子心生敬佩之意,他在幽冥鬼界少有敌手,如今碰到难得的敌手,便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不由得想跟徐绿篱多过几招,因此处处都手下留情,君无恶看在眼里,却知道鬼泣有他自己的分寸,也不制止,于是,不知不觉间,鬼泣和徐绿篱竟就斗了几百招。 只见徐绿篱面颊微红,微微喘气,一直打下来虽然胜负难分,但徐绿篱毕竟是女子,腾挪跳跃之间消耗的都是体力,自然比不上鬼泣能坚持。 再看鬼泣那边,因为阴气被徐绿篱的阳气所压制,也是渐渐地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出招也慢了下来。 可二人再这样打下去,最多打个胜负难分。 君无恶见鬼泣还意犹未尽,终于忍不住提醒到:“鬼泣,别再让着她了,尽早结束吧。” 鬼泣答应道:“是!” 话音一落,只见鬼泣整个身影都消失成了一股黑影,从徐绿篱的身边擦肩而过,周围的人都没有看见这团黑影经过徐绿篱的身旁时候有什么不同。 只有徐绿篱自己知道,她的胸口被人猛地击了一下,就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心脏上。 一口鲜血从她的口里喷涌而出,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那团黑影又慢慢地凝聚,鬼泣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站在徐绿篱的身后一米远处,沙哑的声音说道:“姑娘,你输了。”语气中有些歉疚之意,似乎赢她并不是他心中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重伤她,只是让她一时没有了还手的力气而已。 鬼泣说完话,就准备回到君无恶的身边去交差。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倔强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我没有认输就不算输!”随之而来的,还有三枚细小的肉眼不可见的冰针。 原来在摔倒的那一刻,徐绿篱就知道自己无力再打斗了,但她还有绝招没有用,一个不需要她拳打脚踢的绝招,便是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寒冰三针。 她暗暗地运起灵力,在手中凝结成了三枚冰针,说话的同时,将三枚金针以极快的速度射了出去。 随着徐绿篱的话音一落,鬼泣觉得自己的胸口骤冷,接着闷哼一声,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上了。 君无恶的母亲是上古时候天山族的天山雪女,自然也是知道这寒冰三针的,他见鬼泣被徐绿篱偷袭受伤,只觉得像是自己的亲兄弟被人拿刀砍了一般,一声怒吼道:“臭丫头!他好心让你,你竟然出手暗算!” 徐绿篱轻笑一声,说道:“你们用两个人打一个人,又有多光明磊落?” 赛场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紧张,无论是无极宫还是幽冥鬼界的人都全身皆备,随时准备动手。 君无恶听了徐绿篱的话,更加气愤难耐,语气凶狠,说道:“既然你们说我鬼族不够光明磊落,我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不够光明磊落!”他一边说话,一边全身冒起黑气来,一双眼珠也变得通红,接着全身都变成了一团红色的怒火,往徐绿篱奔去。 徐绿篱只见一团烈火往自己滚滚而来,然而自己想要反抗,却行动缓慢,只能稍微站起身来,就往无极宫等人的方向奔去,站在赛场周边的江离天,包仲关和丁白文都道:“不好!”想要动手援救,已是晚了。 “不要!”鬼泣看着君无恶化身成的一团鬼火,并不愿意让他替自己出头一般,却也无力上前阻止。 “啊!”与鬼泣的呼喊声同时发出的还有徐绿篱的惨叫声。君无恶化身成的鬼火正击打在她的尾椎骨上,她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碎成了骨头渣,双脚立时就失去了所有的感觉,眼前一黑,人也晕了过去。 鬼王君恢复真身,站在徐绿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手准备一掌把徐绿篱打死,一边说道:“臭丫头,你还敢嘴硬!” “不要!君上,都是我自己大意,才中了这位姑娘的算计,您教过我,兵者,诡诈也,这位姑娘做得很好。”鬼泣知道君无恶不会放过徐绿篱,于是焦急地出声劝阻。 君无恶停了手,对鬼泣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看在你的份上,我就留这丫头一条命,但你在无极宫的地盘上受了伤,我一定会让这些人为你付出代价的。” 他说话间,只见四周天色忽变,原本还是万里晴空,此刻忽然风起云涌,山河暗淡。 江离天,包仲关和丁白文几乎同时出口,对胡半东,孟廷书等十大弟子说道:“布阵!” 原来这云雷阵的阵眼一直都是由无极宫的十大弟子共同完成的,现在姬炫耳,云旗和江云禅三人不在,于是江离天,包仲关和丁白文就代替了他们三人的位置,这个阵主要是用来抵抗鬼王君的,有这个阵在,鬼王君便不能前进半步。 徐绿篱和鬼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带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云雷广场上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江离天等十人守着云雷阵的阵眼,与君无恶对抗,无极宫众多弟子守在阵外,与冲上来的鬼差们打斗。 打斗声与喊杀声接连响起,鲜红的血与黢黑的血混合在一起,顺着云雷广场的阶梯,流到洁白的雪地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鬼之战5 天机峰上,天机老人风尘仆仆地赶回,奔进姬炫耳的房间。 云旗和江云禅看着匆匆返回的天机老人,都问道:“天机师伯,你怎么又回来了?” 天机老人来不及解释,只说道:“我回来救炫耳。” 他将手中的一把红水苏用灵力在掌心凝结成一颗药丸,将姬炫耳上身从床上扶起来,便将药丸喂给他吃了。 有了良药,姬炫耳醒来得很快,天机老人等人不过等了几分钟,他便睁眼了。 天机老人见姬炫耳总算醒了过来,拍手道:“好啊,炫耳,你终于醒了,快跟我去云雷广场,上古禁制出现裂痕,鬼族出逃,君无恶带了鬼族众人在云雷广场上打起来了。” 姬炫耳,云旗和江云禅听了,都惊道:“什么?”原来外面风雷响动竟然不是天气变化,而是云雷阵催动了,三人跟着天机老人,匆匆地就往无极峰赶去。 在路上,天机老人说道:“你们三人不在,定是江师弟,包师弟和白师弟三人替补了你们的位置,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腾出手来清理鬼族的那些鬼差们了,普通弟子们修为有深有浅,我们得赶快赶去帮忙。” 三人赶到云雷广场的时候,云雷广场上的一阵阵厮杀声响彻云霄,血流成河,云雷阵和君无恶抵抗了许久,眼看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爹!”江云禅奔江离天身边,她平时在外人面前都称呼他掌门师尊,此刻见父亲危及,父女情深,便忘记了平时的规矩。 她赶到江离天身边,说道:“爹,我来替你。”说着,伸手往江离天背心一拍,将江离天推出阵脚位置,自己站了上去。 姬炫耳和云旗也都一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包仲关和丁白文都替了下来。 这云雷阵的启动需要足够的人数,但启动后威力的大小却需要足够的默契。平时都是由无极宫十大弟子共同演练的,互相之间配合得都默契十足,因此,三人归位,将江离天等三大师长替换了下来后,云雷阵的威力反而跟上一层楼了。 君无恶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压力更大了,但嘴上一点也不客气,说道:“我管你什么阵,今天一定要将你们无极宫夷为平地!” 江离天回敬道:“那也要试一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于是跟包仲关,丁白文和天机老人四人一起合力对付君无恶。 君无恶脸上浮现出一阵的鬼笑,说道:“你们以为我真的会没有准备好就来找死吗?”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颗药丸,喂到嘴里。 忽然间,只见鬼王君变成了一团巨型的鬼火,往江离天等四人飞奔而来。 天机老人大声喊道:“不好,他吃了百人丹!” 这百人丹是用百人的阳气炼制而成,能让鬼族功力大涨,甚至达到平时功力的十倍,但是不仅对自己内息有损,而且有效时间极短,只有十分钟不到。君无恶之所以要等到现在才服用,便是想等无极宫弟子的灵力体力都陷入疲惫状态的时候,将他们一波消灭。 只见君无恶化身的那团鬼火越来越浓,火焰浓度最高的核心部位直向江离天等四人和十大弟子奔袭而来。他们身后,是无数无极宫的弟子,若是他们都让开了,身后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顷刻间就会殒命。 所以,江离天等人只得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凝聚全身的灵力,准备正面迎击。 只见云雷广场上,一片冲天的火光之后,风雷具散,无极宫弟子倒下了一大片,江离天等人都深受重伤,倒地吐血,就连天机老人也没有能坚持住。 恢复人形的君无恶一步一步地走向天机老人,走向他最后的胜利。他居高而下地看着胡子被血染红了的天机老人,说道:“咎无垢,十九年前,你那义子咎无尘抢走了我的阿诺,现在他死了,这笔帐就只能算在你头上了,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好儿子。” 他抬起手来,吸取天机老人的灵力,只见天机老人的灵力一点点被抽走,连身体也有干枯的迹象,然而天机老人受伤颇重,此刻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鬼王君宰割。 姬炫耳看着师父的身体一点点地瘫软萎缩,他知道被吸取灵力而死的人最后会变成干枯的尸体,想到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师父一把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他的心就如同刀割一样难受,他好像又陷入了那样无助的境地,如同眼睁睁看着文逸仙被炎火渊吞噬的那一刻一样,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的生命一点点地被蚕食掉。 “不要!”一声震动得山崩地裂的呐喊声之后,姬炫耳体内爆发了一股冲天的力量,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师父的生命,就如同当初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换她的生命一样。 他凝聚了身上所有的灵力到掌心,往君无恶奔去,君无恶向看一个死人一样,眼神中露出凶恶之气,在他的眼里,姬炫耳也是夺走他妻子的人,他要他死! 他又化身成威力巨大的鬼火,往姬炫耳奔去,原以为能将姬炫耳烧成烟灰,然而当两人身影交锋之后,倒在地上的那人却是君无恶。 姬炫耳转过身来,只见他的双眼呈现出幽绿色的莹光,他好像被什么强大的东西附身了一般,看着君无恶,掌心又凝聚起全身的灵力,往鬼王君再次打去。 “君上!”鬼泣眼见姬炫耳竟然一掌将功力涨了十倍的鬼王君打到在地,知道这第二掌下去,君上肯定凶多吉少,他跟了鬼王君这么多年,视他如兄如父,他不能忍心看着他被人这样杀死。 他忍着寒冰三针带来的疼痛,奔袭到君无恶身前,在最后一刻替他挡下了姬炫耳这一掌。 “噗!” 一大口浓黑的血喷击在鬼王君脸上,鬼泣随身倒在君无恶的怀里。 “鬼泣!鬼泣!鬼泣!”君无恶摇晃着怀里的忠仆,想起自己在幽冥鬼界那暗无天日的一万年,几乎都是鬼泣在陪伴着他,他的心忽然陷入了一种深渊之中,如同当初阿诺死时一样,如同刚得知文逸仙死了时候一样。 “君上——”鬼泣微弱的声音从他费力闭合的嘴里传出来,他安慰他的君上道:“君上,鬼泣不能陪你完成你的大业了。不要为了鬼泣逞一时之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的身影就从鬼王君的怀里彻底地消失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岁月静好1 君无恶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心中有诸多事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个地离开,难道他注定要在黑暗中永远地孤独下去? 他不甘心,为什么命运总是对他如此地苛刻? 他要报仇,他盯着姬炫耳,他想立刻就杀了他,然而,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功力是抵不过姬炫耳的,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姬炫耳可以突然就爆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威力来。 他想着鬼泣临死前的话,是啊,留得青山在。他看着死伤的众多鬼族兄弟姐妹,终于对活着的那些发出了生的希望:“大家撤!” 转眼间,所有的鬼族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云雷广场上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姬炫耳的眼睛慢慢地恢复到了黑色,刚刚的那两下,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事实上在击出第二掌之后,他便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后面不过是在硬撑着,因为他知道,一旦鬼王君知道他已经无还手之力,势必会趁机杀了他还有无极宫所有的人,所以,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也不能倒下去。 现在,鬼族的人都走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炫耳师哥!” 姬炫耳在众人的呼喊声中晕倒了。 肩上扛着天下苍生,真的很累,这一觉,他要睡久一点。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睁开眼就看见了云旗守在自己的病床前,他坐在床沿边上,头靠在床头的柱子上,正在打瞌睡。 “云旗,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姬炫耳坐起来,叫醒云旗。 云旗一见姬炫耳醒来,瞌睡虫立刻不见了,高兴道:“炫耳师哥,你可醒来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经睡了两天了。” 姬炫耳想起自己晕倒时候的事,云雷广场上到处都是鲜血,他忽然想起师父差点被鬼王君打死,问云旗道:“我师父呢?师父他怎么样了?” 云旗说道:“炫耳师哥,天机师伯他虽然伤得有些重,不过,吃了几颗灵芝丸,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掌门师尊和几位师叔他们也都没事了。”云旗说着,忽然眉头皱了皱,接着说道:“只是,绿篱姐姐被鬼王君打碎了尾椎骨,怕是以后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姬炫耳听了,也皱眉道:“她是为了我们无极宫才伤成这样的,是我们无极宫欠她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现在还在师姐师妹们居住的芙蓉阁休息,已经通知了徐伯伯和她的两位哥哥从蓬莱岛赶来了。”云旗说道,“师哥,我们去看看绿篱姐姐吧,你上次在炎火渊受了伤能醒过来还多亏了她从蓬莱岛带红水苏来呢,说起来,绿篱姐姐若是不来送红水苏也不会遭遇这样的祸事。” 云旗的话说完,姬炫耳才知道,原来上次他能醒过来都多亏了徐绿篱,上次他醒来后,太过匆忙,天机老人也没有时间告诉他详细的经过,是以他现在才知道徐绿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嗯。”姬炫耳点点头,对云旗说道:“我们去芙蓉阁看看绿篱妹妹吧,不管怎么样,我也该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于是,姬炫耳和云旗很快就到了芙蓉阁。因为姬炫耳受伤严重,所以被人抬到了男弟子们居住的青枫居,青枫居的隔壁就是芙蓉阁,走过去不过是几步路的时间。 窗明几净的房间中点着安神香,徐绿篱在里间的床上睡得沉稳,江云禅在外间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云旗走到江云禅身边,轻轻叫醒她,问道:“绿篱姐姐还好吗?炫耳师哥来看她来了。” 江云禅将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他安静,小声回答道:“表姐还在休息呢,你们先回去吧,晚一会儿再来。” 云旗和姬炫耳听了,只得转身准备离去。 正在这时候,里间忽然传来了徐绿篱的声音:“表妹,是有人来了吧?我已经醒了,让他们进来吧,人家来看我也是一番好意。”声音虽然有些中气不足,但仍然清脆得如同竹子裂开时的声音。 江云禅冲里间说道:“好吧。”于是掀起珠帘,将姬炫耳和云旗都让进了里间。 床上,徐绿篱正试图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倚靠到床头上,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行动起来便有些吃力,姬炫耳见了,慢过去帮忙将她扶起来,又多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她背后,让她依靠到枕头上。 徐绿篱脸色苍白,勉强地笑了笑,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哥哥,麻烦你了。” 姬炫耳忙说道:“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我还没有好好答谢你的救命之恩,说什么麻烦呢?” 徐绿篱低头,似乎是在表白自己的心意,说道:“我为炫耳哥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接着,又似乎怕姬炫耳看出她的心思加了一句:“蓬莱岛和无极宫有姻亲的情分,这么多年来都是一家人,炫耳哥哥便同我的两位哥哥一样,也是我的哥哥。” 姬炫耳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感激她的救命之情,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也难掩她的花容月貌,可是想到她的腿自此以后就残废了,心中又添了几分愧疚,说道:“你的腿是因为我废的,以后我便是你的腿,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徐绿篱听了这话,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废得也值了,眼中含着泪光,重重地点点头:“嗯!” 这时,忽然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大汉的声音喊道:“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另有两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喊道:“妹妹!”还有一个沙哑的女声喊道:“小姐!” 一时间,这些人都挤进了房间里。 徐绿篱见了这几人,眼泪再也止不住,掉了下来,喊道:“爹,大哥,二哥,株梅——” 这些人中,那个中气十足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正是徐绿篱的爹,蓬莱岛岛主徐三海,她的大哥徐凤箫和二哥徐凤鸣,以及她的贴身丫鬟株梅。 第一百五十章 岁月静好2 姬炫耳将床沿的位置让了出来让给徐三海坐,徐三海在接到无极宫的通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徐绿篱的伤情,因此一见面,就忍不住去查看她的腿,只是房间里男子众多,因此只隔着被子不停摩挲,问徐绿篱道:“女儿,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会弄成这样?”接着又恨恨地说道:“君无恶欺人太甚,我不日就带上你哥哥们,去把他幽冥鬼界搅个稀巴烂,给我的宝贝女儿报仇!” 徐凤箫和徐凤鸣也都说道:“是啊,妹妹,大哥二哥和爹一起去给你报仇!“ 徐绿篱微微一笑,说道:“爹,大哥,二哥,炫耳哥哥已经替我报了仇了,君无恶受了重伤逃回了幽冥鬼界,恐怕好几年都恢复不了。” 徐三海听了女儿的话,不仅上下打量起姬炫耳来,见他生得一表人才,英姿勃勃,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刚刚女儿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是难掩的赞许之意,便看出了女儿心思来,不仅对姬炫耳笑道:“你就是炫耳?我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在我那小姨子丈夫的生日宴上,当时不过匆匆一撇,没想到女儿倒记住你了,她一接到天机老儿的信,说你病了需要红水苏,二话不说就跳入千米深的海里给你采摘去了,她可是对我这个爹都没这么上心过啊。不错,小伙子竟然能打败鬼王君,我很欣赏你。” 一番话说得徐绿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低头不语。 姬炫耳连忙客气道:“徐伯父夸奖了,晚生不过是借了师尊们和各位师兄师姐的力而已,说起来,绿篱妹妹的事该怪我,虽然于事无补,还望伯父责罚。” 徐三海听了这话,不仅赞许得连连点头,说道:“小伙子还很谦虚,难得难得,我喜欢。” 正在这时候,胡半东和孟廷书两人都来了,他们跟徐三海和徐凤箫,徐凤鸣打过招呼,说道:“徐伯伯,徐大公子,二公子,绿篱妹妹,几位师尊说好久不见你们,给你们准备了酒席,请你们一起去大殿叙话。” 徐三海心中了然,定是自己女儿在无极宫出了事,那几位老头觉得不好交代,总免不了要说些客套话,或者做出点什么补偿的,不过他心中已经想好了要给女儿什么补偿,他这个女儿,长得跟妻子十分相似,他又爱妻如宝,自从妻子死后,这份爱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因此,他女儿想要的,他都会极力去争取。 徐三海对胡半东和孟廷书说道:“好好好,我也很久没有见几位老兄弟了,你们两个回去告诉他们,我们这就来。”于是吩咐株梅道:“株梅,来给三小姐更衣。”又吩咐屋内众人都出去等。 株梅给徐绿篱换好衣服,便扶她坐上从无极宫借来的轮椅上,推着她出了门,跟众人一起都往无极宫大殿走去。 遇到有阶梯的地方,轮椅不方便推动,都是姬炫耳主动帮忙把徐绿篱从轮椅上抱起来,徐凤箫将轮椅扛上阶梯,姬炫耳再把徐绿篱放回到轮椅上。 徐三海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自己女儿那欲语还羞的表情,肯定是喜欢这小子的,若是能招赘一个无极宫的优秀弟子做自己的女婿,那蓬莱岛的将来定会如日中天。 到了无极大殿,江离天坐在大殿的首位,下首坐着包仲关,丁白文和天机老人,胡半东,孟廷书等十大弟子都坐在正殿下方的两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酒席,两边还留着一些空位置,显然是留给徐三海等人的。 江云禅和云旗都按照往日的位次入了座,徐三海和徐凤箫坐了左边的一张空桌,徐凤鸣紧挨着他们坐了,姬炫耳便将徐绿篱从轮椅上抱了下来,紧挨着徐凤鸣坐了,株梅在旁边站着伺候,姬炫耳才坐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大家都入了座,江离天这才说道:“徐兄和两位公子都辛苦了,我让弟子们准备了一些薄酒,几位别客气,来,我先敬几位一杯。”于是端起自己桌上的白瓷酒杯来,跟徐三海和徐家的两位公子喝了一杯。 徐三海放下空酒杯,说道:“我接到你们送到蓬莱岛的信,知道幽冥鬼界血洗无极宫,立刻就带着儿子们赶来了,希望能来帮上什么忙,奈何蓬莱路远,等我们到了,你们已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哎,若是我跟篱儿一起送药来,或许能帮忙跟鬼王君打上一架,我的篱儿也就不会废了一双腿了,实在是蓬莱岛上事物繁忙,这才让篱儿一个人来了,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徐绿篱听了,便安慰她爹道:“爹,女儿真的没事,你就别再自责了。” 江离天听了这话,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知道徐三海这番话明显是说他女儿这双腿是为了无极宫而废的,无极宫总要给点说法才是,他素来是知道他这个大姨子的丈夫的,看似粗旷,实则胸有城府。徐绿篱的事,的确无极宫该有所补偿。 他于是说道:“徐兄,绿篱的事,实在是我们无极宫没有照顾好她,理应给你赔个不是,以后,绿篱便是我们无极宫的弟子,我江离天所有的本事,都会对她倾囊相授。” 他的话一说完,无极宫的十大弟子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来,他们所学也不过是几位师尊的十之六七,若是能得一代无极天尊倾囊相授,恐怕这世间就没有人能打赢她了。 徐三海也知道这算得是一份厚礼了,笑了笑,说道:“无极宫和我蓬莱岛本就是姻亲,篱儿为无极宫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江兄又何必如此自责。要怪也要怪我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所以,我斗胆想向江兄再求一份厚礼,算是我对我女儿的补偿,还望江兄答应小弟。” 江离天虽然知道徐三海是在得寸进尺,还是说道:“徐兄请讲,在下定当竭力成全。” 徐三海于是看了姬炫耳,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说道:“我看炫耳小兄弟一表人才,我这女儿对他又极是上心,我斗胆想向江兄求个亲,让炫耳和篱儿永结秦晋之好,延续无极宫和蓬莱岛的姻亲之情,不知江兄能否答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岁月静好3 无极宫十大弟子听了,都替姬炫耳感到欣喜,云旗正好坐在炫耳旁边,忍不住小声笑道:“师哥,蓬莱岛主原来看上你,想让你做他的乘龙快婿呢。” 姬炫耳却皱着眉瞪了云旗一眼,生生地把他后面的话都给瞪了回去。 与蓬莱岛结亲,强强联合,共同对抗幽冥鬼界,江离天心中自然是同意的,何况也不是要让他嫁自己的女儿去结亲,他哪里不肯呢。他看着天机老人道:“师哥,炫耳是你的弟子,徐兄的提议,还得你替炫耳做个主。” 天机老人于是看了姬炫耳一眼,正好炫耳也看着他,看那神情,显然是不愿意的,炫耳心中的想法,他何尝不知道,他一定是还想着那个女孩子,可是他们注定了是不可能的,一个是无极宫弟子,一个是半人半妖,娘亲还出自幽冥鬼界,如果能有一个人让他断了这个念头,也是很好的。 他于是对江离天和徐三海说道:“徐岛主能看得上小徒是小徒的荣幸,我一个老头子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徐三海听了,知道他是同意了的意思,于是看着徐绿篱哈哈笑道:“那我这个宝贝女儿的下半身也算有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依靠了,我这个老头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徐绿篱忍不住看了炫耳一眼,脸上露出喜色来,却见姬炫耳脸上丝毫没有喜悦之情。 正在这时候,姬炫耳严词拒绝道:“师父,且慢!”然后,他想徐三海和徐绿篱都行了一个大礼,拱手说道:“徐伯伯,绿篱妹妹,抱歉,我不是看不上绿篱妹妹,绿篱妹妹天资聪颖,容颜秀丽,任何男子能娶到绿篱妹妹都是莫大的福气,可是姻缘之事还需要两情相悦才会长久,我只当绿篱妹妹如同妹妹一般,并无男女之情,还望徐伯伯收回成命。绿篱的救命之恩,我自当用其它的方式报答,但绝对不是娶她这样让她不会得到幸福的方式。” 徐三海听了姬炫耳的话,立刻不高兴起来,怒道:“哼,说得比唱得好听,我女儿双腿残疾都是为了救你,如今你不愿意娶她,说是并不是看不上她,实际还不是因为她为了你残废的双腿!” 姬炫耳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得直接说道:“徐伯伯,不瞒您说,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位姑娘,现在再也容不下第二位姑娘了。” 谁知徐三海依然不依不饶,追问道:“哦?她是谁?竟然能将我的宝贝女儿比了下去?你让她来跟我的女儿比试比试,我女儿要是赢了她,那你就得娶我女儿。” 姬炫耳以及在场的无极宫弟子听了,都觉得徐三海这话是无理取闹,就连徐绿篱也觉得自己亲爹的话不可理喻,她见姬炫耳不愿意娶自己,又听他说出已经有了心上人,失恋的打击已经让她的心十分难受,他爹如此想要将她硬塞给姬炫耳的行为更是让她感到难堪,于是制止她爹再继续说下去:“爹,炫耳哥哥既然有他的心上人,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您的话让女儿真是无地自容了,株梅,我们回房间吧。” “是,小姐。”株梅从来都只听徐绿篱的话,立刻就推来了轮椅,徐绿篱于是自己双手扶着轮椅的两侧,身子往轮椅上靠,株梅抬着她的双腿,便将她送上了轮椅,推着她离开了无极大殿。 徐三海也不知道女儿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自己明明是为了她的幸福在谋划,她怎么这么不配合呢?但又不放心不下,于是一边喊道:“女儿!”一边也跟着追了出去,徐凤箫和徐凤鸣自然也跟着自己亲爹走了。 江离天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原本是一场好好的接风宴,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场逐客宴似的。他吩咐江云禅道:“禅儿,你去看看你表姐。” 江云禅于是答应了一声,也离席了。 天机老人不禁板着一张脸,批评炫耳道:“炫耳,为师一直教导你要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绿篱姑娘为了你奋不顾身,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如今残废了,哪里还能嫁到十分中意的男子,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是一个女子一生的寄托,你如果真的想报答绿篱姑娘,就该答应这门亲事才是。”说完,也径直离席了。 姬炫耳被师父说了一顿,心中十分复杂,也无心再继续呆在宴席上,便出了无极大殿,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后面江离天只得让人来把酒席都撤了。 姬炫耳在无极峰上走了一圈,吹了吹冷风,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想着自己虽然不愿意娶绿篱姑娘,但自己拒绝她怎么也伤了一个女孩子的情面,应该去看看她才是,于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徐绿篱居住的屋子外面,只见房屋里传来徐绿篱娇弱的哭泣声,他顿时立足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进去,他最害怕的便是女子哭泣,于是就一直站在了门外边。 只听见房屋里传来江云禅的声音说道:“表姐,要我说,炫耳师哥确实应该娶你,才能报答你对他的恩情,何况,我看得出来,你是很喜欢我炫耳师哥的。” 徐绿篱抽泣道:“表妹,我心中的确是很喜欢他的,自从两年前在你爹的生日宴上见了他,我就开始喜欢他了,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对谁来说都是累赘,我那么喜欢他,又怎么忍心成为他的累赘呢?横竖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我们蓬莱岛上有一个仙女庙,我以后便去那庙里给他诵经祈福,青灯古佛过一生,一辈子念着他想着他,也全了我对他的一番心意了。” 姬炫耳在门外听得这番话,竟有些痴呆了,他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女子能为他做到这份上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拒绝这门亲事,不该辜负如此深情厚谊的女子。 忽然身后传来了徐三海的怒气十足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凤鸣见姬炫耳转过身来,也忍不住揶揄道:“你现在还有脸来见我妹妹?” 徐凤箫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姬炫耳行了礼,说道:“徐伯伯,徐大公子,徐二公子,我来是来答应你们的提亲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岁月静好4 姬炫耳的话一说完,徐三海,徐凤箫和徐凤鸣三人都吃了一惊,他怎么又突然答应了? 忽然就听见屋内打碎了茶碗的声音,徐三海,徐凤箫和徐凤鸣等人以为徐绿篱发生了什么,也无暇理会姬炫耳,连忙跑进房间去了,姬炫耳也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进屋一看,原来不过是徐绿篱听见了姬炫耳话,心中过于激动,所以打翻了茶碗。 徐三海哈哈笑道:“女儿,找到了如意郎君也不用这样高兴吧,连爹都有些吃醋了。” 徐绿篱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爹,你说什么呢!” 徐三海继续哈哈大笑,拍拍姬炫耳的肩膀,拍着胸脯说道:“小伙子,算你有眼光,还是选了我女儿,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只要你对篱儿好,你们无极宫的事就是我们蓬莱岛的事。” 姬炫耳多谢道:“无极宫的事不过是以天下苍生为念,晚辈谢过徐伯伯的大义,能为天下苍生谋福。” 徐凤箫见家人都很欢喜,不禁说道:“妹妹,我这做哥哥的也替你感到高兴,咱们蓬莱岛也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不如这几日就选个黄道吉日,把妹妹这事给办了吧。” 姬炫耳听了,心中却又十分为难起来,连忙说道:“徐大公子,恕在下直言,我跟绿篱的事也不易操之过急,绿篱如今身体还有伤,正是需要好生静养个一两年的时候,何况徐伯伯只有绿篱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掌上明珠,一定还希望在身边多留几年。在下愿意写一封婚书为凭,待时机到了,再来迎亲也不迟。” 徐三海听了姬炫耳的话,连连点头,对徐凤箫说道:“正是,你们这两个臭小子不让我操心就不错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能让我开开心,我还得在身边多留几年呢。”打趣自己女儿道:“篱儿,你该不会怪爹自私,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吧?” 徐绿篱不禁嗔怪她爹道:“爹,你说得是哪里话?女儿当然也想多陪爹几年。” 徐三海听了,十分畅怀,爽朗地大笑了几声,说道:“好好好,我徐三海今天得了一个乘龙快婿,女儿又这么孝顺,实在是大快人心。贤婿,走,叫上你师父还有几位师尊,咱们好好喝几杯去,上午的酒宴有什么误会,咱们都给解了,也免得你几位师尊心里堵得慌。” 姬炫耳答应了一声,于是跟着徐三海,徐凤箫和徐凤鸣几人又去了无极大殿,让负责厨房的弟子们又摆了几桌酒水,酣畅淋漓地喝起酒来。 江离天等人没有想到姬炫耳自己改变了主意,原本烦恼的问题都解决了,自然也高兴起来。于是无极宫的几位师尊和蓬莱岛众人畅谈天下大事,简直亲如一家。 这日之后,徐绿篱又在无极宫修养了两日,便跟着徐三海等人回蓬莱岛去了。走之前,姬炫耳将亲手写的婚书交到徐绿篱手中,徐绿篱犹如拿着天底下最贵重的珠宝一般,欣喜不已,含着泪深情款款地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哥哥,你等我。我很快会回到你身边,永远陪着你的。” 姬炫耳听着这样深情的话,心中虽有深深的感激,却终究没有感情,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便只点了点头。 回蓬莱的路上,黄色薄纱装饰的马车内,株梅一边给徐绿篱按摩双腿,一边说道:“小姐,你不是说过喜欢的东西若是别人不愿意给就算硬抢也要抢到手吗?怎么姬公子一开始不愿意答应亲事,你却不想办法抢,却跟云禅小姐说那些丧气话?要是姬公子没有改变心意,难道小姐真的要去仙女庙里做一辈子尼姑啊?” 徐绿篱眼中升起了得意而复杂的笑,看着自己那双残废的腿,说道:“傻株梅,有时候示弱也是硬抢的一种方法,我这双腿是为了他残废的,他自然该为我的后半生负责。” 株梅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小姐那些话不是说给云禅小姐听的,而是故意说给姬公子听的,小姐还是这么聪明。” 株梅的话在凛冽的寒风中听着异常尖锐。 此后的一年时间里,那上古禁制的裂痕不知道为何,在鬼王君重伤之后又自动闭合了,于是人间太平,无极宫弟子们的日子也悠闲了一些。 春暖花开的时候,昆仑山半山腰一片姹紫嫣红,江云禅拉着云旗一路去半山腰摘了好些花儿,云旗特意用雏菊编织了一个花环给她带在头顶上,江云禅戴着在溪水里照了觉得特别好看,特意要去天机峰上让姬炫耳也瞧瞧,于是云旗也跟着她,二人一路上了天机峰去。 “炫耳师哥,炫耳师哥,炫耳师哥,你在哪里?你快来看看云旗师哥给我编的花环好不好看?”江云禅一路往姬炫耳房间跑,一路呼喊,手中的一把花洒落了一地。 云旗便跟在她身后替她捡那些落下来的花枝儿,一边嘀咕:“这么好看的花,得插到花瓶里才好看,落在这冰雪地里,岂不是糟蹋它们了!云禅师妹真是的!” 江云禅刚走到姬炫耳门口,就被一张迎风而来的白纸盖了满脸,她几把将脸上的白纸扯了下来,闻着满屋子都是墨香味,走了进去,见姬炫耳正在书桌前挥洒泼墨,桌上的纸上,画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江云禅看得呆了,随着她走进来的云旗也看得呆了。 云旗不禁直着眼珠子问姬炫耳道:“师哥,你这画的是谁啊?简直比天山的仙女还美。” 江云禅转身打量了一下姬炫耳的屋子,见满屋子都挂着各种人物画像,画中都是同一个女子,且是个容貌十分丑陋的女子,脸上长着一大片雀斑,塌鼻子,厚嘴唇,各种姿态,有带着面纱的,有拿着笛子的,只有那双眼睛十分美丽,跟姬炫耳书桌上正在画的女子的眼睛一样。 她不禁问道:“师哥,几月不见,你竟然画了这么多文姐姐的画像?不过,你笔下这个人又是谁?她的眼睛跟文姐姐的怎么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久别重逢1 云旗听了江云禅的话也不禁好奇道:“是啊,炫耳师哥,你笔下这张画除了眼睛以外,身材也跟文姐姐很像,难道你最近梦见她了?她的鬼魂跟这画中的一样?” 姬炫耳停下笔来,笔下这幅画他画了很久了,每次总是只画一点点,就怕哪里画错了,所以总是练习了无数次才下笔,总算画出来的样子倒是挺像她的,虽然她本来的样子,他见的时候也不长久,但心里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姬炫耳也不回答云旗的胡说八道,问他们二人道:“你们忽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云禅说道:“炫耳师哥,难道只能有事才能来找你吗?炫耳师哥,你这半年多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文姐姐,可知道昆仑山上的雪都融化了?花都开好了?你看,云旗师哥还给我编了好看的花环呢,你也该跟我们出去走走才是。” 云旗也附和道:“是啊,师哥,你真的应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老是把自己关在这天机峰的冰天雪地里,不闷吗?” 江云禅继续说道:“炫耳师哥,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惦记文姐姐,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表姐的未婚夫,我表姐要是哪天嫁过来,看见你满屋子都是别的女子的画像,她能高兴吗?” 云旗继续附和道:“嗯。” 自从那日姬炫耳在无极大殿上说出他心中有一个女子,再加上他如今的行为,江云禅和云旗早已经想明白了,原来姬炫耳不是因为没有救回文逸仙而内疚才对她念念不忘,而是他心里喜欢文逸仙,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才会那么地惦记她。 姬炫耳微微一笑,说道:“等我把最后的这幅画画完了,我就出去走一走。”只要画完这幅画,他就能日日睹画思人,就有了思念她的寄托了。 忽然,江云禅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前,欣喜地说道:“师哥,这只小狐狸也是你画的?看起来真可爱,我今天在半山腰摘花的时候也看见了一只这样的,眼睛像猫眼石一眼,绿莹莹的呢,跟你画中的一模一样。” 姬炫耳一听,忍不住快不走到江云禅面前,问道:“云禅师妹,你说什么?” 江云禅又重复道:“我说在半山腰看见一只白毛狐狸,绿莹莹的眼睛,跟你画中的一模一样。” 姬炫耳心中不禁想到:“这个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狐狸吗?连眼睛都是绿莹莹的。或许她真的没有死,这并不是我这半年多来的幻想。” 他不禁想亲眼看一看江云禅口中说的那只狐狸到底长什么样,于是急切地追问道:“它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看看。” 江云禅说道:“我这就带你去,就在咱们昆仑山的半山腰,不过好像挺怕人的,一见了我就躲起来了。” 于是,很久都没有出过门的姬炫耳总算出了一次门,跟着江云禅,云旗一起去了昆仑山的半山腰。 江云禅指着一簇灌木丛对姬炫耳说道:“刚刚它就在这里,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姬炫耳拨开灌木丛,见地上的草地有踩过的梅花足迹,便仔细辨认着,顺着那足印走过,走过了一片绿草地后又走过了一片沙地,最后足迹在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边消失了,溪流对面是一片茂密的荆棘林,足足有几丈高。 云旗摸了摸头说道:“这不就是咱们昆仑山上的荆棘林么?” 江云禅有些怀疑地说道:“那只小狐狸不会这么蠢跑进这里面去了吧?这片荆棘林到处都长着密密麻麻的荆棘,再小的动物进去都能被扎成筛子出来。” 姬炫耳却毫不犹豫,取出佩剑就准备御剑飞过去,江云禅和云旗都有些为难,劝道:“炫耳师哥,它应该跑到别处去了,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那么多刺,到时候扎得浑身都是血。” 姬炫耳于是对江云禅和云旗说道:“你们俩在这边等我便是,我去去就回。” 于是一个人御剑往对岸飞去,到了对岸,在空中盘旋了好一阵子,只见下面果然到处都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带刺的长藤,无处下落,飞了足足有好一公里,才终于看见了一颗大树,他在一根碗口粗细的横生的树枝上落了下来,往树下看去之时,只见一团白色的毛绒绒的东西堆在树根底下,他不禁眼前一亮,顺着树干往下爬去,只见那只狐狸正把头埋在身体里睡得香,连姬炫耳靠近了都不知道。 若不是姬炫耳跳到地上的时候正好踩在一根枯树枝上,小狐狸恐怕也不会被惊醒。 它一听到声音,一个激灵,就警觉性地站了起来,跳出好几步远,一双绿莹莹的珠子眼滴溜溜地盯着姬炫耳看,看了好一会儿,就往姬炫耳身上扑去。 姬炫耳也不知道它那眼神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并不很害怕他,他被那双眼睛吸走了魂魄一般,一时间六神无主,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他曾经在她身为人形的时候见过,也在她变成狐狸的时候见过。 可是,白狐狸突然一声不吭地向他扑过来,把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今天要沦为野兽的美餐了,脑海中顿时打消了它是文逸仙的念头,文逸仙是不吃人肉的,就算是身为狐狸的时候也是绝对不吃的。 顷刻间,剑光闪烁,干将剑从剑鞘中飞出,抵挡在姬炫耳身前,不让飞身而来的狐狸伤害姬炫耳。 白毛狐狸原本准备给姬炫耳一个热情的拥抱,不料突然一把剑飞了出来,它的身子在半空中飞着,毫无着力点,眼看就要被干将剑一分为二,不知道怎么的,许久不能发声的它,忽然“啊”地叫出了声音来。 这一声“啊”让姬炫耳如梦初醒,这声音赫然就是文逸仙的,他立刻伸手将剑拿了回来,白毛狐狸这才避免了被一分为二。不过它原本是准备扑进姬炫耳怀里的,当看见剑的时候,下意识地更换了身姿,将脚掌向前,准备牺牲自己的几只梅花爪子去抵抗干将剑,所以,当姬炫耳收了剑以后,白毛狐狸恰好双脚落到姬炫耳的胸口上,结结实实地踢了他一腿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久别重逢2 这只白毛狐狸不是别人,正是大家都以为已经在炎火渊中丧生的文逸仙,不过她并没有死。 那日,她被桑艾设计用姬炫耳的笔记写的纸条骗入了神识渊底,走过姬炫耳等人都走过的那片广大的残垣废墟后,便看见了炎火渊的大门,却见门上刻着几个大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文逸仙见了,也不知道这道门到底是不是跟这几个字写的一样厉害,心中想道:“不如问一问它公子的下落,且试一试它便是,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她对那石门喊道:“请问,你能否告诉我公子的下落?他是否还活着?活得可好,可开心?” 那石门回荡着文逸仙的问题,仿佛把她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那几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字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借我一滴血,便告诉你答案”,大字下面有一个绿色的玉碗,正是盛血所用。 文逸仙不由觉得这石门有些灵性,于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了一滴到石碗里面,眨眼间,这石门就轰隆一声开了,石门后面瞬间蹿出丈许高的火苗,正是燃烧着的炎火渊,文逸仙被火苗一下子卷入到了炎火渊中,那石门便再次关上了,几个大字却消失不见了。 文逸仙被炎火渊的火焰一熏,眼泪直流,透过眼泪,她从火焰中看见了公子,他带她上昆仑山找天机老人救治的时候,他将莫邪剑留在她枕边不辞而别的时候,他将她从鬼王君手下救出来的时候,还有在金羽飞蓬下亲吻她的时候...... 原来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早就已经回到了身边,原来她的公子就是如今的姬炫耳!她欣喜若狂,想要逃出炎火渊,立刻奔回去找姬炫耳,然而,炎火渊的火苗像镣铐一样钳制着她,让她根本逃不出去。 接着,她忽然从冲天的火苗中看见了更多更古老的事,都是关于她和他的一切的,原来,她和他早就认识了。 上古时代,她是天上的神鸟凤凰,负责安排天下百鸟的职责,让它们帮忙传播植物的种子,帮助人间维系一个美好的环境,她也是天上最美丽的女神,连玉帝的公主们都羡慕她的容颜,追求她的男子也很多,可她一个都不曾动心,觉得他们不是太过普通就是太过迂腐。 有一年,东海海面上飞起了五彩的玄鸟,东海龙王的一个从人间带回的妃子生了一个龙蛋,东海龙王的龙子们都是一出生便是人形,唯有这个孩子出生出来竟然是一颗蛋,且又是一个人间女子所生,龙王虽然贪恋人间女子的美貌,可是却觉得这颗龙蛋是个不祥的征兆,或许会给东海带去大灾难,于是决定将龙蛋扔出东海,让它自生自灭。 人间女子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忧郁成疾,不久就病死了。 那颗龙蛋却被五彩玄鸟带回到了凤凰宫,由当时还很年轻的凤凰悉心照料。因为龙蛋蛋壳上总是无缘无故就会结冰,凤凰就经常带它去太阳附近徘徊,让太阳温暖它,她还常常给他讲上古时候的故事听,一个人练功的时候就把自己练功的心法讲解给他听,晚上的时候,便把它放进自己的被窝里,如此过了一千年,连凤凰都以为这颗龙蛋已经成了一颗化石的时候,龙蛋却裂开了,只是那日,她对它说她要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不能带着它一起了,小家伙自己在龙蛋里有了反应,就自己在桌上胡乱滚动,连带带着一个茶杯撞到了地上,她在收拾茶杯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一滴血浸染到了它的龙壳,接着,一个胖乎乎的只有茶杯大小的全身赤裸的男婴儿就从蛋壳里破壳而出了。 那胖乎乎的男孩子虽然很小,但神智却很清醒,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文逸仙在滴血的手指看,还不时地添一下舌头,吞一口口水,文逸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龙子是需要用鲜血喂养的,于是伸出滴血的手指给他,小男孩爬上文逸仙的手掌心,抱着那根流血的手指就吮吸不停。 幸亏他肚子很小,喝了几口就饱了,不然文逸仙的血也不知道够不够,小家伙吃饱了翻个身就在文逸仙的手掌心里睡着了,文逸仙便将他放到她的枕头上,将自己尾巴上那一片最漂亮的白色羽毛拔了下来给他盖在身上。 看着熟睡的只有巴掌大的小男孩,凤凰心想:“这么小一点,可不是要养个几千年才能养大了?这么小,就算送回去给东海龙王,估计他也是不认的吧,毕竟他的儿子出生的时候都是巨婴。” 她摸了摸他胖乎乎软绵绵的脸蛋,笑道:“即然你父皇不要你,你也不用跟他姓敖了,就随华夏人族的姓姓姬吧,希望你长大了能活得轰轰烈烈,也希望你对你自己的内心忠心耿耿,便送你一个名字“炫耳”吧。” 谁知道,当她执行完任务回到凤凰宫时,那巴掌大小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三尺长的婴儿,连头上的头发都长得黑黝黝的了,嘴上叼着凤凰给他的白羽毛,双手双脚在地上四处爬来爬去,一见了凤凰的脚踏进房间,立刻就抱住了凤凰的腿,喊道:“神女姐姐,我总算找到你了,你可知道人家想你想得好苦,简直是相思比海深呢。” 凤凰总算不用担心养育幼小的艰辛了,她要担心的是如何将“人之初性本坏”的幼小教导成一个正人君子。 此后七日,每日凤凰都以自己的鲜血喂养龙子,龙子也都以惊人的速度长大,到第八日的时候,已经长成了长风玉树的少年郎,每日都黏在凤凰身边,话也总说不完。 “神女姐姐,黄鹂们唱歌真好听,不如你让她教我唱歌吧,等我学好了我唱歌给你听。” “神女姐姐,鸵鸟们可真丑,长那么长的脖子是很显气质,却可惜都是平胸,真是太可惜了。” “神女姐姐,企鹅们又不会飞,为什么还要让他们长翅膀?” 如果她回答:“因为他们要用翅膀来划水。”他便会继续问:“可是翅膀不是用来飞的吗?” 十足的一个刨根问底的捣蛋少年。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久别重逢3 凤凰被逼疯的时候,就会问他:“炫炫,要不我还是把你送回东海你亲爹身边吧,你回去可以做龙王的小太子,这男人嘛,都会比较疼爱老来子的。而且啊回去还有丫鬟伺候你,每天有吃不完的海鲜,多好啊。” 他就会拒绝道:“哼,我刚出身的时候,他见我是颗蛋,怕我给东海带去厄运,就不要我了,我还回去认他干嘛?” 凤凰便继续劝道:“那是以前,你现在都长成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了,回去肯定是他最帅的儿子,说不定以后东海龙王的位置都给你了呢。我最近吧总觉得偷人家这么乖巧可爱的龙子实在是在犯罪,心理总是过意不去。” 姬炫耳听得这意思是不太想要他了,就会害怕地问道:“神女姐姐,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凤凰连忙摇手:“我怎么舍得赶走你这样活泼可爱(胡搅蛮缠)的人呢。我只是觉得你始终还是认祖归宗得好。” 姬炫耳便会委屈地自己下定论:“你就是想赶我走了。”之后便会自己躲起来郁闷几天,这段时间里,凤凰才能过回自己的安静日子,等几天,小龙爷的情绪过去了,又会开始用他那无数的为什么来折磨凤凰。 这一人一鸟的日子原本过得很惬意,可是突然有一天,与天族,人族相安无事多年的妖魔鬼三族不惬意了,他们不仅希望占领人间,还希望主宰天地,于是,三族联合,祸乱人间,扰乱天庭。 玉帝这个皇帝看似权力最大,实则最被人惦记,虽然召集了所有的天兵天将抵抗,仍然连连败退,这才想到了去女娲那里搬救兵,一把老泪纵横,哭诉道:“娘娘,天下子民都是您的子女,妖魔鬼三族也是您当初捏出来的,现在可怎么办?” 彼时女娲也已经快要魂归太息了,举着颤巍巍的手抚摸着玉帝的头,叹息道:“我当初本是想着世间万物都讲究阴阳平衡,有善就该有恶,有爱就该有恨,如此才适应天地规律,使天上人间万世长存。如今妖魔鬼三族造成的动乱就是对你们的考验,记得能消灭恨的只有爱,人间大爱便能化解大恨。这锦囊里有一个秘法,若是真到了天地都要毁灭之际,锦囊里的秘法可保人间。” 女娲交给玉帝秘法后没有多久,便魂归太息,从此妖魔鬼三族便决定大举攻打天庭和人间。 这不就跟爹娘一翘辫子就要分家一样吗?妖魔鬼三族如此忘恩负义,枉顾天伦,这天地间的正义还在吗?可不是天地眼看就要毁灭了? 于是在妖魔鬼三族大军快要攻破南天门之时,玉帝打开了女娲留下的锦囊,里面写的是: 应龙入炎火,火凤舍天心,玉魂得炼,天地太平。 玉帝在太极大殿上拆开了秘法,与众仙神看了,众仙神都沉闷不语。 东西海两大龙王都在太极大殿上,为难道:“应龙在我族类历史上也只是一个传说,至今我等也未见过有什么应龙,女娲娘娘怎么留下如此不靠谱的秘法呢?” 太上老君撸了一把胡子说道:“两位龙王,可别如此诋毁女娲娘娘,这火凤可不就是指的凤凰仙鸟吗?她如今就在她的凤凰宫里呆着,既然这火凤是有的,那应龙便是有的,两位龙王只要把应龙是什么样的画出来,让玉帝昭告天下,一定很快就找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久别重逢4 东海龙王和西海龙王于是在大殿上将族谱上传说的应龙特征都说了出来。 他乃是应劫而生,出生时候是一颗龙胆,需要由鲜血供养才可破壳而出,天生属水,体内有寒冰之气,生息可滋养万物。 玉帝于是将布告昭告天下,寻找天生属水,体内带有寒冰真气的龙。 东海龙王说出应龙特征后,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他曾经丢掉的那个人族女子生的儿子,越想心中越不安,难道他曾经丢掉的竟然是天地的救星? 东海龙王郁郁不乐地从太极大殿出来后便派了亲随寻找当日丢掉的那颗龙蛋,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负责此事的老龟,原来当年老龟不忍心残害龙子,又见五彩玄鸟有心救那可怜的龙子,于是便任由五彩玄鸟将龙蛋带回了凤凰宫,想必那可怜的孩子一定还在凤凰宫,也不知道当初到底如何了? 他想到此处,东海龙王不禁心中一动,或许女娲娘娘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安排好了后事才魂归太息的。是天意让他丢掉那个儿子,让他和火凤相遇的。 龙王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一切告诉给玉帝知道,想到那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故血,即然不是大灾星而是大吉星,对于当年抛弃亲生儿子这事,他便心中有些内疚起来,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先去凤凰宫拜访一下,看看那孩子如今到底如何了再做打算吧。 腾云驾雾一番后,他便到了凤凰宫。看到凤凰宫那块镶金漆的大牌匾,东海龙王不禁想起这凤凰宫的女主人来,自从很多年前在王母的寿宴上见过那个美貌的女子后,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如当初一样,那么地千秋无绝色? 凤凰宫里,最爱四处溜达的五彩玄鸟一见了龙王,便处于礼貌将他迎了进去,亲自添了茶,说道:“不知东海龙王来找我家仙神有何事?我好去通报我家仙神一声。” 龙王茶也没有喝一口,开门见山地说道:“五彩玄鸟,想必你很清楚我并不是为了见你家主子来的,我今日来是为了见谁,你现在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五彩玄鸟一听,东海龙王是连天庭也不经常上来的,即然来了,而且还特意来了这凤凰宫,若不是有要事要来找她家仙神,那便是来找唯一与他还有干系的人——炫炫了。想到这里,五彩玄鸟只得沉默了,当初那颗龙蛋可是她亲自带走的,虽然老龟说是龙王让他把那孩子扔掉的,但总归是人家的亲生儿子,现在人家找了来,自己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只得带领着东海龙王往炫炫的院子走去。 两人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女子银铃般的欢笑声,听得东海龙王心中一阵激荡,这不就是那个女子的声音么,没有想到,许多年过去了,他的胡子都从黝黑变得花白了,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年轻动人。 院子里,凤凰正坐在一个套在紫罗兰花架上的秋千上,姬炫耳正推着她荡着玩儿。 其实,这个秋千还是姬炫耳亲手为了她做的,因为最近几日见她总是闷闷不乐的,所以特意做来哄她开心的。他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闷闷不乐。 其实,凤凰这些天也知道了关于女娲娘娘留下的锦囊,知道自己便是那火凤,凭她的聪慧,想到炫炫小时候的那些异于普通仙神的本事,也已经猜到了他就是那应龙。她自己本就担负着守护人间的责任,为了人间太平牺牲,本就是她义不容辞的天职,可是炫炫为何也是这样的命运?他天生命运坎坷,出生就被亲生父亲丢弃,无亲无故,幸运地活了下来,现在天庭有难,诸神有难,为什么就要让他牺牲生命来救? 她可以为天下苍生死,可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炫炫,必须活着! 所以近几日,她一直都在查阅各种古书,希望寻找到一个办法,既可以救天下苍生,又不用牺牲炫炫,只是翻了成堆的古书,依然毫无进展,因此才闷闷不乐。 炫炫见她这幅模样,见着自己院子里的紫罗兰都开了,于是就亲手做了一个秋千,挂在花架上,然后从成堆的古书中将凤凰拉了来。 凤凰还惦记着她的书,便问炫炫道:“炫炫,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炫炫说道:“神女姐姐,你这几日总是愁眉不展的,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事如此烦心,天下苍生的事,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所以我就想让你换一换心情,让你开心一下。你看这些紫罗兰都开了,在这里荡秋千一定很好玩。来,你坐上去,我推你。” 凤凰还欲拒绝,却被炫炫一把拉上了秋千架,忽然间,她的身体便荡了起来,花架上的紫罗兰花瓣纷纷落下来,如梦如幻,妙不可言。 真美啊!她看得呆住了。 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和他一起种下这些花种子的时候说过:“我去人间游历的时候,见那些小姐家的秋千都搭在花架上,荡起来可好玩了,等到明年开花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搭个秋千架,一荡,花瓣都纷纷掉下来,一定也很好玩。” 她是守护天下苍生的神鸟,她也是女孩子,女孩子总是有很多彩色的梦的,她的梦,他亲手为她编织。 她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欢呼起来,很快就把那些不快乐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于是二人玩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久别重逢5 五彩玄鸟见二人玩得忘乎所以,不想自己主人继续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被人看见这幅欢快的样子,被说成是不识大体,要知道天上的仙神都是修的禁欲系。因此特意大声通报道:“仙神,东海龙王特意前来拜访。” 凤凰和炫炫二人这才安静了下来。凤凰脸上有些尴尬。自己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都是一派高冷的神色,如今天下大乱之时,自己竟然玩得如此兴致,就好像自己便是那为祸天下的恶人一般。 她收敛了笑容,对东海龙王行了一个见面礼,彻底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对东海龙王说道:“不知东海龙王远道而来,所谓何时?” 东海龙王被凤凰的容颜所惊,回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回道:“凤凰仙神,老夫今日来,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而来的。”说着,眼睛便一直盯着凤凰身边的炫炫看。 当年,他扔掉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一颗巴掌大的龙蛋,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竟然长成了如此一位长风玉立的佳公子。从他的身上依稀可以看见他年轻时候的气质风度,心中不禁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父子之情来,他东海龙王的儿子果然都是好的,这样的孩子,自己当初真是不该啊,竟然以为是灾星给扔掉了。 凤凰听了东海龙王的话,心中想道:“既然老龙王认儿子来了,不如便让他把炫炫带回东海去吧。凤凰宫毕竟离玉皇大帝的太极大殿太近,太容易被发现了,送回东海去,借着东海的庇护,兴许就躲过去了,那炎火渊便让她一个人去跳好了。” 于是她把炫炫唤到身前,对他说道:“炫炫,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东海龙王,如今你父亲既然寻你来了,你便跟他回东海去吧。” 炫炫听了,立刻摇头道:“我不跟他回去,他不是我亲爹,哪有亲爹在儿子出生之时就把他给丢掉的,哪有亲生父亲一天都不曾抚养幼子的?神仙姐姐,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是你养大的,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看着东海龙王的眼神毫不客气,说话也毫不客气。 东海龙王被姬炫耳的话说得嘴角抽搐,这小混账,没想到连脾气都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倔,而且还十分记仇。便指着他骂道:“这个混账东西,你再怎么不认我,你身上流的还是我的血,你的龙筋龙骨龙角都是从我这里继承的!” 炫炫嗤笑了一声,说道:“从你身上继承的,我都不稀罕,大不了我拔了我的龙角,抽了我的龙筋,剔了我的龙骨,全都还给你便是!” 凤凰听了,心中大骇,听着这些话,她都替炫炫感到心疼,要真是那样,炫炫还有命吗?不禁呵斥他道:“不许胡说!你既然说!你既然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命便是我的,我不允许你这样糟践你的命!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炫炫便立刻委屈得跟个小媳妇儿一般模样,低着头,十分不情愿地答道:“是。我再也不说了。” 东海龙王见自己儿子竟然如此听凤凰的话,知道要带走自己的儿子,还得靠凤凰,于是对凤凰说道:“凤凰仙神,不知老夫可否跟你单独谈谈?” 凤凰点点头,便让炫炫自己先回房间去,自己则跟东海龙王找了一间茶室私聊。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如梦如幻的梦境一般出现在文逸仙的面前,可是当她还想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所有的梦境忽然就不见了,接着,她好像听见姬炫耳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然后所有的幻境都变了。 自己站在炎火渊旁,姬炫耳说:“我来换你!” 她想着那些前尘往事,她是凤凰,是不会让她的炫炫去死的,于是,她拒绝了,一个人跳了炎火渊。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躺在神识渊的树林里。眼睛被炎火渊给熏瞎了,那些关于她和炫炫的上古往事也都因为炎火渊的封印功能又被重新封印了,连同她的灵力也都被封印了。 她记得的唯有姬炫耳就是第一坊的公子,她于是决定上昆仑,找他去。这么多年,她总算知道他在哪里了。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幸好耳朵和鼻子还够灵敏,一路上昼伏夜出,采摘野果花蜜为食,攀缘高处睡觉,总算没有被捕猎的野兽和人类捉到,连爪子都跑坏了,脚掌都磨破了,才总算到了昆仑山上。 可是昆仑山半山腰风雪叠叠,她几乎找不到吃的,风都是东一阵西一阵的刮,也没有溪流,她不知道该靠什么来辨别方向了,于是在昆仑山腰中转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找到去无极宫的路,幸亏饿晕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将她给救了。 那人似乎也是个疯疯癫癫的人,他说他叫白泽,住在这昆仑山的荆棘林中,以研究医术为乐,可是当文逸仙问他“为什么要住在这荆棘林中,还要特意挖一条地下通道出入?”的时候,他却说:“我不记得了。” 白泽查看了她身上的伤势后,说道:“没想到小姑娘如此命大,跳进炎火渊中,竟然只是被熏伤了眼睛,居然还能有命活着出来。小姑娘,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炎火渊里活着出来的啊?” 文逸仙想了想,说道:“我忘了。” 白泽听了,哈哈笑道:“原来你跟我一样,是个活得糊里糊涂的人,我啊也不记得自己过去的很多事了,也许是我活得太久了,记忆力就不好了。” 文逸仙便说道:“你才活得稀里糊涂呢,我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炎火渊出来的,可是我一直记得我上昆仑山上来是要来找公子的!” 白泽便问道:“公子是谁?” 文逸仙说:“公子就是无极宫的姬炫耳,我是为了来找他的。” 白泽听了无极宫三个字,便捂着耳朵说道:“你千万别跟我提这三个字,我听了就头疼。不过那地方你进不去的,就你这通身的妖气,你没走过结界就已经被剁成肉酱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面不识1 文逸仙听了白泽的话便问道:“那我要如何才能进去?” 白泽挠了挠脑袋,说道:“这个嘛,你这身上的妖气我倒是可以帮你隐藏,不过即使隐藏了妖气,你也躲不过结界的,得让那地方的人出来带你进去才行。” 文逸仙忽然想到这老头终年住在这昆仑山上,应该对于昆仑山很熟,对于昆仑山上的无极宫知道不少,况且看他刚刚那不允许她提到无极宫三个字的神情,他显然是很了解无极宫的,不如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她进入无极宫。于是问道:“老头,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进那地方?只要你说出来,我保证不亏待你。” 白泽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文逸仙小狐狸一番,深沉地摇摇头,说道:“我说小狐狸,你真的当我是一老头子就好忽悠呢?你身无长物,也就这身皮毛质地精细,还能有些价值,可我老头是治病救人的,不愿为了张皮毛就杀生,你也不会愿意拿你这身皮毛来报答我吧?这样说来,我帮你能有什么好处?” 文逸仙想到这老头满屋子的草药,只以研究医理为乐,得投其所好才能打动他,于是说道:“你若是帮了我,我便将我们动物界的药谱写给你,告诉你,你别以为只有你们人类才懂得用草药治理疾病,我们动物界也有,其中有些草药肯定是人类没有见过的,或者不知道它们能用来治什么病,我写给你,对你的医理研究肯定是有价值的,这个,你总感兴趣了吧?” 白泽听了,连眉毛都乐得飞了起来,问道:“你当真?” 文逸仙点点头:“当然当真!” 白泽于是就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只见屋子被他翻得一片狼籍之后,他才从一个铺满了灰尘的箱子里找出了一颗药丸来,他将那药丸递给文逸仙道:“这是净妖丸,能帮你隐藏妖气,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你的真实身份,否则,谎言一被拆穿,这药丸也就无效了。” 文逸仙认真地一看那药丸,看见它表面上都发霉了,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连连摆手道:“老头,你该不会答应帮我是假,看上我这一身皮毛才是真,想给我一颗毒药把我给毒死了,好取我这身皮毛吧?” 白泽便皱眉道:“小姑娘胡说什么呢?救人才是我的本分,我怎么可能杀人呢?这药丸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文逸仙也皱眉道:“你这药丸能吃吗?你也不看看表面都发霉了。” 白泽这才将药丸聚到自己眼前,仔细地看了看,果然看见药丸周围长着许多浅浅的绒毛,可不是霉菌是什么,尴尬地对文逸仙笑了笑,说道:“放久了,放久了,不过,别担心,药效一点也不影响。”一边说着,一边扯起自己的衣角来将那药丸胡乱地擦了擦,又递给文逸仙道:“现在没有霉菌了,可以吃了。这可是最后一颗了,你不吃可就没有了啊。你不吃就去不了无极宫,找不到你的公子了啊。” 文逸仙还是很犹豫,问道:“为什么现在只有这最后一颗了?” 白泽有些难为情,说道:“因为以前藏得不牢靠,被老鼠偷了不少,就这颗还是我从老鼠嘴下抢回来的呢。炼制这药的药材又复杂,需要上百种药材,有一种药材我后来一直没有找到,所以,一直没有再炼制出新的药丸来。反正,就这么一颗了。” 文逸仙心中不禁更加恶心了,原来这颗竟然还是从老鼠嘴下抢回来的,可是想想,若是没有这药丸,自己这一身的妖气,就算过了结界,去了无极宫,也会很快就被无极宫的人给发现的,到时候还如何跟公子相认呢?于是眼一闭,将那药丸一股脑儿吞了,心中安慰自己道:“为了见公子,这点小困难算什么。” 白泽不禁拍掌道:“小狐狸好样的,老头佩服佩服。小狐狸,你现在可以给我写你们动物界的药谱了吗?” 文逸仙摇摇头,说道:“我还需要你告诉我怎么才能通过结界呢。” 白泽急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需要有人带你进去就能躲过结界,那结界只对你这样的外来物有用,对有拜帖的人或者对那地方出来的人都没用。” 文逸仙心道:“这话我当然知道。”继续问白泽道:“可是怎么样才能让那地方的人出来带我进去呢?” 白泽心里惦记着他的药谱,于是语速飞快地说道:“他们的老十江云禅那小姑娘最是贪玩,最喜欢在初雪融化,百花盛开的时候来半山腰摘花草,捉兔子玩,到时候你扮得可爱一点,让她把你捉回去不就行了吗?” 文逸仙听了,原来是江云禅那丫头,谢白泽道:“老头,多谢你的指点。” 白泽惦记着他的药谱,急忙道:“现在,你总可以给我写你们动物界的药谱了吧?” 于是,文逸仙就在白泽的住处呆了好些时日,一边等待着冬雪融化,初春的到来,一边给白泽默写《百兽药谱》。 每当她写完一页,白泽就忍不住看一页,看到其中果然有许多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药草,不禁欢天喜地,对文逸仙说道:“小狐狸,真不知道原来动物也这样聪明,居然知道使用这么多的药草。” 文逸仙说道:“那是当然,这动物界又不只是普通的动物,还有我这样的高级灵长类动物呢,智商可比你们人类高多了。” 白泽于是不悦道:“谁说你们动物的智商能高过人去?唔,看在你给我写《百兽药谱》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于是,当文逸仙把《百兽药谱》写完的时候,初春也正好到来了。 那日,她将药谱交给白泽,自己就往鲜花盛开的昆仑山腰腹地去了,一见了满山的鲜花绿草,连自己都惊呆了,她有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自然了,不知不觉在草丛里呆了好一会儿,当江云禅看见她的时候,她竟然忘了自己就是要让江云禅捉她回去的,本能反应,撒腿就跑了,等再回去的时候,发现江云禅已经不见了。 自己不得不懊悔地回了荆棘林。没想到,江云禅却把姬炫耳带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见面不识2 文逸仙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江云禅竟然将姬炫耳带来了。 她一开始没有料到一路跟踪自己的会是姬炫耳,于是双腿用力就踢了出去。 当一人一狐都冷静下来后,便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看,一人是深情款款,一人是似曾相识。 文逸仙第一眼看见姬炫耳的时候,激动万分到差点哭了出来,想着她这些年来的等待和寻找,想着她上昆仑山上这一路经历的惊险,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总算找到他了。 这次相聚,她再也不想要跟他分开了,她再也不要一个人面对那些黑暗的夜晚了。 她很想冲上去扑倒姬炫耳的怀里,想在他的脸上亲吻,想大声告诉他:“公子,是我啊,我是文逸仙啊。”可是她的耳边响起了白泽的话来,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的真实身份,否则谎言被拆穿,净妖丸就会失去药效,她身上的妖气就会出来,她也不知道白泽给的到底是什么奇葩的药丸,吃下以后居然要遵循一条这样奇葩的规矩,可是,她不敢冒险,她要留在公子的身边,她必须隐藏自己的妖气。 眼见着相思已久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却没有办法说出口相认,她只得眼含热泪地盯着姬炫耳看。 姬炫耳初见小狐狸的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它就是文逸仙,可是现在看时才发现它竟然只有一层墨绿色的瞳孔,而文逸仙的眼睛是黑色瞳孔之下藏着一层绿色的瞳孔,而且它踢的那一脚丝毫没有任何灵力,文逸仙的身上有他必然能察觉出来的妖气,这只狐狸的身上却一点妖气也没有,看样子,它甚至连一只狐妖都算不上,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动物一样的小狐狸。 姬炫耳见小狐狸眼中满是委屈,竟然哭了出来,便说道:“小家伙,你别哭,我刚刚不是有意打伤你的,我只是在找我的一位朋友,所以追到了这片林子里,说起来,你的眼睛跟我的朋友倒是挺像的。” 文逸仙心道:“什么像?你的那位朋友就是我。” 姬炫耳继续说道:“不过她有一千年的灵力,你却没有,我刚刚不该胡乱拔剑的,我没有伤到你吧?” 文逸仙摇摇狐狸头,心道:“我的灵力都没有炎火渊给封印了,你当然感觉不到我的灵力了。” 姬炫耳继续道:“那就好。我小师妹跟我说在半山腰看见一只很像我的朋友的狐狸,一定也是说的你了。我最近大概真的是关在房间里闷久了,总是出现幻觉,以为她还活着,她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她怎么会还活着呢?吞噬她的是炎火渊。” 文逸仙下意识地摇摇头,心道:“我确实是活着啊。” 姬炫耳见小狐狸摇了摇头,以为它也是在肯定他的说法,告诉他她是不可能活着的了,心中更加悲伤,说道:“连你这样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也知道被炎火渊吞噬是不可能生还的了,我还在自欺欺人。” 文逸仙心中顿时懵了,心道:“看来我的死给公子造成的打击不小,才会让他想起我的死就这样黯然神伤。”想走近姬炫耳面前,安慰他两句,没想到刚走了一步路,脚下就深深地疼了起来。她低头一看脚下,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脚掌还是被姬炫耳的剑气伤到了,连刚刚踩过的树叶子上都是血。 姬炫耳听见小狐狸吃痛地叫了一声,循着它的目光看去,便见树叶上留下的血迹,才知道它原来受伤了,心中愧疚,一把将它抱了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扯下自己头发上的发带,将它脚掌上的伤口仔细包好了,对它说道:“好了,你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了,以后别在这林子里乱跑了,赶快回家去吧,我也该回去了。”说完,他将小狐狸放在地上,自己御剑往回飞去。 飞了一阵,觉得剑比往日重了许多,低头一看,那只绿眼睛的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跳到了剑上,扯着他的裤腿,身上的白毛被风吹得一阵凌乱。 姬炫耳怕它一不小心从剑上掉了下去,只得将它抱了起来,抱在怀里,问它道:“你想跟我走?” 小狐狸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不是废话吗?不跟你走,我废那么多心思,吃发了霉的净妖丸做什么?” 姬炫耳也不知道这只小狐狸为什么要跟自己走,说道:“你是想报答我替你包扎伤口?其实不用的,你的伤本就是我造成的,如果你不回去,你爹娘该担心你了。” 文逸仙点点头,接着立马又摇摇头。姬炫耳也看懂了,它的意思是:它就是要报答他替它包扎伤口;它不回去,它爹娘不会担心的。 姬炫耳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小狐狸的肚子咕噜咕噜一连串地响了好久,才明白了小狐狸为什么要跟他走,于是笑道:“我看你想跟我走,其实是为了跟我回去找点吃的吧?” 文逸仙不管姬炫耳说什么,只要是像样子的能让他把她带回去的理由,她都一概点头,于是这次,她也一样地点了点头。 姬炫耳听见它肚子着实饿得很厉害,只得笑道:“好吧。” 文逸仙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总算可以呆在公子身边了。 姬炫耳御剑呆着文逸仙小狐狸飞过荆棘林,飞到河对岸跟云旗和江云禅一起集合。江云禅一见了小狐狸,喜爱得不行,巴不得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她那意图不轨的表情吓得文逸仙顺着姬炫耳的胸肌,从他的胸前翻到了他背后去,躲在他背后不敢露出头来。 谁知道江云禅见了她这番机灵的模样,越发想要这只小狐狸,便对姬炫耳说道:“师哥,这小狐狸虽然只是普通的小动物,可是长得这么可爱,你不如把它给我养吧。” 文逸仙听了,吓得耳朵都竖了起来,真是狐落平阳被犬欺,心道:“你见过普通的小动物能有我这么机灵的吗?” 姬炫耳回头看了一样小狐狸的模样,知道它现在怕江云禅得很,于是对江云禅笑道:“师妹,我看它一点答应你的意思也没有,你也别勉强了,回头让云旗给你捉两只更可爱的兔子就是了。我们都出来一天了,赶紧回去吧。” 江云禅无奈,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姬炫耳将小狐狸带回了天机峰去。 第一百六十章 见面不识3 虽然在姬炫耳心里,小狐狸并不是文逸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但因为它的绿眼睛长得实在很想文逸仙的绿眼睛,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对文逸仙的感情迁移到了小狐狸的身上。 回天机峰的一路上,他都将它温柔地抱在怀里。一回到天机峰,他便去厨房找了许多好吃的鸡鸭鱼肉来。文逸仙一见到这些肉,连口水都流了下来。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天没有吃肉了。这都要怪白泽那奇怪的怪癖,说什么不杀生,不吃肉,于是文逸仙天天都跟着白泽吃素,亏得白泽给她治眼睛的时候也找了些滋养补益的草药来为她补充营养,她的这一身漂亮的白毛才没有变成蜡黄干枯的杂草丛。 文逸仙此刻见了肉,哪里还有半点矜持,简直就是手脚并用地撕扯着大口吃起来,姬炫耳见了,只当它确实是饿得狠了,于是劝道:“你慢点,厨房还有呢。”怕它吃噎了,还特意去给它准备了一碗清水来放在旁边。 一盘盘的肉,在文逸仙的狼吞虎咽下很快就没有了。文逸仙吃得太撑了,将肚子翻过来朝天上,在桌子上躺着,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着一个又一个的饱嗝。 姬炫耳不禁笑了,见它有些疲倦的神色,想到动物的习性就是吃跑了睡,于是对小狐狸说道:“你这样翻着肚皮睡,小心着凉了,你还是去床上睡吧。”于是抱起小狐狸,将它放到了又暖又软的床上,见小狐狸翻了一个身就呼呼大睡了,自己便回书房去了。 等到文逸仙小狐狸睡足了觉,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暗,月亮高悬了,文逸仙睡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不禁觉得先前发生的那些会不会是一个梦?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屋子里的摆设都还齐全,虽然是一间客房,但字画类装饰品也都不俗,可见主人是很有品味的。 这品味自然是公子才有的。 又想起自己刚刚找到公子,会不会一转眼,她睡了一觉,他便又消失不见了?于是出了房门,一只狐在天机阁上瞎逛起来,一间屋子挨一间屋子地寻找姬炫耳的身影。 当找到书房的时候,总算找到了姬炫耳,见他正在埋头画画,而房间内挂满了画像,一张张画的竟然全都是她,有她塌鼻子时候的样子,有她满脸麻点的样子,还有她蒙着面巾的样子,还有她化身成小狐狸时候的样子,画中的小狐狸的眼睛,也是绿莹莹的,活像一对真的猫眼石镶嵌到画上去的一般。 原来她的模样,他竟然都一一记着,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都靠画画来怀念着她,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就奔了过去,脚掌踩过墨水砚,奔到姬炫耳面前,一声“公子”呼之欲出。 “你到底在做什么?”忽然,姬炫耳出乎小狐狸意料,脸色大变,语气冰冷,一声呵斥好不留情面。他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的火焰,盯着那张眼看着就快要大功告成的美人图,图上的女子倾国倾城,只是,此刻女子的脸上赫然有一个梅花掌印,正是文逸仙小狐狸刚刚不小心踩上去的。 文逸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姬炫耳,口中的那声“公子”生生地咽了回去。望着姬炫耳的眼里也满是愤怒。 你画的不就是我的画像?我踩花自己的画像怎么了?亏我瞎着眼,从青木族一路翻身跃岭来到昆仑山,一只灵狐,差点成为肉食动物的晚餐,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竟然认不出我来!你既然认不出我来,有什么资格画我的画像? 文逸仙小狐狸越想越气,于是眼睛盯着姬炫耳,充满挑衅地将两只脚掌一前一后都伸进了墨砚里,染得漆黑的再抬出来,毫不犹豫地在那画像上女子的脸上又落下了两个脚掌印。 “你!”姬炫耳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把将小狐狸提起来,扔出了门外,就将书房的门紧紧地关上了。 文逸仙小狐狸被扔得重了,摔倒地上,凄惨地“唧唧”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竟然真的认不出她来!还对她下这样重的手! 文逸仙小狐狸心中想着,自己真不该来找他,可是又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去,于是用脚掌沾了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了一句话:“我知道文逸仙还活着,我是为了她来找你的,但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这才负气离去了。 她原本想自己走下天机峰去,却不知道这天机峰到处都是此起彼落的大小沟壑,深浅峡谷,自己在天机峰上转悠到深夜也没有找到下山去的路。偏偏今晚风雪交加,她在姬炫耳处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寒风呼啸中,只觉得又累又饿,只得找了一块背山的石头躲在下面,少受一点风雪的欺凌。 一边心里不停地骂着:“死公子,臭公子,你最好别来找我,你要是来找我,看我怎么让你悔不当初。” 天机阁上,书房中,姬炫耳因为画像被毁,难过了一阵,情绪冷静后,才想起被自己扔出门外的小狐狸来,想着它是没有灵力的,它那声凄惨的“唧唧”声显然是被自己摔得重了,自己刚刚那一扔会不会太重了,说起来,它第一脚也是无心之过。 师父常常说要有平常心,对待万物生灵都要像对待亲人一样,想想自己刚才真是着了魔了。又听见外面风雪之声大作,它一只小狐狸这么跑出去,别冻死在了大雪里,那时候岂不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于是准备出门去寻它回来。 他一踏出书房的门就看见地上鲜红的几个大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真的还活着!那只小狐狸,它竟然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还活着,它一定是知道她在哪里的。 他顿时十分恼恨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将小狐狸扔了出去。现在,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它找回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见面不识4 姬炫耳冒着风寒,御剑在天机峰上下找了一遍,始终也没有发现半点小狐狸的影子,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经下山去了,因此跑到天机峰峰底也找了一圈,再想想,按照小狐狸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他御剑的速度的,此刻一定不可能跑到了他的前头去。况且天机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算路的路,原来刚开山设支的时候,原来也是有一条石板路的,只是无极宫的人出入都御剑,姬炫耳和天机老人下山也是如此,这天机峰常年终须雪,也不可能有生人来访,因此路就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人走,常年来路旁的杂草就将路遮掩了一个严严实实,但若是不跟着路走,这天机峰上到处都是险峰,一不小心就可能掉入万丈悬崖去,因此,他肯定小狐狸一定还在山上。 也许只是自己御剑飞得太高了,所以下山的时候不曾看仔细,在哪里错过了小狐狸也不一定,于是干脆拿着剑,将石板路两旁的杂草清理了,沿着石板路慢慢地往回走,边走边找小狐狸的身影。 他哪里知道,文逸仙小狐狸气疯了,又没有找到下山的路,于是就凭感觉在山上乱走一通,此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姬炫耳找到后半夜,也冻得不行了,连眉毛上都是厚厚的积雪,但还是坚持着,沿着杂草丛生的石板路仔细地往回找去,一直找到天色微明,他都能看见天机阁的房顶了,也还是没有找到小狐狸的影子。 心中忽然不安起来,它该不会是不小心掉入哪里的悬崖去了吧?如果是这样,他还怎么向它打听文逸仙的下落呢?小狐狸可千万不要出事。 一抬头间,忽然看见远处一座小山峰上,茫茫的雪色中竟然有一抹浓浓的绿意,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的小山峰,还是冬雪严寒中,是不会有绿色的植物的,心下起疑,于是便往那抹绿色走了过去。待走近了一看,原来这片绿色竟然是一小片荷花,定时天机峰上的雪鸟从哪里叼来的莲蓬没有吃完,掉落在这里发了芽。 姬炫耳拨开荷花丛一看,小狐狸正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睡在荷花根部,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眼角还挂着一滴亮晶晶的泪珠,欲落不落。 姬炫耳见小狐狸睡在冰雪地上,便摇了摇它,准备把它叫醒,给他赔罪,再把它带回天机峰去,可是摇了几下,小狐狸都不醒,倒是将它眼角的那滴泪珠摇落到了地上。 泪珠刚一落地,浸入雪地里,一会儿,就又有一株嫩绿的荷叶从雪地里伸长出来,姬炫耳才明白,这小狐狸的眼泪竟然有让万物生长的力量,难怪这冰雪地里竟然能长出一片荷花丛来,也不知道它哭了多久才睡着了,不禁心生许多愧意。 再一想,如此说来,这小狐狸既然有这样的神力,那么让文逸仙死而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巴不得它早点醒来,好问问它关于文逸仙的下落,可是他再怎么摇晃,小狐狸都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姬炫耳才觉得不对劲,心想它该不会是在大雪地里冻了一晚给冻坏了吧?伸手一摸它的鼻子,果然滚烫得跟烧红的烙铁一般,也不知道烧到了多少度,心中一惊,抱起荷花丛下的小狐狸就御剑往天机阁飞去。 一回到了天机阁,姬炫耳就将小狐狸身上的雪花水珠都抖落了个干净,又抱着它直往后院中的温泉奔去,抱着它在温泉中泡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察到小狐狸的四肢都不再僵硬了,才将它抱了出来,用毛巾将它浑身都擦干了,又在满屋子摆满了火盆,连被窝里都放了一个火炉,才将小狐狸捂在被子里,自己在一旁守着,顺便也烤烤火,去去寒气。 小狐狸在被窝里捂了好一会儿,身体暖和了,才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神智,迷迷糊糊地喊道:“娘,我冷。” 姬炫耳从来没有听过小狐狸说话,它这突然的说话,倒把姬炫耳吓了一跳,以为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警惕地问道:“谁?”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以为自己昨晚也冻坏了,都出现幻听了。 谁知道小狐狸文逸仙又突然说了一句:“娘,我好冷。”姬炫耳这才发现是床上的小狐狸,原来它竟然不是普通的小狐狸,而是一只会说话的灵狐,它说话的声音竟然清新得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一样,可是这样的一只灵狐,怎么竟会没有半点的灵力呢?或许是年纪太小了,还不懂得如何修习灵力? 姬炫耳见小狐狸还瑟缩着身子,十分怕冷的样子,不禁皱眉,这满屋子都热得要将他当乳猪活烤了,哪里还冷?他不知道的是,文逸仙现在是意识还不太清醒,脑海中还残留着昨晚被寒风吹得冻住的感受,所以不停地喊冷。 然后,小狐狸又喊了一声:“娘,我好冷啊。” 姬炫耳见小狐狸缩在被窝里的样子楚楚可怜,喊声一遍比一遍凄凉,心中恻隐之心一动,便拔掉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条长裤,就钻进被窝里,将小狐狸抱过来贴到自己最暖和的胸口处。 小狐狸一下子感觉到了太阳一样的温暖,于是特意将身子往姬炫耳胸口蹭了蹭,满足地又唤了一声“娘”,便香甜地睡了,也不再喊娘了。 小狐狸虽然睡得香甜,然而姬炫耳却十分难受。他不知道小狐狸会说话还好,一旦听了她说话,此刻便觉得自己怀中抱的是一个跟小狐狸声音一样年轻美丽的姑娘,身体的某处竟然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膨胀了,涨得让他难受。 他不禁想将小狐狸放开一点,刚刚挪开一点点,小狐狸便蹭了过来紧挨着,最后,姬炫耳只得无奈地忍受了一整晚,忍到最后,竟然望着天花板默背起了《上古大荒经》,那是一本比天下最禁欲的佛法书还要古老无聊的书,默默地背着这本书,他心中的情欲倒是冷了不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在哪里1 心中的情欲虽然忍住了,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也没有睡着,就这么睁眼看天花板到了天亮。 早上的晨光经过冰雪的折射,洒落到被子上的时候,文逸仙小狐狸终于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她握着爪子,揉了揉双眼,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一个甜美的梦。这个梦是十分温暖的,她觉得自己梦里冷得十分难受,不停地喊着“娘”,这一次,娘没有不理她,而是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像圣母一样慈爱地抱着她,给了她在这世间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奔走的几个月里,她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 她伸了个懒腰,前腿后腿都觉得踢到了谁,一睁眼,一股男子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眼见着睡在自己旁边的竟然是姬炫耳!难道,自己的梦只是错觉,而昨晚一直抱着她给她温暖的竟然是昨晚才把她扔出房门的姬炫耳? 哼,她一点都还没有要原谅这个狠心的薄情男的想法,于是,双腿猛地一蹬,将身子挪到了床头的另一角落里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身边看了一晚天花板的男人自然也察觉到了,立刻扭过头来看着小狐狸,见它躲在角落里,离他远远,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不满的情绪,知道它还在因为昨天的事而恨他,于是毕恭毕敬地道歉道:“仙狐,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在下昨天的鲁莽生气,在下实在不该出手伤了你,在下也是一时情急失手,你现在要打要骂都可以,或者你踢我几下,也将我踢得吐血都行,只要能让你解气便好。” 文逸仙见姬炫耳此刻跟昨天扔她出门时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一时也没有缓过劲儿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知道她是文逸仙了? 可是想想似乎又不是,就算是知道了她是文逸仙,他也不会对她如此客气的吧。 只听姬炫耳继续说道:“仙狐,在下只希望你不要记仇,能将逸仙的下落告诉给我,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到底好不好。我,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文逸仙听了这话,不禁又气了起来,明明我就在你眼前,你到底是眼瞎啊还是眼瞎啊,虽然眼睛不一样了,声音也不被炎火渊熏得不一样了,灵力也没有了,但我明明就是你要找的人啊,你还问什么仙狐? 她见姬炫耳实在是恭敬得紧,心中忽然就想捉弄他一番,顺便出出气,也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他。于是她故意调整了嗓子,用粗哑得老太太似的语音说道:“你小子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老身可是昆仑山荆棘林中修行了千年的狐仙,受天父地母的恩养,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师父,你的师尊们见了我,都要给我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你可好,竟然将老身这一把老骨头直接扔出了门去,老身不过是无心弄花了你一副画而已,老身吹口气就能给你变出无数张来。你想要老身原谅你,也不是不行,老身最喜欢的是以牙还牙,也要让你出点血才行。不过老身这把骨头,也扔不动你。你且靠过来,让我在你肩头上咬上一口,老身便不再跟你生气了。” 她这样忽然从清新的年轻女子声音变成了老太婆的声音,一口一个“老身”的装腔作势的样子,若是云旗等人在这里,非要立马就噗嗤地笑出来不可,幸好姬炫耳是沉得住气的,虽然也觉得别扭,好歹并没有笑什么,且果真将自己的肩头靠了过去,让小狐狸咬。 文逸仙小狐狸原本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心想着若是姬炫耳求求绕,她便放过他,不跟他生气了,没有想到姬炫耳竟然这样配合,这种时候,便有什么怨什么仇都发泄了吧。于是一口咬在姬炫耳的右肩上,不过她并不撕咬,而且锋利的牙齿早就被鬼王君给拔掉了,只有一些小牙在姬炫耳的右肩上咬出一排牙印来,且觉得自己下嘴狠了,临松开前又将自己的口水往伤口上抹了点,她的唾液里天生就有治愈伤口的疗效。 所以,姬炫耳的肩膀虽然见了红,却也没流多少血。 姬炫耳咬着牙受了,待小狐狸咬完,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仙狐您可解气了?你现在能告诉我有关她的消息了吗?” 文逸仙见姬炫耳如此急切的表情,便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 姬炫耳见小狐狸终于愿意谈到文逸仙了,便十分顺从地答道:“她是我一位朋友。” 文逸仙听了,忍不住继续问道:“朋友?多好的朋友?是哪种样子的好?”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好吗?只是这话她没有好意思问出口。 姬炫耳突然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阵,说道:“就是一般要好的朋友。” 文逸仙小狐狸听了,不免心中有些失落,便说道:“即然你和她只是一般要好的朋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的下落?” 姬炫耳听了,心想这仙狐的情绪也是捉摸不定,怕她突然改变主意便不告诉他文逸仙的下落了,于是立刻说道:“不,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那种。“他顿了顿,忽然回忆起了许多有关她的一切来,就像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听他诉说她的知音一般,对小狐狸絮絮叨叨道:“她虽然命运坎坷,却是个十分坚强勇敢的人,她原本应该是个很美的姑娘,可是命运却总是让她以丑的面容示人,她也不自暴自弃,反而活得乐观向上,面对鬼王君那样的人,她也一点都不低头,一个人就敢闯地狱去救人。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被她总是充满希望的精神感动了,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想找到她,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这么痛苦折磨了。“ 姬炫耳说得恳切,文逸仙听得动心。两个人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彼此,好半天没有一声动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在哪里2 此刻,文逸仙的心里不再怒怼姬炫耳,也不再暗自嘀咕:“我就在你眼前。” 她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因为姬炫耳的那番话,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她是在他心里的,就算他不记得他是她的公子了,就算他不记得第一坊中的一切了,但是,他的心里又开始重新地惦记她了。 一个男人,就算忘记了他原来的身份,忘记了原来和她的一切,可是当他们重新认识的时候,他依然开始想念她,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了,这种缘分让文逸仙感到无比的心安。 她想,就算以后天涯海角的分别,他也依然会记得她的了。 姬炫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见小狐狸竟是一副痴呆的模样,便伸手在它眼前晃了晃,问道:“仙狐,你怎么了?” 文逸仙被姬炫耳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喊,才醒过神来,按捺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他和他相认的冲动,对姬炫耳说道:“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啊,老婆子的确知道在哪里,不过她伤势太重,目前需要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养,暂时不便见你,所以才让我来找你的。” 姬炫耳听了,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脱口而出道:“她的伤势到底如何了?我这里有许多珍稀的药材,对受伤后复原都极是有效,仙狐可否帮我带些给她?” 文逸仙一听见药材,就想起在白泽那里的时候,天天都被他泡在药罐子里,各种苦的涩的药材,均让她吃了个遍,白泽还不忘天天对她念叨:“丫头,为了治你的眼睛,我给你用的可都是极其珍稀的药材,你以后可得替我把这些药材都采回来还给我才能离开。” 害得文逸仙现在一听到药材,且是珍稀药材,她便心里有阴影,连连摆手道:“你难道是不相信老身的医术吗?老身既然能救她就知道该对她用什么药材,你的那些药材都用不上。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放心吧。” 姬炫耳这才安心了,便又继续问道:“她既然是仙狐救的,仙狐住在荆棘林中,那是不是逸仙她现在也住在荆棘林中?” 文逸仙小狐狸条件反射般地撒谎道:“没有没有,她不在荆棘林中。” 姬炫耳便问道:“可是仙狐刚刚明明说你一千年来都住在荆棘林中,既然是仙狐救了逸仙,怎么她却不在荆棘林中。” 文逸仙只得胡乱解释道:“确切的说是我外出云游的时候在路上救了她,之后便把她送到了一个对她的病情很有益的地方去修养了。”又怕姬炫耳再这样连珠炮般地问下去,她迟早会穿帮,于是说道:“好了,老身乏了,要休息了,你且出去吧。” 姬炫耳狐疑道:“您不是刚刚才休息了一晚吗?现在太阳才刚刚出来。” 文逸仙小狐狸便强词夺理道:“老身年纪大了,昨晚又在风雪里冻了一晚,元气大伤,此刻还没有休息好。你且出去,再不出去,我以后可不告诉你有关文逸仙的消息了。” 姬炫耳无奈,只得自己穿好衣服,出去了。 文逸仙小狐狸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嘀咕道:“难道我以前认错公子了?怎么公子啰嗦起来比个娘们儿还难缠?”怕姬炫耳再折返回来,于是躺进被窝里,又假寐了一会儿,只是翻来覆去,找了好多个姿势,始终也睡不着了,便起床来,想想能不能找点什么好玩的事打发时间。 谁知道这天机峰上住的根本就是两个灭绝人性,不存人欲的男人。她将天机阁逛了个遍,竟然只发现了三样东西值得一提,一是白茫茫的大雪,冰天雪地倒是一片纯洁之地,一看就适合修仙,二是书房成堆的修仙秘法,仙家典籍,从飞升要驻颜,从单修到双修,各种各样的,种类齐全,第三样东西便是姬炫耳和咎无垢两个一点人间的烟火味都没有的男人,一个在房间里画画能画一天,一个,她从上峰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偶然听姬炫耳提过,似乎是在闭关修炼来着。 当文逸仙把书房中的双修典籍都找来看完了以后,正好是傍晚时分,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到书房外有两个无极宫小徒的声音。 一个说道:“说来也奇怪,往年蓬莱岛打了秋鱼,往往都只准备一份海鲜鱼干送到无极宫便是,天机师伯若是要,亲自下来取一些回去便是,今年蓬莱岛却特意包成了两份,虽然也是先送到无极宫的,但却特意指明另一份要再送到天机峰来。害得我们两个这么冷的天跑这一趟,若是炫耳师哥来接还好,若是碰上天机师伯,我可害怕他那张比冰还冷的脸。” 另一个说道:“你不知道吗?” 那一个说道:“知道什么?” 另一个说道:“亏你也是无极宫的弟子,这是在无极宫弟子里早就已经传遍了。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一趟,蓬莱岛为何如今对天机峰如此重视,那是因为蓬莱岛的三小姐跟天机峰的炫耳师哥在云雷广场大战后定了亲了。如今蓬莱岛又不只是跟掌门师尊有姻亲的情分,跟天机师伯也有姻亲的情分,跟我们无极宫可是亲上加亲呢。” 那一个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黑暗中忽然有另一个声音也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正是从书房的房檐上爬到走廊的房檐下的文逸仙小狐狸。 那两个小徒忽然听见有两个声音,抬头往房檐上看了一看,只看见一条白绒绒的猫尾巴一扫而过,接着便没有了声音,以为大家都出现了幻听。 另一个便说道:“当然是真的。如今大家都知道蓬莱岛三小姐的腿是残废,你可知道她那腿是正是在云雷广场中为了和鬼王君的手下对战残废的,说起来也是三小姐为了来救炫耳师哥才有这样的事,要是有个一样美丽的女子这样为了我奋不顾身,别说娶她了,就是为她死了,我也是愿意的。” 那一个便说道:“切,你少白日作梦了,也是炫耳师哥才有这样的艳福,你?再修炼十年也没有。” 另一个道:“你也别废话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到炫耳师哥,把蓬莱岛的礼给他,咱们好回无极峰去吧。这天机峰也是的,明明就两个人住,愣是修这么多房间,还弄一个诺大的书房,常常找不到正殿到底在哪里。”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找姬炫耳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她在哪里3 房檐上,那白绒绒的狐狸尾巴又落了出来,正是一直在房檐上躲着偷听的文逸仙小狐狸。她听说姬炫耳竟然已经跟蓬莱岛的三小姐定了亲,心里便被塞了棉花一样,堵得气也喘不过来。 她不过是消失了短短的几个月而已,他怎么可以就跟别人定了亲呢? 难道他对她的那些关切的询问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不过只是把她当成要好的朋友?其实并无男女的情谊?还是她真的想多了? 她在房檐上一边焦躁地踱步,一边胡思乱想,身体也差点从房梁上摔了下来,幸好她爪子够锋利,才避免了一次意外伤害。 这蓬莱岛的三小姐到底是谁?姬炫耳为什么回答应跟她定亲?真的是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吗?还是因为他其实也喜欢她?她有太多的问题,一定要去找他亲自问清楚。 可是,她沿着房梁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她凭什么去质问他呢?现在,她的身份不过是刚刚得到肯定的他要好的朋友而已,可是那个什么蓬莱三小姐却是无极宫人人皆知的他的未婚妻。 她在夜风里吹了一阵,犹豫着应不应该就这么急匆匆地跑去找姬炫耳,然后劈头盖脸地问他和蓬莱岛三小姐的事,还是就这么默默地悄悄地,在看到她心爱的人和别人你侬我侬之前,在彻底伤心之前,知趣地主动离开。 最后,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去见姬炫耳一眼,就算不问他关于和什么三小姐的事,她也想问问他,他还记得长安街上的小狐狸吗?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彻底爱上作为姬炫耳的他的,或许就是从长安街上的那一个吻开始的吧。 很快她就沿着房梁绕到了姬炫耳的书房外面,见那两个小徒放下蓬莱岛的礼物,将事情跟姬炫耳说明后,便离开了。 姬炫耳收下包裹,见礼包的面上还夹杂着一封信,上面写着:“炫耳哥哥亲启。”于是取了信,回到房间,将礼包等搁在了一边,回到书桌前,将信拆了,借着油灯的光亮读了起来。 文逸仙小狐狸直觉地知道这信便是情敌写来的情书,于是偷窥心起,就在上方的房梁上偷偷地读了起来,只见信上写着: 顽童稚子追黄蝶,白雪三千初相遇,便只盼长相聚。 何期小会相思,变作离别情绪。况值天地变色,人间魔鬼横行。万幸无极之巅,宵小尽数归去。 一线姻缘由此牵,论此心,总如梦。长兄劝慰皆言真,唯妾心忐忑。 只怕公子临风如玉,更别有她人系心处,萦绕君梦。日日思量,攒眉千度。 妾忆君心似日月,日夜轮转无歇时。只盼红衣软轿入昆仑,长相伴。 待此时,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文逸仙在房梁上直看得醋意大起,这个蓬莱三小姐还真不是一般人,虽然说已经定亲了,但好歹还没有成亲呢,没想到情诗都写得如此露骨了,又是回忆小时候如何相识的,又是说怕姬炫耳魅力太大,被别的女子惦记上的,还说什么盼着早日能嫁到昆仑山上来,与情郎两个长相伴。 这些话,她文逸仙可说不出口。心中想着遇到了一个万分厉害的情敌,正是胸闷气躁,连带着也生起姬炫耳的气来,也不知道他给人家小姑娘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人家如此大胆不知羞,要是说他一点情意都没有表露,人家女孩子敢如此写信来,她说什么也不相信。 于是,气得将房梁上的灰用爪子使劲儿刨了一堆,都往下面的姬炫耳头上推去,一边推,一边在心里骂道:“好你个花心大萝卜!” 那灰被微微的夜风一吹,没有落到姬炫耳头上,倒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信纸上。姬炫耳顿时抬头看了看房梁上。文逸仙见姬炫耳抬头,早已经躲了起来。所以,姬炫耳抬头看了一会儿也没见房梁上有什么,便低头将信纸上的灰都轻轻抖落了,又将信纸叠好放入了信封中,放入了书桌旁的一个木匣子里。 他打开木匣子的时候,文逸仙便看见匣子里面还有好几封信,信封上都是同样的女子笔迹写着“炫耳哥哥亲启”,心道:“原来他们早就已经鱼雁往来了。这么多信,他都好好收着,心里定然是喜欢那个三小姐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话也不用问了,自己现在呆在这里便已经觉得是多余的了,于是转身就从房梁上折回了自己的客房。 原本打算就这么离去的,却始终不甘心悄悄地走,总还抱着一点小儿女的痴恋,想着自己留下点什么,他心里便会是永远有自己的,于是找了笔墨来,用爪子蘸了墨在纸上写道: 长安街头,牡丹丛里,冤家相聚。幽冥界中,魑魅魍魉,生死相依。炎火渊后一别数月,跋山涉水又归来,只闻公子身旁暗香飘。酒醒梦回,徘徊屋梁,空度良宵,不如恨别。 再用爪子留了一个梅花印章,用砚台将信纸压了,免得被风吹走了。这才奔出了屋子,沿着姬炫耳找她时劈出来的石板路径直下天机峰去了。 那边姬炫耳收好了信,想着这些鱼干都是蓬莱岛海里的珍贵鱼产品,自己跟师父两人也吃不完,放坏了也可惜,仙狐说不定希望,不如拿去给它,也当谢谢它救了文逸仙。 谁知道当他提着一篮子鱼干到小狐狸房间的时候,小狐狸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桌子上压了一张纸条。他拿起纸条来一看,脸上顿时大惊。 “小狐狸就是她!”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脸上的表情要笑又要哭一般,又重复了一句:“她就是小狐狸!” 然后又说道:“她为什么不跟我相认,留下纸条就走了?” 不,他一定要把她追回来,不能让她这么走了。接着,扔了手里的一篮子鱼干,就出了门,御剑追下山去了。追了一路,却不见小狐狸的踪迹。 原来有了清楚的路,文逸仙下山就很快,到了昆仑山腰后,有一条秘密的地道通往荆棘林中白泽的住处。这秘密的地道入口很是隐秘,所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以至于姬炫耳追到昆仑山腰后,也不见小狐狸的任何踪迹,想着它应该是回了荆棘林中,于是又御剑飞到荆棘林的上空,便冲林中大喊起来:“逸仙,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见见我吧!”“逸仙,你出来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互诉衷肠1 姬炫耳在荆棘林上方盘旋了一阵,嘶喊了一阵,到最后连声音都似乎嘶哑了,文逸仙小狐狸却就是不出去。 她从天机峰上下来之后,便回到了白泽那个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药材味的家中,白泽的这个家是开在荆棘林的一座地下绿洲中,却跟地上的绿洲无异,也是花红柳绿,该有的植被也都有,不过大多种的是各种药材。 文逸仙坐在一条小溪旁边,这条小溪通向的正是外面地上的那条将荆棘林边上的小河,白泽的屋子便建在这条小溪的边上,风景倒是清新盎然。她气呼呼地将到天机峰上的事都吐槽一般地跟白泽讲了些大概,气呼呼地说道:“天底下的男人果真都是凉薄的人,女人若是指望他们有心,那就跟在祈求青春永驻一样的荒唐!” 白泽听了这话,原本在晾晒药材的手停顿了,立刻转身对文逸仙说道:“哎,你这话我可不同意,女人们其实是可以祈求青春永驻的,如果她们吃了我调制的驻颜丹的话。” 文逸仙说道:“可你从来都不出昆仑山,那些寻求驻颜术的女人们都住在山下面,所以啊,你的驻颜丹,她们是永远也吃不到的。” 白泽听了,不禁莞尔,继续晾晒他的药材,一边跟文逸仙闲聊一般,说道:“丫头,有时候看人啊,不能只看表面的迹象,人间不是有一句话说人生如戏吗?这人啊,有时候做戏是很必要的,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公子不是跟那个什么三小姐做戏的呢?你这好不容易进了无极宫,能呆在他身边了,现在又跑了出来,说再也不想见他了,难道你的心也是这样说变就变的?我看这个公子啊,对你倒是挺不错的,你听听,这都在外面喊了多久了?你就真的不打算出去漏个脸,就这么让他这么嘶喊下去?” 文逸仙还在气头上,哪里听白泽的这些道理,赌气跑回了屋里,扔下一句:“让他喊!我才懒得管!我也管不着跟我不相干的人!” 白泽一边晾手里最后的一点药材,一边摇头叹息道:“谁说这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的?我看是问世间多少痴儿女,情到深处皆成怨偶。正所谓无爱才无忧,我老头子就不谈情情爱爱,养花侍药,清闲自在。你们年轻人,纯粹是自讨没趣,自找烦恼。” 他把手里最后的那点药材晾完了,走进屋内,只见文逸仙已经醉熏熏地倒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她的旁边,是一个已经空荡荡的黑色的药酒瓶子。 白泽一见了,立马嚷道:“哎呀,我的幻影老参酒!”拿着酒瓶又使劲倒了到,早已经是一滴不剩了,顿时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一滴不剩了——”又跟见了仇人似的看着睡在地上的文逸仙道:“我这是从哪里就回来的捣蛋鬼啊。”脑中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起身,走向一个一人高的木头柜子,将柜子顶上的那几个酒瓶都一一地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藏了一个地方觉得不妥又换了一个地方,倒腾了好半天,才将那几瓶酒都藏好了。 这时候荆棘林上方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天色也已经大亮了,文逸仙宿醉之后也已经清醒了,醒来之后,就问白泽:“他走了吗?” 白泽说道:“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是喊了一个晚上,到早上便没了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回去了还是喊累了先歇会儿。”说完了,想起昨晚的那瓶酒来,说道:“别忘了,你又喝了我一瓶幻影老参酒,这老参可就不容易了,得是长在绝境崖壁上的千年老参,吸收的都是天地精华,反正我可给你记着,你得赔我。” 文逸仙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进屋后,见柜子上有酒,就随手拿了一瓶喝了,听白泽说起,便问道:“什么老参啊,没见着有什么奇特的功效啊。” 白泽说道:“你还说没有什么功效,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是想变就能变的?你全身的灵力都被封印了,别说等个十年百年,就是等上一千年,封印不解除,你也恢复不了人形。要不是我的幻影酒,你这人形是如何变的?” 文逸仙听了,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不是狐狸的模样了,惊喜地跑到小溪边去对着水照了好一会儿,果然是一个姑娘的样子了,不再是小狐狸了。她还是比较习惯自己人形的样子。 可是,她左看看右看看,只见溪水中的那张脸不是她在第一坊中娘亲给的那具丑皮囊,也不是姬炫耳给她的那具丑皮囊,竟然是她原原本本的模样,不禁更加惊喜了,冲屋里的白泽喊道:“老头,你的医术实在是太高明了,做的药酒连我本来的样子都能幻化出来。” 白泽走了出来,对她说道:“这药酒本来就是能让妖怪幻化人形的,你原本心中最喜欢自己的那副面容,这药酒就会自动选择那副面容,不过你要想变其他的人形,也是可以的,最多只能变三种人形,再多也不能了。不过你这个人形真的是你以前在人间时候用的面容吗?我怎么看着倒更像是妖怪似的,哪有人生人养的小丫头能生出你这样漂亮的脸蛋的。” 这时候,白泽忽然眉心一动,说道:“不好,有人误闯了千棘阵了。”说完,人就顺着出去的路一路奔了去。 文逸仙跟在身后道:“千棘阵是什么?” 白泽一边走得气喘吁吁一边说道:“千棘阵是我为了清静设来阻拦山上的那些家伙的,只要他们见了阵法绕道而走就不会有事,可若是强行闯入,就要被那数千根铁针扎成马蜂窝了。” 两人出了地下绿洲,到了地上的荆棘林中,只见白泽伸出手指,向两边各自划了一个手势,原本挡在四周的荆棘丛都分开到了两边,让出一条路来,文逸仙跟在白泽身后,又往荆棘林中深处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有叮叮当当打斗的声音,似乎是剑打落钢箭的声音。 文逸仙心中隐隐有一种担忧,这个生人该不会就是喊了一晚上她的名字的姬炫耳吧?心中的想法还未下去,便看见了那跟无数连发的钢箭打斗的人,可不是姬炫耳么?他身上的白衣已经处处可见斑驳的血迹,明显已经受了伤。 他原本是有灵力修为的人,偶然踏入这阵法中,原本还想不过是雕虫小技,谁知道设这阵法的人竟然在阵法四周种了缚灵草,他的灵力无处发挥,只能用双手和武力对付这些连绵不绝的飞箭,偏那些箭密不透风,他根本找不到跳出箭雨圈的任何机会。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互诉衷肠2 文逸仙一见姬炫耳受了伤,就立刻对白泽喊道:“老头,快把这阵法撤了!快!” 白泽见了却是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不是不管他的吗?怎么现在又要管了?” 文逸仙见这个时候白泽还有心思打趣她,便说道:“你不撤阵法算了,我亲自去救便是!”说着,人已经冲到了箭雨中,可是她也没有灵力,好在本是狐狸,就算变了人形,身手也还敏捷,这才不至于跟着姬炫耳一起被箭雨打伤。 姬炫耳忽然见一个白衣胜雪的极美丽的女子突然冲进箭雨中来,一时没有想到昨晚还是小狐狸的文逸仙今日已经又变了人形,打了一阵,因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心声感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这女子的身影竟然和文逸仙一般无二,可是那张脸,却并不是他一贯熟悉的丑陋的容颜,不禁心中有些不确定,对那女子说道:“逸仙,是你吗?” 文逸仙对付箭雨已经用上了所有的注意力,再也无心去回答姬炫耳的话,便也不搭理他。 这时候,只听的一个老者的声音说道:“不是她,还有谁会这么傻地为了救你把自己也搭上啊?你这丫头也是,我真是服了你了,我也没说不救他,不过是想你看着他多受会儿折磨,好让你出出气罢了,你倒好,自己也跳进去了。”正是站在箭雨外的白泽,他一边说话,一边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沾了口水,在叶子上面画了些什么符号,扔到箭雨的阵法范围之内,顷刻间密集如雨的箭就不再射出来了。 姬炫耳从白泽的口中证实了这个白衣女子正是文逸仙,这么多月来对她的思念之情一涌而上,让他的身体完全不由大脑支配,不由分说,就一把将文逸仙揽过来,抱在了怀里,文逸仙稍一挣扎,他便抱得更用力,说道:“逸仙,我等你等得好辛苦,你终于回来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白泽见了这一幕,就跟个几岁大的孩子见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一般,捂脸转身道:“哎哟,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丫头,他是你救的,我可不管了。”说完就要离去。 文逸仙听了姬炫耳的话,那些话其实也是她心中的话,她对他的思念恐怕更多,从几年前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天,她就开始想念他了。她被他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说道:“公子,逸仙也很想念你。”忽然,她觉得自己手上一阵温热,抬起手来一看,满手都是鲜血,而且这血色十分奇怪,虽然不是黑色的,但是却鲜红之中夹杂着紫色,若不是文逸仙的黑色瞳孔被烧毁了,现在只有她的碧绿妖瞳可以用,也看不出来这血有问题。 看来那些箭并不是一般的箭,姬炫耳的伤恐怕只有白泽才能治了,她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叫住了白泽道:“老头,他受伤了,你快帮他治一治。” 姬炫耳见文逸仙很是担心他,他不愿意文逸仙为他如此担心,便安慰她道:“我没事,你放心。” 接着便听见白泽也一副很不满的口吻说道:“放心吧,我是医者心肠,这个阵法中的箭都是只伤人不杀人的,他不过是受点伤,留点血而已,不会死的。” 文逸仙却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老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的血有问题,他是为了来找我才误闯你的箭阵的,并不是有心闯入的,他的错你都算在我身上好了。” 白泽听了不禁揶揄道:“哦哟,丫头,你现在知道是你的错了?昨晚我劝你的时候,你要是出去把他赶走不就没有今天的事了,这是他自己自找的,我可救不了。还有,丫头,我跟你说,我什么人都救,但是那地方的人,我是绝对不救的。” 文逸仙无暇去探听为什么白泽明明住在昆仑山上,跟无极宫是邻居,却总是对无极宫怀有莫大的仇恨似的,连无极宫三个字也不愿意提起来,总是那地方那地方地指代,她现在只想快点救姬炫耳,便拔下头上的一根金钗,利刃对着自己脖子一指,说道:“老头,你不是说过你最是菩萨心肠,从来不会杀人的吗?我现在告诉你,你如果不马上救他,我就在你面前自尽而亡,我告诉你,我的死是因为你不救他造成的,你虽然不是亲手杀的我,可我的一条命也还是要算在你身上。” 没有等白泽回话,姬炫耳便立刻握住了文逸仙那金钗的手,说道:“逸仙,算了,老先生既然不愿意救我,你带我回天机峰,这点伤口,我会自己处理的,我们天机峰的药总不会比这位老先生的药差。”姬炫耳原本不是那种喜欢说话呛人的人,而此刻他知道文逸仙想让白泽为他治病,所以才故意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希望文逸仙能放心,回到天机峰他就不会有事罢了。 白泽便讥嘲道:“好啊,小子,你们天机峰上的药自然是宝物,你这点伤,自然是很快就能治好的,别在我的地盘上碍眼。” 文逸仙却一个定身咒定了姬炫耳的身体,又施了一个哑咒,让他不再阻止自己用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来威胁白泽。她将那支发钗从脖子上拿开,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又对白泽说道:“老头,我这双眼睛是你治好的,你说过,只要你治好我的眼睛,它就不会再瞎。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救他,我就戳瞎这双眼睛,再出去给天下人说,我的眼睛是昆仑山上的白泽给治瞎的。”说着,就举起那金钗来,狠狠地往自己的眼睛戳去。姬炫耳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要爆裂而出,可是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也不能上前来阻止。 就在金钗的尖针要刺到眼睛的那一刻,文逸仙忽然手腕上一阵剧痛,手中的金钗顿时掉落到了地上,眼睛也毫发无伤,原来是白泽在最后关头终于忍不下去了,摘了旁边的一片树叶就往文逸仙的手臂扔去,打在她手腕处。 白泽一脚跺地,气道:“死丫头,我救了你的命,治好你的双眼,给你住给你吃,养了你好些时日,你不感激我,还这样威胁我!罢了罢了,虽然我老头子把自己医术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呢,我答应你给他治还不行吗?不过治好了,你立马给我弄走他,我的地盘不欢迎他们。”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互诉衷肠3 白泽被文艺仙逼得没有办法,只得让文逸仙将姬炫耳一起带回了荆棘林中的地溪村,虽然一路上姬炫耳因为留了不少血,到白泽的木屋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好在拿箭上的毒是白泽炼制的,自然也知道如何炼制解药。 文逸仙则担心白泽用药的本事高明,用毒的本事也很高明,姬炫耳中的毒厉害,所以一直守在姬炫耳床边,一刻也不离开,只是看着白泽在院子里晾晒的草药各自都捡了一些,也不知道他捡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药材。 白泽将捡好的药材用一个小簸箕装了,拿进屋里,一并都给文逸仙道:“你就放心吧,我说他死不了就死不了,你还守着他干什么?还不煎药去?” 文逸仙这才接了簸箕,犹豫了片刻,对白泽说道:“老头,谢谢你。我知道你跟无......那地方有过节,我还逼你救他......” 话未说完,白泽便打住了她:“疯丫头,你再不去煎药,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文逸仙于是闭了嘴,赶忙将药拿到院子旁边,用煮药的小砂锅装了,倒入适量的水便扇起火来煎熬。 白泽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姬炫耳亮眼,神色复杂,似乎对姬炫耳十分地不喜欢,却又并不是对仇人的那种憎恨,就像是姬炫耳偷了他的什么宝贝东西似的。走出屋来,看见文逸仙正奋力地在打扇子,白泽微微摇了摇头,用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真是像啊,都是一样的胡闹任性。” 半个时辰,文逸仙的脸颊上都沾了烟灰,才将药熬好了,倒了一小碗端进屋来,一勺一勺地喂姬炫耳喝了,之后便在床边静静地守着。 一个时辰后,姬炫耳还是没有醒过来,文逸仙便坐不住了,不停地冲院子里的白泽喊道:“老头,他怎么还不醒啊?”“老头,他到底什么时候醒啊?”“老头,你快来看看啊!” 白泽在院子里被吵得简直头疼,吹胡子瞪眼地喊回来:“丫头,你给我安静点!我给你治眼睛的时候,你不是挺有耐心的吗?怎么弄了他来,你就这样急功近利了?他中的是慢性毒,虽然没有发作,可是毒液跟着血液走遍了全身,总要让解药也跟着血液流遍全身后,他全身的毒才能尽数消解,你耐心等着便是!” 文逸仙只得闭了嘴,望着床上睡得安安静静地姬炫耳,脸上不知不觉就染上了红云。她见过他很多时候的样子,见过他卑躬屈膝求人救她的时候,见过他怒发冲冠杀了害她的人的时候,见过他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训斥人的时候,见过他面红耳赤窘迫无比的时候,也见过他虚弱无比仍坚毅勇敢的时候,可是此刻看着他,那狭长的大眼睛静静地闭着,十分安宁,眼睫毛乌黑浓密,轻轻一动,就好像黑蝴蝶在振翅一般,还有那闭合着的线条俊朗的嘴,以及那一动不动凸起的喉结,真是奇怪,这具身体,她不仅看过,而且还用过几天,为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他如此美好过? 也许真的是太久不见,甚是想念吧。 神思正在游离间,忽然听得姬炫耳的声音喊道:“逸仙,别走!”声音中满是急切,焦虑,甚至还有淡淡的忧伤。 她猛地一个激灵,回道:“我没走,我在呢。”伸出手去,刚好握住了姬炫耳也在空中抓来抓去的手,她原本欢喜地以为他醒了,仔细看去,双眼仍然紧闭着,顷刻又安静了下去,原来不过是在做噩梦。 文逸仙觉得手中的手掌无比地宽厚温暖,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念头:“真想永远握着这双手,永远。”心跳加速中,忍不住像要更靠近一点,好好地看看眼前这张无比俊美的脸,谁知道,她刚一靠近他的脸,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床上的人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的脸。 文逸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得十分不好意思,满脸都是滚烫的滋味,猛地就将手一缩,谁知道被姬炫耳死死地握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姬炫耳抓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是满脸依恋地顶着文逸仙看,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得要好好地看看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其实他是见过她这个样子的,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她比第一次展示真面目的时候还要美,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的感觉是惊艳,可是此刻,他的感觉就带上了许多他的情感。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欣喜地说道:“逸仙,你果然还是那样美!” 这个时候,白泽不知趣地走了进来,故意咳嗽了两声,好让屋里的两个小年轻们收敛点,又对文逸仙说道:“这不就醒了嘛!” 姬炫耳想到自己终归是白泽救的,便微微倾身,谢道:“多谢老先生相救之恩。” 白泽横了他一眼,依然是那种自家种的菜被姬炫耳偷了去的脸色,说道:“你不用谢我,你中的毒本来就是我下的。要不是某丫头疯了以命相逼,我老头子也不忍自己手上沾血,我才不会救你。你谢谢她吧。” 姬炫耳听了这话,答道:“总之谢谢老先生。”便又满目含情地看着文逸仙。 文逸仙却嗔怪起白泽道:“老头儿,要不是你见死不救,我也不会逼你的!” 白泽说道:“行,我瞎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呀,我老头子反正看不懂,一个千里迢迢地找到这里,眼睛也瞎了,脚趾也磨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还没相认呢就闹出走了,一个呢命都不要地追到这里,闯我的箭阵,最后还要浪费我珍贵的药材,你们两个是觉得这样玩家家好玩呢?我反正是看不懂,我眼不见为净,留你们俩在屋子里爱咋的咋的,我呀出去采药去了。”说着便唠唠叨叨地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都剩下了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个人,彼此的手还交叠握着,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就这么望着,却谁都不说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互诉衷肠4 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好像望着彼此的眼睛,便能从眼神交汇中读出对方的心来。 良久,姬炫耳才说出一句话来:“逸仙,你还活着,真好。”仍然是一句废话,似乎是心中的激动还未平复,还在反复咀嚼这份喜悦。 文逸仙想起这大半年来的艰辛,也忍不住眼含热泪,颤抖着声音说道:“是的,我还活着。”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姬炫耳拉着文逸仙的手磨砂了两下,这才发现她的手掌上有好些老茧,翻过来一看,果然还有许多伤痕,想起白泽说的那些话,她的眼睛在那段时间里原来都是瞎的,难怪她的双瞳之眼只剩下了一双绿色的瞳孔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路上从青木原树海到昆仑山,跋山涉水,受了多少风霜雪雪,吃了多少苦,碰到过多少危机的时刻,心中便感觉被什么堵了一般难受,说道:“你......对不起......”我应该留下来,直到等到你回来,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文逸仙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忙阻止他道:“公子,不关你的事,你并不知道我还活着。” 想起那日的事来,姬炫耳心中便有些恨意,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说道:“逸仙,对不起,我没有料到青木族的事会变成那样。其实,我跟桑艾的婚约是假的,婚礼也是假的,我是一时心软,才答应了她的提议,跟她假成亲,让她在青木族站稳脚跟,然后再让她休夫。我想等事情都解决了再来找你,跟你好好解释,把一切都说清楚。我不知道桑艾会这样阴险,把你骗到那样危险的地方,想要你的命,你受的这些苦,都是我害你的。” 文逸仙安慰他道:“公子,你也是好心想帮她,你有什么错?你不要因为我再责怪你自己了,否则,我也会心中不安的。” 姬炫耳听了这话,才不再自责了,忽又想起文逸仙在炎火渊中说了许多奇怪的话,问道:“逸仙,你还记得在炎火渊中,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跳炎火渊吗?” 文逸仙想到自己是为了找公子的下落,才用自己的血献祭给炎火渊前的大门,被火海吞噬了的,但姬炫耳至今还不记得那段记忆,自己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她要找的公子其实就是他,待日后他记起来了,再告诉他好了,避免他心中充满困惑。而关于大火中她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她其实自己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跳入了炎火渊中,看到了第一坊中跟公子在一起的幻影,想气了公子的脸来,于是说道:“我也太记得了,我好像是无缘无故地就走了进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大火里了,火烧得我的心很烫,我觉得难受想要出去却出去不了,后来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一开始很近,然后就很远,再然后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神识渊的湖边上,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身体也变回了狐狸,你们又都不见了,我就在青木原树海又呆了好几天,听青木族的那些人聊了好些八卦,才知道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你也回了昆仑山,我便决定来找你了。虽然因为眼睛看不见,走得慢了些,不过好歹也走到了,而且老头也把我的眼睛治好了,也没有损失什么。” 她已经知道了姬炫耳的心,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是有份量的,便害怕他因为青木原树海的事继续责怪自己,于是将一路的艰辛都言简意赅故作轻松地说了,姬炫耳听她说完了还深呼吸了一口气,便知道她是不想他再自责,于是便不再多言“对不起”了。 只是,姬炫耳的心中还有很多问题,便问道:“逸仙,你既然回来找我了,为何却不告诉我,那只小狐狸就是你呢?” 文逸仙才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无极宫是名门正派,不欢迎我这样的,我身上的妖气过不了你们无极宫的结界,就算过去了,被人发现了妖气,立马便会被打死了,所以我才服了老头的净妖丸,可那药不允许我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让就不管用了,我才不得不瞒着你。” 姬炫耳想起昨晚的事,又问道:“那你为何昨晚又突然留字出走呢?” 文逸仙几乎是脱口而出,说道:“还不是因为那篮子鱼干......” 姬炫耳不解,问道:“鱼干?” 正在这时候,他剑上的宫铃却响得厉害,叮铃铃地吵闹着,姬炫耳怕是无极宫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将宫铃拿起来,右手拂过,便听到宫铃里传来了云旗叽里哇啦的声音:“炫耳师哥,你到底去哪里了?找遍了整个天机峰都找不到你,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整个无极大殿都等着你呢!” 姬炫耳这才猛然想起来今天是无极宫招手新弟子的日子。其实这招收新弟子的事,厉害都是由无极宫得力的二等弟子派四五人去办便是,但是今年因为云雷广场一战,无极宫折损了不少弟子,而且要防着鬼界再动乱,几位师尊便决定今年派十大弟子下去好好办理此事,多挑一些有修道天赋的优秀人才拜到门下,也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今天正好是下山的日子。 姬炫耳收好了宫铃,有些为难地看着文逸仙道:“逸仙,我得走了,你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办完了此事一定回来找你。” 文逸仙也听到了刚刚云旗的声音有多么震天响,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很重要,于是也不挽留,让姬炫耳就这么离开了。至于心中那句:“还不是因为蓬莱岛带来的鱼干我才留字出走的。”便没有能说出口。 哎,算了,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为什么她从小就认准了的男人,同时也有那些多女人觊觎呢?而且一转眼,他便跟别的女人又有了婚约,要说先来后到,她们可不比她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入门修仙1 姬炫耳走后,文逸仙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溪边上,赤着脚打着水花,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姬炫耳现在回了无极宫了没有,他跟那什么蓬莱岛三小姐的事该怎么解决。 白泽采了药回来,就看见她一个人心神不宁地坐在小溪边上,回到院子里,放了背篓,一边整理他那些宝贝的药草,一边问文逸仙:“怎么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了?还是我才出去一会儿,你们两就又闹上了?” 文逸仙却不回答白泽的问题,而是转头问了他另一个问题:“老头,你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吗?无......那地方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所以他走得那样匆忙。 白泽听了,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我说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能是什么日子,不就是他们开门收徒的日子么。” 文逸仙满脸疑惑:“开门收徒?他们招手弟子不是向来很严格吗?听说以往都是早就内定好了的,也就收那么几个特别有慧根和天赋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打开师门广招徒弟,今年为何会不一样了,好像是件挺隆重的大事似的。” 白泽哼哼道:“云雷广场一战,损失惨重的不仅仅是鬼界,山上也死了不少弟子,他们能不大量补充新鲜血液么?况且鬼界的动荡虽然暂时被压制下去了,但难免不会再卷土从来,不知道哪一天上古禁制就又出了问题,他们现在不做好准备,到时候拿什么来抵抗鬼界?” 文逸仙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继续问白泽道:“老头,你知道他们招生的报名地点在哪里吗?好像要下山?” 白泽道:“不就在无极峰的峰脚下,无极峰有结界,普通弟子根本进不去,需要他们下山亲自带回去举行拜师仪式。” 文逸仙又问道:“只要报名的都能被带回去吗?” 白泽这下终于知道文逸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摇头道:“丫头,我劝你打消你的念头吧,山上那些人啊,虽然本事也就一般般,架子却端得老大,谁说报名的就一定能去,报名后的人当场就得面对三场考试,通过他们的考试的才有机会。你现在灵力尽失,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那些慕名来报名的人里面可有不少拳脚高手,甚至还有一些修为有根基的闲散道人,你是通不过他们的那什么狗屁测试的,何况你身上妖气还这么重,去了不是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么。我看啊,那地方你还是别去了,大不了我给那小子开方便之门,同意他经常到这里来看你就是了。” 文逸仙却丝毫没有听进去白泽的劝导,又问道:“老头,你还有什么药丸能隐藏我身上的妖气吗?” 白泽似乎很不希望文逸仙去一意孤行,摇头道:“只有净妖丸有这个效果,上次给你的真的已经是最后一颗了。” 文逸仙却丝毫不愿意放弃,问道:“你不是说就差一味药材总是找不齐吗?到底差什么药材?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呢。” 白泽原本是不愿意替文逸仙再炼制新的药丸,奈何他对药材的问题丝毫没有抵抗力,听了文逸仙的问题,几乎出于本能地就答道:“需要的是食美人花的花粉,前些年好不容易得了点,还差点成了花肥被生吃了,后来就不敢再去招惹它们了。” 文逸仙一听便两眼放光,取下手腕上带的一颗莹白色的莲子形状的珠子问白泽道:“你说的就是它的花粉吧?” 白泽看了那颗珠子的表面上刻着“玲珑”两个字,但看形状的确很像食美人花的种子,也惊讶道:“这是食美人花的种子?” 文逸仙点点头,十分欣喜,原本以为白泽说的药引是什么了不得的难得东西,原来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东西,原以为这颗珠子会被炎火渊的大火给烧毁了,没想到竟然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她对白泽点点头,拿着那珠子走到门外的溪流边,对那珠子说道:“玲珑,既然你认了我做主人,那就要听我的话,我现在需要一点你的花粉做药引。”说完,将那珠子置于溪水中浸泡了片刻。 玲珑珠子虽然休眠日久,但遇水则醒,况且地溪村的溪水甜美异常,对食美人花来说也是它们生长的好地方。转眼,玲珑珠就在溪水中苏醒了过来,长出了偏偏宽大的荷叶,一个花骨朵从荷叶群中伸长出来,一瓣一瓣如同娇羞的小姑娘一般慢慢绽放开来,当花朵盛开,露出了里面的花蕊,那花枝竟然自己颤抖了几下,将花粉都抖落到附近嫩绿的一片荷叶中心,然后那荷叶竟然恭恭敬敬地将自己递送到了文逸仙的面前。 文逸仙拿出一张手帕来,将花粉都收好了,摸了摸那荷叶的茎杆,夸道:“真乖。”那荷叶的花茎就像一个考试得了头名的孩子一般,伸长了茎杆,将叶子伸长到文逸仙脸上蹭了蹭,卖个萌。 白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说道:“这花妖被你降服了?” 文逸仙挑了挑眉,骄傲地点点头,道:“准确地说是这花妖王被我降服了。” 白泽此刻正亮眼放光地看着那玲珑花妖,问文逸仙道:“丫头,你能不能问问它能不能给我点荷叶,再给我点莲蓬?它身上可全都是入药的宝贝啊,靠千人千面养出来的东西,花粉可以幻形,花叶可以养颜,莲蓬可以返老还童。” 文逸仙趁机问道:“老头,我要是给你了,我的净药丸可有了?” 白泽片刻也没有犹豫,连连点头道:“有了,有了,你要多少有多少。” 文逸仙便对玲珑花妖说道:“玲珑,再给我一片叶子,一个莲蓬可好?” 玲珑听了,片片叶子都连连点头,俱把自己伸到了文逸仙的面前,都想把自己给献出去似的,接着,只见花瓣片片凋谢,不一时就长出了一个莲蓬来,也把自己伸到了文逸仙的面前。 文逸仙摘了荷叶,又摘了莲蓬,才对玲珑花妖说道:“辛苦你了,你回来吧。”那溪流中的一大片荷叶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小颗莹白色的珠子,又重新飞回到了文逸仙的手中。 第一百七十章 入门修仙2 玲珑回到文逸仙手腕上后,白泽便像看一件稀世的宝贝一般盯着玲珑珠看,两眼放光问文逸仙道:“丫头,你跟我说说,这珠子你到底是怎么降服它的?” 文逸仙随口答道:“就是揍服的咯,这个世界上嘴硬的还是不如拳头硬的,不过也不是我揍服气的,是炫耳降服了后给我的。” 白泽听了,似乎立马就对姬炫耳从不认可到了万分认可,说道:“没想到山上那些人也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弟子来,那小子也算有点本事。” 文逸仙心中不禁好笑,人家云雷广场一战打退了鬼界来袭,你不觉得人家有本事,炫耳收服了一个小小的花妖,你倒觉得人家有本事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心里评判标准到底是怎么样的。 药材都齐了,文逸仙需要的净药丸,白泽很快便做好了新的一盒子,一共三颗,给了文逸仙一颗,他自己留下了两颗。 服用净妖丸后,文逸仙身上的妖气又重新隐藏了起来,想着无极宫的招生恐怕就要开始了,便对白泽说道:“老头,我走了。” 白泽看她一生纯白纱裙,裙角翩翩起舞,脸上笑意浅浅,但让人过目不忘,心中觉得十分不妥,皱眉道:“你确定你就这幅模样去报名?” 文逸仙听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问道:“这个样子怎么了?” 白泽循循善诱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扎眼了吗?毕竟你身上有妖气,越是被人注目就越危险。” 文逸仙这才想起母亲和炫耳当初是如何绞尽脑汁隐藏她这张脸的,顿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对对对,是该改造一番。” 白泽点了点头,说道:“别偷喝了幻影老参酒,却不让它发挥它真正的价值,你现在心里试着希望自己能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试一试。” 文逸仙于是照做了,心中想着希望自己能扔在人堆里,被人看上好几眼过后也会被人全部忘记,瞬间之后,她再打量自己浑身上下,果然连皮肤都变黄了不少,且干瘦,到溪边一照,只见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平淡无奇的模样了,美是没有了,但却不丑,总体还是端正的,但就是毫无突出的能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 这张脸,让她既不用像以前一样披着丑陋的皮囊,也能保护自己,她十分满意。 她对白泽笑笑,道:“老头,你的药真厉害。谢了,我走了。” 白泽望着她离开地溪村的背影,默默地叹道:“真是像,都是一样的倔强。” 那边无极大殿上,姬炫耳匆匆忙忙赶回去时,只见众同门们都已经站得整整齐齐了,除了天机老人还在闭关,因此四大师尊的位置空了他的之外,就是十大弟子中属于他的位置还空着,在大殿之上,特别醒目。 从他进门起,云旗的眼神就一直看着他,连额头都微微出汗了,总觉得不看着姬炫耳坐到他的位置上去,就可能再出事故一般,直到姬炫耳坐定了,他才吐出一口气来。 姬炫耳对各位师尊拱手道:“炫耳来晚了,请各位师尊责罚。” 江离天摆摆手,说道:“既然及时赶到了,便算了。半东,此次无极宫打开师门收徒,乃是无极宫的头等大事,你是十大弟子之首,应当带好师弟师妹们,合力一起完成这件大事。你这就带着大家伙下山去吧,为师在无极宫等你们的好消息。” 胡半东站起来,答道:“是,师父,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御剑而行,都往无极峰峰脚下飞去,端的各有仙姿,如同八仙过海。等他们到了无极峰峰脚,早已经有先前十等弟子们下山来搭好了的临时凉棚坐落在平地上,凉棚中都坐满了从五湖四海慕名而来的各色服饰的人物,甚至连凉棚外面都围得密密麻麻。 江云禅刚从剑上下来,就对云旗说道:“哇,人真多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收徒场面呢。” 云旗则满脸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无极宫大开师门收徒,全天下想要修道有所境界的人可不都想来?” 那边人群一见了这边十大弟子到了,也都聚拢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了中间,纷纷问道:“各位道长,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式报名啊?我可是昨天晚上都到了,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了。”“哎,你昨天才到,我可是都到了三天,等了三天了。”“......” 胡半东见人群拥挤不堪,凉棚周边正好有一块高大一点的石头,飞身上去,道:“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请稍安勿躁。今日是我们无极宫第一次大开师门收徒,各位希望进入无极宫修道的朋友,无论出身高低,修为深浅,无极宫上下都欢迎之至,只是无极宫也有收徒的规矩,因此,我们安排了三场考试,你们当中的人,只要通过了今天的三场考试,便可入我无极宫的大门。”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看上去憨头憨脑的虬髯胡子的大汉问道:“你们既然说无论出身高低,修为深浅,都欢迎之至,可是又安排考试,让胜者才能进入你们无极宫,这岂不是前后矛盾么?这要是真比起来,我等毫无修为基础的人,岂不是都被淘汰了?” 接着便有许多人附和道:“是啊,我也是一点修行基础都没有,我要是有,还能打败这里这么多人通过什么考试,我何必还要来无极宫拜师学道呢?”“就是,就是,别说修行的基础了,我连拳脚功夫也不行,从小身子骨弱,不是练武的料,这才想来修道,学点法术,鬼画符比花拳绣腿强啊。”“......” 胡半东示意大家安静,解释道:“大家既然都是慕名而来,想必对无极宫都是知道的,我们无极宫的使命乃是降妖除魔,守护天下苍生,因此,无极宫收徒,不看你进来时候的修行深浅,而是要看大家有无慈悲子念,因此,今天的三场考试,都不会考大家的修行深浅,绝对公平,大家可以放心。” 他一番话说完,众人才彻底安静了下来,然而,片刻后,人群里便又传出了嘀嘀咕咕的讨论之声。 “不考修行,那到底考什么?考试过程是如何的?规则是什么啊?”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入门修仙3 胡半东再次示意大家都安静一下,说道:“这三场考试分三个地点,江师妹会用乾坤移镜带大家去到考试地点,第一场是烟波湖,湖边有准备十只小船,你们自行取划船过河,一炷香的时间内,到达湖对岸的便会自动被送入第二场考试的地点。除此之外,我们为大家各自都准备了一支烟花,如果有人中途想要退出或者放弃,只要折断烟花,烟火升起,便会有人接你们出来。现在,请大家各自领取一支烟花,准备好进入第一场考试的地点。” 他说完话,下面的十等弟子便引领着众人到一凉棚处各自领取了一支烟花。 不停地往前挪动的人群里,有一个拿着一把折扇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蓝色锦服,衣摆上绣着淡雅的牡丹花,头上用一个浅绿色的羊脂玉固定着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贵气,看上去不像是要来拜师修道的,倒像是来这仙山福地游玩的。 文逸仙正巧走在这人的前面。每个领取烟花的人同时都要登记自己的名字,文逸仙提了毛笔,沾了墨,略一思索,落下便在纸上写下“令狐文”,姬炫耳正在旁边监察,一见她落笔在纸上的名字,眼皮猛地一抬,只见文逸仙看见姬炫耳正在看自己,心中一喜,她化成了如此模样,他竟然还能一眼认出自己来,反复千万人之中,他总是认得她一般,不禁就向他眨了眨眼。 姬炫耳见了,连忙拉了她的手,把她从人群中拉到了一边,问道:“逸仙,我不是让你在地溪村等我吗?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胡闹了。” 文逸仙听了这话,便不乐意了,说道:“我怎么胡闹了?我是真的想要拜入你们无极宫修道的。你既然是无极宫的十大弟子之一,我便也应该有一颗向道的心才是。况且,你们无极宫不是也以惩恶扬善,渡化妖邪为己任吗?我来你们无极宫修道,说明我虽然是半妖,却有一颗向善的心啊。况且,你大师哥刚刚不是说了,无论出身如何,只要有慈悲心就可以来拜师吗?” 姬炫耳还要再说什么,那个穿蓝衣服的年轻男子却帮文逸仙取了她的烟花,回头就递给了她,拉着她的手道:“令狐姑娘,大家都走了,快走吧。” 文逸仙见姬炫耳的语气似有阻拦,便跟着那蓝衣青年一溜烟地混入了人群中,姬炫耳要再抓,也已经来不及了。 蓝衣青年似乎是特意来帮文逸仙解围的,回头见姬炫耳没有跟上,才放开了文逸仙的手,说道:“令狐姑娘,我叫冷二刀,我是慕名来拜师修道的,你也是慕名而来的吗?我看你好像一点修为根基都没有,我虽然从小跟着各路师父们学了一些,不过也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你跟着我一路吧,或者我跟着你一路吧,我们两个做个伴,也好有个照应。” 文逸仙抬头看一眼这个聒噪的蓝衣青年,只见他面容俊朗,脸上呆着天真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有些浮夸,好像这张脸都像是一张面具一般。但看此人丝毫没有恶意,她便答道:“好啊,大家彼此照应。” 众人都领完了烟花后,江云禅启动了乾坤移镜,众人便被送入到了烟波湖岸边,一眼望去,只见湖面上烟波浩渺,浓雾层层,完全看不到对岸有多远,湖边停泊着十只小船,船上没有一只浆,船身狭窄,只容一人或站或立,每只船从船头到船尾只能站下5人。 “搞什么?这里只有十只船,最多只能载五十人过去,可我们明明有五百人之多。这怎么过去啊?” 不知道是谁,一语提醒了众人,只见大家都开始争先恐后地争夺起船只来,有些人原本就是一路来的,抢到了一只船便几人跳上船去,一起往对岸划船。 冷二刀见一只船面有两个中年汉子在争夺打斗,彼此出手都不留情面,招招毒辣,逼得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那只船就静静地停留在二人的后方,上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拉着令狐文的手,说道:“我们去那只船吧。” 两人走到正在打斗的二人身边时,也不知道冷二刀是如何做到的,令狐文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微微侧了一下,就毫发无伤地就绕过了那二人,跳到了船上。 上了船,冷二刀出掌一拍岸边,那船就笔直地往河中心漂了十来米,那打斗的两个中年汉子听见身后的响动,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在争夺的船只被人捷足先登了,于是二人对望一眼,都知道再打下去,船便没有了,皆停了手,接着,二人都纵身一跃,竟一前一后都跳上了冷二刀和令狐文所在的小船。 那虬髯大汉见了,也跟着跳上了他们的小船,将那船砸得差点就翻竖着翻了一圈,冷二刀往船头拍了一掌才将船稳住了。岸边还有年轻人见这只船上的人竟然都不拒绝那些不速之客下船,于是也跟着纵身一跃,眼见着已经跳到船尾了,却被虬髯大汉一掌拍下了船去。 只听那虬髯大汉骂道:“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站稳了,你还敢跟上来,也不看看这船还装不装得下你!” 令狐文见了,眉头一皱,只见那年轻人似乎不会游泳,在水里上下扑腾,眼见着就要溺水了,她转头对冷二刀说道:“二刀,我们得救他上来。” 冷二刀笑道:“令狐姑娘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命令,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完就朝船尾挪去,说来也奇怪,那两个中年汉子眼见着船上多一个人便要溺水了,却对冷二刀毫不阻拦,让他径直走到了船尾,他们两个就那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像两尊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那虬髯大汉见冷二刀有救人的意思,横过一身肥肉堵在他面前,说道:“你没见这船吃水已经很深了,再多一个人就要淹水里去了?” 冷二刀挑了眉,说道:“哦,是吗?我劝你最好快点让开。” 虬髯大汉听出冷二刀语气里的挑衅味道,霸道地说道:“要救他上来也可以,不过你们得下去一个换他......” 他的话刚说完,连嘴都还没有闭上,就忽然觉得全身都不能动弹了。 冷二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笑道:“我想,你妈一定没有教过你,在陌生人面前,尤其是你还没有交过手的陌生人面前,一定要谦虚一点。” 虬髯大汉只见他面前那中年汉子前面的中年汉子正拿眼看着他,也是丝毫不能动弹,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个中年汉子不是不阻拦,而是也被下了定身咒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烟波湖上1 冷二刀将手中的折扇哗啦展开,往那已经快要沉下去的青年的身旁一扔,接着飞身一纵跃,脚尖落在那扇面上,再拉起水中的青年,脚尖轻轻一点扇面,人就飞回了船尾,再一拂手,对那扇子喊道:“寒风,回来。” 那扇子就骨碌碌抓了几个圈,带起一些水花,便真的飞回了冷二刀的手中。 船上那站向船尾的中年汉子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另一中年汉子和虬髯大汉虽然看不见船尾发生了什么,但是随着船往下一沉,吃水加深,再看那第一个中年汉子的眼睛都瞪直了,也想象得到,必定人是救上来了,而且救得很完美。 乾坤移镜外,姬炫耳看得面色一沉,他原本是在看文逸仙易容的令狐文,却意外发现了这个冷二刀的修为颇佳,转身就对身后站着的十等弟子说道:“师弟,麻烦你去查一查这个冷二刀的资料。”能以自己的意志驱使法宝,这是无极宫三等弟子才有的能力,即使是在无极宫,也是很多弟子十年苦修才能做到的,若不是从小跟着名师练习,普通人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那十等弟子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道:“炫耳师哥,这个冷二刀是天山脚下的天山镇上的名门望族冷家的公子,冷家在天上镇上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了,当地的人们都知道他们家,他爹冷一刀是个从小向道的,家里曾经找了无数的闲散道人教冷二刀修行,他从小跟着也学了不少。” 姬炫耳听了,对那十等弟子说道:“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去吧。”面上的神色十分刻板。 云旗正在旁边听了那十等弟子的话,对炫耳说道:“炫耳师哥,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个冷二刀身份可疑吧?刚才烟波湖上他出手的那刻,我也看到了,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着了他的定身咒,而且身手太敏捷了,我看无极宫好多苦修多年的弟子也不及他,他根本就不需要来无极宫拜师了。” 姬炫耳点点头道:“他的修为早就已经在无极宫三等弟子以上了,只怕他还有隐藏,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厉害也未可知。” 江云禅在旁边听了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二刀的冷姓,加上他也用扇子,穿蓝色的衣服,虽然跟那人差得天差地远,她还是无意中想起了那人来,说道:“有什么问题?几位师尊派我们下山来,不就是要好好挑几个他这样优秀的弟子吗?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人家是天山镇的名门望族,就算有本事也是从小跟闲散道人们学的,所谓高手在民间,说不定他的那些师父们也有很厉害的呢。” 江云禅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姬炫耳也微微点了点头。 胡半东听见他们这边的谈话,走过来说道:“小师妹,凡事小心些总是好的,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炫耳,云旗,既然他的身份已经查证过了,也没有问题,就别再怀疑了。” 姬炫耳点了点了,答道:“是,大师哥。” 乾坤镜中,烟波湖上,那青年被冷二刀救上来后,对冷二刀万分感谢,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万死不辞。” 虬髯大汉此时已经被解除了定身咒,总算能说话了,马上就揶揄道:“你如果真的要万死不辞地报答他,就再自己跳到湖里去吧,你看这船吃水的深度,水就已经往船里溢了,恐怕还没有到岸边,大家就都沉下去了。” 令狐文怒道:“不想沉下去的,就赶紧划船吧。” 虬髯大汉也不客气地回敬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二字还未出口,就见冷二刀冷冷地看着他,知道他道法高深,自己的拳脚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憋屈地改了口:“连船桨都没有,怎么划船啊?” 令狐文冷眼看了他宽大的大刀一眼,说道:“你那刀不就是船桨么。还有你们两个,想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过河的,都把刀取下来赶紧划船。” 那虬髯大汉和两个中年汉子知道冷二刀惹不起,又想起一炷香的时限来,只得忍气吞声都自己的刀在水里奋力划起来,令狐文,冷二刀和那青年则悠闲地站在船上看烟波湖上的景色。 旁边有些船只上的人见了他们用刀划船,也都纷纷效仿,将自己的刀取了来,几人奋力往对岸划去。不一时,有五六只船都划到了湖中心。忽然听的有一只船上的几人都骚动起来,纷纷站起来,看着湖里面,不约而同地同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令狐文这一船的人听见那些人声音中有恐惧之意,也都纷纷警惕起来,往左五米远处的那船上望去,只见对面船上那些人的刀上剑上都缠绕着一圈一圈绿色的东西,像水蛇一样柔软弯曲的活物,随着众人的恐惧声越来越大,那些东西也越来越多,将小船团团围住。 众人的刀剑都被缠绕得丝毫不能动弹,有人身上还带了匕首,拔出匕首就对剑上的东西胡乱砍起来,那些东西竟然也知道自己闪避,迅速地从那人的剑上退了下去。那人面露欣喜之色,提起剑来,往旁边两人的刀剑上的东西砍去,那些东西也退缩开了,三人的刀剑都能活动了,对着船上那些绿色的东西就是一通乱砍。 忽然,有几条长长的东西各自绑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脚和刀剑,只听那人大喊一声,喊声未绝,人就已经被拖下水去了。 这边船上,虬髯大汉惊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道:“什么妖邪?趁它们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赶紧逃吧。”手上划水的大刀更加卖力,几乎要将整个烟波湖都劈成两半。 令狐文皱着眉头,问冷二刀道:“冷公子,那些是什么东西?” 冷二刀神情十分淡定,似乎他根本就不担心那些水草会找上他们的船似的,说道:“是若佛草,一种十分有灵性的水草。”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烟波湖上2 令狐文疑惑道:“若佛草?看上去好像是活的妖怪一样。” 冷二刀继续说道:“它们并不是妖怪,只不过很有灵性,能够根据敌人的攻击方式改变自己的攻击策略,你看刚刚它们合力把那个人拉下水去的方式就知道,它们甚至能够合力协作。” 这个时候,虬髯大汉又开始嘀咕了:“我说你们就别磨蹭了,都精成那样了,还不是怪物呢?你们想被拉下去,我可不想。” 冷二刀救上来的那个浑身湿哒哒的青年看了周围一眼,说道:“它们好像对我们的船并不感兴趣,那些水草都是从下面的水里升上来的,如果它们对我们的船也感兴趣,或许我们也早就被包围了。” 虬髯大汉扭头就骂着船尾的小子道:“你不划船就别插嘴,你知道个屁!” 那青年于是低了头,不说话了。 却听冷二刀说道:“他说得没错,那些若佛草对我们的船的确不感兴趣。” 那青年听得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救命恩人的认可,好像得到了天大的赞誉一般,又抬起眼来,深黑的眸子里都是亮光。 令狐文对那些水草十分好奇,再看那只船上的人已经被尽数拖下水去了,船的四周水面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晕开,红色越浓的地方,若佛草就越密集,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冷二刀为什么说那些若佛草对他们这船不感兴趣了,笑着对冷二刀说道:“我明白了,那些若佛草是嗜血的,那艘船上的人刚刚在岸上为了抢夺船只,刀上都沾满了鲜血,所以船行到湖中心的时候,那些若佛草闻到了他们刀上的血腥味儿,才都聚拢了来。” 那两个中年汉子听了这话,都不由得抬起袖子来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是“好险,幸亏我的刀没有碰到你”的意思。 那虬髯大汉也不由得看了自己的大刀两眼。 冷二刀对令狐文点点头,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若佛草吗?”令狐文摇摇头。冷二刀继续道:“因为它们天生不喜欢杀戮,所以闻不得血腥味,对于那些刀上沾染了血迹的人,它们都会给予惩罚;但它们特别喜欢诵读佛经的声音,寺庙的钟声,转经筒的声音,这些声音都能让它们瞬间安静下来,变得无比温柔,甚至还会听从你的旨意,帮你做事,这些草惩恶扬善,就像活生生的佛祖一样慈悲,所以便叫若佛草。” 令狐文见那些若佛草还在不停地拉人下水,那只船上的人全都已经被拉下了水去的空船又被若佛草送回了岸边,一些刚刚没有抢到船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 原来这些若佛草还会划船,她脑中灵光一闪,对冷二刀说:“你说佛经的声音会让它们变得很温柔,除此以外,还有其它声音对它们有用吗?” 冷二刀点头道:“有,只要是听起来充满了慈悲的声音,对它们来说都是安抚。” 令狐文于是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笛,这是她的龙吟笛,炎火渊之后,原本是在姬炫耳那里保管,自从地溪村里二人相认以后,姬炫耳走前就把这龙吟笛还给了她。 这把龙吟笛原本是需要灵力操纵才能变回到自然的大小,可是如今令狐文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她抚摸着龙吟笛的笛身,说道:“龙吟,一切就靠你了。”那笛子似乎能感应到令狐文的心思,竟然没有靠灵力的加持,就变回了自然的大小。 令狐文将笛子放在嘴边,手指有韵律地在笛孔上按下放开,一首温暖无比的曲子就从龙吟笛里吹了出来,船上众人听了一会儿,除了冷二刀修为根基深厚,把持得住自己,其他人竟然都昏昏沉沉欲要睡过去。 那两个中年汉子竟然抱头,彼此蹭来蹭去,像幼崽在跟母亲撒娇一般,嘴里胡乱喊着:“妈妈,妈妈。” 再看烟波湖里的那些水草,果然都不再拉人下船了,都变得异常乖巧,围到令狐文所在的船只边上来,随着笛声的吹奏,十分享受似的,不停地摇摆着腰肢,将令狐文和冷二刀等众人的船往前一拉,眨眼间就拉到了烟波湖的对岸去。 令狐文和冷二刀两人径直跳上了岸,冷二刀在落水青年眼前一拂袖,落水青年立刻彻底清醒了,落水青年再摇醒了虬髯大汉,虬髯大汉又拉着两个中年汉子,于是船上六个人都上了岸。 虬髯大汉看着令狐文手上的笛,呵呵笑道:“这就过来了?还以为湖心离岸边有多远呢,眼来那湖上的迷雾都是障眼法,从我们刚刚呆的地方过来,不过就几米远的地方。” 令狐文听见了虬髯大汉的话,仿佛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亮,笛子吹奏得更温柔有爱了。 那虬髯大汉见令狐文眼神热切地看了他一眼,胆子就大了一般,对令狐文说道:“哎呀,小丫头片子笛子吹得不错啊。”说着伸手就像去摸令狐文的笛子,冷二刀的扇子立刻就横在了他面前。 虬髯大汉不敢得罪冷二刀,退后道:“我就想看看这笛子到底是什么宝贝,不让看就不让看呗。”于是跟两个中年汉子一样都离冷二刀远一点的地方站着。 冷二刀站在令狐文身边,见令狐文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笛声继续悠扬飘荡在烟波湖上,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于是静静地站在旁边,守着她。 只见那些若佛草在笛声中将湖面上的船拖来拖去,每只船和船之间留有一只船的距离,那十只船竟然刚好能够在整个烟波湖的两岸之间搭建起一座浮桥来。 还在船上的众人见了,都纷纷会意,一个接一个地从这艘船跳到那艘船,如此这般跳到了对岸来。刚刚被若佛草拉下水的那些人也都扑腾着爬上了船,纷纷过来了,对岸那些原本没有船的人,最后也都一一过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红沙海里1 落水青年见众人都过来了,对令狐文说道:“这位姐姐真是神了,竟然能用笛声让这些水草这么听话。不知道姐姐吹奏的到底是什么曲子?为什么听起来十分温暖,觉得十分安心,甚至想要睡过去。“ 令狐文收了笛子,那些若佛草还依依不舍的围绕在湖面上,久久都不愿意散开般。她笑了笑,对落水青年说道:“很简单的曲子,就是昆仑山脚底那些农妇哄小孩子睡觉的时候哼的曲子。“ 落水青年听了,有些迷糊,只是“哦“了一声。虬髯大汉和两个中年大汉听了,都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冷二刀也笑道:“那些人要是知道扔他们下水的若佛草其实只要哼一首哄小孩子睡觉的曲子就能安抚了,恐怕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后悔不该动刀动剑的。说起来也是,这天底下,要论慈悲,哪里有比母亲对孩子的一颗心还要慈悲的,所以这些农妇哼的曲子甚是温柔慈爱。“ 乾坤镜外,云旗也看到了烟波湖上发生的一切,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师哥,这个令狐文很不错啊,虽然长相平平,但却是唯一一个发现了这些船的秘密的人。“ 姬炫耳点点头,面上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好像又很高兴又很担忧似的。 胡半东也在一旁点点头,说道:“是很不错。“ 连十大弟子里排名第六的赵济明也说道:“何止是不错,无极宫的考试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全员通过第一场考试呢。“ 他的话一出口,十大弟子中的其他人,包括老四游星予,老五林思,老七武承宏都不可思议地盯着赵济明看。老八余初沛说道:“今日竟然听到了赵师哥夸人,实在是——“ 老九姚问筠接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众人旁边的香炉中,那支香正好烧到最后一截烟灰掉落,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在烟波湖上空。 江云禅看了那香炉一眼,说道:“是很不错,可是第一场原本是要淘汰掉至少五十人的,现在好了,该通过的不该通过的,全都浑水摸鱼地通过了。那些自私自利,只会打击别人,抢夺船只的家伙们,怎么也配踏入我们无极宫的门?“ 姬炫耳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放心吧,该淘汰的还是会被淘汰的,后面还有两场呢。“ 胡半东点点头,对炫耳道:“炫耳师弟,这第二场你是主考官,考试规则现在可以发布了,开始吧。“ 姬炫耳点点头,走到乾坤移镜前。烟波湖上随即传出了他的声音:“恭喜大家顺利通过了第一场考试,这第二场考试在红沙海里,想必有人应该听说过红沙海到底是什么地方,就是西域边境的大沙漠,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沙漠中找到一片绿洲,时间限制是一天,你们每人可以带三个烧饼一壶水上路,等会儿会有人送你们到考试的起点处。“ 他的话刚一落,考生里面就开始嘀嘀咕咕起来。有人说道:“什么?红沙海?那可是有死亡沙漠之称的地方。” 又有人说道:“我听说,不仅仅有防不胜防的沙尘暴,还有各种剧毒的沙蝎子,听说还有能吞下一只大象的蛇......曾经还吞噬过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说这话的正是冷二刀从水中救起来的落水青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低沉严肃,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有人说道:“什么?这到底是考试还是让我们去送死呢?” 有人说道:“老子刚刚还差点掉到湖里去淹死了,这什么狗屁考试,老子他妈的不考了!” 姬炫耳的声音又说道:“如果有人想要在进入红沙海以前放弃,只要折断你们手里的烟花,烟火升空后,你们会自动地被带出来。” 那个说“什么狗屁考试”的汉子说道:“放弃就放弃,老子的时间可不想浪费在这种弱智的考试上面。”说话间,就折断了手里的烟花,烟火升空,显示出大汉的名字来,下一秒,那大汉就消失在了烟波湖岸边。 接着,只听霹雳吧啦的声音,又有好几个名字闪烁在烟波湖上空,那些刚刚落水差点淹死的几个汉子几乎都消失了。 令狐文摇摇头,对冷二刀说道:“这些人不是说是走了好远的路,等了好多天才等到考试的吗?怎么这第一场考试都通过了,却这样轻易放弃了?总该尝试一下才是啊,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冷二刀表情淡淡的,似乎是极看不上那些放弃的人,说道:“你就不该费心帮这些人过河,白费功夫。” 站在令狐文不远处的虬髯大汉和两个中年汉子原本摸着手里的烟花,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折断,忽然听到令狐文拿番话,突然就清醒了,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进入了这场考试,总该尝试一下才是,说不定后面的考试很容易呢? 同时,三人都达成了一个一致的想法,那就是他们一路上得跟着令狐文和冷二刀。 乾坤移镜外,云旗摇头道:“这些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怎么可能守护好无极宫?现在就跑得这么快,以后一定是临阵脱逃的人,幸亏他们自己放弃了,免得我们再花心思好好地考验。对了,师哥,这一场考试的主题是什么?” 姬炫耳答道:“勇气。” 胡半东说道:“云禅,那些放弃的人,怎么还不见他们出来?你把他们都送到哪里去了?” 江云禅扬扬眉,说道:“大师哥,就他们也配再踏上昆仑山的土地?我直接把他们全部都送回到山脚底了。” 胡半东于是不再说什么,似乎也很同意江云禅的做法。 乾坤移镜内,剩下的四百人众领取了自己的干粮和水,原本浓雾重重的烟波湖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片赤红色的茫茫沙漠,微风带着细碎的沙尘在沙漠上打着旋儿,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的沙沙声,此外一切平静,倒一点也不像是会有沙尘暴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红沙海里2 众人这才放松了一把,心里都庆幸自己没有跟着那些胆小的人半途放弃。 落水青年和令狐文,冷二刀走在一起,虬髯大汉和两个中年汉子跟在他们身后。 虬髯大汉笑嘻嘻说道:“公子,姑娘,这沙漠一眼也看不到头,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我看我们大家还是跟刚才一样一块儿走吧,大家同乘一条船,也好互相照应。” 令狐文回头看了虬髯大汉一眼,笑道:“哪敢劳您照顾啊?我看您啊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回头也不赶身后的三只跟屁虫,就由他们这么跟着。 红沙海上烈日炎炎,照得沙面上都在冒着热气。许多人走了不到半日,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淋湿了好几次,又被晒干了好几次,连衣服的口袋里都已经积满了从汗水里蒸出来的盐巴。 令狐文走了半日,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对冷二刀和落水青年说道:“你们两个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两人纷纷点头,之后三人的鼻子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这味道是从身后传来的,于是三人都回头看着身后的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见三人都回头看他,看得他不明所以,问道:“公子,姑娘,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呀?” 落水青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他的脚问道:“你,你的脚不痛吗?” 虬髯大汉这才低头去看他自己的脚,只见他的脚底冒着浓浓的黑烟,脚上的草鞋早已经被滚烫的沙土烤焦了,一路上都这黑色的脚印,只剩下了鞋面还靠着几根草绳挂在脚背上,那浓浓的烤糊了的味道正是他的脚底被滚烫的沙土烤焦了的味道,只因为他皮糙肉厚,连脚底被烤熟了都还没有感受到。落水少年一提醒,他才提起自己的脚来看,只见脚底已经是一片黑炭了。 虬髯大汉这才感觉到了脚底的痛楚似的,抱着一只脚在沙面上跳了起来,杀猪般嚎叫道:“老子的脚啊!”跳了几脚,因为体重太重,单脚承受的力量太重,陷入滚烫的沙面上,将脚踝处的皮肤也烫红了,痛得他又换了另一只跳了起来,未绝的依然是杀猪般的嚎叫。 落水青年摇头叹道:“这也实在是太惨烈了。” 令狐文看得忍俊不禁,总觉得这人虽然可恶,可如今被烫得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也有些可怜。于是提醒他道:“我看你上身的皮夹似乎是牛皮的,牛皮耐热,不如脱下来切了,做两个鞋底吧。” 那虬髯大汉这才得救了一般,立马就将身上的皮夹脱了,照着令狐文说的做了切了两个歪歪扭扭的鞋垫,撤了两片衣袖绑在脚上,再沙土里试了试,果然不烫脚了。 他在沙土上跳了几下,哈哈笑道:“丫头片——,呵呵,姑娘果然聪明,跟着姑娘是跟对了,呵呵。” 冷二刀冷眼横了虬髯大汉一眼,对令狐文说道:“继续走吧,这走了半日,也没见到一棵草,也不知道那绿洲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落水少年说道:“公子,我这半日虽然说不像他们那么热,可是也走得汗流浃背,我看公子却走得十分自在,难道公子一你一点也不热吗?” 冷二刀随口答道:“可能我从小在天山附近长大,天山一年四季都十分寒冷,我体质也比较寒凉,所以走在这沙漠里也不会热吧。” 落水少年又问令狐文道:“姑娘,你也不热吗?我见你也没有出汗。” 令狐文说道:“可能我从小在火上附近长大,体质比较耐热吧。” “......” 四百来人浩浩荡荡地在红沙海里走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有好些人的烧饼和水都已经进了肚子里,却仍然没有看到绿洲的影子,有些受不了炎热的人又折断了手里的烟花,退出了考试。 众人沿着太阳落山的沙丘走去,总算是听到了一些丝丝声音,几个累的弓腰驼背的汉子就像忽然看到了生的希望般,喊道:“找到了!”争相恐后地爬上了山丘。 众人都是一激灵,都以为真的找到了,伸长了脖子,流露着希望的眼神,等着爬山沙丘的那几人回头大喊:“找到绿洲了。” 然而,片刻之后,那几个人又争先恐后地从沙丘上连滚带爬地滚了回来,眼睛都吓得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嘴唇哆嗦个不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吐出几个字来:“蛇,蛇。” 迎接他们的几个汉子问道:“多大的蛇?” 那几人继续哆嗦着嘴唇,说道:“竹竿,竹竿大小。” 那几个负责迎接的汉子于是哈哈笑道:“不过是竹竿大小的蛇,吓成这样,我去宰了它便是。”于是,这几个汉子也爬上了沙丘,片刻后,只见他们也吓得纷纷从沙丘顶上滚了下来,靠在沙丘的坡面上,久久都喘不过一口气来。 良久才说道:“我的妈呀。” 冷二刀和令狐文互相看一眼,知道必定有古怪,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沙丘,他们的眼睛刚露出沙丘顶上,立刻感到全身的头皮都在发麻。那沙丘下面的沙凹里躺着无数的蛇,彼此交缠着,蠕动来蠕动去,足足有三间屋子的面积。蛇四周都是成堆的骨头,有牛羊的,还有人的,每一具骨头都保存得十分完整。 有几条蛇仿佛发觉了沙丘顶上的动静,忽然伸长了脖子,吐着信子,静静地抬着头,似乎在听沙丘顶上的动静,吓得冷二刀和令狐文赶紧把头缩回了脖子里。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这些蛇看上去只有竹竿大小,应该不能吞下一整个人吧?”冷二刀和令狐文这才发现两个中年汉子和虬髯大汉,以及落水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们上爬上来了,趴在沙丘上看得眼都傻了。 忽然,只见群蛇蠕动,纷纷向外面爬开,它们让开的地方,爬出一条巨蟒来,只见它伸了伸脖子,一口吐出一只山羊的骨骸来,身子又慢慢地缩回了竹竿的大小。 大家纷纷转头,看着刚刚那个说话的汉子,那眼神里明显的表示着三个字“乌鸦嘴”。 那中年汉子似乎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回过头来,眨了眨眼,悄悄地从沙丘上爬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红沙海里3 先前爬山沙丘的那几个汉子现在终于把舌头撸直了,将沙丘下面的情形跟那些后来的人说清楚了,众人都吓得不敢靠近沙丘一步,好些人手里捏着自己的烟花,却不敢折断,害怕烟花升空的那一声爆响将蛇群彻底吵醒了。 乾坤移镜外,老七武承宏鄙夷地说道:“瞧瞧这些人的表情,恐怕早就把胆儿给吓破了,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海市蜃楼,恐怕自己都要替自己脸红了。” 老八余初沛也说道:“就这就吓成这样,还想入无极宫的门,真是白日作梦。” 老九姚问筠问云旗道:“云旗师弟,这考场是你布置的吧?你不是说会放点温和一点的东西的吗?怎么放了这么多恶心的蛇在这里?” 云旗嘟嘴道:“姚师姐,这已经是最温和的东西了,这红沙海里有的东西,要么是几百只绿眼睛的狼,要么是几百只飞鹰,还有就是几百只蛇,你说我选的是不是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 胡半东道:“算了,这些胆小的人也不是我们无极宫需要的弟子,就看剩下的那些有潜力的怎么表现吧。” 于是众考官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乾坤移镜中的状况。 炙热的沙丘上,众人都静静地趴着,看着那些蛇群不时的蠕动,吐出一只远远超过它们体型的动物的骨头来。 落水青年忽然低声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沙漠,那些蛇是从那里捉到那些山羊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令狐文喜道:“对呀,那些山羊一定是绿洲上养的,这些蛇能繁衍这么多也需要食物和水。” 冷二刀点点头道:“我想,那些蛇下面就是我们要找的绿洲,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蛇,看它们那缤纷的外皮,恐怕都是有剧毒的,要怎么才能把它们都挪走。” 虬髯大汉听了这话,看了那蛇一会儿,对令狐文道:“小丫头,你的笛子不是很厉害吗?我看那些驯蛇的都是用笛子引导蛇活动的,不如你拿你的笛子试一试?” 两个中年汉子也纷纷点头。 令狐文看了看冷二刀,又看了看落水青年,见他们两个都十分肯定地点头。 虽然不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的,但既然大家都很肯定,姑且试一试吧。令狐文取下脖子上的玉笛来,心中默念道:“龙吟,看你的了。” 那笛子瞬间又变成了正常大小,于是悠扬的笛声从龙吟中抽出来。 只见那些蛇听见了笛声,果然都抬起头来,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吐着信子,静静地听了片刻,接着,让众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花蛇移动是移动了,但是却都向着令狐文等人趴的沙丘上爬来,浩浩荡荡。 虬髯大汉第一个吓得从沙丘上滚了下去,喊道:“蛇,蛇都爬过来了!” 令狐文见成群结队的蛇都向自己的方向爬来,也吓得收起了笛子,往沙丘下跑去,后面跟着落水青年和冷二刀。 沙丘下的众人一听虬髯大汉的嚷嚷声,吓得都往来时的方向奔跑,一时间红沙海上尘土飞杨。 众人跑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落水青年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奇道:“咦,那些蛇好像没有跟过来。” 令狐文和冷二刀回头看看,果然之间沙丘顶上还是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到蛇的影子。 二人于是停了下来,又等了半刻钟,也不见蛇的影子翻过沙丘来,于是对逃跑的众人喊道:“你们别跑了,那些蛇没有跟过来。” 众人一边跑一边回头望望沙丘顶上,又跑了几步,回头看了几次,见沙丘顶上果然没有蛇的影子,这才停了下来,却在离得远远的地方不再靠近沙丘。 令狐文心中疑惑,这些蛇明明好像听到了她的笛声,可是却不追过来,难道有什么古怪?想着这些,大着胆子又小心翼翼地往沙丘顶走去。 虬髯大汉见了,小声喊道:“丫头,你不怕蛇啊?” 令狐文也不回答,径直往沙丘上爬去,冷二刀面露担忧之色,也跟在她身后。二人爬山沙丘之后,都感到诧异。只见沙丘下面那些蛇还跟令狐文吹奏笛声之前一样,丝毫没有挪动过的迹象。 冷二刀和令狐文互相看了一眼,他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她一定是想要弄清楚那些蛇到底会不会因为她的笛声而跟过来。他对她点点头。 于是令狐文又拿出了笛子,对着蛇群吹奏出刚刚的曲子来。 只见那些蛇群果然又如同刚才一样,伸长了脖子,朝着笛声处爬来。 沙丘下面,远处的那些人听到了笛声,都吓得纷纷拿出刀剑来准备战斗,冲令狐文和冷二刀大喊道:“喂,你们想死,也别拉上我们啊!” 落水青年冲他们喊道:“大家别吵,姐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的。” 令狐文丝毫不理会那些吵闹的人,仍然吹奏着笛子不停,那些蛇群还在不停地朝他们蠕动过来,只见它们离开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面积不大,但是生机盎然。 蛇群越来越近,冷二刀的扇子准备好了随时砍杀蛇群的准备。 令狐文的手心也有汗水流出来,如果她的猜想错了,这些蛇随时都能将她和冷二刀生吞了。 就在蛇群在令狐文和冷二刀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蛇群就像一幅画一般,整体地挪回到了刚刚起步的地方。 令狐文收了笛子,对冷二刀笑道:“果然是假的,它们都不过是海市蜃楼,绿洲一定就在那片草地下面,我们下去吧。” 冷二刀拉住她道:“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还是我先下去探一探吧。”说完,纵身一跃,直接就往蛇群的正中央跳去。 只见他的身体很快被吸入了蛇群,蛇群中央就像被投入了一块石头的湖面一般,起了一阵的涟漪,片刻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红沙海里4 落水青年此时正好也爬上了沙丘来,见了那蛇群的变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对令狐文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会事?” 令狐文笑了笑,说道:“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这蛇群不过是用来欲盖弥彰的,沙漠中因为特殊的光照和气温变化,常常会产生海市蜃楼,将很远的地方的实景投射到另一个地方来,这一片蛇群其实离我们很远,它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为的只是要试探我们有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落水青年“哦”了一声,“姐姐——”他还欲再说点什么,只见令狐文也已经纵身一跃,跳入了蛇群中央,身影渐渐地淹没在了蛇群中。 落水青年一边喊道:“姐姐——等等我——”一边也跟着跳入了蛇群。 沙丘下的众人只见这三人纷纷从沙丘顶上往蛇群的方向跳去,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他们在沙丘这边等了好久也不见这三人再上来,也不见蛇群再过来,于是又纷纷地爬上沙丘顶上去查看,只见沙丘下面只有一片静静蠕动的蛇群,根本没有那三人的身影。 众人更加大惑不解。 蛇群下面,令狐文跳下去后正好落在了冷二刀的肚子上,两个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落水青年也跟着下来了,令狐文心道:“糟糕,自己看来也要做一会肉垫子了。”谁知道,冷二刀的折扇一扇,竟然就将落水青年扇得擦着令狐文身边落下,正好摔在她旁边的地上。 令狐文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险好险。”见落水青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抬头看了看上方,问落水青年道:“上面的其他人呢?” 落水青年道:“我不知道,我看见姐姐跳下来了,我就跟着跳下来了。” 冷二刀轻蔑地说道:“估计是看着那些蛇还在胆战心惊吧。” 令狐文于是将双手放在嘴上,像一个喇叭一样对着上面喊了起来:“喂,你们跳下来吧,这些蛇都是海市蜃楼,是假的。” 然而她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令狐文挠了挠脑袋,奇怪道:“怎么我都告诉他们是假的了,他们还是不敢跳下来呢?” 冷二刀问道:“令狐,你刚刚在上面的时候听见我喊你了吗?” 令狐文抬头奇怪道:“嗯?你刚刚在下面有喊我的名字吗?” 冷二刀于是明白了,说道:“恐怕你在下面叫破了嗓子,上面那些人也是听不见的,下面和上面之间有一层隔音的术法。那些人如果不能自己发现这些蛇的秘密,有足够的勇气突破内心的恐惧,他们是不会下来的了。” 令狐文说道:“那他们不就白努力了么?这沙漠里烈日炎炎,他们好歹也坚持到现在了,我们还是想个办法帮帮他们吧。” 冷二刀见令狐文脸上正在深思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是真的在想办法,真没有见过有人考试过了还努力帮着别人通过的,于是说道:“我来试一试吧。”说着,他将折扇举起来,对着灰暗的上面猛力扇了好几下。回头对令狐文和落水青年说道:“我们还是站开一点吧。” 令狐文和落水青年脑补了一下自己被压在人群下面做肉垫的样子,立马就和冷二刀一起站得离下落的地方远远的。 不一会儿,果然那些汉子就如同一个个被倾倒下来的乞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来,第一个落下的正是虬髯大汉,被众人压在下面做了肉垫,幸好他满身横肉,缓冲力足够,才没有被压得吐血。 灰暗的地下空间一时之间闹哄哄的。有人骂道:“他娘的,谁压了我?快给老子起来!”有人骂道:“我他娘的,这上面的蛇群原来都是假的,多亏了一阵阴风将它们吹得面目模糊,老子才没有上它们的当!”有人骂道:“要不是老子看错了门道,告诉你,你能知道?”“......” 令狐文懒得理这些人,转身对落水青年说道:“小兄弟,我们能到这里要多亏了你提醒我们观察蛇群,也只有你有勇气跟着我跳下来,大家一路同行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落水青年傻笑了笑,说道:“我叫汝臣尔,姐姐叫什么名字?” 令狐文听了,似乎觉得哪里有蹊跷,可是有想不通哪里有什么不对,便对汝臣尔说道:“我叫令狐文。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冷二刀也立马说道:“令狐,我们一路走了这么久,也算事朋友了吧?” 令狐文爽快地答道:“是,咱们三都是朋友。”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沙海里5 乾坤镜外,姬炫耳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云旗见了他脸上的笑,说道:“炫耳师哥,你看这三个都不错吧?这三个苗子观察能力一流,胆识一流,我看最后一场也是他们三个先胜出,这趟下山来,能找到他们三个,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了。” 胡半东也说道:“这个冷二刀居然能用扇子扇动炫耳师弟设下的海市蜃楼,可见修为深厚,我也有些怀疑他来无极宫的意图了。” 江云禅又说道:“大师哥,你刚刚不是说了,既然已经验证过身份了,就不必再追究了吗?我们无极宫怎么也是天下第一的修仙门派,天下人都趋之若鹜,就算是有修为的,也很想加入我们门派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灭自己的志气呢?” 姚问筠笑道:“小师妹说得是,大师哥,三师哥,你们要是人人都怀疑,那我们无极宫可招不到像样一点的弟子了。” 胡半东笑道:“好了,这第二场还没有结束呢,且看看他们后面的表现如何。” 乾坤移镜外,正当令狐文,冷二刀和汝臣尔三人在交朋结友之际,忽然听得从暗黑的前方传来了阵阵粗重的喘气声音。 冷二刀低喊一声:“别吵!” 众人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危机感,于是都一一安静了下来。这下,众人都听到了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某种凶猛的动物的呼吸。 喘气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众人都从黑暗中看到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闪着绿色的幽光,如同地狱来的鬼火,预示着死亡的来临。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吓得说气话来牙齿都在打架。 令狐文摸出身上的火折子,照亮了这片黑暗的地下空间,在他们前方喘气的赫然是一片狼群,每一只都留着口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来,眼睛里发着光,盯着这群人,准备着随时扑过来。 “......”众人都不敢喘一口气了。 “我就说了,下面的情况还不清楚,别跟着他们跳下来!现在,咱们是人入狼口了。” “我还不想死呢,这考试前也没有说明随时会被野兽吃掉得骨头都不剩啊!” “妈妈,我想回家!” “这上面这么高,现在上也上不去了,到底该怎么办?” 众人的声音都十分慌乱,却一个个都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害怕自己一动,就成了那些捕猎者的第一个猎物。 令狐文看了看那些狼,眼睛里竟然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她回头看了看冷二刀和汝臣尔一眼,回头看着那些狼群说道:“既然不能原路返回,那就一起杀出一条生路来吧。” 说完,她就一跃而起,手握拳头,往其中的一只狼头击去。那只狼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些人竟然敢扑上去,被狠狠地打了一拳,眼冒金星,痛得一声嚎叫,张嘴就往令狐文的手臂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冷二刀的折扇已经劈到,将狼头往一侧猛地一击,那只狼只委屈地嗷嗷了几声,就晕倒在地上了。 接着无数的狼都往令狐文和冷二刀扑去,汝臣尔见了,也加入了战局,一拳一只狼头,打倒了好几只狼。 于是三人和狼群打得激烈异常,不一会儿,三人身上都见了血,打斗却越来越激烈,三人也是越战越勇。 虬髯大汉见了,不由得心中也升起一股男人的怒气来,喊道:“妈的,反正也出不去,不如一起把这些狼打倒了!”说话间,已经一手一只狼,撂倒了好几只个儿大的。 两个一路跟着令狐文和冷二刀的中年汉子见了,也热血上涌,跟着加入了战局。 无人又打了一会儿,脚下大狼群倒了一大片,然后,还有更多的狼前仆后继。 未加入战局的众人中也不乏一些热血的,易冲动的,见他们五人打得如此酣畅淋漓,心中一动,也就加入了战局,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豁出去了,跟狼群搏斗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气喘吁吁,而那些狼群原来看着凶狠,却都是禁不住几下拳脚就晕了的,最后剩下几只站着的,也是鼻青脸肿的,看着这些脸上都是血的汉子,见他们一提起拳头来,吓得立马往回跑了。 狼群消失后,黑暗一下子就驱散了,众人只见自己竟然都站在红沙海中起点的地方。 众人议论纷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都回来了?” 忽然听见红沙海上空响起了姬炫耳的声音:“恭喜你们,你们敢于迎难而上,凭借着出色的勇气完通过了第二场考试。记住,只要你们有勇气,沙漠里的绿洲就在你们脚下。” 众人忽然觉得自己周围的沙漠不见了,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拔地而起,把众人包围在其中。 虬髯大汉欣喜不已,难以置信地笑道:“哈哈哈,这就通过第二场考试了?哈哈哈,老子就知道老子能通过!”笑声震得整片绿洲都在颤抖。 接着有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接着是第三场考试,考试场地在雪茫山中,规则很简单,只要在三天之内,爬到雪茫山顶,拿到写有你们自己名字的彩旗,就算通过考试,无极宫的大门便会向你们敞开。” 有人的声音忽然问道:“这第三场考试该不会又是水草,又是蛇又是恶狼吧?” 只听那个温柔的声音轻笑了一声,说道:“不会的,雪茫山上终年积雪,没有任何动植物能生存。” 又有人的声音问道:“这山有多高?要是这山有七八千米高,我们就算爬上一个月也不一定能爬山去。” 那女子继续温柔地答道:“山不高,到山顶只有一千米。” 众人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有第三个声音问道:“那这场考试就是考爬山?” 女子很有耐心,声音依然温柔,继续答道:“没错,考爬山。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 人群终于彻底安静了,虽然大家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但没有人再问出新的问题,一座没有任何动植物能生存的山,能有什么威胁呢?何况只有区区一千米,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事。 那女子的声音便说道:“好了,现在,我带你们去第三场考试的地方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雪茫山中1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众人身边的沙漠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高的雪山,在山脚底努力往上望一望就能望见山顶,众人都站在茫茫大雪之中。 大家见了这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岂不是烟雾迷蒙看不见对岸的烟波湖,也不是辽阔无垠看不到边际的红沙海,而居然真的是一座可以一眼就望到山顶的雪山而已,虽然满山都被大雪覆盖着,而且还在不停地下着大雪,可是要爬上一座这样的山顶,对这些拳脚好手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 “我还以为能是什么山,原来就是这样的一座山。”语气里满是不屑。 令狐文看看山顶,又看看冷二刀和汝臣尔,说道:“爬吧。” 冷二刀跟在令狐文后面,汝臣尔跟在冷二刀后面,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迎面都是风雪,虽然寒冷,但是爬山的运动又让他们保持了体温,爬了不过一个时辰,三人头发上都被大雪覆盖了,看上去就如同三个会行走的雪人一般。他们身后跟着好几百同样的雪人,拉了长长的一支队伍往山顶爬去。 不过爬了两个时辰,令狐文等三人就已经到了半山腰。令狐文拍了拍身上的雪,对冷二刀和汝臣尔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最后一场考试怎么会这么简单?我们不过爬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半山腰了,再爬上一个时辰,就到山顶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却给了我们三天时间?” 冷二刀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到这里了,就继续往上吧。” 汝臣尔却一脸紧张,凝神屏息,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令狐文问道:“什么声音?” 冷二刀低下头去,将耳朵贴在雪地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山上,脸色严肃地说道:“恐怕这座雪山不是一座雪山,而是一座跟火山一样会爆发的雪山。” 令狐文正想再问:“这座雪山到底是什么?”就听见冷二刀一声大喊:“小心!”接着,她就被抱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眼前也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耳边都是轰隆轰轰隆轰的雪崩的声音,原来冷二刀的意思是说这座雪山就跟火山一样,随时会发生雪崩。 过了好一会儿,令狐文觉得周围都安静了,自己抬起头来,看见一双漆黑明亮的眼正看着自己。 这人是——汝臣尔?果然是他,雪崩来的时候,他竟然比站在她身边的冷二刀更快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从汝臣尔的怀抱里抽身出来,尴尬地笑笑:“汝臣,谢谢你啊。” 冷二刀脸上却神色复杂,似乎是自己看中的一朵花忽然被别人摘走了一般,语气也有些冷冰冰的,说道:“你先别忙着谢人,先看看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吧。” 令狐文这才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心中顿时一片空白,这不是他们刚刚起步的地方吗?怎么一场雪崩后,他们又被扔回到了起点了? 周围也响起了各种嘈杂的埋怨声:“这到底是什么山?”“这是什么考试?一个时辰爬了半座山,又被扔回了原点了?”“我的天,还有这样折腾人的?”“......” 一贯的,埋怨过后,又放弃了一大批不屑于踏入无极宫大门的人,理由就是他们接受不了这些考试的内容。 冷二刀望着那山顶,皱眉了。如果每一次都会被扔回来,岂不是每一次都白费劲儿了,那还怎么爬到山顶呢? 令狐文也颓丧地坐在雪地上,手不停地抓着身旁的一堆雪,好像抓雪可以减压似的,抓了一把化了,又抓一把。 这时候,却听汝臣尔淡淡地说道:“那位考官姐姐不是说了吗,我们只要爬山就是了,怎么能失败了一次,就不坚持了呢?一个人心中总还是要有点坚持才好,否则,又怎么能有一颗一心向道的心呢?凡修道者都要历尽艰辛,还要战胜各种妖魔鬼怪,有时候甚至是要战胜自己的心魔,才能真正地得道,如果连区区一座雪山都战胜不了,又何必来这昆仑山呢?”他说完这话,就留给众人一个单薄的身影,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山顶爬去。 令狐文看着汝臣尔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此刻十分高大,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心中暗叹:“原来汝臣竟是有大智慧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对冷二刀说道:“汝臣说得对,我们怎么可以只努力了一次就放弃?” 冷二刀点点头,于是二人继续往山顶爬去,从头开始。 这一次,三人爬了两个小时也没有发生什么,眼看着山顶就在眼前,甚至连山顶的雪亮的冰晶都一闪一闪的,像在跟他们招手一般。三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神色,这次应该可以到达山顶了吧。 正在他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的时候,山顶上又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三人被风雪冻僵的脸瞬间都绿了。 令狐文欲哭无泪呻吟道:“不带这么玩儿我们的吧?怎么还来啊?” 接着,众人又被一阵雪崩裹挟着往山脚底滚去,片刻之后,雪茫山上一片宁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许多人刚爬到半山腰,也被这阵雪崩一起全都扔回到了山脚底,一个汉子好不容易从雪堆里爬出来,吐出一口雪,呸道:“妈的,这鬼才爬得上去!去他妈的!老子不玩儿了!” “就是!老子也他妈的不玩儿了!” “......” 一阵骚动过后,又是一大波放弃的人。 令狐文脸上的神色也十分难看,仿佛那山顶闪亮的就是她的梦,而她总是在快要梦想成真的时候发现那只是南柯一梦。 真的就要这么放弃吗?只尝试了两次就要放弃吗?她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最后的答案是:“不!再试这最后一次!” 第一百八十章 雪茫山中2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第三次,第四次仍然在快要到山顶的时候被无情的大雪给扔下了山来,一开始大家还数着被扔下来的次数,可是后来,次数多了,人也麻木了,或许是不希望数着自己失望的次数,害怕这个知道太清楚失败的次数,更会轻易放弃,于是,三人两眼一抹黑,只顾往山顶爬去,就这么上山下山数次,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而众人还呆在山脚底。 令狐文还要再怕一次的时候,冷二刀拉住了她:“天已经全黑了,你继续往上爬太危险了,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吧,我们不是有三天时间吗?” 文逸仙抬头看看黑暗中的山顶,她的视力依然可以视黑夜如白昼,那山顶依然在她的视力可以触及的范围内,明明那么近,经过今天这一天,却让她觉得怎么能那么遥远呢?那哪里只是一座雪山的山顶,那是她的梦想,她一定要进入无极宫,留在他的身边,不能再让他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他就在那遥远雪山顶的尽头。 “不!我要继续爬!”她挣脱开冷二刀的手,一双眼固执地坚定地盯着山顶的方向。 汝臣尔却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令狐文的这话,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往山上爬去。 冷二刀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好,我陪你一起!” 于是,在漆黑的夜晚里,三个人顶着风雪,在一片白雪中如同渺小的三个黑点,爬上去又被扔下来,反复如此,不知疲倦一般,一直到天微微明亮的时候,三人再一次爬到了山上,这一次,他们离山峰是如此的近,近到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触摸到山峰的那一点冰峰了,可是就在他们的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又传来了,他们的身体往下一陷,就被一阵雪洪裹挟而下,一浪又一浪的雪洪沿着山脉将他们冲击而下。 令狐文被雪洪冲击得仰面朝上。她只看着一片云层也无的苍白的天空,白得像张纸,她现在的大脑就如同这天空一样,茫然一片,空空如也,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想任何问题了。 山又彻底安静了下来。 严寒和劳累彻底消耗完了她的力量,她只想静静地躺在雪地里,就这么休息一会儿,却听见周围噪杂的议论声。 她又被彻底扔回到了山底,那些人昨晚都在山脚下安营扎寨,休息了一整晚,觉得令狐文他们三人都是疯了,才会爬了一整晚,心中却又在想着,如果这一整晚他们真的爬上山了,那么他们第二天就有信心接着爬了,但是如果他们三人这么快就爬上去了,岂不是又显得他们这些剩下的人很没有用? “哟,这不是爬了一整晚的那个姑娘吗?怎么又被扔下来了?” “这山真是邪门了,这么个扔法,怎么可能上得去呢?”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是诚心玩我们呢。” “这里太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还吹了这一整晚的雪风。我不爬了,不爬了。” “......” 周围的声音嘈嘈杂杂,听在令狐文的耳朵里嗡嗡的。 接着,令狐文就看见原本空空如也的天空上有绽放了几朵五彩缤纷的烟花,那些名字看上去如此多彩,真美啊。或许再努力都是徒劳,只要这么美丽的一瞬间,她也能得到解脱了吧。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滴落在雪堆里。隔了一会儿,忽然一抹鹅黄色出现在了令狐文的眼睛里。她往右边偏头看去,只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颗种子忽然发了芽,长出了枝杆来,因为土壤贫瘠,整个枝干都是鹅黄色的,风轻轻一吹就能折断一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杂草种子,被埋在风雪中苦苦等候了多久,还是要努力冲破风雪的打压,努力地生长。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没有钱埋葬养父母的时候,沿街乞讨了数日,也不过讨到了一些铜板,原本快要放弃了,却知道了可以去第一坊卖身葬养父母,后来艳妈妈不愿意收她,她求了好久也没有结果,原本也快要放弃了,再后来公子出现了。再后来,她被下药,差点被欺负,她挣扎反抗,快要绝望的时候,又是公子出现,救了她。不放弃,就是她的人生,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被一座雪山打败! 不!她是不会放弃的! 她猛地从雪地上坐起来,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狠狠地盯着那雪山顶上亮晶晶的一点,那不是山峰,是她的梦!一个人活着,就要继续为实现这个梦而奋斗! 她挽起袖子来,不再管周遭的人说着如何沮丧的话,再一次信心满满地往山上爬去,她相信自己一定会爬上去的。 现在,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往上爬去,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忠实的朋友。当三个渺小的身影快要达到山顶的时候,众人的心都悬挂了起来,竟然都同时在为他们祈祷:“希望这次真的爬上去了。” 这一次,雪洪没有再将令狐文三人扔下来,他们成功地站到了雪山顶上。 山下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片刻后才欢呼了起来:“他们做到了!”竟如同他们自己也爬上去了似的。 有时候,有的事情,总是要有第一个人去证明是可以做到的,有的极限,总是要第一个人去突破的,之后,人们才会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在看见令狐文三人成功爬山去了以后终于相信,这座雪山是可以登上去的,于是,大家都开始奋力往上爬去,不管被扔下去多少次,都能重新来过。 到傍晚的时候,剩下的一百人都已经成功地爬上了山顶。 乾坤镜外,胡半东似乎很满意,对林思笑道:“林师妹,你的考试题目总是让人发人深省啊,这道题目出得确实不错。” 姚问筠也笑道:“是啊,要与妖魔鬼怪对抗,没有强大的信念,始终相信我们最后会胜利的人,是很容易就倒戈的,这些人经历过这一场考试,想必也明白了信念是多么地重要。” 林思微微笑了笑,说道:“大师哥,姚师妹夸奖了。”声音温柔得如三月春风。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修仙日常1 胡半东于是对江云禅说道:“小师妹,你把乾坤移镜撤了,让他们都回来吧。” 江云禅嘟起嘴来,十分不满地说道:“这就完了?要我说这些人里面也就那三个是合格的,其他人根本就不配进入我们无极宫,免得玷污了我们无极宫的名声。” 孟廷书劝道:“小师妹,这些人虽然资质是不够好,如果要把他们培养成我们小师妹这样优秀的弟子,的确是有些难,但他们能通过这三场考试,就证明了他们是有被引导的潜力的,只要能被引导,我们就可以把人招回后慢慢地教导。小师妹难道想我们十大弟子全都下山来,却只带回去两个弟子吗?你要知道,云雷广场一战,我们死伤了数百名弟子。” 江云禅听了,心里也承认孟廷书说得有道理,不过她天生骄傲不服输,心里服气了,嘴上依然要继续辩解,挑眉对孟廷书说道:“什么才两个弟子,不是三个吗?咦,那个叫汝臣尔的青年怎么不见了?” 云旗听了这话,也问道:“是啊,我看他不是一直跟着令狐文和冷二刀两人吗,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见胡半东和孟廷书等都在笑,姬炫耳也是一副十分淡定的神情,便问道:“师哥,你们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林思笑道:“小师妹,云旗,你们想想汝臣尔这个名字,不觉得很熟悉吗?” 云旗默默地重复了几遍:“汝臣尔?汝臣尔......姬......他是炫耳师哥派去的?” 林思笑着点点头道:“不然,就那些人,恐怕真的只能有三个人通过这三场考试了。我们还招收什么弟子?” 江云禅道:“难怪我总觉得那个青年总想是在引导那些人似的,原来竟然是炫耳师哥派去的。” 姬炫耳对江云禅说道:“小师妹,所谓修道,也不过是师父引领,却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机缘造化的,这些人能通过我的指引,也能被那三个人向上的力量感染,说明他们是十分值得引导的,我们要招收的就是这样的弟子,这样才能把他们带入修道的世界,才能给他们的心里种下守护苍生的理想,若果是那些连被引导都不能的人,心中反而充满了向恶的想法,就算潜质再好,我们招回去又能如何呢?好了,你让通过考试的人都回来吧。” 江云禅于是撤了乾坤移镜,一百来人都回到了报名的凉棚处,人人脸上都是红晕,也不知道是被雪茫山的大雪冻的,还是因为通过了考试兴奋的。 胡半东站在台上,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正式加入我们无极宫,成为无极宫的十等弟子,从今天起,跟随各位师兄师姐们潜心学习,一年后的弟子大会上,凡能进入前十名者,便可拜入三位师尊的门下,成为三位师尊的亲传弟子。” 人群里一片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令狐文用手肘捅了旁边的冷二刀一下,问道:“二刀,弟子大会是什么?” 冷二刀看了文逸仙一眼,好像她不应该不知道弟子大会是什么似的,说道:“无极宫有他们的弟子等级,新入门的弟子先是跟着十大弟子学习一年,一年之后就会举行弟子大会,让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们彼此切磋比赛,按照比赛的成绩分别划分等级,从十等弟子到一等弟子,等级不同,每日的修行课业也不同,若是一等弟子,修行课业的难度便是十分,若是十等弟子,修行课业的难度则会简单很多,若是前十名,则可以直接拜入三位师尊的门下,由师尊们亲自教习,每日的修行课业自然更是难上加难。” 令狐文嗤道:“都是无极宫的弟子,难道不应该平等对待吗?还分什么十等一等的,如此分三六九等,还号称是天下第一的仙家门派呢,真是岂有此理。” 她的话虽然小声,周围还是有人听见了此话,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冷二刀连忙捂了令狐文的嘴,对那些看过来的人尴尬一笑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们别介意,别介意。” 令狐文拿开冷二刀的手道:“你捂我的嘴干嘛?” 冷二刀问道:“你费尽千辛万苦的通过了三场考试,难道想还没有彻底踏入无极宫的门就被赶出去吗?” 令狐文道:“我又不是为了什么十等一等才来的,要不是为了——谁稀罕踏入无极宫的大门。”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想道公子的事乃事她的私事,不宜让外人知道,这才立马住了口。 冷二刀却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研究透一般,问道:“要不是为了什么?你才要这么辛苦地进入无极宫的大门的?”见令狐文良久都不回答他的话,眼神却看着姬炫耳的方向,便自己回答道:“你是为了他吧?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令狐文听了这话,心中怒气升起,回头就冲冷二刀道:“凭什么我跟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难道我跟你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修行这么高,心思也这么缜密,根本就不需要再拜入无极宫来修行,你又是为什么费劲了心思要进无极宫的?”说完就不理冷二刀了。 待众人被江云禅用乾坤移镜带回到无极宫,孟廷书便负责将众人安排到了丹臣阁这栋靠近后山空地的楼阁居住,以便新弟子们到后山练习功法。 至此令狐文仍然是不理冷二刀,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她原本想着找汝臣尔问问他愿不愿意住她隔壁,却发现自从雪茫山那场考试过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见汝臣尔了,心中十分奇怪,于是问孟廷书道:“孟师哥,你知不知道汝臣尔住在哪间房?” 孟廷书正在登记房间和名字的手顿了顿,抬头对令狐文笑道:“令狐师妹,汝臣家中忽然有急事,派了人送信来,将他带回去了,他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该回来的时候也就回来了。” 令狐文追问道:“那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孟廷书又顿了顿,答道:“如果他不回来了,那就说明他家中有很重要的事,他不能回来了。令狐师妹,明天开始就要开始繁重的课业修行了,这几天考试你们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令狐文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自己这几天也确实很累了,只得回了房,想以后有时间了,再去打听一下汝臣家中的情况,看看是否需要帮忙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修仙日常2 总算通过了考试,想着从此以后就可以自由地在无极宫走动,随时都可以见到炫耳,令狐文觉得自己的心上就像浇灌了蜜糖一般甜美,倒在床上一闭眼就睡着了,梦里,她和公子一起坐在云朵上面,看昆仑山上的白雪皑皑,看山脚底下的农田万里,感受春风拂面的温柔,呼吸万花竞开的芬芳,万分惬意。 第二天,公鸡的打鸣声叫第二轮的时候,令狐文翻了个身,从床上翻到了地上,总算醒了。她精神满满地收拾好自己,出门来,正在伸懒腰的时候,就看见旁边的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男人,跟她一样在伸懒腰,也侧头看着她。 冷二刀竟然就住在她的隔壁,她想起昨天他说的那些话,转身就走。 冷二刀几步赶上,拉住她道:“令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昨天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是我不该多管闲事。” 令狐文瞪着他道:“你为什么会住在我隔壁?” 冷二刀装傻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孟师哥安排的宿舍。” 令狐文哼道:“一定是你从中使了什么诡计!” 冷二刀笑道:“孟师哥连我是谁估计都还分不清呢,我又能对他使什么诡计?真的是个巧合。你别生我的气了,大不了,我今天晚上请你喝酒吧。” 令狐文听见有酒喝,果然语气变好了很多,问冷二刀道:“你哪里来的酒?” 冷二刀见令狐文的神色变好了许多,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带酒进来,总之你今晚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这下你可原谅我了?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令狐文的手臂搭在冷二刀的肩膀上,说道:“有酒一起喝,当然是朋友了。” 冷二刀也将手臂搭在令狐文的肩膀上,笑道:“那我们快去书堂上课吧,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再不去可要迟到了。” 令狐文点点头:“对对对,快走快走。” 无极大殿后的楼阁便是书堂,是平时弟子们上理论课学习修道心法等的地方。冷二刀和令狐文二人匆匆赶到的时候,果然见众人都已经在屋内坐得整整齐齐的,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拿着截棍正在学生当中一边走,一边说道:“凡是修行着都要练出自己的内丹来,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操纵自己的法宝,所谓内丹,就是你们体内凝聚的一股气,你们要通过平日的修行,不断地在体内积攒力量,然后不断地压缩,提高这股力量的质量,当你们的身体感受到了满满的气之后,气随筋络周转,周而复始,你们就能感受到万物运行的规律,然后,通过这些规律,你们就能用自己的内丹,影响到万物。” 那个中年男子想必就是他们第一堂课的老师,令狐文和冷二刀见老师是背对着他们往讲台走去的,二人于是就往最后两个空空的位置悄悄坐了,原以为不会被发觉,谁知道,刚一坐下,老师就转身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大弟子中排行第四的游星予。 他用手中的教棍指了指令狐文和冷二刀的位置,对他们二人说道:“我的课上从来不允许人迟到,令狐文,冷二刀,你们两个这一堂课就站着听吧。” 令狐文和冷二刀互相看了一眼,文逸仙的意思是:“都怪你拉着我啰嗦,现在迟到了,高兴了。”冷二刀的意思是:“晚上请你喝酒,一并赔罪。” 这一堂课是游星予的理论课,讲的不过是该如何修行练气,凝结内丹,然而令狐文是体内有着一颗妖丹的人,这些修行内丹的理论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用,而且太过无聊,听得她昏昏欲睡。 游星予课讲到快结束的时候,见令狐文的头东歪一下西歪一下,可不是在打瞌睡么。一根教棍拍打在令狐文的背上。 令狐文一个激灵,大喊道:“谁?谁打姑奶奶?” 众新弟子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毫不在意,冷二刀一双手捂着脸,几乎不仁再看下去,不知道今天令狐文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否则怎么能第一堂课就这么倒霉呢? 游星予听见令狐文的话,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看着令狐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她道:“是我打的。” 令狐文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自己立马藏进去躲一躲。她谦卑地对游星予笑道:“游师哥,对不起,你打得好,打得对。” 游星予哼了一声,道:“你是姑奶奶,我可不敢打你。” 令狐文嘴角抽了抽,说道:“不是,我是睡迷糊了,胡说的。” 游星予脸色更加难看,说道:“你是来听课的,还是来睡觉的呢?” 令狐文答道:“来听课的,可是游师哥,你说的内丹我都有,根本不用再学怎么修内丹了。” 冷二刀在一边使劲给令狐文递眼色,奈何她根本看不到,一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急得冷二刀都想拉了她就跑。 游星予的脸色在这么短短的几句对话之间由红变青,由青变黑。瞪着眼,连眉毛都挤到了一起。他用教棍指着令狐文道:“好吧,你不用学,你也不用听,你去外面,倒立着站,这一上午都是我的课,你就在外面倒立一上午吧。” 令狐文只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争辩道:“游师哥,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你可以探探我的内息,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内丹。” 游星予已经忍无可忍,连胡子都在发颤,喊道:“你如果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无极峰,你也不用再做无极宫的弟子了。” 令狐文摇头道:“不行,我得呆在无极宫。” “那就给我出去罚站,别让我今天再看见你。” “哦——” “记得是倒立着站!” “哦——” 令狐文走到书堂的大门外,翻了个跟斗,就将身体倒立了,贴着墙角,一双眼睛看地面上的石头,心里想道:“反正我来无极宫不过是为了陪公子,修行不修行的,我才无所谓呢,谁稀罕听你的破课。” 第一百八十三章 修仙日常3 令狐文倒立在墙角,正无聊间,见墙角边一棵狗尾巴草开了花,狗尾巴花茸茸的,就顺手摘了一株,草杆含在嘴里,将那狗尾巴上下抖动着,真是用无聊来打发无聊,可是她又不能不乖乖地在这里倒立着,否则,那个游星予真的一气之下把她逐出了无极宫,她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心里想了一会儿事,逗弄了一会儿狗尾巴草,竟然又睡了过去,幸好游星予没有再看见这一幕,否则胡子恐怕都要气飞了。 忽然,有一个人从无极大殿的拐角出来,往这边走了来,正是姬炫耳。招生事情结束之后,他原本是要回天机峰去的,但是江离天说如今天机老人在闭关中,他就算回天机峰去,天机老人也不用他照顾,新弟子的课程中,御剑术是要由他来上的,回去了还得下来,不如就先留在无极峰,反正无极峰的朝阳阁是留给他住的,他也不怕住得不自在,姬炫耳不便拒绝掌门师尊的提议,且觉得掌门师尊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何况,文逸仙那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无极宫添乱,于是索性就在朝阳阁住了。 今天早上在无极大殿上听完例会,见游星予不在十大弟子的位置行列中,一问才知今天的第一堂新弟子课正是他的理论课,他心中好笑,觉得文逸仙性子活泼野性,游师弟的理论课向来是枯燥无味得很,连他听了都几乎要睡着,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课堂上怎么样了。于是,从无极大殿出来后,他就绕着往书堂来了。 到了书堂大门口,不由得呆了片刻。只见文逸仙化妆后的令狐文正倒立着站在书堂的大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摇摇欲坠,嘴巴微张,口水顺着嘴角倒流着哈喇子,双目紧闭,她竟然倒立着都能睡着...... 姬炫耳不由得好笑,蹲了下来,盯着令狐文看了好一会儿。听见里面游星予的声音忽然大喊道:“下课!”他心道:“游师弟那个人认死理,且极好面子,若是看见令狐文被罚成这样,居然还能睡着,肯定会盯着她不放,隔三差五找她的麻烦的。”于是随手就抽了令狐文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在她的鼻孔处挠啊挠,总算立刻将她挠醒了。 令狐文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人挠醒了,跟定然了爆竹似的,一睁眼就骂道:“谁敢挠姑奶奶?”见是姬炫耳正盯着她看,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自己这幅样子怎么被公子看见了,立马又跟鸵鸟一般把眼睛闭上了,同时不断地催眠自己:“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姬炫耳不由得笑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下课了,你可以放下来了。” 令狐文的眼睛又猛地一睁,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师哥,你且让一让,让我下来。” 姬炫耳于是笑着站起来,往左边让了让,令狐文一把身子放下来,里面上课的学生们就从书堂里面出来了,姬炫耳将令狐文的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的正面,用手戳在她额头上,说道:“你啊,简直是胡闹。” 令狐文被他戳得不耐烦,拿掉他的手,生气道:“炫耳,连你也这样对我?” 姬炫耳看着她,小声说道:“不想再被罚,就先别说话。”接着,又用手在她额头戳了几下,不停地说道:“你啊,简直是胡闹。”重复来重复去,却只有这一句话,看得那些从书堂里出来的学生都莫名其妙。 众人对姬炫耳点点头,喊道:“姬师哥好。”姬炫耳也都对他们一一点头。 冷二刀走了出来,见姬炫耳如此戳令狐文的额头,抢过来拉过他的手就质问道:“姬师哥,你这是在干嘛?” 姬炫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冷二刀就是十分地不喜欢,冷冷地道:“不想她再被罚,你就让到一边去!” 冷二刀听了这话,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姬炫耳是来帮令狐文的,于是冷着脸,站到一旁去等令狐文。 最后,游星予从书堂里走了出来,正看见姬炫耳在用手戳令狐文的额头。他立马走向姬炫耳道:“炫耳师哥,你怎么来了。” 姬炫耳道:“游师弟,我听说这些新弟子的第一堂课是由你上,所以特意来看看,没有想到一来就看见了一个顽劣的弟子在这里罚站,我正在这里狠狠地教训她呢。” 游星予又瞪了令狐文一眼,对姬炫耳说道:“这丫头,不仅第一堂课就迟到,被罚站了还能在课堂上睡着,所以我罚她出来倒立。” 姬炫耳连连点头,也故意瞪了令狐文一眼道:“如此不可教也,是该罚。游师弟,正好,我那里还有许多御剑术的资料要整理,这丫头真好该罚,就罚她去帮我整理那些资料吧,她要是不整理好,我就不让她吃饭。” 游星予点点头道:“炫耳师哥,既然你这样说,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原本我还想罚她抄一百遍《内丹心法》的,既如此,就罚她去帮炫耳师哥整理御剑术的资料吧。” 姬炫耳特意表现出十分感激游星予的神情,说道:“真是多谢游师弟,有个人帮忙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既如此,令狐,你还不跟我走?” 令狐文“哦”一声,跟在姬炫耳身后,跟得紧紧的,生怕被抓回去抄写一百遍什么《内丹心法》,那岂不是比要了她的命还可怕。 两人走了几步,冷二刀也跟了上来,对姬炫耳说道:“姬师哥,既然你那里忙,不如我也去帮忙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那里也好早点完事。” 姬炫耳知道冷二刀是为了跟着令狐文才跟来的,却又碍于游星予在身后,只冷冷地道:“多谢冷师弟愿意帮忙。” 令狐文现在得了大赦,没想到是姬炫耳来救了她,高兴地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师哥,要不是你,我可能会死在案桌前,桌子上就放着什么《内丹心法》。” 姬炫耳目光柔和地瞪了她一眼,说道:“游师弟在十大弟子中规矩是最严的,你竟然在他的课堂上睡觉,我看你是不怕死才对。” 令狐文什么也不说了,冲姬炫耳做了一个鬼脸,径直往前走去。姬炫耳回想着她倒立着睡觉的一幕,心中又好笑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令狐文身后,眼神都落在她的背影上。 冷二刀走在最后,看着这二人间十分默契额气氛,心中顿时有种被堵塞的感觉,烦躁难耐。 第一百八十四章 修仙日常4 令狐文和冷二刀到了姬炫耳的朝阳阁,见姬炫耳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资料可整理的。姬炫耳对游星予说的什么御剑术的资料其实也根本就不存在。 姬炫耳笑道:“御剑术是要实际演练的,那用什么文字资料。也只有游师弟才能这样骗他。” 令狐文和冷二刀于是在姬炫耳处喝了一杯茶就离开了,不过走的时候,令狐文见姬炫耳处的一本《上古梦遗》挺有意思的,说是记录的上古时候的一些传说故事,也不知道真假,姬炫耳见她喜欢,就让她拿回去看去了,只是让她以后别在游星予的课堂上睡觉了,否则,他这里可不能一直都有资料需要整理。 令狐文捧着那本《上古梦遗》回了房间,便爱不释手地看了起来,连冷二刀在隔壁敲她的墙壁,问她要不要喝酒,她都随口拒绝了:“今天就算了,我今天心情好,这酒不喝我也原谅你了。” 冷二刀的房间于是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不再有。他房间的窗户开着,冷风瑟瑟,他却坐在窗台上,任由冷风吹着他的头发,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玉葫芦把玩着,自嘲一般道:“自从我回青木族的神识渊,在湖岸边找到了你,我就知道她还活着,如今,玉葫在,她也在,可她却一点都没有认出我来,我该怎么把你再送给她呢?” 第二日,是孟廷书的心法入门课,孟廷书虽然也是死板的书生一个,不过比起游星予来却好了很多,至少知道偶尔举个生动一点的例子,或者偶尔讲个冷笑话调节一下气氛,虽然课堂仍然很无聊,但令狐文总算是活着撑到了姬炫耳的御剑课。 这一日一大早,众人就聚集在丹臣阁的后上,众人旁坐在四周,姬炫耳一人在中心,他面前放着一把木剑,他说道:“你们已经上过游师弟的课,想必已经学会了一些凝聚内息的法门,这御剑术就是要让你们学会以气御剑。若是以后境界到了,还能做到化气为剑,以意行剑甚至人剑合一。你们先看我操作一遍。” 说完话,姬炫耳的手往那木剑一拂,木剑就冲地上飞了起来,在他脚边前离地三尺的地方徘徊,他踏上木剑,木剑就带着他往天空中一飞而去,只见他衣袖飘飘,穿行在云层之中,白色身影从大到小,忽然消失在云层中,又忽然从云层中闪了出来。 新弟子中有好几个女孩子,此刻都忍不住双手捧着下巴,一脸花痴像,梦游一般地议论道:“炫耳师哥好帅啊,要是天天都是御剑术的课就好了。” “是啊,等我也学会了御剑术,就能跟炫耳师哥一起双宿双飞了。” “......” 令狐文回头就瞪了那几个女生一眼,却被她们几个给瞪了回来,道:“你瞪我们干什么?炫耳师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时候,姬炫耳从云层中穿回了人群中心,他从剑上跳了下来,将剑那在手中,说道:“这御剑术讲究的是人和剑要心意相通,剑随风走,人随剑意,便可以御风而行,我的示范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我就随便挑个人出来试一试吧。”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遍,见众女生都一脸期待的神情,似乎很希望被他抽中一般,最后,他的目光在令狐文的身上停止了,对她说道:“令狐,你来试一下吧。” 令狐文愣了片刻,才慢吞吞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那几个花痴的女生此刻都同毒蛇一样盯着令狐文。 姬炫耳在旁边安慰道:“令狐,你试一试将内息都凝聚到手上,然后一拂剑,剑就会随着你的气息飞起来。” 令狐文“哦”了一声,照着姬炫耳的话做了,第一次,木剑丝毫不动,人群中有些小声的嗤笑声,第二次,剑仍是纹丝不动,人群里的嘈杂声更大了,第三次,剑依然丝毫未动,众人似乎要看不下去了,四周都是“你行不行啊?”“你不行就先放弃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姬炫耳不由得瞪了四周一眼,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凌厉,像万年的冰峰,让人心中顿时寒意升起,众人于是安静下来,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第六次,当令狐文的手气急败坏地拂过木剑时,那剑居然奇迹般地飞了起来,在令狐文身前摇摆不稳。令狐文脸上一喜,双脚一蹬,就跳上了木剑,她的手又往前一拂,对木剑说道:“走!”那剑带着她晃晃悠悠地升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前飞去,飞在离地三米远的上方,离众人十米远的地方,然后打了个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令狐文从剑上摔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姬炫耳原本要伸手去接,奈何他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摔下来,冷二刀也没有来得及冲过去,待他冲过去的时候,姬炫耳已经快他一步冲到了令狐文的面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众人见了令狐文嘴里的泥,都瞬间哈哈大笑起来,被姬炫耳寒冰一样的眼神一瞪,立马就止住了。 这时候,冷二刀忽然拿起地上的木剑,对姬炫耳说道:“我来试一试。”说完,那木剑就飞在了空中,他踏上木剑,就像姬炫耳刚刚那般,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这才飞了回来,从剑上下来,一把将木剑扔在地上,说道:“不知道姬师哥觉得我的御剑术如何?” 姬炫耳虽然知道冷二刀是在为令狐文出气,脸上的表情仍然淡淡的,说道:“很好。” 冷二刀继续问道:“那么,不知道我的御剑术和姬师哥的御剑术相比又如何?” 人群里一片唏嘘之声。冷二刀刚刚的御剑飞行比起姬炫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样问,岂不是在故意打姬炫耳的脸,让他承认他还不如自己课上的学生么。 姬炫耳却仍然是淡淡的,只说道:“御剑术不是拿来比试的花拳绣腿,每个人都有自己御剑的不同方式,有人快有人慢,有人急有人徐,有什么可比的呢?” 令狐文总觉得这二人的对话中,火药味越来越浓了,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走过来道:“炫耳师哥,我,能否先回去换身衣裳?二刀,我受了一点轻伤,你能否送我回去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修仙日常5 冷二刀正要回答的时候,姬炫耳已经一把抱起了令狐文,对其他人说道:“今天的课到此结束,你们留下来自行练习即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令狐文回了丹臣阁。 令狐文觉得自己的脸忽然就烧红了,拍打着姬炫耳的肩膀,问道:“喂,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姬炫耳却面色平和,说道:“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包扎。” 令狐文嘀咕道:“我就是擦伤,又不是腿断了,我自己可以走,你快放我下来。” 姬炫耳丝毫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嘴角一弯,邪邪地一笑,说道:“别吵,如果你想我用特别的方法堵上你的嘴的话。” 令狐文心中轰地一声,立刻闭上了嘴。他竟然敢用这样的话来威胁她,可恶。 回到令狐文的房间,姬炫耳终于将令狐文放了下来,见她满脸通红,笑道:“我很少见你脸红,你脸红起来也挺可爱的。” 令狐文的心又是轰地一声,没有想到这家伙原来这么会撩人,而且撩起人来不偿命。她瞪了他一眼,说道:“在那么多同门面前,你不怕他们会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吗?” 姬炫耳将药箱拿了来,一边用酒精擦拭令狐文嘴边的伤口,一边说道:“他们如果心思都放在修行上,自然无心说我的坏话,他们如果有空说我的坏话,那就自然没有把心完全放在修行上,我作为授课老师,自然可以惩罚他们。” 令狐文无话可说了。 姬炫耳给令狐文处理好了嘴上的伤,又开始处理她手上的伤,语气里有些生气,说道:“以后如果不会的,就别逞能,直接说你不会便是,何必怕他们笑话你,修行的事,你可以慢慢来。” 令狐文看着姬炫耳认真严肃的脸,她知道他这是在关心她,为了她好,点点头,“哦”了一声,低头道:“我听你的。” 姬炫耳听了她的几个字,忽然就放松多了,说道:“好了,伤口都处理好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令狐文用目光目送姬炫耳离去,他走后,她便在房间里傻傻地盯着自己的包扎好的伤口发呆,一直发愣到中午时分,闻到门口有烤鸡腿的香味,肚子里咕噜噜地叫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居然将午饭都给忘了。 她从床上下来,打开门一看,冷二刀端着满满的一碗鸡腿,倚靠在门口,见令狐文开了门,冲她挑眉道:“午饭也不去吃,不饿吗?” 令狐文笑道:“二刀,还是你对我好,知道我饿了。”眼睛看着那碗鸡腿,口水都流下来了。 冷二刀笑笑,把碗给了令狐文,说道:“还有更好的,我还带了酒来,想喝吗?”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拿了一葫芦酒出来,那葫芦同一般的木葫芦大小无异,不过是白玉做的,看上去十分名贵。 令狐文端着一碗鸡腿,眼睛里都已经冒起了小火花,听见还有酒,更是难抑兴奋,头点了又点,道:“想喝。” 冷二刀低声道:“我带的酒十里飘香,我们还是进屋去喝吧,别让他们知道了。” 令狐文于是将冷二刀让进房间内,伸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旁边,才进了屋,关上了房门。两个人在屋内将一碗鸡腿两下解决了,又从玉葫芦里倒了几杯酒喝了,说了一会儿话,冷二刀才回了自己房间。 今天晚上的月亮十分圆润,照得无极宫的每一块青石板都亮堂堂的。 令狐文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从姬炫耳那里拿来的那本《上古梦遗》,看到嫦娥奔月,后羿一个人独自留在人间,两人再也不能相遇,不由得十分感伤,自言自语道:“这自古以来,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相守呢?可天意有情天亦老这话不假,天真的是无情的,也不知道我与公子将来会如何,毕竟公子是人,我却是半妖半人,幸好我与公子现在天天可以见面,我们之间也没有隔着天上人间。” 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是冷二刀的声音在问:“令狐,你睡了吗?” 令狐文道:“还没有,二刀,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想叫你一起上屋顶去赏月喝酒。” 令狐文听到有酒原本该是十分心动的,可是她刚刚从《上古梦遗》上看了好几个上古时候的故事,都是凄美结局的爱情故事,心中不免十分伤感,又想到自己,难免心中郁结,因此说道:“二刀,不了,我想休息了。” 门外传来一声“哦”,听上去似乎有些恹恹的,带着失望。之后,屋外便彻底安静了。 片刻之后,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音。令狐文以为冷二刀还没有离开,想劝她一起去赏月,便说道:“二刀,月亮明晚再赏吧,酒明晚再喝,你给我留着,今晚先休息了。” 门外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是我。” 令狐文听到是姬炫耳的声音,立马翻身下床,开了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道:“炫耳师哥,你怎么来了?” 姬炫耳道:“我来瞧瞧你的伤好得如何了。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令狐文这才反应过来,将姬炫耳让进屋内,给他倒了一杯茶。 忽然,又听得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音,接着是冷二刀的声音:“不知道是否打扰二位了。” 姬炫额进屋后,门并没有关,此刻,冷二刀正倚靠在门口,手指在门上敲打了几下,盯着屋内的令狐文,眼神复杂,有些失落,有些悲伤,又掩饰得极好。 令狐文愣了片刻,也不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往她这里聚了来,跟商量好了似的。 冷二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问道:“今天的晚饭可能太咸了,我房间的茶壶都干了。我也想来你这里讨杯茶喝,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 令狐文听出他的话里有些阴阳怪气的,但还是说道:“不过是杯茶,你来喝便是。” 冷二刀又笑了笑,自己进了屋,见姬炫耳正端着茶杯,兀自悠闲自在地呷了口茶,便自己拿起桌上的茶杯来,倒了一杯茶,坐在姬炫耳旁边,也喝了一口。 第一百八十六章 修仙日常6 令狐文看着坐在桌子旁悠哉悠哉喝茶的二人,感觉到一个危险的信号,自己屋里坐着的是两尊大佛,谁都惹不起。 “你们二位,茶也喝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她小心地试探道。 姬炫耳放下茶杯说道:“我来找你去练剑的,特意为你开小灶。”说完,还对令狐文眨眨眼。 冷二刀也放下茶杯说道:“练剑是白天的事,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令狐文:“......” 她现在可以肯定自己屋子里充满了火药味,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天色都这么晚了,我看今天还是都回去休息吧,练剑下棋都明天再说?” 只听见姬炫耳冷冷的声音说道:“下棋可以明天,练剑必须今晚,否则你明天又该从剑上摔下来了。” 令狐文看着冷二刀,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冷二刀挤出了一个假笑,说道:“下棋今晚,练剑明天,我带你练,保证你不会从剑上摔下来。” 令狐文:“......” 果然是两尊固执的大佛,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她转身去里屋将棋盘棋子拿出来,放在姬炫耳和冷二刀的面前,说道:“这样吧,我呢一个人去练剑,你们二位呢就留在这里下棋,三局两胜,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呢可以知道你们谁赢了。没有分出胜负来,可千万别结束啊。”说完,一个人赶紧开溜。 无极峰上虽然冰雪不断,但无极宫周围都设有结界,因此结界外虽是冰天雪地,但结界内却是四季如常。如今正是早春时节,山峰上的各色花卉都开了,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令狐文一个人来到丹臣阁的后山,闻着花香,满心惬意。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了无极宫的弟子。 她想白天那木剑没有灵气,也十分不顺手,所以今晚特意将自己的莫邪剑带了出来,幸好这剑没有在炎火渊的大火里烧毁。这剑原本和她就是心意相通的,运用起来肯定比那木剑强多了。 然而,当她尝试了数次,无论她如何抱心守一,一心的意念都集中在莫邪剑上,那剑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泛着幽光,却是一动也不动。 她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再来。” 这时候忽然从她身后的某高处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倒是把宝剑,可惜也不听你的话嘛。” 令狐文回头,只见身后的假山石头上坐了一个青年,冲她笑着。“汝臣尔?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家里有事回去了吗?” 汝臣尔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笑道:“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说着,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拂过,他的脸竟然变得和姬炫耳一摸一样了。 “炫耳师哥?是你?你不是应该在跟二刀下棋吗?” 姬炫耳笑道:“我当然是要来陪你练剑的,跟他下棋的不过是个纸人而已。” 令狐文恍然大悟道:“这么说,考试的时候,那个汝臣尔也是你变的?” 姬炫耳道:“考试的时候,也是个纸人。” 令狐文不由得惊道:“原来他是个纸人,怪不得后来都不见他。不过也太逼真了,惟妙惟肖的,而且跟个真人没有什么区别。炫耳师哥,这个纸人的法术,你能不能教我?”她对这纸人倒是特别感兴趣,等她学会了,那些枯燥的内丹心法的理论课就不用去听了。 姬炫耳笑道:“你呀,还是先把御剑学会吧,还有啊,别想用纸人去替你上课糊弄我那几位师弟师妹了,以他们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这点小把戏。” 她听了,顿时对纸人也失去了兴致,低头“哦”了一声。 于是,皎洁月光下,一位白衣飘飘,发带飘飘如同仙人一样的男子一圈有一圈地向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示范如何御剑飞行,那位其貌不扬的女子则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地上纹丝不动的剑挥手道:“起!你给我起来!” 直到月色全无,那剑也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令狐文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道:“这到底是什么破剑,根本就无法飞起来,我不学了!”她边说边伸手在那剑身上拍了一掌,跟拍打马尾巴似的。出乎意料地,那剑居然抖了抖,就飞了起来,绕着令狐文转了一圈又一圈,气得她骂道:“你这破剑,让你起来的时候你不起来,现在我不学了,你又故意飞给谁看啊?你是诚心欺负我的吧?” 姬炫耳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走到令狐文身前,伸出手,说道:“即然剑愿意飞了,咱们就去溜达一圈吧。” 令狐文不明白他的话,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姬炫耳挑眉道:“我带你去看看无极峰上空的夜景,不想去吗?” 她拉着姬炫耳的手,猛地站起来,说道:“谁说不想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君心我心1 令狐文拉着姬炫耳的手跳上了莫邪剑,姬炫耳带着她在云层之中穿梭。他们在无极峰上绕了一圈,姬炫耳带着她,指给她看下面的哪一盏灯是属于哪一座楼的,那座楼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令狐文指着无极宫建筑群落中最高的那座尖顶上有一颗明珠的阁楼问道:“那座楼是什么?所有的楼中它修得最高。” 姬炫耳答道:“那是天机阁,是无极宫的藏书楼,天下大事,值得被记录的,不值得被记录的,几乎都能从那座楼中找到。” 令狐文听得神思飞舞,问道:“这么说来,天心玉魂的下落,也能从里面找到了?”她其实很是奇怪,姬炫耳和云旗不是一直在找寻天心玉魂的下落,为何会突然回了无极宫,为何她回来之后,姬炫耳也不问她从四方罗盘看到的地图的问题? 姬炫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天机阁里的藏书虽然藏着天下事,但却偏偏没有天心玉魂的下落,否则,无极宫恐怕不会度过了这么长的还算平静的日子,那些江湖上觊觎天心玉魂的人恐怕早就把无极宫搅了个天翻地覆了。” 令狐文站在姬炫耳身后,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担忧。她不解道:“无极宫守护了人间一万年了,这一万年都作为天下第一的修仙门派,江湖上那些人也敢打无极宫的注意吗?” 姬炫耳道:“山外有山,那些人若是单独来犯,自然不足为虑,可他们若是成群结队地来,今天来一波人,明天来一波人,长年累月,就算是铜墙铁壁,也可能被凿穿的。天心玉魂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正是因为没有人真正地见过,所有的人都迷信传说,觉得它真的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拥有的人就能够主宰天下,这样的力量对天下人的诱惑有多大,自是不必言说的,天下只要是有一点关于它的消息传闻,都已经能够闹得天翻地覆了。无极宫虽然也想找到天心玉魂,却是为了不让它落在鬼族和妖族的手里。其实,最好的就是让这样东西不要出世,一旦出世,互相争夺,天下都会是一片血雨腥风。” 令狐文静静地听着姬炫耳的话,心中忽然变得矛盾起来,她也希望这样的东西不要出世,不要引得天下血雨腥风,可是如果她不能得到天心玉魂,又怎么抱父母之仇?她如今灵力全被封印了,跟一个普通人无异,更是要靠天心玉魂的力量。 姬炫耳安静了片刻,又说道:“逸仙,如今只有你知道四方罗盘的地图,答应我,你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不要让这个消息扩散了出去,否则,你也会很危险的,知道吗?” 令狐文道:“嗯,我答应你不会把地图的事告诉给任何人的。”她自己暗中找寻应该也不算违背了这个承诺吧。 听见她的回答后,姬炫耳的声音忽然又轻松了很多,说道:“抓紧我。” 令狐文:“啊?”还未反应过来,莫邪剑就一阵俯冲,差点把她从剑上摔了下去,她伸手一阵乱抓,抓住了姬炫耳的衣摆,莫邪剑下冲的力量减小,她往前拉的力量却未减小,于是人猛地往前一靠,脸撞在了姬炫耳的背上,吓得双手赶紧抱住了姬炫耳的腰。 莫邪剑上,男子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女子心乱如麻,面红耳赤。 二人沉默了良久,耳边都只有呼呼的风声。一片冰天雪地之后,周围的景色忽然变成了万家灯火,从上面看下去,只觉得华灯初上,每一盏灯就是一朵夜莲花,盛开的黑夜里,一片绚烂。大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 “这是......” “还记得吗?我们遇见的地方,长安街上。”姬炫耳回头,看着令狐文,眼里满是柔情。 令狐文的眼睛像两颗珠子一样明亮,点头道:“嗯。”忽然唇上一片冰凉,一抹男子清香伴随着这个吻闯入她的胸腔,让她的心彻底停止了跳动,她的腰肢被姬炫耳紧紧地握在手掌之间,想要彻底被揉进他的身体中去似的。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他低头看着她,眼神也如同两颗明亮的珠子,他说:“逸仙,遇见你真好。这句话,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心中如同烟花爆竹顿时点燃了似的,文逸仙愣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说道:“那个,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姬炫耳笑笑,笑得很温柔,点头道:“嗯。” 回来的路上,二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沉默。令狐文总觉得着沉默的气氛颇为尴尬,便找话道:“那个,自从我来无极宫以后,就没有看见过大羽,不知道它怎么了?”若是有它在,她不用学会御剑也能到处飞了。 姬炫耳叹了口气,笑道:“它啊,因为你的事一蹶不振,说要无限期冬眠,就一直在它的小床里睡到了现在,一直都没有醒来的意思,我也拿它没有办法,就由得它了。” 令狐文只觉得好笑,一片羽毛还会伤心还要冬眠,这片羽毛真是成精了。 姬炫耳将令狐文送到丹臣阁,便自己先回去了,免得被冷二刀发现了他的诡计不依不饶的。 令狐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果然见冷二刀还在跟那假人下棋,而且下得十分认真,就连那假人还是不是地挠挠头,假装在思考对策的模样,逼真程度连令狐文也分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真是假。 她走过去道:“二位?” 冷二刀和纸人都同时将手指竖到自己嘴巴上,“嘘”了一声,连头也没有抬,专注在棋盘上。 令狐文一只手伸到棋盘中央,那二人抬起头来,一副“求求你,赶紧把手拿开,这盘棋很重要”的神情,令狐文瞪着他们二人道:“你们二人,现在,马上,都给我回去睡觉。我练了一晚上剑,要休息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心我心2 那两只听见令狐文的声音冷冰冰的,是不容拒绝不容反对的意思,心知这下是不得不离开了,都抬起脸来,一脸委屈的模样,似乎这盘棋完全没有下够一般,委屈巴巴地道:“哦。” 然后两个身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去出门去了。 令狐文看着二人的背影,心想总算送走了这两尊大佛,一口气松了下来,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又梦到了和姬炫耳一起坐在云端上,看朝日升起夕阳落下,缤纷色彩都在眼前,微风轻拂,她和他坐的云朵也跟着一起飘荡,好像神仙眷侣的日子。 第二日又是游星予的理论课,令狐文不想迟到了再被罚站,于是早起了几分钟,跟所有的弟子一起去上课,走在去往书堂的路上,只觉得周围的同学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一片光洁,她又回想了下,确信自己今天早上是洗了脸才出门的,那些人为什么看她的样子总像她脸上有金子似的。 她见旁边有几个男女弟子在交头接耳,于是竖起耳朵来,仔细地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幸好她的狐狸耳朵够精,就算是很小的声音,只要是在十米范围之内,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得一个男弟子道:“你说炫耳师哥跟令狐文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居然为了她放全体同学的鸽子。什么让我们自由练习,我们就看他演示了一次,怎么知道该怎么御剑啊,再这样下去,到了年底的弟子大会,该怎么参加比试啊!” 一个女弟子用矫情的语气说道:“一男一女,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给抱走了,你们说能是什么关系?反正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关系。” 另一个男弟子说道:“不会吧?令狐平时上课吃饭都跟大家一起,也没有什么时间跟炫耳师哥单独相处啊,昨天的御剑课,炫耳师哥说不定是第一次认识令狐呢,怎么可能就有什么关系呢?” 令狐文不禁在心中赞叹道:“嗯,这小子观察能力不错,逻辑推理能力也很好。” 又听得一个霸道的声音说道:“都说了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在你看得到的时候正大光明地发生呢?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地勾搭上了的。” 令狐文:“......”这个女弟子想象力很是丰富,这些新弟子果然都是各有所长啊。 听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不用再听下去了,她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招人注意的东西,招人注意的是姬炫耳那张脸,感情昨天被他那么一抱,恐怕无极宫全体女弟子都跟她有仇了,虽然她也承认姬炫耳那张脸的确是很迷人,可是胡师哥,赵师哥,武师哥,甚至还有云旗,他们哪一个没有一张漂亮的脸呢?就算是游师哥这样木讷的性格,只要他不说话,静静地站着,也是英姿勃勃招人遐想的,这些女弟子的注意力怎么就只在姬炫耳一个人的身上呢? 这招桃花的男人,果然都是祸水。这年头,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花痴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以后在人多的地方,还是跟姬炫耳保持安全距离吧。 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径直往书堂走去。 到了书堂,令狐文发现每一排座位上都有一个女弟子坐了,她于是看着她们旁边的空位,人还没有坐下去,坐在旁边的女生便将手中的课本放在了凳子上,不客气地说道:“这里有人了。” 令狐文只得从第一排的位置一直走到了最后一排位置,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位置是她可以坐的。这么磨磨蹭蹭地,游星予已经抱着课本站到了讲台上,眼睛盯着令狐文,一脸不满意的神情,质问她道:“令狐文,又是你?上课时间已经到了,你怎么还不坐下?我的课你如果不想听,可以出去,倒立到下课便是。” 令狐文努力辩解道:“不是啊,游师哥,是师姐师妹们都说她们旁边的空位有人了。” 书堂里顿时响起众多女声:“游师哥,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这时候,冷二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霍地站了起来。他原本是想今日跟令狐文坐一块儿的,只是今日也起晚了,等他匆匆赶到书堂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两个人的空位,他只得挑了一个靠门口近的地方坐了,旁边坐的是几乎不认识的一个男弟子。 见令狐文被人欺负,他站起来就说道:“游师哥,她们说了,我听见了的。” 游星予眼睛微眯,问冷二刀道:“是吗?”又看了一圈教室里的其他人,问道:“你们都听见她们说过这样的话吗?” 教室里一片安静。 现在不仅仅是令狐文心中有气,冷二刀也气得大声质问众人:“你们这些人,我看你们都忘了当初考试的时候,是因为谁才能顺利通过考试的,你们不感恩就罢了,现在竟然集体落井下石,你们的沉默就是对你们良心的最大谴责!” 冷二刀不如此说还好,谁知道他这样说了,却是伤了许多好面子的人的自尊心。他们好不容易进入了无极宫,在自己的心里都认为虽然有令狐文的帮助,但主要还是靠自己的本事进来的,现在有人断然说他们是靠着别人的帮助才能进入无极宫的,又怎么让他们在内心里承认自己不行,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于是众人都纷纷针对冷二刀道:“冷二刀,你瞎说什么!你私下跟令狐文要好就帮她说谎,我们可不会跟你一般同流合污。” “就是!游师哥,冷二刀他说谎,我们根本就没有听见师姐师妹们说不让令狐文坐她们旁边的位置。” 一时间,整个书堂万分嘈杂,搞得乌烟瘴气。 游星予大怒道:“够了,都给我住嘴!你们有没有一点尊师重教的观念?我人已经走到了讲台上,你们居然为了个座位闹成这样子。令狐文,今天的课你也不用上了,给我出去倒立!剩下的所有人,都给我站着听课!” 令狐文原本也不喜欢游星予的理论课,出去倒立也好,反正倒立对她来说比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要轻松多了。她连多余的争辩也没有,拖着长音答了一声“是”,就径直走了出去。 书堂里的众人却满是怨毒目光地看着她走出去,现在因为她,他们整堂课都得站着上了。 这下不仅仅是女弟子们,连男弟子们都对令狐文充满了怨气。他们的怨气太盛,甚至连冷二刀也做了池鱼,被毫无意外地殃及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君心我心3 冷二刀见众人看他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怨毒,心想自己在这里呆着也实在心烦,不如出去陪令狐文罚站去吧。于是故意对游星予说道:“游师哥,我敢指天发誓,我真的听见了她们说那些话,令狐同学的确是被冤枉的,如果你一定要如此不公正地处理事情,惩罚不应该受惩罚的人,那这堂课我也不上了,请你也罚我出去倒立吧。” 冷二刀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无所畏惧。他的话刚说完,众人看他的眼光都变成了“此人有病吧,居然敢对游师哥这样说话,不用等我们动手,也有人修理他了”。 游星予眉毛动了动,满脸不悦的神色,放下手中刚刚拿起来还没有翻到页数的书,教棍在桌子上狠狠地一拍,书堂里的众人吓得身子抖了抖。 “冷二刀,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我知道你入门考试的成绩不错,但你也别太嚣张。你现在给我闭嘴,我就绕过你这一次。” 谁知道冷二刀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当然知道,我在跟无极宫十大弟子之一的游师哥说话,我相信能位列十大弟子的师哥师姐们不仅仅是修为了得,而且人品也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因此我相信游师哥是一个讲理的人,会明辨是非,绝对不会用十大弟子的身份来欺负新弟子,也一定不会跟新弟子斤斤计较,我才有什么说什么的。” 他的话刚一说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陌生男子直接就吓晕了过去,书堂里的其他人尽管此刻都站着,也都感觉如坐针毡似的,想来这堂课是不用上了。 第一堂课大家就已经见识过游星予的古板严苛了,现在冷二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指游星予虽然身为十大弟子,却不明事理,是非不分,而且还端架子以十大弟子的身份欺压新弟子,这些话,能是当着面说的吗?看来冷二刀跟令狐文一样,是不想活了。 众人之所以在他的课上十分规矩,是因为他们早就私下里打听过了,游星予不仅严苛,而且还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是丁白文的弟子,比起包仲关的弟子来说,肚子里多一些文墨,按理说脾气应该不像包仲关的弟子那般暴躁,事实上他是十大弟子里脾气最暴躁的,不能听难听的话也不能看到别人做难看的事,否则立马就会发作。 这个弱点是他生来就有的天性,当初他原本想投师在跟他脾气相投的包仲关门下,江离天了解他性格的缺陷,才特意安排他在走文雅风的丁白文门下,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还是一样。 书堂里的气压一下子低到了负值,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连气不敢喘粗了,看看冷二刀,又看看游星予。 冷二刀的脸上竟然是一副轻松自在的神色,眼睛里也含着笑意,似乎就是在等游星予会怎么处理他。 游星予怒气冲冲地吼道:“冷二刀,你不屑上我的课?我便让你知道你还差得远呢!”说着,一掌就往冷二刀的胸口击去,带着十足的掌力。 教室里的众人都已经停止了呼吸,跟石雕一样地看着二人。 冷二刀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眼里还带着笑意,竟然丝毫也不躲闪。 两秒钟后,书堂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只见游星予一个趔趄差点扑到了书堂的柱子上,冷二刀侧身看着游星予扑过去的方向,等着他站稳了,回过头来,这才笑着问道:“游师哥,现在我可以选择不上你的课了吗?” 游星予的眼神里有愤怒,有疑惑,有不甘,冷二刀是如何避开他的掌力的,他丝毫也没有想明白,他明明看见他的掌力快要扑到的时候,冷二刀依然未动丝毫,难道他竟然能在他的掌力到达的瞬间移开?这样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 书堂里的众人也都惊掉了下巴。 冷二刀笑笑,整理了一下衣摆,大踏步地走出了书堂,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游师哥,好好上你的课吧,千万别再想我是如何让开那一掌的,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一直在等着游星予掌力的那个人根本就只是他的影子,而他早就已经侧身让开了,这是只有他才会的瞬息幻影术。 他的身后传来游星予的怒吼:“以后我的课你都不许进来,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冷二刀挥舞了一下扇子,表示他听见了,也不管书堂里现在是如何一副烂摊子,一走出书堂就喊道:“令狐,我来陪你来了。” 令狐文听见冷二刀的声音,一惊,侧头看去,只见冷二刀站在他身边,跟她打了打招呼,笑了笑,就将手里的扇子往腰带里一插,也手掌撑地,倒立在令狐文的旁边。 令狐文皱眉道:“你怎么来了?难道就因为你帮我说了几句话,也被游师哥给赶出来了?” 冷二刀笑笑:“不,我是特意让他罚我出来,好来陪你罚站的。怎么样?感动吗?” 令狐文“啊”了一声,白了冷二刀一眼:“罚站有什么好陪的。” 冷二刀依旧笑道:“当然有什么好陪的了,陪你罚站我高兴,这对我来说难道不好?反正我觉得好就行了。”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般。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一双男子的鞋出现在二人的面前,鞋面打理得十分干净,一丝灰尘也无,上面绣着云纹和霜花,都是上等的手艺才能绣出来的。 令狐文对此鞋十分熟悉,一见了鞋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抬头笑道:“炫耳师哥,早啊。” 姬炫耳蹲下来笑道:“的确早,这么早就在这里罚倒立呢?”说话间看见了令狐文旁边也正抬头看他的冷二刀,他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不见了,问冷二刀道:“你怎么也在?” 冷二刀依然在笑,只是原本温和的笑变成了玩世不恭的假笑,说道:“炫耳师哥,很明显啊,我也在罚倒立。” 第一百九十章 君心我心4 冷二刀见姬炫耳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拜了哪方的神,明明没有迟到还是被罚。令狐啊,是被人冤枉来罚倒立,我啊更惨,是被殃及的池鱼。炫耳师哥,今天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十分疑惑的问题,是不是你们十大弟子都是一样的糊涂?我明明听见那些女人欺负令狐,霸占着自己旁边的空位,不让令狐坐,结果游师哥却罚令狐出来倒立,说是因为令狐才迟迟不能正常地上课,我只是替令狐说句公道话,也被一起撵出来了,哎,真是倒霉。” 令狐文知道冷二刀是故意把这些话说给姬炫耳听的,瞪了冷二刀一眼:“我真想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冷二刀笑了笑,问道:“我可是被谁殃及了的?还不许我喊喊冤了?” 姬炫耳听了冷二刀的那些话,眼神里寒冰一闪,对令狐文和冷二刀喊道:“你们都下来吧。” 令狐文心知姬炫耳是要为他打抱不平,可她现在这样原本就是因为姬炫耳,他这样救火岂不是让以后的火越烧越大?于是扭头不看姬炫耳,说道:“炫耳师哥,我最近总觉得肚子有些胀气,这样倒一倒,说不定能把肚子里的气给倒出来,你就让我再倒立会儿吧。” 冷二刀等的就是姬炫耳的话,他一说话,冷二刀就已经站直了,听见令狐文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蹲下身子,好像不认识令狐文似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说道:“没发烧啊?怎么会傻了呢?” 姬炫耳见冷二刀的手放到了令狐文的额头上,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盯着冷二刀的手,幸好冷二刀及时把手拿开了,否则姬炫耳的眼神恐怕会变成真的刀子。他见令狐文不愿意让他帮忙去给她讨回公道,伸出手来就在她肚子上的笑穴点了一下,令狐文立刻便笑得不能自已,哪里还能老老实实地倒立,人早就已经翻过来了,捂着腰笑道:“炫耳,师,师哥,你,快给我,给我,解,解开。” 姬炫耳伸手又在她笑穴处点了一下,令狐文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她揉了揉自己刚刚笑痛的肚子,然后听见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句冷冷的:“跟我来。”一抬头,见姬炫耳已经往书堂里走去了。她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随即又瞪了冷二刀一眼:“等下我就找针把你的嘴给缝起来。”便跟在姬炫耳身后一起进了书堂。 书堂里,游星予见姬炫耳忽然来到,满脸笑容,热情招待道:“炫耳师哥,不知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师哥来我这小小的书堂是为了?” 姬炫耳还未说话,游星予便已经看见了他身后随后进来的令狐文和冷二刀,心中知道定是姬炫耳让他们进来的,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姬炫耳看了满屋子站着上课的师弟师妹们一眼,笑道:“呵,今天这是怎么了,外面两个罚倒立,里面还集体罚站?你们这是怎么惹游师弟生气了?” 游星予脸上尴尬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让他们上课的时候精神一点罢了。” 姬炫耳道:“都站了这么久了,也该精神了。大家都坐下吧,这样站着听,是精神了,但笔记也不用记了,下课了一问三不知,游师弟会更生气的。” 游星予听了这话,知道姬炫耳是注定要来管闲事的了,他很清楚姬炫耳在十大弟子中虽然只排行第三,在他之上一位,但姬炫耳是前任无极天尊天机老人的唯一亲传弟子,天机老人在无极宫的地位不仅比他师父丁白文要高上许多,就连现任的无极天尊江离天也都要让他三分,何况如今姬炫耳更是和蓬莱岛的三小姐有婚约,他身后不仅仅是天机老人,还有蓬莱岛,灵力法术在十大弟子中又是最厉害的,因此在十大弟子中的位置其实是最高的。 游星予不得不让步,伸手示意众人:“即然炫耳师哥这么说了,大家都坐下上课吧。” 众人站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听见这话,赶紧稀稀拉拉地坐下了。 姬炫耳于是走到最前面的一排位置上,伸手在一女子前的桌面上敲了敲,说道:“这位师妹,可否方便一下,游师弟的课我也想来听,不过我耳力不好,可否让我坐前面来,你去后面找个位置坐?” 那女子见姬炫耳走到了她附近,原本一脸花痴样子,期待着姬炫耳跟她说点什么,没有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话,她知道姬炫耳根本就不是耳力不好,而是是有意为难她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后面的位置,说道:“炫耳师哥,我——” 姬炫耳笑道:“怎么了?你是不愿意吗?还是你耳力也不好?”语气冰冷。 那女子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心中虽然害怕,脸上仍然是一副骄傲神情,语气还算隐藏得比较好,说道:“游师哥说过他的课堂先来者可以随意挑位置,我先来,自然可以挑这个位置,炫耳师哥后来,便请挑后面的位置坐吧。” 姬炫耳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浓,对游星予说道:“游师弟,你看,我是真心想要来听课的,也是好意跟这位师妹商量的,不愿意配合的可不是我,她这样干扰课堂,不知道是不是也该出去罚倒立才是?” 游星予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姬炫耳抢先道:“不过,这事是因我而起,自然不好让游师弟来做这个恶人,那么这个恶人便让我来做吧。”说完话,伸手在那女子的背上拍了拍,说道:“出去,倒立一个时辰。” 那女子立刻就站了起来,脸色扭曲,极是难看,一步一步地往书堂门口走去,明显是被姬炫耳控制了心神,身不由己。 整座书堂静静的,这下都知道姬炫耳是故意找茬来了,也不知道他下一个要找的人是谁。姬炫耳的眼神扫了一眼全书堂,他的眼神在哪里多停留一刻,那人的身体立刻就吓僵了。 姬炫耳在那女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全书堂的人都顿时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总算是安全了,连游星予也都放松了下来。突然,姬炫耳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位置离前面是够近了,可是离后面却远了,等下后面的哪位师弟师妹要问什么问题,我都听不见,岂不错过了好问题?所以呢,我觉得我还是坐得靠前面近一点,靠后面也不远才好,这位师妹,你说是不是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君心我心5 姬炫耳的手指在第二排的女弟子桌面上敲了敲,那女弟子吓得立马回道:“炫耳师哥,这里让你坐,我去后面。”然后自觉地就起身要往后面的座位走去,姬炫耳伸手就拦住了她道:“等等,我呢喜欢一个人坐一排,你要去后面就把这剩下的三位也都请走吧。” 那女弟子为难地看向剩下的三人,犹豫再三还是向她们使了个眼色,劝道:“师妹们,我们还是去后面坐吧。” 三人中有一个平时最是骄傲的,生得有几分姿色,平时这些新弟子里的男弟子都常围着她转悠。她忍无可忍之下,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师哥,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听游师哥的课的,你根本就是为了替令狐文报私仇来的。可就算你是十大弟子,就算你是天机师伯的弟子,你也得守无极宫的规矩,我们的课上得好好的,你却来如此胡搅蛮缠,我看炫耳师哥也该受到惩罚才是。” 众人的眼神都刷刷地看向了那个壮士一般的女子,眼中颇有些赞同的意味,那女子于是脸上更加得意了,更加理直气壮了。 姬炫耳听了她的话,不着急反驳,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悠悠地拍了几个巴掌,嗤笑了一声,才开口说道:“好,说得好。不过,事情有先后,现在我们要说的是,因为你不配合我,游师弟的课没有办法上了,游师弟,你看,她,她,还有她旁边那两位,是不是也都该出去罚倒立才是?” 游星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又不能发作,姬炫耳虽然看似在无理取闹,可是他跟他师兄弟多年,是知道他的,他是一定不会胡闹的人,想起来,他惩罚令狐文也确实不公平不公正,这几个倒霉的新弟子也都是刚刚欺负过令狐文的人,姬炫耳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故意挑她们几个的。 姬炫耳见游星予不说话,便笑道:“游师弟既然不说话,一定就是同意我的看法了。这个恶人呢,我刚刚也已经开了头了,就让我做到底吧。”说话间,一拂袖,对那四个女弟子说道:“你们四个,出去,倒立一个时辰。” 接着,不出众人意料的,那四个女弟子也如同第一个女弟子一般,像傀儡人一般走出了书堂,被迫罚倒立去了。 冷二刀站在书堂后面,依靠在门框上,颇有些赞同意味地看着这一切;令狐文站在他身旁,脸上神情则是变了又变,颇为复杂。 终于,书堂里有些男弟子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指着姬炫耳道:“炫耳师哥,你如此欺负师妹们,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这里是书堂。你来大闹书堂,不让我们学习,我们就算是闹到了掌门天尊和天机师伯哪里,你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姬炫耳眼神凌厉地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看着游星予道:“游师弟,你觉得他们说得对吗?我到底是不是来胡闹的,你说?” 游星予摇摇头,说道:“炫耳师哥要罚她们几个,自然是她们几个不对。” 这一下,群情彻底愤怒了,嚷嚷道:“游师哥,就算炫耳师哥在十大弟子中的排行比你高一点,你也不用这么怕他,你有我们给你撑着!” “就是,我们给你撑着呢,游师哥,你不用怕他!” “炫耳师哥实在是太过分了,大不了这课我们别上了,都去掌门天尊面前讨个说法去!” “对,我们找掌门天尊去!” 几个激动的男弟子说着就结伴要往书堂门口走去,被冷二刀伸手拦住了,说道:“这里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呢,你们就想走?” 带头的男弟子冲冷二刀嚷道:“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们打不过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难道你和令狐文想仗着炫耳师哥替你们撑腰,把我们都关在书堂里任由你们欺负不成?” 姬炫耳回头看着冷二刀道:“冷师弟,你让他们几个去吧,我倒是正愁这事闹得不够大,我从玄光石中看到的那些场面不好拿出来掰扯,他们去了,掌门天尊要问起来,我也好把玄光石拿出来了。”他又扫了课堂上的众人一眼,说道:“你们以为今天早上的书堂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们以为我真的是特意跑来这里来搅扰你们上课的?你们觉得我刚刚的行为过分吗?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觉得你们早上的行为也很过分?你们先是造谣令狐师妹,后是特意在书堂里生事,霸占着座位不让她坐,你们今天早上的种种行为,我全部都在玄光石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话说完,那几个激动的男弟子瞬间低下了头,没有了底气。 姬炫耳又看着游星予道:“游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想拜在包师叔门下,掌门天尊却让你拜在了丁师叔的门下是为何?就是因为你脾气易冲动,又顽固不知道变通,掌门师尊才特意让你跟着脾气温和,满腹学识的丁师叔,好跟他多学点诗书道理,做事的时候能理智冷静,而不是由着自己的脾气来。今天早上,那些女弟子分明是故意刁难令狐,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将她赶出书堂,你若如此为师,那这些新弟子们岂不是会真的认为我们无极宫是谁厉害谁有理?” 一番话说的游星予面红耳赤,只有点头的份,连连说了好几个“是,是,是。” 姬炫耳又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这些人,来书堂不好好上课,却四处造谣,欺负同门,明知道是行的是恶却没有人敢出来仗义执言,还敢拿你们的好事去掌门天尊面前说道,真是毫无同门之谊,也丝毫不见仁义之心。我今天就越俎代庖,替游师弟好好地罚罚你们,你们所有人,这堂课也不用上了,罚你们倒立一个时辰,游师弟你便在这里看着他们,谁要是倒立得不好,你的教棍就别留情面。令狐,二刀,这堂课你们也不用听了,我那里还有许多资料要整理,你们两都去帮我去。” 说完这些话,拂袖而去。令狐文和冷二刀也觉得不方便留在这里,于是跟着姬炫耳走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君心我心6 出了书堂,走得远了,姬炫耳便对冷二刀说道:“冷师弟,我还有些话想对令狐说,你可以回你房间去休息了。我那里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料需要帮忙整理,不过是不想你们两个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冷二刀听了,笑道:“也不知道炫耳师哥想跟令狐说些什么话,却不让人听。不过我也没有偷听人说话的趣味,我跟着你们去,在门外等你们把话说完便是。” 姬炫耳听了,也笑道:“冷师弟难道是希望我像请那几位女弟子出书堂一样请你回房间去?”语气重得如泰山压顶。 冷二刀不笑了,脸上是冷冰冰的神情,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愿意先妥协。 令狐文见这两尊大佛又要发作了,赶紧打圆场道:“二刀,你先回去吧,你放心吧,炫耳师哥不会欺负我的,我听炫耳师哥训完话就回去了。听话,回去吧。”一边说,一边拉着冷二刀往回房间的方向拉了几步,然后放开他,自己又跟着姬炫耳走了。 冷二刀看着她跟在他身后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种凄苦的神色,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总是会向着他的。”他就这么看着令狐文的背影,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处,才回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令狐文跟在姬炫耳身后,觉得姬炫耳今天真是办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她以为姬炫耳只会板着脸,扮高冷,没有想到他也能扮狠,把那一屋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说了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似乎是为了教训新弟子去的,但在她的心里,她总觉得他是特意为了她而去的。 好吧,她承认,她正在花痴地幻想,这样一个盛世美颜的男人为了她大闹书堂,都是为了她。 她看着姬炫耳的背影,心中幻想着美妙的事,忽然就笑了起来,一阵风吹来,将路边道旁的梅花纷纷吹落下来,正巧飘落在她的周围。 姬炫耳回头,眼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容颜惨淡的女子站在浅粉色的花瓣中,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却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和谐,反而是那笑容显得很温暖,好像全世界的悲伤都能被这笑容治愈。他看得愣了片刻,然后一步步地靠近她。 她忽然抬头,看见姬炫耳正一步步地往她走来,他的眼神里闪着光,流露出动情的男人眼里才能看到的欲望,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坏了,无法跳动了。 待他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以为他接下来一定是要做那件事,于是自觉地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着炽热的亲吻降临。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忽然睁开眼,看见姬炫耳正得意地看着她在笑,手上捏着一朵梅花,说道:“你头上落上花了。”说完,转身又继续往前走去。 这就完了?令狐文呆在原地,尴尬得无地自容,这,这,这,她,她,她刚刚岂不是在自作多情了?看见姬炫耳笑得微抽得肩膀,她知道自己这分明是被捉弄了。 前方传来姬炫耳的笑声:“还不快跟上来?我那里的资料还等着你去帮忙呢。” 她苦着脸跟上去:“你不是说你没有什么资料需要帮忙吗?” 姬炫耳摇摇头:“其实还有很多,不过我只想你来帮我,因为你比较主动。” 什么?比,比,比,较,主动?她又被捉弄了,而且还是自己送上去让人家给捉弄的。 到了姬炫耳的书房,令狐文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问姬炫耳道:“炫耳师哥,你刚刚说的可以看到书堂里的一切事情的玄光石在哪里?” 姬炫耳笑道:“哪里有什么玄光石,只要到了知微的境界就可以看到了。” 令狐文:“啊?原来你是诈他们的呢?” 姬炫耳正趴在梯子上在书架上翻找东西,找了一会儿后拿出一个木制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床,一转身,还没有下梯子,听见令狐文的话,立马伸手在嘴边上做了一个“嘘”声,道:“你小声些,要是让他们听见了,就真得要闹到掌门天尊那里去了。” 令狐文听着姬炫耳自嘲的话,心脏忽然被电击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炫耳师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姬炫耳顺着梯子爬下来,看着她道:“不用怎么样?”接着又笑了道:“令狐,你想说我不用为了你,闹得师兄弟间不愉快,也不要为了你闹到掌门天尊面前去,不要为了你,让自己在师父和各位师尊面前难做人,是不是?令狐,你想多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无极宫现在的处境吗?那些新弟子们将来必须成为守护无极宫的重要力量,可他们今天的表现说明了他们远远不够资格,游师弟一向都是一个糊涂虫,拎不清的,若是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以后连是非都分不清,又如何能担任守护无极宫的任务?你放心吧,我不是为了你去闹的,而是本来就有意要治治他们了。” 姬炫耳解释得很彻底,令狐文心中的波澜也平息得很彻底,原来她真的是多想了,想来也是,在他的心里,只有无极宫才是第一位的,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比得上无极宫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姬炫耳拿着那个木头小床走到令狐文的面前,笑道:“我都说了让你别担心了,你还在发什么呆呢?你看看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令狐文回过神来,接过姬炫耳递过来的木头小床,这才看到原来这木头小床做得像一张床的样子,其实却是一个盒子,盒盖能够拉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的是一片白色靓丽的羽毛,枕在一块拇指大小的棉花上,十分安静,盖子抽开的一瞬间,它还翻了个身。 令狐文欣喜道:“大羽?” 姬炫耳点点头:“除了它还能有谁,自从你在神识渊不见了以后,它就意志消沉,一直睡到现在,你现在回来了,我就把它给你吧,让它在你身边,你就算不会御剑术,也能飞,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它也能保护你。” 令狐文笑着点点头,十分高兴,冲大羽吹了口气,说道:“臭羽毛,你都睡了快一整年了,还睡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人来了1 大羽朦朦胧胧地醒来,还假装揉了揉眼睛,虽然它根本就没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别打扰我睡觉!小仙儿没有了,就让我睡死算了!” 姬炫耳在一边咳嗽了两声,说道:“你起来看看,她是谁。” 大羽听见这话暗含玄机,知道姬炫耳一向是不会骗它的,听了这话,立马就从床盒子里飞了出来,围着令狐文转了一圈又转一圈,在它快把令狐文转晕之前,它终于停了下来,飞扑到令狐文的脸上,亲个不停,尖叫道:“小仙儿,你是小仙儿,你真的回来了!” 令狐文没有想到一片鸿毛却对她的感情如此深厚,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激动,笑道:“羽毛,是我,真对不起,让你为了我这么伤心。” 大羽亲够了,心情也恢复了,原来的脾性也都瞬间回来了,话多的毛病还是跟以前一样,开始唠叨道:“我就知道小仙儿你是不会丢下我就去死的,炫耳这混蛋居然骗我说你没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然后就一直等你回来,总算等到了。” 姬炫耳听到大羽骂他的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听见大羽的啰嗦,知道它复原了,心里又高兴,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大羽,你既然这么喜欢小仙儿,你以后就跟着她吧。不过有个秘密需要你保密,你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吗?” 大羽又围绕着姬炫耳转了几圈道:“你说吧,只要是关于小仙儿的事,我就一定能管住自己的嘴巴。” 姬炫耳点头道:“逸仙现在的名字是令狐文,是无极宫的十等弟子,是人,这三点记住了吗?绝对不可以说漏嘴。” 大羽听了以后,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脸上十分为难的样子,整张脸都皱成了一片锅巴。姬炫耳和灵狐文都很紧张地看着它,心想,果然要让大羽管住它的张嘴是一件让它生不如死的事。 姬炫耳正想把为什么一定要让它保守秘密以及如果不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告诉给它,却见大羽忽然舒展了脸色,欢喜道:“我想明白了,小仙儿,不对,小文子一定是追随着炫耳来无极宫的,因为小文子想一直留在炫耳身边,但是小文子的身份在无极宫是不能说出来人尽皆知的,所以必须要换个身份,所以,你们这叫暗渡陈仓。” 令狐文一听它这乱七八糟的话,脸上顿时绯红一片,骂道:“大羽,你瞎说什么?谁是跟着他才来无极宫的了!我看你就不该长嘴巴,该把眼睛长上才是。” 姬炫耳则在一旁微笑着频频点头,夸赞大羽道:“不错不错,大羽是孺子可教也,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想明白了,看来这大半年也没白睡,脑袋瓜都睡聪明了。” 令狐文骂道:“聪明你个大头鬼啊!不理你了,省得又有多嘴的羽毛该瞎说我是跟着谁来的,我走了!” 姬炫耳看着令狐文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依然宠溺温柔,对大羽道:“你的新主人走了,你还不快跟上去。” 大羽于是欢快地喊了一声“咻”,就跟着令狐文一同走了。 自从书堂事件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令狐文了,还有便是新弟子们见了姬炫耳都绕道走了,上他的课时也不敢正眼看他了,更加不敢和他顶嘴了,连令狐文和冷二刀两个,他们也都当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了,还说他们两的三米范围内就是危险圈。 今天下书堂后,令狐文坐在丹臣阁院子里的假山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株随手摘的桂花,把玩来把玩去,冷二刀坐在她背后,跟她背靠着背正在假寐。 “二刀,你说他们有那么怕我们吗?不就是被罚了一个时辰的倒立吗?我还天天被罚呢,也没怎么的啊?”她皱着眉捅了一下身后的冷二刀。 冷二刀眼也没睁,继续假寐,迷迷糊糊说道:“他们不是怕,是恨又无可奈何,只能躲着你了。” 令狐文道:“我倒宁愿他们来找茬了,不然这样的日子可无聊死了。” 冷二刀道:“哪里无聊了,就我跟你一起出双入对,做什么事都比翼双飞的,不好吗?” 令狐文听完这话,立马站起来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摔得冷二刀措手不及,嗤笑道:“谁要跟你出双入对,比翼双飞了?” 冷二刀接着就从山上跳了下来,令狐文以为他是要来跟她打闹的,未料冷二刀却捂住了令狐文的嘴,嘘道:“有人来了。” 令狐文心道:“大白天的,有人来了有什么好躲的。”谁知这一躲就让她听到了无极宫的超级八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人来了2 只听那两人的脚步声离假山越来越近,幸好假山有一个凹进去的山洞,冷二刀拖着令狐文就把她拉进了山洞里。 令狐文和冷二刀静静地躲在山洞里,听见山洞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听说天机师伯终于要出关了,听说天机师伯的修为是几位师尊中最厉害的,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天机师伯的厉害。” 另一个声音说道:“见识了又怎么样?天机师伯又不会开门收徒,他只要炫耳师哥一个徒弟就够了。炫耳师哥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拜在天机师伯的门下。” “我听说啊,炫耳师哥并没有通过往年的弟子大会,是天机师伯从山上捡来的,那日正好碰到天机师伯云游回来,见他身受重伤,又见他很有修行的天赋,直接就收到门下了。” “啊?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点。可是我听说天机师伯曾经收过两个徒弟,那个时候,他还坐在无极天尊的位置上,后来两个徒弟同争一个妖女,师兄弟相斗,二人就在云雷广场上公开比试,打了个平手,天机师伯一气之下就将二人都赶出了师门,他自己觉得教出这样的徒弟来,无颜再坐在无极天尊的位置上,于是将无极天尊的位置交给了江师尊,自己则躲到天机峰上面壁思过去了,一面就面了二十多年,从此以后二十多年都没有收过徒弟,后来几位师尊都劝他,总是把弟子大会中的前几名往他那里塞,他这才收了炫耳师哥,一来是炫耳师哥真的天赋过人,二来就是为了堵住几位师尊的嘴。” “说起天机师伯曾经的那两个弟子也是太不像话了,好不容易入了天机师伯的门下,竟然这样不珍惜。” “嗨,你可别说,那两个弟子也是一等一的人物,虽然在天机师伯门下,但修为可也不比天机师伯差多少,两人天赋都颇高,天机师伯更是不藏私的,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了他们。” “天机师伯这样对徒弟却换来徒弟的不知道回报,恐怕是真的寒心了,才会那么多年都没有再收徒弟。” “我觉得是这样的,不过这也说明了,天机师伯有多看重炫耳师哥,隔了那么多年,才收了他一个徒弟,所以说啊,得罪谁也别得罪炫耳师哥,他背后可是天机师伯。 我还听说,因为曾经那两个徒弟的事,天机师伯的脾气变得特别奇怪,喜怒无常,要是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可有得苦头吃。” “......” 二人的说话声渐渐地远了,冷二刀把手从令狐文的嘴上拿下来,看着她道:“听见了吗?我们的炫耳师哥可是天机师伯的心头宝,这么多年就收了他一个徒弟。你呀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否则那个喜怒无常的天机恐怕会对你不利的。” 令狐文脸上像顶着个大大的问号,反问道:“天机师伯为什么会对我不利?” 冷二刀睁大着眼睛问道:“你没听他们说吗,天机以前的两个宝贝徒弟就是为了争一个妖女才师兄弟相斗的,如果天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肯定不愿意让姬炫耳再跟你来往的。” 令狐文撇撇嘴道:“那是以前,以前他有两个徒弟,所以他们才能相争,才能打起来,现在他只有炫耳师哥一个徒弟,不会有人跟炫耳师哥争的,所以也不会打起来,还有,我也不是妖女,我是无极宫的十等弟子,好歹也称天机一声师伯,他是不会为难我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人来了3 忽然一个聒噪的声音从令狐文的袖子里传了出来:“天机那家伙要是敢对小文子怎么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冷二刀:“谁?出来!” 一片白色的羽毛从令狐文的袖子里飞了出来,绕着冷二刀转了一圈,道:“哟,才多久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你虽然不认识我了,我可一直认得你,虽然我以前也不喜欢你,不过看在很久没有见面的份上,我还是对你热情一点吧。” 令狐文疑惑道:“以前?大羽你以前认识二刀吗?” 大羽刚要回答,身子就被冻住了,飞也飞不动了,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跟定在了空中一样,可是令狐文却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是冷二刀用自己的寒气将大羽给冻住了。 他伸出手,在空中将大羽摘了下来,瞪着它,对令狐文道:“不,你这片羽毛一看就是喜欢胡说八道的,它说的话九句只能相信一句。” 然后看着大羽,传音入耳道:“你如果敢告诉她我是谁,我就把你的羽毛一点一点地拔下来。” 大羽吓得身子抖了个激灵,颤抖地对令狐文道:“不,我们以前不认识。”又对冷二刀道:“我会替你保密的,跟替小文子保密一样。而且,我非常赞同你刚刚的话。”又对令狐文说道:“小文子,二刀哥哥说得对,你应该小心天机那家伙,要是他盯上你了,你可就糟糕了。” 令狐文见大羽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了大羽的话,她的心中很是奇怪。说起来,这个天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恢复的那段记忆中,当初公子带她上了一座雪山求一个白发老头救她,那座雪山其实就是天机峰。 天机峰上只有姬炫耳和天机老人两个人居住,那么那个救她的白发老头就应该是天机了。 对她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他也愿意伸出援手,救她的性命,这个人怎么在众人嘴里听起来就像个坏人似的,每个人说起他时候的语气都是“你最好别被他盯上”一般? 文逸仙问道:“大羽,怎么你也这样说?” 大羽道:“天机那老头的心情冷起来能把人都冻死,你不离他远一点难道是想被他冻成冰块吗?反正我在天机峰上的时候,只要他在,我都躲在炫耳的袖子里。” “大羽,你说谁冷起来能把人冻死?”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假山外传来。 大羽立马又变成了无比热情的样子,应声道:“啊,是炫耳来了啊。没,我没说谁冷呢,我在说无极宫外的世界都是冰雪,实在是太冷了。” 姬炫耳不答话。 令狐文和冷二刀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打招呼道:“炫耳师哥。” 姬炫耳先是盯着令狐文道:“你的御剑术学好了吗?没学好就去练习。”又盯着冷二刀道:“她那水平你还带着她到处瞎跑,你难道想她在弟子大会的时候成为最后一名,到时候被所有的师兄弟笑话?” 令狐文听了这话,抬头就替冷二刀辩解道:“炫耳师哥,是我练累了,拉二刀陪我休息一会儿的,我这就回去继续练。” 说着就跟被抓住了小辫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拉着冷二刀逃离了低气压的假山,又回了后山继续练剑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长安街市1 令狐文被姬炫耳抓了个现场,一整天都不敢再偷懒了,于是拉着冷二刀一起,在后山练习场一直呆到月亮上来。 旁边阴暗的黑影中,姬炫耳一直远远地看着令狐文练习,见她偶尔从剑上摔下来,忍不住要出手去帮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终于累到再也爬不起来了,令狐文抱着旁边一棵大树往旁边支出来的枝桠就不撒手,对冷二刀喊道:“二刀,我不行了,我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摔断了。” 冷二刀踩在木剑上,在练习场中绕了一圈,飞到令狐文的身边,从剑上跳了下来,说道:“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令狐文忽然压低了嗓子,对冷二刀说道:“二刀,你想不想去长安的夜市逛一逛?” 冷二刀也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万一明天起不来,又要迟到了。” 令狐文于是神情严肃,似乎要让冷二刀做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是要去还是不去?” 冷二刀无奈,他总不能让她这么晚了一个人下山去逛,她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完全不能保护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只得说道:“去。” 令狐文于是把大羽叫醒了,说道:“大羽,带我们去长安街市逛一圈。” 大羽从令狐文的袖子里飞了出来,欢呼道:“我也好久没有去长安街逛了,在我的印象里长安街的夜市应该十分繁华,可惜每次我都只能从高高的上空飞过,看到万家灯火,缤纷似锦,却从来没有近距离欣赏过,小文子,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做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大羽会飞,她需要它,令狐文真的想把大羽赛回它那个木床盒子里去,这聒噪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吵。 “好了,闭嘴,快出发吧。” 旁边的黑暗中,姬炫耳笑着摇摇头,心想,她没有了灵力,怎么比以前贪玩多了,也许是以前总惦记着替她父母报仇的事,不像现在,想了也是白想吧,不过,随她去了,有那个冷二刀在,他应该会保护她的。 令狐文和冷二刀坐着大羽牌飞毯很快就到了长安街,怕吓坏路人,他们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停了下来,然后沿着巷子出去,就看见满街都是人,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大羽一定要看看长安街的繁华,但这里到处都是凡人,它也不能还飘荡在令狐文耳边,所以就干脆一片羽毛插在了令狐文的头发上,立在她头顶,看上去倒想一支很特别的发簪一般。 它一见了这景色,就忍不住叹道:“好热闹啊,这么多人,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令狐文随口答道:“今天是中秋节啊,亲人团聚的日子。”她看看这个摊卖的葫芦,又看看那个摊位卖的糖人,最后在一处卖面具的地方停了下来,见那些面具上画的人都跟牛鬼蛇神一般,拿起其中一顶画着一个虬髯大汉的,笑问老板道:“老板,这面具上的人画得挺特别的,就是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板笑说道:“这你都不认识?我这些面具上画的都是无极宫的仙人们。你拿的这顶就是十大弟子之一的姬炫耳公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长安街市2 面具店老板立刻就一副“什么人啊,没见过世面似的”的神情,鄙视地看了令狐文一眼,又看着她手里的面具道:“这你都不知道?这面具上的人都是无极宫的厉害人物呢,这么多年,人间都靠他们守护着,我们才能不被妖魔鬼怪侵扰,真是了不起,所以他们在我们普通人心里都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我们虽然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但是也听说过他们的各种事迹,大概知道他们的容貌,所以就把他们做成面具,来时刻感怀他们以表达我们的谢意。诺,你手里拿的这个就是十大弟子之中排行第三的姬炫耳姬大爷。” 啥?啥?啥? 令狐文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第一反应是以为她一向灵敏过度的听力出了问题,又再问了一遍道:“老板,你说我手里这个面具是谁?” 店老板一副不买就拉倒的神色道:“我说了,就是无极宫十大弟子中的姬炫耳姬大爷,听人们传闻,姬公子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就跟中对联里的张飞关羽一样,他要到我们平凡人间来走一走,什么妖魔鬼怪都吓跑了,他的画像都可以用来镇宅子,可不就该张这样吗?” 令狐文觉得自己拿着面具的手在颤抖,大羽在令狐文头顶上差点吓晕了过去,连自己不该说话都忘了,颤抖着声音小声道:“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幸好周围的人群声音嘈杂,店老板没有听见大羽说的话,这才没有把大羽认作是妖怪,要不然,他恐怕直接就拿着他的那些牛鬼蛇神般的面具朝大羽砸去了。 冷二刀在旁边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地连连点头称是:“对,老板你说得对,确实该长成这样。” 面具店老板见这两个人站在这里问了一通话,却不说买,何况看他们连这些面具上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显然更没有购买的意愿,于是催促道:“姑娘,公子,你们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让让,别挡着我的摊位了,其他客人都不好过来挑选面具了。” 经老板一提醒,令狐文心中立刻恶作剧般想道:“如果把这面具买回去给炫耳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说不定会立刻被自己给吓晕过去。 “买,老板,这顶面具多少钱?我买了。” 面具店老板见令狐文竟然是真的会买他的面具,于是立马苦脸变笑脸,答道:“不贵,十文一个,这位姑娘你真是好眼力,这位姬大爷虽然说在无极宫十大弟子中排行第三,不过修为却特别厉害,这个面具你买回去挂在墙上,绝对地震慑妖邪。” 令狐文连连点头,是挺能震慑妖邪的,反正她是已经完全被震慑到了。她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拿了十文钱给了面具店老板,自己又拿着那面具看了会儿,往脸上戴了一下,刚刚合适。 忽然,她的眼睛从面具的眼孔中看到架子上有一个眼眶下留着血泪,嘴角旁生着獠牙,连脸上也到处都是伤疤的女子的面具,她心中很好奇,无极宫中谁在凡人心中能是这样的印象,于是将姬大爷的面具推到头顶上,指着那个留血泪的女子面具问道:“老板,那个面具画的又是无极宫的谁啊?看上去比我头上这个还要厉害很多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长安街市3 面具店老板见令狐文对这个面具也感兴趣,便想再多卖一个出去,于是卖力地推销道:“这个啊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这个虽然不排在无极宫十大弟子之中,不过却要排在十大弟子之上,她啊就是无极宫掌门天尊的千金小姐,江云禅小姐,听说她的师兄弟们都特别怕她,见了她都躲着她,把她当母夜叉一样对待,你想啊,连无极宫十大弟子都这么怕她,妖魔鬼怪们不是该更怕她,所以啊,这个你买下,绝对值。” 好吧,令狐文怕是要在这家面具店刷新自己的一切审美观了,没有想到啊,那么娇小可人的江云禅小姐,美得更仙女儿一般,竟然被画成了这幅鬼样子。 这些人怎么会想到,她那几位师哥见了她就怕她只是因为她太顽皮了,他们惹不起躲得起。 大羽已经彻底吓晕了过去,这下连冷二刀都撑不住了,差点吐了出来,一手扶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两口才缓了过来。 令狐文对冷二刀笑道:“二刀,我看她平时对你挺不错的,这个面具我买来送你吧。”她自然指的是江云禅,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对冷二刀极是投缘,总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留一份给冷二刀。恐怕是对他上心了,让令狐文见了都不忍想从中牵线搭桥,成全一对金童玉女。 冷二刀刚想拒绝,可刚刚一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这一不利索,令狐文就已经付了钱,将那个比牛鬼蛇神还牛鬼蛇神的面具买了下来,递给冷二刀道:“戴上吧,我也觉得这个震慑妖邪肯定灵。” 冷二刀无奈,将面具挂在脖子上,推到脖子后面去,背在了背上,虽然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面具,虽然她送他的理由他不怎么喜欢,不过好歹是令狐送他的礼物,怎么能不收呢。 他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了无极宫的人物,你的故事在人间流传开后,他们会把你画成什么样子?” 令狐文顿时吓得一哆嗦,道:“那我以后可千万要低调了,什么出名的事,我都一定躲得远远的。” 两个人正在街道上逛着,令狐文忽然闻到了一阵酒香的味道,肚子里的馋虫顿时发作起来,让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酒香飘来的那家酒楼走去。 只见这家酒楼修得恢宏高大,一看就是一家达官贵人们常来的名贵酒楼。令狐文站在酒楼的招牌下,抬头看着那几个金字大招牌“鸿运酒楼”,吞咽了几口口水,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 荷包异常干瘪瘪的,自己只带了几十文钱出门,买面具已经花了二十文,这样的一家酒楼一看就需要几两银子一顿,她只得寄希望于冷二刀:“二刀,你带了多少银子出门?” 冷二刀摊摊手,说道:“我出门从不带银子。” 好吧,最后的希望也被浇灭了。 令狐文只得逼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酒楼,这才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一般:“修行的要务之一就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二刀,今天我们胜利地战胜了食欲,回去吧。” 刚踏出一步,却被冷二刀拽着往酒楼拖去。 令狐文急得嚷嚷道:“二刀,你快放开我,无极宫的弟子是不许吃霸王餐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鸿运酒楼1 令狐文被冷二刀拉进了酒楼内,看着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闻着满屋子四处弥漫的菜香和酒香,更加挪不开离开的步子了,低声问冷二刀道:“二刀,你说你也没有带银子,我们吃完饭用什么付钱?” 冷二刀看着令狐文,微微一笑道:“我是从来出门不带银子,可是我没有说我出门也不带金子。” 令狐文一愣,看着冷二刀的笑容,恍惚了一瞬间,果然富人的世界超出了穷人的想象力。 即然有金子,那就不怕吃上一顿了,于是底气沉着地跟在冷二刀身后,脚步踩得虎虎生风般。 两人往里面走去时,只见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姑娘,头上带了一个白色纱曼的斗笠,左右两边各自坐着一个年轻的锦衣华服的公子,桌子四周还围着好几个打手一样的人物,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会低。 令狐文心想来这样的酒楼吃饭的自然都是达官贵人们,出门有点排场也是应该的,不过那女子却蒙着脸面,难道是她的容颜十分美丽,不愿轻易让人瞧见了,可是这样累赘岂不就无法享受出来玩的乐趣了吗?还不如自己这样干脆易易容呢。 心中随意一想,也就不在意了,跟着冷二刀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正好在那绿衣女子所坐的斜对面的桌子。 一坐下,就有小二热情地过来招呼:“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令狐文说道:“我在外面就闻着你们家的酒很香,味道很浓郁,闻起来像是春天的味道,那是什么酒?给我来一坛吧。” 店小二听了,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了,受了惊吓般:“客官,您说的是我们这儿的春日醉,您确定你要来一坛而不是来一壶?” 令狐文再肯定了一遍,道:“小二,甭管你们这酒多贵,我们今天都喝得起,麻利地,先给我们来一坛子。” 店小二一听,这定然是个有钱的主儿,虽然这点菜的姑娘看上去十分普通,不过那坐着未曾说话的位公子确实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贵气。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客官,瞧您说的,能来我们这里吃饭的,自然都是鸿运当头的人,就算暂时不是,吃过这顿饭,也就是了,那自然是付得起一顿饭钱的。” 令狐文听了,心想:“难怪这酒楼生意这么好,店小二说话就跟特意教过似的。”又点了几个菜:“再给我们来一盘红烧狮子头,一盘花生米,一盘干牛肉,一盘乳猪蹄。” 令狐文报完菜名后,见店小二还在本子上潦草地写记录着,隔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问:“客官,我都记好了,您还要点点什么吗?” 令狐文想想这些菜已经足够了,便道:“就这些吧,先给我们上酒和花生米吧。” 店小二应声而去,先是到了厨房把点菜单交给了大厨师傅,然后又去了酒窖搬酒,一边从酒架上把一坛春日醉搬下来,一边咕哝道:“这春日醉寻常人喝一壶都醉得厉害,还从来没有人来我们店开口就要点一坛子的,这两位就算再能喝,估计也得醉了,嗨,管他们醉不醉呢,只要跟给酒楼带来更多的收入就行。”一边咕哝,一边抱着酒坛子往餐厅走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鸿运酒楼2 店小二很快就上好了一坛子春日醉,酒杯也准备好了,厨房里负责上菜的小二也很快端来了一盘花生米。 令狐文倒了一杯酒,又给冷二刀倒了一杯,递给他道:“二刀,喝。”仰头就把杯里的酒喝了,砸吧了两下嘴道:“果然是好酒,我这双鼻子总算还管用,能闻出好坏来。”说罢抓了两颗炒花生在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冷二刀就这么看着令狐文说个不停,脸上笑意甚浓,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还是这样像小女生一样,生活得自由自在最好,心中高兴,于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也喝完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忽然就听见旁边的桌子上有动静,侧头望去,原来是他们身后那桌的一位富家公子喝醉了,跑去邻桌闹事,调戏那戴斗笠的绿衣女子。 只见这人虽然身上穿得锦衣华服,可是面色腊黄,像是纵欲过度的下场,浑身瘦削,脸更是瘦得跟个猴子一般。 他满口的不不干不净:“哟,妞儿,出门还蒙面呢?瞧你这身段凹凸有致,定然是个美人儿胚子,跟爷回府里去,让爷好好照顾你行不?做爷的女人可十分快活呢。你这脸也别藏着掖着了,迟早是要给爷看的,不如现在就给爷瞧瞧如何?” 坐在绿意女子两边的两位年轻公子听了这些话,顿时就气得脸上生烟,立马就要起身将那猴公子揍一顿,却被那绿意女子拦住了:“哥哥们,勿急,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吧,我虽然腿脚残废了,可手还没有残废呢。”声音温柔婉转,如同画眉鸟一般动听,听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暗自叹息:“这姑娘说话如此温婉,可惜腿脚却是残废”。 忽然,她的声音就变了,冷冷地从白色斗笠下飘出来:“你若是敢动我的面纱一下,我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我劝你最好看好你的爪子!” 令狐文听着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一阵寒风吹来,身体瞬间觉得凉了几度,低声对冷二刀道:“好强的杀气。” 冷二刀暗自点点头,两人继续看热闹般瞧着绿衣女子那边。 偏偏那猴公子醉醺醺的,丝毫听不出来那绿衣女子话里的寒冷,一听反而乐道:“哟,妞生气了,生气好,生气了才有活力,我更加喜欢了。”手已经伸了出去撩那绿衣女子的面纱。 就在顷刻间,一声尖叫,猴公子就倒在了酒楼的地上,左手捏着右手手腕,右手手腕处被齐齐砍断了,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那被砍下的一只手还在不远处颤抖;口里也鲜血淋漓,一半截舌头在地上摆动了两下,猴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眼充血地看着自己的断手和断舌,爬着向前,将自己的断手和断舌用胳膊揽在怀里,含糊不清地叫喊:“我的袖,我的鞋,啊——” 和猴公子同来酒楼吃饭的有好几个人,原本都坐着看好戏,此刻都围了过来,纷纷拿出了佩剑,指着绿衣女子,呵斥道:“妖女!”却因为他们刚刚都没有看见猴公子的手和舌是如何被削掉的,心有余悸,因此没有人敢先动手。 绿衣女子缓缓开口道:“不怕死的就继续,我没有要他的命已经算是积德了,否则,刚刚的那一剑砍中的会是他的脖子,不想死的就快些滚。”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向门口退去,有两个人见猴公子叫喊得痛苦,弯腰准备拉猴公子赶紧去找大夫,忽然,女绿衣女子的刀就闪到了面前:“你们走可以,他得留下,我虽不杀他,但我要让他在这里把血都流尽了才能离开。” 第二百章 鸿运酒楼3 那两个男人一听这话,也震惊了,要是把血都流尽了,哪里还有命活着呢?她这意思不就是要让他死吗? 两个男人忐忑不安地看着那绿衣女子,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也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定然是冷若冰霜,杀气腾腾的,她说的话也一定不是开玩笑的。 二人缓缓地往门口退去。 趴在血泊中的猴公子听见了绿衣女子的话,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他更加惊惧,满眼哀求地看着那两个原本要来拉他走的同伴,喊道:“救,我,救,我——”每说一句话,嘴里的血就喷涌得更多。 那两个同伴却只能有些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回头自己走了,不管猴公子如何呼救,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猴公子好像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他不知道现在还能指望谁来救他。 忽然,他想到再做一点最后的挣扎,匍匐着爬到女绿衣女子的身旁,一手捏着断手处,跪起来,不停地给绿衣女子磕头道:“系唔错了,唔错了,泥黄了唔吧。” 女绿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染了血迹的裙角,面纱下的眉头微皱,语气中很是不悦:“我原本愿意再多给你一个时辰,可是你弄脏了我的裙子,这一个时辰我也不得不收回了。” 她的话刚一说完,忽然一个响亮的女子声音说道:“姑娘且慢动手!” 话音一落,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就落在了绿衣女子和猴公子之间。 猴公子见忽然有人跳了出去,想着定是来救他的,立马就抱着那相貌平平的女子的裤腿,喊道:“救救鹅,救救鹅。” 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猴公子的惨样,眉头微皱,将他一脚踢开了,说道:“别弄脏了我的裙子。” 猴公子吓得立马缩了回去,仍不停地磕头道:“救救鹅,救救鹅......” 那相貌平平的女子却不再看地上的猴公子,转身向那绿衣女子一笑,道:“在下令狐文,见姑娘这边热闹,所以也过来凑热闹。地上这人侮辱姑娘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幸好姑娘出手不凡,好好地惩治了他这个恶人,我在旁边看得也十分解气。” 那地上的猴公子一听这话,原来这人不是来救他的,是来添油加醋的,心如死灰,又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 那绿衣女子见不知道从那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子,便也隔着面纱上下打量了令狐文一番,当她看到令狐文头顶的发带时,眼神一滞,面纱下的脸温婉一笑道:“我的功夫不过是平平,让姑娘见笑了。这人就是来找死的。” 令狐文说道:“姑娘,关于这人,我有一个建议,希望你可以考虑下。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可见要折磨一个人,定是要让他长痛而不是让他短痛的,这人被姑娘你一下削了舌头,砍了右手,心中定然是恐惧极了,你若是现在就一刀杀了他,他的痛苦和恐惧就彻底结束了,我看啊倒不如让活着,一辈子都好好地记着这份恐惧,一辈子都活得不安宁,岂不才是最解气的惩罚?” 第二百零一章 鸿运酒楼4 听了令狐文的话,,绿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笑道:“这位姑娘倒是个好心的姑娘,连这样的人也救,其实姑娘你想救这个人也不用跟我绕弯子,我看在你师门的份上,会给你这个面子的,那这个人就交给姑娘了。” 令狐文原本是想着这个绿衣女子看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自己若是明着要救这个猴公子怕是反而会激怒她,所以才想着绕着弯把此人救下,虽然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刚刚却只是逞口舌之快,罪不致死,所以她才忍不住站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绿衣女子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出她出自无极宫的,要是早知道无极宫的牌子这么好使,自己刚刚就该自报家门了。 令狐文笑道:“姑娘好眼力,姑娘既然这样说,想必应该是无极宫的朋友,只是不知道姑娘到底是谁?” 绿衣女子笑道:“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的。”又回头对她身旁两侧的两个年轻公子说道:“二位哥哥,这饭我们也吃不下去了,这便走吧。” 两位年轻男子便立即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放在桌子上,对站在柜台后一直不敢过来劝架的店老板说道:“老板,这是饭钱,不用找了。” 另一个则是站到了绿衣女子的身后,推着绿衣女子的轮椅往酒店外走去,一行人更在绿衣女子身后,出了酒楼,往东方去了。 令狐文见这一行人走得远了,这才放心了,万一那绿衣女子不肯让步,自己可打不过她。 她转身在猴公子面前蹲下来,点了他手腕切口处的穴道止血,又从自己裙角上撕下一片将他的手腕流血处扎得死死的,不让血再继续流失,这才开始查看他的伤势,查看了一番,对冷二刀说道:“幸好那绿衣女子愿意就这样放手,否则再耽误片刻,他这手跟舌头就真的没救了。” 令狐文在白泽那里治眼睛的时候好歹跟一个名医住了几个月,因此多少学了些,治疗这样的外伤,倒是难不倒她。 她对已经奄奄一息的猴公子说道:“你如果还想要你的舌头和手,就配合我一点,我现在给你把舌头缝上,不过会吃些苦头。”接着回头对店老板道:“老板,麻烦你赶快给我找一个针线包来,再给我找件不要的衣裳来,还有让你的小二给我找一碗麻椒来。”又对冷二刀说道:“二刀,你把我们那坛春日醉拿过来,再拿两个碗,将他的断舌和断手切口处都洗一洗。” 很快地,店老板就找来了一个针线包,令狐文在里面找了一番,找了最细的一根针,穿了一根黑线,冷二刀也已经用春日醉将断掉的舌头的和手的切口处都清洗干净了。 令狐文从冷二刀手里接过断舌,看了切口一眼,对冷二刀说道:“看样子,那绿衣女子修为不低,我说怎么没有看见她动兵器,原来是用剑气切断的。” 冷二刀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令狐文将店老板拿来的那件不要的衣服撕扯了一大片下来,卷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结实的球,塞在猴公子嘴里道:“咬着它,否则,还没有等我把这舌头给你接上,你先把舌根都咬掉了。” 猴公子依言将布球咬住,令狐文抓了一大把麻椒塞进猴公子嘴里,便开始用针线给他接舌,才下了一针,那猴公子就痛得跟杀猪一样鬼叫起来,整个酒楼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听见这叫声都捂住了耳朵。 令狐文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瞪了猴公子一眼,喊道:“叫什么叫?都塞了那么多麻椒了,哪里还会痛成这样?再叫我就不给你接了。” 那猴公子听了,果然杀猪般的叫声变成了小猪的哼哼唧唧,围观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令狐文几针就将舌头给猴公子接上了,又从怀里摸了一个白色药瓶出来,将药洒在了舌头的伤口处。 第二百零二章 深夜醉鬼1 白瓶里的药是令狐文离开白泽住处的时候,白泽送给她的,说是可以去腐生肌,治疗外伤有奇效。 她相信白泽的医术,更相信白泽那堪称药王谷的地方制出来的药,于是这药就一直贴身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猴公子嘴里的一把麻椒已经被尽数咬碎了,令狐文于是又抓了一把塞进他嘴里,便开始给他接断手。 很快地,令狐文就他的断手也用针线接好了,一样地洒上了白瓶里的药粉,便对猴公子道:“你试着动一动你的舌头和右手。” 猴公子于是动了动自己的舌头,也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没有想到断舌和断手竟然已经恢复了知觉,欣喜地流出了热泪,立刻就拜倒在地,对令狐文说道:“谢谢神医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令狐文瞧了他一眼,说道:“知道感激,看来也还有救,我今天救你不过是看在你只是口舌上占便宜,并未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我是一定不会饶过你的。还有,回去以后记住,祸从口出,以后说话行事要知道规矩,否则,你这条命迟早得玩完。” 猴公子听了连连磕头道:“神医娘娘教训得是,小的一定谨记娘娘的教诲。” 令狐文初时听这马屁还很受用,可是听了几次就觉得特别别扭,说道:“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还不快回去炖点人参鹿茸汤补补?不然万一伤口恢复得不好,再感染了,你这舌头跟手可还是保不住。” 猴公子听了,又磕头道:“是是是,都听神医娘娘的。”站起来一溜烟就不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围围观的人都如同见了华佗再世,惊呆了片刻,接着整个酒楼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片称赞声连连。 众人的夸奖让令狐文心中忽然很有成就感,毕竟猴公子是拍马屁,可众人的夸奖是真心的,一高兴,就冲老板喊道:“老板,再给我上一壶春日醉,我带回去慢慢喝。” 店老板一听,连连答应了,对店小二使个眼神,让他赶紧去拿。 不久,店小二就取了一坛春日醉来,店老板接过来,亲手送到了令狐文手上道:“客官,今晚真是多亏了你,不然那位公子要是死在我店里,我这里以后就不用开门做生意了。今晚客官的饭菜酒钱都不用结了,算我请的。” 令狐文听了,想着这饭钱不用给了也好,省下了二刀的金子,抱了酒一闻,说道:“真香,多谢老板了。”说完跟冷二刀一起出了酒楼。 两人回去的时候,坐在大羽牌飞毯上,令狐文还回想着酒楼的事,意犹未尽地对冷二刀说道:“二刀,原来帮助别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我现在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么严肃地谈论什么要守护天下苍生了。” “他?”冷二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令狐文口中的他除了姬炫耳还能有谁,心中顿时不悦,说道:“你明明之前还说一定会离出名的事躲得远远的,这么快就高调地在酒楼做了一件大事,我看你是从来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的。” 第二百零三章 深夜醉鬼2 冷二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生气起来,说完这些话转身坐在大羽飞毯上就不理令狐文了,让令狐文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得拍了拍大羽,问道:“哎,大羽,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啊?” 大羽是何等年岁的老前辈了,就算是它用一根绒毛想一想也能知道答案,偏偏令狐文却一点也想不到,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小仙儿,你果然是一个不懂男人的女人啊。” 令狐文听了,顿时有些风中凌乱,怎么话题一下子跑偏了似的:“什么不懂男人的女人?” 冷二刀也听见了令狐文和大羽的对话,对令狐文他是满心无语,对大羽则是十分忌惮它那张嘴,于是立马威胁道:“大羽,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保不准哪天就一把火把你的羽毛都给烧了。” 大羽于是立马住口,安心飞行。 令狐文还是没有想明白大羽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冷二刀一句话威胁,直接让大羽闭了嘴,自己在飞毯上无聊,想着酒楼老板送她的一坛子春日醉,抱起来闻了闻,心中想着:“这么好喝的酒,得带回去一天一杯慢慢喝,就天天都能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了。” 结果刚说服自己把酒坛子放下,就忍不住又抱起来闻了闻,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开了酒封,咕噜咕噜地就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酒坛子里就空了,令狐文抱着酒坛,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可是似乎还不过瘾,抱着酒坛还往嘴里倒,却是没有甘甜的液体再流进喉咙了,于是抱着坛子使劲儿倒了倒,果然是一滴酒都没有了,嘴里咕哝一句:“这酒楼老板该不会是只装了半坛子酒吧,怎么这么快酒喝完了?” 下面飞行的大羽听见令狐文的话,有种十分不好的预告,立马就回头往令狐文看去,当它回头的时候,便看见她正抱着空酒坛子在倒啊倒,眼睛盯着那酒坛口子,可是那酒坛子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转眼的时间,令狐文一个人就把那一坛子酒给喝完了?而且显然已经喝醉了......它吓得差点直接从天上掉了下去。 这么醉醺醺地回去,万一被抓个正着,可是有得苦头吃呢。炫耳派它跟着令狐文,可是为了让它好好保护她的,不是陪她一起作妖找死的。 大羽立刻喊冷二刀道:“冷二刀,你看看她都醉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看着她一点!” 冷二刀回头,看见空空的酒坛子摆在令狐文身旁,而令狐文已经醉得满脸通红,都是酒色,脸眼神也有些迷离,看眼前的人似乎都是好几个影子一般,自己的头还跟着左摇右摆,指着冷二刀问:“咦,二刀,你什么时候学会分身术了?我同时看见了好多个你啊。” 大羽:“......”哪里是什么分身术,单纯就是你喝醉了好吗? 冷二刀却若有所思地说道:“难得醉一次,偶尔醉一次也挺好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醉酒呢,原来挺可爱的。 大羽听到冷二刀对它的话的回答后,内心简直是崩溃的,就知道不该跟着这两个家伙出门的,这种时候它忽然想起姬炫耳的好来,比起冷二刀,在对令狐文的迷恋程度上,炫耳至少还是要理性一些的。 第二百零四章 深夜醉鬼3 大羽的内心此刻已经是一片哀嚎之声,偏偏冷二刀毫不在意,还觉得令狐文这个样子很是可爱,大羽心里只能一片祈祷之声:“主人保佑,回去千万不要碰到无极宫的那几位老古董就好。” 不过,他们几人今天出门似乎是忘了看看黄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三人回到无极宫大门前,大羽恢复成了一片羽毛的样子,心虚地害怕万一被什么人发现了,加上无极宫的人几乎都认识它,肯定知道是它带令狐文这个不会御剑的人下山的,它定是会被连累的。 它可不想被这两个二货给连累了,所以一回到羽毛的状态就躲进了令狐文的袖子里,而不是继续插在她的头发里伪装成发钗。 冷二刀扶着醉熏熏的令狐文往丹臣阁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令狐文原本醉得厉害,在大羽发现她醉酒之后,说了一会儿胡话,就躺着睡了一会儿,这会儿醒了,却是半醒不醒的状态,甚至醉得更加厉害了,胡话也说个不停,连脑子都是混乱的。 令狐文走到无极宫大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几个大字,指着说道:“无极宫,我怎么到无极宫来了?看来实在是醉得厉害了,怎么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送死来了,不行,我得回去了。”说完,扭头就要往山下的方向走去,竟然完全忘了自己已经伪装身份成功地成了无极宫的弟子,已经可以在无极宫出入自由了。 大羽在令狐文袖子里听了,小心脏不停地颤抖:“我的姑奶奶,真是醉得不轻,赶紧回去吧,不然今晚可是会发生大事的。” 冷二刀一把拉住回头就走的令狐文,将她又给拉了回来,说道:“令狐,你现在是无极宫的弟子,我们现在得回去睡觉了。” 令狐文这个时候似乎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一直在扶着她,抬头就盯着冷二刀看了又看,好像看上去很熟又不记得到底是谁的样子,皱了一会儿眉,然后抬起双手,捏着冷二刀的两边脸颊,使劲地往两边捏了捏,扯了扯,忽然就笑道:“咦,冷公子,怎么是你啊?好久不见了。你刚刚说什么无极宫的弟子?我怎么会是无极宫的弟子呢,哎哟,我得赶紧逃了,不然小命就不保了,你呆在这里也太危险了,还是赶快跟我走吧。” 冷二刀心中一咯噔,她叫他冷公子而不是二刀,她竟然说好久不见了,她说的冷公子难道是他真正的身份?她竟然在这种状态下把他认出来了? 大羽在令狐文袖中更加坚定了今晚绝对不可以露面的想法。 冷二刀被令狐文认出他的欣喜阻断了大脑的思维,盯着令狐文道:“令狐,我是谁?你真的认出我来了?” 令狐文听了这话,偏着脑袋,盯着冷二刀又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你当然是二刀啊,诶,二刀,你怎么在这里?”然后靠近二刀,看了看周围,好像要透露什么大机密一般,沉声对二刀说道:“嘘,我跟你说,我刚刚下山去了,长安街上有一家鸿运酒楼,里面的春日醉特别好喝,走,我带你一起下山去喝酒。”说完就在头上胡乱摸索起来,嘴里还嘀咕道:“咦,大羽呢?难道是回来的时候忘了带回来了?算了,即然大羽不在,你就御剑和我一起下山吧。” 大羽在袖子内:“......”忘了带我回来?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第二百零五章 被霸凌了1 正在冷二刀想尽办法要把令狐文往丹臣阁扶着回去的时候,忽然从黑暗里闯出来了几人,为首的正是那几日在游星予的课堂上被姬炫耳给惩罚了的那个言语嚣张的女弟子邱丝萝,后面跟着新弟子里的四五个世家公子和千金小姐。 这女弟子原本在无极宫也不过是新晋弟子,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奈何她可是无极宫四大师尊中包仲关亲妹妹的女儿,也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仗着爹娘疼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情,家里谁都管不住她,又因为有个无极宫师尊的亲舅舅,因此从小对无极宫很是向往。 原本她爹娘坚决不同意她一个女孩子上山修道,可包仲关看他这侄女倒是一颗修炼的好苗子,想先收到无极宫,等通过了弟子大会的比试,进入了前十名,再招到自己门下,好好调教,说不定能调教出第二个姬炫耳来,也能为自己这一门掌掌脸。 这几年他看着十大弟子中他门下的弟子只占两个位置,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江离天是掌门师尊,他自认是没有办法比,江离天门下的弟子比他门下的要优秀一些,他也还能安慰自己。 可是丁白文跟他旗鼓相当,平时最爱的就是卖弄酸腐文章,要真的打起架来,还不一定比得过他,凭什么十大弟子旗下他的门下却占了四位,不仅有排行第二的孟廷书,还有赵济明和姚问筠,这两个都是很有灵气的,就连游星予那样的粗蛮汉子,当初挑选弟子的时候他便觉得资质愚钝,不大看得上,没有想到在丁白文的门下也能调教成十大弟子之一。 天机老人虽然只有姬炫耳一个弟子,可是却稳稳地拍在第三,甚至这个弟子还颇得掌门师兄的喜爱,看掌门师兄平日的样子,似乎很是想把云禅那丫头嫁给他。 如此一想,总觉得无极宫四大师尊门下,只有自己门下是最差的,明明除了天机和江离天入门早一些,他和丁白文二人当初都是同时拜师,同期学艺的,自己修炼更是最刻苦的,怎么现在显得自己成了最差的一般?这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面目面对当年的师父? 因此,包仲关用了各种理由说服了邱丝萝的父母,说他这个亲舅舅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亲侄女的,何况无极宫的弟子中也有很多出生高贵的男弟子,这些都是一些有来头的世家公子,来无极宫修炼,正是希望学成之后能好好保卫家族,使得家族更加兴盛,邱丝萝说不定还能在无极宫给他们挑一个上等的绝佳女婿。 邱家二老认真地考虑了这一点,丝萝若是真的能够找到一个世家公子联姻,这联姻定能够给他们邱家带来的许多的利益,这才同意了。 正是因为有包仲关的关系,邱丝萝才会在无极宫也不知道收敛,处处都想争第一,在游星予的课堂上公然地反对姬炫耳,谁知道她这样一个跋扈的小姐,竟然有受虐倾向般,越是对她霸道的人她反而越喜欢。 自从游星予课堂上那一闹,邱丝萝虽然被姬炫耳惩罚了一顿,却春心萌动,一眼就看上了跟她的性格大相径庭的姬炫耳,这春心萌动得倒是十分地有眼光。 第二百零六章 被霸凌了2 跟在邱丝萝身后的几人除了那一日在课堂上被姬炫耳惩罚的两外两个女弟子杨柳絮和秦雪眉,还有日常总喜欢跟在邱丝萝身后跑的三个世家公子雷霆,舒泰和高仕嘉。 邱丝萝虽然霸道任性,但长得有七分美色,那三个世家公子又是从小在花柳丛中长大的,因此最受不得美色诱惑,很快就跟邱丝萝打得火热,成了邱丝萝的小跟班。 因为弟子大会快到了,邱丝萝又是争强好胜关了的人,自然不允许自己在弟子大会上丢脸,希望能够一举夺冠,奠定自己在无极宫的地位,到时候,炫耳师哥定能够对她青睐有加。因此拉上了她的几个跟班,六人约好了一起到后山练习剑法, 一直练习到这个时候才回丹臣阁去休息,没有想到刚走到云雷广场这里就碰到了令狐文和冷二刀两人,其中令狐文还一副醉熏熏的样子。 当初在游星予课堂上的事,邱丝萝心中本来有很多气,甚至把状告到了包仲关那里,但包仲关能够做到无极宫四大师尊之一,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他很清楚姬炫耳为何会如此做,加之他并不想因为姬炫耳得罪了天机,因此就把厉害关系分析给了邱丝萝听,让她把这事放下,专心修炼,准备弟子大会,邱丝萝因此在后来并没有故意为难令狐文,但心中的恨意并没有消失。 这次,让她逮着了令狐文大醉而归,正是她报仇的好机会,她可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冷二刀见是这几人出现在面前,知道他们是不怀好意,不愿意与他们多做纠缠,于是向旁边走了几步,准备绕开几人挡住的道路,从旁边走过去。 邱丝萝却成心不让冷二刀带令狐文离开,对身后的雷霆和舒泰使了个眼色,雷霆和舒泰就站到了冷二刀的身前,将他的路都给堵了。 冷二刀冷冷地抬起头来,瞪着邱丝萝等众人道:“好狗不挡道,都给我让开。” 邱丝萝一听就扯着尖尖的嗓子喊道:“冷二刀,你骂谁是狗呢?” 雷霆和舒泰也跟着嚷嚷道:“冷二刀,我看你才是一条狗。”“对,一条跟在令狐文屁股后面的哈巴狗。” 冷二刀听着这些话,一阵寒意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让雷霆和舒泰看了都有些害怕。 邱丝萝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感觉到了冷二刀的愤怒,也还是一点都不在意,继续嘲讽冷二刀道:“冷二刀,你这么维护令狐文,给她当牛做马都愿意,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这个时候,令狐文好像刚听到几人关于狗的话题,从冷二刀怀里抬头问道:“哪里有狗狗?我最喜欢狗狗了。”看着前面的几人,只觉得几人的影子都是模糊的,伸手往其中一只的头顶摸了摸,正好摸到的是邱丝萝的头发,邱丝萝一把打掉了令狐文的手。 令狐文抽回了手,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开口就说道:“毛发顺滑,果然是只很漂亮的狗狗,就是脾气有点凶。” 冷二刀:“......”你的脑回路有点长啊,我们都进行到下一个话题了。 邱丝萝:“令狐文!你才是狗!” 第二百零七章 被霸凌了3 令狐文听了邱丝萝的话,醉熏熏地说道:“咦,狗狗还会说话,成精了,二刀,快把它打出无极宫去!无极宫不收妖精!” 冷二刀:“......” 邱丝萝气得简直要发疯:“令狐文!” 高仕嘉走过来说道:“丝萝,何必跟一个醉鬼生气,无极宫有明确规定,不得半夜下山游玩,更不得醉酒,如今这二人连犯两戒,我们只要把他们带到掌戒堂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邱丝萝听了这话,看了令狐文和冷二刀一眼,脸上冷笑道:“令狐文,冷二刀,我看你们两个今晚还怎么躲得过去,令狐文,我告诉你,平时护着你的炫耳师哥今晚下山接他的未婚妻去了,我倒要看看今天还有谁能维护你。” 邱丝萝说这话的时候,拳头攥得紧紧的,她也是今天忽然从杨柳絮和秦雪眉的八卦中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就一直郁闷不畅,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气,就恨不得找个人发泄一番,这种失恋的痛苦,她很乐意拉令狐文跟她一起承受。 谁知道令狐文一听到这话,立刻就跟喝了醒酒汤一样,大脑里轰的一声,身体一个激灵,立马也不用冷二刀扶着了,自己站直了,一步踏到邱丝萝面前,眼神几乎都可以杀人一般,瞪着邱丝萝道:“你说什么?” 杨柳絮和秦雪眉见令狐文的样子似乎不大对劲,感觉就像一只随时会暴走的妖兽一般,悄悄地拉扯邱丝萝的衣袖,小声道:“丝萝,我看她好像不大对劲,咱们还是别招惹一只酒鬼吧。”“是呀,她这个样子,看上去跟要吃人似的。” 邱丝萝回头瞪了两个女伴一样,一脸嫌弃的表情:“你们怕什么?一个连御剑都不会的醉鬼,你们还怕她会吃人吗?”回头就继续揶揄令狐文道:“我说你的炫耳师哥下山接他的未婚妻去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炫耳师哥怕是眼瞎才会看上你。” 冷二刀也站在一边,惊讶于令狐文忽然的清醒,看着她越来越冷的脸色,试探地问道:“令狐,你——” 随机,“啪”一声耳光,令狐文的巴掌竟然响亮地落在了邱丝萝的脸上,手掌移开的瞬间,邱丝萝的脸上赫然是五个血红的手指印。 邱丝萝条件反射般摸上自己火辣辣的脸蛋,冲着令狐文叫起来:“令狐文,你,你敢打我!” 雷霆,舒泰和高仕嘉见邱丝萝被打了,都纷纷围了过来小心查看。 邱丝萝一把将三个男人推开,喊道:“你们没看见我被打了吗?还不帮我把这小贱人绑了送掌戒堂去!” 令狐文则是冷冷地说道:“我打你怎么了?你敢说我的炫耳眼瞎,我就先把你打成哑巴。”说完转身就对旁边的冷二刀命令道:“二刀,你看她凶我,你帮我揍她,揍完她,我带你下山去喝春日醉!” 冷二刀内心一阵无语,姐姐你这酒感情是还没有醒呢...... 此时,雷霆,舒泰和高仕嘉,以及杨柳絮,秦雪眉等几人都围了过来,很明显是想要仗着人多,将令狐文绑到掌戒堂去了。 冷二刀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围过来的众人:“你们几个如果不想躺着参加今年的弟子大会,我不介意帮你们几位。” 第二百零八章 被霸凌了4 雷霆哼了一声,说道:“冷二刀,就算你一个人再厉害,今天,你也休想带着这个醉鬼逃走。” 冷二刀不屑于顾,说道:“你们大可以试一试我到底用不用得着逃走。”语气十分轻蔑。 雷霆,舒泰,高仕嘉气得不行,也不再废话,立刻就拔出了剑,三人立刻就站好了一个三角形方位,将冷二刀和令狐文二人团团围在中央。 冷二刀见了,脸上依然毫无表情,袖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手里,手握折扇,随时准备出手。见三只剑同时向自己劈来,剑气带得就连广场两边的树叶也震落下来。 这时候,邱丝萝,杨柳絮和秦雪眉互相对看一眼,也加入了战局,三人同样执剑,从空中上方三个不同的方位刺下,配合着雷霆等三人,竟是将冷二刀和令狐文两人团团地围在了剑气之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当六人的剑都自信满满地劈到时,冷二刀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一扇,一阵大风飞起,就意外地将六人的剑扇得飞离了手中。 邱丝萝等人都看着地上四散的剑,难以置信,他们虽然见过冷二刀在课堂上跟游星予动过一次手,但却不相信他一个人能够在顷刻间就打败他们六人。 冷二刀看着依然围在周围的几人道:“我刚刚是看在大家同样都是无极宫的弟子的份上,手下留情,只出了一分力,你们若是再不知道好歹,我一定会兑现我刚刚说过的话,保证让众位都躺着参加弟子大会。” 邱丝萝等人虽然不知道冷二刀此话到底是真是假,就算他是用了全力,但是只要一招就将他们的剑都打落了,就这水平,也足以完虐他们六人了。六人这才知道,这个人,他们是留不住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阻拦冷二刀,只好让他带着令狐文往丹臣阁走去。 就在冷二刀走出两步时,忽然来了一个人,声音如洪钟之沉,此人说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在我面前,谁敢打伤无极宫的弟子。” 邱丝萝一见了来人,立刻就走了上去,一把挽住了来人的手臂,说道:“舅舅,你可来了。你看看这两人,半夜偷偷下山游玩不说,还喝得酩酊大醉而归,完全不把我们无极宫的规矩放在眼里,舅舅快带他们去掌戒堂好好地惩罚才是。”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邱丝萝的亲舅舅,无极宫的四大师尊之一的包仲关。他留着络腮胡,头发乌黑,只是额头上有几条抬头纹透露着他是一个上了年岁的人。 包仲关安慰地抚了抚邱丝萝搭在他臂弯上的手,笑道:“丝萝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是无极宫的弟子,就得守无极宫的规矩,只要有人敢违背无极宫的规矩,舅舅定然让他学会悔改。” 这个时候,打了邱丝萝后就安静了一会儿的令狐文忽然又清醒了一般,指着包仲关说道:“你个满嘴络腮胡的糟老头子,你要是把我们送去掌戒堂,我就去掌门师尊面前告你霸凌!” 大羽在令狐文袖子里也听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听到令狐文的话,差点吓晕了过去,小文子今天晚上是专职砸场子的吧?今晚怕是不能收场了,炫耳啊,你这个时候去接什么未婚妻啊,你知不知道,你命中注定的妻都快被送去掌戒堂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严厉惩罚1 令狐文的话一说出口,邱丝萝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冷笑,她亲舅舅的脾气,她可是清楚的,就算在无极宫修炼到了至高的境界,可内心里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特别地护短,令狐文这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舅舅永远地记住她。 包仲关听了令狐文的话,不出意料地暴跳起来,指着令狐文道:“好你个野丫头,你原来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你果然该被扔到掌戒堂好好反省!” 令狐文听了包仲关的话,也不知道她的酒到底醒了几分,回头问冷二刀道:“二刀,这个老头子厉害吗?你打不打得过他?” 虽然说是小声询问的,然而,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杨柳絮和秦雪眉瞬间笑了起来,嘲讽道:“现在才知道厉害恐怕是太晚了吧。” 雷霆,舒泰,高仕嘉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冷二刀沉默了片刻,对令狐文说道:“我打不过。” 令狐文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冷二刀继续道:“那能逃跑吗?” 冷二刀继续摇摇头道:“恐怕不行。” 令狐文这下不说话了,然后转头对包仲关道:“老头子,你要抓我去什么掌戒堂,我随你走一趟便是,但是二刀是冤枉的,他只是刚好碰到我回来,见我喝醉了,来扶我的。他没有下山,也没有醉酒,所以,你不能罚他。” 包仲关听了这话,阴笑道:“现在可由不得你做主了,要惩罚谁,不惩罚谁,现在是我说了算。雷霆,舒泰,把这两个人都带到掌戒堂去。” 雷霆和舒泰于是一人押着一人,跟在包仲关和邱丝萝的身后,将令狐文和冷二刀都往掌戒堂带去。 令狐文现在酒是彻底醒了,悄悄问冷二刀道:“二刀,这回是我连累你了。不过,掌戒堂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很厉害吗?” 冷二刀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听说很厉害。”不过,这些人想用掌戒堂来报复他们两个,这掌戒堂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邱丝萝回头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两人,心中冷笑:“令狐文,只怕你有命进去就没命出来了,冷二刀,该躺着参加弟子大会的人是你吧。” 令狐文和冷二刀很快就被带到了一处厚重铁门前,只听大门轰隆一声打开,随后便被关得密不透风,狭长的通道内一片潮湿阴暗,一直往地下延伸,二人越走越觉得里面的温度变低了。 走了不到十分钟,听得铁链撞击的声音,两人就被扔进了一间周围都是玄铁制造的牢房内,接着又是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牢房的门就被锁上了。 邱丝萝在牢房外用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看着牢房内,就像在看掉入陷阱的猎物一般看着令狐文,冷笑道:“令狐文,你进了这掌戒堂,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你放心,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要我们不说,炫耳师哥是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的。” 说完,一行人又沿着进来的狭长小道离去。 令狐文赶紧将袖子里的大羽摇了摇,低声喊道:“大羽,大羽,快悄悄地跟着他们出去,去找炫耳师哥救命,就说邱丝萝要弄死我和二刀。” 大羽从令狐文的袖子里爬了出来,说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顶多就是掉层皮罢了,命倒是会留着的。” 令狐文听了,感觉自己身上的皮已经被剥了一般,威胁大羽道:“你不赶快去搬救兵,等我出去了,见到了炫耳,就说是你拉我半夜去喝酒的,所以我才被惩罚的。” 大羽:“......”好吧,它认输,老老实实搬救兵去。大羽从令狐文袖子里飞了出来,一直沿着走道的最上方飞行,躲在黑暗中,跟着邱丝萝等人慢慢地飞出了地牢。 第二百一十章 严厉惩罚2 地牢内黑黝黝的,四周不见一丝的光线,令狐文在牢房的石壁上拍打了一会儿,只听见沉闷的回响,她对端坐在地上的冷二刀说道:“这声音还挺厚实的,看来这地方要逃出去是挺难的。” 随后,令狐文安静地坐在了冷二刀身旁,忽然问道:“二刀,你真的打不过包老头啊?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在游师哥的课堂上那招真的很厉害,不至于连跟包老头纸动手都不敢啊?” 冷二刀抬头看着令狐文满脸询问的神情,他和令狐文一样,都是不需要光线,也能在黑夜里视物如同白天一般。 他看着令狐文,有些无奈地说道:“打过了,又能怎么样?打过了,更糟糕。”他如果要跟包仲关动手,必然就要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就不能再隐藏下去了。 一个无极宫的十等弟子,却能够打败四大师尊之一,就算他将自己的真实修为隐藏得再好,也足以引起怀疑了,到时候,整天和他呆在一起的令狐文岂不是也要一同遭殃。 令狐文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两只手指无聊地在地上画着圈圈,说道:“那现在就只有等大羽去搬救兵了。” 冷二刀点点头,现在也只有如此了,希望大羽快点把那人带来。 另一边,大羽跟着包仲关等人悄悄地出了掌戒堂后就直接往山下飞去,这黑黢黢的大晚上,大羽一心只记得令狐文的威胁,都差点忘了自己怕黑了,到了长安街上到处寻找姬炫耳的消息,很快就在来福客栈门口发现了姬炫耳。 谁知道,当它正准备跟着炫耳飞进客栈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将它一片薄薄的羽毛吹飞到半空中转了好几圈,转得它头昏眼花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它再回头看时,姬炫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大羽骂道:“娘的,不变身,连风都欺负我。”一路跌跌撞撞飞进客栈里,沿着屋子一间间找去,总算在东南角的位置找到了炫耳的房间。 它见窗户正好开着一道小缝,一头就飞了进去,嚷嚷着喊道:“炫耳,不好了,你命中注定的媳妇儿被包老头扔到掌戒堂了,别管你的未婚妻了,快回去救你媳妇儿吧。” 一路喊,一路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却丝毫没有发现姬炫耳的身影。 忽然,听得门开的声音,大羽心中一喜,以为是姬炫耳回来了,转头就喊道:“炫耳——”结果,眼前一片黑暗,自己就感觉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凭借自己如何四处飞击,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什么柔软有弹力的东西上,就是无法逃出。 糟糕,好像被关入一个布袋里了。 “你是谁?竟然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大羽在布袋里闷声问道。 “哦,那么,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袋子外一个森冷的女子声音问道。 大羽一楞,女人?炫耳竟然背着小文子藏女人!“你快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炫耳的房间内?”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严厉惩罚3 布袋外那女子在听到炫耳的名字后,声音变得有温度多了,说道:“我自然是他的女人,所以才能在他的房间内。我想你就是大羽吧,炫耳随身带着的那片契约羽毛,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在炫耳身边,现在忽然跑来有什么事找他?” 大羽听着这声音,心中顿时骂道:“好你个姬炫耳,竟然真的背着小文子藏女人!” 继而忽然想到,姬炫耳的女人?能说这样的话的人,难道,她是徐绿篱?姬炫耳跟徐绿篱的婚约,它也听说过,那么它刚刚喊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这下可糟糕了,一听这女人说话就是一个厉害的,自己刚刚那些话不是把这个名义上的正主儿给得罪了吗? “你是蓬莱岛的三小姐,徐绿篱?”大羽问道。 袋子外传来女子的回答:“你总算是弄明白了,说吧,来找炫耳式所为何事?我可以帮你传达。” 大羽想了想,回道:“你快放我出去,我自己亲口去跟炫耳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袋子外,徐绿篱道:“哦?那么你便好好在这袋子里呆着吧。” 大羽听这意思是不打算放它出来了,立刻说道:“你快去告诉炫耳小文子被包老头带到掌戒堂了,让他快回去救人。” 女子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刚刚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明白,我想,你还是在袋子里好好呆着吧。”女子的话说完,将手里的黑袋子挂到了一个灯架子上,袋子下方是一只燃烧着的蜡烛。 大羽在袋子里晃了晃,忽然感觉到一阵热浪从袋子底部冲上来,不由得在袋子里喊道:“喂喂喂,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啊。” 女子的声音轻笑道:“我也没有要做什么,只是你别想着要挣扎出去,你要是一挣扎,袋子晃到蜡烛的火焰上,烧了起来,我可就不知道了。炫耳哥哥今天要陪我出去逛街,暂时没有时间回去救你说的小文子,等这蜡烛燃完了,街逛完了,我自然就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大羽在袋子里嚷道:“三小姐,现在可耽误不得时间了,你要是不现在放我出去,等炫耳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一定会怪你的。” 原本推着轮椅已经到了门口的女子忽然停住了,轮椅的嘎吱声也消失了,女子回头问到:“为什么?” 大羽道:“我不告诉你为什么,总之我需要见到炫耳师哥,我再说。” 女子愤然转身,轮椅的咯吱声又重新响起,门外森冷的声音飘来:“那你就在袋子里好好呆着吧。” 大羽愤愤喊道:“徐绿篱,你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放我出去,等我出去,我一定告诉炫耳,你把我关在黑袋子里,炫耳会替我讨回公道的。” 房间外,久久没有一点回应。 大羽在黑袋子里只听见轮椅的嘎吱声越来越远,渐渐地连这嘎吱声也消失了。 这——它该如何让炫耳回去救小文子?小文子,你可千万要撑住,别出什么事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严厉惩罚4 来福客栈的院子里,姬炫耳和徐家的二位公子正坐在石桌旁喝着茶。 原来,令狐文和冷二刀被包仲关带走的时候,已经是快天明时分了,等大羽飞下山来时,便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徐绿篱的大哥徐凤箫放下茶杯对姬炫耳笑道:“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见了你就跟丢了魂似的,昨晚说要去找你下棋,结果连毯子都能落在你的房间忘了拿。” 二哥徐凤鸣也笑道:“可不是吗,妹妹平日里就算是一根针取出来用了都记得放回原处,她昨晚回房间发现忘了毯子,又想着你应该睡下了,就不忍心再打扰你,她对我们这两个亲哥哥可都没有这么贴心过。” 忽然听得女子娇嗔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大哥,二哥,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别让炫耳哥哥笑话我了。” 徐凤箫和徐凤鸣听了,呵呵笑道:“看看,在家里什么时候见过妹妹这个样子,就是在你面前,我们还能从她身上看到一点女孩子的味道。”“就是,炫耳啊,我们两个亲哥哥还不如你这个情哥哥呢。” 徐绿篱忍不住看了炫耳一眼,又对两个哥哥嗔怪道:“大哥,二哥,你们再说,我就回蓬莱告诉爹娘你们两个欺负我。” 姬炫耳听了徐凤箫和徐凤鸣二人的对话,心中也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只好笑道:“哪里,徐大哥,徐二哥才是绿篱的亲哥哥,我才是个外人。” 说着话,姬炫耳的心中破有些复杂。 昨晚,师父出关以后,就下了天机峰,直接到无极峰来找他,告诉他:“徐三小姐听说再过三个月就是弟子大会了,便想趁着秋季天气尚好上山来,免得等到冬季再上山,她腿脚不便,冬季容易犯病。蓬莱岛主派了徐大公子徐二公子带着她前几日就出发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昆仑山脚下,你快下山去接他们一程吧。” 姬炫耳答应了一声“是”,欲转身就走,天机又忽然开口道:“炫耳,我虽然人在闭关,不过我却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些日子你在无极宫的一些事情,我也都已经听说了,师父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你要知道你肩上负担的是什么,鬼族这一年多来虽然安分了不少,可是君无恶一旦功力复原了,就一定会卷土重来,上古禁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状况,我们无极宫需要蓬莱岛的力量,共同抵御强敌,你要清楚,你和徐三小姐的婚约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而是关乎到天下芸芸众生的事。” 姬炫耳眼神中神色暗淡,回答道:“是,师父,弟子心里知道该怎么办。” 天机老人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师父知道你一向心里都很清楚,才一直如此看重你。” 姬炫耳弯腰向天机老人行了一礼,道:“炫耳多谢师父传授技艺。” 天机老人不再多说什么,对姬炫耳点点头,又回了天机峰。 姬炫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与天机所站的地方是在一处险峰之上,距离脚下两米远便是一片深渊峡谷,峡谷里的风呼呼地从山谷里吹上来,吹的炫耳的内心也一片凉飕飕的。 他心里本就不应该装着太多的儿女情长。 师父说过,他将来注定是要接管无极宫,守护这天下的,他也不明白,十大弟子这么几个优秀的弟子,为何师父断定会是他?这天下如此浩渺,到底与他又有多少的关系,他却是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想清楚。 出发前,他去后山站了好一会儿,看着令狐文在那里刻苦地练剑,看着她摔倒又爬起来,看着她如同往日一样倔强,易容后的平凡面容上依然是她一如既往的那股子生气,或许,守护人间也包括了守护她吧。 那么,他的付出也就清楚地找到了意义,那便为了她守护这一方天下的安宁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严厉惩罚5 姬炫耳站在黑影里,看着令狐文跟冷二刀一起坐着大羽下山去,这才收敛了心神,也往徐绿篱等人的方向御剑而去。 他到了昆仑山脚下,很快就根据天机给的地址找到了徐绿篱等人。 大半年不见徐绿篱,比起在无极宫,她刚受伤时候的样子,此时的徐绿篱伤已经痊愈了,经过半年多的修养,气色也变好了许多。 只见她那张标志的瓜子脸气色红润,一头黑发柔软浓密,头上绾着一个风流别致的朝云近香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一支梅花钗,身穿一件湖绿色底暗纹刻丝缠枝兰花薄衫裙,腰系竹叶青丝宫绦,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芙蓉鞋子,即使是坐在轮椅中,也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天资。 徐绿篱一见了姬炫耳,心中十分高兴,拉着姬炫耳就下了半夜的棋。 黑白色棋子在棋盘上游走厮杀,徐绿篱思索片刻,手中白子落下,半是责怪半是提醒地问姬炫耳:“炫耳哥哥,这大半年,我给你写了无数封信,可是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真是让我伤心。” 姬炫耳神色一阵发愣,他的确是一封信都没有回复过,那些信纸上的深情厚谊,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不能敷衍又不能欺骗,所以只能沉默。 “绿篱,我想,有些话是不用多说的,你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得,并不会忘。”炫耳从拈了一颗黑子随手就放在了棋盘上某处。 徐绿篱听了,心中闪过一丝失望,面上还是微微笑道:“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呢,看把你吓得,把你大一片黑子都送给我了,这盘棋继续下下去,你可是输了,天色太晚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回去的时候,徐绿篱心中想着姬炫耳的话,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她要的并不是他永远记得她的恩情,心不在焉的,结果就将盖腿的小毯子留在了姬炫耳房间内。 今天说一起出去逛一圈,徐绿篱才想起小毯子来,于是一人回姬炫耳房间去拿,便遇上了下山来求救的大羽。 院子里,徐家两个哥哥打趣了一阵自家妹妹,大家就一起出门去了,留下大羽在袋子里想要奋力挣扎,却一动也不敢动。 只能在心里喊道:“小文子,这可不是我不给你搬救兵,是你家的炫耳师哥色迷了心窍,被徐家的恶小姐给勾搭走了。” 无极宫内,昏暗的地牢里,忽然有了一丝光亮,令狐文和了冷二道自从昨天半夜被关进来,到现在是滴水未进,又饿又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有光线射了进来,掌戒堂的门竟然大开着。 有两个穿着三等弟子衣服的无极宫弟子走进来,开了铁牢的门。 令狐文高兴道:“两位师哥,是来放我们出去了吗?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惩罚,原来就是关一晚上黑屋子啊。” 一个三等弟子同情地看了一眼令狐文,冷冷地笑道:“放你们出去?你想的倒是挺美。”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严厉惩罚6 令狐文道:“不是放我们出去那是要做什么?” 另一个二等弟子笑道:“你们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无视无极宫的门规,居然还被包师尊抓了个正着。哼!做什么?等一下你自然就知道了。” 文和冷二道被从铁牢中带出去,带到了一座空的四方石室中,石室内看上去光秃秃的,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 忽然,石室上开了一个天窗大小的口子,一张美如蛇蝎的脸居高临下地看下来,看着令狐文,像一个胜利者在看她的俘虏:“令狐文,这掌戒堂的绵绵密雨针阵你一定没有尝试过吧,不过,别担心,这些针顶多扎你一下,或者在你体内游走片刻,不过,它们到达心脏处,折腾够了,就会被消化掉的,所以,你的命死不了的。” 邱丝萝的话说完,石室顶上的铁窗也被关上了,石室中又是一片黑暗。 接着,令狐文就听见有机括启动的声音,接着,便有嗖嗖的破空之声传出,声音很细,听上去像是很细的东西从四周的墙上射了出来。 令狐文和冷二刀往四周一看,只见四周的墙上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银针射出来。令狐文和冷二刀呼声叮嘱道:“小心!” 幸亏二人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细小的物体,因此,这些针虽然密集,令狐文和冷二刀也都还看得见。二人在石室中跳跃挪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会儿侧身闪过,一会儿如壁虎游墙闪躲。 银针虽然密集,令狐文和冷二刀竟未伤分毫。 半个时辰之后,上方的铁窗又被打开了,邱丝萝嘲讽的声音立刻飘了进来:“令狐文,我看你还得意什么——” 当邱丝萝看见丝毫没有痛苦之色,只是有些喘气的令狐文的时候,脸色立刻就气绿了。 “怎么可能?” 令狐文抬头看了看邱丝萝,笑道:“邱大小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铁窗被轰地一声关上,接着,银针的密度忽然比刚才密集了一倍,而且发射的速度快了许多。 “啊!”忽然,令狐文躲避不及时,一根细小的银针摄入了她的胸口。 冷二刀听见令狐文的轻呼,回头道:“令狐,你怎么了?”说话间,自己身上也中了好几根银针,怕令狐文担心他,分了神,却硬生生地没有出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令狐文道:“没事。”虽然如此,那颗银针却在身体里四处游走,没动一下,就让人感到专心的疼痛,这疼痛让她躲闪的动作不得不变慢了一些,如此,便又种了几颗银针,顿时,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针扎的疼痛,通入骨髓。 冷二刀看出了令狐文的异样,于是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带着她躲闪,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当去了所有的银针。 不一会儿,冷二刀的嘴角就开始渗出鲜血,黏稠的液体顺着嘴角留下,滴落在了令狐文的额头。 令狐文抬头,这才发现冷二刀已经身受重伤,动作也比开始慢了许多,眼看着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突然暴走1 “二刀!你怎么了?”忍着胸口处的疼痛,令狐文回头担忧地询问冷二刀。 “我没事,令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冷二刀对令狐文温柔地笑笑,脸上丝毫不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来。 说话间,又抱着令狐文山下腾挪了一阵,身体中中了几根银针。 令狐文几乎可以想象到,原本该落在她身上的银针,全部都射到了冷二刀的身上,她不过是中了一根针,胸口处就痛得想把心脏给挖出来,二刀身上中了那么多根针,他此刻该是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二刀,你快放开我,别再替我挡了,我自己忍受得了。”令狐文开始在冷二刀的怀里挣扎,可是冷二刀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冷二刀身体上中的银针越来越多,嘴角的血也越流越多。忽然,似乎是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冷二刀“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怀里还依然抱着令狐文不松开,抱着她躲避各处射出来的银针。 令狐文看着冷二刀这个样子,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此刻却就像风中残烛一般了,身上一定也已经千疮百孔了,她就算看不到,只要一想到,心中就愧疚万分。 “二刀,你快放开我,快别替我挡了。” “令狐,你别担心,我说了会保护你的,我就一定会的。” 冷二刀虽是如此说,可是他躲闪的动作越来越慢。 忽然,他的身体不知道怎么的,就动弹不得了。 令狐文一个侧身,将冷二刀抱在了自己胸前,换成了自己抱着冷二刀上下左右地躲避墙壁上射出来的银针。 “噗嗤,噗嗤,噗嗤——”失去了保护的令狐文身上立刻就中了十来针。 “令狐,你不要——你快解开我的定身咒!”冷二刀在令狐文的怀里,听着银针打在令狐文的身体里,有气无力地喊道。 “不想我受更重的伤,你就闭嘴,别让我分心。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保护我。”令狐文的话音落下,冷二刀忽然就安静了。 他在女孩的怀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从来没有一个人,这般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过他,从小开始,他的世界里充满的都是夺权,厮杀,伪装,自保,冷酷,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没有人会过度去关注另外的人的生命。 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看着女孩平凡的脸庞,悄悄地说道:“令狐,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后。” 令狐文的耳力极好,就算是很轻很轻的一句话,令狐文也清楚地听到了耳朵里。 “你说什么?”冷二刀的话就像一颗炸弹一样,扔在了令狐文的心里,让她顷刻间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差点吓得把手里的冷二刀一下子扔了出去,这个男人此刻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不该是想着如何保住小命逃出去才是正常的吗? “我说,我想娶你做的王后,我家家业还挺大的,需要一个女主人帮忙打理,令狐,要是我们能从这里出去,你就跟我回去,帮我打理我家的家业吧。”冷二刀忽然十分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听得出来,语气里是十二万分的诚恳。 第二百一十六章 突然暴走2 令狐文听了冷二刀的话,恨不得立刻放下怀中的他,这种时候了,他还这样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这样不着铺的玩笑,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减轻一点心理的负担吗? 真是一个白痴。 “你给我闭嘴!”令狐文冲着虚弱无力的冷二刀喊道。 冷二刀却完全不听她的话,还是自顾自一般地继续说道:“不,令狐,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真的是想娶你的,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冷二刀,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是——” “我叫你住嘴!不要干扰我!”令狐文心中忽然十分地烦躁,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被人表白,真的是,一点都不浪漫啊,自己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正式地表白过,姬炫耳也从来未曾对她说过这么动情的话,可是人家依然是一个情窦初开,青春年华的小孩子好么! “我是——” 冷二刀的话还要继续说下去,可是,突然间,他的嘴就闭上了,因为,有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掩盖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就连那些从墙壁中射出来的细密的银针也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一种奇怪的东西给吸附了一般。 冷二刀被令狐文放在了一处墙角处,她再一次地取下了脖子上的龙吟笛,没有任何灵力的她,根本是不可能催动龙吟笛,使用宫羽云音的。 幸好,她从白泽那里离开的时候,顺便拿走了好几样的灵药,其中一种就是能够暂时使得灵力大涨的催灵丹。 服用了催灵丹的她,瞬间感觉到体内有了一股强大的灵力,真是怀念自己拥有的灵力呢。 拥有了灵力的令狐文,用宫羽云音吹奏着龙吟笛,暂时克制住了所有的银针,冷二刀默默地看着那个挡在他面前的弱小的身躯,心中忽然感觉到无比地暖意。 果然还是她的老样子啊,总是这么喜欢冲在最前面。 忽然,石室上的所有银针都停了,头顶上方的那个天窗又被打开了。 “哈哈哈,你们二位现在还好吗?虽然说这细雨银针不会真的要了你们的命,可是我真怕你们给痛死——”天窗内传那个嚣张的女声,忽然,女声嘎然而止,变成了愤怒的声音:“这怎么可能?令狐文,你居然还能站在那里。” 令狐文抬头,眼神中忽然有了一丝冷意,盯着邱丝萝的眼神让天窗上方的那个女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令狐文,你盯着我干什么?这可是你自己犯了宫规,我不过是来盯着你受罚而已,哼,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打炫耳师哥的注意,他现在可是正跟他的未婚妻在一起你侬我侬呢!” 石室中的温度忽然变得更低了,只听见令狐文如同一只受伤的母狮子一般,用低沉的声音低吼道:“你最好把你刚刚的话收回去!” 邱丝萝见刚刚的话让令狐文愤怒了,心中越加得意,继续揶揄道:“我偏不,哼,你明知道炫耳师哥已经跟蓬莱岛的三小姐订婚了,还跟炫耳师哥暧昧不清,还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我让你闭嘴!”石室内的声音已经彻底地怒不可遏了,可恶,如果不是当初炎火渊的事,她怎么可能让别人抢走了她的公子,明明那个蓬莱岛的徐家三小姐才是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好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突然暴走3 “啊!”随着邱丝萝的一声尖叫,不知道何时,她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一跃而起的令狐文一把从天窗拽下了石室,摔在了石室冰冷的地板上。 令狐文一步步地靠近邱丝萝,眼神里满是要杀人的冰冷寒意。 邱丝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令狐文,吓得忘记了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连御剑术都还没有学会的人,颤颤巍巍地看着一步步靠近的令狐文,说道:“令狐文,你要对我怎么样?我警告你,无极宫四大师尊之一的包师尊可是我的亲舅舅,你要是敢把我怎么样,我舅舅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令狐文站在邱丝萝的面前,高高在上地盯着她,挑了一下眉毛,说道:“哦?是吗?要是你舅舅现在就在这里,我或许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他现在正好不在这里,我要把你怎么样,你舅舅也只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令狐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我分毫——” “啊——” 随着令狐文手中的龙吟笛抬起的瞬间,一曲如烈日当头,焚烧胸中万千的曲子陡然间响起,随着曲子吹奏得渐入佳境,躺在地上的邱丝萝也觉得越来越痛苦,不断地翻滚,似乎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被逐渐燃烧成灰烬。 “令——狐——文——,你最好——快点——放开——我——否则——啊——” 躺在地上的邱丝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却仍然不知道求饶,还在嘴硬。 令狐文突然停止了笛声,看着地上的邱丝萝,微微眯了眯眼,说道:“邱丝萝,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 忽然,笛声重新想起,不过是比刚才那温润的声音更加地激烈,如同千军万马奔腾时候擂起的掌故,停在旁人的耳中就如同一阵阵的轰隆声,而停在邱丝萝的耳中,就如同凌迟时候受的刀子,每一声都如同一刀,一刀刀地切割着她身上的肉一般。 “啊——”石室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刺耳。 “住手!”忽然,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响起,石室的门打开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正式邱丝萝的保护伞,她的亲舅舅包仲关。 包仲关的身后站着的,是那两个原本负责带令狐文和冷二刀过来的两个三等弟子,在邱丝萝发出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就吓得赶紧跑去包仲关居住的烈光阁通风报信了。 “哦,是救星来了。”被突如其来闯入的不速之客打扰,令狐文停下了继续吹奏笛声,她刚刚所使用的也不过是宫羽云音的第五层,烈火焚音,对于灵力一般的人来说,足以让人生不如死,但是对于包仲关这样灵力深厚的人来说,是丝毫也伤不了他的。 见亲舅舅来到,邱丝萝赶紧爬着挪到了包仲关的身旁,抱着他的腿,哭求道:“舅舅,救我。” 包仲关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浑身凌乱不堪,被折磨得像个疯子一样的侄女,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爱怜,弯腰将邱丝萝拉了起来,安慰道:“丝萝别怕,有舅舅给你做主,定然不让别人欺负你。”随后将她交给了身后的二人道:“照顾好她。” 身后两个弟子听出包仲关声音中的怒气,吓得连忙答道:“是,师尊,一定。” 第218章 躲到包仲关身后的邱丝萝,眼神阴鸷地看了令狐文一眼,哼,令狐文,你刚刚对我做的一切,我舅舅都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令狐文的那句“救星来了”,让包仲关特别地不舒服,此刻,他盯着令狐文的眼神中,满满地都是怒气,都被关进了掌戒堂了,居然还敢将他的亲侄女伤成那样,难道是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师尊放在眼里吗? “令狐文,你敢重伤丝萝,看我不好好地教训你。” 令狐文不屑一顾,冷声说道:“我可没有重伤她,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好好地尝尝被折磨的滋味罢了,不过,她身上可是一点伤都没有呢,包师尊可别张嘴就污蔑人。” 邱丝萝听了这话,立刻就包仲关身后添油加醋地说道:“舅舅,她胡说,她刚刚就是用她手中的那支笛子将我打成了重伤,我现在五脏六腑都碎了。” 令狐文眼神凌厉地看着包仲关,说道:“我如果想杀她,可不会只是五脏六腑都碎了这么简单的,我会让她连魂飞烟灭。” 邱丝萝吓得往包仲关的身后缩了缩身子,说道:“舅舅,你听,她亲口说的,想杀了你的亲侄女,我娘可是你的亲妹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你可千万要保护侄女。” 包仲关听了邱丝萝的话,忽然想起了他那个宝贝妹妹当时是如何千叮咛万嘱咐地把她的宝贝女儿交到自己手里的,要是被她知道她女儿在无极宫受了虐待,他恐怕永无宁日了。 蓦然,他回头,盯着令狐文手中的笛子,眼神忽然一滞,那是——那个人的笛子。原本还想放她一条生路的,可是,既然她跟那个人有关系,那么,也不必再留着她了。 “动手吧,就用你手中的笛子,你要是能够打败我,我就让你们活着走出这掌戒堂。” 令狐文早就听说过包老头子最是护短,今日果然让她见识了,她的催灵丹还能再支持一会儿的药效,希望可以支撑到包老头子打败,也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灵力,能不能使出鬼刹凌音来,效果会如何。 她抬起手中的笛子,再一次把笛子送到了嘴边,瞬时间,石室内就响起了一阵如同地狱般众鬼咆哮的声音来。 包仲关抬起手来,将全身所有的灵力都灌输到了双手手掌中,他练习的招式都是偏力量型的,这一招沧海双掌是他的拿手本事,一般不轻易使出来,没有想到,见了那笛子,他竟然有些心虚了。 令狐文身后的冷二刀一见了包仲关的预备动作,就看出来了他即将使出的招式,脸色大变,对令狐文喊道:“令狐,小心,那是他的沧海双掌,使出时如同大海一样翻腾出波涛巨浪,压力非同小可。” 接着又讥讽包仲关道:“包师尊真是好本领,堂堂无极宫的四大师尊之一,对付一个无极宫的十等弟子,竟然需要使用出沧海双掌,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只敢躲在女人身后的小子,等你能活着出去的时候,你再说风凉话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回来了1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掌声击打在了石室的墙壁上,幸亏令狐文躲避及时,这一掌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这第一掌你躲得快,这第二掌你可就未必能再躲得过去了。”包仲关的掌力刚落,第二个双掌就已经击出了。 令狐文运用起全身的灵力灌输到笛子上,希望借助灵力的鬼刹凌音能够加强一些威力。这堂堂的鬼刹凌音竟然被她使用得连伤人都不能,更别说杀人了,要是让娘亲知道了,说不定会气得从坟墓里活过来,骂她侮辱她的绝技。 令狐文以忽然声音大躁来回应了包仲关的话,笛声周围的声波范围也越来越广,越来越强。 包仲关顿时心叫不好,这野丫头似乎越打越厉害了,这忽然扩展的声波如同杀人的刀子一般,往他身上源源不断地飞射而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丫头会什么邪门的功夫,越是被打就越是变得强大? 众人都不知道令狐文这一下不过是催灵丹在失效前的最后一击,如同人临时前的回光返照一般,这一击之后,催灵丹就会彻底失去它的效力了。 就在包仲光双掌击出,认为自己这一下会受伤的时候,令狐文最后的一点灵力都被耗尽了,被催灵丹过度消耗过的身体忽然变得十分地疲乏,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连握笛子的手都使不出来一点力气,笛子从手中滑落在地上。 轰隆一声,包仲关的双掌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令狐文胸前最关键的地方,将令狐文击得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石室的墙壁上,双掌击碎了令狐文胸中的五脏六腑,难以压抑的一口气血瞬间吐了出来,身子重重的地贴着石室的墙壁滑落了下去。 “令狐,令狐,你醒醒。”冷二刀抱着毫无力气的令狐文的身体,使劲地呼唤她。 邱丝萝见令狐文被打成了重伤,心中的一口恶气总算出了,眼神得意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令狐文,对包仲关说道:“舅舅还是那么厉害,有舅舅在,无极宫的这些肖小之辈就不敢猖狂了。” 包仲关捡起地上令狐文刚刚掉落的龙吟笛,拿在手中好好地把玩了一番。笛身通体散发着莹绿色的晶光,似乎是很不愿意被包仲关拿在手里,绿色的晶光越来越强大,似乎很是躁动不安。 “龙吟,没有想到又见面了,还以为你跟那人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无极宫这地方来了呢,那个人当时不是说得信心满满地,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无极宫有任何瓜葛吗,怎么今日又让这个小丫头带着你回到了无极宫?” 对面地上,毫无力气的令狐文终于抬着厚厚的眼皮,睁开了一丝,从抬起的眼皮缝隙中看见她的龙吟笛被包仲关拿在手中,忍不住伸出手去,嘴里无力地喊道:“还给我,我的笛子。” 那是她爹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 包仲关拿着笛子,看着令狐文问道:“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跟这支笛子原来的主人的关系,我就把它还给你。” 第二百二十章 他回来了2 “你想知道吗?”令狐文看着包仲关看那笛子的眼神,知道他是很想知道的,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包仲关眼神阴鸷地看着令狐文,走近她的身前,哈哈大笑道:“当年咎无尘在弟子大会上赢走了这支我看中的笛子,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它还是转回来了,这支笛子,此后就归我所有了,不管你跟咎无尘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对你客气的。” 冷二刀看着包仲关抬起的手掌,那掌中是浓浓的杀意,他竟然要在这掌戒堂悄悄地杀掉令狐,那片不靠谱的羽毛到底有没有把消息带给姬炫耳?怎么会这个时候了还不赶回来。 他的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腰间的那块圆润的紫色水晶珠,万不得已之时,他也只有自己出手了,虽然说努力隐藏了这么久,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暴露了也十分地遗憾。 可是,逸仙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便在此时,石室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磁性的男子的声音:“包师叔,这是要在掌戒堂私设公堂吗?这掌戒堂我记得好像是由丁白师叔掌管的,包师叔若是在丁师叔的地盘上滥杀无极宫的十等弟子,怕是不好给丁师叔交代吧?” 这个声音是,姬炫耳! 包仲关听到姬炫耳的声音,猛地回头,那个站在门口,额头上还冒着细小的汗珠,头上戴着标志性的冬霜花发带的人,不正式无极宫十等弟子中能力最强的姬炫耳又是谁。 包仲关还未说话,邱丝萝已经开了口,尖酸刻薄地说道:“哼,原来是炫耳师哥回来了,师哥此刻不是应该去接你的未婚妻去了吗?也不知道那位徐三小姐知不知道炫耳师哥对令狐文的这番情谊。” “啪!” 邱丝萝的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五个红色的五指印清晰可见,火辣辣地烧着她的脸,更烧着她的心。 姬炫耳竟然动手打她!亏她还对他——暗怀好感。 接着,姬炫耳如同冰山雪原一样冷的声音说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你,你,你——舅舅,你就任由别人这么欺负你的亲侄女儿吗?”邱丝萝真是忍无可忍,既然他的心中丝毫没有她,那么她也不必再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了,既然是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就毁掉好了,让别人也无法得到。 包仲关顿时黑了脸,盯着姬炫耳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炫耳,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扇我的亲侄女。” 姬炫耳不管不顾,大步走过包仲关的身旁,边走边说道:“包师叔不要忘了无极宫的规矩,为了防止包庇不公,先论师徒之宜,再讲亲人之情,师叔先是无极宫的师尊,其次才是她的舅舅,她先是无极宫的弟子,其次才是你的侄女。作为师妹,编排同门的八卦,如此多嘴的人,难道不该让她学会闭嘴?” 姬炫耳径直走到令狐文和冷二刀的身前,弯腰讲令狐文抱了起来,看了看角落里的冷二刀一眼,问道:“还能站起来吗?” 这语气,难道是在小瞧他吗?冷二刀桀骜地丢给姬炫耳一个冷脸,扶着墙就站了起来。 “那就跟我走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回来了3 于是,姬炫耳抱着令狐文,身后跟着冷二刀,竟然是丝毫也没有把包仲关放在眼里一般,径直地就要走出石室而去。 简直是太可恶了,这几人完全都没有把他包仲关放在眼里,好歹他也是四大师尊之一,他的手掌捏得很紧,指甲几乎要把手掌心都挖出血来。 “站住!”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包仲关终于出生喊住了姬炫耳。 姬炫耳回头,看着包仲关,微微一笑道:“师叔,您老人家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包仲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说道:“你想就这么走掉吗?” 姬炫耳说道:“不然呢?师叔难道是想指教我几招?我倒是很乐意让接受师叔的指教,我师父最近刚好把他那招影月之刃传授给我了,让我好好练习,我正愁找不到像师叔这样的高手检验一下我的练习成果呢。”语气里丝毫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可是这话最后的意思,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包仲关气得连胡子都吹了起来,说道:“姬炫耳,不要以为你是天机师哥唯一仅存的徒弟,天机师哥宝贝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你从掌戒堂带走了犯规的弟子,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在无极大殿上分辨。” 姬炫耳冷着声回道:“关于这件事,师叔不提醒,我也会在无极大殿上好好说道说道的,还有你,丝萝小师妹,你可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到时候我一定会提醒包师叔把你带上无极大殿的。”说话时还冷冷地盯了邱丝萝一眼,那眼神就如同刀子一样刮人。 说罢扬长而去。 掌戒堂内,邱丝萝还是很不甘心,拉扯着包仲关的衣袖,嗔道:“舅舅,你难道就这么让炫耳师哥嚣张地走掉了?你看看他刚刚说那些话的意思,难道是还想在天尊面前去告把我怎么样不成?” 包仲关回想着姬炫耳刚刚的话,眉头深锁,姬炫耳的意思,恐怕这事不会就此轻易罢休,这事若是真的闹到掌门天尊面前,难保掌门天尊不会为了给天机面子,对姬炫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旁边邱丝萝还在抓着包仲关的袖子不依不饶。 包仲关忽然冲邱丝萝发火道:“不让,你想让我怎么办?强行拦下姬炫耳?你没有听见他说天机把他那招天下无人能敌的影月之刃都传给他了吗?” 邱丝萝愣住了,包仲关还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凶过,现在,难道连舅舅都帮不了她了吗?影月之刃难道就那么厉害? 她一气之下,就冲掌戒堂跑了出去。哼,令狐文,就算炫耳师哥现在维护着你又如何?那个徐家三小姐,总有一天是要嫁过来的,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敢维护你。 回丹臣阁的路上,令狐文在姬炫耳怀中感到无比的安心,沉重的大脑迅速地恢复了意识。 “炫耳师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他总是在及时的时刻如同天降之神一般,救她于危难。 旁边冷二刀冷不防说道:“哼,人都要被打死了才出现,面对自己的师叔始终也不敢出手,居然使用威胁这样的手段。” 姬炫耳也冷冷地回道:“错,不是威胁,是装逼而已,我为了救你,连装逼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所以,冷二刀,你应该好好谢谢我。” 冷二刀:“……”好像逻辑上很有道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回来了4 姬炫耳将令狐文送回丹臣阁,取了一瓶药丸,给令狐文服下了两颗,有取了两颗给冷二刀道:“把这个吃下去。” 冷二刀看着那黑乎乎的药丸,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姬炫耳看也看冷二刀,一边替令狐文查看身体,一遍回答道:“融铁丸,你们体内都中了特制银针,这些银针是用特别的药物研制而成的,射入人体后并不会要人的性命,不过会随着血液四处游走,等到了心脏的时候,就差不多被血液溶化了,不过这要等上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中针的人会遭受极大的痛苦,融铁丸会提前将所有的银针都消融掉。” 姬炫耳的话说完的时候,冷二刀已经从姬炫耳的手上将药丸拿了来,一口服下了。 姬炫耳又替令狐文检查了一下受伤的状况,发现她五脏六腑都被包仲关的掌力给震伤了,顿时觉得心中堵得慌,无极大殿上,这个公道他要替她讨回来。 令狐文从自己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绿色的瓶子来,递给姬炫耳道:“这是白泽给我的通圣丸,治疗内伤有奇效,我没有力气了,炫耳师哥,你取一颗,喂到我嘴里吧。” 姬炫耳依言照做了,通圣丸吃下后,令狐文顿时觉得心中的痛楚减轻了不少,意识也清晰了不少,看见床边姬炫耳和冷二刀都十分关切地盯着她,怕他们两个担心,便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对他们二人说道:“白泽的药能起死回生,我吃了他给的药,很快就回复原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姬炫耳听了,脸上表情冷冷的,从刚才抱她回来的路上,他的表情就一直是这样的,好像有人动了他家的宝贝一样,十分地生气。 冷二刀则对姬炫耳说道:“我还以为无极宫的规矩是公平正义的,我们不过是晚上出去喝了两杯,回来得晚了一点,就算要去掌戒堂,应该也不用这么狠吧?” 令狐文因为拖累冷二刀,心中很是愧疚,满是歉意地说道:“二刀,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跟我呆在一块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拉你一起掉进爬不起来的深渊之中。” 冷二刀无所谓地说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爬不起来的深渊,我暂时还没有遇到过,所以啊,你不用再为了我感到愧疚了。” 姬炫耳忽然冷冷地说道:“包师尊滥用掌戒堂的刑法,就让他们等着在无极大殿上如何分辨吧。” 冷二刀听了这话,看姬炫耳的眼神倒是瞬间不一样了,少了冷嘲热讽,多了一点赞同和钦佩。 令狐文忽然想到她是让大羽去给姬炫耳报信的,姬炫耳在这里,炫耳却不在,而且,邱丝萝不是说炫耳应该去接蓬莱岛的三小姐了吗,于是问道:“炫耳师哥,大羽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姬炫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让大羽去给云旗带信去了,让他到山下去接一下徐三小姐。” 令狐文听了,心想这个徐三小姐一定就是炫耳师哥的那个未婚妻了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子,虽然她知道在炫耳的心中,一定是有她的,可是,会不会也有那个徐三小姐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徐三小姐1 令狐文心中想着徐三小姐,难免闷闷不乐,拉了拉被子,对冷二刀和姬炫耳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姬炫耳知道令狐文为何忽然会这样,但是关于和蓬莱岛的婚约,他目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也不知道在令狐文面前该为自己分辨些什么,只得默默地离开了,冷二刀自然也猜到了令狐文的心思,可是,想到她的心中始终只为了姬炫耳一个人难过,他的心也觉得闷闷的,于是,也默默地离开了。 昆仑山脚下,云旗肩头飞着一片白色的羽毛,呼呼地睡着大觉,不时地看一下身后的那支队伍。 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斗篷一动,大羽立刻就吓得往云旗的衣领里躲,痒得云旗不住地抓他的后背,威胁大羽道:“大羽,你再不出来,我回去就把你当柴烧了。” 大羽从云旗衣领里爬出来,嘀嘀咕咕道:“那个恶女人,以为把我关在布袋子里,炫耳就没有办法知道小文子有难了,幸亏干将剑和莫邪剑彼此之间能够互相感应,炫耳立刻就知道了小文子出事了,那个恶女人瞒不下去了,才撒谎说我是被她误关进了布袋子里的,哼,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云旗怕身后徐家的人听见了大羽的这些话,悄悄地叮嘱道:“大羽,你如果不怕被火烧的话,你可以把你的心声大声地说出来。” 大羽听了,立刻就闭嘴了,真是羽落昆仑被人欺,连云旗都敢拿火来威胁它了,明明它说的都是大实话。 其实,云旗心中是知道的,大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过,云旗也知道,炫耳师哥和徐三小姐的婚约是无极宫和蓬莱岛的婚约,是不能被破坏的。 一路上,徐绿篱都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有徐大公子和徐二公子两个人一直说个不停。 徐凤箫说道:“这个姬炫耳真是不知道好歹,我妹妹特意从蓬莱岛赶来,他不过是陪着逛个街,半路上还为了一个小师妹就这么扔下我妹妹,自己一个人跑回去了。” 徐凤鸣说道:“大哥,你说这个小师妹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想总觉得炫耳这样做很说不通,哪有丢下未婚妻,回去救小师妹的,到底是未婚妻重要还是小师妹重要!” 徐凤箫道:“哼,幸亏咱们两个都跟来了,要不然,就姬炫耳这态度,还不知道妹妹会被他怎么欺负呢!” 徐绿篱坐在软轿中,被蓬莱岛的两个杂役弟子抬着,听着徐凤箫和徐凤鸣两个人在身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不由得回头冲两个人说道:“哥哥们,你们能不能别说了。”她实在是不想再听到炫耳和那个小师妹的一切消息了,也不想再想起,他听到那片臭羽毛说的话时,那种担忧的神情。 他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她为了他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也不能想到哪里去看看就到哪里去看看,她的牺牲这么大,凭什么还有人要和她抢。 这个令狐文,等到了无极宫,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徐三小姐2 徐绿篱等人一到了无极宫上,江离海就亲自到了大门口迎接,天机老人也一同到了。 江云禅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立刻就扑到了徐绿篱面前,笑着说道:“听说表姐和二位表哥要来,我老早就起来等着了,简直都望眼欲穿了,你们才到了,酒宴都准备好了,绿篱表姐,我推你去用膳吧。” 徐绿篱笑笑,点了点头,于是徐凤箫将轮椅的把手让给了江云禅,江云禅便推着徐绿篱走了。 徐绿篱回头看了看人群中,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于是由江云禅推着她去了无极大殿,在无极大殿设宴款待来客,通常是最尊贵的客人才有的待遇,可见,无极宫对于蓬莱岛是十分礼遇的。 走了一路,都没有看见姬炫耳的人,徐绿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道:“云禅妹妹,炫耳哥哥不在吗?” 江云禅听了便笑道:“绿篱表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问炫耳师哥为什么没有来迎接你吧?说起来,我也觉得十分奇怪,炫耳师哥平日里身体明明很健康,可是今天说病就忽然病了,谁也见不到他的面,一整天都关在屋子里养病。” 徐绿篱听了,心中顿时了然,他是因为大羽的事,还在生她的气吧。那个令狐文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为了他残废了双腿的她还要重要?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轮椅的扶手,心中顿时充满了不甘心的愤恨。 “云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徐绿篱说话的声音跟她此刻的内心却是两个极端,她的内心十分地愤怒,可是她问话时候的声音却还是那么地温柔。 江云禅笑道:“表姐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表姐迟早也是无极宫的人,无极宫的事没有什么是表姐不能问的。” “炫耳哥哥和令狐文是什么关系?” 江云禅没有想到徐绿篱原来要问的是这个问题,忽然语塞,在她心里,炫耳师哥跟令狐小师妹自然便是师哥师妹的关系,虽然比不上她跟炫耳师哥的关系,但是也不过是差不多的关系,可是绿篱表姐为何要突然这样问,难道她是怀疑炫耳师哥跟令狐有什么? 江云禅不由得安慰道:“绿篱表姐,你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以为炫耳师哥和令狐小师妹有什么吗?表姐,关于这个,我敢保证你是想多了,炫耳师哥平时对所有师妹都是一样地对待,对令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虽然说今天为了令狐闯了掌戒堂,可是我相信就算被关进掌戒堂的是其他师妹,炫耳师哥也会这么做的。绿篱表姐,不是我笑你,你也太没有信心了,你长得这么美,令狐不过是长相平平,除非炫耳师哥眼瞎,不然,正常男人都知道该选表姐。所以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徐绿篱回头对江云禅笑了笑,可是心中依然十分不安,或许炫耳就是一个眼瞎的男人呢?炫耳的心,她从来都没有弄懂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好好理论1 无极大殿的宴会上,上方坐着四大师尊,下方坐着十大弟子,以及徐凤箫,徐凤鸣和徐绿篱。 江离海端着酒杯,说道:“凤箫,凤鸣,绿篱,你们从蓬莱岛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姨父和你们喝一杯。” 徐凤箫,徐凤鸣,徐绿篱都端起酒杯来,和江离海对饮了一杯。 徐凤箫放下酒杯,就说道:“姨父也知道我们是远道而来,可惜有些人却不知道,说是来接我们,却把我们扔在了半路上,如今竟然连人都不漏个面,难道是心虚了吗?” 江离海知道徐凤箫说的是姬炫耳,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嘛——”话还未说完,就见旁边的天机老人开口道:“我那个徒弟不成气候,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有教导好,徐大公子若是不嫌弃,老朽敬你一杯酒,就当是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赔罪了。”说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徐凤箫和徐凤鸣互相看了看,天机老人在无极宫,以致在天下江湖中是何等的地位,他这看似是屈尊降贵,可是明明就是在表示“我这一杯酒敬了,你们就不要再多追究了”。 徐凤箫只得客气道:“天机师伯哪里的话,只是我妹妹大老远的来,如今却连未婚夫的面都没有看不到,心中很是伤心,不知道能不能把我未来妹夫给请出来。” 天机老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看着包仲关道:“师弟,这祸是你惹下的,你去请吧。” 原来,姬炫耳回来将令狐文从掌戒堂带走后,就留了书给江离海,说他私自从掌戒堂带人走,破坏了掌戒堂的规矩,自愿在房间内面壁思过三天,不出房门半步。 姬炫耳这样说起来是好听的面壁思过,但其实分明就是知道徐家要来人了,他是必须要出面的,若他揪着令狐文的事,自己找了这么个借口,不愿意出来,必然是要把令狐文的事解决了,他才肯出来的。 包仲关听了天机老人的话,脸色十分难看,分明就是姬炫耳在掌戒堂给他难堪了,怎么现在倒是要自己去给他赔罪请他出来不成?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师叔,是他的长辈。 “我不去,要去,师哥你自己去吧,你教的好徒儿,我可请不动。”包仲关气得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仰头喝了大一口。 天机老人听了,瞪了包仲关一眼,对江离海说道:“师弟,我这个顽徒,还是我亲自去请吧。” 江离海点点头,说道:“师哥跟他好好说说,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他怎么行呢。”又对下方的徐绿篱说道:“绿篱,天机师哥这就去帮你把几那家伙给请出来,你别着急啊。” 徐绿篱的脸顿时绿了,她哪里有什么着急的?姨父这话听的,怎么好像她已经急不可耐地要见到他似的。 江云禅瞪了她爹一眼,说道:“爹,你还是吃你的瓜吧,今年的这瓜啊,又大又甜。”江云禅说完,拿起自己面前盘子里的一块西瓜来就啃。 女儿的话自然是要听的,江离海于是也拿了一块瓜吃了起来,忽然觉得女儿的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好好理论2 天机来到姬炫耳的房门外,对里面说道:“炫耳,师父知道你的用意,你是故意想要借徐家来人的场合,把你包师叔放到颜面尽失的地步,你既然这样打算了,还不抓住这个机会,跟师父去无极大殿上说道说道?” 姬炫耳正坐在房间内拿着一本书在看,听见了师父的话,嘴角微微一笑,谁说成年人不能耍小孩子脾气的,耍小孩子脾气简直就是人间的通行证好吗? 姬炫耳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拱手对天机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老师父您老人家走这一趟,炫耳心中实在是愧疚得很,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炫耳也是要这样做的,无极宫所以能够在人间的仙家道门中屹立万年不倒,便是因为无极宫公正无私的规矩,绝对不容易宵小之徒妄用私刑,生出邪恶之心,对待同门尚且如此,还指望他们将来能如何传承无极宫的基业?炫耳的良苦用心,还望师父理解。” 天机扶起姬炫耳来,说道:“师父自然懂你的心意,知道你并不只是为了令狐文才如此做的,包师弟的心魔这些年也是越来越重了,若是不好好敲打敲打,将来恐怕酿成大祸,你刚刚说的对,这样是不能传承无极宫的基业的。” 姬炫耳眼中放光,说道:“师父不怪徒儿擅作主张?” 天机脸上慈爱地笑笑:“你做得并没有错,师父为何要怪你?” 姬炫耳跟着天机老人来到无极大殿后,在云旗身边坐了,端起桌上的酒杯,对徐凤箫,徐凤鸣和徐绿篱道:“徐大公子,徐二公子,绿篱,很抱歉,因为一点事情,我不得不提前返回无极宫,我自罚一杯。” 说完,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来,一口喝完了。 徐凤箫,徐凤鸣见姬炫耳面上表情丝毫没有一点热情接待的意思,也丝毫没有一点歉意,不过他们也听说过这个姬炫耳原本就是有些高傲的,所以,虽然心中十分不快,但面上好歹忍住了,没有发作。 徐绿篱则是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仰头把酒也喝了,对姬炫耳说道:“炫耳哥哥不必道歉,你自然是有你的事忙,我和哥哥们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生你的气的。” 徐凤鸣听了,阴阳怪气地说道:“也就妹妹你才是真的不生气。”被徐绿篱瞪了一眼,也就闭嘴了。 姬炫耳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一杯酒,对江离海举杯道:“掌门师尊,现在,炫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师尊原谅我的不是,炫耳这一杯酒,先给掌门师尊赔个不是。”说完,又一仰头将酒杯中的酒都喝了。 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对包仲关道:“包师叔,炫耳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对师叔是大不敬,炫耳这杯酒,也先给您赔个不是了。”说完,又是一仰而尽。 在场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姬炫耳到底要做什么,可是看他这阵仗,接下来似乎会发生十分不妙的事情,于是众人都在心里打起了算盘,姬炫耳接下来要说的事,该不会跟自己有关吧?自己最近有什么把柄可能落在了姬炫耳的手中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好理论3 包仲关因为姬炫耳在他面前公然带走了令狐文的事情还颇为不满,因此此刻还在生他的气,听得他这样说,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你是天机师哥的高徒,我不过是小小的一师叔,哪里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故意的,天机原本闷声不吭,听了这话,忽然一笑,道:“包师弟,你虽然入不了我这徒儿的眼,可我这徒儿却实实在在的入了你的眼了,听起来,我作为他的师父,却是十分高兴。” 这话看似无意,实则是告诉大家,他是站在他这好徒儿一边的了。 天机老人在无极宫的地位,连江离海也要礼让三分,无极宫上,更是没有人的修为能够比得过他,因此,谁也不敢跟他闹翻了脸,他这话一出,包仲关的脸色便十分地难看,他无论如何不满意姬炫耳的行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谁知道,姬炫耳将酒杯一放,就说道:“今日,当着众位师尊,以及几位朋友的面,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当众拿出来说说,好让大家理论理论,看看应该不应该。各位都知道我们无极宫有一处掌戒堂,乃是关押惩罚不受规矩的弟子的,今日,一位小师妹和小师弟刚被我从那里带了出来,想必,包师叔心中对此事还耿耿于怀,今日,我便让师叔对此事彻底释怀。” 姬炫耳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包仲关脸色如同变色龙一般,红一阵白一阵,心中便替令狐文感到了一丝解气。 他看向江离海,问道:“炫耳请问掌门师尊,犯宵禁的弟子,该受何惩罚?醉酒的弟子该如何惩罚?” 江离海放下盘子里啃了一半的瓜,从盘子里抬起头来,慈祥地笑道:“犯宵禁的弟子罚面壁思过一天,醉酒的弟子罚抄无极宫宫规一百遍。” 姬炫耳又问道:“那么,同时醉酒且犯了宵禁的弟子该如何惩罚?” 江离海眼睛落在自己的那盘瓜上,这瓜真是甜啊,可惜炫耳的问题问个不停,于是脱口而出答道:“同时犯两错,根据宫规,惩罚皆加倍,同时醉酒且犯宵禁的,应该罚面壁思过两天,再抄写无极宫宫规两百遍。”答完,伸手端起桌上的盘子,继续埋头啃他的大半块西瓜了。 姬炫耳对江离海说道:“多谢掌门师尊答疑释惑。”回头便盯着包仲关,眼神冷冷地,就像地狱的黑白判官一样无情,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可是,包师叔在无极宫多年,却似乎并不清楚无极宫的宫规,昨日将两个不过是醉酒犯了宵禁的弟子关进了掌戒堂的石室,而且还对他们使用了细雨银针阵第三层!” 姬炫耳的话刚说完,坐在四周的十大弟子在听到细雨银针阵的时候都是面色一阵苍白,江离海再次把头从盘子里抬了起来,默默地将盘子放下了,这块瓜他注定是吃不成了。 云旗听了姬炫耳的话,几乎是惊呼出来,说道:“什么?令狐和二刀竟然经历了第三层的细雨银针阵!”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好好理论4 在座的十大弟子都只是听说了姬炫耳为了两个新入门的十等弟子闯入掌戒堂,亲自将人从包师尊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但是内中细节,他们却都是不知道的,今天听说了,个个都是脸色大变。 那细雨银针阵虽然不会要人的性命,可是却能带给人比钻心的疼痛还要痛苦的感受,第一层便能够让受刑的人生不如死,第三层更是如同人间地狱额一般,通常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弟子才会被施以这样的刑法,那两个弟子不过是醉酒和没有赶上宵禁,包师尊却施加了这样的惩罚,在座的众人听上去都觉得他是有点私设公堂,公报私仇的味道了,可是,包师尊为何要对这两个弟子这样,呃,狠毒呢? 接着姬炫耳便解释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他说道:“包师叔脸上神情似乎是不愿意承认你做过这样的事,的确,这事并不是包师叔亲自做的,而是包师叔的亲侄女邱丝萝做的,这回,包师叔不会胡说你并不知道邱丝萝作为无极宫的十等弟子,是没有权利对待自己的同级师弟师妹施加这么重的刑法的吧?可是我却亲眼看见邱丝萝即使对令狐和二刀动用了细雨银针阵也不解气,仿佛还想置两位师弟师妹于死地才肯罢休的样子。” 包仲关听到这话终于沉不住气了,站起身申辩道:“谁说他们两个只是犯了宵禁和醉酒两项宫规?他们两个分明就是来历不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妖魔鬼怪混到我们无极宫的奸细,对待无极宫的弟子,丝萝自然是不能对他们使用细雨银针这样的阵法,可若他们二人都是非人一族,丝萝对他们使用细雨银针阵都算是客气了。” 姬炫耳听了这话,心中忽然一咯噔,听包仲关的这话,他似乎是知道了什么,难道他是知道了令狐的真实身份了?然而,连他的这双能看透一切妖魔鬼怪的眼睛都看不出来令狐的伪装,包师叔又是如何知道的?或许他这话只是为了狡辩罢了? 包仲关的话却让无极大殿上的所有人都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这两人是妖魔鬼怪一道的吗?怎么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了? 便抓着包仲关话里的一处漏出,反驳道:“包师叔,你也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妖魔鬼怪,就表明你也不能肯定,既然不能肯定,为何就把他们二人当妖魔鬼怪来对待了?” 江离海总算又拿出了一派无极天尊的严肃神态来,看着殿堂上的包仲关,说道:“包师弟,可不要随意胡乱指责,若说这两个新弟子是非人一道,一定要有证据。” 姬炫耳沉默着不说话,且等着看看包仲关到底能拿出何等的证据来。 只听包仲关说道:“在细雨银针阵内,我亲眼看着令狐文使用了一样兵器,这样兵器,想必天机师哥最是熟悉。” 天机眯了眯眼,说道:“哦?这么听来,这件事还跟我有有些干系?包师弟请讲,我愿闻其详。” 只听包仲关的声音响亮地回荡在无极大殿,那三个字让无极大殿上的所有人都面色阴沉。 “龙——吟——笛!”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认祖归宗1 这三个字一出口,就连原本面上还比较淡定的江离海也不淡定了,嘴角抽动了一下,连那浓密的胡须也抖动了几分。 天机老人的胡子则是抖动得更加厉害,反复被人戳了痛楚一般,抽搐着嘴角问道:“你再说一遍,那兵器是什么?” 包仲关面上明显有特意的神色,又更加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她用来对抗细雨银针的兵器是龙吟笛,那笛子,当初整日见无尘师侄带在身上,整个无极宫都知道无尘师侄的吹奏的笛音是无极宫一绝,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姬炫耳忽然从包仲关嘴里听到了无尘师侄几个字,都是吃了一惊,这龙吟笛难道先前竟然在咎无尘的手上,就是那个在无极宫历史上,为了一个妖女,和自己的师弟在云雷广场相斗,最后二人都被赶出师门的咎无尘? 如今这笛子却在文逸仙的手上,而文逸仙的年纪又刚好符合得上,很难不被人联想到一起去。 果然,包仲关见在场的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了,知道自己这一招杀手锏是用对了,便继续说道:“当初无尘师侄可是为了一个妖女叛离师门的,天机师哥应该不会忘记吧?如今,无尘这支从不离身的龙吟笛却出现在令狐文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你们难道就真的没有想到点什么吗?” 关于咎无尘此人,无极宫的十大弟子大多数都不太清楚其中细节,十多年前,如今的十大弟子要么还是半大的小孩子,要么刚进入无极宫不久,都还不大懂事,因此,此刻,他们都只有巴巴地干坐着,像看戏一般看着大殿上这台戏剧的下一幕发展。 江云禅坐在离江离海比较近的地方,最是忍不住的人,她刚听到龙吟笛的时候,便一直在忍耐,听到无极宫近来历史上最有名的咎无尘的时候,终于没有忍住,开口小声地问她爹道:“爹,那个拿着龙吟笛的小师妹难道是无尘师哥的女儿?可是,无尘师哥是那样的美男子,那个令狐文却那么丑……” 一句话提醒了江离海,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儿,果然人群里永远只有他的女儿是最聪明的,天山雪女一派的智商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江离海见无极大殿上一阵剑拔弩张的气氛,天机老人那盯着包仲关的样子,已经是恨不得立马要打起来的样子,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从天机脸上看到这样有血性的神情了,或许,对于这个师哥来说,他心里最宝贝的永远还是那个他从来引以为傲,出类拔萃的徒弟吧,甚至不惜为了他放弃掉无极天尊的位置,把这一顶能压死人的高帽子甩手就扔给了他。 江离海咳嗽了一声,说道:“包师弟啊,那位女子我们都是曾经见过的,你想想她的样子,以及无尘的样子,你难道不觉得你的猜想特别地牵强吗?” 包仲关被江离海这样一问,忽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不管是咎无尘的孩子,还是那个妖女的孩子,就算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跟这个世界上最丑的人生的孩子,都不太可能生出令狐文那样的一张脸来,那张脸不仅一点地方也不像咎无尘或者那个妖女,而且还丑。 咎无尘当年可是无极宫的第一美男子,光是靠皮相就能让一些雌性东西自动缴械投降的,还有那妖女,那张脸就如同天女下凡一样,她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令狐文那样平凡的一张脸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认祖归宗2 包仲关嗫嚅了半天,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冲口而出道:“既然那个女人是妖女,她生的孩子也有一半的妖血,会变脸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吧。” 这句话,又让在场的众人都懵逼了,这理由,也让人无可辩驳。 这个时候,听的姬炫耳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是妖,为什么身上却没有半点的妖气?又是如何通过了无极宫万年来设下的结界的?这结界是但凡有任何妖魔鬼怪触动都会有波动的,包师叔难道是怀疑无极宫先祖的能力吗?” 一下子,又将众人心中的怀疑打散了。 到这个时候,众人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何方的话了。 只听天机老人说道:“炫耳,你去把令狐文带来吧,我有话要问问她。” 姬炫耳一听,脸上神情有片刻触动,不过在包仲关捕捉到这一丝的变化前,他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对天机老人说道:“是,师父。” 他也不知道天机老人为何要找文逸仙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问她,但是,天机的话语里,没有怒气,这就说明,他或许真的只是有话要问问文逸仙吧。 他到了文逸仙的房门外,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女子清脆爽朗的声音答道:“是炫耳师哥吧?你进来吧。” 姬炫耳站在门外,愣了一愣,她怎么知道站在门外的是他的? 推门而入,只觉得屋子内燃着香料,闻着像是栀子花的味道,文逸仙正坐在棋盘旁边,一手拿着白棋,一手拿着黑棋,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对弈,棋盘旁边的小茶几上,果然燃着缭缭的白烟。 察觉到了姬炫耳走进来,文逸仙也不抬头看他,好像是害怕看他似的,低头装作十分入神的样子,盯着棋盘上的一局残局问道:“炫耳师哥,你说这黑棋下一步该走哪里啊?难怪你那次在客栈能赢我,原来我们无极宫的棋谱有这么多厉害的,我今日去藏书楼找了一本最难的,没有想到这第一个残局,就把我给难住了。” 谁知道,姬炫耳听了她的问题,却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是我?” 文逸仙也不知道是真的心思在棋盘上还是什么,脱口而出道:“你的脚步声,我知道。”说完才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说,她的确对他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可是,什么关系的人才会这么去关注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呢? 姬炫耳听了这回答,也是沉默了片刻。 屋子里静悄悄的,忽然,姬炫耳看了看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样的文逸仙,又看了看那棋盘,说道:“西北角,提白子,黑子可活。” 文逸仙听了这话,微微抬头,往棋盘的西北角望去,果然有一小片角落竟然一直被她疏忽了,只要吃掉这个角落的三颗白子,那么再几步就可以将这片区域的黑子连城一片,继而可以与中央区域的大片黑子呼应贯通,如此,三分之二的区域都会被黑子收入囊中。 文逸仙举着黑子落下,欣喜道:“原来如此,炫耳师哥果然厉害。” 第二百三十章 认祖归宗3 “师父,要见你,让我来带你去无极大殿。” 文逸仙正用两根手指捻着一颗白子,支撑着头,捻着白子的手指在太阳穴附近不住地敲打着,好像在认真思考着下一步该走哪里,忽然上方就飘来了姬炫耳的这么一句话,他说得有些犹豫,好像有一点担心的意味,但是却又希望文逸仙安安静静地跟他走这么一趟。 文逸仙敲打着的手指忽然不动了,连身体也反复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也不动。她知道徐家的人已经到了,也知道,现在无极大殿上正在设宴款待徐家姑娘,她从早上一醒来就心情十分烦闷,恨不得砸墙摔东西,一直在想得找个办法让自己淡定下来,好不容易才从无极宫的藏书阁找来了一本最难的棋谱,将上面的残局摆了一盘,自顾自地在小小的一片四方天地上厮杀,其实心中又何尝不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她的心中一遍有一遍,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喂,有人要抢你的男人了,你还不去把那些人赶走!”然后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行,人家现在才是名义上的正主,你现在冲出去,你才是小三。” 她一直一个人躲在屋里,就是不想看到徐家的三姑娘,怕看到她是一个貌美温柔的女子,自己会更加地没有底气再贪恋炫耳。 然而,现在,她还是不得不的去正面地面对这一切。 姬炫耳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如果她不愿意去,该怎么办?如果她去了,一定会见到大殿上的徐家人的,她心中又会怎么想? 他忐忑地继续说道:“师父说,他有些话想要对你说。”顿了顿,又继续道:“包师叔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 这一句话,已经是明明白白地提醒了。 文逸仙站了起来,对姬炫耳一笑,好像要去见的不过是一个很寻常的人似的,说道:“既然是天机师伯要见我,那就走吧。”于是大踏步走到了姬炫耳的身旁,擦身而过,继续向门外走去,似乎并不觉得她要去赴的会是一场生死宴。 姬炫耳转身,看着她那瘦削可是依然婀娜的背影,哑声道:“就算你的身份暴露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如果现在想走,我也可以立刻送你下山。” 文逸仙不回答他的话,继续向无极大殿的方向走去。掌戒堂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她怎么可能就这么逃跑了,留下姬炫耳一个人面对烂摊子呢。 一路上,姬炫耳默默地跟在文逸仙身后,默默地看着她颀长窈窕的背影,明明是一副柔弱的身姿,为什么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总是固执地只坚持她自己内心的想法呢?他其实,更希望她现在立刻逃走的。 到了无极大殿上,文逸仙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上首下方较近的那一桌客人,两男一女,都穿着锦衣华服而不是无极宫的衣服,因此,在这服装很统一的无极大殿上十分地突兀,文逸仙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那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应该就是徐家的三小姐,见她生得果然是芙蓉出水,皎如秋月,细细的两条柳眉间有一股不容侵犯的高傲。 再看那女子的穿衣打扮,她心中一动,这女子,她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却又忽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认祖归宗4 徐绿篱见了文逸仙走进大殿时,脸上神色也是微微一动,不过,这份讶异很快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文逸仙一直走到大殿前方几位师尊面前,微微抬首,看着上方坐的几位师尊,行了一礼,打招呼道:“各位师尊好,弟子便是无极宫十等弟子令狐文。” 十大弟子等原先在招生考试的时候便是见过令狐文的,对她的印象也比较深刻,因此,并没有过分关注她的长相,看到出现时候也不吃惊。 而上方坐的几位师尊则是不同的表情了。包仲关看到令狐文如此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无极大殿上,自然是十分地不自在,就连她刚刚的礼仪,他也是爱理不理的,只哼地一声,转过了脸,似乎很不想看到令狐文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丁白文跟令狐文没有什么仇怨,而且他一向喜欢诗书,为人风雅,行事作风也都比较温和,一向不太喜欢与人结仇,对待弟子们也都是一视同仁,毫无偏见,所以,对令狐文的礼仪是欣然受了;江离海则淡淡地点了点头,因为包仲关刚刚说的那些话,便也不由得多看了看令狐文,最后心里不住地赞同,还是他的宝贝女儿观察入微,这个令狐文怎么看也不像是咎无尘那小子的种啊。 唯有天机老人在见了令狐文之后,神色忽然变得十分温和,不只是点了点头回应了她,而且还笑着对她说道:“令狐,老夫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你可否好好回答老夫?” 文逸仙从旁人那里听说来的都是,天机老人是个脾气十分古怪的老头子,终日里喜欢板着一张脸,而且对人十分地严厉,可此时见了他那一脸的笑容,不由得心里嘀咕,那些师哥师姐们平日里传说中的天机师尊真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笑得慈祥可爱的老人家吗?还是他现在不过是一只笑面虎,会给她来个先礼后兵呢? 她点点头,说道:“天机师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令狐,令狐一定好好回答。” 天机又和蔼可亲地点点头,还夸了一句:“真是个好孩子。” 令狐文:“……” 姬炫耳:“……”这真的是他的恩师吗? 在场的众人:“……”天机师尊这是怎么了?被下降头了吗?什么人能给天机师尊下降头? 就连堂堂的无极宫天尊江离海都惊得差点将下巴掉到了桌面上,这,这,这,谁能告诉他,他下手方坐的还是他的那位整日里严厉得跟一部人间法律一样的师哥吗?那个令狐文该不会真的是妖女的孩子吧?这是给天机师哥下了什么妖术啊? 接着就听天机继续问道:“令狐,包师弟说你在掌戒堂使用过一支随身带的笛子,可是龙吟笛?” 文逸仙听他终于问到掌戒堂的事了,心想果然是先礼后兵的,总算是问到正事上了,也免得她心里犯怵不知道天机师尊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便点点头,说道:“是的。” 包仲关从刚刚天机的巨大反差中回过神来,一脸得意的神色看了一眼文逸仙,心道:“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这野丫头还如何狡辩。”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认祖归宗5 天机听了文逸仙的回答,激动地问道:“笛子能拿上来给我看看吗?” 文逸仙看天机的神情,似乎对这支笛子十分地渴求,忽然又想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只能静观其变,或许看看她的笛子不过是他的老年愿望之一而已呢,看在他年老体弱的份上,就给他看看呗。 说服了自己,文逸仙终于点了点头,从脖子上将那支指头大小的晶莹玉润的笛子取了下来,变成了正常大小的玉笛,拿着它,一步步地走到上方天际老人的桌前,将笛送到天机老人面前。 大殿上的众人都已经是云里雾里地分不清了,只静静地看接下来发生的事,然后,他们就震惊了,集体石化了一般。 因为,他们都看见天机颤巍巍地接过了龙吟笛,不过摩挲了几下,看了两眼,便老泪众横了。 天机师尊居然哭了!这么多年,他们从未从天机的脸上看到过什么表情,今天可真是怎么了?天机老人似乎是卯足了劲儿想把今天在场的人都吓得灵魂出窍才行。 天机老人哭了一会儿,抬头问文逸仙道:“好孩子,你告诉我,这笛子是不是你爹给你的?” 文逸仙点点头。她现在也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做点头摇头这样机械的动作了。 天机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爹现在在哪儿?” 文逸仙忽然心中一阵难过,这是她最不愿被别人问起的问题了,不过,她从天机的眼神中看到的慈爱让她有一种十分想要亲近的感觉,于是答道:“他死了。” 天机一听了这回答,哭得更加厉害了,怕是自己听错了,还重复了几遍,才让自己相信了他刚刚听到的三个字确实是“他死了”,忽然,他的情绪从悲恸变成了愤恨,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立刻又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文逸仙也愤愤地答道:“被鬼王君害死的。” 天机彻底怒了,又拍了一下桌子,他桌子上的酒水都被拍得东倒西歪,洒了一桌子,愤愤地说道:“君无恶,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什么?在场的众人原本听到咎无尘死了的时候,都为同门感到一阵悲伤,虽然说是已经叛逃出去的同门,但咎无尘当年的风姿,还是获得了无极宫众人的赞赏的,不由得替他感到一阵惋惜。 可是当他们听到天机的最后一句话时,又是一阵大惊,杀子之仇?难道,咎无尘竟然是天机的亲身儿子?可是这件事,当年谁都没有听说过,这,这怎么可能呢? 连文逸仙都被天机这句话震惊了,颤抖着声音问道:“天机师尊,您刚刚说什么,什么仇?” 天机则抹了一把老泪,拉过了令狐文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好孩子,你爹咎无尘不仅仅是我的徒儿,其实,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你是我的亲孙女。”他说完这些,反复在期待着那一声“爷爷”的称呼,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睛充满了渴望地盯着文逸仙看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间大道1 包仲关彻底呆在了座位上,这怎么感觉是个惊天大逆转,他原本期望着扔出一颗炸弹来将这野丫头炸得粉身碎骨,没有想到扔出去了一张保命符,还是顶级的那种,如果令狐文是天机唯一的孙女,儿子又惨死了,这孙女不就成了天机的掌中宝了? 他有些不甘心,似乎是提醒其实是中伤一般,说道:“天机师哥,当年可没有听说过无尘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该不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胡乱认了个儿子吧?” 坐在包仲关旁边的丁白文忽然觉得包仲关这话说得十分刺耳,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包师哥,注意你的言辞!” 江离海也忍不住白了包仲关一眼,包仲关一时悻悻地,心道:“我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而已,谁像你们两个,分明心中也有疑惑却不敢说出来!” 天机顿时大怒道:“包仲关,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们,咎无尘一直都是我的亲儿子。” 江离海忽然想起来,有一年,天机修行上遇到了瓶颈,闭关三个月也毫无所获,心中似乎有些什么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于是决定让江离海代为掌管无极宫的事务,自己去人间游历了两年的时间,两年后他回无极宫的时候,怀中就抱着咎无尘和白天水两个婴儿,自此以后收为徒弟,悉心教导,自此以后也再没有下山游历过。 难道便是那时候的事? 江离海有些结巴地问道:“难道,是,是那两年你游历人间时候的事?” 天机老人闭了眼,反复在回忆曾经的往事,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个时候,我忽然想弄清楚到底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大道,苦于一直想不明白,所以想去人间游历一番,亲自体悟,不过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所以,我封了自己的法术灵力一年,让自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找事情做户口谋生,却没有想到没有一技之长的我,在人间根本就生活不下去,不知道如何挣钱谋生,差点饿死在大街上,慢慢地就跟着一群乞丐整日里乞讨,要一点吃的填饱肚子,看到了最低等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我乞讨的一个月里,有一家大户人家开仓放粮,我也跟着去了,在粥棚里就遇到了这户人家的小姐,她虽蒙了面纱,我却能感觉的出她是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我远远地看着她给那些来讨口粮的乞丐们施粥,面纱未遮的半张脸上慈悲的面容,跟观音像一样神圣。 那一眼,我就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女子,是如何以她的力所能及渡化着人间的苦难的,于是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女子虽然生在大户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可惜却是一个容貌丑陋的女子,她的脸上有一块从娘胎里带来的赤红色胎记,请了无数的名医吃了无数的药方,也未能将这块胎记去掉,以至于三十岁了,还无人愿娶,在家里成了被街坊四邻嘲笑的老姑娘。”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人间大道2 “我为她感到深深的不值,后来我听说她要抛绣球招亲,可是优秀的男人都不愿意去接她的绣球,倒是有很多乞丐愿意去,这样就可以被他们家招赘为婿,不用愁吃穿了。 我想一个如此善良的女人,她的下半生不应该是这样悲凉的,于是她抛绣球那天我也去了,而且接了她的绣球。 说起来,那时候的我也是一个乞丐,和那些乞丐并没有什么不同,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是不同的,我接了她的绣球后,看见了她脸上的哀伤,她爹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她却如同认命了一般,答应了这门婚事。 后来,我就做了他们家的女婿。她每日为我端茶递水,举案齐眉的日子过了一阵,她才发现我原来并不是一般的乞丐,琴棋书画于我都是手到擒来,这下,她反而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我了,对我比从前更好了。 后来,便有了无尘。我原本打算等她生下无尘后,我就带着她一起回无极宫,可是很不幸的,她生无尘的时候是难产,稳婆问我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人小孩,我都想要,可是她不让,她对稳婆说保小孩,然后,费劲了最后一口气,生下了无尘,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我便带着无尘一起回了无极宫,路上又遇到了被亲生父母遗弃的水天,就一起把水天带了回来。 你们一直以为无尘和水天都是我从山下捡回来的孤儿,其实,无尘是我的亲生儿子。” 他说完这些,长叹了一口气,反复又重新走过了那么一段充满烟火气的日子,经历了一次那段妇唱夫随的日子,还有,看着心爱之人的生命流逝的感受。 无极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中没有人想过,看起来如同驾鹤仙人一般的天机师尊竟然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浪漫的时光,更没有想到,他不仅成过亲,竟然还生了一个儿子。 可是,这个儿子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江离海“这个”“那个”了两句,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丁白文忽然问道:“天机师哥,既然无尘是你的亲生儿子,那你为何当初还要把他赶下无极宫去呢?” 天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并不是我要赶他走的,而是他自己要走的,因为他知道大家都把那个女子当成是妖女,无极宫是不会接受她的,可是天水知道无尘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为了留下他,才跟无尘在云雷广场上打了起来的,可是天水输了,也没有留下无尘,无尘就这么带着那个女子远走高飞了,天水说是因为无极宫的规矩赶走了无尘,所以才赌气也离开了。 所以我后来才一直没有收徒弟,我不知道我一手带大的徒弟会不会有一天又赌气出走了,留下我一个老头子。” 江离海见天机那苍老疲态的神情,笑道:“师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无尘虽然走了,可是他的女儿回来了啊。既然令狐是师哥您的亲孙女,以后就让令狐和炫耳一起跟着你修道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勤修苦练1 姬炫耳听了江离海的话,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说道:“师父,掌门师尊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你可以把令狐带在身边亲自教习。” 包仲关听了这话,第一个不乐意了,站起来说道:“江师哥,这丫头就算是天机师哥的亲孙女,可她也是那个妖女的女儿,这样身分不明的人,我们怎么可以让她留在无极宫?” 大殿下方,徐绿篱等人也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当听到江离海的话的时候,徐绿篱也不禁皱了皱眉毛,似乎很不希望江离海的提议成真,不过她的身份,不便对此事说什么,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 天机听了包仲关的话,双眉拧成了一条线,质问道:“包师弟,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孙女也是妖女吗?”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包仲关明显底气有些不足,声音小了一些,但还是坚持辩驳道:“天机师哥不要忘了,当初无极宫是为何不愿意接纳那个妖女的。” 天机听了,哼了一声,说道:“没错,当初是你们认定了那个女子是妖女,所以反对无尘和她走得太近,也不允许无尘将她带到无极宫来,可是,妖女的身份也只是你们嘴上说的,你们谁证明了那个女子真的是妖,而不是长得比常人美一些,修为天赋高一些,看起来像是妖罢了?包师弟也是修行深厚的人了,你大可以看看我的孙女,她身上哪里有妖的气息?如果你觉得你看的不够准,也大可以让江师弟,丁师弟都看一看,看看我这孙女到底是人是妖。”说完,就对还站在他身旁的文逸仙说道:“令狐啊,你去让你江师尊,丁师尊好好瞧瞧,看看你是不是妖。” 文逸仙心里很清楚,她身上的妖的气息早就被药丸完全隐盖了,不管是姬炫耳还是天机,都是看不出来的,而且她来无极宫这么多时候了,也没有一个人发现,总之,对白泽的药丸,她很有信心。 于是,胸有成竹地走向江离海和丁白文的桌前,拜了一拜道:“江师尊,丁师尊,请二位师尊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妖。” 江离海和丁白文都被天机这一出闹得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连天机师哥都看不出问题来,他们二人又哪里看得出问题来,况且,看天机这样子,这个孙女是认定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江离海对文逸仙慈爱地笑一笑,然后对包仲关说道:“包师弟,令狐的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妖的气息,你真的是误会她了。” 包仲关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天机老人抢先道:“怎么?你们当初说我的儿媳妇是妖,生生地把我的亲生儿子逼走了,今天,你们又要说我的孙女是妖,也要把她逼走才甘心吗?你们是欺负我老了,想留我一个孤寡老人在天机峰上寂寞死吗?” 江离海听着这话,心知再说下去,恐怕天机真的会动手也说不定,到时候就要传出无极宫两大师尊不合的消息,对无极宫会是大大的不利,于是立刻拉住了包仲关道:“包师弟,天机师哥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孙女,我们都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什么妖女不妖女的,有什么妖女又敢在无极宫撒野呢。你一定是今日的酒喝多了,我让弟子们带你下去休息吧。” 第二百四十章 勤修苦练2 江离海说着就要招呼两个在旁边伺候的十等弟子来带包仲关下去,谁知道忽然传出了姬炫耳的声音:“掌门师尊,还请您等一等。” 江离海听姬炫耳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友善,虽然他一直以来说话的语气都是这样,并不会让人觉得十分热情。他脸上温和地笑了笑,问炫耳道:“炫耳,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姬炫耳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令狐并不是什么妖什么怪,也并没有犯什么欺师灭祖的大罪,那么邱师妹对令狐私自动用残忍的惩罚,是不是也该让邱师妹对令狐有个交代,才能让人心安定,堵住悠悠之口,否则传扬出去,外人岂不是会说我们无极宫的弟子都是仗势欺人,滥用私刑的人?对于这样毫无同门之谊的人,就该把她也关到石室里去,让她也试一试这阵法的滋味,才知道她到底对同门做了什么!” 他的话一说完,包仲关就气得牙齿打颤,大声说道:“姬炫耳,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江离海也有些为难地看看姬炫耳,又看看包仲关,再看看天机,最后又看看丁白文,当他满眼期待地看着丁白文的时候,就希望肚子里墨水最多的丁白文能给他出个主意。 丁白文被江离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阵,心中有些同情起掌门师哥来,坐在那个位置上,整日里要操心多少事,现在好了,这种看上去就像深宫大院里的宅斗戏码一般的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也要来烦扰他了,所以说他从来都对掌门的位置毫无期许,倒也落得一身轻松。 丁白文咳嗽了一声,作为这场戏码里唯一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师尊,他终于要开口说话了。 “这件事,邱丝萝做得的确不对,对待同门,尚无定罪,怎么就能用残忍的刑法?” 他话还没有说完,包仲关就插话道:“丁师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白文接着说道:“包师弟,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再有异议也不迟。但事已至此,令狐这细雨银针的罪也受了,就算把邱丝萝也关到石室里去尝试一下这阵法的滋味,对令狐又能有什么补偿呢?对待敌人,我们当然要以牙还牙,可是炫耳啊,你也说了,对待同门,要讲同门之谊,因此,这件事,还希望令狐,你能有宽广的胸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邱丝萝抄一百遍无极宫宫规作为惩罚吧,令狐,你看如何?” 丁白文说完话,就微笑着看着令狐文,好像要用笑容迷倒令狐文,让她无论如何不要再说出一个“不”字来似的,江离海也在旁边频频点头。 文逸仙听了丁白文的话,认真地想了想,如果炫耳师哥坚持要严惩邱丝萝,替她讨回一个公道,恐怕会把包师尊的罪个彻底,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包师尊这样心胸的人也跟小人差不多了,何况想想那无极宫的宫规,整整一大本好几百页,一遍抄下来手都得断了,别说一百遍了,估计抄上半年都抄不完,这口气也算出了。 于是,文逸仙点点头,说道:“丁师尊说的是,弟子听从师尊的教诲。” 第二百四十一章 勤修苦练3 丁白文见令狐文也答应了,便笑着对包仲关说道:“包师哥,让你的外甥抄抄宫规,不为难她吧?你可还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连两百遍宫规都抄写过的。”而且,这两百遍宫规还是他帮不擅于文墨的包仲关抄写的,丁白文说出这句话来,也不过是想借此提醒一下包仲关,看在当年还欠着他这样一个人情的份上,适可而止。 包仲关听了丁白文的话,果然便什么也不再说了,垂着头,跟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离开了无极大殿。 无极大殿之上原本为徐家三小姐接风的宴席,就这么结束了。 江离海很是过意不去,便特意让姬炫耳陪徐绿篱到无极宫各处去逛一逛,姬炫耳原本怕文逸仙心中胡思乱想,看了看文逸仙,文逸仙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跟天机老人有说有笑,爷爷前爷爷后地出了无极大殿。 丹臣阁后面还有一处小溪,溪里养满了红尾锦鲤,因此后面的座楼便称作锦鲤居,平时无极宫来了远方的客人,都是安排到此处居住,因此,徐绿篱和两个哥哥现在都住在这里。 溪两旁种满了各种绿植,跟溪面上红艳艳的一片相得益彰,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路两边还种着垂丝海棠,紫荆等花树,这些花树只怕在皇宫大院里都已经过了花期了,可是无极宫在昆仑山上灵气最盛的地方,连这些花树都仿佛忘记了花期一般,常常都是一年四季地盛开着。 姬炫耳推着徐绿篱沿着鹅卵石道路慢慢地走着,一边说着话,原本徐凤箫怕姬炫耳欺负他妹妹,要跟着一路来的,可是徐凤鸣不停地给他大哥使眼色,让他自觉地放弃了打扰妹妹和未来妹夫二人世界的想法。 徐绿篱看着周围环境美得跟人间仙境一样,不禁笑道:“炫耳哥哥,我爹在蓬莱岛常说蓬莱岛才是人间仙境,什么地方都是最美的了,可是我看你们无极宫灵气汇聚,什么花花草草在这养一养,都跟天山的仙草仙花一养了,就这锦鲤居住着,就跟世外桃源一样,回去我可得跟爹好好说说,让他也弄点这海棠,紫荆来种一种,看能不能也开出这样的花来。” 到时候,她也带着他在她家这样的院子里慢悠悠地逛一逛。听着身后一直沉默没有回音,徐绿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姬炫耳,见他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的路,魂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炫耳哥哥?” 姬炫耳这才回过神来道:“绿篱,你刚刚说什么?” 徐绿篱眼里的星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当你在跟一个人畅想你们的未来,而他却听得心不在焉甚至完全不在焉,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然而,顷刻间,徐绿篱就调整好了她的情绪,对姬炫耳微微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溪里的鱼红得挺好看的。” “哦,是啊。”姬炫耳仍然是不咸不淡地回答。 第二百四十二章 勤修苦练4 “炫耳哥哥,这天总还是有点冷,我的腿不适宜在风里呆太久,你,你送我回房休息吧。”徐绿篱 终于不能再伪装好她的情绪了,不免失落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又像提醒又像赌气,她在提醒姬炫耳她的腿是因为他才这样的,她在赌气他对她的冷淡。 然而姬炫耳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听了徐绿篱的话,除了感觉到愧疚,其它的却什么也没有感受道,只是说道:“绿篱,你的腿……对不起,我送你回房去吧。” 徐绿篱听了,不禁忧伤道:“炫耳哥哥,半年多前从无极宫离开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你不需要再因为我的腿对我道歉,我想听你对我说别的话,想听你说你会对我好的,将来一定不会让我伤心难过的,我想了解你的快乐,你的悲伤。” 她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对于她来说,对姬炫耳这样的表白并不算什么,她从心里是喜欢他的,而她们蓬莱的女子便是如此,爱就要大大方方,浓浓烈烈。 她的话让姬炫耳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只说出了一句:“绿篱,我……对不起。” 徐绿篱终于不耐烦了,叹了口气,说道:“炫耳哥哥,你什么也别说了,送我回房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了锦鲤居徐绿篱的房间,徐凤箫,徐凤鸣,还有贴身丫鬟株梅早已等在她房间内了,姬炫耳将徐绿篱交给她的贴身丫鬟株梅,便离开了。 徐绿篱一直盯着姬炫耳的背影,默默地看着,一直看到姬炫耳的背影消失在了锦鲤居的大门外,她终于忍不住掉下了一滴眼泪, 徐凤鸣一见如此,就跟炸毛鸡一样大声嚷道:“妹妹,那小子欺负你了?哥哥帮你揍他去!” 徐凤箫拉住了徐凤鸣道:“我说要跟着,刚刚是谁不让我跟着的?你在无极宫的揍人家的得意弟子,你还想不想回蓬莱岛了?” 徐凤鸣道:“丫的,谁欺负我妹妹,我就揍谁!” 徐凤箫道:“我也想揍,但不是现在。” 徐凤鸣道:“那要等什么时候?” 徐凤箫道:“等他成了咱们姑爷的时候。你现在揍他,万一他不娶咱们妹妹了怎么办?” 徐凤鸣:“……”有道理。 “二位哥哥,你们别吵了,也不要去揍炫耳哥哥。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徐绿篱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在她的两位炸毛哥哥吵架的时候,株梅已经伺候着她上床休息了。 徐凤箫,徐凤鸣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妹妹现在又不想理人了,谁劝也没有用,只得都出去了。 从锦鲤居出来的姬炫耳,径直御剑就回了天机峰。姬炫耳想到师父一切的起居饮食都是在天机峰,无极峰并没有特意准备他的房间,因此,他常常是从无极大殿出来后就回天机峰。文逸仙被师父带回了天机峰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于文逸仙竟然是师父的孙女这个事实,他一时也有点难以消化,所以,跟徐绿篱在一起才一直在走神。 第二百四十三章 勤修苦练5 姬炫耳回到天机峰上,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最后终于在天机常年闭关的玄冰洞找到了二人,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 只见文逸仙正将一套剑法练得如游龙戏凤一般潇洒娴熟,这还是那个连御剑都还没有学会的文逸仙吗?姬炫耳有点想不通,天机是如何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这样一套潇洒的剑法的? 姬炫耳走到天机面前,对他行了一个礼,便坐在天机旁边,只见文逸仙手中的剑十分轻巧灵活,时而横挑,时而竖拨,看了片刻,姬炫耳便发觉了问题所在,这套剑法原本是要结合步伐一起练习的,剑法的步伐十分复杂,天机便直接省掉了步伐,只教了文逸仙练剑法,可是脚下的步伐却始终都只有两三步,不是前进就是退回,再有就是一脚为中心支柱,另一只脚做圆周运动,如此,也就大大地简化了这套看似高深的剑法,可是却并没有完全丢掉这套剑法的形式,因此,初一看时候,姬炫耳才大吃了一惊,以为文逸仙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会了这套天女散花剑法。 姬炫耳问天机道:“师父,你将这缺斤短两的剑法教给令狐,她也不过练个形,却失了这套剑法的神,真的跟剑术高手比起来,对她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天机叹口气道:“炫耳,这道理师父难道还要你教吗?可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学习了这么久,连御剑都没有掌握,哪里有我的一点影子或者有一点无尘的影子?我这不过是让她先感受感受这剑法的妙处,安慰一下我的苍老的心灵罢了。” 姬炫耳不由得吸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天机一眼,眼神中十二分怀疑他刚刚的话,“苍老的心灵”?这真的是师父用来形容自己的词语吗?他师父的房间里到处挂着的可都是妙龄少女图啊。 文逸仙练完一整套剑法,收了剑,走了过来,对天机笑道:“爷爷,我刚刚练得如何?” 天机立马笑得双眼微眯,对文逸仙说道:“文文的剑法真棒!” 文逸仙:“不,是爷爷教的好。” 姬炫耳:“……” 要论天机的教学水平,没有人比姬炫耳更了解的了,实在是只能用简单粗暴四个字来概括,让他终生铭记“师恩”,比如直接扔给他一本功法秘籍,然后就把他关到玄冰洞里,用会整本秘籍的法术人偶跟他对打,打败了人偶,就放他出来,打不过,就一直在玄冰洞里忍饥挨饿,连口水也不会给,只能自己用手捧着一块冰融了喝两口。 整个无极宫的弟子所以很害怕天机,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这套残忍教学法。不过,他这套教学法对那些天资一般的弟子毫无用处,可是对他自己收过的三个天资聪颖的弟子却是大大地有用,别的师尊教弟子都是十年一个进阶,天机教弟子是一个月一个进阶,因此,姬炫耳才会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便排行在无极宫十大弟子之三。 但,现在看来,他师父也不是对任何弟子都是如此狠心的啊。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天机问道:“师父,你确定你不需要对令狐采用你实验了多年而且卓有成效的教学方案吗?” 天机笑着摇摇头道:“不,不,不,那套教学法都是针对始终学不会的笨蛋的,我的孙女完全继承了我的智商,一学就会,循序渐进就好。” 姬炫耳:“……”他承认,他只是命不好,拜错了师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勤修苦练6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可是看见包师叔正带着邱丝萝去了寒泉瀑布练功。”姬炫耳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天机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从怀里把天女散花剑的秘籍掏出来,对文逸仙说道:“文文,爷爷有话对你说。” 姬炫耳嘴角微扬,不可察觉地笑笑。他就知道,师父不可能听说这个消息还能如此淡定。包师叔如此宝贝这个侄女儿,都能下得去手把她赶去寒泉瀑布练功,寒泉瀑布冷入骨髓,在寒泉瀑布下练功,既能磨练心智,也能时刻保持清醒,还能激发身体本能的斗志。包师叔如此做明显是铁了心要在弟子大会上让邱丝萝大放光彩,一雪前耻。 可是看看目前文逸仙的状况,作为天机老人的孙女,咎无尘的女儿,却连御剑飞行都还没有掌握,到了弟子大会,岂不是会大放倒彩?而且还是在天机老人的教导下修行了三个月后的结果。 师父骄傲了一生,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耻辱?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得做饭去了。”姬炫耳站起来,拍了拍衣角上的寒冰,往玄冰洞口走去。 文逸仙一听说姬炫耳要做饭,立刻冲他的背影喊道:“炫耳师哥,我要吃麻辣鸡块,酒酿豆腐,红烧鲫鱼,记得帮我做啊。” 姬炫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道:“文文小师妹,师哥一定会帮你做的。”但前提是你能成功在晚饭之前学会天女散花剑,出得玄冰洞来才行。 天机峰上没有低等弟子服侍,因此,饭菜一向都是姬炫耳做的。只见案板上摆了一只拔了毛,去了内脏的鸡,三块巴掌大小的豆腐,一条去了鱼鳞的鱼,果然都是文逸仙点名要吃的几样菜的食材。 姬炫耳嘴角微扬,这顿饭是他在天机峰上做得最快乐的一顿饭了。他将那只鸡拿起来往天空中一抛,拔了干将剑,将剑舞得密不透风,几剑结束,就见一块块均匀的鸡块从天空中慢慢落下,齐齐地在案板上摆了一排,接着又是几剑将豆腐切成了许多小方块,那三块豆腐却兀自岿然不动,然后又像切鸡块一样,将鱼抛到半空中,几剑将鱼肉从鱼骨上都剔了下来。 他切菜使用的这套剑法,正是文逸仙正在练习的天女散花,他一边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一边想着也不知道文逸仙那边到底如何了? 而此时,玄冰洞外,天机老人毅然矗立在寒风中,看着洞里的情况。这玄冰洞口被他设了结界,文逸仙自己硬闯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 玄冰洞中,一个提着剑的木头人偶正飞上飞下地吊打文逸仙,好在它拿的是木剑,除了打在身上痛之外,一点也不伤人命,否则,文逸仙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一开始,天机说有话跟她讲,她还以为天机要教她别的什么好玩的东西了,没有想到是给她升级版本的天女散花剑法,还要让她在晚饭前学会,打败木头人偶,否则晚饭也别吃了。 然而,这结界设得只能阻止她出去,却并不能阻止她闻到从外面飘进去的味道,闻着一阵阵的烧菜的香味,文逸仙饿了一天的肚子便不停地咕咕叫唤,那个木头人偶却跟生长在她身上的尾巴一样追着她跑,连让她翻书的时间都不给她。 第二百四十五章 勤修苦练7 “文文,你要加油啊!这套剑法,你炫耳师哥当年可是在三个时辰之内就学会了,你现在可都已经练习了两个时辰了,还只是在这样胡乱瞎跑,得用点心啊!” 文逸仙在被木头人偶追着跑得焦头烂额之际,望向洞口处的天机老人,瞪了他一眼道:“爷爷,我可是你的亲孙女,你这样对我,爹在天上会怪您的!” 天机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文文,你爹一定不会怪我的,我当年就是这样把他教出来的,他可是无极宫最优秀的弟子,要不是……他可是我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没有想到现在却……”说得正伤心的时候,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般,说道:“文文,你好好练啊,我去看看你炫耳师哥的饭做得如何了。” 文逸仙听说天机老人要走,心想他要真的走了,她不是得在这洞里一直打下去,万一老头子把她给忘了,她在洞里被头人偶打得重度伤残该怎么办呢?她冲洞口喊道:“爷爷,你不能走啊!你走了,等我打败了人偶,谁放我出去呢?” 天机冲洞里喊道:“结界的机关就在人偶上,你打败了人偶,结界自然就打开了,加油吧,孙女!”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玄冰洞。 文逸仙眼神哀怨地看着天机离开的背影,心里骂道:“果然不是在身边长大的孙女,说翻脸就翻脸。”结果,就被人偶一剑刺到了心脏,木剑虽然没有剑刃,但剑尖却是尖,虽然也很钝,但刺在身上也很痛,文逸仙哎哟地叫了一声,内心里正在因为天机的离去而充满了愤懑,积压的怨气一阵爆发,忽然想到自己刚刚百忙中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的一招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一招特别熟悉,于是大喊一声,内心一阵暴走,就冲那木头人偶几剑刺去。 那木头人偶原是不知道疼痛的,也不知道闪避,手中仍然不停地使出剑谱上的招式来,可是被文逸仙几剑刺去,又快又准,而且带着满腔的愤怒,被刺中了几剑后,似乎被打怕了一般,竟然知道了闪避,文逸仙冲着它骂道:“木头家伙,你说说你刚刚刺了我多少剑,我才还了你多少剑,有本事的你别躲,就这么站着让我好好地解解气!” 顷刻之间,玄冰洞里的情况就改天换地了,变成了文逸仙追着木头人一个劲儿地追赶,不时地几剑刺在木头人偶身上,木头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文逸仙跑累了,于是便停下来休息一阵,可是,当她一停下来,那木头人就会提剑来刺她,如同一个时刻也不让徒弟休息的师父,监督着文逸仙一刻也不能休息。 文逸仙冲它喊道:“谁说我是要停下来休息了,我不过是停下来翻翻剑谱而已。” 那木头人偶却不理她,提剑仍然往文逸仙刺去,好像就是不愿意她把时间花在剑谱上似的,文逸仙打掉它的剑,喊道:“你再打扰我,我就将你浑身上下的木头都给拆了,我看你还能站起来不。” 那木头人偶果然就不敢动了,可是呆了片刻,它竟然一个人在文逸仙面前的空地上舞起了剑法来,身姿灵动。 文逸仙原本低头在看剑谱,偶一抬头看见了人偶舞的剑法,它舞的竟然不是剑谱上的剑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勤修苦练8 那木头人一边舞着剑法,一边不时地回头看看文逸仙,仿佛是特意在吸引她的注意力似的,并且看它那样子,自然,它是没有什么神情的,那样子似乎在说:“是不是比剑谱上的更靠谱?想不想学?” 文逸仙被它说舞的精妙的剑法吸引了,渐渐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木头人舞了起来,虽然剑术比剑谱上的难很多,但是有个现成的木头人师父在,学起来比去看剑谱上的一招一式反而容易了很多。 有过了一个时辰,木头人将一整套剑法都教给了文逸仙,文逸仙忽然拿着剑,指着木头人道:“现在,我们再来打过吧,这次我一定可以赢你了。”洞外飘来的一阵阵的饭菜的香味她实在是按耐不住肚子的抗议了,她已经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了。 木头人先是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再跟文逸仙打了一般,其实它是害怕了她暴走的样子,它真怕她打不过它,却把它浑身拆成一块一块的木头。 文逸仙看了看洞口,说道:“木头,你不跟我打,我怎么出去?爷爷说了,打开结界的机关就在你身上,你快点,我还要赶着去吃晚饭呢。” 木头似乎还是十分地不乐意,知道文逸仙大吼一声:“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声音震得几乎整个玄冰洞都要塌下来了。 木头人被这一声怒吼震得身子晃了晃,似乎立马就要散架了一样,迅即就点点头,然后手拿着剑,横在胸前,做了一个保护自己的动作。 文逸仙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让你进攻,你做什么防守?” 木头人又被她一吼,剑才终于向文逸仙刺来,不过它这一剑很快就被文逸仙接下来了,随后,无论它出多少招,也都被文逸仙一一接住了,最后,在打了一百招之后,文逸仙终于一剑抵在了木头人的胸口处,说道:“木头,你已经死了。” 木头人愣了片刻,然后十分配合地装作被刺中身亡的样子,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玄冰洞的结界,也终于被打开了。文逸仙心中一喜,冲到洞门口,忽然想起了木头人偶,回头说道:“谢谢你了,木兄。” 那木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它自己真的是一个活物似的,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身子也一抽一抽的,似乎在捂嘴大笑中。 文逸仙几步奔跑,到达饭堂的时候,只见天机盘腿坐在垫子上,正拿一根牙签在剔牙,姬炫耳正端起一杯茶水在喝,而桌上是一片残羹冷炙。 天机一见了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的文逸仙,便眯着眼冲她笑道:“啊,文文,你总算在饭点结束的时候出来了。” 姬炫耳则是一脸十分惋惜地看着文逸仙:“你点的菜我都做了,不过可惜,你完美地错过了饭点。” “你们……你们……竟,然,把,饭,菜,都,吃,完,了!”一阵震天吼之后,天机峰上常年不化的冰峰轰然塌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小试炼1 姬炫耳见了文逸仙此刻青黑色的脸色,不由得心中一阵发怵,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可是会吃人的,看文逸仙这样子,说不定也想把他跟师父一起吃了。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令狐,你听我说……”然后扭头看师父,不停地用眼神表示“赶紧来安抚下你即将暴走的孙女吧”。 然而,天机凝神听了听外面,听见外面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对姬炫耳说道:“咦,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去,你们两个慢慢聊。”说着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又顿了顿,回头冲二人笑道:“你们两个,可不许淘气。” 姬炫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天机离去的背影,内心一片哀鸿遍野,没有想到,三年的朝夕相处,深厚的师徒之情,竟然败给了一顿饭,明明是师父说不用给文逸仙留饭菜的,然而为何留下来背锅的却是他? 强烈的求生欲让说话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一口气说道:“令狐我跟师父说了要给你留饭菜的我说这饭菜都是你点的不给你留怎么也说不过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晚饭前学会剑法从洞里出来的可是师父说不用了他说你一定做不到的等你出来估计已经半夜了然后师父就把饭菜都吃完了我就只吃了一块鸡腿一块鱼一碗米饭我如果骗你我就是小汪!” 文逸仙站在他面前,听姬炫耳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仿佛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似的。 “咕噜噜——” 一声奇怪的声音传来,姬炫耳盯着声音的来源处文逸仙的肚子看了一阵,文逸仙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后抬头看着姬炫耳道:“你听见了,我饿了。”听起来就像是命令一样,比姬炫耳语气最冷的时候还要冷。 姬炫耳点点头,说道:“我这就给你做饭去,鸡肉虽然没有了,不过鱼还剩了两条,你稍等片刻。” 文逸仙似乎怕她的饭菜再被谁吃掉了,跟着姬炫耳一起到了厨房,见一木桶里果然还剩着两条鱼,脸上的青黑气才终于消散了,自觉地拿了一颗大蒜,走到旁边剥蒜去了。 姬炫耳抓了木桶里的鱼,又拿起他的干将剑两下把鱼剥干净了,片刻后,一条鱼就下了锅,文逸仙帮忙烧火,姬炫耳则像模像样的烧起了鱼。 文逸仙看着围着围裙,一副厨子样子的姬炫耳,忍不住笑道:“炫耳师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天机峰上常年做饭的厨师。” 姬炫耳道:“天机峰上就只有我跟师父两人,不自己做饭,吃什么?” 文逸仙道:“这么说来,我师父也会做饭了?我倒是很期待,不知道整个无极宫修行最高的天机老人做的饭味道是什么样的。” 姬炫耳听见文逸仙的话,手里的锅铲差点从手里掉到了锅里,说道:“你最好不要期待。” 文逸仙问道:“为什么?爷爷做饭不好吃吗?” 姬炫耳道:“何止是不好吃,师父简直就是有毒料理界的蝉联冠军。”师父做的东西,不是不好吃,而是根本就不能吃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小小试炼2 此后的一个月内,文逸仙都呆在天机峰上。早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天机便会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然后扔给她一本不知道是剑谱还是术法秘籍的东西,然后就把她和木头兄一起关进了玄冰洞里。 每次文逸仙都会在前一天的晚上把第二天想吃的菜单写好,放到姬炫耳的房门口,于是,每到了傍晚十分,天机峰上都会飘荡着美味的饭菜香味,玄冰洞里总会传出一阵阵的震天吼,而天机老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将饭菜都扫光,文逸仙也依然只能在饭点结束的时候才能破洞而出。 不过,背过一次黑锅的姬炫耳变聪明了,每次,他都会提前在厨房给文逸仙单独留一份饭菜。 因此,每天的练习结束之后,文逸仙总能吃到一顿好吃的,也勉强接受了天机这套十分“残忍”,无常人能忍受的教学方法,并且,每天的练习都超过了她的体能负荷,她竟然在连续地吃了一个月的鸡鸭鱼肉大餐之后,身型还瘦了…… 文逸仙在天机峰上过了两个月之后的一日,又是她的晚餐时刻,冷二刀竟然上山来了,自从文逸仙被天机带回天机峰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冷二刀了,一见了他,心中十分高兴,喊道:“二刀,你来得正好,快过来一次吃。” 冷二刀在文逸仙对面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文逸仙的脸,再看了看桌上的菜,然后盯着文逸仙道:“令狐,我还怕你在天机峰上过苦日子呢,没想到你的晚餐这样丰盛,你看看这,红烧鲫鱼,粉蒸酥肉,东坡肘子,你每天都吃这么多?” 文逸仙夹起一块东坡肘子放到嘴里,又刨了一口碗里的饭,对冷二刀说道:“嗯,是啊,每天就这么一顿饭,我以前可没有想到炫耳师哥的手艺竟然这样好,他做的饭菜可好吃了,不信你尝尝。啊——张嘴。”说着夹了一块粉蒸酥肉放到冷二刀的嘴里。 冷二刀原本听到文逸仙大力夸赞姬炫耳做的饭菜好吃,心中有些不爽,嘴上便不屑地嗤道:“哼,不就是会做饭而已……”话未说完,嘴里就塞进了文逸仙夹的粉蒸肉,才嚼了一下,脸上就出现了震惊的表情,后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姬炫耳看上去就跟一座冰雕一样,不染一丝俗尘的人,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 “你也想不到吧,真的很好吃,对不对?” 冷二刀将嘴里的肉吞了下去,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他是被比下去了。 从美味里回过神来,冷二刀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二指宽,一指长的方形铂金卡片来,递给文逸仙道:“喏,给你的。” 文逸仙结果卡片,看见上面印有三个字“白雪岭”,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信息,心中不解,问冷二刀道:“这是什么?除了三个字,什么都没有。” 冷二刀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被带来天机峰上就跟与世隔绝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知道下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弟子大会了吧,今年的弟子大会因为人数特别多,恐怕到时候一对一地比试需要很长时间,于是,今年提前新增了一个弟子考核的项目,就是白雪岭,所有想要参加弟子大会比试的十等弟子都要先参加白雪岭项目,通过之后才可以参加弟子大会,这样筛选一下,先淘汰一部分修行太浅的弟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小试炼3 “所以,这个是?”文逸仙还是不太明白,她手中的印有“白雪岭”的金箔卡片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冷二刀接着说道:“你的准考证啊。所有十等弟子都可以领取进入白雪岭的准考证,但是修行太浅的弟子也可以放弃,如果因为不知道这件事而没有领取的弟子,最后都视为默认放弃了白雪岭考试,也就是说没有了参加弟子大会的资格,幸好这张准考证可以代领,我见你没有下天机峰来,所以就帮你代领了。” 文逸仙这才终于弄明白了,“哦”了一声。 冷二刀听了这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见文逸仙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问道:“怎么?你难道不想参加弟子大会吗?你难道不想在弟子大会上,名正言顺地治理那个邱丝萝一番?而且,我听说,天机阁的最顶层,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通过弟子大会的人才有机会看到。” 文逸仙原本对弟子大会的确没有多大的兴趣,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清楚自己的修行,连御剑都不会,还怎么参加弟子大会?可是,她对于天机阁顶楼的秘密倒是很感兴趣,天机阁寺无极宫的藏书阁,天机阁顶楼的大秘密也就是无极宫的大密码,无极宫的大秘密能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倒是让她挺好的。 她问道:“是有关什么的秘密?只要是弟子大会的第一名就可以看到?” 冷二刀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有机会看到,至今为止也就只有天机师尊看到过,咎无尘看到过,还有姬炫耳看到过。” 文逸仙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你不是说弟子大会的第一名就有机会看到吗?怎么就只有这三个人看到过?” 冷二刀虽然不齿于吃姬炫耳做的东西,但还是没有忍住,又抓了一块粉蒸肉放到嘴里,说道:“我说的是有机会,又不是一定,恰好就只有你们天机峰的这几位不仅得到了这个机会,而且真的看到了。” 文逸仙道:“这是为什么?” 冷二刀道:“这个,你就要问问你的好爷爷或者你的好师哥了。” 冷二刀见自己上山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留下一句:“记得,三天后,到白雪岭入口处集合。”便又匆匆地下山去了。 晚上,文逸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手中拿着那片薄薄的金箔纸卡片,心里想着冷二刀白天的话,不住地寻思,天机阁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只有爷爷,爹,和炫耳见到过那个秘密?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说出过有关这个秘密的什么,因为无极宫上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秘密的任何传闻。 而这么重要的信息,是一定会引起一些传闻的。 她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姬炫耳的门房外,见屋里的灯还亮着,想着姬炫耳应该还没有休息,于是敲了敲他的门,问道:“炫耳师哥,我睡不着,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第二百五十章 小小试炼4 不一会儿,姬炫耳就来开了门,把文逸仙让到了屋里。姬炫耳的屋子还是想文逸仙第一次看到时一样整洁,一点都不凌乱,想到自己那间住了不过两个月,就已经比狗窝还要乱的房间,文逸仙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笑道:“真是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房间,炫耳师哥的房间,也跟你人一样,纤尘不染。” 姬炫耳知道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想来她也不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过来的,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因为白天累极了,已经呼呼大睡了,今晚,他路过饭堂的时候,看见冷二刀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忽然上山来跟文逸仙说了些什么,因此心里堵了一晚上,也睡不着,所以就拿来一本书出来在看着。 姬炫耳给文逸仙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递到她冻得通红的两手中,说道:“捂一捂吧。” 文逸仙接过茶来,拿在手里握了一会儿,一阵暖意从手心流向全身,对姬炫耳笑道:“果然很暖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想问的话,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所以一直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姬炫耳看着文逸仙道:“你要问什么问题?说吧。” 文逸仙这才有了开口的勇气,问道:“炫耳师哥,天机阁顶楼的秘密是什么?听说这么久以来,就只有三个人看到过,我爷爷,我爹,还有你,所以,你能告诉我顶楼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吗?我很好奇。” 听到文逸仙的问题,姬炫耳的瞳孔皱缩,好像想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这不是你该打听的问题,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文逸仙从来没有见过姬炫耳这个样子对待她,竟然还要把她赶出房间去,心中的错愕胜过了气愤,一种害怕被喜欢的人讨厌的心虚感让她不敢再接着问下去,只得站起来,怂得立刻离开姬炫耳的房间。 忽然,姬炫耳说道:“是冷二刀告诉你师父,无尘师哥和我知道天机阁顶楼的秘密的吗?他的话,你最好不要相信。” 文逸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并不回答,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姬炫耳的态度让她对那个秘密越发感兴趣,想来想去,很不幸地失眠了一个晚上。自从冷二刀告诉她这个天机阁的秘密,它就像是猫爪子一样,一直挠着她的心窝子,让她觉得有一种力量驱使着她自己去弄清楚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于是,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做了决定:参加弟子大会,而且要成为弟子大会的第一名。 于是,不等天机老人给她秘籍,她自己跑进了天机的房间,想从他的书架上随便拿一本秘籍去练习,然后就看到了天机满屋子挂着的少女图画。 这些少女图画都是上等的佳作,下笔极是细致,色调也十分地协调,这些画上的少女或站着,或坐着,或躺着,身上都穿戴得十分整齐,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美人扇,看上去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而且,这些画上的都是同一个女子。 “奶奶。”文逸仙心中一咯噔,他房间里的这些画上的女子,就是那个他因为同情而娶了的女子吧,看样子,他并不只是同情她,他还很爱她,而且十分地思念她。 她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满头白发的老人,心想:“这世间,很多人都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子,看上去潇洒的人,心中也有羁绊,看上去十分平淡的人,过去也有轰轰烈烈的故事。” 她不愿意打扰床上的老人,因此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小试炼5 三日后,文逸仙带着白雪岭的金箔卡片就下了天机峰,只留下了一张纸写着: 爷爷,炫耳师哥,我去白雪岭了,等我出来再见。 姬炫耳拿着纸条把天机摇醒,二人从天机峰上到达白雪岭的时候,文逸仙已经和众多的弟子一起进入白雪岭了。 天机跺脚道:“臭丫头,跑这么快,本来还说给她准备一两件法宝的。” 姬炫耳狐疑地盯着天机看了两眼:“是谁说令狐文这种半吊子的修行,暂时还是不要进入白雪岭的?甚至连今年的弟子大会也算了,不要让她参加的?” 天机摸了摸胡子,反问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是说既然没有白雪岭的准考证,那就算了,谁知道冷二刀替她领了一张准考证,既来之则安之,炫耳,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出来吧。” 姬炫耳和天机二人于是一边一人,都板着一张冰块脸,守在白雪玲的入口处,让原本负责值班的几个低等弟子都颇有些尴尬,这原本是他们的工作,但是有炫耳师哥和天机师伯来,还怕什么怪物会出现干扰考试。 白雪玲内,到处都是被大雪覆盖完了各种名贵树木,密密匝匝地错落在山岭上,夹着风雪的寒风呼啸,吹得各种树木都摇晃着身姿,抖落下一大片一大片的积雪,很快,又覆盖上了新的积雪。 一百多名十等弟子都不知道白雪玲的可怕,因此全都报了名参加白雪岭考试。他们身上很快就落满了积雪,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雪人,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移动着。 冷二刀在入口处一直在等文逸仙,见她到了,就跟她一起进来了,两人便一路作伴走了一阵。 当众人都在风雪中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眼看已经离入口处远了,可众人还是什么都没有遇见,不由得开始私下讨论起来,这白雪岭上的考试内容到底是什么?怎么他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遇见? 冷二刀天生的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白雪岭上定然有鬼,他对文逸仙说道:“令狐,你不觉得这白雪岭上十分不对劲吗?” 文逸仙看了看四周,说道:“是不太对劲,都走了这么久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知道白雪岭具体的考试内容是什么吗?” 冷二刀摇摇头道:“先前并没有公布任何信息,只是说进来之后,自然会知道的。” 文逸仙想了想,忽然她看了看周围,前方有一株一人怀抱大小的树木,她跑过去,用剑巴削掉树干上的冰雪,然后,她的脸上就出现了十分奇怪的神情。 冷二刀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跟过去一看,拿树干上赫然刻着:“令狐文到此一游。” 冷二刀看了看周围,说道:“这不是我们一进白雪岭就看到的那颗大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逸仙又看了看四周,只见原本还一路走进来的许多弟子都已经不见了,这肉眼可见的一片白雪之中,就剩下了她和冷二刀二人。 她说道:“其实考试早就开始了,不过是我们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这白雪岭上的参天大树应该都是一种阵法的组成部分,从我们进来开始,这阵法就已经启动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小小试炼6 冷二刀点点头,他很同意文逸仙的看法,不过他们两都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那就是这个阵法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他们现在就除了看出了白雪岭上有阵法以外,完全不知道这阵法的厉害之处,或许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无可抵抗了。 文逸仙闭了眼,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个月来,在天机峰上练习过的奇门遁甲之术法,那木头人偶就跟一个宝库一样,木头脑袋里竟然装了大量的秘籍,每次被文逸仙吼怕了的时候,就会特意教她一样新东西,以示友好,其中就包括了各种奇门遁甲之术。 她努力地想了想,自己见过的阵法里,有哪些阵法是用地形和树木为媒介的,忽然,她的眼睛一睁,说道:“我想到了,是森之雪原!”眼中的兴奋还没有消失,随机就黯淡了,说道:“糟糕,是森之雪原!” 冷二刀在一旁看着文逸仙脸上的表情变化,大是疑惑不解,她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森之雪原是什么?”冷二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比之刚才他们刚在这里停下来的时候,似乎很多树木的位置又有了变化。 文逸仙却拉着冷二刀的手就喊道:“快御剑,我们得到空中去!现在来不及解释了。” 冷二刀见文逸仙脸上忧虑的神色,不必再问已经知道了,这森之雪原必然是一种厉害的阵法,但他看文逸仙的眼神中却闪着光亮,连他观察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出来的阵法,她闭着眼想了一会就知道了,看来,这两个月她在天机峰上的收获的确不小。 冷二刀拔出了佩剑,带着令狐文一起往天空中飞上去,冷二刀的御剑术学得很好,因此飞行速度也颇快,按理说二人应该很快到达白雪岭上空了,可是,当他们在剑上飞行了一阵,抬头望向天空之时,却觉得那天好像变高了,似乎看不到头一般。 冷二刀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看着文逸仙道:“这里还有别的阵法。” 文逸仙点点头,说道:“不错,有人用了气之雪原,很好地利用了雪原上的气流特点,我们御剑都是乘风而行的,可是这里没有风,而且气流是循环流动的,所以,我们飞了半天也还是在这半空中循环往复地徘徊。” 这一点,冷二刀也大致猜到了,只是不知道这阵法原来教气之雪原,但他还是不解刚刚的森之雪原是什么,此刻,二人大致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于是,他又问了一句:“令狐,你刚刚说的森之雪原到底是什么?” 文逸仙见现在二人暂时没有危险,便说道:“你看看下面,能看到些什么?” 冷二刀低头去看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见四周被白雪覆盖的树木都往他们刚刚站的地方挪动,这种挪动并不是毫无章法的,而是各自移动到一个五角星形的角上之后,并不再移动了,接着,就见地上伸出了无数锋利的冰刀来,每一把都锋利无比,一把挨着一把,毫无再落脚的余地。 如果他们此刻还站在地上,恐怕一双腿早就已经被削成肉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小试炼7 这时,他们忽然听得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叫喊声,果然,有许多弟子不防备,已经受了伤,还有一些修为高一点的,反应快一些,及时地御剑飞到了空中。 文逸仙道:“这森之雪原不只是如此一般,后面还有别的,我们两个人能力有限,需要跟更多的人汇合,才能破解这个阵。” 冷二刀点点头,于是向着叫喊声比较大的一个方向飞去,幸好,他们虽然不能御剑向上飞,但却可以横着飞。 好巧不巧地,碰见的一群人,却是冤家邱丝萝等几个人。 要说邱丝萝虽然蛮横无理,但修行上却是很有天赋,冰刀伸出的片刻,她便感觉到了不对,抢先御剑躲避到了空中,同时提醒众人。 不过,杨柳絮还是晚了一步,脚上受了一点伤,幸亏被靠她近的高仕嘉拉了一把,此刻,她正站在高仕嘉的剑上,脚上留着鲜血。 其他几人,秦雪眉,雷霆,舒泰都完好无损地也御剑飞在空中。 “怎么会是他们几个。”文逸仙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她要找的可是合作伙伴,碰到的竟然是仇敌。 冷二刀脸上立时有一种防备的表情,对文逸仙说道:“我们走吧。” 文逸仙想了想,点点头,要这几人合作,恐怕是比登天还难,还是另找他人吧。 谁知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总是喜欢招惹你。邱丝萝见了文逸仙,顿时想起她那一百遍的无极宫宫规来,心中愤恨,便拦住了他们二人,阴冷地笑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天机师尊的孙女,令狐师妹啊。令狐师妹既然是天机师尊的孙女,应该很厉害,怎么也被一起困在这白雪岭了?” 文逸仙懒得理她,说道:“这白雪岭上的阵法可不是一般人能解的,我劝你最好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这阵法怎么解才是,别老把心思用来关注我们。” 邱丝萝等人此时也已经看出来了,这白雪岭上被下了阵法,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阵法。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学过这个阵法,所以,如果没有别人告诉他们,他们是不会知道这个阵法的。 这也真是他们此刻正在苦恼的问题。 邱丝萝跟众人使个眼色,雷霆,舒泰,高仕嘉,杨柳絮等人就将冷二刀和文逸仙围在了中心,一点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邱丝萝冷笑道:“令狐文,你可知道任何阵法,只要有活人献祭,就能找到阵眼。” 文逸仙听了这话,心想这邱丝萝还真是阴狠毒辣,竟然想拿她和二刀的生命来献祭阵法,从而强行破阵。不过,她想得太美了一点。 她不由得笑道:“邱师姐似乎忘了抄写一百遍宫规的滋味了。拿我和二刀来献祭阵法,到时候邱师姐要面对的惩罚可不只是抄写宫规这么简单了。况且,我劝师姐不要总是做一些不会有结果的事,这阵法,就算你们找到了阵眼,也不可能破得了阵法。”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雪原之阵1 听了文逸仙的话,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几人忽然都看着邱丝萝,征询她的意见。 邱丝萝也从文逸仙的话里听得很明白了,这阵法,这个野丫头知道是什么。可恶,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弄明白的东西,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真的是在天机峰上呆了两个月,修为明显地增长了? 邱丝萝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主意来,即然眼前的野丫头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便利用完了再把她解决掉也不迟,反正,这白雪岭古怪得很,到时候说是阵法出了问题误伤,也不会说不过去的。 邱丝萝对杨柳絮,雷霆和舒泰说道:“你们都撤了吧,即然令狐师妹知道这个阵法,我们很乐意听从师妹的指教。你若是说不出来,我们可也就不客气了。” 文逸仙出邱丝萝是在威胁她,不过,现在人家人多势众,她和冷二刀只有两个人,虽然,上次打过,这几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现在考试要紧,跟这几个人纠缠,恐怕会误了正经事,要破这个阵法,正好也需要这么多人,若是他们愿意合作,倒也省去了再去拉拢其他师兄弟的麻烦,于是便笑道:“指教说不上,不过是偶然在书上看到过有关这个阵法的记载。这座白雪岭上到处都是皑皑积雪,气温极低,却生长着许多参天的雪松,正好形成了一个雪原阵法的地势,雪原阵法包括了森之雪原,气之雪原,还有风之雪原。森之雪原便是下面所见的这些,在我们进入白雪岭的时候,它就已经悄悄启动了。这些雪松会根据天罡北斗的阵列挪动自己的位置,当他们都处在位置上之后,便会从地上出现这许多冰雪刀刃来,而气之雪原,我想你们也发现了,我们只能平行地飞行,却不能往上飞行,也许再过一会儿,连平行地飞行也不行了,风之雪原,便是一阵阵的飓风,会把飞上天空的我们再拉回地面去,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启动。” 文逸仙见众人的杀气都已经收敛了,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三个小阵法组成一个大阵法,环环相扣,各自有一个阵眼,当你破解了其中一个阵法后,剩下的两个阵法又会自动变化,再形成一个新的阵眼,所以,你们就用我和二刀来献祭,也只能破解一个阵眼,到时候阵眼变化,你们依然被困在阵中。” 邱丝萝难得耐心地听文逸仙把话说完了,且她那几个平时聒噪得不行的跟屁虫也没有插一句嘴,连文逸仙都有些震惊,看来,只有在生死面前,草包也会带上脑子的。 他们本来还等着文逸仙把如何破阵的方法一起说出来,结果文逸仙却住了嘴不再说下去了。邱丝萝只得问道:“那么,该如何破解这个阵法?” 文逸仙故意卖关子道:“如果邱师姐能对我说个‘请’字,我便把破阵的办法告诉你们。”雷霆听了,立刻就不客气道:“令狐文,你别给你一根羽毛,你就当令箭了,你不要以为,没有你,我们就破不了这阵法,你愿意说,我们还不乐意听呢。” 谁知,文逸仙十分骄傲地说道:“雷公子,你出生于官宦世家,你爹那些在官场上逢迎的手腕就算没有教给你一点半点,可是,话不要说得太绝总是教过你的吧。万一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能解这阵法,而你恰好拒绝了我的帮助,你说对你而言,这一句话的损失该是多大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雪原之阵2 一番话气的雷霆喊道:“令狐文,你最好说到就能做到!” 文逸仙对雷霆笑笑:“那是当然,我可不想雷公子,说过的话都是白说。” 一句话提醒雷霆刚刚才说过什么话,一时间就忘了,气得雷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他心里也大半地相信了,文逸仙是这里唯一一个可以解阵的人,因此大气也不敢再哼一声,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表达着他胸中滔天的愤怒。 邱丝萝白了雷霆一眼,对文逸仙说道:“即然令狐师妹这么胸有成竹,那便请告知我们解阵的办法吧。”她心里早就有盘算,只要等文逸仙将解阵的办法告诉了他们,就把这二人绑去献祭。 文逸仙看着邱丝萝脸上那风一阵云一阵的表情,知道她心里在动歪心思,便说道:“各位师哥师姐,不妨告诉你们,这解阵的办法很简答,那便是凑齐七人,在北斗星的各个方位上,以鲜血点祭,便可打破整个阵法的平衡,我看这里正好有七人是用的上的,秦师姐受了伤,就跟着高师哥一路,算一人吧。不过呢,若是再少一人,这阵法可就破不了了。所以呢,各位师哥师姐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要是我跟二刀出了什么事,你们这破阵的阵法可就搭不成了。” 邱丝萝听了文逸仙的话,心中正想道:“没有了你们两个,我们就不能找其他的师兄妹了吗?到时候一样能破阵。” 就听一阵笛声悠悠扬扬地飘荡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林中,越穿越远,飘飘荡荡,听得人神魂一振,却是文逸仙取下了脖子上的龙吟笛吹了一小段曲子。 她吹完曲子,将笛子拿在手中,潇洒地转了一个圈,笑着说道:“好了,为了让大家能够精诚合作,我呢施了个小小的哑音结界,这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我们的声音了,即使喊破了喉咙,也是听不见的。怎么样?你们准备好了布阵了吗?” 文逸仙的话立刻就让邱丝萝心中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脸上神色十分难看,闷闷地说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于是众人各自挑了一个北斗星的方位,御剑而去。冷二刀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站着,见文逸仙什么都想到了,心中很是赞赏,也就只旁观不多话,与文逸仙分开之前,又想到她御剑能力总是差那么一些,便御剑将她送到了她的方位,等她将自己的佩剑取出,换到她自己的佩剑上站稳了,自己才往自己的方位上飞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她一句:“万事小心。” 待众人都归位后,文逸仙便说道:“北斗归位,七星点阵,起。” 于是众人都用一指剑气将手指割了一个小伤口,将指头上的鲜血往面前的一株雪松戳印而去。 一时间狂风呼啸,风雪大作,吹得众人都要被大风裹挟而去一般。文逸仙的御剑术虽然在天机峰上得到了提高,但是因为她基础实在太差了,提高之后的御剑术也只能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做做样子,要是遇到这样的大风天,一刮就会给刮跑了。 “炫耳救我!”被风雪裹挟而去的她,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也看不见前路,她不知道自己飞到了哪里,又会被带到哪里去,唯一知道的是,莫邪剑还在她的脚下,与她一起并肩作战,与狂风共舞。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雪原之阵3 自从文逸仙进去以后,姬炫耳就一直站在白雪岭的入口处等着,天机看炫耳在此处守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自己回天机峰去了。 陡然听见文逸仙那一声叫喊,反复从极悠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惊慌和害怕,姬炫耳几乎立刻就要冲进去,可若是他去帮忙,文逸仙的考试结果就算作弊了,想了想,从袖子里又拿了一个纸片人,他用剑气在自己的食指上一割,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纸片人上,纸片人立刻就有了生气,扑腾着往白雪岭中飞去了。 而姬炫耳则成了一具木头人,他的魂魄此刻全都灌注到了那纸片人身上。 纸片人炫耳在白雪岭中飞了一阵,只看见原本白净净的一片雪原,此刻到处都是鲜血,那些修为浅薄没有通过森之雪原考验的弟子们都已经被及时地送出去了,剩下的一些则散落在四处,都御剑飘在空中,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令狐!令狐——” 白雪岭中心之处忽然有冷二刀的叫喊声传来,自从那一阵大风将他们吹散之后,冷二刀就一直围着此处三公里的范围寻找文逸仙,但任何的呼唤都没有回应。 邱丝萝等人破了阵法,自然是不会再管文逸仙的死活了,几人一起超雪原的更深处去了。 纸片人飞到冷二刀身旁,问道:“怎么回事?令狐呢?” 就算是从来都很冷静的冷二刀,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被惊了一下,四周看看并没有人,只有一个纸片人在他肩头的位置,回想了一下刚刚那熟悉的声音,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个纸片人是姬炫耳。 冷二刀对纸片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刚破解了雪原阵法,就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将令狐刮走了。” 纸片人姬炫耳想了片刻,问道:“这雪原阵法需要七人才能破解,刚刚跟你们一起破解阵法的人是谁?” 冷二刀说道:“邱丝萝还有她那几个跟屁虫。” 纸片人一听就说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合作。你带我去看看,你们刚刚破解阵法的地方。” 冷二刀于是带着纸片人姬炫耳一起又回到了刚刚的地方,将众人所处的方位都告诉了姬炫耳。 纸片人扑腾着检查了每一个方位,原本他们点过鲜血的树干已经被大雪又盖住了,纸片人不得不让冷二刀帮忙,将冰雪都清理了一下,重新露出树干来。 只见他们点过的鲜血都已经干涸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红色,只有其中的一个方位上,点过鲜血的树干上,竟然烧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炭来。 这血迹,连冷二刀也看了出来,脱口而出道:“邪煞之血!” 纸片人说道:“不错,邪煞之血能够破雪原之阵,但同时也会引发这白雪岭的镇邪之阵,这个方位正好对着令狐所站的位置,阵法便将她吸了进去。” 冷二刀恨恨地说道:“千防万防,小人之心难防。没有想到,令狐还是中了邱丝萝的招。可她身为无极宫弟子,就算心有邪念,但受了无极宫这清静道场的洗涤,应该不会有邪煞之血才对,这血是哪里来的?” 纸片人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很简单,别人给她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远古深山1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冷二刀皱眉问道。 “进阵。借我一滴你的血。”纸片人说着挥了一下纸手,一股剑气就从冷二刀的手背上划过,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从细密的血管里满满地浸出来,接着纸片人又挥舞了一下纸手,一阵风吹过,将冷二刀手背上的一滴快要落下的血吹到了那块黑炭的位置处。 按照冷二刀的修为,不可能让别人在他身上划过一道口子,却不还手的,不过姬炫耳说了是借,而且,是为了救文逸仙,所以,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就这么让一个纸片人伤了他。 此刻他才有些回过神来,为什么要借他的血?难道,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姬炫耳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拆穿他?冷二刀不由得盯着姬炫耳看了好半天。 白茫茫的森林之中,寂静得可怕,除了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纸片人姬炫耳发现冷二刀一直在盯着他看,说道:“你何必这样的表情盯着我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放血出来的样子吗?” 冷二刀听他说了这话,微微歪了头,似乎思考了一阵,说道:“炫耳师哥又怎么知道我的血能再次打开镇邪之阵?” 尽管是被人作死地逼问,就像是那个人自己在说:“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装着不知道的样子,便干脆让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吧。”不过,他却似乎懒得去拆穿一样,说道:“有人天生流淌着红色的血,却生着一颗黑色的心,有人虽然流淌着黑色的血,却有着红色的心,我觉得不管血是什么颜色的,只要心是红色的就好了。 答非所问,却意有所指。 冷二刀知道他这不过是在暗示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便可容下他。心里忽然觉得好笑,什么时候无极宫的弟子,居然能够这样大度了? 或许眼前的人真的是一个列外,不论出身,只论因果,有一颗真正的公平正义之心,能平等地对待世间生灵的人,也或许,他不过是想要一个现成的帮手,而他知道,他是会随他一起赴汤蹈火去救文逸仙的。 既然人家不愿意点破,他这个妖又何必坚持作妖呢。于是,他别过脸,不再盯着姬炫耳看,只看着那原来被烧成了黑炭的地方,默默地等待着。 忽然,冷二刀觉得自己胸前的衣服正在被拉扯,低头一看,竟是纸片人姬炫耳正在往他胸前的衣襟里装,这一下让他的心思乱了片刻,他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薄过,何况是一个男子,那种原本属于他骨子里的狂傲顿时发作了起来,大声斥责道:“你要做什么!” 姬炫耳连他的纸头也懒得抬一下,继续往冷二刀的胸口装去,一边才马后炮地解释道:“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是经受得住大风大雪折腾的吗?要是等下的镇邪之阵的龙卷风将我绞得粉碎,你一个人确定能将她救出来吗?” 冷二刀沉默不语了,只能由着那对他大不敬的人继续做着大不敬的事。 不一会儿,他的胸前就感受到了一点冰凉,纸片人姬炫耳竟然贴着他肉身藏着,这情况难免让冷二刀心中生出十分别扭的想法来,就像是跟另一个男人的胸膛贴到了一起般,这个男人还是姬炫耳。·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远古深山3 这,这,这,剧情怎么会突然如此发展?他很是懵逼,若不是看在文逸仙有性命之忧的份上,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纸片人拉出来撕个稀巴烂。 谁知道,胸口处那纸片人还不知道好歹,闷声闷气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令狐有性命之忧的份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将就的。” 冷二刀脸上气得头上都冒出朦胧白的寒气来,浑身上下的温度简直比这白雪岭上的还低。 便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镇邪之阵的门果然开了。 冷二刀浑身都戒备起来,但除了风,什么东西都没有。那风从不远处裹挟而来,不久就将地面上的冰雪都尽数吹到了空中,翻出地上的淤泥残叶,摧枯拉朽一样,好像一个巨型的垃圾处理场,要把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都一起收了。 “放轻松,这风就是入阵的门,让它带我们去找令狐。”纸片人在冷二刀胸口闷声说道。 冷二刀冷冷道:“不劳你提醒,麻烦你别把你的口水糊到了我身上。” 二人不过如此一来一往地说了两句话,就已经被裹进了狂风中,掺和着许多的淤泥和枯枝败叶,可是,风眼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冷二刀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只觉得不时有一根枯枝刮到他的脸上,风带着泥沙往他眼睛里灌,他只好把眼睛也闭上了,感受到身体在不停地旋转下沉。 当冷二刀感觉自己胃里那点东西都要全数倒出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站在了一片平地上。周围的风声也没有了,可是腐朽的淤泥的味道却更加重了,而且还带着腥味。 冷二刀睁开眼,才发现他睁眼闭眼都是徒劳,四周依然是漆黑的一片。他打了个响指,指头上点亮了一团幽蓝的小火,火光微弱,但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四周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个时候,纸片人姬炫耳也从冷二刀的怀里爬了出来,飘荡在旁边。 “走哪条?”冷二刀见姬炫耳从他胸前爬了出来,便冷冷地问道。 原来他们站的地方正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在他们的东西南北方向各有一条路口,每条路都几乎一样,两边是生满了青苔的灰砖石的墙壁,中间的通道深长而窄,只够一人通过,而路面上散落着各种残骸,年久腐朽的白骨,以及还在蛆虫的残肢。 纸片人姬炫耳往每一条路都看了一会儿,最后转头,似乎在凝视着冷二刀。冷二刀以为他已经看出了要走哪条路了,却听得一句:“你的鼻子应该不会跟我的一样,装饰的作用大过了真正的功能性吧?走哪条路,恐怕还要拜托你们特有的鼻子。” 冷二刀的脸上又是一阵阴寒,眼睛里的寒光几乎要将纸片人直接射穿。姬炫耳果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只有妖族的鼻子才会异常灵敏,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很乐意做那种只有猎犬才会做的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远古深山3-2 姬炫耳知道冷二刀心中在想什么,于是耐心地解释道:“令狐的味道,你的鼻子应该知道,如果你也希望快点找到她,就请你屈尊降贵一下。”语气诚恳,听上去却怎么都想在哄一只猎狗去叼回猎物似的。 冷二刀眼里的寒光灭了又聚,聚了又灭,十分形象地凸显了他的内心是经历了怎么一番的挣扎,最后,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丝帕来,一扔,铺在前面一块还算干净一点的空地上,然后弯下腰,匍匐着身子,伸长了脖子,在地板上使劲地嗅了嗅,之后,又换到了另一条通道,如此将四个通道都来回勘察了一番,纸片人姬炫耳则跟一个无良的监工头子一样,跟着他飘来荡去。 最后,冷二刀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西方的那条通道说道:“这边。”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去,也不管姬炫耳是否跟上了。 二人循着冰凉腐臭的甬道走了一会儿,冷二刀手指上的那团幽蓝的小火苗一路充当了火把,走了大约有一百米远,甬道忽然一个九十度转弯向右拐去,二人于是又一路往下走。 冷二刀不禁有些疑问,问道:“这一路上的尸体都是怎么回事?白雪岭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姬炫耳看在他刚刚甘愿充当猎犬的表现上,十分耐心地给他解释道:“上古之战后,魔族被灭,妖族和鬼族被逐,但那只是能跟着撤走的,而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的,还有那么一些不能及时撤走的,又不能让他们留在人间,于是,凤凰神鸟的神识在消散前还设下了这镇邪之阵,关押着这万年来遗留人间的妖魔鬼三族,不过,这镇邪之阵不过是用法术划出了一片空间来,在这片空间之中,他们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算是一片三不管之地吧,至于那些尸体,我想是关在这里的三族互相残杀导致的,到今天,他们恐怕也没有剩下多少只了。” 冷二刀听了这番话,攥紧了拳头,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被发配到荒原,全族面对的便是这样的下场吗?是什么决定了他们族类的命运就该如此的? “小心!” 姬炫耳呼喝一声,一片剑气金光从纸片人身上掠出,“嘶嘶”一声,剑劈开生肉的声音之后,一只瘦得只剩了骨头的手臂在冷二刀眼前落下。 冷二刀这才回过神来,手中折扇哗啦打开,将猛地扑过来的一团黑影直拍得摔倒了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撞得扑通一声,随后,那团黑影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在墙壁上留下一滩黑色的血迹。 只见那黑影仅剩的一只爪子捏着被砍掉了手臂的一肩,似乎是已经从刚才那一撞弄清了眼前的敌人是多么强大,自己此刻就弱得跟一只蚂蚁一样,于是害怕地瑟缩在角落里,连那双没有上下眼皮,只有两颗凸出的绿珠子的眼睛里都满是恐惧。 “既然知道害怕,那就好问话了。”纸片人姬炫耳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就开始了他的盘问。 第二百六十章 远古深山4 姬炫耳看着那四肢畸形奇长的怪物问道:“看你的样子,你既然有形,应该是妖族吧?能在这样的地方活到现在,如果没有一点本事,是不可能的,可是看你的身手,你又不像有多大本事,我想你应该是对这里的一切都特别熟悉,知道哪里去不得,哪里会有生命危险,对不对?” 那吓坏了的怪物点点头,似乎它的嗓子很久没有说过话,都已经快忘了张嘴说话应该如何做了,它的嘴唇一张一合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了一串咕噜噜的声音来,饶是姬炫耳这样灵敏的耳力,也要很仔细才能听明白它到底在说什么。姬炫耳听得它说道:“我是猴妖,我捉不到吃的,我实在是太饿了,我以为你们是人。” 它说的句法都很简单,看来的确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冷二刀听了这怪物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个只剩下了骨头的怪物竟然是一只猴妖。蛮荒冰原上也有猴妖,但他们体格健壮,即使不化人形,看上去也人模人样的,可是眼前的这猴妖,哪里有一点人的影子? 姬炫耳点点头,继续道:“我们的确是人,不过是你吃不了的人。你既然对这里很熟悉,那你知不知道刚刚有一个外面的姑娘被带到了这里面来?” 那猴妖听了,仿佛受了更大的惊吓似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是知道什么,可是有什么东西却比姬炫耳和冷二刀让它觉得更加的害怕,害怕得什么也不敢说。 冷二刀见了,威胁道:“想活命的,最好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我们可不会对你客气的,你丢掉的将不只是你的一只手臂,还有你的小命。” 那猴妖听了,停止了摇头,看了看冷二刀一样,好像在心里盘算什么,接着,仍然将头摇个不停,说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姬炫耳见威胁也无用,想想既然来硬的不行,不如试一试来软的,于是说道:“这样吧,你如果告诉我们那姑娘的下落,等我们把她救出来的时候,也把你一起带出去,让你摆脱这镇邪之阵,如何?” 姬炫耳的话说完,那猴妖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睛都闪着亮光,好像姬炫耳此刻就是它眼中的天神菩萨似的,能将它从这苦海中永远地解脱出去。 姬炫耳见他果然对这个交换条件有兴趣,笑着问道:“如何?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姑娘在哪里了吧?” 那猴妖吞咽了一口口水,总算又开口说话了。 “甬道尽头,地下一千米,万魔窟。” 说完,仿佛提到这个地方都让它十分害怕似的,浑身都在哆嗦。 听它说完,姬炫耳点点头,说道:“谢谢。” 话音一落,手一挥,将地上的那只手指还在活动的断臂一扫,断臂竟又接回了猴妖的肩膀上。接着,姬炫耳又用金光在猴妖的周围画了一个圈,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自会带你一起走。”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远古深山5 猴妖似乎对于这来得太突然的幸福将信将疑,等到姬炫耳和冷二刀二人都远去了,他才点了点头,对于姬炫耳最后的话做出了回应。 狭长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似的,冷二刀又走了很久,姬炫耳飘荡在他身旁,却还没有到达甬道的尽头,寂静的甬道里除了能问道腥臭味,就只能听见冷二刀快速的步伐声。 “你真的会带他出去?”冷二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憋了很久的问题。镇邪之阵中的妖魔鬼都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不容于人间,怎么能说带出去就带出去呢? 姬炫耳答道:“当然,君子一诺千金。” 冷二刀接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炫耳道:“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伤人性命,他一开始不过就是想要我们一只手臂或者一只腿填饱肚子而已,否则也不会向你扑去的角度会偏差那么多了。一个在如此饥饿的时候也能不伤人性命的妖,没有理由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说是吧?” 姬炫耳的话像一块大石头砸在了湖心,给冷二刀的心击起了许多浪花来。如果无极宫的人愿意给一只不伤人性命的妖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上天不给他们妖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这么多年了,它们一直都安分地呆在蛮荒冰原赎罪,一万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不过,出去以后,他得跟你走,我想,你应该知道把他送去什么地方吧?”姬炫耳见冷二刀迟迟不回答他的话,又说了一句:“虽然也许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让他回归族类,总比在这里好。” 冷二刀心中知道姬炫耳指的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就是蛮荒冰原,想了想,那里和这里比起来,确实是好很多了,于是说道:“是啊,是比这里好很多。”之后便不言语了。 默默地,又走了一段路,二人果然就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梯。 从这石梯往下走一千米,就是猴妖所说的万魔窟了。冷二刀和纸片人姬炫耳看了一眼,心中都知道,从这里开始,就得万分小心了,于是,两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一步一步悄悄地往下走去。 当走了几千级石梯的时候,他们便听见有声音从一个空旷的山洞中穿出来,回声特别嘈杂,似乎有许多妖魔鬼怪在隆重地庆祝它们的某一盛事。 冷二刀小心翼翼地摸到山洞口,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往山洞里看去,纸片人也在他旁边。 只见山洞之中,聚集了大批的奇形怪状的各种生物,似乎都因为饥饿,身体瘦削得不成样子,他们席地而坐,占据了一整个山洞,在他们的上方,有一个大石头雕成的王座,扶手上都雕着狮头,椅背上则是一张血盆大口,王座上坐着一个黑袍男子,留着浓密的胡须,一双精瘦的眼睛里是两颗红色的眼珠,好像随手都要吃人似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远古深山6 在王座的左边下手方,有一根怀抱大的石柱,石柱上绑着一个穿着无极宫校服的女子,正是文逸仙。只见她的衣裳上到处都是血污和裂口,显然是被鞭子打过,此刻已经晕了过去。 离她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手拿鞭子的侏儒,身高只有一米来高,头顶上的毛发稀稀疏疏,两只耳朵长长的,像兔子的耳朵,怂拉着拖长到了肩头,面容颇为丑陋。 冷二刀一见了这场面,就要闪身出去,纸片人姬炫耳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他拉住了。 冷二刀怒目圆睁瞪着姬炫耳小声低喊道:“你没有看见令狐浑身都是伤吗?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救人?” 姬炫耳提醒道:“你看看那满地的妖魔鬼怪,就算我们打得过他们,但免不了要缠斗一番,你能保证这段时间内,他们不会拿令狐做人质威胁我们束手就擒?” 冷二刀这才冷静想了想,确实是他救人心切,疏忽了,便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姬炫耳道:“先等一等,我们先看看他们绑了令狐在这里集会是要做什么?” 于是二人静静地躲在山洞口的大石后,听得山洞里那黑袍男子说道:“各位,今天我召集大家在这里,是让大家来报仇的。” 接着就见满山洞的群魔“噢噢噢”地喊叫了一通,震动整个山洞都在摇晃。 那黑袍男子抬了抬手,示意下面的众魔安静,整个山洞顷刻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姬炫耳见了,心中想到:“看来这黑袍男子在群魔中威信极高,众魔都很害怕他,是以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 然后,那黑袍男子便指着绑在柱子上的文逸仙说道:“大家可知道我们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只能忍饥挨饿,都是拜谁所赐?没错,是拜凤凰那个贱女人所赐,不过,她已经死了一万年了,但这一万年里,我们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却是因为无极宫在替那个贱女人守着这个镇邪之阵,因此,无极宫的人就是我们最大的仇人,这个野丫头运气不好,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吸进了这个阵里面来,被我捉了来绑在这里,今天,我们便把这丫头煮了汤羹,让大家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以泄心头之恨!” 他一说完话,群魔又是一阵狂热的欢呼之声,切伴随着手舞足蹈,看在姬炫耳和冷二刀眼里,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片刻后,黑袍又抬了抬手,群魔立刻安静下来,黑袍喊了一声:“上锅!” 不一会儿,八个壮一点的大汉就抬着一口直径两米的大锅从山洞的后方绕了出来,锅里还盛满了清水,接着又有八个大汉抬着一个大火炉绕了出来,火炉中加满了柴火,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黑袍从他的王座上走下来,走到火炉前,张嘴就喷出了一大口火,将柴火点燃了。 熊熊的烈火从火炉口蹿出来,烧在锅底,不过片刻,就见锅底被烧得通红,锅里开始升腾起热气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远古深山7 冷二刀在也按耐不住,又要冲出去,仍然被姬炫耳一把拉住了。 冷二刀回头低声对姬炫耳喊道:“他们要把令狐煮了吃!还不救人?” 姬炫耳说道:“谁说不救人?我先出去扰乱这些人的注意力,你看准时机,趁他们不备,你就绕道石柱后面去救人。”他说完这话,见冷二刀冷静了下来,便飞到地面上,在沙土里滚了几滚,将浑身都染成了沙土的颜色,贴着山洞顶上的石壁飞舞出去,眼神不好的人一眼看去,竟什么也看不出来。 群魔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将文逸仙下锅,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口大锅之上,盼望着里面的水早些沸腾起来,不想这个时候,山洞中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被关在这种的地方还不知道反思,还在徒造罪孽。既然知道看守你们的是无极宫的人,还敢绑了无极宫的弟子煮来吃,你们真是活够了。 这声音一从姬炫耳口中出来,就在山洞之中形成了回声,原声和回声夹杂在一起,让人分不出来这声音的来源到底在什么地方,且姬炫耳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山洞顶上悄悄地移动,就更让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了。 群魔听了这声音,知道定是无极宫的人,他们被关在这样的地方许多年,都没有办法出去,对无极宫要说一点都不怕,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于是有些妖魔鬼怪便开始战战兢兢颤抖起来。 那黑袍男不愧是这些群魔的首领,唯有他兀自镇定,一边开口问道:“你是谁?你也是无极宫的人?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却不敢出来?”一边仔细地侧耳倾听,听那声音的来源。 姬炫耳此刻正在黑袍男头顶的正上方,听了他的话,冷笑一声道:“我早就出来了,是你眼瞎看不见而已。”说话间,手上一拂,一阵风从黑袍男头顶刮过,将黑袍男头顶连着袍子的帽子吹得掉在肩头上。 黑袍男一察觉到头顶的气息流动,手上黑气凝聚,一掌就往头顶飞去,只见头顶的岩石被黑气一击,瞬间掉落下许多石头来,留下一个大窟窿。 这一掌击来的时候,姬炫耳早已飞到了另一个位置,于是毫发无伤,继续冷冷地说道:“能让镇邪之阵里的群魔都听从你的号令,难道就这点本事吗?” 这声音又是从山洞左侧的石壁上传来的,姬炫耳话音刚落,黑袍男的黑气就奔到了,如此数次,山洞上的岩石上已经留下了无数的大坑。 黑袍男见这不知道那里来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山洞里,又几击不中,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只见他周身的黑气都在扩散,一时间,连他的身体也看不见了,只见他原来所站的地方都变成了一团黑雾,弥漫开来,似乎要将整个山洞都变成一片雾霾。 姬炫耳贴着山洞壁,见那黑雾黑中带绿,显然是有毒气体,再一瞧柱子上绑着的文逸仙,石柱子后面已经悄悄地藏了一个人,正是冷二刀,看来他已经趁众魔都不注意的时候,成功地绕到了石柱后面。 那原本执鞭的侏儒此刻的注意力也在山洞之中忽然出现的声音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文逸仙那边的情况。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远古深山8 姬炫耳见只要再挨得片刻,文逸仙就有救了,不过眼前这黑气却是碰不得的,自己不能再贴着山壁飞行,可若是飞到半空中,这身伪装也就不管用了,忽然,他见群魔之中,许多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沙土色,想来是因为常年在这污垢之地生存,也不知道是几千年没有换洗过了,自己若是贴到这些人的身上,也是极好的障眼法。 于是,他慢慢地贴着地面飞到了群魔之中,群魔此刻都还抬着头,观望着山洞顶和四周,也没有人去关注自己的脚下,竟然让姬炫耳轻易地就混入到了他们之中。 姬炫耳找到一魔,顺着他的裤腿爬上去,贴在他的后背的衣服下摆上,他藏在衣服里面,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 群魔等了片刻,见那声音不再响起了,以为是黑袍男的黑雾毒气将那个未现身的无极宫人毒死了,都欢呼起来,大声喊道:“魔尊威武,无极宫的人见了魔尊,什么用都没有。” 石头王座附近,黑雾满满散去,黑袍魔尊又恢复了人形,十分满意地享受着群魔的恭维。 就在此时,群魔中忽然窜出来一个声音说道:“什么用都没有的,是你们的魔尊吧,我这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群魔听见这个声音从他们自己的群体中窜出来,都吓了一跳,为了撇清嫌疑,瞬间就自动跟这个声音划清了界限,于是呼,片刻之后,原本聚集在山洞中央的群魔都闪到了四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无比瘦削的小妖站在中间。 那小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一个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可是见此刻的情形,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颤抖着双腿,连连摆手,抖声说道:“魔,魔,魔尊,不是我,刚刚的话不是我说——” 可怜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黑气袭来,像蛛丝网一样裹紧了他全身,片刻之后,黑气散去,瘦削小妖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副白骨架咔嚓咔嚓散落在地上。 群魔散在四周,听见这咔嚓声,都吓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惨死的。 恰恰就在此时,左侧的群魔里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难怪他们这么害怕你,原来你对同族下手也如此残忍。” 一句话说完,群魔又是吓的四处逃窜。这些妖魔鬼怪见到了刚刚的惨状,知道现在最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是落单,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听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就魔多的魔群中挤,绝对不留下自己一个人,被魔尊当成怀疑对象。 这群魔一个贴着一个胡乱拥挤,也管不得去观察周围的一切了,于是姬炫耳就在他们之间,从这个魔身上换到那个怪身上,如此变化着方位,又冷冷地说了好些话。 “魔尊怎么不下手了?我还以为魔尊会把这一群同族全都杀了呢。” “把他们都杀了,留下你一个光杆司令,可就不好了。” “尤其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千千万万年,总是需要几个伴儿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远古深山9 姬炫耳每说一句话,都让周围的群魔心尖儿上颤一颤,同时,他说的每句话都让魔尊的脸色更黑,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正是魔尊没有办法下手的原因。 只听得那黑袍男站在石头王座旁边,忽然笑了笑,说道:“你以为你躲在他们里面,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姬炫耳没有回答,他知道黑袍男正在观察他的方位。他看了看文逸仙的方向,只见文逸仙仍然昏迷不醒地绑在石柱上,而冷二刀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也解不开绑着文逸仙的那根绳子。 眼见冷二刀那边还没有搞定,姬炫耳只得想办法继续和魔尊周旋。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地镇定,说道:“是吗?魔尊如果有本事,就将你的同族都杀了吧,反正关在这里,到最后也是要死去的。” 魔尊笑了笑,说道:“你在这里跟我捉了这么久的迷藏,不就是为了来救那个野丫头的吗?只要这个丫头在我手上,我看你能嚣张道哪里去。”说着伸手往绑文逸仙的柱子上一指。 接着,魔族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群魔也随着魔尊所指的方向望去,群魔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石柱上哪里还有人,只有地上还摆着绕了好几圈的绳子。 眼见煮熟的鸭子还给飞了,魔尊顿时发了狂,喊道:“矮子,人呢?” 那原本拿着鞭子的侏儒也如梦初醒一般,说道:“人,人呢?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 魔尊手一挥,黑气瞬间就缠绕上了侏儒,不过眨眼工夫,那侏儒也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白骨,结束了他原本也没有多大意义的一生。 魔尊身形一动,飞到了石柱前,愤怒地大喊道:“这不可能,这是用千年妖皮做的绳子,一般人是打不开这个结的,除非是妖王君的口水才——”说着,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捡起地上的绳子,看了看那黏糊糊的,似乎是被烧化了一般的绳结末尾,拿到鼻子上嗅了嗅。 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般,站了起啦,哈哈地大笑道:“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极宫的人,没有想到竟然是妖王君亲自来了,啧啧,堂堂一妖王君,竟然以身犯险地闯入镇邪之阵来救一个无极宫的贱丫头,我看妖族也要完蛋了吧。” 原来,冷二刀绕到石柱后面去救文逸仙,却发现那绳结居然越解越紧,他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发现绳子是用千年妖皮做成的,而冷二刀的真正身份,就是万妖国的妖王君冷初寒,他自然知道用自己的口水就能融化这绳子。 他救下文逸仙后,听见魔尊提到无极宫的贱丫头,立刻就抱着文逸仙躲到了石柱后面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之后。 文逸仙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魔尊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眼睛上方那张俊雅精致的脸,心中回想起来认识冷二刀之后的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恍然明白了,难怪她总是觉得此人特别熟悉,原来他竟然是冷初寒。 “初寒?”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远古深山10 听见怀里的人的声音,冷初寒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了,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不知道该做如何的回答,文逸仙一向都很聪明,她既然已经猜到了,再伪装也已经失意义了,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比。 文逸仙立刻就安静了,她知道他们还在魔窟里,久别重逢的话出去后再说也不迟。 魔群里又传来了姬炫耳的声音。 “咦,我以为魔尊手里有什么王牌,正在等着呢。” 刚刚,姬炫耳在听到魔尊提到文逸仙的时候,他心中还跳了一跳,想道:“糟了,计谋被他识破了。”也立即就往绑着文逸仙的石柱那边望去,发现石柱上已经空空如也,才放心下来,冷二刀总算把她救下来了。 魔尊眼见捏在手里的人竟然这么救就走了,又被姬炫耳的话一激,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整个身子都化成了一股黑沉沉的浓雾,在山洞里迅速扩散。 许多离他近的妖魔鬼怪顿时发出连声的惨叫。 “啊——我的脚!” “啊——我的腿!” 他们的腿脚被黑烟漫过,顿时就只剩了一堆白骨。 姬炫耳见情势不妙,乘乱从群魔中飞到了冷初寒和文逸仙藏身的地方,说道:“我们得快离开这里,冷二刀,你快用瞬移术带我和令狐离开这里。” 冷二刀听了这话,愣了愣,作为无极宫的十等弟子,瞬移术这样中介的法术,他还未学习,可是姬炫耳怎么肯定他会瞬移术? 姬炫耳见冷二刀不动,又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嘛?快走!” 冷二刀这才一手拉着文逸仙,一手拉着姬炫耳,三人立刻消失在了万魔窟里。 他们三人被瞬移术带到的地方,正是进入镇邪之阵时的十字路口。 那只瘦骨嶙峋的猴妖还等在那里,见忽然间有两人从上方落下来,吓了一跳,跳着脚,哑着嗓子“啊啊”地叫了两声,发现落下来的正是那两个说要带他从这里出去的人,还有那个被魔尊抓住了姑娘,他才止住了尖叫。 看到冷初寒的时候,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就像一个超大功率的灯泡忽然通了电一样。 他刚刚一直等在姬炫耳画下的那个圈子里,哪里也不敢去,等了良久,也不见这两个人回来,他还以为他的愿望落空了,注定这辈子是要死在这里了,正在他已经等得绝望的时候,这两人又忽然出现了,重新燃起了他心中的希望。 忽然,他的神色一变,又吓得浑身都发抖起来:“魔,魔……” 魔尊的声音从四个十字路口都传了出来:“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得掉吗?哈哈哈,你们也太天真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这里的妖魔鬼怪竟然一只都没有逃出去过?哈哈哈,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哈哈哈,这里可是不周山,是凤凰那贱人以身殉道的地方,镇邪之阵是以她的生命为媒介设置的,她就是想要我们这些东西,生生世世都为她陪葬,想要从镇邪之阵出去,除非凤凰那贱人重新活过来,可惜,她已经死了一万年了,哈哈哈。”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远古深山11 魔尊的话一说完,猴妖就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出不去的,出不去的,出不去的”,他刚刚才燃烧起来的希望的小火苗就这么又一次熄灭了。 对比之下,冷初寒的关注点则明显不对,他四下看了看,怎么都难以置信,说道:“这里就是不周山?当年凤凰神鸟跳下不周山的炎火渊,以自己的肉身炼成天心玉魂之后,不周山塌陷,炎火渊失落,那炎火渊藏在青木族的神识渊下,这不周山竟然是在这不出世的阵法中,难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不周山的任何记录。” 姬炫耳点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不周山。”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他们现在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境遇。 文逸仙看了看冷初寒,又看了看纸片人姬炫耳,好像在看两个怪物,最后,她盯着姬炫耳道:“炫耳师哥,无极宫的弟子是不可能不知道镇邪之阵的,你知道进来以后,就出不去的,是不是?” 姬炫耳点点头,这镇邪之阵,虽然只记载在无极宫的上古典籍中,可有关这个阵法的主要特点,他都读过。他的确从一开始就知道,进来以后是出不去的,不过,为了她,他愿意冒这个险,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来送死。 可是但凡有一点能让她活着出去的希望,他都是不会放弃的。 文逸仙瞪着姬炫耳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敲碎了,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冷初寒拍了拍文逸仙的肩头,说道:“天无绝人之路,从古至今,天下所有的阵法,都没有永固不破的,这镇邪之阵也不例外。” 文逸仙一扭头就用同样的眼神瞪着冷初寒道:“你也是知道的吧?你既然知道进来以后就出不去,你为什么还要进来?你们这是进来陪我一起送死吗?” 那猴妖似乎一点都听不得死这个字,文逸仙的话刚一说完,他就开始重复念叨“死了,死了,死了”。 冷初寒听在耳朵里,实在烦躁不堪,一拳头打在猴妖的头上,喊道:“你能不能闭嘴?” 他的话威力十足,猴妖顿时上下嘴唇一闭,一句话也不再说了,只剩下两条竹竿一样的长腿不停地发抖。 随即,魔尊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是逃不掉的,你们就乖乖地等着成为我万魔窟的美餐吧,哈哈哈,凤凰那个贱人一定想不到,万年前她为了把我们都关在这里,设下这没有破解之法的阵法,万年后,这阵法居然关了两个无极宫的弟子进来,还关了一个妖王君,哈哈哈,我居然觉得我关了这一万年也值得了。” 声音比刚才更近了,连四周的温度都跟着低了许多。 文逸仙又瞪了两个徒有一张盛世美颜,可脑袋里却装着豆腐渣的男人一眼,问道:“魔尊就要追来了,现在怎么办?” 姬炫耳自从回答了文逸仙的话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冷初寒想他必定是在想办法,可是他迟迟不说话,魔尊却在越来越近,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容不得片刻,于是问他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魔窟逃生1 姬炫耳语气沉重,说道:“每个阵法都遵循阵法最基本的特点,就算是上古阵法也是一样的,所以镇邪之阵无论是进来还是出去,都一定有一个阵眼,如果要打开一个阵法而不破坏它,镇邪之阵或许真的没有出去的办法,可是如果我们是要强行地出去,只需要打破阵眼就能出去了,只是——” 姬炫耳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文逸仙和冷初寒都已经感觉到了,办法虽有,只是大概也是不可为的。 文逸仙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冷初寒于是接着说道:“只是镇邪之阵的阵眼一旦被破坏,不仅我们能出去,那些关在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能跑出去,这里千千万万的妖魔鬼怪一旦跑出去,天下将大乱。” 文逸仙听完了,沉默了片刻。她知道,姬炫耳的心里一直装的都是如何保护天下,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为祸天下的事来呢?难道,他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成为魔尊的腹中餐吗? 她不要紧,可是怎么能让炫耳也陪她一起惨死,还有冷初寒,明知道他喜欢自己,自己却无可报答他这份心,心中本就有许多愧疚,可不想再欠了他一条命。 想着,她不由得掉下一滴泪来,哭道:“炫耳师哥,二刀,我对不起你们,害得你们两跟我一起葬身在这里,我真是一个不详的灾星,只会拖累大家。” 姬炫耳见文逸仙哭了,心中一悲,伸手去替她擦掉眼泪,说道:“这不怪你,是我们自愿来救你的,同门有难,本就应该相助,这是无极宫的法则,你没有错。” 文逸仙却哭得更厉害了,始终觉得这就是自己的错,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被吸进了这个鬼地方来,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以后出门都要看看黄历才行,可是,还有以后吗? “遗言都说完了吗?既然遗言都说完了,我就送你们最后一程吧。” 众人一惊,魔尊已经到了。 猴妖还在保护圈内没有出来,立时就吓晕了过去。 这十字路口原本就离万魔窟不远,姬炫耳和冷初寒也不是不知道他会很快赶来,不过这十字路口应该就是镇邪之阵的阵眼,他们要出去,就得从这里想办法,因此才一直守在这里。 姬炫耳见四个甬道都塞满了黑雾,知道魔尊又化身成了黑雾,如此一来,他们便逃无可逃,且瞬间就会化成枯骨,因此便故意说道:“魔尊,你如果用你的黑雾,我们可就都化成骨头了,到时候,你的晚饭可就没有了。” 魔尊听了这话,原本从四个甬道里飘出来的黑雾瞬间就不见了,只有一个黑袍男子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冷笑了一声,终于看到了浑身都是泥土的纸片人姬炫耳,想到自己方才就是被这样的一个纸人戏弄了一番,胸中的怒气便无处发泄,自己这万年来还没有被人这么戏耍过,那就从这个纸片人下手好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魔窟逃生2 一团黑气瞬间就往姬炫耳飞去,魔尊的声音随着传来:“不过你身上可没有肉,我可不用担心你还能不能剩下一点烟灰。” 姬炫耳侧身闪避过这一击,接着又一团黑气从他的四面八方飞来,甬道里狭窄,黑气很快就凝结到一起,将姬炫耳周围都围成了一个球,姬炫耳则被封在了球心,眼看着是跑不出来了。 文逸仙看着,只觉得脑中瞬间就天旋地转了,急地一声惊呼:“炫耳!” 那一声“炫耳”的呼喊声听在姬炫耳的耳中越来越远,远得就像遥远天际的风声一般,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耳边。 他这是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在这样的地方吗?虽然没有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若是为了她死了,那也值得了,只是,他还是没有能守护好她,把她扔在了那样的地方,又一次地抛下了她,实在是对不起她了。 “炫耳哥哥,你醒醒。” 忽然,他的耳边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唤声,这声音那么熟悉,不像是死人的声音,接着他感觉到了一只温热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他猛地抓住那温热的手,睁开了眼睛,看看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他还在白雪岭上,并没有死,原来是在临时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从纸片人回到了自己身上。 眼前那个女子正是徐绿篱。 徐绿篱见姬炫耳醒来,脸上立马浮现出了笑容,说道:“炫耳哥哥,你总算醒了,我看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还以为你在打坐,可是我叫你,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才知道你的魂不在身上,我看到你的眉头都皱紧了,以为你做了什么噩梦,所以就用血点了你的眉心,把你强行唤醒了,我没有妨碍道你吧?” 姬炫耳听徐绿篱说完,才知道临时的一刻,是徐绿篱救了他,接着,他猛地一惊,文逸仙和冷二刀还在镇邪之阵里,他不能这么抛下他们,他要去救她,就算是死,他也要陪着她。炎火渊里丢下她一次,已经够了。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踏步就往白雪岭中走去。 徐绿篱坐在轮椅上,正好伸手就能拉住姬炫耳的手。她一把拉住了他,说道:”炫耳哥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姬炫耳回头看了徐绿篱一眼,说道:“令狐和二刀还在镇邪之阵里,我要去救他们。” 徐绿篱看着姬炫耳,好像在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说道:“炫耳哥哥,你疯了?你知道镇邪之阵里都是些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姬炫耳只觉得每耽搁一分一秒,就会造成终生的遗憾,于是,他用力挣脱了徐绿篱的手,现在谁都不能阻止他去救她。 “就算里面是刀山是火海,我也要去。” “就算你去了,你也已经进不去了。”徐绿篱一着急,这句话脱口而出。 姬炫耳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盯着轮椅上红了眼睛的徐绿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进不去镇邪之阵?”镇邪之阵的阵眼只有妖魔鬼怪的血才能激活,这是只有无极宫的典籍上才有记载的,外人很少能知道关于镇邪之阵的秘密。 徐绿篱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第二百七十章 魔窟逃生3 徐绿篱看到姬炫耳的眼神中忽然闪现的怀疑,才想到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提醒姬炫耳,只要他到了镇邪之阵开启的地方,他自己自然就会知道,他是进不去的。可是,就算心思缜密如她,一个女子,也会因为情而自乱阵脚,在醋头上的徐绿篱见不得姬炫耳为了令狐文着急的样子,听不得他亲口说出为了她,愿意去闯刀山火海的话来。 没有一个女子能容忍自己心爱的男子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而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的头脑。 姬炫耳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徐绿篱,一步步地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再一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进不去镇邪之阵?”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一点都不认识,或许这个女人就是和他有仇,看他心爱什么东西,于是就要故意地损坏。他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都是愤怒的青筋。 徐绿篱从姬炫耳神色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是猜到了,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害怕地想过他一旦知道了这一切,心里会对她怎么样?她知道,她所以还能绑着他,不过是因为他对她的歉疚,可是这种歉疚,一旦被他的仇恨所替换,她是不是就会彻底失去他了? 她嗫嚅着,“我,炫耳哥哥,我……”害怕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推着轮椅的株梅实在不能忍受有人对自家小姐如此态度,愤而站出来说道:“姬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小姐从小就聪明,博闻强记,你们无极宫的那点小秘密,我们小姐看过一眼就能记住?不就是那群污秽东西的血才能激活镇邪之阵吗?连我都知道!” 话刚说完,“啊”一声,她的脖子就到了姬炫耳的手里,接着,整个人都被姬炫耳扔得远远地,撞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干上,背被撞得生疼。 徐绿篱见自己的贴身婢女被姬炫耳伤了,想到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句老话,株梅无论如何也是她的人,他打株梅不就跟在打她的脸一样吗。 她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盯着姬炫耳,就像要看穿他的灵魂似的,说道:“对,我就是知道怎么开启镇邪之阵,不仅如此,我还蛊惑邱丝萝,让她进来以后找机会激活镇邪之阵,这都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惯你总是围着那个臭丫头转悠,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为了见你一面,拖着一双残废的腿,千里迢迢地追上无极宫来,可是我上山两个月了,只见到你不过两三面,你却整日跟那个臭丫头混在一起,你让我心里怎么想?” “所以,你就下这样的毒手吗?”听到徐绿篱的告白,姬炫耳的心有一丝歉意,可是,这婚约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是什么圣人,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何况,她有什么气,为什么不能冲他来,却要去伤害文逸仙?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还是愤怒多过了歉意。 他很希望自己能拔剑,将伤害文逸仙的人就地正法,可是,他更恨的却是他自己,若不是他不小心,没有将和徐绿篱的婚约早点解决,也不会害的文逸仙陷入险境。 他哪里知道一个女人的醋意总是能够淹死无辜的人,他更想不到徐绿篱上山来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跟邱丝萝串通一气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魔窟逃生4 其实,徐绿篱找上邱丝萝也不过是偶然之下的必然。 那日,她原本是要上天机峰去找姬炫耳的,好不容易让株梅推着自己上了天机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却看见姬炫耳正在坐在厨房里陪令狐文吃晚饭,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样子,看在徐绿篱的眼里,就如同一根明晃晃的尖针扎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有种自己才是那个外人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上山来,于是,让株梅悄悄地推自己下了天机峰。 回到无极峰,路过丹臣阁后山的时候,徐绿篱忽然听到有个女生在骂:“令狐文,你这个贱人,占着天机师伯和炫耳师哥给你撑腰,处处抢我的风头,等到弟子大会上,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她仔细地一看,发现是见过一面的邱丝萝,因为是包师叔的亲侄女,他总是带在身边,因此,徐绿篱才见过她。 她见邱丝萝一边骂,一边用剑在刺一个稻草人,她骂的不过就是她心中“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可是,听在徐绿篱的耳朵里,却激化了她心中那种“你既然成了我的未婚夫,为何心里想的又是别人”的悲愤来。 于是,她让株梅推着自己到了邱丝萝面前。 邱丝萝一开始被身后的动静下了一跳,无极宫规矩甚严,背后说同门的坏话也是不允许的,要是被什么好事的人听了去,她恐怕又得再抄写一百遍宫规了。她拔剑转身,对准了来人的方向,想也不想,就刺了过去,剑还未到达敌人,就被一股阴柔的剑气击得脱了手。 光线较暗,徐绿篱出招的手太快,邱丝萝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喝问道:“你是谁?” 徐绿篱轻轻地笑出了声,说道:“邱师妹,你连我的一招都接不了,怎么能在弟子大会上打败你的对手?我可听说,天机师伯这几天都在给人家做特殊训练呢,等到一个月后的弟子大会上,你还能是她的对手吗?” 这话正说道了邱丝萝的心头上,她之所以这样生气,也是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有舅舅给她开小灶,给了她很多额外的指点,甚至连六等弟子才能修习的剑法,术法,舅舅都偷偷地教了她,可是论修为,舅舅始终比不上天机师尊,都说名师出高徒,眼看着明明什么都不是的一个野丫头,突然之间成了天下最厉害的人物的孙女,一下子就逆袭超越了原本得天独厚的她,她的心里又怎么甘心? 她心中气这人不仅偷听了她骂令狐文的话,现在还当着她的面揭她的短,正要厉声骂出来,忽然看见了从黑暗里拉出来的人影,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一个女人,待她看见轮椅上的女人到底是谁后,她忽然就闭了嘴,把那些即将要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邱丝萝认出了徐绿篱,知道她是蓬莱岛的三小姐,她听舅舅说过,此女是无极天尊已故夫人的外甥女,正是姬炫耳的未婚妻,整个无极宫的人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她是最分得清这些利害关系的,因此,也不敢得罪这个三小姐。 第二百七十二章 魔窟逃生5 只是,她在家里娇蛮任性惯了,过的都是众星捧月的生活,想对人发脾气就发,从来都不会隐忍,因此,她虽然能把要骂出口的话都给吞了回去,却不能控制住自己脸上的情绪。 徐绿篱见了她的脸色,看见她那张原本标准的瓜子脸涨得跟一个皮球一样,心中自然清楚她憋了多大一口气,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邱丝萝脸上的情绪冒犯了,因为,她不一样,她是聪明有城府的,最知道如何控制这些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了,他们的弱点就是特别容易被蛊惑,特别好利用。 她笑道:“邱师妹放心,我不是特意来气你的,我反而是来帮你的。” 邱丝萝的脸瘦了回去,眉头一抬:“帮我?你怎么帮我?” 徐绿篱笑道:“我听说你们最近要在白雪岭上举行一场弟子大会前的选拔考试,只有通过了的人才有机会参加弟子大会?” 邱丝萝点点头,不解地问:“那跟帮我有什么关系?” 徐绿篱停止了笑意,连眼神都变得寒冷,说道:“你只要让令狐文通不过选拔考试,她便参加不了弟子大会了,连一个弟子大会都无法参加的人,又如何在弟子大会上和邱师妹相争呢?” 邱丝萝依然十分不解地问道:“白雪岭的考试由十大弟子监考,从宣布考试时间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封山了,现在谁都进不去,做不了任何手脚,怎么能让她不通过考试?” 徐绿篱很满意邱丝萝询问的语气,这说明她已经无法拒绝她的帮助了。她说道:“白雪岭正中心的位置,有一棵千年古树,那棵树是一个上古阵法的阵眼,你只要把这滴血滴到那棵树上,阵法就会打开,令狐文一旦被上古阵法缠住了,自然就没有时间来通过选拔考试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装的是蓬莱岛一种鱼妖的血,她随身带着这妖血倒不是因为这血可以用来下毒什么的,而是因为这妖血有一种奇特的功效,阴冷天气里涂抹在筋骨处能立刻“生火”,跟暖炉一样,她的腿一到了冬天就容易疼痛,这妖血便是她随身携带的药物,没有想到却派上了这个用途。 邱丝萝有些犹豫地接过了徐绿篱手里的瓶子,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犹豫是因为像她这样的人,总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利益交换,徐绿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她。而且,她虽然蛮横,却一点都不笨,徐绿篱这个人,从邱丝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出了阴冷来。一个阴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人? 徐绿篱又笑道:“姨夫是无极宫天尊,炫耳哥哥是无极宫的弟子,我迟早也会是无极宫的人,我自然希望无极宫的未来好,所以,我也希望无极宫未来的弟子是通过公平公正的手段选出来的,而不是走后门的关系户。”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容很是灿烂,似乎她说的这话即使很冠冕堂皇,但看在她那灿烂的笑容的份上,也会觉得这话就是真理。 连邱丝萝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这话,觉得自己给令狐文下套的理由是为了无极宫的未来,而不是出于心中那点可怜的嫉妒。 第二百七十三章 魔窟逃生6 白雪岭上,寒风凛冽,姬炫耳和徐绿篱的眉毛上都落上了飘雪,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冷了。 徐绿篱坐在轮椅上,眼神里都是愤恨,她讥笑道:“要怪就怪你的令狐师妹太能树敌了,得罪谁不好得罪邱丝萝那样的人,我不过是两三句话就把她给说服了,不仅如此,她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是特别高尚而伟大的,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姬炫耳的剑并未出鞘,但剑鞘的顶端指着徐绿篱,他愤恨地说道:“徐三小姐,你好,你很好,怪不得人家都说徐家的三小姐最厉害,徐大公子徐二公子两个加起来都不及你徐三小姐,你不仅会借刀杀人,还一出手就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知道镇邪之阵只能进不能出,你还如此狠毒!”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厉声的控诉,他的一点一滴的愤怒,徐绿篱都真实地感受到了。 徐绿篱没有见过姬炫耳用如此暴躁的态度对待她,他一向对她都是彬彬有礼的,有礼到让她觉得疏远,她曾经很期待他能对她凶一点,可是,愿望一实现,就凶得如同仇人见面一般,竟然双双红了眼。 徐绿篱总算是把自己的眼泪都憋了回去,她的理智也彻底回来了。她笑了笑,看着姬炫耳,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狠毒,你现在看清楚了我的这面目了,是不是很想和我解除婚约?” 姬炫耳愣了,他只是愤怒,悲伤,内疚,太多情绪混杂在心里,所以让他爆发了,但他还没有想到要用这件事为借口来解除和徐绿篱的婚约,这是无极宫和蓬莱岛定下的婚约,他虽然无奈,也无可奈何。从一开始,他只是对徐绿篱感到歉疚,希望以此婚约来报答她,可是,他现在觉得,她根本就不值得这样的报答。 他凄凉地笑了笑,说道:“这婚约本来就不是你我二人的婚约,是无极宫和蓬莱岛的婚约,若不是因为这个婚约,文逸仙和冷二刀也不会替我受罪了。如果你愿意毫无风波地解除这婚约,也只是为你自己所做犯的错赎罪而已。如果你不愿意解除婚约,我也不会娶一个这样狠毒的徐三小姐了,无极宫以苍生为念,养慈悲之心,容不下心狠手辣的人。” 徐绿篱又开始笑了,她原本最关心的是姬炫耳知道真相之后,他们之间的婚约该怎么办?可是听了这些话,她才知道,这婚约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妾有情郎无意,从她用心机开始算计得到他开始,她就是在演一场自己的苦情独角戏啊。 可是,正是因为明白了,她才不会轻易地放过姬炫耳,就算是不能实现,她也要把它变成万年死约,她要生生世世地抓着她能抓住的东西,冠上他名字的,属于她的名分。 她笑着说道:“是吗?你果然对我半分心思都没有,可是,炫耳哥哥,你对我这样也就是了,对你的令狐小师妹似乎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你应该很希望能再进镇邪之阵,和她同生共死呢,可是你却放着一个白白的机会不要了。” 姬炫耳的面色冷冷的,说道:“我想你应该换个称呼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魔窟逃生7 姬炫耳似乎一点都不想再跟徐绿篱废话,他现在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完全找不到支撑,但是却知道如何躲避急风骤雨,对于他而言,徐绿篱就是那可怕的急风骤雨。 徐绿篱却不肯就此放过他,她继续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邱丝萝是如何打开镇邪之阵的吗?” 这一句话问出,姬炫耳的脚步果然就不敢再移动了,他的身体站得笔直,像被徐绿篱的话下了定身咒,问道:“妖族一族都被关在蛮荒冰原之上,万年没有出来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妖血?” 徐绿篱满意地笑了,她知道,他此刻很希望能得到一点妖血,她拉了拉腿上的毯子,将自己的双腿盖得严严实实,生怕她的这两条装饰腿被冰雪造成二次伤害,然后,她才说道:“炫耳哥哥,像你这样的人,就是活得太光明了,总认为天下的一切事都应该是在太阳底下,光明磊落的,所以,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凭你的聪明,应该很容易想通的,你却想不明白。妖血自然只能从妖的身上得来。世上的妖千千万万,怎么会说驱逐就全部驱逐完全了?上古之战,也只是驱逐尽了那些可知的妖而已。我们蓬莱岛下的深海里,有一种鱼,自古以来吸收蓬莱岛灵气,自行修炼成妖,它们的血有活络筋骨的效用,所以,我总是随身带着。” 姬炫耳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瞬间从暗淡无光变得神采奕奕,被希望照亮了一般,甚至忘记了去思考以他现在和徐绿篱的关系,该如何拿捏语气让她成全他的希望,便直接问道:“你身上还带着这妖血?” 徐绿篱理了理自己鬓角掉落下来的一缕乌黑的头发,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姬炫耳的剑鞘还未收起,顶端仍然指责徐绿篱,像用剑指着她一般,语气虽然是平静的说道:“给我吧。”可是,配上他冷冰冰的木板一样的脸,以及他此番对待仇敌一样的姿势,只能看都像一个拦路抢劫的劫匪,要对面前的人说道:“要么给我妖血,要么我杀了你。” 徐绿篱对姬炫耳的剑鞘一开始还感到了痛心,但最扎心的那一刻过去以后,现在就只剩下悲伤的余韵了,她完全忽略了那剑鞘,笑意不减道:“炫耳哥哥,你好像没有弄明白情况,此刻,不是我在求你,而是你在求我。我可以不给你妖血,可是你却不能不得到妖血。你想要我给你妖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你发一个誓,誓言的内容是永不解除和我的婚约。”到此刻,她的笑才总算走完了所有的旅程,到达了终点般,在她的脸上终止了。 这就是她在自己的真面目撕破在姬炫耳面前后,她想到的紧紧抓住他的办法,他可以去送死,可是直到死,他都是属于她的。 为爱疯狂的女人就是这样的,明知道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明知道自己深陷在这个男人的漩涡中不能自拔,还是会选择继续下沉,溺死在跟这个男人的纠缠中,最好,能拉着自己最爱的他一起溺死。 如果爱不能幸福完美,那么,就让它毁灭得轰轰烈烈,让人难以忘怀。爱也好,恨也罢,哪一种铭记不是铭记呢?总比被深爱的人忘记得像某日早晨放过的一个屁一样荡然无存要好得多。 第二百七十五章 魔窟逃生8 姬炫耳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到底听到了什么,瞪眼道:“你说什么?徐绿篱,你真的要让我恨你吗?”虽然他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一心向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男人,的确不太明白女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一个女人至少是应该有一些愧疚的心理的。 但徐绿篱的心里似乎完全没有愧疚这样的东西,她看上去就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只在乎她想要的是什么。“你反正已经恨我了,我也不在乎这恨意到底是深还是浅。”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说道:“怎么样?你若是立刻答应我,或许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可你若是再多耽误片刻,恐怕连这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姬炫耳没有见过像徐绿篱这样对自己的执念如此深沉的人,他看着她那明明笑着的脸,忽然觉得那笑比哭还难看,简直就是一张美人图被揉皱得不能再皱后那张脸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她原来是如此的可怜。也许他当初会答应这桩婚事,本来心中就是因为觉得她腿残废了,有些可怜吧。 既然她对做一个可怜人情有独钟,那就成全她吧,对她也是仁慈。 那个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因素的婚约,待他死了以后,也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伸手去接徐绿篱手里的黑色小瓶子,说道:“好。” 之后,再也不愿意看到那可怜的女人的脸,他拔出佩剑,一跃上剑,就御剑而去了。 徐绿篱听到那个“好”字,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住了,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本因为愤恨而精神抖擞,似乎要和姬炫耳的心斗争到底的力气,一概都瞬间消失了,继而,她想到那个婚约,嘴角又扬了起来,笑了一下,随即,脸上只剩下了一片迷茫的神情,就像她再也感觉不到喜悲,感觉不带生命的意义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像一片薄薄的纸,根本就不需要风雪的侵蚀,只需要一根枯枝折断的声音,就能让她彻底崩溃似的。 因为她忽然开始思考起来,如果炫耳死了,她该怎么办?她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如果他不愿意答应她的条件,他便不会进去,不会死在那里面。但她的心里,始终还是希望他能活着的,哪怕不再属于她了。 可是,他竟然真的愿意陪她去死。 终于,那忍了很久的眼泪决堤而出,她趴在轮椅一侧的扶手上,嚎啕大哭,哭她自从喜欢上他之后所受的种种委屈,期望那个人听到她从心里发出的哭声后,或许会回头看她一眼,可是,很快地,她再一次深刻地明白了,她对他就不应该有任何的期望。 要一个男人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死容易的,可是要让他因为恩情爱上你,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而从现在开始,姬炫耳只会恨她,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两眼了。她到底那里不好,落得如此的下场?她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希望,趴在轮椅扶手上,只顾得上大哭,哭尽她所有的不甘心。 朱梅看着自家小姐如此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顾不得背上的伤,爬到她身边,安慰道:“小姐,你别伤心了,这种冷面冷心的男人,小姐又何必为了他伤心,咱们蓬莱岛多的是好男人,喜欢小姐的也多了去了,小姐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 朱梅的安慰,让徐绿篱越加伤心。再多人喜欢你,又怎么比得上你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 魔窟逃生9 白雪岭中,姬炫耳拿了鱼妖的血,以光速飞到了那棵还残留着徐绿篱深沉心机的苍老大树,都来不及从将他的佩剑好好地停稳当,便在离树几米远的地方,将鱼妖之血精准地飞洒到了大树之上的阵眼,很快就再一次打开了镇邪之阵,进入阵中,落下的地方正好又是那个十字路口。 可是,他脚落地的一瞬间,心却立刻悬浮到了半空中,十字路口一片安静,除了依然腐臭的味道预示着此地积累的可怖,他既没有看到文逸仙,也没有看到冷二刀,甚至连那个狐妖也不见了。 他当即就选择了通往万魔窟的那条甬道,心慌意乱地奔跑起来,心里只祈祷着魔尊只是抓住了他们,他还想将他们煮了来吃,也许有在继续他们刚刚被迫中断的万人集会,也许会多一点花样,再庆祝一下他们又抓住了一只鲜美的食物,又花了一点时间,再架了一口大锅,还在等待另一口锅里的水烧开。 如此,魔尊并没有立刻杀掉了他们,他们一定都还活着。 随即,他又想到,万一魔尊想到文逸仙差点被救走,吃一掣长一智,为了以防万一,把他们立刻杀了呢? 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重,好像拖了每只脚后跟上都拖了一只千斤重的铁球,每迈一步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但他知道这种沉重是因为心里的因素导致的,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只相信他们一定都还活着,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往前奔跑。 就在他的内心里害怕到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身后甬道里传来了熟悉的笛声,笛音高亢而急促,有一处高低音的转折处险些没接上,显得吹奏的人底气不足,尽管如此,这笛声就像晨晓的第一缕阳光,给了已临深渊的姬炫耳仁慈的指引,对他的意义,就如同引领着深渊中挣扎的他走出黑暗,迎接新生一般伟大。 这是文逸仙的笛声,她还活着!只是,听笛声,她似乎处在危险中,而且还受了伤! 他脚上的那两只千斤重的铁球瞬间就变成了风火轮,带着他飞快地转身,往笛声的方向一溜烟儿而去。同时,他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心似乎找到了一根风筝线,极速的跳动开始缓了下来,开始和他的大脑同步冷静起来:“我要尽快赶到她身边去,让她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与她同在。” 笛声越来越近,姬炫耳离文逸仙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就快要到了,他的大脑和心都同时告诉他这个讯息,他甚至能感觉到吹笛子的她就在自己十米远的地方。忽然,笛声嘎然而止,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姬炫耳断定文逸仙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他那被笛声浇灌冷静的大脑和心再次因为慌乱,停止了运作。他都来不及判断危险到底来自那个方位,便任由自己来不及停下来的脚,带着自己往笛声传来的地方扑了过去。 接着,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闷哼,随即,响起了文逸仙的惊呼:“炫耳!” 第二百七十七章 魔窟逃生10 时间倒退回姬炫耳被魔尊的黑气围绕的那一刻,那一刻,姬炫耳并没有死掉,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灵魂回到了身体里,被魔尊的黑气烧成了烟灰的,不过是那一张薄薄的纸片。 那一刻,文逸仙看着那空中飘落的点烟灰,大脑里一片空白,她都来不及思考,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瞬间就成了什么都不剩的烟灰,成了烟灰还四处飘散了,大脑就被顷刻间涌上的各种情绪占据了,悲哀,心碎,茫然,无力。 她总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曾经历过一次,在很久很久的时候,原本缤纷的世界在自己眼里变成了空无一物的荒原,连呼吸都觉得是多余的,身体变得很轻,内心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念头:“再也不要分开了,就这样跟他一起死了吧。” 她成了一个呆滞的木偶矗立着,一动不动,魔尊的黑气向她攻击过来,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避让,那黑气眼看就要到达眼前了,让一切随风而去的心愿眼看就要达成了,忽然,一阵紫色的电光闪耀在了她的眼前,将那成团的黑漆堪堪地击得粉碎。 那是冷初寒的惊雷,里面蕴含着几代妖王君的力量,就算是同一个魔尊相斗,也丝毫不落下风。 冷初寒一把将文逸仙拉到自己身后,丝毫不能分心回头地吼道:“文逸仙!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了你才进来的,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你就要放弃你的生命了?你想让姬炫耳白死吗?” 她那茫然的失去了光泽的浑浊眼神忽然开始变得清晰,渐渐地再次明亮起来。她的心里在默默地回答冷初寒的话:“他是为了她。” 她忽然就醒悟了,他是为了救她才牺牲自己的,她如何能够让他的生命就这样白白地牺牲,无论如何,她应该珍惜他努力为她争取的。 于是,在一阵紫色电光之后,发着绿色幽光的莫邪剑往一团团的黑气飞去,将一团黑漆砍得七零八落,然后,再死灰复燃地重新凝聚起来。 魔尊的声音在长长的甬道里回荡:“我倒是一时忘记了,妖王君的身上都带着惊雷,我还在外面的时候就领教过这惊雷珠,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力量应该强大了很多才对,没有想到,还是这样鸡肋,伤敌不行,自保也不行。你们以为有了法宝,就可以打败我吗?怎么外面的世界,小孩子都这么天真了,不防告诉你们,我的武器就是自己的化身,我自身幻化成的黑雾是杀不死的,就算你们把我劈开了,我还是会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 魔尊的话,躲在冷初寒和文逸仙身后吓得一直哆嗦的猴妖抖得跟筛糠似的,不敢踏出姬炫耳画下的那个圈,他现在只剩下了这一点迷信,那个圈会保护他的,才不至于吓得立刻晕过去。 文逸仙和冷初寒的心中也是一沉,如果魔尊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这样打下去,不仅不能杀死魔尊,很快,他们也会因为力竭而失去战斗力。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对付魔尊的方法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魔尊纠缠,幸好惊雷的力量够强大,每次围绕过来的黑雾都被惊雷击散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魔窟逃生11 片刻后,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片狭窄的地方对于魔尊那无形的形状来说实在太适合了,可是对于他们二人,却是大大地不利,于是,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逃。 他们两人慌乱中胡乱选择了朝着通往万魔窟的那条路的另一头跑了去,临走的时候,冷初寒还不忘一把提起了吓得比全身瘫痪的人还要无行动力的猴妖,谁知猴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内心那已经被惊吓得裂痕斑驳的勇气彻底被击碎了,立刻就晕了过去,只能任由冷初寒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跑了。 文逸仙这时候才注意到,从刚刚开始,他们之中就一直多着一个人。她往那晕乎乎吓破胆的“小鸡”看了一眼,被“小鸡”的惊天动地的骨感震慑了双眼,眼珠子就定格在了可怜的骨感猴妖的身上,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万魔窟里的东西那么热衷于把她煮来吃了。 冷初寒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一边跑,一边解释道:“进来的时候,在路口遇到的,姬炫耳跟他做了一个交易,答应带他一起出去。” 文逸仙突然听到姬炫耳的名字,想到刚刚那一幕,心中涌上了无尽的悲楚,在胸膛里炸开来,反而像是火爆爆炸后的冲力一般,让文逸仙跑得更快了。 说也奇怪,魔尊见他们两个逃跑,虽然在后面追,却追得不紧不慢,就像一只猎狗追一只兔子不是为了狩猎,而是为了追逐嬉戏似的。 他这种游戏的态度,反而让文逸仙个冷初寒觉得,魔尊已经把他们两个当成了他的盘中餐了似的。 文逸仙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前方等着他们的是比万魔窟的油锅还要可怕的东西,当他们越往前奔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一回头,发现魔尊的身影居然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几乎都要从他们的可见视野里消失了。而他们越往前,光线就越昏暗,只能借着惊雷的紫光照明。 “初寒,我们不会选错了路吧?” “不知道,小心些。”冷初寒也回头看了一眼,见魔尊的身影忽然消失了,皱了皱眉毛。回头间,就见文逸仙全身都紧绷着,指着前方对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用口型比了一个“嘘”。 “好饿——”一直被冷初寒拎在手里的猴妖忽然想发表一句他刚吓晕后醒来的直白心声,就被冷初寒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猴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他现在的处境,抬头睁眼一看,想要弄清楚他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结果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东西,一张嘴巴动了动,那一声惊叫被冷初寒捂在了嘴里,接着,醒了不到一分钟的宇宙最骨感猴妖,就又光荣地晕倒了。 原来他们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到了一个山洞里,而那个山洞的壁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还有一张张在振动的暗红色翅膀。 第二百七十九章 魔窟逃生12 那一双双血红色的曝露着吃人凶兽的可怖,还有微弱诡异的呼吸声,都让这个山洞显得无比的可怕,冷初寒抓着猴妖,文逸仙站在他旁边,三个人俱是一点都不敢移动,浑身的汗毛都直了起来,盯着石壁上的血蝙蝠,像盯着一颗被点燃了导火索的炸弹,倒数着他们生命的倒计时。 那些血蝙蝠也在文逸仙他们跨进山洞的时候就问到了鲜血的气息,早已经按耐不住腹中食欲的作祟,无数双翅膀在同时振动,扇得石壁上尘土飞杨,飞沙走石不停地落到文逸仙和冷初寒的面前。惊雷紫色的幽光照着这些死神代表们,像是提前给它们上场安排的布景。 血蝙蝠的翅膀振动越来越快,随时都准备要扑过来争抢食物似的,那红色的眼睛看文逸仙和冷初寒的时候,仿佛他们两个已经它们的盘中餐了。 文逸仙瞧了冷初寒一眼,不敢说话,眼神里的意思是:“初寒,我怎么觉得这里碰到的,都是要吃我们的东西呢?” 冷初寒皱着眉头,也觉得眼前的这些东西颇为恼火,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蝙蝠,若是同时出动,他们两个可捞不到半点好处,就算这些东西一只一口,顷刻间都能把他们啃得只剩下骨头。 奇怪的是血蝙蝠的翅膀明明就按耐不住了,它们的身体还是迟迟未离开石壁,似乎是在害怕某样东西或者说某个人。 果然,魔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来:“哈哈,我原本倒没有想过要用这里的东西来对付你们,你们既然自投罗网,可就怪不得我了,你们大概不知道,它们上一次进食是在一年以前了吧?” 那些睁着血红眼睛的蝙蝠一直看着送上门的食物,早就已经唱得流口水了,听了魔尊的话,似乎是要表示不能再同意他的话了,翅膀扑腾得更加地快速,肉眼只看见一片影子在石壁上一扫而过,随时准备扑过来。 “初寒,把惊雷的光灭掉。”文逸仙第一眼看到这些蝙蝠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说过它们,刚刚一直在认真地回忆,后来终于想起是在她娘留下的那本书里读到过关于一种上古蝙蝠的记录,书上说这些血蝙蝠的视觉系统是感光的,否则就只是哥特式的装饰物,除了恐吓之外毫无用处。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山洞里没有任何的光线,这些血蝙蝠的眼睛就看不见他们了。 冷初寒也不知道文逸仙为何要让他灭掉惊雷的光,但还是听她的话,把惊雷收了起来,顿时,整个山洞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了诡异阴森的安静。 魔尊像是在这里关了一万年,练就出了自娱自乐的精神,随时都要在他的地盘上刷新他的存在感,容不得这里片刻没有他的声音存在,因此,在山洞黑了不到片刻钟后,又传来了他那中年老男人漏风似的破嗓子制造出的噪音:“呵呵,没有想到,无极宫的野丫头竟然认得它们是上古凶兽血蝙蝠,只能靠眼睛视物,眼睛又是感光的,我原来倒是小瞧无极宫了,不过,无极宫对魔族犯下的罪过,也不得不偿还。” 忽然,那种牵制着整个山洞里的血蝙蝠的力量消失了,原来这些血蝙蝠刚刚是在害怕魔尊,所以迟迟不敢朝文逸仙他们三人飞扑过去。 在得到了魔尊的许可后,这些血蝙蝠就像是解除了镣铐重获自由的杀人狂魔,疯狂和兴奋的程度不言而喻,只见一团漆黑的羽毛罩子往文逸仙和冷初寒的快速四周收紧,眨眼间就要把他们封死在它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分食而尽。 第二百八十章 封印魔尊1 黑暗中,文逸仙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龙吟笛,放在嘴边,一曲时而低沉时而高昂的曲子从龙吟笛的每一个孔里流出,如同山河瀑布从高处奔流而下,冲击过凹凸不平的山岩。 黑暗的山洞里,除了血蝙蝠,没有一个人是需要光才能视物的,所以,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山洞里发生的一切。 那些来势汹汹,像饿了很久的镇邪之阵的饿殍难民,忽然听见放粮的消息,群起来抢夺粮食一般,蜂拥而上,将脖子和嘴伸得老长,飞速往文逸仙和冷初寒的方向一头扎来,却无一列外地被一层音波阻挡在了外围,于是,原本围绕着山洞壁的血蝙蝠就像忽然转个方向,缩小了直径,重新围城了一个球,将文逸仙等人层层地围绕在了里面。 魔尊的声音从血蝙蝠围成的创意羽毛球外传进来:“哈哈哈,我倒是不知道,原来野丫头不单纯是无极宫的弟子,还是鬼族的卧底,一万年没有出去,外面的世界都这么有趣了,鬼族的野丫头竟然成了无极宫的弟子,哈哈哈,真是有意思。说起来,一万年前,你们鬼族和妖族可是我们魔族最好的盟友,可是你们鬼族和妖族同时背弃了和魔尊的盟约,导致魔族的计划功败垂成,结果如何?你们最后还不是被流放,现在,还都跟我们一起被困在这镇邪之阵里,永远都出不去了,真是因果报应啊。今天,我就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整个魔尊!” 正在这个时候,重新进入镇邪之阵的姬炫耳跑了进来,然后,出于本能意识地扑上去,替文逸仙挡了魔尊那一击,他吐出的鲜血让血蝙蝠十分忌惮,有的血蝙蝠不小心染上了,就像纸点着了火,立刻烧成了烟灰。 于是一哄而散,回到了山洞的石壁上。 魔尊这一击没有要了他的命,不过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文逸仙抱着他,欣喜,悲伤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明亮的泪珠滴落在姬炫耳胸前,跟鲜红的血液混合到一起,彻底掩盖了山洞里原本陈旧的霉灰味道。 魔尊不知道此人正是刚刚被他烧成了灰烬的姬炫耳,得意地说道:“哈哈,又解决了一个,死的好,我要杀光无极宫的人,我要让无极宫全部覆灭,体会什么是灭族之痛。” 就在魔尊得意的时候,山洞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些血蝙蝠似乎预感到了会发生什么,一只只都怕的往山洞外飞去,整个山洞里一阵地动山摇,顶上的石头不停地掉下来。 地震了,接着有光落了进来,镇邪之阵,竟然就这么打开了。 姬炫耳在文逸仙怀里,急促地咳血,催促道:“快出去。” 洞里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阵法竟然不知道为何就这样破了!于是,冷初寒带着猴妖,文逸仙带着姬炫耳,几人用瞬移术从山洞一跃而上,之后,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见眼前的人不见了,后知后觉的魔尊这才似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跟着跃了出去。 姬炫耳一落到雪地上,就从文逸仙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对文逸仙和冷初寒说道:“快助我封阵。” 冷初寒和文逸仙在新弟子的课堂上只学了简单的封阵理论,然而他们所学的那点根本就不够用来封印一万年前的上古阵法,这就跟让一个文盲解读龟甲上刻的文字一样。 “要怎么封印阵法?”冷初寒问道。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愿意配合姬炫耳过,作为一个出生日期离那场大战比较近的战后一代,他自然十分清楚,原本以为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尸骨无存的魔尊若是从镇邪之阵里放了出来,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封印魔尊2 姬炫耳咬破了手指,在空中飞笔疾书地画着一串文逸仙和冷初寒完全看不懂的符咒,说道:“我的灵力有限,要封印上古阵法,需要在符咒上灌入大量的灵力,冷初寒,我需要借用你一半的灵力,逸仙,那个小金人还在吗?给我用一下。” 冷初寒听见姬炫耳对他的称呼,怔了片刻,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不过他这个妖王君也知道,此刻他似乎并不是重点关注的对象,重点关注的对象很快就会粉末登场了。冷初寒不但没有跟姬炫耳抬杠,还十分配合地,立刻就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姬炫耳的肩膀上,将自己源源不断的灵力往姬炫耳身上灌入。 有了大量灵力的灌入,姬炫耳手下的符咒顿时发起了耀眼的白光,跟观音的莲花座一样耀眼。 这个小金人文逸仙一直带在身上,若不是因为冷初寒也是妖身,受不了它的金光,在蝙蝠洞里的时候,文逸仙恐怕已经再一次把它祭出来,跟魔尊一起同归于尽了。 她一听姬炫耳需要这个东西,立刻就将它拿了出来,放到了姬炫耳的手里。 魔尊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凤凰这个贱人,居然骗我这阵法是不能解开的,哈哈哈,没有想到,原来打开阵眼的办法居然是真龙之血,没有想到她居然留了这么一手,我真是小看了她骗人的水平。” 猴妖一听见魔尊的声音就忍不住颤抖,它到现在都难以相信,它已经站在了阳光下的雪地上,对魔尊的恐惧一点都没有减少,任何时候都只会重复它的口头禅:“魔尊追出来了。” 浓浓的黑雾从姬炫耳等人面前的地下冒出来,在茫茫白雪之中,迅速凝聚成了黑袍男子的形象。他所站立的地方,雪迅速融化成了一片黑水,周围的树都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可怖,迅速地摇晃起来。 “想要再封印我,晚了。”魔尊一句话落,身体又迅速化成了一片黑雾,在纯净的白雪岭上弥漫开来,坚持着他污染环境的事业。 姬炫耳的符咒还未画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大喝一声:“逸仙,带着那只猴妖找棵树躲起来,冷初寒,你躲到我身后,千万不要探身出来。” 一句话吩咐完,姬炫耳将小金人身上裹着的冬霜花发带解开,将它往符咒后面飞掷而去,灿烂的金光迅速洒了满地。 魔尊一看那小金人,作为出土文物的上古邪魔,他自然知道往他飞去的是和他一样堪称出土文物的东西,不由得嗤笑道:“哈哈哈,我还以为这些没用的东西,早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全部覆灭了,没有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天真的小子,你以为让全部的天神都覆灭了的我,会怕你这区区一尊禁锢着灵魂的金身吗?” 然而,就在魔尊得意的时候,他那顶级雾霾的化身就被一片金光打散了,当他再试图要聚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封印魔尊3 片刻之后,浓黑的雾霾驱散了,黑袍男子再次出现,他嘴角流着黑血,竟然受了伤。他“呸”一声,将嘴里的黑血吐出,尽管被关了许久许久,但他还是保持着他一贯嚣张的语气,恨恨地说道:“没有想到这竟然是那小子的金身,哼,若不是我被关在阵法里太久,灵力受损严重,就算是那小子的金身也奈何我不得,哈哈哈,凤凰这个贱女人,以为用自己代替了那小子,跳了炎火渊,人间就永远太平了。” 所有的人都像看着一个疯子在说疯话似的,没有人听懂了魔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姬炫耳的符咒已经画完了,喊一声:“收!” 符咒就往魔尊身上重重地压去,逼迫魔尊不得不往后退去,退回他出来的地方。 然而,他竟然丝毫不再反抗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白雪岭中,只留下一句:“应龙真血,天心之魂,天心无魂,妖邪终乱,就算你们现在封住了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风声寂静,白雪岭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除了飘动的大雪,再无其它的动静。 姬炫耳将小金人收了回来,重新包好,想着魔尊最后的那几句话,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不知道这几乎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跟天心玉魂有关。 过度的疲乏,让他在魔尊走后,顿时萎靡下来,暂时无力去深思魔尊这几句话里的深意。 冷初寒渡了一半的灵力给姬炫耳,此刻也是体力不支,精神不济,小金人一收好,他便从姬炫耳的身后站了出来,总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跟姬炫耳走得近了些,有些窘迫,手指不住地抚摩着自己的鼻尖。魔尊的话,也让他心有所思。 姬炫耳一手撑在一棵树干上,以支撑自己几乎要倒下的身体,看着冷初寒,神情有些复杂,但一点看他不顺眼的意味也没有,而是完全没有敌意的,甚至有些感激的目光,他缓过一口起来,对他说道:“刚刚谢谢你。” 冷初寒的脸上有片刻的动容,眉尾微妙地抬了抬,随即摆手对姬炫耳说道:“你大可不必谢我,你我都清楚那东西要是被放出来了,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也是为了自保。” 姬炫耳这回却一点要跟他抬杠的意思都没有,对他不客气的话语一点也不生气,看了看从大树后走出来的文逸仙一眼,似乎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对冷初寒说道:“只要你不在无极宫为恶,关于你的身份,我会保密。” 一万年了,一味的放逐并不是和平的最终结果,或许和谐共融才是,那么,无极宫为什么不能接纳不一样出生的弟子呢?妖也罢,人也罢,是好是坏,最大的区别并不在于表面的皮相,而是内心的信仰吧。况且,把他留在她身边,她至少能多一份有力的保护。 冷初寒沉默了片刻,笑道:“多谢炫耳师哥。”无论如何,他们总是刚刚一起经历过生死线,总是结下了一点革命友谊的,他这句师哥倒是真心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封印魔尊4 姬炫耳总算能够呼吸顺畅了,才走到文逸仙身边,见她一缕头发散落在鬓角,便伸手替她将头发轻轻地拢到了耳后,说道:“时间还早,考试还没有结束,这个特殊情况,我会跟监考的各位师尊和师兄弟们交代清楚的,你好好完成接下来的考试,我先回去了。” 文逸仙见他眼角低垂,知道他定是已经累极了,现在不过是在强撑,也不再耽误他,说道:“你放心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姬炫耳点点头,和文逸仙彼此看了片刻,见她神情笃定,也就不再担心了,随即撑着快散架的骨头往回走。 走到白雪岭出口处的时候,见徐绿篱竟还呆呆地坐在轮椅上等着,远远地见了姬炫耳走过去,脸上委顿的神情瞬间一亮,好像她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个世纪了似的,甚至她忽然觉得什么深仇大恨已经忘记了一般,远远地看到了姬炫耳,就催促株梅推她过去。 她坐在轮椅上,毯子上都积满了鹅毛大雪,抬头盯着姬炫耳看着,眼里都笑出了眼泪来:“炫耳哥哥,你没事,咳,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没事”,完全忘记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正恨他恨得希望他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再也不要看见他。 姬炫耳见她如此,心中虽对她的恶毒心机耿耿于怀,却也有些于心不忍,本想当作没有看见她,就这么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可他终究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对她说了一句:“你何必如此呢?回去吧。” 这句话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仁慈了,说完,便不再久留,径直一个人回去了。 他的话语像往常一样,一点温度也没有,甚至更冷了。姬炫耳走后很久,徐绿篱还呆呆地停留在雪地里,回味着姬炫耳那句没有温度的话,看着他冰冷的背影远去,她的心中还是很高兴,想到那个承诺,想到他还活着,想到他们的婚约永久都有效。 她的嘴角轻扬,眼泪还顺着眼角往下流,又是悲伤,又是欣喜,咳嗽了好一阵,对株梅说道:“我们回去吧。” 徐绿篱刚到锦鲤居,就见两位哥哥在她房间里等候已久,他们二人见她脸色苍白,还不停地咳嗽,徐凤鸣赶紧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滚烫,徐凤箫过来握了她的手,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么一副狼狈相? 徐绿篱还未说话,株梅已经抢答一般把白雪岭发生的事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哼,还不是怪姬公子,大公子,二公子,小姐对他可是一片真心,可那姬公子完全不是个东西,根本就不把小姐放在心上,甚至为了那个什么令狐文,不仅凶了小姐,还说要跟小姐解除婚约,把小姐气得在雪地里大哭。” 徐凤鸣和徐凤箫听了这话,顿时炸了,房间里处处都能感受到火药味,两人连珠炮似的说了无数个“岂有此理”,“什么东西,我去宰了他!”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弟子大会1 徐绿篱全身都十分疲惫,对两位暴脾气的哥哥说道:“大哥,二哥,我说过了,我跟他的事,两位哥哥不要管。况且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 徐凤鸣和徐凤箫听了这话,原本妖夺门而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好像在看一个刚刚从外面认回来的私生妹妹一般,围着她转了一圈,之后,二人又十分不解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盯着徐绿篱:“妹妹,你真的还是我们徐家的妹妹吗?你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就是长老家的儿子敢说你一句不是,你可是都要让他付出代价的,你怎么对这个姬炫耳这么宽容呢?就算他是你的未婚夫,你也不应该啊。” 株梅心中正想着:“有大公子和二公子替小姐撑腰,看谁还敢欺负小姐!”但是一听到徐绿篱的话,心中就十分地替小姐不值,她觉得二位公子说得有道理,这还是他们家那个谁都不敢招惹分毫的小姐吗? 她忍不住也劝道:“小姐,你曾经说过,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若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善良,别人总有一天会欺负到你的头上的,小姐,你就是对那个姓姬的太好了,他才会对你这。” 徐绿篱打断了株梅的话,语气甚是不悦:“株梅,住嘴!你对我一向忠心,我知道,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要替我做决定吗?” 株梅听了这话,立刻闭了嘴,回道:“不是的,小姐,株梅只是——” 徐凤鸣和徐凤箫见了这场面,都闭了嘴,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无奈的表情,自家这个宝贝妹妹,看来在这个未来妹夫的身上,是栽定了。 徐凤鸣对徐绿篱说道:“妹妹,那你早些休息吧。” 徐凤箫也说道:“株梅,照顾好小姐,别再惹小姐生气。” 株梅闷闷不乐地答道:“是,公子。” 两位公子走后,株梅可不敢再多嘴了,只悄悄地去给徐绿篱铺床,徐绿篱则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 株梅将床铺好后,见徐绿篱还在镜子前发呆,便走过去劝道:“小姐,天晚了,早些休息吧。” 徐绿篱点点头,株梅于是一边替徐绿篱把头上的发钗都取了下来,一头黑发衬得她的脸色越加苍白,可是那双凤眼却丝毫不减神采。 株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家小姐笑道:“小姐跟夫人年轻的时候一样美,就是一点粉黛都不施,也是一样的。” 徐绿篱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再美,又有什么用呢?这张脸在他的眼里,越美就越让他觉得丑吧,他已经把我跟蛇蝎一类等同了。” 株梅知道小姐这是还在未姬公子的事烦心,只得安慰道:“小姐,不管小姐心里怎么想,株梅只觉得,小姐不一定要去跟谁比,也不一定要去跟谁抢一个人,小姐只要想办法把自己放到那个人的心里去就是了。” 徐绿篱回头看着株梅,良久,总算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株梅,你说得对。” 第二百八十五章 弟子大会2 白雪岭考试结束,三分之一的十等弟子通过考试,还有三分之二只能等明年再来,然而,这些通过考试的人中,都不知道就在他们通过考试的这几个时辰之中,白雪岭上竟然发生了一件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大危难。 文逸仙和冷初寒两个人虽然经历了魔窟一劫难,好在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也还充足,而且,以冷初寒的能力,无极宫这些对付十等弟子的小把戏又怎么可能难倒他堂堂一妖王君?因此,二人毫无疑问,也顺利通过了后续的测验。 邱丝萝几个人等也这批通过的人当中,不过,等待邱丝萝的却是不一样的结局。 无极大殿上,当江离海宣布完白雪岭考试的结果后,说道:“现在,我和几位师尊都恭喜通过了白雪岭考试的各位弟子,其他人也不要灰心,等明年再接再厉。” 之后,一直等着专业拆台的姬炫耳就站了出来,说道:“启禀掌门天尊,弟子有话要说。” 江离海一听姬炫耳说话,眉毛就突突地跳了跳,这小子一直都不是一个安分的,最近没当他站出来说话,都会给他扔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炸弹来,然而,这里是无极大殿,无极大殿分尊卑,但是也尊重弟子的话语权,自古以来都提倡弟子自由发言。江离海无奈,在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他才机械性地点了点头,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果然,姬炫耳开口就说道:“炫耳斗胆,请掌门天尊将邱丝萝逐出无极宫。” 无极宫一向讲究严进严出,对于选入无极宫的弟子,都不会轻易地逐出师门,可若是一旦无极宫决定了将一名弟子逐出师门,就会废除他的修行根基,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再走上修仙的道路,对道门而言,也就是废人一个,这对于任何道门中人都是死刑一样的惩罚。 从无极宫开山立派到现在,被逐出去的,也就是天机老人的那两位宝贝弟子,而且其中还有一人是负气主动出走的,因此,将弟子逐出师门这样的话说出来,效果就如同在大殿上刮了一阵龙卷风,众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邱丝萝在大堂上一听姬炫耳的话,立刻就吓傻了,杨柳絮和秦雪梅站在她旁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邱丝萝,小心询问:“丝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了炫耳师哥?” 包仲关一听姬炫耳的话,又是针对他那个宝贝外甥女的,还是这样一个严重的“判刑”,立刻暴跳如雷,“一句岂有此理”出口,掌上杀气就随之凝聚,抬掌就要往姬炫耳打去,被天机老人一眼瞧见,抬手就将包仲关掌上的杀气给消弭殆尽。 包仲关气得瞪眼瞧着天机老人:“天机师哥,你教出来的好徒儿,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随意出口就要将自己的小师妹逐出师门的吗?你知道无极宫的逐出师门意味着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弟子大会3 比起包仲关的暴怒,天机老人显然很是淡定,他看了包仲关一眼,满是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教出来的徒儿自然不会无中生有,空口白凭,炫耳,你就将你的理由好好地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看吧。” 姬炫耳对天机老人点点头,表示感谢师父对自己的信任,接着说道:“邱丝萝利用妖血,打开了白雪岭上的镇邪之阵,差点将镇压在里面万年之久的魔尊放了出来,幸亏令狐文和冷二刀极力阻止,待得弟子及时赶到,才将镇邪之阵重新封印。” 一句话结束,惊得无极大殿上方坐的几位师尊差点从椅子上集体掉了下来,站在大殿上的众多弟子也是一脸骇然,面面相觑,看着附近的人,眼神里都在说:“我草,我们考试的那段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骇然听闻的事。” 包仲关顿时就像是被人塞了一整个大蒜在嘴里,嘴巴张了好几下,才终于说出话来,还前所未有的结巴了:“姬炫耳,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丝萝,她,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当他看着邱丝萝脸上那慌乱得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顿时哑然了,从那表情他已经知道,姬炫耳说的话都是事实了。 杨柳絮和秦雪眉等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破除风之森林的时候,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都看着邱丝萝,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被从无极宫逐出师门都还是轻的惩罚了。 一向不曾在大殿上大声责骂过新弟子的江离海突然大吼一声:“邱丝萝,你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邱丝萝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像一群审判者在看一个千古罪人,心中本就十分忐忑,抬头见舅舅也不敢有相护的意思,已经预料到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又听到江离海忽然的一声大喝,吓得咚一声跪在了大殿上,对?几位师尊磕头道:”几位师尊,弟子知道错了。” 大殿上一片鸦雀无声,没有想到邱丝萝居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杨柳絮等邱丝萝平时的五人组脸上都显出为难的表情来,他们也是有心求情,却也被江离海那一声吼给吓住了。 于是,无极大殿上站着众人,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替邱丝萝说上一句话。 邱丝萝顿时悲从中来,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亲舅舅,流泪看着坐在上方的包仲关说道:“舅舅,丝萝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向掌门师尊求求情,救救我。” 包仲关看着邱丝萝,又看看此刻冷若冰霜的江离海,只为难地吐出一个字:“我……”知道这求情的话是无用的,被逐出师门就被逐出去吧,不能再修仙就不能再修吧,反正姐姐也并不同意把自己女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包仲关为难地扭过头,不再看跪着的邱丝萝。 江离海说道:“邱丝萝,你抄过一百遍宫规,应该知道无极宫有无极宫的规矩,你犯下了弥天大过,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无极宫不能再容你这样心术不正的弟子,你去掌戒堂领完责罚就立刻下山去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弟子大会4 邱丝萝一听,也顾不得其它了,她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她的嘴角忽然带上了笑,看着江离海说道:“没错,镇邪之阵是我打开的,但是妖血却是徐绿篱小姐给我的,打开镇邪之阵的方法也是她告诉我的。” 江离海一怔,想不到为什么徐绿篱会做这样的事,想来是邱丝萝在随意污蔑他人,于是提醒道:“邱丝萝,不得随意攀蔑他人。” 包仲关却想忽然看到了事情道转机,对邱丝萝说道:“丝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你也是被人迷惑才做下这样的错事,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清楚,我相信几位师尊自会知道秉公办事。” 邱丝萝对包仲关磕了一个头,随即将那天晚上,她正在练剑的时候,徐绿篱是如何到来,如何激得她相信了她的话,又是如何从她那里得到了妖血的,都一一地说了出来。 江离海听邱丝萝说得头头是道,并不想是随意编出来的谎话,但他还是想不通徐绿篱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便问道:“绿篱乃是蓬莱岛的三小姐,未来也会嫁入无极宫来,她为何要蛊惑你去做这样的事?这对她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邱丝萝往姬炫耳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我想这就要问炫耳师哥了,炫耳师哥明明跟徐三小姐有婚约,却总是跟在令狐师妹呆在一起,徐三小姐为何要借我的手害令狐师妹,就是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这话将大殿上众弟子的八卦心都给激活了,大家纷纷用眼神交流起来,没有想到这样天大的一件灾祸居然是徐三小姐为了炫耳师哥吃醋而引起的。 江离海也被这理由呛到了,良久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天机老人道:“师弟,你看这事如何处理?” 天机老人皱眉看了姬炫耳一眼,说道:“炫耳,她说的可当真?” 姬炫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惊慌来,他看着天机,沉稳地说道:“回师父,徒儿当日在白雪岭上见到了徐三小姐,证实了事情的源头确实是在徒儿,徒儿愿意为此受任何责罚。” 天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他早就提醒过这个宝贝徒弟,他和蓬莱岛是有婚约的,可他还是如此,真是让他心中感到了失望。他回头看着江离海道:“掌门师弟,此事的起因虽然是炫耳,但他却并没有犯什么错,因此,不该受到惩罚,至于绿篱,她虽然犯了大错,却算不得我无极宫的弟子,不能按照无极宫的宫规处置。” 邱丝萝原本心中还在得意,拉徐绿柳下水,她是掌门师尊已故妻子的侄女,这下看掌门师尊该如何收场,谁知道,天机老人一句“不是无极宫的弟子”就将徐绿篱和她划清了界限,顿时急道:“徐三小姐是炫耳师哥的未婚妻,怎么不是无极宫的弟子?你们这是不敢得罪蓬莱岛,所以就打算让我一个人被黑过?哈哈哈,你们若真是如此打算,我一定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无极宫是什么样的地方!” 江离海听了这些话,立刻斥责道:“放肆!” 包仲关听见这些话,脸上也挂不住,提醒道:“丝萝,住嘴!还不快向几位师尊赔罪!”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弟子大会5 邱丝萝的疯劲上来,便止不住了,听了包仲关的话,依然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什么众弟子平等对待,还不是谁强谁说了算,舅舅为何时常不如意,还不是因为自己修为不济,常常被天机师伯压着,就连选耳师哥,舅舅都得让着几分,不敢得罪,舅舅这师尊的位置我看也没有什么斤两。掌门师尊就算坐在掌门的位置上,也还是事事都要征求天机师尊的意见,常常让人有一种错觉,掌门师尊坐在那里不过是个摆设,天机师尊才是那个垂帘听政的。” 她越说越离谱,说完还兀自笑了起来,好像终于把心中隐忍的最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下就痛快了似的。 包仲关听得这些话,竟将他心中的憋屈都说了出来,让他以后还如何跟几位师哥相处,气得直喊道:“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江离海也气得喊道:“来人,快将这个欺师灭祖,被弃师门的狂悖弟子拖下去,立刻逐出师门,我无极宫没有这样的弟子。” 两个十等弟子上来将邱丝萝拉了下去,她一路上还在骂着:“徐绿篱,好一个徐三小姐,你就是利用我,自己吃醋,却让我替你收拾情敌,蓬莱岛又如何,我会把你们这些人全部都踩在脚下!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你们也最好都给我记住!” 声音渐渐地消失在了无极宫,包仲关已经无脸再在无极大殿上继续稳如泰山地坐下去,推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捂着额头,逃也似的出了无极大殿。 无极大殿上剩下的众人都不知道今天的早会是不是该如此就散了,但掌门师尊不发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只得都呆呆地站在大殿上,回想着今天早上看的这一出大戏。 江离海平复了许久的心绪,这才说道:“天机师哥,这事虽然不是选耳的错,但起因总是因为他,无极宫想来赏罚分明,选耳虽然无错,也应该有所惩罚,就罚他在寒冰洞里面壁思过一年吧。”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江离海的意见。姬炫耳对此也无话可说,在他的心里,自己也是该接受一些惩罚的。 江离海又说道:“至于绿篱,她虽然不是我无极宫的弟子,但却违背了无极宫的规矩,就让两位公子将她送回蓬莱岛,修书一封将事情经过告诉徐岛主,他要如何管教女儿便如何吧,但是,三年之内,她不的再踏足我无极宫一步。炫耳,还是你去通知徐家吧。” 姬炫耳对江离海行了一个礼,领命而去。无极宫有史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早会就这么结束了。 当姬炫耳来到锦鲤居的时候,徐绿篱因为白雪岭上在风雪里呆得久了,此刻还发着烧躺在床上,徐家二位公子恨不得立刻就将姬炫耳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徐凤箫当即就揪着姬炫耳的脖子骂道:“你还有脸来?我妹妹现在病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居然到现在才来看她一眼。” 徐凤鸣当即就一拳头打了过去,被姬炫耳一把抓住了。他冷冷地看了两个护妹狂魔一眼,说道:“两位公子,我是来替掌门师尊给两位公子传个话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弟子大会6 听姬炫耳说道是给掌门师尊带话来的,二人这才不敢造次了,但态度语气依然十分不快,说道:“有什么话快说,别打扰我妹妹休息。” 姬炫耳只是将手中书信给了徐大公子,说道:“掌门师尊的话都在信中了,负责送两位公子和小姐下山的轿子也都准备好了。” 徐凤箫听了,气吼吼地问道:“怎么着?还赶人了是吧?我们徐家跟无极天尊家可是姻亲,看谁今天能把我们赶出去!” 姬炫耳则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只是来传达掌门师尊的话,徐二公子若是要什么解释,看完掌门师尊的书信,自然会明白的。” 徐凤箫听了这话,忍不住往徐凤鸣手上的书信看去,只见大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他手中拿的不是信,而是吸血的水蛭,徐凤箫从大哥的脸色看出来了,信上所写的内容一定很骇人,看来要赶人的不是姬炫耳,而是姨夫要赶他们走了。他问大哥道:“大哥,姨夫的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徐凤鸣将信交给徐凤箫,喃喃道:“妹妹这个傻丫头,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真傻。” 姬炫耳在一旁听了,心中有小小的触动,这一切或许该怪他,他当初就不应该为了师父的劝说,心中的愧疚,就同意了这门婚约,给了徐绿篱希望,才会让她因妒生恨。 徐凤箫看完了信,几乎站立不稳,对徐凤鸣道:“妹妹,妹妹怎么会……”一时间羞愧得在姬炫耳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妹妹做了这样的事,人家无极宫特意派个有愧于徐家,断不会恶语相向的人来请他们下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徐凤鸣对姬炫耳说道:“家妹差点闯下滔天大祸,我们一定带回蓬莱岛好好管教,你去回姨夫一声,我们这就带妹妹回蓬莱岛,三年之内绝不会再踏入无极宫。” 忽然,里间内传来了一声药碗摔碎的声音,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从里间发散出来,徐凤鸣看了姬炫耳一眼,说道:“抱歉,我先去看看我妹妹。” 姬炫耳顿了顿心神,说道:“徐大公子,我有两句话,可否让我进去跟绿篱说一说?也算是道个别吧。” 徐凤鸣想了想,自家妹妹这么犯傻,总是因为眼前这小子,这次回去,可是三年都见不到了,走之前,就让妹妹再见他一见,道个别,妹妹心中也好受一点,于是点了点头,带着他一起进了里间。 里间的罗纱帐里,徐绿篱躺在床上,窗前的地上洒了满地的药水,株梅正弯腰在收拾地上的碎碗,见二位公子进来,拜了一拜。 徐凤鸣见了满地的狼藉,眉头一皱,他知道妹妹定是听见了外面的话,生气自己摔了药碗,便对株梅道:“收拾好了就先出去吧。” 株梅应声而去。徐凤鸣坐到床边,摸了摸徐绿篱的额头,斥责道:“额头还烧着,怎么能发脾气不吃药呢。” 一句话落,徐绿篱不知道为何,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哭着喊了徐凤鸣一声“大哥”,见姬炫耳从徐凤箫的身后忽然站了出来,一下就将头往里转去,似乎很不想看见姬炫耳一般。 第二百九十章 弟子大会7 姬炫耳对徐绿篱始终有种“这是他欠下的桃花债”的想法,因此,即使因为白雪岭上的事,他心中对徐绿篱的那点愧疚也败完了,但也始终不会失掉他的君子风度,想着“自己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对徐绿篱说了句:“无极宫天寒地冻,不适合你呆下去,你还是回蓬莱岛好好修养身体吧,有些执念,也许三年之后,你就自然相通了。” 徐绿篱听他这话,知道其中既表达了关心,也表达了逐客的意思,果然是她看上的男人,那一派仙风道骨下还埋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心机。 见徐绿篱始终不回话,姬炫耳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头对二位徐公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就回去了。 徐家二位公子刚看完了江离海的书信,已经知道自己妹妹做了什么,此刻也觉得无地自容,本来对姬炫耳有一肚子的火,现在都被那封书信浇灭了,反而是他们自己觉得面皮上讪讪的,恨不得带着自家妹妹立刻从无极峰上消失,哪里还有半分的纠缠。 于是,沉默的徐家人连晚饭都不敢跟江离海一起吃,让厨房的人随便端了点到锦鲤居吃了,又胡乱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连当面的道别都没有,只给江离海留下一封书信就匆匆地下山去了。 包师尊的亲侄女被废尽了修为逐出了无极宫,从此再也不能踏入修仙门派,掌门师尊已故夫人的侄女侄子们跟做了贼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无极宫,本来这其中隐藏的信息量很值得那些修为尚低无所事事的弟子们抽丝剥茧地八卦上好一阵子的,但因为很快就是无极宫一年一度的弟子大会,这些好事者也没有精力到处八卦,无极宫上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姬炫耳因为在万魔窟中受了些伤,便回了天机峰修养,无极宫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干脆就不再到无极峰去,只留在天机峰上一门心思地当起了煮夫,每天早上记下令狐文点的菜单,中午跟天机老人将就着早上剩下的半锅清粥对付了午饭,晚上再按照令狐文的菜单做一顿丰盛的,等着令狐文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任务,从寒冰洞里出来一起吃晚饭。 因此,天机老人每天都在极端的素食主义者和肉食动物之间切换角色,总是在中午的时候抱怨:“炫耳,师父年纪大了,需要油荤补充日益流失的营养。”又在晚饭的时候抱怨:“炫耳,师父的五脏六腑都上了年纪了,它们不喜欢这么多油荤。” 姬炫耳被念叨得烦了,就把中午的白粥改成了瘦肉粥,晚上又给师父特意放一碗白开水,让他将肉上的油荤都洗洗再吃。 天机老人原本觉得这待遇总算有所改善,也就闭嘴不嫌东嫌西了,可文逸仙每次看爷爷把肉在清水里一洗,什么油荤都洗净了,美食的味道也都洗没了,总觉得自己亲爷爷这晚饭吃得着实委屈,于是,某一天早上便有意地跟姬炫耳说了晚上想吃素一点。 于是,当天晚上的饭桌上,除了一桌油荤外,还摆了一个小炒白菜,一个水煮菠菜,几乎都被吃进了天机老人的肚子里。这让天机老人从此认清了一个大道理,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定然是假的,自己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便是一个反证——有了小师妹就忘了师父。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弟子大会8 于是乎,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仙家高人,一个仙骨俊雅人间难有的高人弟子,还有一个实际上容貌最美,表面上容貌最丑的低等弟子,就这么在一座至纯之灵风水宝地的山头上,过上了人间烟火的日子。 云旗依然是最喜欢往天机峰上跑的人之一,他每次上来都要忍不住感叹一番:“炫耳师哥,你们这天机峰上就三个人,可过的才是真正的日子,看看无极峰上,都是一派死气沉沉,我都想赖在你这里不走了。”而且他说到做到,经常都赖到吃了晚饭才回去,因为炫耳师哥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云旗忽然想道:“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炫耳师哥做的饭菜居然这么好吃?” 其实姬炫耳一直都是很会做菜的,只不过天机峰上常常只有他和师父两人,师父闭关的时候都在辟谷,压根儿不用吃东西,他一个人又懒得做,于是常常都随便应付了事,有次一边煮粥一边看书,大厨也失了手将一锅好好的粥都给煮糊了,虽然味道甚是不好,但是想着天下苍生,总有行乞的在饿肚子,自己又怎么可以浪费食物?好在师父在闭关,他自己怎么将就都行,于是将就着一锅糊了的粥,随便应付他的午饭。 结果云旗正好在那天上天机峰来,看见了姬炫耳碗里黑糊糊的粥,闻着那烧焦了的糊味,从此心里就对姬炫耳的厨艺打下了不合格的质检标签,哪里还再吃过他做的东西。 这个印象直到现在才得到了纠正,仿佛是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似的。 人们总是容易这样,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曾经固定的思维是错误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久都一直保持错误的认识,大概是普天下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而现在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这个错误的,神奇地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喜欢到处招摇一番,一边问:“哎,你知道吗——其实——”一边只是想要炫耀自己的先驱精神。 于是乎云旗回了无极峰上,就将姬炫耳做饭如何好吃当成了一个大新闻在各位师兄弟师姐妹间广泛传播,绝大部分人碍于天机师尊的严苛,尽管对炫耳师哥的厨艺垂涎欲滴,但也只是在吃着无极宫食堂那寡淡的饭菜的时候,望梅止渴地就着云旗色香味俱全的描述,想象一下炫耳师哥做的菜下饭,依然不会上天机峰去叨扰,除了江云禅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及冷初寒那天不管地不管的以外。 于是乎,天机峰上的晚饭又连带着多了云旗和江云禅两位,另外还附带着一个冷初寒,三个人把天机峰当成了他们的小食堂,每天都准时在饭点的时候出现,因为吃的是白食,于是刷碗就成了三个人的任务。 说是三个人一起刷碗,其实常常也都是云旗和冷初寒两个人在忙活,冷初寒不过是因为想念文逸仙才上山来的,见了文逸仙在天机峰上和姬炫耳有说有笑,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来一样,每次都觉得下次不用来了。可喜欢一个人这种情绪就是世间最毒的毒品,染上了就终身戒不掉,因此,冷初寒每次都忍不住跟着云旗一伙上来,假装是蹭饭三人组的一员。 云旗见冷初寒总是闷声不说话,自己也就无话可说,在一旁静静地刷碗。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弟子大会9 江云禅只是坐在一边继续啃没有吃完的鸡腿或者抱着一盘牛肉的残渣继续加餐。这样整天耽于美食的生活过了不过一个月,就直接导致了弟子大会前夕,众多从小在无极峰上长大的不通人情世故的年轻弟子们,在一个月后再看到江云禅的时候,如果不是旁边眼神好一点的人提醒,都认不出江云禅来,好不容易认出来之后,一句话就断送了自己今后的活路:“云禅小师姐,一个月不见,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实在是太扎心了。 这话听了几次后,江云禅在经历了好一番身材与美食,鱼与熊掌的挣扎后,终于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上天机峰了,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没有说“以后再也不吃炫耳师哥做的菜了”这句话,因为知道说了估计也没有用。 这些都是弟子大会前的小插曲。 一年一度的无极宫弟子大会总算在众多渴望早日出头的十等弟子的翘首以盼中到来了。 一大早,姬炫耳就特意早起,为文逸仙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说是给她加油打气的。其实,这些天来,文逸仙在寒冰洞里练习,他便在外面看着,知道文逸仙的水平在突飞猛进,他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通不过弟子大会。 倒是天机老人好像忘了自己曾经教过的三个徒弟都是当年弟子大会的魁首,只当自己是第一次送弟子参加弟子大会似的,对文逸仙嘱咐完了这又唠叨起了那,生怕她刚站上去就被人从擂台上打了下来,丢了天机峰的脸面。 “文文啊,跟人动手的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遇到比你更强的对手不要急,先跟他周旋,看清他的套路,然后对症下药,这些日子你在天机峰上练习的那些剑法术法,加起来已经包含了无极宫绝大多数的基础剑法术法了,那些人所使用的招数必定在这当中,你只要想一想,就能找到克敌制胜的办法。”天机老人兀自唠叨个不停。 文逸仙觉得自己早上没有睡落枕的脖子此刻也保不住要残废了,不住地点头,嘴里一个劲说道:“好啦,爷爷教出的徒弟水平怎么可能差,您就等着我在擂台上把那些个绣花枕头都打得满地求饶吧。”一边给姬炫耳使眼色,暗示道:“炫耳师哥,快救救我”。 姬炫耳在旁边笑了笑,对天机老人说道:“师父,您别担心了,小师妹肯定会在此次弟子大会上取得一个圆满的结果的。” 天机老人点点头,说道:“那是当然,我授业解惑的水平,那三个家伙就算骑上魔剑也是望尘莫及。” 文逸仙:“……” 姬炫耳:“……” 师父的自恋症恐怕才是那三位师尊望尘莫及的吧。 忽然天机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阵风一般又闪回了房间。 文逸仙就趁着他突然离开,逃也似的,赶紧御剑飞走了,姬炫耳因为是评委之一,因此也跟文逸仙一路顺道往无极峰去了。刚飞了一阵,就听见天机老人急吼吼的声音在背后喊道:“文文,慢些,这件冰蚕丝软猬甲你穿着,保证不会受了伤回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弟子大会10 文逸仙站在疾驰而行的剑上,看着脚下的山河,浓雾云绕中,很有一派仙气,心中想道:“自己将来是要和炫耳一起守护这大好人间的,怎么能连区区的弟子大会的考试都通不过?” 现在的历练,将来有一天总会有回报的。 她回头冲天机老人摆摆手,说道:“爷爷,软猬甲我用不着,您拿回去吧,我一定安全地回来。” 这一年一度的弟子大会,按理说以天机老人的身份,是不应当缺席的,但他自从搬到天机峰以后,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因此,找了借口说此次弟子大会因为有文逸仙参加,文逸仙又是他的亲孙女,为了避险,他就自动让贤了。 至于要观看大会现场的状况,天机老人知微的境界已经出神入化了,想要看无极峰上发生的什么,他只要在天机峰上对着水晶球看就是了,因此,也就懒得折腾他年迈的双腿了。 为了公平起见,无极宫的弟子大会通常都会让多位师尊担任评委。江离海作为掌门天尊要统揽全局,评委的任务就只好交给了包仲关和丁白文,其实胜负的结果一眼可见,做为评委,也不过是看看考生们有没有作弊而已。而无极宫的十大弟子均是考官,负责拟定题目。 每一题必须由两人参加,至于自己的对手是谁,都由抽签决定,抽到谁就是谁。 第一题是棋中秘术的较量,虽然比试的过程是以下棋为主,但期间可以使用秘术窥探对方的心思,提前知道对方下一步棋要往哪里走,也可以通过灵力的比拼,让对方的棋子无法落到准确的位置上。 只见云雷广场上,大大小小的摆放了几十张棋盘,几十名十等弟子在抽了签以后都各自走到相应的棋盘,双双入定。 文逸仙的运气大概是不太好,第一个对手就抽到了邱丝萝的顽固党羽之一——高仕嘉,文逸仙暗嘲自己手气背,若是抽到杨柳絮或者秦雪眉都要好很多,这个高仕嘉可是把邱丝萝当成了他的女人来保护,现在,邱丝萝被赶出了无极宫,公认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文逸仙。 这一下,高仕嘉要和邱丝萝一起双宿双飞的飞仙梦成为了泡影,自然把文逸仙当成了破坏他大好姻缘的凶手,也就把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文逸仙的身上。 棋局一开场,高仕嘉看文逸仙的眼神里就装满了一整座火焰山,文逸仙不用想也知道,高仕嘉此局恐怕是会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她。 这棋局她是不怕的,她的棋艺在第一坊中的时候就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连跟姬炫耳下棋都能勉强打平,她担心的是灵力和秘术的比拼。 这高仕嘉说起来虽然也是十等弟子,但却是十等弟子中拔尖的了,何况,在邱丝萝被逐以后,包仲关见没有了一棵好苗子,只好早些打其他人的注意,其中就看中了天资跟邱丝萝不相上下的高仕嘉,作为了重点的潜在弟子对象,把他那些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手段都提前是授业解惑了。 而天机老人不愿文逸仙的修行是座空中楼阁,短时间内能让修行大涨的办法都是急功近利之法,万万不是长久之计,时日深远了必有祸患,比如走火入魔的结果,因此,天机老人教给文逸仙的东西虽然也不少,不过都是一些打基础的法术和剑术而已。 第二百九十四章 弟子大会11 文逸仙想兵法上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然而自己对高仕嘉的棋艺水平不太清楚,不如让他先走,以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跟上以应万变,于是乎对高仕嘉笑道:“高师哥,幸会,令狐让高师先走一步,还望高师哥高抬贵手。” 高仕嘉瞪了文逸仙一眼,心道:“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天机师尊的高徒,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扮羔羊示弱?”嘴上“哼”了一声,手上一颗白子就稳稳地落在了他面前的东南角上,金角银边。 这是围棋中最基础的法则,高仕嘉再傲气,也不敢对现在的文逸仙轻视,因此,第一步便可看出来,他走得十分稳妥。 文逸仙见了,心中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如果高仕嘉第一步棋不按常规,而是另辟蹊径,在她看不懂的什么地方落个子,她大概会以为高仕嘉心中有什么独特的棋局要用来对付她,可如果他是按照下棋的常规思路,那就说明,高仕嘉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棋局,如此一来,在棋道上她就不必担心太多了。 于是乎,文逸仙也跟着高仕嘉,在东南角的对面落了一子,占了一角。 两人如此你来我往,一人一子,在棋盘上摆弄了半天,眼看着各人占据了一半的江山,不相上下,最后恐怕会是一个平局。 高仕嘉见战局已经摆得差不多了,忽然在两人都忽略的侧边两三线上落下了一子,文逸仙见了,知道中央的地盘已经无可争了,也就是再争一下这边边角角的地方,胜负便可分了,于是乎手从棋盒里捻了一颗白子,看中了边角上那孤零零的黑子旁边的位置,打算紧挨着黑子落下去,忽然不知道怎的,眼前一黑,顿时觉得自己手上力不从心,那刚刚还纵横分明的棋盘,立刻就成了一圈模糊的重影。 文逸仙强制收敛了心神,她心中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本来先前还诧异,眼看一盘棋就要结束了,高仕嘉不可能真的准备老老实实在棋艺上跟她比拼到结尾吧,那可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然而当模糊的棋盘好不容易重新清楚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顿时就傻眼了,她那颗原本应该好好地落在边线上的黑子此刻竟然落在了自己的地盘上,而且还连带着自杀了一大片。 这一大片棋子被提取,白子立刻就显出了败相来。 文逸仙一边黑着脸将自杀的一片白子一颗颗提走,一边看着自己这边残破不堪的白子山河,满怀怨愤地想道:“早知道你要使阴的,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你客气。” 文逸仙现在确定,如果纯粹是比棋艺,高仕嘉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赢得过她。只是,她到了无极宫上,一直都是上课,被惩罚,修行,长时间没有摸棋盘,一时心痒难赖,好不容易下一盘棋,不想太快结束,才跟高仕嘉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想这盘棋周旋久一点,没有想到小鸡没有捉到,自己反而被拔了毛。 文逸仙心里的憋屈简直不可言喻。 再看高仕嘉的脸上神色,分明是诡计得逞之后的得意。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弟子大会12 文逸仙心中愤懑归愤懑,但比试的规则没有规定不允许使用术法,高仕嘉刚刚不过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惑心术,让她分神了而已。 看来,下棋到此结束了,正式的比试才刚刚开始。那么,如此看来,高仕嘉是打算用术法跟她拼一拼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目前学过的术法里,能够解除惑心术的,应该是清心术,这个基础的法术她是学过的。 轻易地破解了高仕嘉的小动作后,文逸仙的白棋没有再找死地集体自杀,也因为,文逸仙不想再跟高仕嘉继续玩下去,拿出了自己在棋艺上真正的本事来,很快就在脑海中拟定了收腹失地的战略,不过为了节省步骤和时间,她采取了跑马圈地的模式,只是将失去的一片棋盘围在了自己的包围圈里。 高仕嘉尽管看出了她的手法来,一路上围追堵截,可文逸仙总是恰到好处地落子,东一颗,西一颗,似乎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要收回这些地方,大抵需要多少步,东边的子和西边的子在几步之后就能连起来,高仕嘉一路围堵她,不过是在棋盘上稀稀拉拉地东一颗,西一颗,跟鸟拉屎一般,最终如果不能连城一片,彼此通气,守住气眼,还是会被文逸仙的白子全数歼灭,高仕嘉一开始看不明白,但在包围圈渐成的时候短路的脑回路总算连上了,他期间使了几次惑心术都没有效果,心知要换一个办法了。 就在文逸仙最后一颗即将落下,包围圈立马就要形成的时刻,高仕嘉忽然发难,用了定身咒将文逸仙定住了。 文逸仙举着那颗棋子在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高仕嘉看着文逸仙奸笑道:“文师妹,你如果迟迟不肯落子的话,我只好先走了。”说完,一颗黑子落在了文逸仙手中那颗白子预备落下的地方。 文逸仙心中骂道:“这到底是谁出的题目?定的什么狗屁规则,根本就跟没有规则一样,这分明就是助小人志气灭君子威风,专门给喜欢玩弄手段的小人设定的吧!” 云雷广场上,还真的有将文逸仙的心里话都骂了出来,而且骂过后还觉得不爽,立刻就跟对方动起了手来的,不过立刻就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文逸仙倒是没有那么沉不住气,骂归骂,可是还得想出解除这定身咒的法子,否则,高仕嘉那小人就要自顾自地将整个棋盘都摆满他的黑子了。 然而,也不知道高仕嘉到底用的是什么邪里邪气的定身咒,文逸仙试着用了一下定身咒的解法,竟然毫无用处。 无极宫低等弟子学的定然是普通的定身咒,能不能解开这咒语,其实也就是看下咒之人在咒语上施加了多少灵力,解除咒语的人愿意消耗自己多少灵力,如果解除咒语的人的灵力高于下咒之人消耗的灵力,这咒语就自然解开了。 然而,文逸仙用上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也无法解除高仕嘉施加的定身咒,这个定身咒到底是不是普通的定身咒就值得斟酌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弟子大会13 高仕嘉的实力,文逸仙就算不能百分百肯定,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大家都是一同入门的弟子,入门考试的时候,文逸仙见过高仕嘉的表现,也是一个丝毫没有灵力的门外人。入无极宫后,学的也都是基础的修行之法,就算已经聚集了一些灵力,也不可能高过文逸仙去。 说句不好听的,天机峰上的灵气和无极峰上的灵气汇聚相差无几,可天机峰上就他们三人居住,无极峰上却有百十个弟子居,分摊下来的份量,不用比也清楚。 所以,文逸仙的灵力定然不会在高仕嘉之下,除非有人渡了灵力给高仕嘉,可是灵力这种稀有之物,就跟自身的血液一样珍贵,谁会没事放了自己的血来供养他人呢?包师尊那人心胸狭窄,为人小气,就算看上了高仕嘉,想要重点培养他,也不会对一个还没有成为他正式弟子的人如此大方的。 所以,答案只能是高仕嘉用的定身咒并不是普通的定身咒,而是经过特殊加持的定身咒,这种技法,无极宫的课程上不会教,定然是包仲关教给他的。 如果是包师尊教的,在包师尊的拿手技能中,有关定身咒的是什么?文逸仙思考了片刻,不由得庆幸自己在无极峰的时候,虽然对无极宫上的八卦论坛没有要加入其中,成为光荣会员的一幕,但也没有敬谢不敏,敬而远之,偶尔听上几句,也当是解了无极宫上只能玩雪球的无聊。 那个时候,她隔壁正好住着一个八卦协会会长的女弟子,经常在睡前那片刻,将周围几个屋子的女弟子们都聚到了一块儿,嘴里叽里哇啦地讲起白天也不知道从何处打听来的关于无极宫的各种八卦,比如掌门师尊的逆鳞是已经故去多年的掌门夫人,不想死得太难看得人就千万别在他的面前提起他的先夫人,姚师姐身上总是能问到浓厚的脂粉香,其实是因为她身上有狐臭,为了遮掩才不得不涂味道很重的脂粉,炫耳师哥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从来不跟女人亲近,大概他心目中的对象是云旗师哥,因为他只和云旗师哥比较亲近,可是云旗师哥明显对云禅小师妹很是上心,总是这一段多角恋关系十分复杂。 还有便是,包师尊虽然大腹便便,其实最喜欢小肚鸡肠,在术法上最会使手段,连定身咒这样的术法,都会被他用出花样来。 众女弟子纷纷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花样。那八卦协会会长的女弟子便十分神秘地说道:“我听丝萝说过,他喜欢在定身咒上加持缚身术,一般人不知道他用的其实是两种术法,还一个劲儿地以全身灵力相冲,可是不解开缚身术,这定身咒也是解不开的,可狡诈了。” 文逸仙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笑,看来人就是不能一心只修圣贤仙,两耳也得闻闻窗外事才是,否则,她怎么会知道今天高仕嘉用来对付她的是哪一招呢。 要是包仲关知道他的秘术竟然是被自己的亲侄女当炫耀的谈资泄露了出去,还被一个十等女弟子当八卦传播,而且正好传到了她的耳中,恐怕也要气得立刻跳脚起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弟子大会14 缚身术也不过是一般的基础法术,文逸仙学过解除缚身术的办法。因此,她当下以所有的灵力灌注到真元,心中默念着解除缚身术的咒语,瞬间,身体就重新得到了自由。 同时,她也活学活用,举一反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锁元令加持定身咒,定住了正洋洋得意,专心致志地在棋盘上肆意摆放黑子的高仕嘉。 高仕嘉的手悬在空中,无论怎么用力,也落不下去,知道文逸仙已经看出了他的套路,并且自己被反套路了,只是眼看着差最后一点就大功告成了,最后还是功亏于溃,心中的无名火着实烧得很旺盛。他眼神盯着文逸仙,几乎要吃人。 文逸仙盯着高仕嘉笑道:“高师哥,得罪了。还要感谢高师哥的指导,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锁定身咒的特殊用法。” 这句话无疑是给高仕嘉心中的那串无名火添了把柴火,但他现在心中怀疑的是,包师尊说过这是他的秘术,文逸仙又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这个秘术的? 文逸仙看出了高仕嘉眼中神色的意思,笑了笑道:“那得要多谢邱师姐,将他舅舅的特长传得天下皆知。不过,我可不是毫无创意地也在定身咒上加持缚身术,所以,高师哥若想要解除这定身咒,恐怕得往其它的方向动动脑子了。哎呀,高师哥,你手中这颗棋子,我可是等了好半天了,你若是不走,我就当你承让了。” 然后,一颗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高仕嘉即将落子的位置上。 接着,文逸仙也学着高仕嘉的样子,自顾自地将白子一颗颗地摆放到棋盘上,每下一颗子,都要奚落高仕嘉一句,几个子下去,将高仕嘉那片企图占据白子原来地盘的黑子都尽数吃掉了,白子又重新夺回了失地。 高仕嘉还在兀自徒劳地挣扎,在定身咒上加持另一种术法,这是包仲关教他的,可问题是他只知道加持缚身术,无极宫的基础术法多种多样,各种术法之间相生相克,有的相互排斥,有的相互融合。 若是相融的术法就那么几种还好,偏偏定身咒最为一种最基础的术法,几乎是能和所有秘术都融合的万能术法,所以修仙人士们才这么喜欢使用它。 但,无极宫术法上百种,就算是基础术法也有几十种,高仕嘉实在想不出这另一种加持的术法是什么,因此,只能一边一个个地尝试,一边睚眦欲裂地盯着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吃尽。 当考试结束的钟声叮咚敲响的时候,文逸仙也落下了最后一颗白子,那棋盘上的黑子被白子吃得只剩下了最后一颗。 高仕嘉眼神里的恨意被一拥而上的颓丧堵满了,心知自己这一场考试是输了。 文逸仙看了棋盘一眼,仿佛她这辈子都没有下过这么带劲的一盘棋,抬头对高仕嘉笑道:“多谢高师哥作陪,我一开始说让你一步,最后也给你剩下了这一步,希望高师哥笑纳。既然考试结束了,我也不便继续再对高师哥无礼了,你身上的定身咒和锁元令,我就不替师哥代劳了。” 高仕嘉听着文逸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心中如江如河的恨意已经汇聚成了大海,眼神里都是翻涌的血气,瞪着文逸仙,恨不得用眼睛喷出三昧真火来,立刻将文逸仙烧一个灰飞烟灭。 更让他气恨的是,困住他的竟然不过是区区的锁元令,这是无极宫的弟子在入门术法的时候学习的第一个术法,这不是明着暗着都在侮辱他学艺不精么? 不管高仕嘉在身后用多么怨毒的眼神盯着文逸仙,文逸仙都看不见了,她早已经离开了云雷广场,到临时休息的地方坐着等下一场的考试去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弟子大会15 刚走入一座凉棚内,正好看见里面有三五个蒲团垫子,其中的一个垫子上坐着一个蓝色绸缎衣裳的公子,正是冷初寒。 文逸仙见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想着倒是能躲个清净,于是一路走了进去,冷初寒见文逸仙进来,立马就把自己旁边的一个蒲团拍得松软了些,说道:“令狐师妹,过来休息片刻吧。” 文逸仙刚在冷初寒身边的蒲团上坐下,冷初寒就问道:“你的考试如何?” 文逸仙点点头道:“嗯,虽然碰上一个有点难缠的,不过也不碍事。你呢?” 冷初寒听她问起,嘴角早已经挂上了那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傲娇笑容,说道:“你觉得呢?我会输?” 文逸仙想到自己这话确实也是白问了,堂堂一万妖国君王,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些人?就是把这些弟子大会上所有的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可是,堂堂一万妖国君王,怎么就喜欢赖在这无极宫不思进取,难道是想做个不爱江山爱清修的昏君么?还是是为了某些人? 从万魔窟回来以后,她就已经知道了冷二刀真实的身份,不过平时也还是称呼他冷二刀。可是冷初寒跟姬炫耳同时入万魔窟救她这事,却让她着实辗转发侧了几个晚上。姬炫耳为了她闯万魔窟,她同样可以为了他上穷碧落落下黄泉,这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感情,没有无谓的索取,也没有不能偿还的欠债,可是,冷初寒对她的感情,她却无法回报。 怎么样才能让他明白,把对她的心收回去呢? 为了准备弟子大会,她忙于修炼,也没有什么时间跟他细说。这一时间,两个人坐在这里等午饭,也无所事事,文逸仙在心中斟酌再三,委婉地说了句:“初寒,你回万妖国去吧,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我——” “我心里的人不是你,你不要再为了我耽误你的梦想。”这句话却说不出来了,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惹一脸臊。 冷初寒看见文逸仙脸上犹豫再三的神色,沉默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似乎清楚地看见了文逸仙在心中是如何打草稿的,也知道她之所以犹豫是为了什么。他心中顿时有种凄苦的凉意,不过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手中一摇一摇的扇子也没有半分的不自然,他眼中潜着微微的笑意,遮盖了他忧伤的瞳孔,盯着文逸仙看了一会儿,身子斜倾,靠近文逸仙道:“你该不会是以为,以为我对你——” 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让文逸仙不知所措,那话虽然没有说完,文逸仙也猜到了后半句是什么,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幸亏自己刚刚那句话没有说完整,否则,真是无地自容了。她嗫嚅着:“我——不是——” 接着,冷初寒似乎是害怕自己心中的那层凉意从心底爬到脸上,脸上又换成了哈哈哈的大笑,伸手拍了拍文逸仙的肩膀,就如同在拍一个最好的兄弟的肩膀一般,说道:“逸仙,你既然知道我是妖王君,就该知道,我留在这里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可不是为了你,你可别因为这个就躲着我。”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弟子大会16 文逸仙听冷初寒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中的一块石头倒是瞬间就落了下去,可是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初寒,不知道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跟无极宫有关吗?” 冷初寒立刻就收敛了笑容,拿出了一幅十分严肃的脸,低声对文逸仙说道:“我悄悄告诉你,我是要进天机阁,查找天心玉魂的下落,要不是只有通过了弟子大会考试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天机阁,我才没有心情来参加这老什子的考试呢。” 文逸仙见冷初寒说得十分正经,不由得也信了,心道:“无极宫的天机阁里原来藏有天心玉魂的下落吗?那为何当初还派炫耳师哥和云旗师哥下山去找天心玉魂的下落?不过,从她来到无极宫以后,无极宫却再也没有找过天心玉魂了,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到的线索呢。” 正在她想得入神的时候,有负责伙食的弟子来送饭。那弟子走进凉棚内,看了看冷初寒,又看了看文逸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神情有些古怪,想了片刻,还是将饭篮子放下,说了句:“二位师弟师妹请用午餐,炫耳师哥特意吩咐,第一层给最——师弟,第二层给师妹。” 走出凉棚,送饭的弟子使劲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喃喃自语道:“炫耳师哥是不是为了出题绞尽了脑汁,分不清美丑了,他让我把第一层留给最丑的师弟,第二层留给最美的师妹,可那二位分明……嗨,这都哪是哪儿的话。” 凉棚内,那两个人都是妖中天赋异禀的类,耳力极其敏锐,饶是那送饭的小师哥自以为走远了,说还安全,那些自言自语还是被微风送进了二人的耳朵里。 冷初寒和文逸仙盯着自己眼前的饭菜,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的容颜,顿时脸上都是一阵黑气。只见那玉树临风的公子面前摆放的不过是一碗白米饭,一碗水煮的青菜叶子,而那相貌平平的女子面前摆放的是一碗清蒸鲈鱼,一碗红烧鸡腿,一碗香辣牛肉,甚至还有一只黄得流油的大闸蟹。 文逸仙尴尬地笑了笑,将自己面前的菜都推到冷初寒面前,说道:“初寒,你那白菜太清淡了,我的菜你都随便夹吧,呵呵,千万别客气。”心中暗骂道:“炫耳师哥什么时候也学会做这样幼稚的事了?还以为经过万魔窟的事,他们也能算是生死之交了……” 冷初寒忽然觉得有些牙疼,扯了扯嘴角,捏笑容失败了,说道:“不清淡,蘸着浓醋味道正好。” 这话听起来又想是自嘲,又想是在嘲讽姬炫耳,却把只敢埋头扒饭的文逸仙险些呛得一口气上不来。 冷初寒见她这样,也不再为难她,夹了一筷牛肉放到文逸仙的碗里,说道:“怎么只吃饭不吃菜?” 文逸仙没敢抬头看冷初寒,将那一块牛肉夹来就放进了嘴里,刚在嘴里嚼了一口,就顿住了,这饭菜,竟然是炫耳师哥的味道,想来是他借无极宫的厨房,亲自下厨做了让人给她送来的。 第三百章 弟子大会17 她吃着那饭菜,顿时忘了这顿饭刚刚嗨让她觉得无地自容,顷刻间就变成了飘在云端的幸福感,觉得自己前半辈子一定是极了很多阴德。等弟子大会的考试结束了,自己得空了,也得给炫耳师哥做一顿像样的饭菜。 午饭过后,不过打坐小憩片刻,第二场比试就正式开始了,不过,因为姬炫耳的那一顿饭,在凉棚内的“最丑陋的公子”和“最美丽的姑娘”都与有荣焉地无法专心打坐。 当第二场考试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文逸仙几乎是逃也似的的跑出了凉棚,总算那尴尬没有把她憋死。 第二场比试的题目正是姬炫耳出的,题目是“论道”,这次不必两个弟子一组,而是所有弟子都参加,同时从同一个入口处进入考场,但进入考场后,各人面前的道路却是不一样的,遇到题目的先后顺序也大不相同。 文逸仙从入口处踏入考场后就发现,这考场原来是一个迷宫一样的地方,看上去倒像是缩小版的林园,亭台楼阁,不一而足,原来是姬炫耳用幻念幻化而成的虚景,但置身其中,却跟真实的一样。 文逸仙见那院子里的假山脚下,水池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蓑衣的老者,手中拿一根鱼竿,正是在钓鱼,心想这考试的内容必定是跟这人有关的,忍不住就要踏步进去,走到后院的拱门前,那拱门不过是石头雕刻的一个后院的门拱,却并没有装门,但文逸仙准备一步踏进去的时候,却被一股大力给弹了回去,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摔碎了脊椎骨,她抚摸着自己差点为门捐躯的屁股,正要骂两句,抬头却看见那什么都没有的门拱之间出现了几个白光大字:“何为道?” 文逸仙心道:“这便是开始答题了。”又想道无极宫作为修仙门派,也是以道入仙界,所以开篇便血了那无数的老庄之道,炫耳师哥在出题上倒是个一板一眼的正经人,这些题目一看就是送分题啊,谁说炫耳师哥不近人情的。 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便胸有成竹地答道:“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对着门,将脑中背下来的那一点老庄理论都引用了出来,心中一边庆幸,幸亏这些理论课的时候,她虽然在背罚倒立,却听着课堂上的弟子们念经一样地读了无数遍,加上她耳目都极其聪明,简直就是过耳不忘,跟印在心里的一样。 第三百零一章 弟子大会18 她一说完,果然那门上的白光金子都一个一个地掉落成了粉末,再试着踏步入内的时候,一只脚果然就落在了院子里的土地上,文逸仙揉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想道:“屁股总算是保住了。” 入得门内,走近那在假山石下的小池塘里钓鱼的老人家,拱手道:“打搅了老人家,请问下一题目是什么?” 那老人回头看了来人一眼,眼神中十分地不屑,将鱼竿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搁,声音里很是不满,说道:“年轻人,你吓跑我的鱼了。” 径直站起来,就要离开院子,文逸仙见那人要离开,心中赶紧跟了上去,赔礼道:“实在对不起,晚辈打扰了,还请老人家告诉我下一题目是什么,我这便离开这里。” 那老人家回过头来,却不看文逸仙,只是伸手往假山出的小池塘一指,说道:“池塘里的鱼才知道题目,你若是能把鱼钓上来,自然会知道题目。” 文逸仙走到那池塘边上,池塘中的水碧波莹莹,可是看那水中,分明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鱼?文逸仙刚想转头问那老头:“鱼呢?”回头已经不见了老头的身影,心中暗道:“这老头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但是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没有别的,除了刚刚进来的那一扇门,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除了这假山和池塘外,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景致了,那老头的话也许就是题目,玄机必定是在这池塘中。 于是,听从那老头的话,坐在池塘边,拿起那鱼竿来看,感情那老头还是姜太公转世,那鱼线上的鱼钩竟然是直的。这尼玛还钓什么鱼? 疑惑归疑惑,文逸仙还是像模像样地将鱼竿一甩,鱼钩落在池塘的清水中,激起一圈细小的波纹,片刻后,波纹就消逝了。 留下一院子的疑窦丛生。 她盯着那湖面,就像三生入定一般,看着那池塘的鱼,心中很不的幻化出一条坚定想要自杀的鱼来,死死地咬住那钩子不放,或许就能破了着道谜题。 可是看着看着,她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渐渐就模糊了,假山和池塘都不见了,鱼也不钓了。自己成了一个村妇,在厨房里围着围裙,正在灶台上忙东忙西,耳边不时传来能赶跑方圆几里的耗子的笛声。 门槛上坐着一个穿着雪白长衣的男子,手中一支晶莹剔透的笛子,在他的手中来来回回,便是那魔笛声的始作俑者。 文逸仙忍不住回头冲那一人嗔怪一句:“行了,现在天下安宁,无妖魔需要你去平,就自己作妖起来,快拿碗筷准备吃饭了。” 那男子冲她微微一笑,便立刻如春风化雨一般,屋外的枯树立刻长出了春芽,荒芜的草地上,立刻绿茵成片,鲜花满地。 男子指着门外问女子道:“娘子,可还喜欢?” 文逸仙不由得心头一激,刚要打话,忽然身上一滴雨珠低落下来,她冲那男子喊道:“炫耳,屋顶漏雨了,你快去修修。” 第三百零二章 弟子大会19 炫耳却笑道:“娘子,妖魔虽平,鬼族未安,这不是屋顶漏雨,是天下将乱的征兆,我要去继续完成我的任务了。” “炫耳,你去哪里?就跟我一起过乡村生活不好吗?” “娘子,你既然能答出何为道,为何不想想何为修道?等娘子想明白了,就不会这么问我了。” 一句话喊完,顿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春芽不见了,绿草地不见了,连厨房都不见了,她就茫然地站在一片荒地上,四周暗沉沉的,如同一片鬼蜮一般,她吓坏了,不停喊叫:“炫耳,你去哪里了?炫耳!” 陡然觉得自己下方的土地在深陷,自己也堕落了下去,不知道躲向何方。 直到感觉道一片冰凉的刺激,陡然一个激灵,从坐的山石头上滚落下来,又摔了一屁股,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是在做梦,自己手里竟然还拿着那根鱼竿。 而天上,竟然真的下起了小雨。 文逸仙想起刚刚的梦境,想道炫耳师哥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得心神一阵激荡,脸红到了脖子根,可是一回想,想起炫耳离开时候的那句话,忽然灵机一动,那不就是题目么? 何为修道? 果然再一看池塘中的水面上,鱼是始终没有一只的,这清水连水蛭都养不活别说鱼了,可是,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浮现出了几个字:“何为修道?” 文逸仙心中暗自嘀咕一句:“我还是收回他出题比较正经的话吧,还搞得这么玄乎其神的。” 想了想,文逸仙答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于坐忘中得心斋,此为修道也。” 她的回答一结束,自己面前的池塘就干了,圆形的底部竟然是一个连着地道的大门,答案正确,大门自然打开。 文逸仙心中暗道:“还有什么玄乎?”沿着打开的门,一步步地往地道下走去。 只见地道中黑漆漆的,一点光线也没有,连一点气流流动的感觉都没有,似乎是一片没有出口的死寂之地。 这又是什么地方?文逸仙心想,什么都没有,黑黢黢的,又是要考什么道心吗? 再走了几步,顿觉脚下踩中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的眼睛在再黑暗的地方也能看清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蒲团,好吧,原来这个小单元要考的内容就是打坐。 正好,她刚刚在外面把屁股差点摔成两半,有个软垫子正好坐着休息一下,也许题目也跟刚刚的钓鱼一样,是需要耐心等待才会出来的呢。 于是,干脆在蒲团上席地而坐,闭上眼,像平时打坐一样,一开始心里还胡乱想些东西,比如刚刚在院子里的那个梦的内容,如果将来真的能实现跟炫耳两个人男耕女织的生活,该多好啊,一会儿想想,自己活了才不过二十来岁,不过已经死过一次了,还闯过鬼王君的地狱,一会儿又想到自己仅有的关于爹娘的那点记忆,他们在死前的样子,无论如何这仇都得报了才是。 第三百零三章 弟子大会20 再一会儿,自己的眼前就成了模糊的一片,自己好像走在一片迷雾之中,那些人和事都渐渐地远去了,她看着姬炫耳,爹,娘,大羽,鬼王君,她爱的,尊敬的,思念的,憎恨的人,都一一地从她眼前消失了。 有一个声音问道:“年轻人,你心里装这么多东西,负重而行,又如何排除杂念,一心向道?” 文逸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在幻境中还是真实的世界中,感觉自己站在迷雾中,冲着那声音来源处喊道:“负重而行,才是对修道者的磨练,心有所困,才知道大道难行,若是人人都扔掉应该承当的责任,轻松而行,如果修道是如此容易的事,岂不人人都能飞升,而不必上下求索了?” 那声音又答道:“小丫头,嘴吧倒是厉害,能说会道。那你可知道,就算你一路负重而行,到最后得道的时刻,依然是堪破,得自在的时刻?若是心中对爱恨执着,得道便是要放下爱恨,若是心中对回忆执着,得道便是要忘却过去,若是心中有杀戮,得道就是要消磨殆尽杀戮之心,若是心中有长生,得道就是要接纳死亡。若是你一直堪不破这些,那么心魔横生,你不会得道,而是会成魔,现在,你说说,你为何还要执意于心中的那些人那些事呢?” 文逸仙顿了一下,心中也疑惑了,是啊,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她必须放下炫耳,她必须放弃为父母报仇,她必须看淡仇恨,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执着呢? 她一时也做不出回答。又听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再问你,如果炫耳选择了你,却要抛弃天下苍生,为此他终身悔恨,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执意要他在苍生和你之间选择你吗?如果你为了报父母之仇,不得不引得天下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这本不是你心中所愿的,也非是你父母心中所愿的,他们甚至宁愿你没有为他们复仇,你还会执意要报仇吗?如果你冥顽不灵,容忍心魔滋长,走火入魔,和天下,和炫耳为敌,你还会如此执着吗?” 文逸仙听了这些,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关于自己身世的传言,双瞳之半妖人,是不该降生于世的,否则必定为世界带来灾难。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所说的,言辞恳切,语气肯定,似乎她所执着的那些,将来都是会带来灾难的导火索。 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她想着,顿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颓然感从心中升腾而起,她好像真的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伸手掐死自己,将自己塞回娘亲的肚子里去。 如同着魔一般,她的手果然伸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紧紧地掐着自己,一种窒息感瞬间传来,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刺耳声,震荡得她的耳膜都疼起来。 她心中忽然一个激灵,那是她的龙吟笛,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长啸,在提醒她,不能做傻事。 第三百零四章 弟子大会21 文逸仙猛地清醒过来,这一定不是考题,炫耳师哥中午的时候还亲自做了饭给她送去,怎么可能转眼就出一道这样冷血的题目来为难她? 她取下了脖子上的龙吟地,笛子瞬间变成正常大小,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 “你到底是谁?你是如何闯入无极宫的?” 那声音继续说道:“你问我是谁?这恐怕得要问你自己了,你觉得你是谁?”这个声音忽然变得十分遥远,好像是从一万年以外传来的,但却让文逸仙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甚至,她还有一种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这声音好像是从她自己心里发出来的。 它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替他守好这天下苍生,不要再幻想那些小儿小女的过家家了,他生来就跟俗世的烟尘没有缘分,你也一样,如果你执意要抓住他不放,而不愿意远远地看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不仅会毁了你自己,还会毁了他的。” 文逸仙听着这没一个字,都觉得是有人用针在刺她的耳朵,她听得连耳膜都尖利地疼痛起来,这种感觉一直传达到了她的心里,她想,有一个远古得像是神祗一般得声音在警告她:“她和炫耳是不可能的,这是命运。” 她不知道是刚才的两个小单元测试中用脑过度,还是被刚刚的神祗声音恐吓了,总觉得自己此刻有点精神不济。 精神不济的文逸仙还想发挥她那一贯的,美其名曰是“坚韧,有毅力”,而直白点讲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美德”,继续纠缠那个远古的声音,问清楚她这条刚萌芽出头就被霜降般的预言压垮了的桃花,到底是为何不能绚烂绽放,那个远古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文逸仙继续发挥她的美德,紧跟在后面追逐,谁知太过心急,脚下竟然被那个软绵绵的蒲团绊了一下,人就重重地往地面摔去了。 眼看自己后天被“丑容”过的脸竟然还要面临三次伤害,文逸仙忍不住双手挥舞着往地面撑去,坚决不让自己的脸先着地。 在她一片胡乱挥舞双手的惊吓中,她猛然发现,自己手中挥舞的是那根愿者无论如何也不会上钩,连没有大脑的鱼也不会咬的鱼竿,她才惊醒,自己刚刚竟然还是在做梦。 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别看姬炫耳平时总是装得很厉害的样子,该不会心理上却有白日梦幻想症吧?据说有些人在外人面前有多厉害,内心里实际就有多软弱,他们在外人面前的厉害都是内在能量的过度消耗,当没有人的时候,便会用一些其它极端相反的方式给补回来,比如,特别内向的人如果突然因为某种需要而要扮演一段时间的特别外向,那么之后可能需要把自己关起来犯一阵的自闭症才能复原,而有些特别能面对现实问题的人,也许最喜欢活在幻想中。 也许姬炫耳便是后者,否则,怎么出题最喜欢用梦境呢? 第三百零五章 弟子大会22 文逸仙回过头想起来,刚刚那场梦境里的寓意到底是什么呢?没有题目,她好像也没有答题,但既然梦醒了,应该是考试已经结束了吧。 果然,从天上飘下来一张飘飘荡荡的卷轴,上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过”字,似乎连文逸仙的心都跟着这个字飘荡了起来。 再等了片刻,果然就看见原本的院子没有了,池塘,假山也都一起消失了,她所在的地方不过是在云雷广场上的一片空地上,周围还有许多和她一样参加考试的十等弟子,有些脸有喜色,应当是通过了考试的,有些脸有悲色,应当是未曾通过的。 冷初寒原本还一派潇洒样子地站在人群中,伸长了他那原本就很长得很有气质的脖子四处张望,直到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便一路走了过来,到了文逸仙面前,哗啦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扇子,笑着问道:“怎么样,通过了吧?那种白痴的题目,要是通不过才奇怪吧,什么无极宫历史上有几个师尊,无极宫历史上发生过哪些大事,论述无极宫的创立宗旨,简直就跟考那些愚蠢的人类纪元史一般,这些东西,我听游星予在理论课堂上讲过一次就够受的了,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要忍辱负重地默写一次,这段扮人的经历简直可以说是我妖生的污点。” 文逸仙听冷初寒说了一大堆,心中猛地想起自己的考试题目,怎么好像自己参加的是另一场考试似的呢? 她有些犹疑地问道:“二刀,你说你的考试题目是默写无极宫的历史?” 冷初寒点点头,说道:“你这问题可真是奇怪,大家的不都是默写无极宫历史呢,你看看那些周围在交头接耳的,可不是在互相对答案的嘛。” 文逸仙现在确定了,她参加的果然不是同一场考试,可是是谁特意安排这场考试给她的呢?这场考试的题目是炫耳师哥负责的,恐怕得去问他才能清楚,还有她最后梦到的那些,现在看来,就不是单纯的梦了。 她来不及跟冷初寒多寒暄两句,扔下一句:“二刀,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回头见。”人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冷初寒看着文逸仙离去的方向,心中顿时又被醋淹了。果然又是去找他去了,哎,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等自己哪一天在人间的事情办完了,要回到蛮荒冰原的时候,不如干脆把她绑架了回去,扣留在普通妖族无法出镜的蛮荒冰原吧,这样,或许她就不会再总是跟别人跑了。 那边,冷初寒兀内心里在谋划一场绑架未成年少女的未来计划,这边,文逸仙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掉入了某个悬乎的陷阱中。 她一路小跑到了姬炫耳所在的监考台上,找到了姬炫耳所在的房间,抬起来的手还未落在门上,就听见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道:“进来吧。” 她推门进去,看见姬炫耳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看得出是为了等人特意拿来消磨时间的。 他竟然知道她要来,所以特意等着她了。文逸仙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一半,果然,刚刚考场里的一切,跟姬炫耳有关。 第三百零六章 天机阁主1 姬炫耳放下手中的书,端起桌上的茶壶来,亲自给文逸仙倒了一杯茶。他倒茶的姿势显得十分地虔诚,似乎这并不是一杯简单的茶,而是用什么心火煮出来的琼浆玉液。 他把茶地给文逸仙说道:“坐吧,喝茶。” 文逸仙在茶几旁边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了姬炫耳递过来的茶,看了看那茶面上孤零零飘荡着的一点残渣,好像经历了一场什么风雨飘摇后的小舟,只剩下一些残存的木头,漂浮在水面上,就如同她现在的心一样。 她不知道她考试里的那些梦境到底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内容姬炫耳都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却故意让她看到这样的梦境,是为了拒绝她吗? 她看着那茶,笑道:“炫耳师哥,我现在更渴望的是能有一杯酒喝。” 姬炫耳也大概能知道她此刻的心境十分纷乱,说道:“酒能醉人,茶能静心。”接着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从考场出来应该就会来找我。” 那考场中的一切,的确都是他的杰作,是特意为文逸仙设置的特别考试。姬炫耳只知道考试中的大概内容是什么,但是关于文逸仙的梦境却无法知道,因此,他其实也并不能完全体会文逸仙此刻所有的心境。 文逸仙喝过茶,将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表达了她的不满,问道:“炫耳师哥,你特意为我设置了这样的考试内容,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其实不必要这样曲折委婉,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是心智健全,虽然没有什么玲珑蹊跷心,但好歹长了两颗心,别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能够理解的。” 她一哗啦就说了一大通,其实心里是害怕姬炫耳设置这样一场考试,就是为了要拒绝她,害怕听到难听的话,所以,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不过就是倒贴被拒绝了嘛”,一边又想着“凭什么我追着他跑,为了从炎火渊的大火里爬出来,他却一直不清不楚犹犹豫豫,现在还要甩掉我”? 于是乎,口不对心,借着说几句气话,来掩饰自己即将崩塌的内心深处。 姬炫耳并不知道文逸仙的内心世界里到底是如何的一番风起云涌,只是听她说话中语气不悦,有些后悔,心道:“这件事关系太大,或许明明白白直截了当地跟她说,才是最能让她接受的方式,都怪师父他老人家,说什么要让她以梦入境,循序渐进,不要一下子就吓着她了。” 平时总是一副孤高冷傲生人勿近模样的姬炫耳忽然低下了头,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逸仙,对不起。” 文逸仙听了,那颗原本希望赶紧找个洞藏起来的鸵鸟心立刻就停止了挖洞,悬在了半空中,片刻后,才悄悄地对自己说道:“果然,他不是喜欢我的。” 姬炫耳见文逸仙冷静的脸色毫无波澜,心里以为她这个样子是准备好认真倾听他的话,于是继续说道:“我应该直接告诉你的,其实师父准备把天机阁主的身份传给你,所以才设置了一个太虚梦境来试验你是否合格。” 第三百零七章 天机阁主2 天机阁主到底是什么样大事,需要利用她对他的心来检验她是否合格?她心里不由得凉了片刻,因为她心里最宝贵的东西被人触碰了,语气也有些冷,问道:“结果呢?你看到我在太虚梦境里的梦了吗?” 姬炫耳停顿了片刻,他只能负责设阵,但确无法窥探阵法中人的心思,因为,这个考验是绝对不能有外人干预的,否则就会影响最后的结果,所以,姬炫耳根本就不知道文逸仙在那梦境里经历的那些,跟他之间的悱恻缠绵,以及生离死别的爱情大戏,也就不懂得,他将这些都说成是一个试验,对于文逸仙来说是多么的伤人。 他诚实地说道:“考官不能参与考生的全部答题过程。”算是委婉地回答了文逸仙的问题。 文逸仙一怔,原来他并不知道的,所以才能这样一脸平静的样子面对她吧。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但她心里还是很生气,自己在梦境里为了他心里百转千回,经历了喜悦和悲苦的过山车,他这个始作俑者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她心里虽然不生气了,语气还是有些冷,问道:“为什么要选我做天机阁主?天机阁主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既然问到正事了,就代表即使生气,也可以正常交谈了。姬炫耳于是将有关天机阁的话都告诉了她。 “你知道我当初是受了师父的命令下山找天心玉魂的吧,后来,因为你的事,也因为断了线索,我只得回到了无极宫,再后来,鬼王君进犯无极宫,上古禁制出现裂痕,师父才把天机阁的秘密告诉了我。 天机阁中有上古禁制的秘法,普通弟子不能阅读,即使他们拿到了这本上古秘籍,也只是拿着一本天书,只有天机阁主才能读懂这本上古秘籍。” 文逸仙心中不禁疑惑,所以呢,她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命运选中的人吗?无缘无故被人放一块巨石在肩头上,这样的被选中的人,据说都是为了牺牲自己,成全世界的,可是,她心里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公子而已。 “为什么要选我?我很特别吗?” 姬炫耳心道:“你天生双瞳,非人非妖,应劫而生,自己到底有多特别,心里没有点数吗?”然而,现在他们家的巨石还指望着她的肩,他可不敢两句话把她说得撂挑子了。况且,他也并忍心伤害她一点。 他的语气中听得出一些无奈:“逸仙,我也不愿意那个人是你,这不应该是你要承担的,可是,你的确就是那个不小心被抽中的人。因为你是咎无尘的女儿。无极宫一万年来,只有一个人能让上古秘籍显露字迹,就是无尘师哥,只是,那个时候,他也只是能让它们显露字迹,还没有来得及读懂,就因为你娘亲,离开了无极宫。你进入考场时候的那道门,并不是门,而是上古秘籍的书封,你不仅能让上面的字迹显示出来,而且读懂了她。” 然而,顷刻间从一个双瞳半妖成了人间最后的守护神,实现了角色大逆转的文逸仙,此刻并没有“为了守护全人类而战”的那种骄傲,而是在心里骂道:“人家的爹娘不是给子女留下金山银山的遗产,就是留下庞大的家族势力,给后辈铺好路,规划出灿烂的美好人生,自己家这爹除了抱着娘殉情,对娘亲这点情深意重值得称道外,几乎就是个爹坑,给她留下的不是凶残的教练员爷爷,就是他那恐怕要粉身碎骨的终身伟业,自己娘亲好歹是狐鬼族圣女,心眼比蜂窝还多,到底是怎么看上她这个爹坑的?” 第三百零八章 天机阁主3 然而,不管她这个爹坑留下的是什么,看在生恩的份上,她都不能坑爹,只能被迫接下爹的这份遗产。 只是她的身份实在有些尴尬。她看着姬炫耳那鼓励她的眼神,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炫耳师哥,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半人半妖,是应劫而生的,你确定,我还有辟邪的功能,我其实不是灾星属性,而是降临到人间的吉祥物?” 姬炫耳白了她一眼,哪里有人这样把自己比喻成物件的?他说道:“人或者非人的好坏都不是由出身决定的,而是由你的心决定的,你虽然有时候会胡闹,却从来不会恶意伤人,而且你心中总是很能分辨是非黑白,无论你是人是妖,你都是跟大道有缘的人。关于上古秘籍,我和师父现在也不确定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或许你能一下子读懂整本上古秘籍,或许你得慢慢来,或许你读懂了,可是修行起其中的秘法来却很难,总之,你应该会遇到很多问题,可是,除了你,没有人能完成这件事了。” 文逸仙听姬炫耳说得这样恳切,但说来说去,意思还是:“这件事,你不接也得接了。” 文逸仙苦笑:“如果很艰难,我能选择不吗?” 姬炫耳摇摇头,他看见文逸仙脸上的苦笑更深了,随即说道:“逸仙,我一定会在旁边帮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文逸仙听了,心中更加苦笑了,她来无极宫是为了追随在公子身边,是为了无论何时,她都能站在他身后,如果他要担起守护人间的大任,她便愿意跟他一起抬这个担子。可是,你现在,他反过来对她说,他会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她笑笑,说道:“既然有炫耳师哥替我撑腰,这本上古秘籍就算有千斤重,我也不怕它压垮了我的腰了。” 见她欣然接受了自己新的使命,姬炫耳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于是,因为文逸仙最后一门考试的答卷交了白卷,文逸仙未能进入前十名,甚至连升成九等弟子的资格都没有达到,也不能选择掌门师尊或者丁师尊作为自己的师父,只能继续跟着天机老人接受非人的训练。 而冷初寒竟奇迹般地成了无极宫本次弟子大会的魁首,成功地拜入了掌门师尊的门下,让掌门师尊很是乐呵了一阵。至于高仕嘉等人,本来修行天赋也不差,加上包仲关提前栽培过,所以也挤进了前十,成了包仲关的弟子。关于这个双向选择,包仲关和高仕嘉都很满意。 杨柳絮或许是跟着邱丝萝的时候,缺德的话说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得了报应,恰好卡在了第十名的位置,只能暂时升为九等弟子,但与拜师擦肩而过了。 秦雪眉倒是很幸运,卡在第十名的位置上,原本资质并不算很好,掌门师尊应该看不上才是,但也许是因为她那眉宇间有几分江离海夫人年轻时候的影子,因此走了狗屎运,同样拜在了掌门天尊的门下,和冷初寒成了师兄妹。 第三百零九章 天机阁主4 于是,弟子大会结束后,文逸仙便闷闷不乐地回了天机峰,不停地跟天机老人和姬炫耳抱怨,原本她是可以得第一名的,现在好了,成了吊车尾的,天机老人的孙女,竟然通不过弟子大会的考试,天机老人不是最怕丢脸的么?为什么为了悄悄地走后门,把她弄成什么天机阁地主人,甚至愿意在无极宫弟子大会上公然丢脸,实在是太舍得牺牲了。 “可是,爷爷,你难道就不能等一等吗?为什么非要在弟子大会上搅局呢?”文逸仙一边将一颗杏仁果剥到嘴里,一边嘀咕。说起来,这些杏仁果还是大羽趁着她白天在训练的时候,特意在天机峰各处的杏仁树上给她摘回来的,瞧瞧这山头上的人,再瞧瞧这山头上的鸟毛,还是这片羽毛对她好。 天机老人也抓了一颗杏仁,剥出果仁来,扔进自己嘴里,两条拖着长长的白毛尾巴的眉毛下,一双矍铄的眼睛笑得能射出两条箭光来,他一边嚼着杏仁果子,一边说道:“爷爷可是为了你好,多少人想要拜在我的门下,我还看不上呢,你难道就没有感受到一点点老人家的宠爱吗?” 文逸仙白了天机老人一眼,说道:“我只觉得掉入了一个万年深坑中,爷爷给的特权,我可一点也不稀罕。” 这个时候,姬炫耳正从天机峰的丛林深处采摘了蘑菇回来,他手上提着一个篮子,脚下踩着干将剑,一身白雪织锦的雪浪服,衬托得他那本就潇洒的身姿越加俊雅高贵,从远处御剑而来,简直就是仙人下凡,唯一跳脱的一点是,仙人似乎很思房,渴望凡间的生活,手上挎着一个菜篮子。 文逸仙的耳朵尤其敏锐,听见风声的变动,就知道是姬炫耳御剑回来了,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再看他这幅样子,心中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弟子大会的梦境中看到的场景,心想:“就我家公子这幅模样,就该留在凡间祸害千年才对,管他什么苍生不苍生,修道不修道的。” 她从姬炫耳挥挥手,喊道:“炫耳师哥,快来,大羽给我准备了好多杏仁果,我特意给你留着呢。”回头看见天机老人正准备伸手抓一大把走,她一伸手,就在天机老人的手背上敲了一下,喊道:“老头,想吃自己摘去,剩下的没你的份了,再说了,你一老人家,牙口也不好,不适宜吃太多干果。” 天机老人白了文逸仙一眼,说道:“丫头,你身上留的可是我的血脉啊,你确定要对我这么无情吗?” 文逸仙在亲疏上很能分得清,她觉得从她生出来以后,先是遇到的炫耳师哥,他在她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她希望,还救过她的命,可是老头儿呢,虽然曾经也救过她的命,不过那是公子磕得头破血流后才勉强答应的,现在也只会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这谁疏谁亲,可是泾渭分明得很。 她冲天机老人做了个鬼脸,说道:“爷爷就知道让那个木头人给我出难题,哪里像炫耳师哥,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反正,这些杏仁可是我留给炫耳师哥的。” 天机老人看着那杏仁实在嘴馋得很,要说他和文逸仙是亲孙女,那真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余地——都对杏仁果情有独钟。无奈下,只好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他邪恶地一笑,对文逸仙道:“真的不给爷爷?那我这就去让木头人准备好明天的训练,难度加倍。” 文逸仙:“……” 算了,有人倚老卖老,她却不能丢了自己的涵养,姑且不与老小人一般见识。 第三百一十章 天机阁主5 极炫耳从天上降落下来,看着文逸仙和天机老人两个,一老一小在争抢杏仁果,也不由得发笑,他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上扬了,好像自己也能够体会到她的快乐一般,心中不由得想:“如果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然而,身为无极宫的弟子,日子又怎么可能这样平静呢? 他走过去,将篮子放下,对文逸仙说道:“令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师父的嘴馋,还当着他的面吃杏仁果,他怎么能不跟你抢?” 天机老人听了这个“抢”字,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呛声道:“说清楚啊,我可不是抢的,是我孙女亲自孝敬我的,是吧?令狐。”看文逸仙的眼神明显是:“你要是敢反对,我明天也让木头将训练难度翻倍。” 文逸仙用眼神回敬了天机老人,然而嘴上还是不得不妥协,说道:“是,爷爷老人家怎么可能跟孙女儿一般幼稚,还抢孙女儿的杏仁果呢。”可这意思分明还是天机老人确实是在跟她抢杏仁果吃。 姬炫耳听了,摇头笑笑。 文逸仙又剥了一颗杏仁扔进嘴里,对姬炫耳说道:“对了,爷爷,炫耳师哥,你们说的天机阁里的上古秘籍,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看?”话说她被任命为这个天机阁主好几天了,都还没有正式上岗过呢。 天机老人和姬炫耳互相看了一眼,那眼神中的神色都颇为复杂,似乎并不想文逸仙这么快就接触到天机阁中的东西。 随后,天机老人对姬炫耳点点头,说道:“终归有一天是要让她看的,晚一天不如早一天,炫耳,你今天就带令狐去吧。” 姬炫耳答道:“是。”然而,他抬头看文逸仙的表情很是凝重,似乎那本上古秘籍中装的真的是千斤重的担子似的。 文逸仙看了天机老人和姬炫耳的神色,心中一直嘀咕:“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爷爷和炫耳师哥都一副似乎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似的?” 等她真正到了天机阁,才知道,天机老人和姬炫耳原来都是在为她担忧,而这些天在天机峰上过的逍遥快活的日子,完全都像是为了弥补她今后的痛苦似的。 姬炫耳御剑带着文逸仙到了无极宫,一路领着她到了天机阁,一路上却都很沉默。当两人站在天机阁的大门前,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逸仙,你若是现在还不想看,我们可以延后一些时日。” 文逸仙初生牛犊不怕虎,潇洒地摆摆手,说道:“有什么害怕的,我看爷爷和你都是担忧过头了,我连炎火渊的火都烧不死,还怕一本上古秘籍么?再说了,书又不会吃人。何况,炫耳师哥不是说,你总是会一直站在我身后的么,我还怕什么呢?” 姬炫耳眉头拧得更紧了,心道:“我虽然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可是,这其中的痛苦,我始终还是无法替你分担。” 文逸仙见了他那皱得跟连绵不绝的山峰一样的眉毛,忽然笑了,说道:“爷爷不是也说了,晚一天不如早一天,要是那本秘籍真的那么不堪重负,我也宁愿早点面对这个困难,你就别替我担心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天机阁主6 姬炫耳看着文逸仙脸上那明亮的笑容,忽然有一刻的恍惚,但愿结果能如她所说的,但愿她真的能够承受那份重量吧,他眉头间的皱纹总算展平了,只是心中还揪紧了,说道:“那走吧。” 文逸仙抬头看了看那巍峨高耸的古老建筑物一眼,真的是高啊,在这高耸的山峰上,修建这样一座高耸的建筑,到底是什么想要超脱俗世的人才会想要修建这样一所建筑呢? “天机阁”三个烫金的篆体文字牌匾稳稳当当地悬挂在正大门上,那大门上的两个狮子头大铁环也预示着,这门后所放的东西是何等的力量。 文逸仙对姬炫耳点了点头,说道:“开门吧。” 姬炫耳随手在空中一抓,再摊开手掌,他手中就多了一把水晶钥匙。这天机阁的钥匙异常珍贵,所以并没有实体的钥匙,只有天机老人和姬炫耳知道钥匙的形状,当需要的时候,只需要随手从空中凝水成形,便会有现成的钥匙,用完以后,随手就销毁了。 随着狮子头铁环撞击厚重木门的铿将之声,几米高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一楼装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层层叠叠,书架一栋挨着一栋,屋子是个圆形,一直往上有十九层,每一层外围都是满满的书架,而最中间是一个天井一般,一抬头就能看到屋顶。 没有通往上边的梯子。 文逸仙跟在姬炫耳身后,抬头看了看这满屋子的书,她在第一层走了一圈,两眼放光,第一感觉是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迷宫一样的殿堂,这里面一定装着上至几万年前,下至近百年的古今事迹。 当初姬炫耳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的宫羽云音,一定也是从这里的书上看的,否则,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可能知道狐鬼族的秘术。 对了,她或许还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关于狐鬼族的事迹,说起来,自己一直在人间长大,对于自己母族的事迹知道得少之又少,也许,她可以通过这些古老的纪录,找到一点娘的痕迹呢。 她围着第一层的书架转了一圈,见到一本书《凤凰神鸟志》的书,心中一动,也不知道那个用自己的身躯和神力锻造了天心玉魂这样强大的神器的鸟,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生平,鬼使神差的,她将那本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问姬炫耳道:“炫耳师哥,这本书,我可以拿回天机峰上慢慢看吗?” 姬炫耳点点头道:“你现在已经是天机阁的主人,这里的任何书籍,你都可以随时查阅,无极宫的弟子如果要借阅这里面的书,只要通过你的许可便可以。” 文逸仙将那本《凤凰神鸟志》宝贝似的往怀里一揣,笑道:“如此说来,这个天机阁主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无极宫的弟子们为了天机阁里的这些宝贝秘籍,还不得都听我的,就算是十大弟子也得听我的了。”文逸仙一边说,一边眼睛闪着光看着姬炫耳,在等待着他肯定的答复:“没错,你现在就是无极宫除了掌门天尊外最大的。” 然而,姬炫耳伸手蹭了蹭鼻尖,说道:“这个嘛,理论上来说是如此,不过,十大弟子和几位师尊都拥有天机阁的钥匙。”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上古秘籍1 文逸仙以为自己的耳朵可能有问题,你不是说我才是天机阁的主人吗?怎么现在大家都有钥匙? 姬炫耳于是抬手指了指头顶的那一层楼,说道:“实际上,天机阁的主人只对最后的一层拥有绝对的控制权限。” 文逸仙心中忽然就吹起了一阵瑟瑟的秋风,原来天机阁主只对那屋顶上狭小的空间才有主导权,果然是骗人来当接盘侠的玩意儿。 姬炫耳的剑横在文逸仙的小腿旁边,他跳到剑上,伸手对她说道:“上去看看吧,最上面一层可是别人都上不去的,你一定能体会到天机阁主的权力。” 文逸仙听出了姬炫耳的话明显是在取笑她,笑她刚刚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无极宫地位至尊的想法,便瞪了他一眼,说道:“果然不靠谱的爷爷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不靠谱的,一开始也不说清楚,看我一个人瞎得瑟,最后大失所望,很好笑是不是。” 姬炫耳笑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可没有从一开始就误导你。”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顶楼。顶楼有一片冰雪一样的玻璃板,能够自动地往两边打开,将他们二人放行,等二人一越过楼层,再自动关闭,将下面的十八层楼都拦在了下方。 文逸仙从干将剑上跳下来,踩在透明的玻璃地板上,看着下方的十八层楼,那层层叠叠的藏书楼此刻都在她的脚下,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踩在最高峰的顶端的人。 姬炫耳收了剑,说道:“这是千年寒冰玉,人站在上面,能够看到下方的情景,可是下方的人却看不见上面的任何东西,从下方看只能够看到一层白色的琉璃瓦片。” 说完,他转过身,朝两米远处的一座高台走去,那高台是一块一米高的琉璃石,通体流光,除此以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色彩来。 姬炫耳回头对文逸仙说道:“过来吧。” 文逸仙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只是看着那一块通体光滑的琉璃石,心中忽然有了很多的声音。 “停下来,你都不知道那边是什么东西,万一是你抗不了的东西呢?” “都到这里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该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做缩头乌龟吧?那你刚刚在大门口何必对他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来呢?” “还是小命要紧吧。” “哼,胆小鬼!” 在她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内心的这些声音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不听使唤地走到了高台旁边,因为极炫耳正站在哪里,对她伸出了手,让她无法拒绝。 她把手伸向极炫耳,姬炫耳拖着她的手掌,让她把手掌放在了高台上,印着一个纤细的手掌的地方。 “逸仙,让《上古秘籍》感受你的血脉运行,它会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天机阁主人。” 文逸仙闭上眼,清楚心里所有的杂念,任由自己的血脉从心脏流到手掌心,感受一阵阵灼热的热浪从琉璃石中传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上古秘籍2 在一阵令人晕眩的强光晃过眼睛之后,高台上的琉璃石头前方,忽然打开了一扇冰玻璃的大门,里面是一片白茫茫的云层,一级一级的冰玻璃台阶拾级而上,看不到尽头通向的到底是何方。 姬炫耳那颗纠结的心也彻底落了下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纠结也已经无用了。他说道:“去吧。” 文逸仙看着姬炫耳:“你不跟我一起上去?” 姬炫耳摇摇头:“门后有禁制,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后面得你自己上去了。” 文逸仙看了看那高高的台阶,心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禁制?那台阶上方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来也奇怪,她总觉得那后面的东西,让她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仿佛不管那上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她去取似的,吸引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台阶上走去。 她的脚踏在一块块的冰玻璃台阶上,悄无声息,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这些冰玻璃台阶外,什么都没有,往下看去,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仿佛置身高耸的云端,好像自己到了——天堂。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级台阶,最后,在那一片火红得耀眼的光中,看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竹简。 文逸仙伸手从火光中将那本竹简取下,谁知道,手刚一接触到竹简,四肢百骸立刻有如千斤重,拉扯着自己整个身体都要立刻垮掉了。 文逸仙两只手都放到竹简上,试着把竹简拿起来,咬牙切齿道:“怎么这么重!” 忽然,那竹简似乎说话了,一个听上去像是作古了许久的老婆子的声音传来:“重?当然重了,你要拿起的可是天下苍生。” 文逸仙不解:“既然您选中了我,为什么又不让我把这本书拿走?” 那声音道:“我只是想再确认一次,你那弱小的身板,能扛得起那上古遗留的罪孽么?” 文逸仙道:“既然您觉得我扛不起,为何又要选中我呢?” 那声音顿了顿,又道:“你说得也是,自己种下的恶果,的确该自己收拾,如今的局面本就是你当初种下的,除了你,也无人可解。” 这句话听得文逸仙云里雾里的,立刻就问道:“等等,您说什么是我种下的恶果?” 那声音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拿去吧。” 接着,文逸仙只觉得那围绕着竹简的火光如一束锐利的光柱,忽然跳起来,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注入了她浑身的经脉之中。 大脑像要爆炸一般,一块块五彩缤纷的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又一块块地拼接起来,将她的脑袋搅得天翻地覆。 一瞬间,各种不熟悉的面貌闪现在她面前,穿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装异服,好像他们的头上都顶着一片神光,还有明快的欢笑,一位忧郁的极其俊俏的年轻公子的面庞,觥筹交错的宴会,以及吵得不可开交的神殿,暗红色的喜服,漂亮的羽毛,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身上的泪珠。 一切的一切,一万年前的旧事,全都海浪一样向她涌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上古秘籍3 她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一个十分古老的,陌生又熟悉的时空中,随着那些旧事的展现,同时加剧的还有心口的痛楚。 她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间女子的房间,房间内挂着一副画,画中的女子耀眼得让人忍不住移开目光,那是她很熟悉的面孔,自己恢复容貌的那短暂的几天时光里,自己的模样,除了,画中的女子更加的耀眼以外,热烈得能跟太阳比拼。 她的眉目中流露着温柔的感情,似乎是在看着画画的人,额间一块鲜红欲滴的凤凰胎记,衬托出她高贵的气质。 文逸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不解:“她怎么跟我长得如此相似?” 忽然间,一个爽朗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哈哈,凤凰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一个女生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炫耳,你给我带什么回来了?” 文逸仙忽然觉得胸口处一紧:“怎么,炫耳师哥也在这个场景中吗?” 她在自己的记忆中,循着女子的声音走去,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案前的胭脂盒还打开着,胭脂盒旁边放着一个帖子,尾部印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骷髅头,是鬼族的族徽。 女子转身,原本愁容满面的脸立刻就爬上了三月微风一样的笑意,看着走进来的人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老这么风风火火的,都让百灵那丫头把你给带野了。” 文逸仙循着女子的视线,转过身去,看见门帘后进来的那个年轻的男子,脑中轰的一身,那人,果真是炫耳师哥,他身上穿的那身衣裳,为何那么地熟悉? 蓦地,她脑海中一直拼凑不出来的那张画的形象忽然齐全了,原来,她和他,在一万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吗? 可是,她记忆中的公子,或者炫耳,都不曾有过这样潇洒得像一个少年的时候。 文逸仙看着少年的姬炫耳手中拿着一把火红色的凤凰花,往那个额间有着凤凰胎记的女子走去,脸上的笑意丝毫不见,他笑得那样明朗,那样欢快,将花递给那女子,说道:“百灵那丫头哪里有能耐带坏我?还是凤凰姐姐宠我,我才敢这样无法无天。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给你。最漂亮的凤凰花给最漂亮的凤凰。” 凤凰看着男子脸上的笑,接过他手中的花,那刚刚消失的愁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没大没小的,什么丫头,你才刚满十八岁,百灵可是已经三百岁了,她从小照顾你长大,你该叫她一声百灵阿姨才是。” 年轻男子听了这话,笑得乐不可支:“丫头可是凤凰姐姐你刚刚叫的。要我说,像咱们这天神一类,谁不是活个万八千岁的,按年纪轮辈份也太没有可取之处了。比如说你能活三万岁,我只能活三千岁,要是我们同时出生,我已经长到成年了,你恐怕还是小丫头呢。况且你们女子一向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年纪喊大了,就算变了婆婆了,也还是喜欢人家称呼姐姐。凤凰姐都一万岁了,我才十八岁呢,不还是喜欢我称呼你姐姐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上古旧事1 凤凰伸出手,在炫耳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强词夺理,油嘴滑舌。” 炫耳一把抓住凤凰的手,笑道:“凤凰姐姐,我这叫巧思善辩。” 凤凰脸色一怔,耳廓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来,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姬炫耳的眼中。 他忍不住伸手去一摸,奇怪道:“咦,凤凰姐姐,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说着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 凤凰心中忽地一慌,将身子往后一移,躲开了姬炫耳的手,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退了出来,掩饰道:“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属火的,最近天气燥热,当然就容易上火。” 姬炫耳思索了一番,点点头道:“这倒是,你也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就不送你花做生日礼物了,送你点降温消暑的礼物多好。唉,我听说东海的深海冰玉降温消暑的功效特别好,我去给你要点来放你屋里。现在去也不晚,反正你生日还没有过去,我现在去要,晚上就能回来,你等着我。” 说完,风也似的就出去了。凤凰本想伸手拉住他,让他别去折腾了,忽然想起梳妆台上的那封帖子,想道:“不如就让他去吧,正好不用再想别的理由把他支开了,况且他也该回去了。” 想着,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又何必叹气呢?他的身世,你迟早是要告诉他的。”一个婉转悠扬,说话跟唱歌一样好听的女子声音从房梁上传了来,接着,一只五彩缤纷的百灵鸟从房梁上飞了下来,落地化成一个俏丽女子的模样。 凤凰看了那女子一眼,笑道:“百灵,你又偷偷地躲房梁上听墙角了。” 百灵笑道:“我可从来不会偷偷地听你的墙角,我看那小子风风火火地从你房间出去了才进来的,谁知道一进来就听见你在叹气。” 凤凰脸上的笑意锐减,神色凝重,拿起梳妆台上的帖子,说道:“我们也出发吧。” 百灵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说道:“你真的打算去赴约?你知道鬼族的那位想要的是什么,你真的准备牺牲你自己,来化解眼前天族的危机吗?” 凤凰看着百灵,她的神色忽然有些落寞,似乎很希望也能有另外的办法,问百灵道:“不然呢?拒绝他,然后引发一场神鬼大战,陷整个三界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做不了这样的罪人。” 百灵叹气道:“那你不打算告诉那小子你的决定?那小子或许心智未开,什么都不懂,可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分明就有——” 凤凰忽然打断了百灵:“不要说出来,百灵!既然他不还不懂,我不说,你也不要提醒我,我就可以当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可你若是清楚地说出来,我怕我会自私地想要成全自己。” 百灵道:“你这样叫自欺欺人。等婚事安排下来,你要怎么告诉他,你将要嫁去鬼界做鬼王后?” 凤凰眼角一动,似乎心脏被击中了一下,顷刻,狠下心道:“不用告诉他,事后他就知道了。走吧,鬼王可是不耐烦等人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古旧事2 百灵跟在凤凰身后,满心地不高兴,暗子嘀咕道:“他想娶的可是天界第一神女,他还不耐烦等了,就该让他等等。” 凤凰听了这话,心中反而升起了一些凄凉的想法,忽然对百灵说道:“如果我不是被人们当成天界第一神女,或许鬼王君就不会盯上我了吧?” 百灵答道:“凤凰,如果你这模样,这才能,都算不上天界第一神女,那还有配得上这天界第一神女的称呼呢?” 凤凰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她心中的懊恼,有时候,连百灵都是无法理解的。 文逸仙心中对于过去的自己的结果很是好奇,不知道为何后来,凤凰还是跳了炎火渊,把自己炼成了一块天心玉魂,所以,回忆也跟着当年的凤凰一起来到了鬼界。 凤凰和百灵一起坐着火红色的轿子到了鬼族,那轿子四边只是由四朵真火抬着往前,到了鬼界,真火自动熄灭,轿子就落在了鬼界大门口。 看来当初的鬼界还没有被赶到幽冥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去,虽然也是在地下,不过除了比天上暗一点,四周景色庭院倒跟天上人间都无二致,看来这个鬼王是个很会享受的鬼。 凤凰的轿子刚一停下,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已经迎了出来,他穿着一声暗黑色的袍子,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身后跟着他的两个鬼差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看来,这就是君无恶之前的那位了。 鬼王君走到轿子前,绅士地伸出他的手去,说道:“你还在千里之外,便有小的来跟我报了信,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简直受宠若惊,一直在大门口等着你到。” 凤凰在轿子中看着那只毫无血色的手,心想:“那只手一定是没有温度的,不如小炫耳的手,火热滚烫。” 但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搭在那冷冰冰的手掌上,说道:“鬼王君不必如此,你如此费心邀请我来赴约,该是我受宠若惊才是。” 说话间,人已经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一瞬间,连鬼界这么幽暗的地方都被她那一身的光华照耀得蓬荜生辉。她额间的凤凰胎记摇曳生姿,看在那些鬼界小差门的眼里,差点晃瞎了他们的眼珠。 鬼王君被她这一身打扮迷走了魂魄,看得呆了,忘了挪动一步,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神魂颠倒,不由自主说道:“凤凰,当日在玉皇大殿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娶你做我的王后,后来我就悄悄找玉帝说了,可是玉帝怎么都不肯答应我的提亲,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嫁给我。总算玉帝那老儿也有害怕的,他怕我跟妖族,魔族一起,把他的玉皇大殿给掀翻了,这才答应我了。” 凤凰听了,心想原来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盘算了,若是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她当初一定呆在她的凤凰宫,哪里也不去了。 她看着鬼王君,冷冷一笑,说道:“所以我才说鬼王君为了我,费心费神,让我受宠若惊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上古旧事3 鬼王君见了那笑容,也不管是热情还是冷漠,只当凤凰的话都是在夸他,笑道:“为了你,就算要我搅翻这三界,我也在所不惜。” 凤凰听了,脸上神色立刻就冷了下来,说道:“鬼王君,我答应你的邀约,便是有心要代表天界和鬼族修好。我好歹也是天界的神女,你却要搅翻三界,难道不是要让我以后连个娘家都没得回吗?” 百灵跟在凤凰身后出来,此刻也站在凤凰身旁,听了鬼王君的话,也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心道:“真是个不得好死的家伙。” 鬼王君听了凤凰的话,连连点头赔罪道:“是是是,你现在来了,我就让妖族和魔族那些人赶紧滚,这三界我也不搅翻了。” 凤凰听了,也没有流露出十分高兴的心事来,说道:“听说今日那二位也在,正好,我也跟那二位聊聊天去。” 百灵却不耐烦地道:“鬼王君,我们凤凰都到了这么久了,你总不至于让我们一直站在这大门口,跟你说话吧?难道连口水也舍不得给我们喝?” 鬼王君回头就打了身边的一个小差一巴掌,道:“喝什么白血的?人都来了这么久了,你也不提醒我把人迎进去,要你们跟着有什么用?” 那小差起初也被凤凰的容颜惊得呆住了,被这一巴掌一打,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到凤凰跟前,说道:“二位神女,里面请。” 凤凰见这小差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很是俊俏,被鬼王君那一巴掌吓得不轻,脸上五个指印跟刻上去的一般清晰。脖子上一条红色的勒痕,既然是留在鬼界不得投胎转世,想必不是善终的,又见他头上点点青烟,皆是生前的怨恨,却不是对什么生活困顿的不甘心,而是对生人的怨恨,看来是被人用绳子谋杀的。 凤凰有些可怜他,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年纪相仿,忽然就想起了凤凰宫的那位小祖宗来,于是对他笑了笑,说道:“多谢小哥带路。” 又对鬼王君说道:“鬼王君,我见这小哥倒是文静,我一向不喜欢聒噪的人,鬼王君若是有气要罚他,不如就罚他今晚替我斟酒吧?” 鬼王君见凤凰喜欢,立刻就应了,对那小差说道:“都听见了?今晚神女的酒水都由你伺候,可精灵一点。” 那小差听了神女的话,暗淡的眼神不由得亮了,却不敢抬头看凤凰,生怕自己浑浊的双眼亵渎了她的容颜一般,只是低着头,说道:“谢神女抬爱,谢王君责罚。” 于是,那小差一路领着凤凰和百灵一起进来鬼王的宴会厅。 鬼王君的宴会厅设置在鬼王宫的正中心,从前门入后,得穿过好几个院落方才到达。 百灵走了一路,腿都快断了,不由得抱怨道:“这还得多远啊,我平时都是用翅膀飞的,今日走了这许多路,这两条细腿都要废在这里了。” 再前方领路的小差听了,便回头解释道:“二位神女,再走过这个院子就到了,请二位神女稍加忍耐。”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古旧事4 百灵听了这话,不禁赞道:“你这小鬼说话倒是客气,看你年纪轻轻的,叫什么名字?” 小差随口答道:“小的叫鬼泣。” “鬼泣。”百灵随口跟着念了一遍这名字,轻笑了一声道:“你这小鬼的名字取的倒是霸气,连鬼见了你都得哭泣,岂不是很厉害。” 小差鬼泣说道:“小的不敢,这是王上赏赐的名字,说跟在王上身边的人,不能不霸气。” 百灵回头盯着鬼王君看了眼,问道:“真的吗?” 要是别人盯着鬼王君这样看,此刻恐怕眼珠子已经被挖出来了,可百灵是凤凰带来的丫头,鬼王君不得不客气,也不怪她的无礼,骄傲地一仰头,说道:“没错,我鬼王君乃是纵横三界的人物,跟在身边的人,怎么能没点气势。” 百灵连忙笑道:“是是是,有气势。”回头就用暗语跟凤凰说道:“有病才是吧。你真的打算把自己万万年的幸福,都毁在这样的人手里?” 凤凰瞪了百灵一眼,悄悄回道:“不然呢?没听他刚刚说,要把三界搅翻了吗?何况人家可不是说说的。” 百灵对凤凰耸耸肩,表示:“那便随你吧。” 穿过了最后一个院子,果然就到了宴客厅。只见厅上已经坐了众多牛鬼蛇神,全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巴望着见到神女凤凰。 大厅的正上方有一张三米长的主人桌,是为鬼王君准备的。 在主人桌的下方左右两侧,为首的位置上,左边坐着一个健壮的老年男子,头顶上生着两只总角,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雪白纱裙的女子,雅致华贵,脸上神色有些疏离,红尘中女子的俗气,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看来是那男子的夫人。 而右侧的位置上,坐着的一个穿着黑袍的大汉,那浑身散发的阴郁气质,倒是比鬼王君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跟这灿烂的大厅放一起,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凤凰走到这二人跟前,向左侧的老年男子拜了拜,说道:“凤凰见过妖王君大人,妖王后夫人。”又向右侧的黑袍大汉拜了拜,道:“也见过魔君大人。” 头顶带着两角装饰品的妖王殿下显然是个痴情的,眼里便只有他旁边的夫人,就算是见了凤凰这样容颜的女子向他问好,也不过是把头一点,算是打过招呼了。相比之下,妖王后反而像是犯了花痴一般,对凤凰笑了笑。 相比之下,黑袍魔君就显得无礼了。他随即就倒了一杯酒,递给凤凰道:“既然来了,就陪大家喝一杯吧。听说天界有诸多规矩,把你们天神禁锢得无欲无求的。天界的神女,总不会也禁酒吧?” 凤凰看了魔君那脸上得意的神色一眼,轻轻一笑,接过魔君手里的酒杯,回头给小差鬼泣道:“鬼泣,魔君赏赐的酒,你先替我端着吧,我等会儿再喝。” 然后回头看着魔君道:“魔君给的酒,凤凰自然会喝。只是我先已经与鬼王君说好了,这第一杯酒,我定然是要敬他的,作为神女,不能言而无信。魔君的酒,凤凰只能等宴会开了,敬王鬼王君大人,再喝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上古旧事5 魔尊听了这话,哈哈笑道:“哈哈,鬼王君,你眼光不错,凤凰神女果然是不仅人美,连心情都这么迷人,连我都有些刮目相看呢,难怪你疯成这样了。” 凤凰不再听魔君的风言风语,径直走到主人桌前坐了。 鬼王君见魔君公然地给凤凰难堪,又听他说的话大失礼貌,在他听来,便是有觊觎凤凰的意思,心中大是不快,只是现在鬼族跟天族的纷争还未尘埃落定,他也不便得罪魔尊,于是只礼貌性地笑着对魔君说了句:“我的眼光一向很准,不过我所看上的大都是我偏爱的,旁人倒是很少有跟我一样眼光独到的,魔君兄是个例外。” 说完,鬼王君也走到凤凰身旁坐了。旁边小差替他斟满了一个酒,鬼王君举杯对下首的众宾客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鬼族的兄弟姐妹,今日有幸邀请到众位来参加这场宴会,乃是希望当众向大家宣布一个鬼族的大好消息,那便是我鬼族决定跟天族联姻,不日将迎娶凤凰神女为我鬼族王后,从此两族永修秦晋之好。” 鬼王君宣布完这个消息,又看了看凤凰神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凤凰也将杯中的酒喝尽了。 座下的众宾客乍一听这个消息,有些是知情的,比如那妖王君和魔君二位,是以脸上神色倒是无甚变化,却有更多鬼族的长老,以及妖族,魔族的长老是刚知道消息的,顿时懵了,以为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什么时候天族神女竟然会愿意下降给鬼族的头头了? 碍于鬼王君的面子,大家不敢明着交头接耳,却纷纷都用暗语跟旁边熟识的老友议论起来。 “这凤凰神女不是天界第一美人吗?听说玉帝自个儿很想把她纳入后宫,却被她给拒绝了。” “是呀玉帝就算自个儿娶不到,也断不会把她嫁给别人的。” “何况还是嫁来幽冥这样的地方。” “这怎么说?莫不是天要崩塌了吧?” “最近鬼王君频繁地召集我们妖王君和魔君谈话,可不就是为了跟天族一争高下吗?我看八成是玉帝掂量了下江山和美人,决定舍弃美人来求和来了。” 凤凰任由在场的众牛鬼蛇神在她脸上扫来扫去,耳中听着他们那嗡嗡的议论声,她本是鸟族,擅长操控声音,因此那些人的暗语,鬼王君虽然听不见,她却都听在耳朵里。 但她完全当自己没有听见,兀自淡定地坐在席上,让鬼泣小差给她斟酒,心中暗道:“你们想得没错,的确是天要塌了,我才不得不下嫁到幽冥来。”想着,也不由得暗自神伤,自己来参加幽冥鬼族的宴会也有些时辰了,不知道家里的小祖宗到了东海没有,想他那最喜欢找茬的脾气,定是要在东海闹一场的,最好闹到老龙王那里去,也好让他们父子相认。 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不觉,鬼泣手中的一壶酒已经喝完了。鬼王君见凤凰如此,还当她是在天界规矩多,喝不上几杯,因此很是喜欢他们鬼界的酒水,便让身旁的小丫鬟又添了一壶酒。 第三百二十章 上古旧事6 席上,众人都因为天族和妖族魔族的关系本不亲密,因此对凤凰也没有什么客套话说,都是鬼王君在跟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凤凰两壶酒下肚,脑中也有些晕晕乎乎地,忽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水晶珠子来,这是踪寻珠,通常都是成对使用的,只要将另一颗珠子放在对方身上,彼此便可以通过珠子观察到对方在做什么。凤凰怕小炫耳在外面惹祸,因此悄悄地将另一颗珠子编在了他扎头发的绳端。 凤凰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姬炫耳在她的房门外,坐在一堆白色的深海冰玉上,头埋在膝盖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顿觉自己心脏被针扎了。 她的小公子在哭呢。从她让百灵把他从东海带回来的那天起,他都一直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从来脸上挂的都是乐呵呵的笑,不管她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一见了他的笑容,立刻就能阴转晴。 他怎么会哭呢?那缩成一团的身影,在空旷的凤凰宫,显得孤独无助。 他一定是回家找过她了,找不到安慰他的人,所以才哭起来了。 她想,她得回去了。手中紧握着踪寻珠,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鬼王君大人,你我婚约既定,今日的宴席便算已经圆满了,我便先回去了。” 鬼王君有些不舍,但他刚刚得了一位天下第一美的夫人,此刻对凤凰是千依百顺,纵使心中不舍,也不会出言反对,便任由她离去了。 凤凰从宴客厅出来,甚至都不等走出院子,一双火红色的翅膀就展开了,从幽冥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百灵使劲儿扑腾翅膀也赶不上,毕竟她的翅膀太小了,一路跟在后面,一路喘气不断,冲前面的一团火喊道:“凤凰,你是凤凰,你不是孔雀,就算喝醉了,也不用开屏啊!慢点,我跟不上你了!” 前面的大鸟完全无心顾及身后的喊声,只心心念念着她屋门外的那只小可怜。 待她飞回凤凰宫,小炫耳已经彻底哭累了,靠在门柱上就睡着了。 百灵不知道被扔在了身后几千公里,偌大的凤凰宫偏殿,只有凤凰和小炫耳两个人。 她在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那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那睫毛,泪珠立刻被她手指的温度蒸干了。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像薄薄的蝉翼扑腾了一下,随即又禁止了下来。 凤凰的手忍不住从他的眼睫毛到了他那俊朗有神的眉毛,描绘着他的眉形,在心中默默地感慨,这是她的小炫耳,是她看着他从连眉毛都没有的小婴儿长大成一个俊俏的郎君。 陪伴着他一路长大的那些日子,她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有了欢声笑语,他一路调皮捣蛋着长大,有时候趁着百灵睡觉,给她画毛毛虫一样的眉毛,猴屁股一样的腮红,有时候把屎壳郎放到啄木鸟大爷工作的区域,各种大小的光辉事迹,搅得整个鸟族不堪忍受,状告到她这里,她便一边明着惩罚一边暗着袒护。 有一天,当忽然发现他俊美无比的脸庞竟然让她心慌了,她才惊觉,往昔一点一滴的呵护,都在悄悄地酝酿成别的东西——让人欲语还羞的感情。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上古旧事7 刚刚下过雨的天边,太阳的光线透过层层的云层照射过来,自然而然成了缤纷的彩虹,五彩的光线照在姬炫耳的脸上,衬得他那张在天神之中都绝对称得上分化绝对的脸,更加的耀眼璀璨,让凤凰无法移开目光。 她的手忍不住就顺着他的眉毛描摹了起来,又抚摸过他的脸颊。 她的凤凰宫,是因为他来了以后,才有了欢声笑语的。她的快乐是因为他,现在她的悲伤也是因为他。 如果她不是凤凰神鸟,他也不是东海的小龙子,他们只是平凡人间的普通男女,那么,就算天要塌下来了,他们也大可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没关系,天塌了,能死在一起,死后也要手牵手,彼此不分离。 可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她不得不答应幽冥鬼界的要求。她的一颗心,还没有来得及展示,就只能放到心底不见天日了。 她越是盯着他的脸看,心中的爱意就越是汹涌,也不知道到底是面前的年轻男子太美丽,还是今日的酒的确多喝了几杯,情绪翻飞,她的眼睛也迷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要亲吻眼前可爱美丽的人。 于是,鬼使神差的,在她的理智作出判断之前,她的唇已经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轮廓,品尝到了他唇间萦绕的桂花酒的味道。 看来他一定是一个人偷喝了埋在桂花树下的那坛子桂花酒了,那是好几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小屁孩的时候,有一次偷喝了百灵用来泡药酒的酒,被凤凰责骂了一通,最后还是不忍,于是和他一起亲手酿了一坛桂花酒,用的是凤凰宫的桂花,就埋在凤凰宫的桂花树下,说是要等他长大了,再挖出来,让他慢慢喝的。 如今,他是真的长大了。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了小炫耳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睡得正迷糊的人立刻醒了过来,他一醒来,立刻觉察到自己嘴唇上似乎有另外不同的酒味,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时间去细想,见到眼前的凤凰,立刻就紧紧地攥紧了她的手,脱口问道:“凤凰,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凤凰一感觉到小炫耳要醒来了,立刻就擦掉了自己的眼泪。虽然预料到了,他坐在这里等着,一定要问关于他的身世的,此刻,听着他正经地称呼她的本名——他从来都是称呼她“凤凰姐姐”的,如果他的称呼十分正经,便表示他要讨论的问题不容许敷衍过去,她还是忍不住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傻小子,你就是你啊?还能是谁?难道,你还希望你能是玉皇大帝不成?” 小炫耳脸上的神色立刻十分不悦,赌气一般说道:“你不告诉我,我也已经都知道了,我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天生地养,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我是你从东海捡回来的不详之物,是——他不要的抛弃的儿子,是不是?” 他说道“不祥之物”“抛弃的儿子”的时候,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大拇指强力压在手心里,手指甲几乎要把手心里的皮肉都戳出一个窟窿来,眼神却怔怔地,看着凤凰,期待着一个答案。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上古旧事8 听着小炫耳的那些话,凤凰的心中一紧,她从来没有见过炫耳现在这样哀伤的表情,她一直以为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永远是快乐的,永远那样顶着一张像太阳一样的脸,笑对所有的一切。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谁知道自己原来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孩子,不过是因为自己出生的时候跟别的小孩不一样,而不感到伤心的呢? 一路跟着凤凰记忆来到这里的文逸仙的神识,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也不自觉地纠紧了起来。她幻想着自己当时也在炫耳的身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要把炫耳抱在怀里,像要受伤的幼小的动物一样,摸摸他的头,给他安慰。 然而,她的手只是从他的身影中穿了过去,她什么也抱不住。一回头,炫耳已经在她身后。 他向凤凰走近了一步,渴望的眼神离凤凰更加地近。凤凰伸出手去,揉了揉炫耳的头发,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傻小子,谁说你是被抛弃的,我可不会抛弃你这样的,上天入地也绝无仅有的帅气的小哥哥的,龙王那老东西,咳咳,我是说你父王,他是老糊涂了,你去东海一定见着他了吧,你想想啊,他都已经几万岁了,定是老眼昏花了,所以当初才没有看出你的好来,他现在见到了你,说不定可后悔来着。” 凤凰刚刚说完这些话,蓦地,眼前正在哀伤自己身世,在扮忧郁小王子的少年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虽然说是向她怀里扑过来的,可是,因为他的身高比她已经高出了一个头,实际的结果却是,他把她拥在了怀里,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在她的头顶上方喃喃地说道:“我知道,在这天上,凤凰是对我最好的人,你是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她的手紧张地垂在自己身侧,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震得晕了,她从某天起,期盼着的怀抱,此刻自己正感受着这怀抱的温暖,听着它强劲有力的少年的心跳,她觉得自己那原本修炼得静如止水的心脏都忽然活了起来,一时间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似乎在跟人比赛一般,速度不停地在增加。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的炫耳急了,又说道:“凤凰,你答应我,你以后一定不要抛弃我。我虽然难过了一阵,可是看到你,我就想明白了,我是属于凤凰宫的,我跟那什么东海西海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在这天上,我只要你一个人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听到炫耳的话,凤凰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刚答应了幽冥鬼界的婚事,很快的,自己也会离开炫耳的,心中一酸,又怕炫耳发现真相,只得装作很镇定地说道:“可是,炫耳,你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是要自己独立生活的。比如,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渴望跟她建立自己的小窝,那个时候,我这凤凰宫在你眼里也会不值一提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上古旧事9 炫耳听得凤凰如此说,急忙道:“你胡说,我不会喜欢别的女孩子的,我只喜欢凤凰一个,这一辈子都呆在凤凰宫,哪里也不去。” 凤凰忽然身子一僵,抬头看着炫耳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炫耳低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凤凰,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他自己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对凤凰说道:“东海不要我,还要把我处死,是凤凰你救的我,从小就对我很好,还有百灵姐姐,也一直很照顾我,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你们对我更好的人,既然他们不会像你和百灵这样对我好,我自然不会再喜欢别人的。” 凤凰听了他的话,心中忽然觉得空落落的,低声问道:“你是说你喜欢我,也喜欢百灵,因为我们对你很好?” 炫耳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我还是喜欢凤凰姐姐多一点,虽然百灵那丫头总是喜欢在你面前打我的小报告。”其实,他心中对凤凰还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对凤凰的喜欢和对百灵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只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现在还很懵懂,所以说不清楚,便无法直接对凤凰说出来。 谁知道凤凰听了他的话,却只以为炫耳对她也不过是像对百灵一样,只是感激她们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情,却再无其它情愫,心中的期待落了空,一时间百味杂陈。 她最近心中总是十分地矛盾,既希望炫耳知道她的心事,又害怕炫耳知道了以后,对她却并没有同样的情意,从此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所以又想炫耳什么都不知道,但同时又想着,如果炫耳知道了她的心意,也同样对她抱有一样的情意,那么就算她嫁去幽冥鬼界,他也会一直思念着她的,这样,她就算在幽冥鬼界,也会觉得心中有一轮太阳,可是如此的话,对炫耳来说,岂不是太残忍。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希望的了,所有的思绪都在拉扯着她的心,让她顿时陷入了万分的痛苦中,不知不觉,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那一滴泪落在院子的土地上,地上不知道从那个山头吹来的种子立刻发了芽,迅速地生长,开出了一朵艳红的小花来。 可是,院子里站着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神奇的场面。 小炫耳见凤凰不知道为何流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得了不得,连忙问道:“凤凰姐姐,你怎么了?我,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我真该死。”说着,竟然一巴掌就打在了脸上。 其实,他一向开朗惯了,很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在凤凰宫的日子,完全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典型,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不过东海一趟,才让他第一次经历了人生大悲,却是让他有种五雷轰顶,五脏六腑都碎了的感觉,回来才大哭了一场,所以,他便认为,人若是要流泪,必然是感受到了这样的痛苦。 见凤凰流泪,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早上的自己,便感同身受起来,觉得自己的话一定是让凤凰十分地伤心了,只觉得自己心中也跟着痛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上古旧事10 凤凰却抓住了小炫耳的手,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似的,说道:“不怪你,你什么都没有说错,我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说完,径直往房间内走去,留下姬炫耳一个人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他看着凤凰的背影,总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背影有了落寞的味道,他很想要跟上去安慰两句,可是,他知道凤凰说想要独处的时候便是真的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但却是不允许别人打扰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文逸仙在旁边,愣愣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跳了那炎火渊,后来又投胎到了娘亲的肚子里,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是重新投胎了,不然,按照一万年前,她跟炫耳的年纪来看,她可是生生地比炫耳大上了几千岁呢,这代沟有点太大了。 只是,不知道当年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小炫耳的,难道自己当年就是喜欢年下的小帅哥? 心里虽然这样自嘲当年的自己,可是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小炫耳的身影,见他独自一个人,低着头,无精打采地离开了凤栖阁,往院外走去,自己也不由得跟着她一路走了。 看样子,这个时候的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小炫耳根本就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一路跟着他,只见来到的是凤凰宫的酒窖,酒窖的大门口设置了禁止,炫耳一靠近酒窖的大门,大门口上就显示出跟蜘蛛网一样的真火网格来。 姬炫耳看着那真火禁止,幽幽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不让我进酒窖是为我好,所以,我即使能进去也从来假装不能进去,可是,今天,那一坛桂花酒怎么也不够浇我的愁绪。”说着,伸出手去,一股蓝色的海水就从他掌心奔涌而出,往那门口的真火蜘蛛网射去,顷刻间将真火浇灭得彻头彻尾。 他踏步而入,找了个黑暗的角落,随手从酒架上拿了一坛子酒,背靠着酒架坐在地上,掀开酒封,抱着坛子酒喝了起来。 文逸仙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他这幅样子,于心不忍,伸手想要去夺他的酒坛,说道:“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该这样借酒浇愁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消极处理情绪可不好,何况那只老鸟根本就不是在生你的气,她应该是在生自己的气呢。”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手从酒坛子中穿越而过,她才想起,自己是在回忆中,是无法参与到当年的事当中的,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在骂的“老鸟”正是她自己。 无奈之下,她只得静静地坐在炫耳旁边,看着他一口口地喝酒,说道:“好吧,当年的我不知道你原来伤心到躲到酒窖来,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现在,我就在你的回忆里陪着你伤心,总算补偿了当年的你了吧。” 酒窖里静悄悄的。 凤凰宫的酒都是百花酿的,因此,小炫耳喝光了好几个坛子,才总算是醉得睡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上古旧事11 文逸仙很好奇当年炫耳去东海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关于他的过去,就算事一万年前的老黄历,她也很想知道。她将自己的额头靠在炫耳的额头上,那额头的温度滚烫,温度迅速传到她的心脏,让她的心都差点灼伤了。 她将两手放在膝盖上,捏了个入梦的诀,便进入了姬炫耳的神识中,搜寻起他白天的记忆来。 原来,小炫耳兴冲冲地踩着一朵云来到东海,就跟个二百五似的,对着东海面大叫大喊道:“喂,我是凤凰宫的,听说你们的深海寒冰玉很是凉爽,特来借两块。”语音里甚是自豪。 这也怪不得他,像他这个年纪,正是犯中二病的时候,原也没怎么离开过凤凰宫,所见所闻也不过就是凤凰宫那几亩地罢了。况且人都会以自己生长的地方为自豪,哪怕它不过是个巴掌大小的穷乡僻壤,但凤凰宫不是穷乡僻壤,他从小就知道凤凰宫里住的是天界第一神女,所以,无形中便有种天下唯凤凰宫最了不得的感觉。 东海底,老龙王正在给自己的宝贝龙三太子过一百岁的生日,龙族长到一百岁上,头顶的两只角便可以隐形了,跟人间的及笄或弱冠差不多的意思,算是龙太子已经成年了,可以代替父王处理一些东海政务了,因此,这个生日是一定要大操大办的。 只见整个龙宫内都装饰得富丽堂皇,老龙王把自己压箱底的那些宝贝夜明珠都搬了出来,将一个深海底的龙宫照得像晾在太阳底下一般。龙殿中,坐满了四面八方来的客人,皆身份贵重。西海,北海,南海的老龙王平日里都以东海为尊,接到了请帖,自是要巴巴地赶来的,他们还有好几位王子公主,平日里就跟东海龙三太子交好,听说他一百岁生日,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其中还有天族的几位客人,四大天王和北斗七星君都来齐了,蓬莱的福禄寿三仙也自然是要来送祝福的。 大家正吃着杯盘中的水果,互相聊着天界四海最近的八卦见闻,欣赏着婀娜多姿的舞蹈,觥筹交错间,忽然就听见了小炫耳的大喊声,殿中众人皆是一惊,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敢挑今天这样的日子来捣乱,听那语气哪里像是来借东西的,分明就是来抢东西的。 天族中有人是知道凤凰宫的这位的,四大天王中的多闻听了这声音,便认出来了是谁,说道:“这不是凤凰宫捡回来的那个捣蛋鬼么?” 小炫耳有一次跟着凤凰去拜访太上老君求取几颗仙丹,给鸟族的一位长老治病,自己东瞧瞧西瞧瞧,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一不小心还迷路了,结果转悠着就到了四大天王的地盘,没想到昨晚贪嘴吃了好些烧烤,今天忽然拉肚子,找了一圈才找到了茅厕,拉了一半才想起自己身上没有草纸,见茅厕里草纸框里只有一本佛经,拿起来就撕了两页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正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正碰到多闻也来上厕所,于是就将毁坏佛经的罪魁祸首抓了个正着。要知道,多闻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尤其喜欢研读佛经,博闻强识,对佛经也尤其珍视,如今被小炫耳撕了两页去入厕,让他如何接受得了,于是,认定了小炫耳此番是故意的,从此只称呼他为凤凰宫的捣蛋鬼。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入梦东海1 多闻虽然因为茅厕事件对小炫耳怀恨在心,可是,因为有凤凰宫护着,且玉帝对凤凰宫的那位很是礼让三分,虽然大家都知道其中是因为什么,不过心知肚明,嘴上不说而已,但因为玉帝的关系,多闻在上天庭也不敢对小炫耳怎么样,此刻见他闹到了东海来,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就算自己把他怎么样了,但这毕竟是东海的地盘,四海龙王虽然也是上天庭的臣子,但对于四海有绝对的自主统辖权,跟那些上天庭担个虚名的神官又是不同,玉帝对四海的事很多时候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心中盘算定了,多闻便站了起来,拱手抱拳对龙王道:“东海龙王,这小子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居然敢如此嚣张地来三太子的生日宴上捣乱,在下这就替龙王去把他捉来,让您好好发落。” 东海龙王一向是四海之首,在海上可以说是唯我独尊,心中本就十分傲气,若是平日遇到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还能开开恩,但今日是他最宝贝的龙太子的生日宴,也是成人礼,岂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来捣蛋。 加之龙王对凤凰神女本就有些成见,这还是因为精卫那件旧事,因为东海的涨潮官的失误,导致精卫在东海游玩时候,被突然暴涨的潮水溺死,死后化身为鸟族,将自己的遭遇哭诉到了凤凰宫去,凤凰听了,气愤之下,向玉帝参奏了东海龙王一本,言辞恳切,玉帝为难之下,就让东海龙王把那位失职的涨潮官的职位给撤了,但那位涨潮官恰巧是东海龙王最宠爱的小妾红鲤的哥哥,红鲤知道此事后,很是在龙宫大闹了一场,直到现在都还时不时地在龙王面前哭诉自己的哥哥是如何的无辜。 加上上天庭那些谣言,说玉帝对于这位凤凰神女早就是襄王有意,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没有拂逆过,东海龙王于是认定了这个凤凰神女是个祸水的红颜,将自己在上天庭的这口气都算在了凤凰宫头上。 如今,听说在外面吵嚷的正是凤凰宫的小子,心中那口恶气顿时涌了上来,对多闻说道:“那就有劳多闻天王了。” 多闻于是拿着他的混元伞就去了。 到了岸上,只见海面上一个少年正坐在云朵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脚在云朵外面荡啊荡,头上不过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嘴里还含着一根狗尾巴草,狗尾巴朵儿一上一下地摇摆着,要不是小炫耳身上那身白色的织锦华服很是精美,看上去就想是不知道从哪里的山野跑出来的傻小子。 多闻一见了小炫耳就有气,冲他不客气喊道:“喂,凤凰宫的捣蛋鬼,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竟然敢在这里来撒野。” 小炫耳在东海海面上叫了好一会儿,见始终无人答应,正在想要不要就这么闯进去,可是自己在鸟族长大,从小随凤凰姐姐修行的都是火系灵力,这样下水该不会被淹死吧?正在这时,忽然见是上天庭的旧相识来了。他本人是个开朗过头的傻小子,自己得罪了人也不知道,更别说还记得茅厕事件了,只当多闻是出来应承他的,立刻就踩着云朵,飘到了多闻面前,笑道:“多闻天王,我知道这里是东海,我是来借深海寒冰玉的,不过叫了半天都无人答应,你在这里正好,顺便一道带我去东海龙宫。”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入梦东海2 多闻见小炫耳还不没有弄清楚他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嗤笑了一声,哼道:“凤凰宫的捣蛋鬼,我会带你去东海龙宫的,只要你把自己先绑起来,免得我再动手。” 小炫耳听了这话,不解道:“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绑起来?” 多闻笑道:“今日是东海龙三太子的生日宴,你竟然跑来在这里大喊大叫,搅扰了龙三太子的生日宴,你说你该不该把自己绑起来,去东海龙宫谢罪?” 小炫耳这才明白,自己似乎来错了时候,也不该在外面喊叫,可这不是百灵教他的,去别人家里借东西,一定要自报家门,并且说清楚自己的来意,免得被当成了小偷抓起来吗?所以他才一直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他哪里知道百灵在鸟族是嚣张惯了的,教他的那些不过都是在鸟族生存的技能,但凤凰宫的鸟族,哪里的鸟不高看两眼,因此对百灵那些无礼行径都忍了,小炫耳从小耳濡目染,还当在外面也当如此。 他心中想道虽然不觉得自己应该被绑,但能让多闻顺道带自己去龙宫,也就顺势推舟吧,于是答应道:“好,请你一定要把我绑到龙王面前去。”说着,竟然真的从乾坤袖里拿了一根带子出来,将自己的双手主动缚了。然后抬起双手给多闻检查,说道:“你看,这样可以带我去龙宫了吧?” 多闻没料到这捣蛋鬼竟然真的会自己把自己给绑好了,心中怕他又在捣鬼,嘴上说道:“哼,你这捣蛋鬼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就把你扔给东海的鲨鱼,让你去做鱼饲料。” 小炫耳想着立马就可以到东海借到深海寒冰玉去给凤凰,心里一高兴,笑嘻嘻地答道:“不会,不会,我一定老老实实地,什么花样也不会有。” 多闻心中甚是疑惑,心想这凤凰宫的捣蛋鬼难道是傻的?完全不知小炫耳没怎么出过凤凰宫,因此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一路上都对小炫耳十分警惕,拉紧了手中的绳索,不时还要回头看看。 谁知道小炫耳这一路倒是悠然自得,看了一路的海底景色,不时还要逗逗旁边游过的鱼群,看见一群全身红艳艳的鲤鱼群游过的时候,还对人家眨了眨眼睛,那些都是还在修炼的鲤鱼精,尚未化身,年纪尚且懵懂,忽然见一美貌少年对她们放电,立时又羞又臊又激动,叽叽喳喳地游了一路,连路线游歪了也不知道。 多闻见这捣蛋鬼一路上甚是悠闲,气得七窍生烟,心道等到了龙宫,再好好治你。 文逸仙在小炫耳的神识里见了这一段,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炫耳当年竟然是如此纯情的傻小子,跟如今那个满腹心机城府的无极宫弟子哪里有一点半点的相似之处?也不知道他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于是越加跟着他的神识查探下去。 那边小炫耳却对多闻心中所想全然不知,只是一下了东海来,他便有一种十分奇怪的熟悉感,甚至还有些情切,似乎是一个远游归家的人一般。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入梦东海3 小炫耳原本觉得自己是跟着一只火鸟长大的,应该很怕水才对,哪里知道,下得东海之后,竟然无需任何法宝,无师自通地就能在水中游刃有余,不仅连口水也没有呛,而且似乎还能御水一般,只要他偶然心念一动,那些海水竟然都能随着他的心念而动。 比如他想快一点到达龙宫,他刚心念一动,脚下的水就自然而然地加快了流动的速度,带着他快速向前,当他想要好好地看看旁边奇形怪状的珊瑚群的时候,他脚下的水又会放慢了速度,而且主动地把他往珊瑚群的方向带过去。 连多闻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这东海的海水一向只有东海血脉才能牵引,这凤凰宫的捣蛋鬼怎么也有这样的本事? 文逸仙跟着小炫耳的神识,也把万年前的东海底游了一遍,没有想到,万年以前的海底世界竟然这样地美妙,有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生灵,可比今日死气沉沉的东海底好了千万倍。 小炫耳玩了一路,很快就被带到了东海龙宫的大殿上,多闻将他往大殿上一扔,呵道:“见了东海龙王,还不跪下!” 小炫耳抬头看了看大殿正上方坐着的人,只见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镶满了珍珠的顶戴,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威严赫赫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这个人一定就是龙王了。 他正要拱手向龙王说明自己的来意,忽然,下方一个清俊的男子说道:“父王,这个就是那个擅闯孩儿生日宴的人了吗?孩儿觉得看着很是眼熟,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说话的正是东海的龙三太子,他一见了小炫耳,就觉得十分地熟悉,那眉眼总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却没有细想,小炫耳的那张脸,正是像他每日里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因为这样的猜想太不可思议,他才一时间没有想到。 东海龙王听得龙三太子如此一说,不由得也细看了小炫耳亮眼,这一看也震惊了,连自己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往龙三太子又瞧了瞧,再往小炫耳瞧了瞧,可不是像么,给外人一看,就该知道这两位年轻人应该是亲兄弟。 大殿上的人听得龙三太子的话,又见了东海龙王的表情,也不由得在小炫耳和龙三太子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心中也都十分震惊,这来捣乱的小子怎么跟龙三太子如此相像? 小炫耳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十分不悦,自己又不是什么怪物,哪里值得被这样盯着看的?于是几步走到龙王面前,拱手说道:“东海龙王,我听说你们东海有一种深海寒冰玉,放在屋中,能让屋内保持四季凉爽,所以特来借一块,请你让人立刻去给我取一块来,我拿了寒冰玉就立刻,不打扰你们的生日宴。” 他说话的语气其实并不霸道,但他说的话却十分地不客气,于是,龙王本想要问问他的来历等等,却让龙三太子抢先发话道:“凤凰宫的臭小子,你道这里是哪里?谁让你用那种语气跟我父王说话?我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你好好学点规矩。”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入梦东海4 龙三太子从出生之日起就被寄予了厚望,他前面两个又都是公主,作为龙王的第一个儿子,又是王后嫡出的,自然从小就是王位继承人,整个东海都是心知肚明,因此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不尊敬,谁知道眼前这个野小子一点害怕他的意思都没有,这自然让他很不爽。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出,拿着一把白虹剑就往小炫耳刺过去,幸好小炫耳从小跟着凤凰神女也学了点剑术,只是没有名剑相配,因此出门在外从来不佩剑,不过凤凰宫是火鸟的宫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诸鸟不同,在凤凰宫住着总是怕热得紧,因此身上常常带着一把折扇,此刻,见龙三太子扑来得急,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衬手的兵器,于是抽出腰间的折扇,当作是一把短剑。 仙神动武,从来比拼的也不是单纯的一招一式,折扇施加上灵力,也成了神兵利器。众宾客都见小炫耳不够足尖轻轻地一点地,身子往后一跃,飘逸灵动,折扇往龙三太子的剑尖一挡,就将龙三太子的剑给挡开了去。 龙三太子愿以为小炫耳不过是个野小子,修为定是平平,他堂堂一个东海龙太子,不必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拿下,有心要在众多宾客面前露脸,所以并没有使全力,谁知道,竟然被小炫耳以一把折扇就给轻易挡开了,一下子,心里大是不快,堵了一口气,想着怎么也得把这个脸面给找回来。 于是乎,龙王还来不及阻止龙三太子,他的剑已经又往小炫耳刺去了,不过这次,他的招式更为精妙,剑峰游走间,能听到飒飒风声,剑气凌厉,能感觉到是带着上层的灵力而来。 小炫耳在凤凰宫里常闷得慌,他天赋异禀,凤凰神女教他的东西,他又学得极快,虽然不过是极年轻的年纪,但凤凰宫的那些丫头们,能跟他打成平手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凤凰神女又不能常常陪他练剑,他早就想找个人好好打一场了,此刻,见龙三太子的剑来势汹汹,心中一喜,竟然笑着对龙三太子说道:“来得好,我好久都没有跟人好好地打过架了。” 只见龙三太子的剑舞得极快,来到小炫耳面前的时候,上中下三路都是剑影,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一路才是真正的剑气所在,小炫耳这次却不再后退,足尖点地,以双足为圆点做圆心运动,手中折扇打开,往哪剑影一扇,人也跟着往龙三太子斜后方飞去,躲过了他的密不透风的剑影,未待龙三太子回头,小炫耳手中的折扇已经再次合拢为剑,身子也站立起来,正在龙三太子的斜后方,伸出手去,折扇正好能搭在龙三太子的脖子上。 谁知龙三太子竟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未待小炫耳的折扇到达,他也已经往前掠了数步,正好跑到一根石柱旁边,身子一躺,沿着石柱往上方走去,正好躲过了小炫耳往他脖子上送的折扇,随后,龙三太子足尖在石柱上一蹬,身子往前飞出数米后下落,正好落在小炫耳的后方。 两个人似乎都喜欢这招背后制敌的招数,龙三太子的剑也往来不及回头的小炫耳背心刺去。 第三百三十章 入梦东海5 在场的宾客都吃了一惊,龙三太子的剑虽然是普通的剑,可剑气确是天罡龙气,像小炫耳这种某一天宫神殿里不知名的小仙神,元神根本就受不了这样的剑气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炫耳的手掌中心忽然有了一种本能的反应,是那种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本能反应,他回首一掌,便有天外之水被牵引而来一般,碧绿海水从他掌心奔涌而出,围绕着龙三太子的剑,将他的剑冻了个彻底,接着,在一片寂静的宫殿上,只听见一阵“咔嚓咔嚓”之声,龙三太子的剑就在宫殿之上断成了碎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宾客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众人皆是愕然,这傻小子刚刚使用的御水之术和破冰之法都是东海的法术,唯有东海龙脉才能驾驭,这傻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龙三太子也震惊在当地,呆呆地看着自己断剑的碎片,大脑中一片空白。 东海龙王当即从自己的龙座上站了起来,喊道:“住手!”接着走到大殿中小炫耳的面前,一只已经有了皱纹的手颤微微地从袖中抬起,想要去抚摸小炫耳的脸。 这一刻,他才发现,这年轻小子的脸,的确很像当年的她,只是那狭长的丹凤眼中更多了一点年轻男子的英气,那修长的眉毛也是添了一些阳刚之气,那鼻子也不过是骨架更挺拔了一点而已。 他是她的孩子!那个当年一出生,就被他亲自命人丢掉了的孩子!他竟然还活着,如今长得这般大了,一身的骄傲稚气,像极了当年初见时候的她。 也许是愧疚之情忽生,龙王的手在空中停住,最后落在了小炫耳的肩膀上,喉咙动了几动,最后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你说你是,凤凰宫来的?” 小炫耳点点头,说道:“我刚刚不是已经自报过家门了么。我就是凤凰宫来的,来你们东海借两块深海寒冰玉,借到了东西,我就回去。” 忽然大殿中传来一阵“叮当”之声,原来是宾客之中,坐在下首的一老者面前的青瓷酒杯忽然被他碰倒了。 东海龙王看了他一眼,老者的手颤抖着扶起桌上的酒杯,战战兢兢地说道:“臣真是年纪大了,不小心碰倒了酒杯。” 东海龙王心中自然知道这老者此刻在害怕什么,当年,他正是让他将那颗预兆着灾难的龙蛋带走处理掉的,虽然当年,他违背了他的命令,不过此刻,他看着眼前失散多年,英俊潇洒的孩子,父子重逢,欢喜大过天,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东海也始终平安无事,那个曾经让他夜不能寐的预言也已经淡忘了。 东海龙王忽然有些感谢起老人家来,于是语气温和地说道:“龟丞相,年纪大了就别喝酒了。” 几千岁的龟丞相也早已看出来了大殿上的青年到底是何身份,心中正自担忧当年一念之慈违背了龙王的命令,显然没有想到不但没有被责骂,还得到老龙王如此的关心,神情也是一愕,连连答道:“是是是,臣不喝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入梦东海6 当着这么多宾客丢了脸面的龙三太子,此刻又被父王扔在了一边,他虽然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但见平时最宝贝他的父皇此刻竟对那傻小子一副父爱满满的神情,心中不免十分来气,喊道:“父王,这个小子打碎了我的剑,请父王替孩儿做主!” 东海龙王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龙三太子来,看见地上的短剑,想起自己曾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多大的厚望,此刻却连一个凤凰宫的小子都打不过,心中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平时让你少贪玩,抓紧你的功课,你都仗着我宠你,跟我打马虎眼,如今可好,知道人外有人了?还不赶紧下去,嫌不够丢人么?” 龙三太子愣了一愣,他长这么大,父王还是第一次如此当众指责他,他心中立刻就想到,定然是眼前的那小子的缘故,于是对小炫耳便充满了怨恨,恨恨地看了小炫耳一眼,立刻又变了脸,装出一副无辜受伤的表情来,对同样坐在上方的那尊贵华丽的妇人撒娇道:“母后。” 这一声“母后”里含的意思却是:“你看父王责怪儿臣,儿臣委屈。” 东海王后也看见了小炫耳,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当年的事她是知道的,早已经看明白了一切,不过,那些宾客却未必知道是什么回事,他们不过是心中有些猜想而已,那便让他们猜去吧。东海王后很清楚,此刻不便多言,否则,做实了这些宾客心中的猜想,原本只能悄悄传播的谣言,就会变成铺天盖地的八卦,在上天庭和四海之间传播了。 于是,她静静地坐在上首,冲受了委屈的儿子招招手,说道:“龙儿,不要在外客面前无礼,过来,替母后斟酒吧。” 龙三太子一向很听他母后的话,只得坐到了东海王后身边去。 东海王后又笑着对场中的东海龙王说道:“王上,我看这位小哥哥远道而来,今日又是龙儿的生日宴,东海从来不嫌客多,就让小哥哥也顺便入席,吃顿便饭再走吧。” 东海龙王这才回过神来,是啊,有这众多宾客在此,现在也不是认亲的时候,不如先把人留下,待会儿再同他慢慢地聊。 他对王后点点头,说道:”不错,炫耳小哥,小儿今日正巧生日宴,略有薄酒,你不如留下来喝几杯酒如何?” 那知小炫耳心中只惦记着深海寒冰玉的事,连考虑也不考虑,一点都不给东海面子,摇头道:“我只是来借深海寒冰玉的,不是来喝喜酒的,你借两块寒冰玉给我,我立刻就走。” 龙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留人。幸亏王后机敏,笑道:“炫耳小哥,你既然知道我东海的寒冰玉,乃是深海寒冰玉,就该知道,它们都藏在深海之中,我东海龙宫不过是在海下几千米,可这寒冰玉却在海下几万里,便是现在就派人去取,来回也得好几个时辰,左右小哥也要等,不如就入了席,喝两杯酒等如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入梦东海7 东海龙王一听王后这样说,心知王后是在帮他的忙,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后,又对小炫耳道:“对对对,炫耳,取深海寒冰玉颇需要一些时间,我此刻就让人帮你取去,你且入了席,喝两杯酒稍加等待,可好?” 小炫耳听了,不疑有它,只得答应了龙王的提议。东海龙王于是命人在他的下手方,龙三太子的桌上多加了一副碗筷酒杯,正好龙三太子坐到了王后身旁,这个位置也就空了出来。 众人重新入了席,各仙家虽然心中众多八卦想要讨论,但碍于东海龙王的面子,也只能暂时憋着。 东海龙王却不住地问起小炫耳各种问题来,比如“你今年几岁了?”“如今拜在哪位天神门下?”“修行如何?”“凤凰宫的人待你可好?” 诸如此类,活像是一个要嫁女儿的老丈人在摸未来女婿的家底,恨不得将小炫耳的生平都详详细细地问个明白,倒让小炫耳摸不清头脑,这东海龙王问他这么多问题,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管他问些什么,只要他愿意借我寒冰玉,让他问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算得什么。 龙三太子见父王对这傻小子很是关心,心中十分不快,几次忍不住想要离席而去,都被王后悄悄拉住了,小声劝道:“孩儿,稍安勿躁。” 龙三太子于是只得郁郁地坐在王后身旁,替王后斟酒。 酒席结束的时刻,众仙神都一一跟东海龙王道了别,各自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小炫耳因为要等寒冰玉,只得坐在位置上,将面前的葡萄摘了一颗又一颗,扔进嘴里吃得欢快,他本以为凤凰宫的葡萄就够甜的了,没有想到这东海的葡萄又别有一番味道,想来是种植的方式不同吧。天上的葡萄是种在天庭的土里的,也要阳光雨露的滋养,才能开花结果,可东海的葡萄,是种在水里的,阳光一定是不充足的,只能从海中生物的粪便汲取充足的养分,因此,味道与天庭的大不相同。 东海龙王送走了所有的客人,这才回来招呼小炫耳,说道:“炫耳小哥,你且稍安勿躁,我派去取寒冰玉的人也快回来了。” 正说话间,果然就有个头顶上顶着两根触角的虾兵来回道:“王上,小的奉命前去深海取寒冰玉,可深海下的火山今日突然爆发,炎热的岩浆将寒冰玉都融化了,火山此刻虽然熄灭了,可要再取寒冰玉,至少得等三天后。” 龙王听了这话,脸上表情颇是为难,对小炫耳道:“哎呀,炫耳,你看这可怎么办?这深海底的火山偶尔便会活动一下,今日真是不巧,让你给碰上了,你若是不嫌弃,大可在我这东海住上三天,三天后,我保证让你取到寒冰玉。” 小炫耳皱了皱眉,他原本想取了寒冰玉回去给凤凰做生日礼物的,可若是等上三天,凤凰的生日便过了,可若是不等,寒冰玉也拿不到了,想了想,迟到的礼物总是比没有礼物好,便等上三天,想必凤凰也不会怪他的。 主意一定,于是对龙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便叨扰东海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入梦东海8 东海龙王见小炫耳答应了,心中十分喜悦,立刻就让下人去收拾了最好的厢房,让小炫耳去休息。小炫耳一路跟着下人,路上见了不少奇珍异宝,像碗口大的珍珠,就算是在上天庭,那也是稀世珍宝,在东海龙宫,却变成了照明的路灯,一颗颗地挂在走廊上方,还有五彩贝铺就的石板路,走在上面,到处都是一片缤纷璀璨,仿佛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一般。 文逸仙在小炫耳的神识里都看得呆了,不仅啧啧赞叹不已,还是古代人环境保护做得好,看看人家这天然的气候,造就的天然的人间仙境,反正在她的年代,什么上天庭,东海都已经变成了传说了,更别说能亲眼看见这样的盛景了。她虽然也只是通过小炫耳的神识看了一遍,就像在梦游一样,不过这体验也跟亲眼见过差不多了,心里不仅想道:“难怪现在的炫耳师哥经常像雕塑一样,似乎断绝了七情六欲,原来人间一万年前就见过诸多大场面了。”想了想,又心道:“不对呀,那个凤凰既然就是当初的自己,自己当初也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人了,怎么如今却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正在想着,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原来那下人已经把小炫耳带到了一间上等的客房中。只见客房中的各种装饰比之外面看到的又是别有不同。龙宫的桌椅家具等跟上天庭的自是不一样,上天庭还能用一用上等的梨木家具,但龙宫在水底,木头家具都不耐水,因此,龙宫的桌椅用的都是各种玉石雕成的。 那屋中的圆桌用的是上等的一整块翡翠雕成,若是在人间,这样的一块翡翠就够一家人吃上几辈子了,围着圆桌的石凳也是用同样色泽的翡翠雕成,那石床是用上等的白玉雕成,这块白玉更是光泽异常,睡在上面冬暖夏凉,若是人家哪家能得这样一块石床,那可是能作为祖祖辈辈的传家之宝的。 文逸仙不仅呆了,很像立刻就能回到一万年前,把这屋子里的各种宝石家具都搬走。 奈何小炫耳果然是从小就见过大世面的,毕竟是在凤凰宫长大的,见了这些玉石家具,脸上毫不动容,只当这些家具不过都是平常的家具,这屋子也不过都是平常的屋子而已。 忽然听得那下人笑道:“炫耳小哥,你看这屋子可还满意?” 小炫耳脸上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随即点了点头。那下人才算是放心了,笑道:“龙王定是当炫耳小哥是极尊贵的客人,这屋子当初可是龙王的一位夫人住的,不过很多年前就过世了,以后就一直空着,今日小哥也是有福,能让这间屋子不蒙尘了。”说完,便退出房门去了。 小炫耳一来从上天庭到东海路途遥远,自己赶了大半天的路程,又在龙三太子的生日宴上喝了好些酒,此刻酒足饭饱,忽然有些倦意,见那白玉床确实不错,睡上去想必十分舒服,于是伸了个懒腰,和衣就躺了上去,白玉的凉爽感透过织锦的衣服传递到背心,凉意瞬间溢满心间,小炫耳从早上开始,莫名涌上心头的一阵烦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想着:“万一借不到深海寒冰玉,就把这白玉床借回去给凤凰当礼物也是一样的,凤凰一定喜欢。” 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默默念叨了起来,原来已经睡着了,在兀自说着梦话。倒是让在他神识之中偷看的文逸仙又是一阵好笑,又是一阵不可言说的感动。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入梦东海9 正在这个时候,文逸仙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原来是龙三太子偷偷地进入了小炫耳的房间,文逸仙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龙三太子对炫耳充满了敌意,此刻见他偷偷地潜入,心想他必定是要对小炫耳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心里焦急,冲床上睡得迷糊的小炫耳使劲大喊了好几声:“喂,炫耳,别睡了,你的敌人来了!快起来!” 然而,现在的她只是在小炫耳的梦中,和他是属于平行世界的人,小炫耳根本听不见她的任何声音,伸手挠了挠耳朵,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过去了,正好把后背对着蹑手蹑脚的龙三太子。 只见龙三太子走到了小炫耳的床前,抬起手来,手掌心中一股水汽迅速凝结成了一把半尺长的短小匕首,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 眼看匕首就要对着小炫耳的背心刺去,文逸仙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撕扯着喉咙对床上的小炫耳喊道:“猪啊,有人杀你来了,快点起床啊!” “啊!”就在龙三太子的匕首刺下去的瞬间,文逸仙吓得双手蒙住了眼睛,十分害怕看到炫耳流血的场面。 片刻后,忽然听得小炫耳不徐不疾的声音说道:“龙三太子,刚刚在你的生日宴上,我们已经分出了输赢了,你看,就算是偷袭,你也杀不了我。我来你们这里不过是为了借两块寒冰玉,并不是为了来打架和找茬的,望龙三太子不要步步紧逼。” 文逸仙惊喜交加,这才拿开了手,去看屋中的情形,只见小炫耳已经翻身坐在了床上,一只手正拿着龙三太子手握匕首的手,将他的手腕微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龙三太子向来是东海最傲气的人,听了小炫耳的话,将头一仰,哼了一声,说道:“成王败寇,我既然被你捉住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你要是动了我,你的寒冰玉可就别想拿到了。” 小炫耳听了龙三太子的话,答道:“既然你也知道我不过是来借两块寒冰玉就会离开的,为何却想要杀我?” 龙三太子听了小炫耳的话,竟哈哈笑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小炫耳越来越迷糊了,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吗?他心中也十分地好奇,自己跟这个龙三太子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不过是打了一架,他为何竟想要杀死他? 他摇了摇头,说道:“从刚刚的生日宴上太子似乎就对我充满了敌意,我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何要杀我?” 龙三太子道:“因为你的母亲害苦了我的母亲,哼,不过,最后还是我的母亲赢得了一切。” 龙三太子的这句话让小炫耳更加迷糊了,什么你的母亲,我的母亲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呢,皱眉道:“你说什么?你到底为何要杀我?” 龙三太子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你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那么,好吧,我就来一一地告诉你。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入梦东海10 龙三太子退后两步,玉石凳子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你娘亲就是东海的鲤鱼精红玉,听说是东海最美的女人——”龙三太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轻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在嘲笑鲤鱼精的红颜祸水,还是在嘲笑自己父王的色心,接着道:“而我的父王是一个十分爱美的人,所以,你娘就成了东海后宫庞大人数里的一员,不过你娘很幸运,从此就独得了父王的所有宠爱,不久就怀了你,原本东海的所有人都以为你会成为东海未来的继承人,谁知道你一出生就带着灾难的预言,不仅出生的时候还是一颗没有浮出来龙蛋,还带来了一阵海底地震,差点让整个东海都颠覆了,钦天龟占卜说,只要你活着,就会给东海带来血雨腥风,谁知道你居然被凤凰宫的人个救了,你就是一个不该活在世界上的人。” 小炫耳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东海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关于自己的出生自己也好奇过,可凤凰说过他是天生地养,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相信的,现在忽然知道自己居然是东海的龙子,而且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龙子,心灵上受的打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过来的。 文逸仙在旁边看着,一边替当时的小炫耳担忧,一边骂龙三太子:“杀千刀的大废虫,打不过就偷袭,偷袭不过就用炫耳的身世来打击他,真不是好东西,老龙王也不是好东西,一个刚出生的龙蛋,连婴儿都还算不上,能带来什么血雨腥风,真是枉为东海龙王,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炫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爹!” 小炫耳呆了半响,只觉得自己耳朵里都开始一阵嗡嗡作响,龙三太子的话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头脑都有些发晕,他从床上站起来,向龙三太子走近两步,两只手拉扯着他领口的衣襟,语气不善道:“你说什么?”仿佛只要龙三太子说一句假话,他就会随时割了他的舌头似的。 龙三太子继续嘲笑道:“我说你不过就是父王亲自让人扔掉的灾星而已,就算你现在回来了,就算父王现在很优待你,只要你还是东海的灾星,父王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到时候,他会再次要了你的命的,我劝你最好还是赶快离开东海,以后别再踏进东海一步,好自为之。” 龙三太子的话里,也有威胁的意味。小炫耳听了他的这几句话,反而放开了龙三太子的衣襟,哈哈笑道:“哈哈,我说你为什么要拿刀偷偷来杀我,原来是怕我抢了你在东海的位置。哈哈,你越是害怕我呆在东海,我就偏要呆在东海。” 说完,他退后两步,翻身倒在了床上,曲着两条腿搭起二郎腿,一条小腿一晃一晃,悠悠闲闲地说道:“龙三太子,龙王可是留我在这里住上三两天呢,那深海寒冰玉呢我也不急了,我就在东海住下来了,反正这间屋子比我在凤凰宫的还要舒服。我现在累了,要休息了,龙三太子也请回去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入梦东海11 龙三太子被姬炫耳这倨傲的态度气得两只龙角都能冒出烟来,但无可奈何,自己已经知道了打是打不过他的,只得哼哼地一甩袖子,摔门而去。 小炫耳在白玉床上假寐了一会儿,听得屋中已经没有了龙三太子的生息,知道他已经去了,便又坐了起来,自己发了一会儿呆,自己真的是东海龙王和鲤鱼精生的孩子吗?如果龙三太子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娘在哪里? 他回想到刚刚寿宴上东海龙王对自己的态度,还有龙三太子说的那些话,东海龙王已经认出他来了,可为何却不愿与他相认?还有,他当初真的是因为什么狗屁的预言命令手下要将自己杀了吗? 虎毒不食子,作为亲爹,他怎么可以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心中有许多的问题,都想要得到解答,思来想去,这些问题,还是得直接去问东海龙王,于是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房门,又细细地看了看房中的物件,心想他一定去问问老龙王,自己的亲娘现在到底在何处。 他将房门掩好,便向来时的路走去,路上碰到一个端茶的小丫鬟,向她打听清楚了东海龙王现在在何处,那小丫鬟正好刚从王后处端茶出来,说道:“老龙王现在正在王后处。”小炫耳又问她王后的寝宫该怎么走,这小丫鬟是在龙三太子的生日宴上伺候过酒水的,见过老龙王对待小炫耳的态度,知道他一定是位极其尊贵的客人,因此将王后的寝宫该如何走细细地指明了,才端茶离开。 小炫耳按照丫鬟的指点,左绕右拐地走了二十分钟,穿过了无数个种满了各种海底花草的院子,果然就来到了一座辉煌的宫殿,上面一个金灿灿的牌匾写着“碧波殿”,真是王后的寝宫了。 小炫耳走到门口就被两个蟹将伸着偌大锋利的钳子挡住了去路,两个蟹将板着一张四方形的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横行霸道”这个跟他们再贴切不过的词语。 两个蟹将问到:“哪里来的臭小子,连王后的寝宫也敢乱闯。” 小炫耳于是站在门口,对两个蟹将说道:“我是凤凰宫来的,请你们进去叫你们老龙王出来,告诉他,我有话要问他。”他想着百灵似乎告诉过他,对外人说话要讲礼貌就用“请”字,因此难得用了一个“请”字。 可他在凤凰宫实在是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同外面的人打交道,对凤凰,他从来都是不用人教,也恭恭敬敬的,从来不会违拗凤凰,凤凰神女也从来都对他疼爱有加,两人从来没有过口角,而凤凰宫的百鸟也是,从来都让着他,他在凤凰宫实在是一鸟之下万鸟之上,根本就用不着学什么客气的套路,所以,一到了东海来,处处思虑周到,却又处处口无遮拦。这些若是让凤凰神女和百灵知道了,恐怕也是要哭笑不得。 两个蟹将不知道小炫耳心中所想,一听他的话,顿时将两条粗黑的眉毛倒竖起来,喝道:“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东海龙王是你相见就见的!看我们把你剪成七八段,你才知道天高地厚!”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入梦东海12 两个蟹将于是叫嚷着,人形的手化成了两个大钳子,咔嚓咔嚓着就往小炫耳攻击而来,不过,两位蟹将似乎体内的蟹黄似乎积赞得太厚了一点,两只钳子又十分笨重,虽然听着是虎虎生风似的攻击而来,可是小炫耳身形比那两位灵活了不止百倍,左闪右闪地,竟然就这么从四只骇人的大钳子中间穿了过去,已经到了碧波殿的大门前。 两个蟹将还兀自叫嚣着:“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一路已经气喘吁吁了。 小炫耳回头对两个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哼,我偏不站住,看你们两个大胖子能把我怎么样!我看二位平时还是少吃油腻的食物,多吃蔬菜瓜果,把你们那肠子脑子里的油脂都清理清理吧。”寒碜完二人,小炫耳便再不理会那两位体胖的家伙,径直往碧波殿里大踏步而去。 两个蟹将害怕王后治他们二人失职之罪,于是紧跟在后面,一路往里追去,谁知道碧波殿里又像一座小型的宫殿似的,亭台楼阁到处都是,小炫耳进入里面不过绕了几个小院,就迷路了,两个蟹将却径直往王后平日和龙王起居的正殿追去,阴差阳错的,小炫耳就把两个尾巴给甩掉了,又绕了几个弯,才终于看见了东海龙王和王后的身影。 只见正殿之上,左手坐着东海龙王,右手坐着王后。大殿下方的地上,跪着的正是那一路追着小炫耳的两个蟹将。 王后面容威严,不怒自威,对两个蟹将道:“我平日里都是怎么吩咐你们的?要稳重,今日是怎么回事?没见我跟龙王正在商量事情?你们两个竟然吵吵闹闹地闯了进来,谁给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王后的语气里虽然没有丝毫的怒意,可两个倒霉蛋还是吓得一阵发颤,连头也不敢抬,连连说道:“回王后娘娘,实在是有个臭小子闯宫,我们担心娘娘和王上的安危,不敢有失,才跟着他追了进来的,却不知道这小子藏到哪里去了。” 王后听了,说道:“哦,你们是负责守卫我碧波殿的大门的,却这么轻易地就让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给闯进了我的寝宫,难道我还冤枉二位了?” 两个蟹将吓得一阵磕头,求饶道:“是,娘娘没有冤枉我们二人,都是我们二人的失职,才惊扰了王后和王上,我们二人该罚。”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东海龙王说道:“好了,王后,他们二人都是东海的老人了,祖祖辈辈都为碧波殿守门,没有苦劳也有功劳,让他们起来吧。他们说的那小子,我看应该是炫耳,他大概是来催要寒冰玉的,只是大概在你这碧波殿迷路了。” 王后听了,答应了一声,便让两个蟹将退下了。 小炫耳这时候正好在正殿对面的房顶上,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看得仔细,眼见两个蟹将立马就要出来了,赶紧一个飞云纵落到了正殿的房顶上。他原本是要来找龙王问清楚他的身世的,可是眼见王后也在,自己作为小老婆的私生子,便觉得当着大老婆的面,诸多问题不便出口,于是便想藏起来,听听他们说什么。 第335章 入梦东海13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王后一拂袖,生气地在桌子上重重地怕打了一下,将是个桌脚都拍裂了。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瞪着东海龙王的眼睛里仿佛有着天大的怨气,开口道:“这么多年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想着她的,她虽然被关在东海深底,你虽然从未去看过她一眼,可是心意却想通,你当初派龟丞相去办那件差事,就是知道龟丞相面慈心善,不会忍心杀害你的儿子,一定会放那个孽种一命,是不是?熬天,你别忘了,你们东海当年在四海的地位,就跟一条小溪流一样上不得台面,若不是我爹看上你心怀大志,将我许配给你,让东海和我火神一族联姻,你的东海能有如今这么壮大?你别忘了钦天龟的预言,别把你苦心经营的东海都当作了灾星的陪葬品!” 东海龙王原本听王后说起当年的情分,也怀念起了当初王后初嫁到东海时,那时候,他虽然是为了东海才不得不选择与火神一族联姻,但年轻时候的王后也是天上人间少有的美人,且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大了,惯会胡搅蛮缠的女子,她外能安抚军心,内能管辖后宫,作为东海的王后,她是很称职的,新婚燕尔,他曾经也对这个妻子有过感情,然而,自从遇见了她,王后的性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开始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就如同今天这样。 他的心,也就慢慢地冷了。 他冷冷地回道:“没错,当年我的确是故意的,故意放那孩子一条生路,难道当年的王后就不是故意的吗?故意收买钦天龟,让他在红玉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占卜出他是灭世灾星的预言,又故意派你手下的人引发了海底的火山,让整个东海的人都相信了钦天龟的预言。王后,我的心虽然给了红玉,可我从未曾想过动摇你东海王后的位置,也从没有忘记你火神一族对东海的恩情,你为何就一定要置红玉于死地,甚至连一个刚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王后的脸色忽然煞白,手藏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却努力镇定地说道:“臣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东海龙王看着王后那张煞白的脸,想起她刚嫁给她时候脸上的羞怯神情,想不明白时间是如何让一个女人丢失了天真烂漫,学会了说谎。他接着说道:“王后,我曾经对你的镇定自若很是欣赏,特别是在战场上的时候,你的镇定能安抚我,我那时候会在心中告诉自己,你一个弱女子尚且能如此,我一个堂堂男儿,怎么能失了男儿志气。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惭愧,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弱女子,百个男子都比不上你心中的城府。” 王后听着东海龙王的这些话,心中越加慌乱,当年的那些事,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他只是猜到了一些,却不能肯定,所以在试探她?她心中越加忐忑,嘴上却只是倔强到底:“龙王说笑了,东海始终是您的东海,妾身虽然是东海的王后,可若是您不让我做您的王后了,我便不过是小小一火神。钦天龟在东海任职了几千年,始终忠于东海,又如何会让我轻易收买?况且海底的火山威力无穷,我怎么能左右它?” 第336章 入梦东海14 东海龙王一点也不想再继续跟王后争论下去,她既然如此嘴硬,这么多年来,埋藏在心中的怨愤,他也不必再隐藏了。他那眼皮虽然苍老得褶皱横生,可是那双王者的眼睛还是那么有神。他盯着王后,很想看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灵魂,才能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镇定。 或许,她果然天生就是王后的命。她也就只能是他的王后而已了。 他不愿意从她的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那样,他或许连对她保留的一点欣赏都会失去了,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闭了眼,终于说出了他心里埋藏了多年的话:“钦天龟的确几千来对东海忠心耿耿,所以才会听从你的吩咐,他活得太长了,经历的也太多了,所以变的小心翼翼,心中恐惧诸多,他怕红玉是祸水的红颜,怕我成为昏君,不顾及东海的稳定,爱屋及乌,将那个身后一无所有的孩子立为东海的继承人,却把身后拥有火神一族支持的嫡长子扔在一边,触怒你们火神一族。关于王后你,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娶了你,你父亲告诉过我,你并不是什么‘小小一火神’,你天生就拥有引动天地之火的能力。” 说完,他并不用猜,也知道此刻的王后一定是害怕极了。做事越是不择手段的人,往往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会带来的后果,但仍然会一意孤行,这并不是他们不害怕,恰恰是因为他们害怕,害怕自己今天的地位不稳,害怕自己明天的下场会悲惨,所以不给别人任何的机会。 东海龙王的身后安静了很久。王后坐在椅子上,强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瘫软在椅子里。她心中此刻的确是充满了恐惧的,不过,她的恐惧不是她还能不能保住她王后的位置。 她就像是一个瞬间衰老的女人,刚刚还强自支撑的气势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声音沙哑无力,好像喉咙都粘在了一起:“原来这么些年来我都是在白费力,难怪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曾对我温柔过,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东海龙王听着身后那几乎不认识的声音,仿佛眼前看到了一个头发凌乱,绝望哭诉的女人,哪怕她是在他的身后,他闭上眼,想将自己陷入黑暗中,这样就看不见他那称职的妻子现在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女人。他说道:“我曾经给过你我能给你的温柔,给你王后的地位,在你怀上三儿的时候就许诺了你东海太子的地位,我给了你一个丈夫能够给妻子的最大的尊重,可你似乎并不想要珍惜这份温柔,你明知道红玉在我心中的地位,却想尽了办法逼我不得不亲手送走她的孩子,不得不把她关在深海底,你明知我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后会怎么对你,你还是这样做了,是你一点也不珍惜我们之间的情分。” 这么多年来,他来这间屋子的时间也不多,都是为了让王后在东海能继续保佑王后的威严,免得传出帝后失和的传闻,但此刻,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王后看着东海龙王走出去的脚步,她的爱情梦瞬间碎裂了,她扯着尖利的声音喊道:“熬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算盘,你把她关在深海底不过就是为了保她一命!可惜你害了这么多年的相思病,却一眼都不敢去看她!” 她的话对东海龙王来说,丝毫没有用处,他一点停下脚步的意思也没有,她忽然慌了,说着一切可能刺激他的话来:“我火神一族给东海带来了繁荣,她红玉能为东海做什么?就是一条深沟里的鲤鱼精而已!” 第337章 入梦东海15 东海龙王的脚步果然停顿了下来,回头用一双装满了怒火的眼睛看着王后,说道:“我以为你能永远保持你表面的冷静,这样我也能装作和你和平相处,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撕下你的伪装,让我把你里里外外都亲自看个清清楚楚呢?是啊,红玉不过是深沟里的一条鲤鱼精而已,可怜你这火神族尊贵无比的公主却把自己的丈夫输给了她。”说完,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龙王的这些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有着巨大的杀伤力,要击碎一个女人的自尊心,无疑是告诉她,她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王后连气都喘不过来,捂着胸口,只觉得要把自己气得“自燃”的狂躁难抑,一只手握着拳头,拼命地捶打在旁边的茶几上,可怜的茶几终于支撑不住,碎裂在地,如同这些年东海的“帝后情”一样脆弱。 小炫耳在屋顶上听得这一切,心中一时间涌上了无数个想法,自己原来真的是东海弃儿,自己原来不是无父无母的,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要杀掉自己,自己原来是有母亲的,自己的母亲原来这么多年来都被关在东海的深海底,不见天日,又是悲又是喜,各种情绪纷繁复杂。 他虽然恨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王后,可是看着那个一时间苍老了许多的女人,一辈子费尽心机,一辈子祈求,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爱,又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他独自一个人在屋顶上胡思乱想了一通,等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此番前来是要找东海龙王的,这才跟着追出了碧波殿去,可是待出去一看,碧波殿外那长长的琉璃宫墙外,已经没有了老龙王的人影。 小炫耳一时之间也有些情怯了,不知道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该说些什么,是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让龟丞相把他杀了吗?还是问他当初他的确是有意要保下他一命的吗?对了,还是问问他关于娘的事吧。亲娘好不容易生下他,却因为他是灾星的预言,承受了天大的冤屈,得把娘放出来才行。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忽然冒出来的爹,见了面总是有些尴尬的,明明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人,可是又生分得很。 他站在高高的宫墙下面,踏着缓慢的步子,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碧波殿的守门蟹将说你找我有事?” 小炫耳一回头,就看见一身金灿灿的龙袍老者,正是东海老龙王,也不知道他刚刚是否藏起来了,现在反而出现在身后。 老龙王此时还不知道小炫耳听到了他和王后的那些话,只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此刻不认得自己,看着小炫耳的眼神满是慈爱。 可是这样的目光让小炫耳顿觉局促不安,他长这么大,可还没有被哪个长辈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看过。凤凰宫的那些老处鸟见了他,从来都是用一种花痴得疯颠的眼神看他。 第338章 入梦东海16 小炫耳被看得无所适从,于是低头给东海龙王行了一礼,躲过了他的目光。他微微弯腰,双手交叠,像天宫那些小神见了了不得的神仙一样,谦恭有礼,说道:“小炫耳见过东海龙王,我的确有一事想要请教龙王。” 龙王知道小炫耳对深海寒冰玉很是急迫,因此还当他是来询问此事的,神态轻松说道:“炫耳公子想必是来问那深海寒冰玉的吧?我已经命人去取了,本王继然答应了会给公子准备好,就必然不会食言的。” 小炫耳却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来问寒冰玉的。” 龙王的心忽然一跳,眉头深锁,从他来到龙宫开始,嘴里念叨的便只有那寒冰玉,刚刚更是硬闯王后的碧波殿也要见他,可见是很着急的事,若他不是为了寒冰玉着急,又是为了什么? “哦?那公子是为了何事一定要见本王?” 小炫耳犹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想要东海的一个人,请龙王答应我。” 龙王听了,神色更加不安,问道:“你想要的人是?” 小炫耳既然已经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不难开口了,他眼神坚定,看着龙王说道:“她就是关在东海深海底的红玉。” 龙王听了,险些站立不稳,震惊道:“什么?你要见她?”心道:“糟糕,看来刚刚我和王后的谈话,都已经让他听了去了。” 小炫耳坚定地点点头:“没错,我要这个人跟我走。” 龙王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小炫耳毫不犹豫,答道:“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回答让龙王的身影一晃,只能扶着长长的宫墙来稳定自己苍老的身躯,他的声音颤抖:“孩子,你,你都知道了?” 小炫耳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么?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长得很像他的吗?说起来还真有些地方是很像的,比如都长了一双桃花眼,只是岁月催人老,老龙王的桃花眼已经快要彻底淹没在鱼尾纹中了。 他本就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幕,此刻更是无措,只能装作一副看透世事的潇洒模样,轻轻点点头,笑道:“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谁让你们夫妻吵架吵得太响亮了。不过呢,你可以放心,你们东海的这个秘密在我这里绝对安全,我也不会拿它来威胁你什么,当然,我姬炫耳好歹也是凤凰宫的一小神,也不屑于打着你们东海的幌子出去招摇撞骗。我就只有那一个请求,放了我娘亲,既然龙王对她也没什么情义了,就让她跟我走。” 龙王听他说得一派潇洒,话语里似乎丝毫不在意他这个父亲,便如鲠在喉,心中想碎了一块石头,沉痛无比,说道:“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小炫耳装作没有听懂龙王的问题,说道:“您不就是东海龙王么,我当然知道您是谁了,您还能是谁呢?” 老龙王听出他话里暗含讽刺,明显有不想认他的意思,自己的亲生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不愿意认自己,哽咽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339章 情根苏醒1 文逸仙一直在小炫耳的梦境里,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很想看看小炫耳的娘亲到底什么样标志的美人,才能生出炫耳这样的绝世美男子来,可是当她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她就被从梦中扔了出来,原来是小炫耳已经醒了。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逸仙也不得而知了。 炫耳醒来以后,揉了揉发晕的太阳穴,浑浑噩噩地觉得自己刚刚似乎又去了一趟东海,可一醒来,才发觉原来是一场梦,自己依然是独自一个人,身世凄凉之感又把他从头到尾浇灌了一遍。 好在他自小纯天然乱长的个性并不赖,虽然有时候任性固执,可是骨子里却是阳光明媚的一个人,他还曾经对愁眉不展的凤凰说过:“天塌了还有地撑着呢。” 他在酒窖里又坐了一会儿,待酒彻底醒了,便又想起凤凰来了,按照他对凤凰的了解,她最近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他得去问清楚了,兴许能帮她点什么忙呢。 可是看凤凰的样子,定是不想让他担心,什么都不会对他说的。他心道:“我这个猪脑袋,我去问百灵不就什么都知道了?百灵那丫头,嘴里可是从来藏不住秘密的。” 于是出了酒窖,招了一朵云就满宫里找起百灵来,呼喊声就跟孩子饿了要奶吃一样急切。 百灵正在一处偏院里坐着,无精打采地趴在石桌上发呆,念叨着:“一个天界第一神女偏偏要喜欢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还要背叛自己的心,跟别人成亲,这不是自虐吗?真是不懂这些脑袋里长了情根的人。” 忽然听见有人呼喊自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待见到小炫耳灰头土脸,满身酒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那颗差点跳到无界外的小心脏又回到了胸腔里。 她用袖子使劲扇了扇面前的酒气,袖子挡在鼻子下骂道:“臭小子,你瞎叫嚷什么?你又偷偷去酒窖喝酒了?还喝这么多,想知道醉死是怎么样的一种死法吗?” 小炫耳身形飘逸地落在百灵面前,拉扯着百灵的袖子,摇来摇去,笑道:“百灵姐姐,人家好久不见你了,忽然想你了,来看看你,所以才到处找你来着。” 百灵立刻就一脸警惕的样子,把小炫耳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有些疑神疑鬼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吧?要不然会这么好心来看我?” 小炫耳看见百灵的表情,心道:“百灵果然是鸟族里心思最灵敏的,我不能让她看出我的心思才是。”于是笑嘻嘻地撒娇道:“百灵姐姐,瞧你说的,好歹我也是你从小带大的,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百灵感觉自己头上唯一一只没有化形的那片羽毛都要被吓得脱毛了,立刻摆摆手道:“打住打住,你可别再称呼我‘姐姐’了,你这个小魔头,忽然这么乖巧起来,真是让人瘆得慌。” 小炫耳听了这话,故意装作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来,说道:“百灵,你瞧瞧你这臭脾气,就是一自虐狂,我恭恭敬敬地称呼你一声‘姐姐’,反而把你吓坏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听到小炫耳露出本性的说话语气,百灵总算觉得自己头上的那根最美的羽毛可保住了,问道:“说吧,你小子找我到底是什么事要求我?” 小炫耳挑了挑眉,笑道:“‘求’这个字用得可不好,说起来我们可算得是一家人呢,我不过就是来找你闲话家常而已,哪里用得到‘求’呢?” 第340章 情根苏醒2 小炫耳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石凳旁边坐了下来,故意盯着百灵的脸看了又看,看得百灵伸着脖子,直往后挪。 小炫耳故作吃惊地说道:“哎呀,百灵,不过是一天不见,你的脸色为何如此差?早上还是仙鸟,现在怎么变乌鸦了?你这一天到底都干嘛去了?” 百灵接口就说道:“还不是跟家里那位去了一趟……”忽然想到凤凰的嘱咐,这件事在结束前必须对小炫耳守口如瓶,立马闭了嘴,脑袋里绕了个弯,继续说道:“……人间而已。”语气颇不自然。 小炫耳狐疑道:“哦?是吗?以前你们也去人间微服私访过,可哪次回来你不是兴奋得跟得了躁动症一样?凤凰每次怕我惹事不带我,你还总是伤口上撒盐,一回来就在我眼前炫耀,在人间看了什么好玩的把戏,吃了什么好吃的果子。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百灵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想这小子从小就聪明异常,看他样子就是想套我的话,我可得小心应付,千万别踩在他坑里去才是。可这小子平时最是鬼机灵,我如果全是胡编乱造的,他肯定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如就给他来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好让他分辨不出吧。于是苦着脸说道:“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在凡间遇到了一对苦情人,有一个善良的女子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是个孤儿,几乎要饿死了,女子见他可怜,就收养了他,可是随着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男孩子渐渐长大了,也越来越有了男子汉的模样,女子不知不觉中就深深地喜欢上了男孩,可是她觉得自己年纪比男孩大上许多,若是跟他在一起,定会惹街坊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对男孩不好,于是一直把她的心思深埋心中,男孩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一个恶霸地主看上了女子的美貌,要强娶她回去做小妾,否则就杀了男孩,女子没有办法,只得嫁了,可是成亲的当晚就上吊自杀了,男孩知道消息后,痛苦万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心里原来也是有这个女子的。你说说,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就这么被拆散了,能不让人郁闷么。” 百灵原本也是有心想要借这个故事试探一下小炫耳的心意,否则,凤凰那只闷头鸟一旦做了鬼王后,满腔热情都会化成死水,她从来看不上这天宫上的任何男子,一旦看上了,便是千万年的相思。作为好姐妹,实在不忍心她一个人承受这漫长无涯的相思之苦,且还是毫无盼头的暗恋之情。 可是小炫耳这个时候情根始终没有开,丝毫没有体会到故事中男子和女子的痴情,而是以一个哲学家的脑袋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女子既然同意了嫁给恶霸地主,为什么要在成亲的晚上自杀?她不怕她死了以后,男孩没有人照顾,恶霸地主把气都撒到男孩身上吗?也许他还会杀了男孩。我觉得他们应该悄悄私奔才对。” 百灵听了“私奔”二字,惊得嘴唇的上下唇都合不上,半响问道:“你怎么知道私奔的?” 小炫耳不屑地道:“切,人间的话本质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什么落魄书上遇上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两人相恋了,小姐的爹娘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书生和小姐于是双双私奔了。我看了几百本了,都是这个老套的故事,毫无新意。” 百灵:“……你都看了几百本了还能看得下去,你不觉得自己的品味也一直很老套吗?” 小炫耳:“那可不一样,每一天都有每一天不同的心境,我用今天的心境看一本话本子,和用昨天的心境看同一本话本子,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比如我今天看到的是书生和小姐,昨天看到的也许是丫鬟在其中是如何扮演了红娘的角色的……” 百灵:“……你快打住吧。我不敢跟你提话本子了。总之,我所以不开心,就是为这两个人感到难过。” 第341章 情根苏醒3 小炫耳虽然心里对男女情爱还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但他是个很喜欢看故事的人,而且,年轻人总是最喜欢刨根问底的,而且由于他们的理想主义,心中总是希望所有的故事都能有一个“幸福结局”的圆满情节,于是他一点也不想安慰百灵的伤感,而是问道:“百灵大姐,你刚刚的故事好像没有说完,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男孩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 百灵听着小炫耳的问题,心想:“他到底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还是真的没心没肺呢?凤凰真可怜,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的?难道凤凰有那什么情节?”一边想,一边盯着小炫耳那张单纯无辜的脸看,他丹凤眼的尾部天生就带着和煦的微风一般,即使脸上毫无表情,也自带年轻男子撩妹时候的风韵啊,现在还年轻,这种韵味还不是那么突出,若是长大了,恐怕天宫的鸟神一族里,没有哪只小雀能比得过他去的。 百灵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哎,凤凰那家伙,都几千岁了,自己有一张美得惊天动地的脸还看不够,怎么小时候花痴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呢?为了一张脸,竟然让自己沉沦在感情的漩涡里,这天宫第一神鸟的名声真是白瞎了。” 然后,她再看小炫耳的脸,就觉得这张脸是凤凰悲情命运的由头,作为好姐妹,自己心中便十分有气,于是气愤地答道:“他也跟着自杀殉情了。”也许在心里,她就是这样觉得的,如果凤凰嫁去幽冥鬼界有什么三长两短,小炫耳就是那个应该殉葬的人。 小炫耳听了,“啊”一声,说道:“啊?生命多宝贵啊,何况是凡人的生命,本来就只有匆匆百年,跟白驹过隙一般,一辈子都不够实现点什么大一点的心愿,居然还年纪轻轻就殉情了。百灵大姐,这个故事,我不喜欢。” 百灵骂道:“不喜欢拉倒,你以为芸芸众生,所有人的故事都跟你看的那些不靠谱的话本子一样,都是大团圆结局啊。人世间的悲情多了去了,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哪一样落到凡人那脆弱的脊梁骨上不悲情?” 小炫耳越听百灵说着这些关于“人世沧桑”的论调,越觉得今日的百灵反常,平日里百灵大姐无忧无虑跟刚出世的小雀一样,乐观得就算天塌了也有凤凰撑着,可是今天,她忽然就对人间的爱恨情仇伤感了起来,而且还伤感出了长篇大论的感悟来,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他乘其不备,忽然接道:“忽然听你这样一说,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幸好啊我们这里是天宫,不是人间,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凡人的烦恼都跟我们无关。” 百灵原本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这些心事在她心中其实已经萦绕了很久,因为关乎到凤凰,她也无法把这些心事跟谁诉说,烦恼在心中憋久了,总是会希望能够找个人倾诉,于是一说出口,就忘了自己的谈话对象是炫耳,也忘了要谨慎防备了,脱口而出就道:“谁说天宫就没有烦恼,还不是一样的爱而不……”一出口才惊醒过来,可是她语速比大脑思维还快,等反应过来闭嘴的时候,一句话已经快要说完了。 小炫耳听了百灵这话,心中顿悟,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百灵大姐,我说你今天为何转性了,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呢,原来你是情根苏醒了啊!哎,我听说当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有女人味,这对你来说,可是等于让你重生了啊,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第342章 情根苏醒4 百灵听了小炫耳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根?还不是她……”忽然惊醒过来,心道自己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冲动,差点又没有管住自己的嘴,于是立马改口道:“去去去,我这里正忙着呢,你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小炫耳听了百灵的话,嘻嘻笑道:“是是是,百灵姐正忙着思情郎呢,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站起身来,两手交叉着放在脑袋后面,走得一摇一摆,还不忘加上一句:“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哥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呢?” 百灵气得随手一挥,手上灵气像弹珠一样击中了小炫耳的膝弯,差点让他疼得当场跪下去。 小炫耳哎哟一声,弯腰摸了摸膝盖弯,脸上故意装出委屈的表情道:“疼。” 百灵啐道:“该!” 小炫耳眼珠一转,脸上立马又笑了起来,道:“百灵姐,你这么粗鲁可不行啊,注意你的女人味。”说着怕再被白领弹中膝弯,跳着脚跑了。 石桌旁的白领看着小炫耳那无忧无虑而去的背影,心里叹息道:“你们龙族的情根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呢?你要是能明白一点她的心意,我也不必替她如此烦恼了。” 而那个刚刚还在跟百灵有说有笑的年轻小伙子,刚出院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迷惘。 尽管百灵总是在快要说出口的时候立时闭了嘴,但小炫耳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那个为情所困的人不是百灵,可能让百灵如此担心的人,在这凤凰宫里,就只有凤凰了,那个为情所困的人是凤凰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心中这个推断。 凤凰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了吗?她最近有跟天宫里的哪位仙神走得很近吗?好像没有啊。那个人到底是谁?所以她近来不开心也是因为那个人吗?她是不是很想嫁给那个人?她是不是会把所有的好都给那个人,之后便没有多的好再分给我了? 小炫耳的心乱入一团糟,一时很想找一些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告诉自己百灵所指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凤凰,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他忽然间觉得心中有一种愤怒的情绪在燃烧,他想,不管那个人是谁,他让凤凰如此地不开心,我就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将他绑到凤凰面前,跪着向她赔罪。 可是,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又有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有一双手在拧着他的心,就像拧刚洗好的衣服那样,又好像有人将他的心高高举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让他忽觉一瞬间的刺痛。 “我是怎么了?”小炫耳想了一会儿,又自我说服道:“一定是有人欺负凤凰,我替她难过了。” 在这天宫之上,没有人可以让她不开心,任何人都不行。 第343章 情根苏醒5 回到房间的时候,小炫耳辗转了一晚,无论如何强行静心凝神,也没有办法把脑袋里的那些胡思乱想都摒弃掉,成功入睡。 他想到东海的事,自己终究是没有能带走娘亲,所谓的父亲,在他的心里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正对他好的,还是凤凰宫的这些姐姐妹妹,尤其是凤凰,如果凤凰也跟别人走了,他该怎么办? 他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尘世间的一粒尘埃,不知道在漫长的千万岁月中,自己到底该飘向何方,若是将来,只剩下了自己孤独一人,自己又是如此一个爱热闹的人,那时,该是如何凄凉的光景? 早上,凤凰宫第一声起床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总算觉得自己是得到了解脱一般,再也不用躺在床上忍受失眠的折磨了,于是起来洗漱好,穿好衣服,想着今日凤凰似乎要去天宫报道,自己悄悄跟去,看看她最近到底都跟哪些年轻的仙神走得近,那个负心汉到底是谁。 凤凰宫正殿,百灵一大早便已经等在门外了。凤凰神鸟的主要工作是给人间布施祥瑞,所以天宫中的事务,她几乎都不过问什么,就算出现在玉皇殿,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也就是每个月上中下旬有一日去漏个脸。 今日正好是中旬的第一天,是凤凰神鸟去玉皇殿露脸的日子。 当凤凰终于穿好她那一身金黄色的正装,带着她的凤凰鸟形状的黄金头饰出来的时候,百灵已经在门外无聊得转了好几个圈了,一见了她出来,立马咋呼道:“我说凤凰,你不管怎么样,都是天宫的第一神女,何必磨蹭这么半天。” 凤凰神鸟安抚她道:“好了,我们走吧。今天是正式宣布的日子了,好歹我也穿得像样子一点,也算是给天宫的同僚们都留个好印象呗。” 百灵听了,气道:“哼,要不是他们骨头软,一个个地都以希望三界和平为借口,用得照把你推出来做挡箭牌么?” 凤凰道:“好了,百灵,三界的和平也是我心中一直的愿望,如果我一个人就能让三界和平,又何必多牺牲无辜的生灵,你该为我感到骄傲才是。” 百灵依然不太高兴,敷衍道:“是,为你感到骄傲。” 凤凰又催道:“走吧。” 二人于是将背上的翅膀都放了出来,展开来,足有一米来宽,不过她们的翅膀比一般鸟雀的翅膀强很多,因此,也不用放平身体来减小气流的阻力,就这么直直地站着,扑一扑翅膀,两人便飞上天去了。 这时,小炫耳才从凤凰宫正殿外的一根柱子后走了出来,百灵之前,他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百灵和凤凰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听到了,但却越来越云里雾里,除了一点,他现在十分肯定,那就是凤凰有很大的事瞒着他。 看来今天,他必须得悄悄跟去了。他从天边招来了一朵比他好高的云,将自己藏身其中,也往玉皇殿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为了不让百灵和凤凰发现他,他都只在勉强能看见她们身影的距离外跟着,待他落在玉皇殿外的时候,前来参加早朝的仙神们早已经在殿内列好队了。 第344章 情根苏醒6 小炫耳原本想在大殿外找个地方听墙角,可是奈何玉皇殿设了结界,在殿门外听不见殿里在商量些什么,他苦恼了一番,忽然想到凤凰今天穿的那身衣服上面绣有金色的蝴蝶,于是灵机一动,化身成了一只金色的蝴蝶,落在了凤凰的裙摆上。 这还是小炫耳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时刻出现在玉皇殿中,于是将大殿上下里外都打量了一边。大殿中位列臣子的仙娥们,他是瞧也不瞧一眼,倒是对大殿中所有的男神仙都瞧了个遍,上至一把花白胡子牙齿稀疏的老仙,下至扎着羊角辫,穿着肚兜的小仙,无一例外,一边观察还一边把他们都品评了个遍。 太上老君的道袍到底洗过没有?瞧瞧他身上那声道袍,就跟从灰土里捞出来的似的,该不会从年头到年尾就这么一身衣服吧?难道那些成日里从他那里取丹药的小仙们都是白拿的?太上老君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明明是最能靠手艺吃饭的人,却把日子过得如此凄惨。 一年不见了,红孩儿怎么一点身高都没长呢?去年肚兜能盖膝盖,现在也还是一样。观音菩萨说是普度众生,私底下该不会有虐童倾向,不给红孩儿吃好的,只让他啃紫竹林里的竹子吧?幸亏他那个拿芭蕉扇的娘不在,不然,还不知道要上演怎么一出护犊子大戏。 太乙这小子倒是长了不少个头,比去年看上去好像俊俏了不少。等等,凤凰看上的该不会是这个小白脸吧?不会的,瞧他那拿拂尘的样子,正经得跟尊石头一样,哪里能有什么七情六欲,凤凰也不会看上这么无聊的家伙。 还有四个男人,头上都长了两只角,看上去挺熟悉的,应该是东南西北四海的龙王了,这几个老头,凤凰该是看不上的,要是他们的儿子,可能性还大一些。 …… 小炫耳在大殿里搜索了一遍,一只雄性虫子也没有放过,否定了一个又一个,总觉得凤凰看不上这些人,或者说,在他心里,这些人,没有一个配得上凤凰的。 那凤凰看上的到底是谁呢?这大殿上的每一个男神仙,他都已经考虑过了,难道是?他忽然想起,大殿上还有一人他漏掉了,那就是坐在最上方的位置的,这个大殿的主人,玉皇大帝。 小炫耳仔细地端详起玉皇大帝来,见他一双浓浓的眉毛像剑一样刚毅,一双眼睛里不停地散发出王者的精神力量,就算坐着,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身材高大雄伟,玉帝的年岁不老,如今也不过是刚到中年,听说天宫里修行浅薄的小仙娥们偶然遇见玉帝,总是能被迷晕过去,凤凰虽然不是小仙娥,见了这样的男人,也是有可能心动的。 他总算找到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了,哼,就算他是玉皇大帝又如何,凤凰受的气,他都要替她讨回来。等潮会结束后,看他怎么收拾他。 小炫耳于是安静地藏在凤凰的裙子上等着,期间还听各位仙家说了些天宫的事务,比如雨神风婆最近总是翘班约会,导致人间某地干旱严重,需要给予警告,不许再犯;再比如财神在人间处事不公,谁给他香火多,他就让谁发财,导致人间恶霸乡绅横行,民不聊生,罚他去人间做一年乞丐,体会贫穷的苦难。 小炫耳听着,总觉得天宫里有没什么大事,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对这些小事都不敢兴趣,听着听着竟睡了过去。 第345章 情根苏醒7 就在小炫耳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玉帝说道:“对于幽冥鬼界给出的难题,众位可想好了对策了?是战是和,众位有什么意见吗?” 殿下一众仙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着有个人能先站出来,说他们无力出站,请求议和的结论。可是这种说出来就会被喷一脸的话,谁也不敢说。 百灵看着这些个整日里吆五喝六,总是拿捏着一副神仙架子的空架子们,总想直接骂他们一句:“废物东西!” 最后,在这些废物们终于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凤凰站了出来,小炫耳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摇晃,以为朝会已经结束了,一个激灵,立马醒了过来,然后他就听到了此生中对他来说最不愿听到的事。 凤凰站在大殿中,对玉帝行了一礼,说道:“玉帝,幽冥鬼界如今的鬼王君法力高强,天界若战,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只恐怕天地之战,人间会成为最无辜的受害者,到时候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将是我天界守护不力的罪过。既然幽冥鬼界给出的条件是我,那我就嫁给鬼王君便是,若凤凰一命就能换得天上人间千万生灵,也是凤凰积下德业,凤凰甘之如饴。” 大殿上众人顿时都呼出了一口长气,好像他们心中一直忐忑的,此刻终于有了着落。 玉帝脸色沉重,说道:“凤凰,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不愿意,这天宫没有人会逼你。” 玉帝的话音刚落,坐在他旁边的王母娘娘就干咳了两声,大殿上谁也能听出来,王母这两声咳嗽是专门提醒玉帝的。 玉帝有些心虚地看了王母一眼,便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论聪慧敏锐,凤凰在这天宫中是数一数二的,自然也知道王母心中的意思,天宫中关于她的一些流言蜚语,她也不是没有耳闻,过去她从不争辩,是不屑与宵小论长短,此刻,她也懒得去争辩了,反正,自己也快离开这里了。 她看着玉帝道:“凤凰多谢玉帝垂怜,但那鬼王君明显是冲着凤凰来的,凤凰不愿成为天宫和人间的罪人,我心意已决,望玉帝成全。关于婚期,我昨日已经去过幽冥鬼界和鬼王君商量过了,明日幽冥鬼界便会来下聘礼,还望玉帝下令,到时候别让天兵天将们让一条路出来。” 凤凰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雷电一般击打在小炫耳的耳膜上,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原来,凤凰的心上人是幽冥鬼界的鬼王君,她不是有了心上人,她是要嫁给别人了!她要丢下他,一个人去那暗无天日的幽冥鬼界了吗? 凤凰要嫁人了,这对于凤凰来说应该是喜事,可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半个灵魂都被这个消息击溃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来跟他吵跟他闹,让他无论如何要阻止凤凰嫁给别人,那个声音还告诉他,他一点也不喜欢凤凰的身边出现别的男人,这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吵闹着他,吵得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第346章 情根苏醒8 玉帝见凤凰心意坚决,这么多年,他一向很清楚,她做了决定的事,别人劝也是没有用的,想当年,他的后宫除了王母便再无其他妃嫔,空落落的后宫里,不管是能看到每日金灿灿的夕阳余晖的落霞宫,还是种满了四季开花的梧桐花的栖梧宫,都是为她留的位置,她想住哪个宫都可以,可是她却说她对他并无男女情分,没有自己真心爱的人宫殿,也不过是徒有些晃眼的雕栏玉砌而已,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年华消耗在寂寥的后宫里。 “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劝你了。”玉帝只得无奈地说了一句。 凤凰又看了看在站的众位仙家一眼,脸上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她心中有没有一点怨恨,语气颇为冷静,似乎被迫要嫁给鬼王君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一样,她说道:“众位仙家,幽冥鬼界的事,大家便可不必过于担忧了。” 在听到玉帝的话后,小炫耳原本想立刻跳出来高喊:“我反对!”可是凤凰接着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让他再次呆住了,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难道是真心的吗? 还没有等小炫耳回过神来,凤凰就已经踏出了玉皇大殿高高的门槛,金灿灿的裙摆反射着天宫的日光,晃得小炫耳的头更加晕了。 “凤凰神女,且等一等。” 忽然,一个有些疲累的苍老声音叫住了凤凰,凤凰应声停下,回头一看,原来是东海龙王。她只觉得不过数月不见东海龙王,今日一见,他忽然苍老了千年的光景,曾经还算得是中年魅力男的东海龙王,今日也踏入了糟老头子的行列了。 这三界里,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神,面对自然的力量,还是一样的无能为力,苍老对于人间的一切生灵而言,都是一样的无情。 面对一个已经在被无情摧残的老人,凤凰作为在天界悲悯人间的神女,即使做不到同情,也应该礼貌相待的,可是,她脸上的神情比之刚刚在大殿之上却更加冷漠了,语气甚至破有些气愤:“原来是东海龙王,听说龙王近日才给三太子过完生日,说起来小神倒是荣幸,能跟龙三太子同一天生日,不过那日小神正好去了鬼界,连自己的生日也顾不及,自然也无暇去东海道贺,还望龙王莫要责怪。” 在天界,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明里暗里都是揶揄的语气跟他说话过,因此,心中顿时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气道:“你——”可一个“你”字刚说完,心中的父子情分又冒了出来,生生地把他的这口气又顺了下去,接着说道:“神女为三界太平奔波,如今以一人之力解了三界生灵的大祸,东海在这三界之内,自然也受神女的这番恩惠,感激还来不及,又何来责怪?本王叫住神女,只是想问问神女,前日,凤凰宫一小神名叫炫耳的来东海借深海寒冰玉,年轻人有些气盛,我也有些在气头上,彼此闹了一点不愉快,不知道他回来以后可还怪我?” 第347章 情根苏醒9 凤凰听了东海龙王这忽然礼贤下士的话,便知道了他为什么要来找她攀谈了,那日,她也不知道小炫耳在东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他哭过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十分不愉快的事,她从小看着小炫耳长大的,知道他天性有多乐观,就算天塌了,他恐怕也会拍着巴掌说:“塌得好,凤凰总算不用再去面对那一班天族遗老了。” 可是,那天,他却哭了,恐怕是他心里的天塌了。 凤凰想到这里,心里的气顿时更盛,说道:“哦?是吗?炫耳虽然只是我凤凰宫的一小神,可却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他在凤凰宫一向都是谦恭有礼,从不曾对凤凰宫的那位姐姐说过重话,整天都无忧无虑的,怎么一到了你东海龙宫就变得年轻气盛了?我看是你们东海的水土容易让人上火吧?我还想好好问问龙王,他回来的时候眼角上还带着泪水,也不知道在你们东海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老龙王,小炫耳虽然只是我凤凰宫的一无名小辈,但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老龙王听了凤凰的话,知道她这是在护犊,心里倒也不气,反而顿觉欣慰,看凤凰神女如此维护他,便知道这些年,他在凤凰宫应该过得不错,自己心中未能尽到为父责任的愧疚也少了一些。 他的眼角微动了动,继而双手抱拳,身子微倾,向凤凰拜了一拜,说道:“凤凰神女,炫耳的身世,我们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本王还是要谢谢你救了这孩子一命,让我不至于无颜面对他的母亲。本王也看得出来,你对这孩子很好,只是凤凰宫如今跟鬼族联姻,这孩子总不能也跟着你去幽冥鬼界,东海我还能做主,不如就让这孩子跟我回东海吧。” 凤凰见老龙王的态度如此恳切,想起曾经的东海龙王在玉皇大殿上何曾说过什么软话,也可怜他这一番为人父的心,态度总算和缓了些,可要让炫耳就这么回东海去,她始终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东海龙王如今不怕那灾星的预言了么?” 老龙王摇摇头道:“福祸天定,我东海这么多年经历过的风浪也不少,哪一场灾难是由一个年轻小子就能掀起来的?当年,我也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不过是被逼无奈,才做了那样的决定,如今的东海,我说一,也无人敢逼我说二。” 凤凰回道:“若龙王早些如此,也不必有这十几年的父子分离了,人我可以还给你,不过,必须是炫耳他自己愿意跟你回去。”虽然她也知道让炫耳回东海去是对的,可是,她还想把他留在身边一些日子,就算真的要赶他走,也再等等吧,至少等到他看到她穿上红嫁衣的那天。 老龙王对这个答复却不太能接受,说道:“凤凰神女,那孩子他很特别。” 未等老龙王把话说完,凤凰便打断他道:“我知道他的特别,也知道龙王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天宫的人知道了他的特别,会用他献祭炎火渊,我可以告诉你,我就算用自己的命去献祭,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他的。凤凰宫这几日会比较忙,凤凰先告退了。” 老龙王还欲辩解一点什么,可是凤凰已经走远了,龙王也只得作罢,垂头丧气回东海去了。 第348章 情根苏醒10 金色琉璃殿中,一身锦绣宫装的王母坐在茶几旁,厚重的头饰在大殿上压了她一上午,此刻还压得她有些心慌气短,她看了侍女刚端上来的葡萄一眼,动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天宫中的果园离太阳近,光照足,这味道果然也不一样。 王母将两粒葡萄籽轻轻吐了出来,姿势优雅得如同她吐的并不是葡萄籽,而是两颗晶莹玉润的珍珠般。她看了看一直站在门口的玉帝一眼,唤道:“君烨,你过来尝尝这葡萄吧,真的很不错。” 一直站在门口,往凤凰宫的方向盯着看了好一阵的玉帝回头看了王母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又回头盯着刚刚的方向了。 王母看着玉帝的背影,那是他的丈夫,高大威武,年轻的时候,也不记得到底是几千年前了,当她看到他时候,便觉得他的肩膀那样宽阔,将来一定是能成大器,担大任的天神,于是让爹爹去找当年的王母,定下了这们亲事,后来,他就成了她的君烨,再后来,她的君烨果然就成了这天宫新一任的主人,而那数不清的后宫,除了她的瑶池宫,都悉数空置,她还暗中高兴了好多年,觉得她是他心中唯一的妻子,后来,她才渐渐发觉了,他的君烨心中想着的原来是那个被称为天界第一神女的女子。 美梦虽然破碎了一点,但后宫依然是空置的,至少也没有其他女人来抢她的夫君,她也可以继续做她的梦。 不过,今天,她的梦有点做不下去了。她又摘了一颗葡萄拿在手中,一边仔细地剥着葡萄皮,一边说道:“天君,你就算望断了苍穹,凤凰宫的宫墙也依然会阻挡你的视线,你看不到她的,而且,从今天起,你不应该再这样盯着那个方向看了。” 玉帝听了这话,总算回头往茶几旁的另一个空位走去,坐了下来,接过王母递给他的那颗剥好皮的葡萄,看了看,也不放进嘴里,却对王母说道:“瑶光,你虽然替我剥好了,给了我,我却觉得是你硬塞了它给我一般。因为我不愿意伤害你的好意,便不得不吃了它。” 王母又伸手摘了一颗葡萄,皮也没有剥,直接放进了嘴里,嚼了嚼,说道:“君烨,你既然知道我硬塞给你的葡萄,就算再甜,你也不想吃,就该知道,就算我今天把瑶池宫都空出来,让你端了去给她,也跟我硬塞给你的葡萄一样,再甜她也不要。君烨,天下事都在你的眼中,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喜欢吃葡萄的人,便有不喜欢吃葡萄的人,有喜欢剥皮吃的人,也有喜欢不剥皮吃的人。” 玉帝把手中的那颗剥皮的葡萄放回了盘子里,拉过王母的手,轻轻地握了握,说道:“瑶光,谢谢你,让我还能保持清醒。” 王母一呆,有些惊喜地看着玉帝,说道:“我以为你并不想听我说这些,毕竟,我是嫉妒她的。” 玉帝用力地握了握王母的手,说道:“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永远都是我的王母,是我最重要的妻子。” 第349章 情根苏醒11 关于凤凰给自己选的这门婚事,似乎天宫中的人,唯一不能接受的人便是玉帝,也在王母的循循善诱下接受了,剩下的都是巴不得赶紧把这事给办了的,因此,天宫中也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小炫耳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是三魂丢了七魄了,一路浑浑噩噩地跟着凤凰回了凤凰宫,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只觉得狠狠地晃了一下,原来是凤凰没有留神,踢到了大门口的门槛。 百灵赶紧扶了她一把,怪她道:“你刚刚不是很冷静吗?怎么到家门口了,反而有些心虚了?你没见大殿上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嘴脸吗?要我说,你真的不应该为了那些人,作出这门大的牺牲!” 凤凰也觉得实在是有些疲惫了,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了似的,扶着百灵的手,说道:“百灵,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是我自愿的,并不关他们什么事,你以后就别再说这些话了。” 百灵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耐烦,知道她心中定然在烦恼如何跟家里的那一位小爷透露这个消息,便也闭嘴不说话了。 凤凰近了门,便对百灵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回房休息了。” 百灵也知道,她的担心和安慰对凤凰来说都是无用的,根本帮不了她什么,只得无奈说道:“好吧。”便自己回房去了。 小炫耳听了凤凰刚刚的话,心中一怔,他原本想等她回了凤凰宫,再好好问她关于鬼族联姻的事,可是,现在,他忽然又没有了勇气问了,他在害怕,他很害怕听到她说,她就是喜欢鬼王君,所以才要嫁给他的,可是,他却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害怕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像缺了一块似的。 他从凤凰的衣摆上飞了下来,又化回了人形,看着像失了魂的凤凰往前走去,若是平时,这样的动静,凤凰是不会察觉不到他的,可是今天,她好像失去了灵力一般。 小炫耳看着她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心中忽然一紧张,不知道她找他是要跟他说些什么,是说她的婚事?还是要赶他回东海去?他在她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看着她走到了他的房门口,看见她抬起手来,准备敲他的房门,可是手抬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似乎是很艰难地逼迫自己转身一般。 小炫耳在凤凰转身的一刻,就躲到了院子里的一棵百年老树身后,偷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凤凰,忽然,他的心脏猛地一抽,因为他看见门廊上的凤凰伸手接住了自己滴落下来的泪珠,她为什么要站在他的门口哭呢? 只见凤凰一挥手,将手中的泪往院子中一挥,院子里那些陈年的草种花种都瞬间发了芽开了花。 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廊上看着满院子忽然隆盛的春意,有些哀怨,一个躲在大树后也看着满院子的春意盎然,看得呆了。 第350章 情根苏醒12 小炫耳忽然觉得那个站在门廊下静静地流泪的女子凄美极了,似乎没有人能帮她分担她心中的悲伤,那么孤独地站在那里。 我不能看着她伤心,我得陪在她身边。无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 他仍然没有明白自己内心中一直在汹涌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可是,他的双腿已经代替了他的理智,主动从树后站了出来,不仅如此,还主动地飞到了凤凰的面前。 凤凰猛一见了他,也是慌乱不及,立马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小炫耳知道她是有意要遮阳,如果问她,她必定也是找理由撒谎罢了,于是就当没有看见,脑袋里还来不及思考,嘴里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既然都到门口了,为什么在这里站着不进去?” 说着,他一手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一手拉着凤凰的手走了进去。他小的时候就经常拉着凤凰的手到处闹着玩,那个时候像拉着一个天仙姐姐一样,心无杂念,此刻心中忽然就多了很多心思,总觉得他牵着的是一个一捏就会碎的美丽泡泡,得十分小心才行,手心不自觉出了许多汗,连耳根后也忽然烧了起来。 小炫耳虽然平日里是个野性的人,不是在疯就是在闹着玩,可他内心里却有他的细腻,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他房间的布局上,整个房间里干净得不像是一个男孩子的房间,房间里的案桌上还放了一盆白色水莲花,正打着骨朵儿含苞待放,一盏古灰色陶瓷的熏香里,缭缭飘荡着白烟,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凤凰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己在准备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是下定了决心的,可是被炫耳的忽然出现一惊,再忽然被他的手一握,她的脑海也开始迷迷糊糊了起来,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忽然进入了一个梦中,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进了屋子。 两个人一起坐在一个竹榻上,炫耳小的时候,凤凰也是经常来他的房间,教他读书认字,教他下棋画画,陪他一起修行,累了的时候,经常在这竹榻上休息。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事,今天,她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竹榻似乎都变得比平日里热了许多,炫耳的那双眼睛里有着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像是对一个女子的痴迷,让她不自觉地沉沦。 他不停地抚摸着她的手,像是害怕一旦放开,这双手就再也握不住了似的,完全放纵着他的内心,说道:“你一个人在门外哭什么呢?你可是天界第一神女,哭起来,就不美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听起来像是跟凤凰开了个玩笑一般。 凤凰刚想说一句:“谁哭了?”眼皮上就被啄了一下,轻轻的温柔的,一股震颤从她的脸颊传到了全身,只觉得平日里清凉的竹榻更加烫人了。 她呆呆地仿佛顷刻间坠入了云端,心中祈祷着,如果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梦,那就让这个梦继续下去,她还不想醒来。 那种让她震颤的温热的触感并没有在啄了一下之后就消失,而是从她的眼睛慢慢地移到了她的唇,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清香味忽然就窜入了她的口齿间,连她的呼吸也都混合着这个味道,只想沉醉其中。 第351章 情根苏醒13 炫耳在吻着凤凰眼睛的那一刻,脑袋便停止了活动,完全由着他的心在指挥他一切的行动。他以前一直都觉得凤凰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连他那个新冒出来的亲娘都比不上,天宫中的人冠的什么“天界第一神女”的称呼,他都觉得是亵渎了她的美,她的美是应该雪藏起来,不被人窥视的,更不是人们能随意品评的。 炫耳抱着心中的美人,再也撒不开手了,也沉沦在亲吻中。他的心中像炸开了一颗五彩缤纷的烟花一样,再也不去想他的心到底发生了变化,他只知道,他的心此刻想要彻底占有怀里的人。 这一晚,两个人都意乱情迷,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那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的朝阳爬上窗棂的时候,炫耳才被阳光刺得睁开了眼,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床上应该还有另外一人,翻身一摸,空空如也,才惊醒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里,最近几天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就忽然安定了下来,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到底怎么了,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发觉,他对凤凰竟然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态。 原本彷徨无依失落的心,此刻都找到了依凭,原本无解的情绪,此刻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当他的手触摸到空落落的另一半边床的时候,忽然又有一种剧烈的失落感,他只想着自己的心思了,完全忽略了凤凰的心思,如果凤凰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呢?如果昨晚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意外呢?所以,她才一早上就躲开他了吧。 他的眼皮跟着心一起下垂,一种孤独无助又爬上了他的脸,他那张脸很是俊俏,天生就是一张乐天派的脸,只要嘴角稍微扬一扬,连眼睛里都能看到笑意,可是当他的眼皮往下拉着的时候,便又会呈现出一副天生的忧郁像来,只要是一个女人看了,便会禁不住心疼起来,是一张天生的能迷死小姑娘的脸。 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眼皮忽然一抬,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这屋子瞬间又水光十色了一般。他目光落及之处,一个穿着白色中衣的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梳子,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缕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炫耳见了她原来还在屋内,并没有立刻逃走,心想她应该也是有那个意思的,心中一高兴,一骨碌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两三步走到了凤凰身后,抱着她,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又细细地闻了闻,深吸了两口,直到胸腔里都是她头发的味道,才把头挪开了,枕在她肩膀上,撒娇道:“美人姐姐,要我帮你梳头吗?” 凤凰原本还在发呆,想着这一晚就算是圆了她的心思了,往后,就该撒开手了,幽冥鬼界的亲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的了,不如就狠狠心,把他强行赶回东海去得了。 正这样想着,被炫耳那双细而有力的臂膀一抱,闻着昨晚一直绕在心间的清香味,好不容易凝结的狠心劲就这样破功了。 “好啊,你帮我梳,可要给我梳好看了。”心中叹息一声:“婚期还有一段时间,这一去便再无相见之日了,便以三天为限吧,让我和他做三天的夫妻。” 第352章 情根苏醒14 凤凰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把手里的琉璃梳给了炫耳。炫耳接过梳子来,同时也接过凤凰手中的那缕黑发,天宫的阳光异常的白,从窗棂处照进来,照在黑发上,照得那头发一片黑亮。 炫耳不禁赞叹道:“凤凰的头发也是所有女子里最美的。”一边说,一边一下一下地替她梳着头,梳完这一缕又撩起另一缕来梳,梳得小心翼翼,生怕撤掉了她一根头发。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显得好像直接跳过了告白,跳过了试探般的含情脉脉,两个人已经能用灵魂交流了似的。其实,经过了昨晚那一夜,凤凰心里觉得,我的心你该明白了吧?炫耳心中却是在想,她的心也和我的心一样吗? 当太阳的温度从清凉变成温热的时候,炫耳才终于给凤凰把头梳完了,将她那只尝戴的莹莹绿的凤头钗也插上了,偏着头看了看,看着凤凰一头瀑布样浓密顺滑的黑发,便十分满意。 他两手搭在凤凰肩膀上,把她的头往镜子的方向正了正,问道:“我的手艺,凤凰可还满意吗?” 凤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有身后贴在她脸旁的炫耳,如此亲密无间,自己虽然岁数不小了,可好在是神女,一点也不老,跟刚长大成人的炫耳贴在一起,倒像极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她的心忽然就踏实了,再次肯定地告诉自己,这三天,她是要和他过的。 她嘴角翘起来,笑得十分开心,点点头道:“当然,炫耳公子亲自帮我梳的头,谁说能差呢?” 炫耳也看着铜镜里笑了,一样是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凤凰转过身来,抬头盯着炫耳看,像一个新嫁娘娇羞地盯着她的新夫婿般,问道:“炫耳,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吧,就你和我,过清清静静的日子。” 炫耳先是愣了愣,他知道昨天的玉皇大殿上的事,知道凤凰和鬼界的婚事,也知道凤凰是一定不会扔下天宫中那么多仙门同僚的命不管不顾,只去跟他过二人世界的小日子的。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凤凰,你说真的吗?你要是说真的,不管你想去哪里,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陪。” 在意识到自己心中是爱着凤凰的以后,他就一直在烦恼如何才能不让凤凰嫁给鬼王君,可实在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逼凤凰打晕了带走,身后的一切都撒手不管了,两人跑到天涯海角去,管它什么天上人间,三界和平的。没想到凤凰竟然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反而把他惊呆了。 凤凰笑着看他眼里的喜色,知道他是乐意的,说道:“嗯,真的。这么多年,见了人间多少烟火故事,我也有些思凡了,就想跟你去过过那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只是可惜天上地下,都在三界之内,不知道哪里能是世外桃源。” 炫耳听凤凰说得越发真切,确定不是跟他闹着玩的,高兴得一把抱着凤凰就转了两个圈,放她下来,抓着她肩膀道:“只要你愿意离开凤凰宫,我们总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的,既然是要去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也谁都别告诉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第353章 不羡鸳鸯1 这个时候的炫耳还是那种说风就是火的性情,说要带凤凰私奔,还谁也不告诉,果然一眨眼的功夫,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炫耳招了一朵云,二人并肩坐在云朵上,专挑仙神少的路走,凤凰的头靠在炫耳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闭了眼,反正不管去哪儿,只要跟炫耳在一起,她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明明好几年前,看着他还不过是个脸上堆着两团婴儿肥的小屁孩,闲得无聊的时候就给她惹出一堆祸事来。 后来有一段时间,人间诸侯各国政权分分合合,朝代频繁更替,战乱灾祸不断,民不聊生,玉帝于是派凤凰去人间长驻一段时间,等人间政权统一,百姓安定了再回去。 凤凰于是去了人间接受祈愿,布施祥瑞,在人间呆了小半年。这小半年人间的时光不过是天界的小半天,可她在人间,也跟着一天一天地算日子,在凤凰庙中挨了小半年。 每日里在凤凰庙看着那些来往祷告的人,每个人都向她诉说着自己的愿望,甚至连求姻缘的求子的都求到了她这里。 百灵心中不平道:“这些可是月老和送子观音的职责,他们在天宫中清闲,信徒的祷告都让你替他们传达了。” 到太阳落山,庙中的香火渐渐少了的时候,有一个提着一篮子残菜叶子的妇人走进庙中来,二话不说,就把一篮子的菜渣子往凤凰的镀金石像上泼去,嘴里骂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山鸡,给你修座庙就真当自己是真凤凰了!你要是真凤凰倒是灵验些个!去年我给你添那么多香油钱,就祈祷我闺女能生个大胖小子,以后在夫家的日子好过些,到头来,还是生了个丫头,现在天天被姑爷打骂责怪,日日以泪洗面。早知道我就不拜你了!” 凤凰的金身正好附在石像上,无缘无故受了这一遭,心中也想不明白,生儿生女的事本来就不归她管,当初看在她虔诚祷告的份上,凤凰回天宫去还将她的愿望转达到送子观音那里去了,大概是前世造了什么孽缘,或者今世善缘修得不够,送子观音没有圆她的愿望吧。 这妇人明明是自己拜错了神佛,自己的善缘又积得不够,怎么能把她女儿的事怪到她头上呢?可见人间的信仰是嘴上说说的,有事求神明的时候,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当不需要神佛的时候,或者事情不得圆满的时候,心中便什么神佛也没影儿了。 这样的人,便是她布施祥瑞守护的人吗?她忽然觉得人间的这些纷纷扰扰都让她感到烦闷,心中无比地思念起凤凰宫来,想念在凤凰宫的炫耳,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想办法逗她开心的。她知道,在他的心中,他把她当作天上人间唯一的神佛,时时刻刻都对她抱有天真的信仰。她不稀罕什么天界第一神女的称号,可是她稀罕在他心中是天界第一神女。 百灵跟着凤凰下界来,也附身在凤凰身旁的一只小雀身上,见凤凰皱眉便宽慰她:“凤凰,这就是一无知的蠢妇,你是天界第一神女,不必跟她一般计较。” 凤凰却像没有听到百灵的话一般,问道:“百灵,我们下来多久了?是不是该回天界了?” 第354章 不羡鸳鸯2 凤凰说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是有些落寞的表情,看着天边的方向,仿佛在思念天宫的什么人似的。 百灵顿了顿,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守护在凤凰的身边,她还没有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百灵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兆头,说道:“下来了小半年了,人间这分分合合的也折腾了小半年了,如今也天下一统了。” 凤凰道:“是啊,天下一统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百灵道:“不等玉帝召吗?” 凤凰道:“不等了,最近也没人求和平了,都是来求而求女的,也不是我的职责范围,这地方不必再呆下去了,回去吧。”说完,也不等百灵,自己先飞升上天界去了。 一回天界,就直奔凤凰宫的方向,下界的仙神从人间返回天界,原本第一要事是要去玉帝那里报道的,可凤凰全然不顾,只让百灵代她去传个信就是。 凤凰一路上都在想,也不知道家里的那小子这小半年是不是给她闯出了一大堆祸,等着她回去收拾烂摊子,刚一到凤凰宫的门口,就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坐在凤凰宫的围墙上,手中拿着一朵云,捏了两三下,就捏出了一只飞鸟,放在手心里,吹了口气,云朵飞鸟就活了过来,扑腾着翅膀绕着炫耳飞了一圈又一圈,炫耳看得高兴,伸出手去,那飞鸟就又飞回了炫耳的手中。 他看着手中的飞鸟,叹了口气,总觉得玩得不够尽兴,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眼神一亮,将手中云朵又捏来捏去,也不知道捏了个什么,然后吹口气,那朵云就飘到了空中。 凤凰在下方看得一呆,那朵云捏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每日从镜子中看到的自己的肖像,惟妙惟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捏出来的。 只见炫耳也专注地看着那张云朵捏的脸,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一扬,笑了笑,伸出两只手去,拉扯着白云凤凰脸的嘴角,将两只嘴角往上轻轻一拉,捏出了一张笑脸,他看着那抹笑容,很是满意,脸上的笑也更浓了。 下面凤凰的脸上竟然微微一麻,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耳根传来,好像刚刚炫耳拉扯的不是白云凤凰脸,而是她本人的脸一般,心里却忽然一热,只觉得自己这一路的思念都得到了回应似的。 围墙上,炫耳捏了个白云凤凰的笑脸还不满足,又伸出一根手指,顶着白云凤凰脸的鼻子,将她的鼻子顶成了一个猪鼻子,他觉得十分好玩,噗哧着笑了出来。 凤凰终于无法再忍了,冲屋顶上的人喊道:“臭小子,趁我不在上房揭瓦呢?爬那么高!” 炫耳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做贼心虚似的,手一挥,将那朵白云打散了,从围墙上飞身跃下,扑到了凤凰怀里,抱着她嚷道:“凤凰姐姐,我天天盼月亮盼星星的,可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下次你要离开这么久,可一定得带上我。” 第355章 不羡鸳鸯3 虽然说是炫耳扑的姿势是往凤凰的怀里扑,可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是,如今的炫耳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小孩了,他已经比凤凰都还要高出一个头了。 因此,最终的结果是,凤凰的头却被抱在了炫耳的怀里。凤凰差点被炫耳箍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僵直,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她的脊椎上升道脑门,心中却叹息道:“果然说起话来还是这么孩子气,我怎么能喜欢一个孩子呢。”嘴上却笑道:“我不是才走了半天时间吗?怎么就出去了很久呢?” 炫耳强词夺理道:“天上是半天,人间可是半年呢,所以,我把每个时辰都当作是一个月来算的,这样数了六个时辰,心里就不停地告诉自己,过了六个月了,便觉得这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凤凰听他说着孩子气的话,心中又笑了笑,从炫耳怀里抬起头来,说道:“那么,让我好好看看这六个月里,我们的小炫耳有没有长大很多。” 炫耳于是把凤凰放开,腰挺得笔直的,看着凤凰道:“我不仅长大了,还长帅了呢。” 凤凰听了这话,眼中便充满了笑意,心想这孩子,果然还是这么无忧无虑的,果然她在人间遇到的那点不愉快,只要回到凤凰宫来,看到了他,便什么不开心也没有了。 她发现,炫耳说的话虽然是孩子话,可是,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盯着他看了,现在仔细一看,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了。她记得,他小时候是有些奶气的,脸颊上的肉总是胖嘟嘟的,生气的时候嘟个嘴,看上去总像个包子一样,连眉毛也是,像两条无精打采的毛毛虫似的。 现在有多不一样呢? 她的眼神从他修长的眉毛上划过,又落在了他那高挺的鼻梁上,再从他轮廓分明的嘴唇上掠过,最后回到他那双笑得盛满了春意的桃花眼里,笑道:“是,整个天宫中,没有那个男神男仙有我们小炫耳帅呢。” 心中暗暗说道:“真的是变了好多呢,小时候丑丑的,没想到,长大了居然这样招女孩子的心,以后还是别带出去了。” 她感情大概就是在小炫耳一天天长大成大男孩的时光中,慢慢滋生的,说不清到底是日久生情,还是某一刻忽然就喜欢上了,然后日久情深。 一阵风吹过,吹醒了沉醉在往昔回忆中的凤凰,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这份爱,做一件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来。她看着炫耳那线条分明的脸廓,觉得这张脸比往日有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坚毅。 “我们要去哪儿?”她依然靠在炫耳的肩头,懒洋洋地问了句,像一个热恋中备受呵护的小娘子在问她的心上人:“郎君,我们去哪儿约会呢?” 炫耳一时脑热,把凤凰带了出来,就觉得这样一直跟她飘荡在云端也行,不一定非要去哪儿,反正在天极四周都没有什么仙宫神府,也不怕有人打扰他们,忽然听凤凰问了一句,想了想,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356章 不羡鸳鸯4 凤凰点点头,继续靠在炫耳的肩头上假寐,默念着这样的日子,多一秒是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珍贵的。 一阵云雾缭绕的飞行之后,炫耳摇了摇肩头的凤凰,语气十分开心,说道:“我们到了。” 凤凰在炫耳的搀扶下从云朵上下来,睁开眼的瞬间就被面前的景象迷了眼。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丛,遍地都是五彩的山花,浪漫花丛中,还有各色的蝴蝶,蜜蜂在忙来忙去,微风一吹,整个山间都是甜甜的味道,还有不知道从哪里的山涧传来的“叮咚叮咚”的泉声,就是天宫的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凤凰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抬头看着炫耳道:“这里是哪里?好美的地方。” 炫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就是我偶然发现的。不过这里在天之极,离天宫很远,天宫的那些人是不会来这里的。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凤凰点点头,说道:“真的像一个天外桃源一样,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炫耳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还记不记几年前,我用弹弓射鞭炮,烧了玉帝的半把胡子?那次我想闯的祸大了,恐怕你为了保护我,又要被天宫的人为难,所以就想跑出去躲几天,就一直往天极跑,后来刮了一阵大风,就把我吹到这里了,我看这里是风景秀丽,而且如果不是那阵大风,我也不会到这里来,若是在这里设置结界,别人就更不会发现这里了,正好可以作为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于是,我就在外面设置了结界,这些年里,偶尔来这里逛一逛,都没有人知道。” 凤凰听他说起往事来,也想起曾经这个小鬼头到底给她惹了多少麻烦出来,忍不住笑问道:“我怎么能不记得那次,你这个罪魁祸惹了事,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自个儿逍遥了,害得我跟百灵两个天天被王母堵上门来要人,要把你交出去任由她处置,凤凰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被王母的人翻了个底朝天,终是没有找到你,后来还是玉帝说不再追究你的罪过,王母才罢休了。” 炫耳听了,仿佛对玉帝仍然有气似的,说道:“哼,他还敢追究我?我不把他胡子烧光就算客气的了。” 凤凰拍了炫耳的手一下,嗔道:“他怎么说也是玉皇大帝,我也不过是他的臣下,你怎么能在天王太岁头上动土呢?你说说他到底怎么着你了,你要烧人家的胡子?” 炫耳听了这话,不以为然,反正在他心中,没有什么天王老子,只有凤凰神女,于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没事老来骚扰凤凰宫,隔三差五送些你不喜欢的金钗玉环来,哪里还有玉皇大帝的尊贵?” 凤凰听了这话,心中却十分高兴,笑道:“这么说,我们炫耳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吃醋了?” 炫耳听了这话,心中一愣,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会因为凤凰而吃醋了,只是现在才知道明白过来,可是没有一个男孩子喜欢自己吃醋时候的幼稚行为被别人看出来,特别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出来,于是有些扭捏地否认道:“哪里!才没有!” 第357章 不羡鸳鸯5 凤凰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炫耳害羞的样子,原来他害羞时候的样子是这样的,手会不自觉地摸自己的耳朵,忍不住便一直盯着他看。 炫耳被凤凰看得不好意思,只得拉着凤凰的手,说道:“哎,我们既然到了这里,谁也找不到我们,就不要再说外面的那些人那些事了吧。我再带你去看个惊喜。”说着,拉着她就往树林深处走去,走了几十米,穿过一片竹林,便看见竹林深处竟然有一座竹屋,搭建着两山间房屋,屋后面是一片飞天的瀑布,落在竹屋旁的一汪深潭中。屋子虽然看上去很久没人住,屋里屋外都积着灰,但在这样的地方有这样一处居所,实在是有避世出尘的感觉。 炫耳开心地说道:“没有想到吧,我那个时候一个人在这里躲了几天,没有住的地方,就砍了这里的竹子,搭了这座竹屋,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听到“家”这个字,凤凰的心有些飘飘然的,想起人间见过的那些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大概也就跟他们现在这样差不多吧。 想着,她拂袖一挥,一阵风吹过,就将屋里无外的灰尘都一扫而光了,整座竹屋就跟刚刚用油擦洗过一般,里外都闪烁着亮蹭蹭的光。 炫耳见了,拍手笑道:“果然每个家都需要一个女主人,你看有了你,家里立马就干净整洁了。” 凤凰瞪了他一眼,道:“调皮,油嘴滑舌。” 炫耳正背着双手,像个巡视的老太爷一般,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房子,不住地点头,听了凤凰的话,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低头就在凤凰唇上吻了一口,笑道:“我不只调皮,我还很轻浮。”一边说一边拿眼瞧凤凰的脸色,见凤凰板着脸瞪他,他便倾身靠近凤凰,嘴凑在她耳朵根上,低声笑道:“不过,我只对你一人轻浮。” 也不知道为何,仿佛越过那条界,炫耳在男女情爱这件事上,就跟无师自通了似的。虽然他以前也嘴贱,可那是极具有杀伤力的嘴贱,一句话能把天宫的大小仙神都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他还一副懵懂顽童的样子,让人无法跟他斤斤计较,否则就显得有失他们仙神的身份。 可现在,他的嘴不光是贱,而是撩得人心神不宁的贱。 凤凰的耳根被炫耳嘴里的热气一吹,一阵酥麻感就从脑袋瓜传到了脊背,虽然只是一句“我只对你一人轻浮”,但用这样深度暧昧的姿势说出来,就让她脸红心跳,况且,在这件事上,她也不过是个初尝人事的学生。 担心自己心中的窘境被炫耳看出来,凤凰只得装生气,一拳砸在炫耳的胸口上,把他往外一推,嗔道:“混小子,哪里学来的浑话,尽说给我听,就知道欺负我。” 炫耳被她一推,也十分配合,假装胸口被打疼了,痛得弯着腰,皱眉苦脸,用伤重无力的声音说道:“这些可是我的真心话,我只说给你一人听,对着别的仙娥,我是一个字也不吐的。” 凤凰被他佯装受伤的样子逗得一笑,道:“好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第358章 不羡鸳鸯6 炫耳没想到自己的演技如此差,一下就被凤凰看出了自己是装的,本来还想看看凤凰紧张自己的样子,然后就坡下驴,让她别再怪他说错话了,现在看凤凰也不生气了,只是自己觉得有些无趣,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跟在凤凰后面,踏上了竹屋的三级台阶,进了屋子里。 凤凰的目光在屋子里进行了一场三百六十度的巡逻,只见屋子里家具都很简陋,但桌椅板凳和床都有,自然都是炫耳就地取材,用竹子做成的。靠近后山的一面还开了窗,用木棍将窗户支起来,就能看见外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炫耳一直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凤凰的脸,像是一个初次带着心上人回家的愣头青,怕自己家里寒碜,入不了心中女神的眼,一只忐忑不安地等着女神的宣判。 见凤凰打量了一圈屋子后,点了点头。炫耳的那颗忐忑的心才落下了,这就表示她是满意的了。 他凑上去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凤凰回头看着他,笑道:“我以为你那几年只会调皮捣蛋,没有想到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心灵手巧,还会做这些桌子凳子的。是很不错,不过少了一点生气。”说完话,她的轻烟般的袖子拂过屋子中央的桌子,桌上便多了一盆葱郁可爱的绿植,久无人住的屋子顿时就增添了许多生气。 接着,她又给空荡荡的床架添上了大红色的床帐,床头添了一只烛台,烛台上又添了一只大红色的蜡烛。添了这些,凤凰似乎还不满意,看了眼窗户的位置,微微一笑,说道:“有女主人的屋子怎么能没有梳妆台呢。”于是,手一挥,又在窗户前添了一张小桌,桌上铜镜,木梳,胭脂一应俱全。 炫耳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凭借着他看过的那些话本子,他知道凤凰这是在布置一间洞房,这么说,她这是决定要在这里和他成亲,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吗?他一时被太过浓烈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连凤凰回头问他话都没有听清楚。 凤凰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言语里同样有难抑制的激动,却同时有一些羞怯,带着许多暗示,期待着一个答案,十分专注地盯着炫耳的眼睛。 炫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始终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上前一步,紧紧拉着凤凰的手,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不激动颤抖,连说话都忽然结巴了:“凤,凤,凰,你,你,你,真,真的愿意?” 凤凰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知道他是兴奋过头了,同时心中也感到了无名的喜悦,她的炫耳一定是很爱她的,才会如此地紧张,可是,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她的炫耳从来都是一副横天横地的潇洒脾气,什么时候如此紧张过? 她终于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一双大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新月,对炫耳说道:“我人都是你的了,自然只能嫁给你了。” 第359章 不羡鸳鸯7 炫耳听了这话,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心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闪出一个念头来。所以,那天晚上,她并不是一时的兴起,她心中果然也是有他的,而且把他当作了那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得到心上爱慕的女子的莫大认可,往往会让一个男人的自尊心瞬间膨胀,就如同此刻的炫耳一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强烈地感受到浑身上下充满了男子汉的力量,他知道,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就算是要和天下人为敌,都义不容辞,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为了她去闯。 大概爱情上脑的男人,没有一个是还能保持理智的思考的,甚至往往还会做出许多让常人难以理解的疯狂的行为来。 炫耳一把抱起凤凰,一边高兴得“哈哈哈哈”地大笑,然后抱着凤凰在竹屋中转了好几个圈,踏得竹子做成的地板都吱呀吱呀地叫起来,仿佛许多起哄围观的人在跟着欢呼一般。 窗户外,肆意泼洒下来的山泉敲击在小潭中,击起一米高层层叠叠的水花来,好像是为了庆祝这段感情点燃的白色烟花一般。 炫耳高兴了许久,才在凤凰的劝说下平息了心中堪称狂躁的激动情绪,开始检查起屋中还需要添点什么东西,因为他记得,曾经看过的话本子上说过,成亲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虽然那个话本子给出的理由是,此后很长的人生中,新婚夜都会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即使将来丈夫对她不好,婆婆苛待她,家事繁重得不堪重负,她都能从这一晚的柔情蜜意中,回味到甜味,找到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虽然炫耳很肯定,他是一定不会有对凤凰不好的一天的;他的亲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他那个所谓的爹的手中得到自由,因此跟婆婆有关的问题都是不存在的,关于家事嘛,他虽然不太会,但想到凤凰那双水葱一样的手,他是舍不得让这样的一双手做饭洗衣的,家事他也会全包了。 因此,那些话本上的理由,对于凤凰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他那颗年轻的心,因为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而升腾起来的大包大揽的大男子主义不停地作祟,他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凤凰将来是不需要靠回忆今天来品尝甜蜜的滋味的,他一定会让凤凰的每一天都过得同今天一样。 但他还是从自己的理解上找了一个理由,要让今天成为凤凰一生中最甜蜜的一天的理由——以后每日回忆起今日来,他们都会觉得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如果日久情深的感情是陈年的佳酿,那么今天就是埋下酒坛子的那一天,因此,今日不能留下遗憾。 他看着依然有些空的屋子,拍了一下手说:“我知道了,还少了高堂。”说完话,就在门房正对面的位置添了一张茶几,两把椅子。可是做完这一切,他又立马为难起来了:“唔,我爹娘不能来,你爹娘已经作古了,这高堂只能空着了。” 凤凰听他的话里有些落寞,便一拂袖将茶几和椅子都收了,说道:“你以前不是常常说自己是天生地养的吗?既然如此,我们就以天为母,地为父,正儿八经地拜个天地吧。” 炫耳听她这样一说,立时觉得有道理,便把高堂的这个问题丢开了,回头又细细地思索起其它的细枝末节来,总之是要把一切都布置得尽善尽美才完,时光就这么在一个年轻男子细细碎碎的婆妈中溜到了晚上。 第360章 不羡鸳鸯8 到了晚上,二人非常郑重其事地换了大红色的喜服,炫耳还亲自上阵,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眉笔,费了老半天的力气,勉强给凤凰化了一个远山黛眉,最后还不忘自我吹嘘道:“我这是练习少了,花的时间长一点,但最终结果是很好的,以后啊,我天天给你画眉毛,早中晚各画一次,准能越画越好。” 听起来,仿佛他一个爷们儿,将来唯一的远大志向就是给自家媳妇儿把画眉了。 凤凰不由得扔给他一个白眼,道:“眉毛能当饭吃?哪有女子一天画三次眉毛的?” 炫耳笑着把一支金黄的凤钗插在她头上道:“反正我们也不用吃饭,一日三餐的时间都省下了。” 凤凰听了这话,脸上神色有些深远,仿佛在向往着某种生活一般,说道:“我们虽然不用吃饭,可还是希望过一过那种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的日子,我看人间那些凡人的日子总是很快乐,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他们的快乐跟烟火气是分不开的,俗世红尘不就是这样么。” 炫耳一边听,一边点头,应道:“是,一切都听娘子的,娘子说要过日子,咱们就一日三餐都不少。不过咱们两个人怕是营造不出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氛围来,这个愿望要实现,还得靠娘子努力了。” 凤凰一时间没有听出炫耳这话又是在打趣她,奇道:“我怎么努力?” 炫耳嘴角一勾,坏笑道:“当然是要靠娘子给我生七个八个小凤凰出来了,自然就可以围一桌了。” 凤凰这才听出来了炫耳的话就不是什么好话,一手握成了拳头,伸手就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骂道:“好啊,你当我是猪呢,能养一窝小猪!” 炫耳笑着受了她一下,握住她的双手,忽然就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脸上的笑也收起来了,他的眼睛原本就又黑又亮,笑的时候桃花眼的眼尾微微翘着,只有一股撩人的风流,可是不笑的时候,那比常人深邃的眼窝就自有一股深情的味道。 凤凰被他这样的眼神一震,不知道他忽然准备说些什么,只是直觉地感觉他将要说的话,必定会如春日的蜜糖一样,滴落在她的心尖,于是也不跟他玩闹了,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的话语。 “凤凰,”他蹲在她的面前,以比她低的姿势,抬头看着她,无比虔诚地说道:“我爱你,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果然,“地老天荒”——这个比“三生三世”还要漫长的时间词,狠狠地击中了凤凰的心脏,她心里一根绷着的弦“啪”一下就被砸断了,三天和“地老天荒”就是秒和光年的差距。 三日后,她若抛下他,他会不会疯掉?可是,她宁愿他疯掉,也不愿他被鬼族伤害,反正疯了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怕自己再想下去,眼泪就要止不住了,于是拿起红盖头来自己往头上一盖,说道:“该是良辰吉时了吧。”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炫耳还是回答了一声:“嗯。”然后拉起她的手,牵着她走到门前。于是,二人肩并肩朝着门外敞亮的天地拜了两拜,之后,又互相对拜了一下,这个简单的婚事就算礼成了。 第361章 不羡鸳鸯9 新婚燕尔,红鸾帐中的缱绻缠绵只是不必说,炫耳这个灵魂里原本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呆子,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对于所有的一切都无师自通了,虽然是热血少年,可是一切的亲近都克制而温柔,凤凰只觉得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飞升了,如鱼得水一般,心中感叹,难怪人间会有“不羡鸳鸯不羡仙”的说法,天上的神仙们听到人间有这样的“谣言”的时候,还嘲笑过脆弱的人类生命真是敢想敢说,皮囊脆弱得一触即灭,竟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大概正是觉察到他们自己的脆弱,所以才总是要说一点豪言壮语来自欺欺人吧。 然而,凤凰现在知道了,这不是自欺欺人,不管是人也好,还是神也好,都是孤独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始终只有自己,别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你内心里的痛苦,欢乐,不管是分担喜悦还是痛苦,都只能通过诉说和倾听的方式,或许神可以通过移情的方式,让对方身临其境地感受自己的感受,可是,那种从灵魂上生出来的感受依然是不一样的。 比如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的人,让他体会爱情,那是从未有过的惊喜,如同阴冷天里感觉到了艳阳高照的温暖,可是遇见爱情的感觉对于一个穿梭过无数花丛的浪荡子而言,不过是跟微风刮过脸颊一样,大概连心悸都不会有了。 可是,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神也是一样的,唯有自己而已。 所以,不管是人,还是神,始终都是孤独的,神的岁月比人类长了不知道多少,这孤独自然也在经年累月中不知道厚重了多少,只是他们很多经历得太久,都已经麻木了而已。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世界上虽然没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来分享分担自己的苦痛哀乐,却能够找到一个十分了解自己的灵魂,能够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感受,在你痛苦的时候知道如何给你抚慰,在你陷入黑暗的时候带给你光明,让你始终看到世间的美,让你觉得在这世间所遭遇的一切,哪怕苦难,都是一场为了遇见他的修行。 总之,你漂泊无依的灵魂,在遇见这样的一个人的时候,便是找到了归宿。 像自己一样了解自己的人,人间有一个词,称作“知己”,有这个幸运遇见这样一个人的,他们常常有一句慨叹“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凤凰的一只手肘撑在床上,支起自己侧躺着的上半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侧的少年,一只手还若有若无地摩挲过他的脸颊和五官,默默地在心里把“死而无憾”这样一个决绝的词来回嚼了好几遍。 果然是,为有情人,生死无悔。 这一宿似乎将炫耳的精气神都消耗完了,累得睡着了就醒不过来,连身边有一双不安分的手一直在似有似无地撩拨他,他也眉毛都不打算眨一下。 第362章 不羡鸳鸯10 后山瀑布落下的声音也被凤凰用结界给隔绝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很适合睡眠,因此,当炫耳终于醒来的时候,日头都已经在头顶上方了,眨眼就是午饭的时间了。 他原本还有些神游,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把睡在自己旁白的人捞进怀里,可是一伸手,立马就激灵一下,灵魂彻底归位了。 另一半床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心中只有慌乱在无边蔓延。她会不会是不告而别了?她终究是放不下那些天上人间的,属于她天神的职责吗?她难道是回去找鬼王君去了? 心里的念头一个一个地往外冒,再也不及细想,浑身躁动的血脉已经指挥着他的双脚以光速往外冲了。刚一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外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绿色的菜肴,冒着一缕缕淡淡的热气。 正是让炫耳冲动的缘由——凤凰。 只是炫耳冲得实在太快了,凤凰连避也来不及,被炫耳一冲,身子往后倒去,手里的菜盘也脱手往天空中飞去。 炫耳没想到凤凰会忽然出现在眼前,还好那盘飞出去的菜肴散发的香味安抚了炫耳那颗即将炸裂的心。他顿时明白过来,她并没有走,不过是早起去做饭了。 他立马伸手一把捞住了即将摔倒的凤凰的腰肢,另一只手还颇潇洒地接住了正好落下来的那盘菜肴,来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最常用最耍帅的姿势。 凤凰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早起来做了个饭,炫耳的内心竟然就经历了一番跳崖式的起落,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庆幸地把炫耳手里端着的那盘菜小心地端在了手里,从他怀里站了起来,说道:“幸好没打翻了,我可是一大早起来去山上摘的这野菜,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做出了这一盘来,要是打翻了,就没的吃了。对了,你这么急匆匆地——”她说着,才打量起炫耳浑身上下来,见他的一双脚都光着,想起他刚刚那冲出门的光景,细细一联想,就什么都明白了。 炫耳见凤凰的眼神打量到自己的双脚就停住不说话了,不知道自己的脚上有什么异样,这才低头去看,只看到自己两只光脚丫子,顿时羞愧得有些脸红,他很不愿意凤凰看出他的慌乱来,这样,她或许会觉得自己实在太稚嫩了。于是,十分窘迫地用一只脚丫子不停地摩擦着另一只,企图掩耳盗铃,磕磕巴巴道:“哦,我,我有些尿急。” 憋了半天,好歹给自己找了个尿遁的借口。 凤凰的眼睛里忽然划过一抹愧疚,一闪而逝,然而无从解释,因为,她的确是打算三日之期到后,就这样悄然无息地走掉的,看到炫耳现在的样子,她更加确定了,离别需要悄悄的走。否则,他断然是不会放手的,那么这三天里,一点端倪也不能让他看出来才是。 凤凰心中打定了主意,随即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似的,对一动不动的炫耳抬了一下眼睛:“你不是尿急吗?快去吧。” 炫耳被她一提醒才想到尿急的人应该有的反应,“哦”了一声,两步跑回去,把鞋穿上了,又往茅厕跑去,总算是“盗铃”成功了。 第363章 不羡鸳鸯11 等炫耳在茅厕溜达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那盘差点打翻的菜,还有两碗米饭,凤凰正在分筷子。 炫耳心中忽然想到自己曾经暗中许的愿,以后的饭菜都由他来做,不让她沾染一点油烟,没想到第一天就破功了,还差点糟蹋了凤凰的劳动成果。 可是,看着凤凰一大早起来安排饭食,他忽然有种柴米油盐的满足感,凤凰在他的心里再不是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天界第一神女了,而是他堂堂正正的妻子,只是一个跟她爱的男人一起过着平凡日子的女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凤凰更加可亲可爱起来。 炫耳走过去,在背后抱着凤凰,下巴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撒娇似的声音说道:“娘子,相公饿了,你喂我吃饭吧。” 凤凰被炫耳贴身抱着,脊背上传来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热烈的欢快的,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得欢快起来。她笑道:“好了,吃饭吧,几岁了,还要我喂。” 炫耳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来一副欢脱性子的他,好像就要实力证明一次“知人知面不知心”似的,硬要赖在凤凰身上,扮演起了深情王子来,用少年人充满磁性的清越的声音说了许多煽情的话:“凤凰,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一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和你成亲,我的七情六欲都要闹洪灾了,因为你,喜悦悲伤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早上醒来看不见你,我的心一下子就僵了,怕你不要我,悄悄走掉了,看到你还在,我的心立马就活了。你让我再抱你一会儿,这样抱着你,感受着你的温度,我才觉得真实。” 猝不及防的内心旁白,一览无余地都剥了出来,好像刚刚那个慌乱得落荒而逃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凤凰的耳朵天生就能听见无数细微的声音,实在是顶级的敏感程度,连炫耳的呼吸节奏稍微快了一点,她都能听出来,一阵暖流从她心里流过,同时淌过的还有一阵阵的心悸。 忽然说这么煽情的话,他这是发现了什么吗?凤凰心里紧张一阵,燥热一阵,一动也不敢动,只静静地由炫耳抱着她。 炫耳在凤凰脖子里蹭够了,才又恢复了本性,放开了凤凰,笑道:“好了,现在很确定我不是在做梦了。吃饭吧,我要尝尝娘子的手艺这么样。” 他在旁边的一条凳子上坐了下来,端起碗筷来,先夹了一筷菜放到凤凰的碗里,才夹了一筷到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大口饭在嘴里,眼神还看着凤凰在傻笑。 嚼了两口饭菜,还没有吞咽,连腮帮子都还是鼓着,就夸奖道:“我的娘子,果然是做什么都厉害,第一次做菜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野菜,味道也跟普通的饭菜差不多,而且他们没有盐,这菜除了本身的青草一样的味道,并没有其它的味道,大概是一样的菜,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的。 第364章 不羡鸳鸯12 对于热恋中的人而言,时间是比白驹还要快的,因为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十分短暂,嘻嘻笑笑之间,分秒都从指间滑过了,比泥鳅还滑,抓不住半点。 炫耳和凤凰的第一天就在做饭,闲话,玩闹中过去了,山林中的屋子里,不时传出二人的欢声笑语,到了夜间,便又安静了,旁边的瀑布依旧被设了结界,听不到任何水流的声音。 两个人白天都玩闹够了,又在山里到处逛了一圈,摘了更多的野菜山菇回家,预备给明天用。到了晚上的时候,二人的倦意也上来得很快,早早地准备热水洗了个澡,就吹灯拔蜡,放了床帐子准备休息了。 凤凰躺在炫耳的怀里,闭着眼,睡得跟一只小猫一样乖巧。炫耳因为白天起得晚,睡多了,因此在床上躺了一刻钟也没有睡着,便坐起来,看着凤凰的睡颜,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心想睡着了时候的凤凰也是很美的,低头就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凤凰偶然觉得额头上一阵温热的触感,眼睫毛动了动,在炫耳怀里拱了拱,也不知道到底醒了没有。 “凤凰,明天你好好休息,饭都让我做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轻声细语地问。 凤凰又在炫耳怀里拱了拱,呓语一样说道:“鱼。”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炫耳的声音,想起了白天在瀑布潭里看见有几尾鱼游得很是欢快,看它们的样子,肉也是鲜嫩肥美的,一定很好吃,于是就脱口而出了。 炫耳说道:“你是说瀑布潭里的鱼?那明天早饭后,我下水去捉鱼,我们中午做鱼吃。” 凤凰“嗯”了一声,随即又挪了挪身子,靠得炫耳更近些,一只手放在他胸口的地方,感受着他一动一动的心,对这个睡姿似乎很满意,嘴角都不知不觉上翘着,再也没有说一个字,就这么睡熟了。 第二天,炫耳果然开始践行他模仿好相公的誓言,把要早起做饭的凤凰按回了床上,告诉她:“娘子只管休息,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是问题,做饭的事都交给我吧。”凤凰无奈,知道他的倔脾气,只得又回到被窝里,补了一个惬意的回笼觉。 于是,炫耳一大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好了,就去厨房煮了一锅粥,等粥凉一会儿,温温热热最适合食用的时候,才把凤凰从床上叫了起来,伺候着她把头梳好了,又打水来给她洗了脸,二人才在上了饭桌。 吃完早饭,炫耳又收拾了碗筷,把饭桌厨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凤凰坐在门前的廊檐上看炫耳忙进忙出,倒像个良家小媳妇儿般,心里想着炫耳以前翻墙上瓦的时候,觉得差别实在太大,不禁自己就傻笑了起来。 厨房在廊檐的尽头,炫耳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对着在傻笑的凤凰,便问道:“娘子,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不如告诉相公,让我也开心一下?” 凤凰眼珠转了转,说:“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说要抓鱼给我吃,我觉得开心。” 炫耳听了不疑有他,说道:“只要娘子开心就好,我这就给娘子捉鱼去。”说完便一纵而跃,跳入了廊檐下的潭水之中。 第365章 生死因缘1 清澈的潭水被突然跳入的炫耳激起几米高的水花来,白花花的,向四周飞溅。 凤凰看着这水花就乐了,心想果然炫耳还是个小疯子一样的,说什么就会立马做什么。她几步跑到廊檐尽头,扶着护栏,望着那潭水,期待着她的小疯子等会儿就抓一条鱼出来,扔给她接着。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水面上荡漾的波纹全都已经被熨平了一般,潭面光滑得如同一面镜子,还是不见炫耳的人影。她一下有些慌乱了。天界没有湖泊,大多数天神都是不会水的,如果要去东海西海,身上都会带着避水珠。可她和炫耳出门时走得匆忙,行李都没带,哪里还记得专门带颗珠子在身上。 想到这里,凤凰抓着护栏的手顿时捏得紧紧的,几乎要将护栏的竹子都捏碎了。 “炫耳?炫耳?炫耳?”叫了三声,都沉入了无声的潭底,连回音都没有。 “你一定是逗我玩的,你快出来,别跟我玩了。” 凤凰又朝水潭里喊了一声,声音大得都能穿透千米深的潭水了,然而,她在岸上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炫耳的身影。她急得直跺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他若是就这么溺死在这里了,自己独自留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而跃,也跳入了潭水中,想靠着这一口气,去潭下找找,把炫耳捞上来。可是,她往潭下游了好几米,四周都翻遍了,除了那几条鲜嫩肥美的鱼十分欢迎这个外来客,围着她绕了几圈外,连炫耳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发现。 她心中忽然就有一种绝望的恐惧感涌上来,怎么能连尸首也不留下呢?那憋的一口气也快撑到极限了,手脚也都被心中的恐惧吓得失去了继续游动的力气,心里那个“死而无憾”的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强烈。 就这么陪你一起死在这里吧,不能让你这么孤孤单单地离开。她于是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手脚也放松了,水波带动着她的头发,如蔓草一样摆动,夹杂着她的绝望,活像一个凄美的女水鬼般。 正在这个时候,炫耳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拉过凤凰,用嘴渡了一口气给她,就带着她冲出了水面。一出水面,凤凰就醒了过来,她在水下呛水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嘴里尝到了熟悉的炫耳的味道,连灵魂也跟着颤了颤,立刻就醒了过来。 二人半截身子还在水里,炫耳看着醒过来的凤凰坏笑道:“你果然下水来了,不过我在下面等了好久呢。” 凤凰明显地感觉到了从炫耳身上传过来的一股力量,原来那些水都被他掌控着,将他们二人托着。她才想起炫耳的身世来,东海龙子,天生就会御水之术,他在水里就跟回家一样,怎么可能有事呢?自己刚刚分明是杞人忧天了。 可是,他竟然用这样的办法骗她下水? 现在想想,她都还能感觉到“炫耳死了”这个念头带给她的痛楚余韵,回过神来,一巴掌就打在了炫耳脸上,眼泪竟然没忍住,骂道:“臭小子,你吓死我了!” 第366章 生死因缘2 炫耳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会哭了,自己原本是跟她闹着玩的,可是闹出了她的真心来,顿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忙将她抱在怀里哄道:“都怪我不好,你别哭,我只是想逗你玩的,没想到让你会这样担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凤凰听他温言相劝,看着他好好的,心里的担忧和恐惧也消失了,便擦了眼泪,不哭了。 炫耳见凤凰不哭了,想着自己在潭底看到了别样的景色,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好东西。”说着拉着凤凰一起,往潭底飘去,潭水在炫耳的控制下自动地往两边扩展,在中间留出一条路来,等二人飘过,身后的水又合拢到了一起,但二人面前却始终跟平坦的石板小道一样。 炫耳一路带着凤凰往潭下飞去,越到下面,看到的鱼就越肥美,而且色彩斑斓,奇形怪状,还有长着翅膀的,在水中游动的时候,翅膀便展开来,上前下后地振动,活像真的在飞的样子,还有一些吐口气能吐出一串泡泡来,然后追着泡泡游,十分可爱。 凤凰不禁看呆了,说道:“原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些平常的鱼,没想到这下面又是别样的洞天,看这些鱼的长相,不相是我们这个年代的种类,大概是盘古开天时候的古老生命了吧。” 炫耳点点头,说道:“嗯,我刚刚就是看到了它们,觉得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才想骗你下来看看。” 正在这时候,二人都觉得脚下一晃,往前的速度忽然加速了几倍,两边的鱼群都成了幻影一般,一闪而逝。凤凰拉着炫耳的手问道:“不要这么快,我快摔倒了。” 炫耳也在惊诧中说道:“我并没有加速度。” 两人忽然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他们两都没有加速,那一定是有第三个生物的存在。二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去看脚下,顿时大惊失色,面色苍白地互相看着对方。 他们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喜欢做免费车夫的大鱼,足足有两米宽,十米长,载着炫耳和凤凰两个在水下快速地飞奔,鱼翅扇动一下,两边的鱼群都会被它撵开十几米远。 炫耳想试着跟脚下忽然冒出啦的车夫商量一下,要是能用语言说服它,或许就不用武力了,说道:“我说,兄弟,我们很感谢你的帮忙,可是你这速度能不能不要跟流星一样,你看你这身宽体胖的,要拐个弯也困难,游得太快了,容易触礁啊。” 然而这大兄弟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股脑儿地驮着他们两往越来越深的水下狂奔而去,仿佛前面有什么东西在诱惑着它似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潭从上面看,直径也就不超过十米,连游一圈都嫌窄了,可是这潭下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宽敞的天地,以大鱼的速度看,他们一秒能跑出十来米远,这一会儿功夫,大概都冲了三百米了,然而,不见任何山壁石峭,似乎这一方水潭下是无穷的天地般。 第368章 生死因缘3 炫耳见这大兄弟不是一个能和平商量的对象,于是准备动手解决问题,凤凰却拉住了他道:“别,这大鱼既然是洪荒时代的古生灵,大多都是有灵性的,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它似乎是特意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且跟着它去看看吧。” 炫耳于是只得放弃了无力沟通,选择了不暴力也乖乖合作,他担心凤凰站立不稳,便把凤凰护在怀里。两人站在大鱼背上,努力保持着平稳,由着那鱼把他们往未知的地方带去。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的时间,大兄弟才停了下来,慢慢地俯下身去,将左右两边的鱼翅都放了下去,拖到地面上,活像两座把乘客从背上送到地面的滑梯,看来大兄弟对自己的体型还是很了解的。 炫耳和凤凰顺着大兄弟右侧的翅膀滑了下去,只见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水幕,水幕里面能看到有一个大峡谷,周围都是悬崖石壁,大峡谷只能看到一个口子,却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 炫耳带着凤凰走到水幕面前,回头看着大兄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大兄弟眯了眯它那双跟体型十分不匹配的小眼睛,低下头,将炫耳和凤凰都往水幕里推去。 炫耳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水幕后有什么东西能跟他的心产生共鸣一般,然而,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共鸣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他回头冲大兄弟摇摇手,有些无措地叫道:“兄弟,你就不能提示一下我们里面是什么吗?好歹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啊。” 然而大兄弟保持了它独特的个性,就是不听不理不解释,硬将炫耳和凤凰二人都推进了水幕里。炫耳和凤凰一接触水幕,就被一股大力给吸了进去,大鱼却被那水幕给拦在了外面。 水幕将潭水和后面的世界隔开了,水幕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黑黢黢的焦土,随便拾掇一块回去都能当碳烧,中间有一个大峡谷,需要走近一点才能看到下面是什么。 凤凰心中想起了关于盘古开天时候的古籍记载,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大峡谷是什么地方了,于是一步步地往大峡谷走起。 炫耳却拉住她道:“凤凰,前面或许有危险,还是我过去看看吧。” 凤凰对他摇摇头,眼睛都在放光,说道:“我或许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放心吧,没事吧。” 炫耳于是放开了凤凰,但一步也不落地跟在她旁边,心想万一大峡谷里窜出来什么大型妖怪,他便能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两人越靠近峡谷,就越觉得脚下的土地滚烫,最后,二人只得在峡谷边缘三米远的地方站住了,因为脚下的焦土实在太烫了,而他们俩都没有带剑,这里也没有云朵可以用,所以,只能靠双脚走。 幸好,在这个位置已经能看见峡谷里面的景象了。 即使是站在三米远的地方,也能看到那峡谷深不见底,里面是一把燃烧千年不灭的大火,原本燃烧得还算平静,火焰也没有冲出峡谷边缘,可是,这火在这里燃烧了千万年不被人知,大概也是寂寞惯了,养出了生人勿进的怪癖来,闻不得人气儿。当炫耳和凤凰靠近的时候,它忽然升腾起一把冲天的火焰来,把炫耳和凤凰都吓了一跳。 第370章 生死因缘4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炫耳嘴上问凤凰,眼睛却去看地上散落的焦炭,说道:“不管是什么地方,我捡几块碳回去,咱们就不用上山打柴了,烧炭就行了。”说着,果真蹲在地上,像极了某某拾荒者。 凤凰的回答从他的头顶飘过:“炎火渊。” 炫耳手里拿着几块焦炭,站起来,问道:“炎火渊?什么地方,我怎么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凤凰答道:“我想这整座山谷应该就是不周山了,昔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当年共工撞击不周山,导致不周山的炎火渊爆发,岩浆覆盖了整座大山,加之日月星辰移位,连天界都以为不周山就这么消失了,没有想到原来隐藏在天极之处,而炎火渊却隐藏在山中深潭之下。” 她说着,不禁朝炎火渊深谷又走了两步,没想到,炎火渊深处的火苗果真是生人勿进的主,立时就又窜起了冲天高的火苗来,大火填满了整个峡谷,照得整个峡谷里比白昼还要明亮,那几十米高的火焰就如同一阵龙卷风一样瘆人。 炫耳心理打了一个哆嗦,走到凤凰面前,说道:“凤凰,我看这地方挺邪门的,这大火要是歪个头,能把你我都立刻烧成了焦炭,我们还是回去吧。” 便在此时,那炎火渊的大火似乎很不满意炫耳的中伤,火焰窜得又高了几米,且发出“呼呼啦啦”的燃烧得声音来。 炫耳期盼的眼神盯着凤凰:“你看,我说是吧。” 凤凰用眼神安慰了炫耳一下,又抬头看着那高涨的火焰道:“古老的记载中提到过,不周山是一座神山,炎火渊是神火,都是有灵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我记得炎火渊的火正常时候是不会高出峡谷边缘的,如今这异动,定是有蹊跷。” 炫耳听说这话,又盯着那火焰看了看,幻想能看出点什么来,但他连现在天宫中的那些神仙的官职都没彻底弄明白过,更别提更古老时候的地理问题了,于是只得继续扮演他十万个为什么的角色:“什么古老的记载?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哪里有什么蹊跷?我也没有看出来。” 凤凰立马扔了一个白眼给炫耳,道:“小时候送你去天界的私塾读书,结果你把书都撕了当厕纸用了,一个月就把所有书都变没了,让你抄《天界万年通鉴》,你没抄完一页就能睡着了,哪里还指望你能知道什么更古老的记载?” 炫耳听凤凰数落自己小时候的荒唐历史,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对凤凰开玩笑道:“那是因为我注定了会娶一个博学的娘子,我要是知道得太多,岂不是限制了娘子的发挥么?” 凤凰笑他道:“我懒得跟你贫嘴!”便回头往炎火渊看去。然后,她以指力化作剑气,在自己的食指上割了一个小口,殷红的血从伤口冒出来,凝结成一颗血红的珠子。 炫耳见她忽然如此,忙扔了手里的焦炭,要去拉她的手指来查看,并问道:“凤凰,你这是要做什么?” 凤凰伸出另一只手,阻止炫耳道:“这神火应该是多年没有被祭祀了,所以,现在有些躁动,我的凤凰神血应该能让它安定下来。”说着,将手指上的那颗血珠用力一弹,血珠便往炎火渊中飞去。 第371章 生死因缘5 当凤凰血珠落入炎火渊后,那火焰果然就渐渐地平息了下去,没有再窜出峡谷边缘来。片刻后,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行火焰镂空的文字在峡谷上方凝结而成,那些文字看上去十分古老,比那种刻在龟壳上的各种形状的文字还要复杂古老,有些就跟鬼画符一般。 炫耳看得呆了呆,以他的功课水平,这些文字也实在太难为他了,就是古老的甲骨文,他能认识几个也已经很不错了,就这几个字能跟他有缘认识,还是因为他总是在上课的时候被先生赶出学堂,凤凰罚他抄写了几百遍的缘故。 而眼前的这些符咒一样的字,炫耳的字典是万万没有的。 忽然觉得自己是文盲的炫耳只得问凤凰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啊?” 凤凰正细细地琢磨那些字的涵义,眉毛不禁皱了起来,一双明珠一样的眼睛中有一丝惊惧闪现,在听到炫耳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胸膛有微微的起伏,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惊惧便消失不见了。 饶是这样,还是被炫耳觉察到了她的不安,他眼神中满是担忧,盯着凤凰的脸问道:“凤凰,你怎么了?是不是这里温度太高了,你身体不舒服?要是你不舒服,我们就快离开这里吧。” 凤凰似乎很怕炫耳再继续问下去,立刻对他摆了摆手,道:“无事,只是有几个字我也不认识,看得有些入神了而已。”不过这次她却也希望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一般,对炫耳说道:“既然这炎火渊已经平息了,我们也回去吧。”说完,拉着炫耳的手就走。 炫耳倒是没料到凤凰竟然会主动拉他离开,要知道凤凰对天地间的古老事物可是有着独特的爱好,不管是哪里有一万年前的石头,还是哪里有千年以前的植物,她都巴不得带回凤凰宫去好好研究。那些火焰镂空的文字,明明她也很感兴趣,为何却害怕再停留在这里似的,硬要拉着她离开呢? 按照凤凰的性子,她应该会把这些文字留个拓本再离开,现在头也不回的样子,实在是可疑。 那些文字一定有问题,而且一定预示着什么灾难,否则凤凰不会什么都不肯告诉他。炫耳很了解凤凰,在凤凰宫长大的日子里,他很清楚,自己的无忧无虑是因为有凤凰替他把一切都担了,不管有什么困难的事,凤凰都不会让他知道,那时候他还小,便甘之如饴地享受着凤凰对他的保护。 可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而且,他是她的丈夫,应当换他来为她撑起一片天了。他不希望也不喜欢凤凰依然把一切困难都埋藏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担着。 于是,他拉住她,故意试探她道:“我帮你把那些文字抄下来带回去吧。” 凤凰听了,身体又是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似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炫耳的眼睛,呵斥道:“不许抄!” 第372章 生死因缘6 炫耳一愣,脚步一滞,在发怒的老婆大人面前,他再也不敢踏出一步。 凤凰那句“不许抄”一出口,顿时就有些后悔了,她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口气对炫耳说话,无论如何,他也已经长大了成一个男人了,这个男人现在还是她的夫君,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了。 她的手抚摸上他木愣的脸,语气温柔了许多,道:“对不起,那些文字的意义太过重大,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就是不能抄回去。” 炫耳在凤凰面前,就是一只小绵羊,此刻还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绵羊,听到凤凰的安慰,都快感动哭了,哪里还有半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小心翼翼道:“我没事,你说不抄我就不抄,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是为了我好,就算你现在想告诉我,我也会捂着耳朵不愿意听的。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能快快乐乐的,就算有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你跳。” 凤凰听他说话,原本还好,谁知道当听到最后一句,又想到刚刚那些炎火渊上方那些古老的文字,立刻就像被拔了逆鳞一般,急道:“不,我不要你为我跳火海!我只要你好好的!”不再是呵斥的语气,然而依然十分认真严肃,仿佛炫耳非答应她不可。 炫耳见她如此认真地表白,不疑有他,只当她是护夫心切,笑道:“好,我听你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凤凰被他云淡风轻的笑容感染,心里的紧张情绪才渐渐消失了,说道:“我们回去吧。” 二人从那水幕出来,没想到那送他们过来的“大兄弟”还等在那里。炫耳于是伸手拍了拍“大兄弟”宏伟得跟座小山一样的头顶,道:“兄弟,劳驾您了,麻烦还把我们送回去吧。” 那大鱼果然是有灵根的,能懂人语,炫耳的话一说完,它便把两边的鱼翅牌滑滑板又降了下来,拖到地面上,炫耳于是扶着凤凰一起站上了鱼背。 这一次,大兄弟更加尽职尽责,不只是把炫耳和凤凰送到了遇见他们的潭底,而是直接把他们送出了水面,巨大的身躯占满的整个水潭,潭里跟遭了水灾一般,潭水溢出来,差点把竹屋都淹了,吓得炫耳赶紧叫住它道:“兄弟,兄弟,你就送到这里吧,千万不用再送了。” 大兄弟果然不动了,炫耳于是揽腰抱过凤凰,带着她一跃而起,跳到了岸上,转身跟大兄弟挥手,让它回去吧。 那大兄弟也不知道是什么稀奇的品种,大概跟唐三藏的白龙马一样,驮人两趟也能驮出感情来,也看不出它那巨大的身躯下,竟然藏着一颗多情的心,临别了还有些依依不舍般,拼劲吃奶的力气挪动巨大的身躯靠近炫耳,然后抬了抬头,张开它那张好几米宽的嘴,一双小眼睛居然还对炫耳眨了眨。 炫耳原本有些不明白它的意思,待走近一看,一双明亮的眼睛都放起光来,简直跟放了两个小太阳一般,原来,它回来的路上顺便兜了一嘴的鱼,个个都是肉质肥美,且还活蹦乱跳的。 第374章 生死因缘7 连凤凰都看得呆了,一时几乎把在炎火渊看到的那几个让她心神溃散的火焰文字都忘了,笑着对炫耳说道:“炫耳,看在它这么友好的份上,你就捡两条鱼吧。” 炫耳点点头,从大兄弟的嘴里挑了两条鱼鳞最漂亮,肉质最肥美的,一手拎了一只,对大兄弟笑道:“兄弟,你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就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多,你把剩下的都放了吧。” 大兄弟听懂了炫耳的言语,见他果然拿了两只鱼,又觉得自己的好意并没有被拒绝,十分高兴,于是又对炫耳眨了眨眼,头便渐渐地没入了潭水中,接着,潭面上忽然跳上无数只粼粼闪光的鱼儿来,显然是刚从大兄弟嘴里的鬼门关捡回了小命的,拼命地跳出水面来呼吸氧气。 午饭,炫耳兴致勃勃地做了一个鲫鱼汤,一个清蒸鲈鱼,他挑鱼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两个菜,这山林间也没有太多的配料,能做出来的菜品也不多,何况这两样也简单,他还算会做。 午饭后,凤凰和炫耳便去山林间逛了逛,凤凰见满山的野花开得灿烂,很是欢喜,瞬间成了小女生,追着蜜蜂蝴蝶在花丛里乱跑一通。 炫耳见凤凰玩得开心,他也就开心了。他觉得此刻的凤凰总算是放下了那些压在她心头的重担了,什么天下苍生的,他从来都不在乎,他只是希望他的凤凰能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在漫山遍野的花丛里打滚儿翻跟头,无忧无虑地过每一份每一秒就好。他坐在花丛中,偶尔看看凤凰跟蝴蝶玩闹,又低头摆弄手里的玩意儿,那是一个半成形的花环,细密的柳条编织的环,上面密密匝匝地压了一支又一支的花枝,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煞是好看,加上绿色的叶子点缀着,生机勃勃。 等凤凰跟蝴蝶疯够了回来,炫耳手里的花环也正好完工了,他把花环戴到凤凰头顶。 凤凰从来没有戴过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本来还有些害羞,低着头,有些犹豫地问炫耳:“好看吗?” 炫耳便逗她道:“好看,这下不是天界第一神女了,变成天界第一花姑娘了。” 凤凰知道他又在故意打趣她,便追着他要打,两个人在花丛里追闹得不亦乐乎,跑累了,就挨着躺在花丛间,看蔚蓝的天空看云卷云舒,惬意地挥洒着每一秒的时光。 凤凰觉得这半天的时光,抵得上她一辈子的快乐了。 晚上,二人因为白天玩得太累,屋子里的灯熄得很早。炫耳躺在床上看着凤凰的睡颜,他有个怪毛病,心里觉得凤凰怎么看都看不够,连睡觉的时候也喜欢盯着她看,可今晚,他不过看了一小会儿就睡着了,属于熟睡的人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很快就从他的鼻息间传了出来。 原本闭着眼躺在床上的凤凰听着炫耳的呼吸声,忽然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地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轻轻将门开了个缝隙,侧身挪了出去,又将门掩上了。 黑夜中,她径直往竹林深处走去。 第375章 生死因缘8 竹林深处,凤凰对着漆黑的夜说道:“出来吧。”只见不知道从哪棵树上飘然而下一个穿着翠绿绒毛霓裳的女子,梳着两个活泼的冲天辫,正是凤凰的随身侍女兼好姐妹百灵。 凤凰往百灵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你来的时候,确定没有人跟着你吧?” 百灵一落地,嘴里便霹雳吧啦地说道:“放心吧,天界除了你,还没有人能追踪到我的足迹。不过,凤凰,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要不是你传了音讯给我,告诉我路线,我还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来。” 凤凰脸上的紧张神色恢复了平静,说道:“不周山。对了,天界现在怎么样了?” 百灵听到“不周山”三个字的时候,脸上一愣,这不是那座消失在了共工时候的神山么,怎么会在天之极?不过,凤凰后面的问题算是把百灵的祥林嫂特质都激发了,比起询问不周山的详情,她现在更想倒一倒肚子里的怨气,说道:“能怎么样?你这一走了之,一个消息也不留下,天界可是真的差点就翻了天了。我们对外都说你是染了重疾,需要闭关休息,天界那些老不死的,隔三差五地来凤凰宫坐坐,说是来探病的,却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左瞅右瞧的,想看看你到底在凤凰宫还是提前逃跑了,一个个都怕死得要命,真不知道他们活那千百万岁的干嘛?我看他们现在估计都想着卷铺盖逃呢,就是苦于不知道天地之大,除了天宫,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凤凰听了,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如果天界的众神都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躲到哪里去,那人间的凡人又该怎么办?” 百灵接道:“能怎么办?反正鬼界那阴风一吹,大家都挫骨扬灰了,一起做鬼去呗。” 凤凰眉头一紧,说道:“百灵,别瞎说,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百灵听了,脸上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道:“对了,鬼界那边这几天派送送了帖子到凤凰宫来,说是鬼王君想约你清明节去逛灯会,你现在这样,炫耳能让你去吗?” 凤凰听到炫耳的名字,心里便如被割了一刀,身子顿时僵了僵,随即说道:“你帮我回个帖子吧,告诉鬼王君,清明节灯会就不必了,对鬼族而言,如此重大的节日,正该是我跟他的大婚之日,让他准备好仪仗,我会在凤凰宫等着他的轿子来接。” 百灵听了,脸上神色一惊,问道:“后天就是清明节了,你确定要这么急吗?那他怎么办?这么多年,你眼里看着,心里惦着,就只想要和三天的缘分么?” 凤凰自然知道百灵问的他是指炫耳,却丝毫没有犹豫,只是眼里有难以掩饰的哀伤,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他,哪怕有一天的缘分都是奢求,三天的夫妻情分,已经足够我回忆千年万年了。生离拖延下去,或许就会变成死别了。我不愿他受到任何伤害。” 第376章 生死因缘9 百灵听了凤凰的话,有些担忧道:“你不愿意他受到身体的伤害,却先给了他心灵的重大伤害,让他坠入甜蜜的美梦里,又亲手毁掉他的美梦。我担心,这个傻小子对情爱之事几百年不开窍,一开窍就想做情圣,铁了心要和你生死相随。” 凤凰眼皮垂下来,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眼里的神色,可是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得出来,她身上有一股秋败的哀伤之气。随即,她袖子一挥,一竖排火焰镂空的古老文字飘在了漆黑的夜空中,十分抢眼。 原来她在炎火渊底的时候虽然命令禁止不许炫耳替她抄写回去,不过是怕炫耳太聪明,迟早会发现这些文字的含义。但她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自己心中却默默地把这些文字都记在了心中。 她看着那几个古老的文字,声音有些疲惫,说道:“即使他不愿意,也已经由不得他了。” 百灵看了那些古老的文字一眼,眼里现出惊惧的神色来,回头看着凤凰,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发现的?” 凤凰知道百灵已经看明白了那些文字的意思,于是一拂袖,立马又将它们从漆黑的夜空中抹去了,周遭再次陷入一片幽暗中。 凤凰问百灵:“你也看懂这些字的意思了吧?” 百灵点点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几个古老的文字翻译了过来:“炎火之渊,应龙之血,生祀活祭,洗炼天心,锻造玉魂,苍穹灵力,安定三界。” 凤凰点点头:“虽然,他小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独特的血脉,有大能者必会担大任,我担心他长大后会历经磨难,所以就一直将他的应龙之血封印了,可是天宫那么多人,难保没有小人之心,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了炫耳原来是一根能定三界的神针,他一定面临生死危机。” 百灵十分赞同凤凰对天界众人的点评,说道:“你也不用如此担心,这些文字不是说明了除了应龙血,还需要有炎火渊才能炼出盛着苍穹灵力的天心玉魂来么?” 凤凰的脸色却更加忧虑了,道:“炎火渊也已经出现了。” 百灵听了这话,忽然想到凤凰说这里就是“不周山”,这才想起来炎火渊本就在不周山之中,再想到那些古老的文字刚刚呈现的状态正是火焰的样子,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脱口而出问道:“难道这些文字正是在炎火渊中发现的?” 凤凰点点头。 百灵随即想到炫耳这两日定是和凤凰形影不离,又立马问道:“难道炫耳也看到了这些东西?” 凤凰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道:“他虽然看到了,不过并未看懂它们的意思。” 百灵听了,脸上的惊诧才缓解了不少,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嫁去鬼界了,你是怕夜长梦多,万一炫耳自己弄明白了他和炎火渊的秘密,他会为了不让你嫁去鬼界,自己去跳炎火渊吧。” 凤凰看着百灵,脸上忧思慎重:“炎火渊乃是盘古开天时的天界神火,一旦跳下去,不止挫骨扬灰,连神魂也具被撕裂。” 第377章 生死因缘10 他们天界的仙神,肉身一向不过是装饰品,神魂才是精神所在,若是肉身毁灭,还有机会再修一副躯体出来,可若是神魂俱散,便是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投胎的说法也不存在了。 百灵也沉默了,任何时候,人还是活着有盼头些,若是三魂七魄都消失了,那还能有什么期盼呢? 在生死面前,爱情的圆满根本就不值一提,何况,也并不是终生都未曾得到的不圆满,只不过是得到了以后再失去的遗憾罢了。等年岁长一些,炫耳再长大一些,就该慢慢地从他少年人固执的热血中走出来了。 这样一思索,百灵就把对炫耳的担忧彻底放下了。 凤凰道:“明天早上起来,你就让凤凰宫的丫头开始张灯结彩吧,把我的喜服也准备好,不要怕排场不够大,最好能让天界的那些人都看到,这样他们的心就该归位了。” 百灵答应了一声,便领命而去了。 寂静的竹林里,偶有微风吹过,重重叠叠的竹叶在摇晃间彼此摩擦,发出莎莎的声音。凤凰一个人站在黑夜里,忽然有一种深切的孤独感从心底升起来,天界那些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她却无人可以寄托内心的希望。 她忽然有些嫌弃自己漫长不死的年来,若是自己的年岁短一些,到了幽冥鬼界,忍耐个几十年,就能再转世投胎,去完成她前世未圆满的梦,可偏偏自己还有好几千年的寿命,几千年后,炫耳应该也老了,自己就算马上去投胎,也来不及再续前缘了,若是等着炫耳的来世,也不知道他们的记忆还能保留几分,还能找到彼此吗? 什么三生三世,今生不够,来世再见的话,不过都是骗骗人间的凡人,奈何桥是三界规律,就算是神魂投胎,也不能免,就是为了让人们忘却前尘往事,活在哪一世便遵守这一世的规则,若是人人都想着去续前世的缘,那谁来还今世的债呢? 凤凰闭了一会儿眼。 林中的灌木落了一片青叶子在凤凰的脚背上,她怕走路的声音太大吵醒了炫耳,连鞋也没有穿就出来了,一阵冰凉的刺激传到从脚背的皮肤传到灵台,一阵清明,方才把她大脑中一片哀愁的思绪都给清空了,她睁开眼,眼里的哀伤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也从妄念中弄明白了眼下更重要的是什么。 还剩最后一天的时间了,又何必再招这些烦恼,让这三天也留下遗憾呢。 悄悄地回房后,倒是一夜安眠。 第二日早上,凤凰原本考虑是否要给炫耳好好做顿饭,再给他做件衣服,可一想自己若是扮演贤妻太过,恐怕会引起炫耳的疑虑,于是便任由炫耳做他的好相公,他若是做饭,她便在一旁帮忙摘菜,洗菜,一刻也不离开地和他说话,总想把往后几千年的话都在今天说完一般。 只是害怕话太多炫耳也会看出点什么,所以也克制着,捡那些开心的,能让两人在笑声中放弃警惕的话来说说,比如炫耳小时候的荒唐事迹等等。 第378章 应龙魂散1 炫耳原本不是脸皮薄的人,可是在凤凰面前,性情就不一样了。要是凤凰说到他小时候的特别荒唐的事,比如十五六岁的时候,居然在仙女们洗澡的洗灵温泉旁边偷了王母近侍的衣服,害得那个仙女在水里泡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等到同伴拿来新的衣服。 炫耳脸色就会微微泛红,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下:“谁让她在蟠桃会的时候故意把酒水洒在你的裙子上,让你难堪!”维护自己可是正经的君子,之所以做了一会小人是因为那个仙女先小人的,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凤凰笑道:“那可不是,炫耳可真是小人精儿,从小就知道保护我。”说话间,凤凰手里的菜已经都洗完了,整整齐齐地晾在竹篮子里。 炫耳站在锅前,正用一把竹制的过长在翻来覆去地煎一块鱼。说来神奇的是,那大兄弟送礼送上瘾了似的,自从昨天成功地送出了两条鱼之后,今天一大早就又送了一大群来,仍是用嘴兜着。 炫耳闻声出去一看,仍是只挑了两条肥美的大鱼,大兄弟就又欢欢喜喜地沉入水底去了。 他们昨日在山上找到了几株油茶,正好结满了果子,便摘了一些,回来捣碎了,用干净的绢布过滤掉了渣子,沥了一些油出来,今日正好用来煎鱼,厨房里香气四溢。 凤凰闻了一下那香味,很是满足,好像已经吃到肚子里了一般,笑道:“真香,要是万一有一天我和你去人多的地方走散了,你就煎条鱼,用棍子串了,举到顺风处,我闻着鱼的味道,肯定就能找到你。” 炫耳笑道:“我以前可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凤凰竟然还是一个馋嘴猫。”顺便用锅铲将那条鱼又翻了一个个儿,被油炸焦了的鱼皮“哔啵”一声,溅出来的油飞得老高,落了一滴在炫耳的手臂上,顿时将他烫得缩了一下手。 凤凰连忙拿过他的手臂查看:“没事吧?” 炫耳摇摇头:“放心吧,不过就是被油溅了一下,又不是被放在火上烤——。” 炫耳的话还没有说完,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凤凰的一根手指已经贴在了他的唇上,提示他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炫耳也不知道为何,心中有种感觉,不是十分明晰,但他总觉得那日从炎火渊回来后,凤凰就特别不喜欢他提到和火有关的话题。 或许是炎火渊里的火太蹊跷了吧。 正在二人都沉默着互相对视的时候,锅里的油又发出了“哔啵”声,一串小火苗从锅里窜出来。 “啊,鱼!” 二人回过神来,炫耳忙用御水术将水缸里的水引到锅里,锅里的星星之火在一片“东海小浪花”下立马就偃旗息鼓了。 然而,这一朵“东海小浪花”却是差点把厨房都给淹了,灶里的火也被浇熄了,锅里装着满满一锅水,水面上一层薄薄的油,溅出的水花还洒了炫耳和凤凰一身。 两人看看厨房的狼藉,又看看对方狼狈的样子,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做顿饭也能搞成这样。 第379章 应龙魂散2 最后,精心准备的午餐是没有了,二人于是干脆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用树枝搭了个烧烤架子,将两条鱼都串在架子上烤了,然后一人拿了一只啃完了他们最后一顿一起吃的午餐。 之后,凤凰便拉着炫耳又去山间玩闹了一圈,太阳也就下山了,离别的时间追着赶一般来临了。 凤凰躺在绿油油的山间草地上,看着越来越暗淡的夕阳余晖,心里总希望它能走得慢一些,夜晚慢一些来临。她转头去看旁边的炫耳,他一只手枕在胳膊底下,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狗尾巴一上一下地摇晃着,衬托出一些不羁的性情来。 “炫耳,你说这里会不会有萤火虫?” 炫耳一直睁着他的那双桃花眼想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有吧。”然后就换了一个姿势,左手托着脑袋,枕在地上,侧身看着凤凰道:“等晚上我给你抓几只最亮的。” 两人于是就玩闹一会儿,又在草地上躺着休息一会儿,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会儿话,太阳的余光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原本该来换岗的月亮却没有按时爬上来,幸好有些勤劳的小可爱一只只地从草丛深处冒了出来,挥舞着屁股上的点点微光,照得整个山间也不是那么暗淡。 凤凰见了成群的萤火虫,很是惊喜,催促着炫耳去捉,谁知这灵山宝地的萤火虫也有灵性似的,每当炫耳悄悄靠近它们的时候,它们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一般,等炫耳扑下去的时候,它们立刻就振动着翅膀飞走了。可怜姬炫耳跟着这些小精灵们跑了好几圈,也没有捉到一只。 凤凰坐在草地上,不停地笑他。 炫耳站在凤凰面前,无奈地问道:“真的很想要吗?” 凤凰故意装出小孩子索要小玩意儿时的无辜表情,点点头:“嗯!” 炫耳盯着她,将腰弯得很低,他的唇都几乎要触及她的脸颊,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笑意,继续问道:“真的吗?” 凤凰的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炫耳的呼吸轻轻地吹在她的脸颊上,脸上心里都是一阵搔痒,她也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良久,正当她要准备说话的时候,嘴巴却被堵了个正好。 一阵男子的气息充斥着她的胸腔,她觉得眼前的萤火虫更多更亮了,随手一抓,竟然就抓了一只在手里。 炫耳正好放开了她,依然站在她面前,笑着问她:“这个补偿换一只萤火虫可以吗?” 那笑容,即使在黑夜里也太过明媚,凤凰有片刻的愣神,点点头,抓紧的手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一只好像拖着一大颗夜明珠的萤火虫劫后余生般匆忙从她手心里飞了出去。 炫耳继续坏坏地笑道:“一个吻才抵一只萤火虫,这满山的萤火虫光用吻怕是补偿不了了。” 凤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有些发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应对,好半天磕磕巴巴道:“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捉吧,我刚刚就捉到了。” 谁知道某人完全不理会她底气不足的抗议,还不等她起身,就抱着她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手也不老实起来,欢快的嬉闹声在整个山间悠远回荡。 第380章 应龙魂散3 山林间的青草散发着阵阵的馨香,让人精神清明,散乱的衣服铺在草地上,炫耳躺在上面,睡得沉静安稳,仿佛此时此刻,什么也不能打扰他。 凤凰穿着薄薄的单衣,坐在他旁边,手指不停在他的脸颊上来会触摸,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刻在自己的脑海中,把抚摸他的感觉留在自己的指尖。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睡颜,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我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在我的心里。”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落在旁边的一片草叶上,顺着草叶落到脚下的泥土中,顷刻间,泪珠滴落的地方就长出了一簇新芽来,新芽很快地长成了绿油油的叶子,很快开出了一团粉红色细小的花来,也不知道是埋在土里多少年快要作古的种子了,在这滴泪珠的浸润下,完成了自己开花的使命。 时辰已经快到丑时了,凤凰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她扭过头去,不再看炫耳一眼,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向着夜风吹拂的方向,化出了自己的凤凰真身,飞上天去,飞向她天界第一神女的宿命。 漆黑的夜空中瞬间就不见了凤凰的身影,只有一片火红色的羽毛飘飘荡荡地随着风儿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姬炫耳的脸上。只见它先是如一懵懂顽童般,似乎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羽毛梗立在炫耳的脸上,愣了片刻,然后试探似的摇晃了下身姿,最后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羽毛梗在炫耳的脸上又是蹦又是跳的,欢呼道:“我自由了!我真的自由了!我就说我这么漂亮的一片羽毛,怎么能总是做凤凰身上的一片陪衬呢。” 它高兴得有些过了头,接着又随着风飞了起来,还一边飞舞一边扭腰摆臀的,如果它有臀的话,简直在天空中飞了一个哈雷彗星的尾巴才想起它的正事来了。原来,凤凰化身后将自己尾巴上最漂亮的那根羽毛忍痛拔了下来,用自己的一滴泪给这片羽毛化了骨血惊魂,将它造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小神,给了它一个名字“大羽”。 小神大羽从天空中飞了回来,立在炫耳的鼻子尖上,盯着炫耳的脸,看了又看,自己嘀咕道:“凤凰交代我什么来着?看着他?嗯,他又没有我好看。跟着他?我才离开凤凰的尾巴,难道又要做他的尾巴吗?嗯,也不是。”它偏着头想了又想,就在它终于要想起来自己重大的责任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它,将它扔到了一边! 原来是被它骚扰的炫耳终于难以忍受鼻尖的痒痒,把它当成什么虫子给掀飞了。 被一把掀飞的大羽幸运地摔到了一片草叶子上,才避免了狗啃泥的结局,借着草叶子反弹的力量,大羽飞回到了炫耳的脸上方,大骂道:“混账东西!凤凰真的是让我陪着他,保护他?不是让我扇他两个巴掌么?” 清梦被扰的炫耳总算在这一声大喊中醒了过来,大羽突然的喊叫声如同噩梦一般冲撞进了炫耳的大脑,吓得他猛地坐了起来,随即立刻发现了凤凰不在他身边,她的衣服也不见了。 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冲着黑暗的夜呼喊:“凤凰?凤凰?凤凰?” 回答他的只有更沉寂的黑夜。 第381章 应龙魂散4 “别喊了,你跟谁比拉嗓子呢?周围的山崖都要被你给喊崩了!” 那个忽然冲撞进他梦里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这回这声音非常地真实,不想是在梦里的了,他循声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只看见一片火红色的羽毛飘荡在哪里。 “是你在说话?”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它。 “不然呢?你看看这里还有其它活物吗?”大羽双手叉腰,连语气也十分傲娇,特别不满意凤凰把一个小白脸强行扔给它照顾,而且还是一个特别没有眼力劲儿的小白脸。 它瞪着姬炫耳,心里暗想道:“也不知道凤凰看上了这小白脸什么,真是越有本事的女人越喜欢看脸。” 炫耳却完全不知道跟他新上任的管家说几句好听的话,搞好关系,只是想着凤凰突然不见了,心中沉着一块巨石,只会不停地询问大羽:“凤凰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她,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她去哪里了?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大羽是不着急的太监,在空中飞着转了一圈,慢悠悠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年纪大了,思维也比较慢,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你一次能不能只问一个问题,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知道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姬炫耳心里早已经火烧火燎了,偏偏眼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二百五家伙还在卖老,它一定是知道答案的,却又偏偏不快点说出来,就像拿了一根葫芦卜吊在了一只兔子的面前,偏偏就是让它吃不着。 炫耳一气之下就逮住了羽毛梗,取出了乾坤袖里的一根火折子吹燃了,火苗靠近大羽,威胁它道:“你是要快点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要被火烧成灰烬?我只给你一秒的时间考虑。一!” 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异常的凶狠果决,说完,就把大羽往火苗上移,一点也不犹疑。 “啊啊啊,我说我说,你快把火拿开!”大羽吓得在炫耳手中不停地挣扎,连那根脆弱的羽毛梗都摇摆得快要折断了。 炫耳将火折子拿开了一点,但仍然没有立刻熄灭的意思,眼神十分凌厉地看着大羽,即使不言语,也足以表达清楚:“你要是不说清楚,我立刻就烧了你!” 大羽吓得战战兢兢,它可是盼了几千年才盼来了随风飘扬的自由,天上人间还有多少美景它没有看过,怎么能立刻就化成了烟灰呢,反正凤凰也没有告诫过它不能告诉炫耳她去了哪里,何况现在的情形是人有火苗我为燃料,不用权衡,它立刻就做了卖主求命的叛徒,对炫耳说道:“凤凰自然是回她的凤凰宫去了。” 回凤凰宫去了?炫耳想到这三天的时光,天界和鬼族的动荡未平,人间随时面临着覆灭,而他和她在这无人打扰的竹林深处,过着多么快乐的时光,这三天就感觉像是偷来的一样,不真实。 他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凤凰回去的缘故了,但还是不死心一般,继续问大羽道:“她回凤凰宫去做什么?” 大羽见那火折子还在旁边呲牙咧嘴,风一吹就摇摆着来同它亲近,吓得丝毫不敢犹豫,张嘴就答道:“今日亥时,就是鬼族来凤凰宫迎亲的时辰,她回去自然是去做新娘的。” 第382章 应龙魂散5 山谷中一阵微风拂过炫耳的脸庞,这山间的风白日的时候还觉得十分和煦,晨风拂面,让人惬意,可是现在,他只感到一阵寒意,从脸上凉到了心里。 她要回去做谁的新娘?她不是已经是他的娘子了吗? 他要回去问问清楚,他们三日前拜的天地是否都是不作数的?他抬头看看天,山中无日月,天幕都是漆黑的一片,萤火虫也都散了场,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了,他还来得及赶回去吗? 就算来不及,他也要回去!就算追到幽冥鬼界,他也要把她追回来!天界的懦夫们害怕的幽冥鬼界,他从不曾害怕过! 他随意招了一朵云,疯了一般地往凤凰宫的方向飞去。 大羽身为最会飞的神鸟身上掉落的一片羽毛,飞行的速度自是不在话下,然后也在炫耳身后追得气喘吁吁:“哎呀,小白脸,你等等我啊,凤凰让我要永远陪着你,我可不能把你给弄丢了!” 炫耳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喊声,他的耳中也听不到呼呼的风声,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渴望着凤凰宫的大门尽快出现在他眼前。 此时的凤凰宫一片张灯结彩,大门前的两只金雀塑像上挂着红色的彩绸扎花,白色琉璃宫们上贴着两半大红色的“喜”字,红毯从门前一路铺到了内堂门口,一路上都是烟花爆竹的碎屑。 院中的凤凰花开得红艳艳的,也不知道是否是在为这场跨越天界鬼界的婚事唱赞歌,或是在替某人伤心,泣然欲滴。 伤心人终于归来了。 琉璃大门上的“凤凰宫”三字渺小地出现在炫耳眼眸中的时候,他便跌跌撞撞地从云朵上往下跳,因为,他没有听到期待的锣鼓喧天,那至少证明迎亲的队伍还在,她还在的希望。 可是四周都是一片静谧。 大羽拼尽了全力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炫耳从几丈高的地方跳下,吓得立马化身成一块飞毯,俯冲下去,在他摔断腿前把他接住了。 大羽号飞毯还未停稳,炫耳已经站在了凤凰宫门口的两只金雀前,那两朵红色的扎花,红得刺眼,映在他眼中,如同他心中的怒火。 他一把扯掉那两朵扎花,召出御水术,一股狂浪将门上的两半“喜”字冲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他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到处都是烟花碎屑的院子里,除了人去楼空的死寂,便是迎亲结束后的残痕,除了一两朵凤凰花飘落的轻微声响,便什么声音也没有。 整个宫殿里,到处都留有她的气息,她亲手种下的凤凰花,她教过他读书识字的石桌石凳,她晨修时盘膝坐过的草坪。 他的眼睛往这个院子里的每一处看去,都能看到她曾经停留过的身影。 可是现在,处处都在表明着,她已经不在了。 他还是不死心,也许只是她将那些不速之客都赶回鬼界去了,她正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等他呢。于是,他疯了一般往凤凰的起居室跑去,一路上用御水术将让他怒火中烧的红色都洗了个干净。 待站在那古朴雕花的门口,他却忽然有些害怕了,犹疑片刻,才推开了这扇不不该沉重的门。 第383章 应龙魂散6 屋内的窗台上还放着胭脂红妆等用具,贴过的唇贴还放在梳妆台上,凤凰身上常能闻到的那个味道的熏香还在香炉内升腾着缕缕的白烟,可都是物是人非,一切都那么静悄悄的,落寞得跟姬炫耳的内心一样。 大羽算是终于弄明白了它的旧主人是个怨女,它的新主人就是怨女的痴汉,现在万万不能刺激他,于是飞到他身边,安慰道:“她这样做定是有她的理由的,你也别难过了。” 炫耳却像完全没有听到它的话一般,他不管,他告诉过自己,就算是追到幽冥鬼界,他也要见到她,听她亲口告诉他,她不要他了,她要永远地抛弃他了。 他跑出房间,召了一朵云朵,就往幽冥鬼界的方向飞去。 可怜的是刚跟在炫耳身后追了一路的大羽,连气都还没有喘匀,又得跟着上演夺命狂飞了。 “我说,小白脸,你等等我!拜堂仪式都开始了,你就算赶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结果,它的话依然是随风而逝,恐怕连炫耳的耳朵边都没有传到。 好在大羽怎么说也是飞行过数万公里里程的,一路上虽然追赶得吃力,还是能在稍微追上一点距离的时候就喘口气,唠叨两句。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难道这就是自由的代价吗?” “为什么到我要自由了,就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就这么飞一会,唠叨一会儿,炫耳和大羽很快就到了幽冥鬼界,那时候的幽冥鬼界和天界之间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因此并为设置什么禁制结界,因此炫耳很快就进入了幽冥鬼界的地方。 幽冥鬼界虽然大得跟一个迷宫一样,但今天日子特殊,只要看那红毯铺就的方向便能很快找到目的地。 此时的幽冥鬼界,正是在最热闹的时刻,人间从来是以亥时为不吉,但幽冥鬼界却是以此为吉时,亥时三刻到,天界第一神女和幽冥鬼王君正在进行拜堂仪式。 礼堂周围围满了鬼界的各种妖魔鬼怪,天界的仙神们却没有一位到场的,他们向来都看不上幽冥鬼界,但这些年随着鬼王君修为的强大,他们虽然害怕,却还是觉得幽冥鬼界乃是下三等的族类,不屑与之为伍,况且鬼王君也看不惯天族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半吊子,连喜帖也一张都没有发到那些人手中。 宾客中除了鬼族,便是最近跟鬼界来往很是亲切的妖魔二族,因此,本该是好好的一堂喜事,却连几个长得正常一点的客人都没有,现场好一番吵闹。 唱礼的老头正喊道“夫妻对拜”的时候,周围的长着三头六臂的家伙们便又喊又跳起来,那一声“夫妻对拜”便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中。 然而还在门外的炫耳却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声,他盯着那盖着大红色盖头,穿着艳丽喜服的女子,眼里满是哀伤怨愤,不解和迷恋,只是从喜服上刺绣的精细针脚,他就知道今天的她是精心打扮过的,一定美得不可方物,一定比她和他成亲的时候美多了。 第384章 应龙魂散7 鬼王君虽然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在土里埋久了,久不见阳光似的,但他长得身材魁梧,将一身深红色的宽大喜服撑得十分饱满,浑身上下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是在这样喜庆的时刻,他的眼里也能看到骇人的杀气。 便是这样一个让鬼界众鬼都胆战心惊的鬼王,炫耳却似乎完全看不到他一般,他的眼神一直定格在穿着一身精细刺绣的大红喜服的凤凰身上。 他的心里在不停地盘问着祈祷着:“你难道真的忍心丢下我吗?你不会拜头的吧?” 然而,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凤凰的腰弯下去,他再无不能忍受,冲着堂中的她喊道:“凤凰!”他的喊声中满含着深切的眷恋,还有绝望的忧伤,这一声“凤凰”让人一听便知道来人和新娘之间有段秘而不宣的故事。 在场的妖魔鬼怪们原本还在热闹地起哄,都不曾听清这一声呼唤。最先听见这句话的是那藏在红盖头下无悲无喜的凤凰。 她一听到这声音,身体便激灵了一下,她记得炫耳情意绵绵时在她耳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熟悉的声音。 他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他不应该来。“夫妻对拜”的最后仪式未能完成,凤凰丝毫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把盖头揭了,一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顿时涌上了无数的情绪,担忧,思念,悲伤,无奈,焦急。她在人群中寻找起他的身影。 在场的妖魔鬼怪们顿时都惊呆了,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整个鹅蛋。天界第一神女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鬼王君不惜堵上整个鬼界的存亡,就算踏平天界也要娶她鬼王后。 那一张诱人的鹅蛋脸上,皮肤光滑细腻,每一个地方都像是精雕细琢过的,眼睛,鼻子,嘴巴的线条都堪称完美,彼此间的间距也都像量过一般,一毫一厘都不多不少,她揭下盖头的瞬间,这些整日里躲在鬼界,无聊时就背地里揶揄天界众人都顶着一张死板脸的群魔们,仿佛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那一刻真正地看到了天界仙女的样子,仿佛觉得有一束光照亮了黑暗的幽冥鬼界。 呆了片刻,他们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拜堂仪式还未完成,新娘怎么就自己把盖头给掀了?大家脸上顿时有了害怕的神色,都纷纷往鬼王君看去。 鬼王君眉头一皱,看向自己的新娘,这还是他今日第一眼看到她的样子,他心中一直对她的印象便是美得冷艳,在她身上很难看到或感受到多少的情绪,可是此刻,看着一身鲜艳红衣的她,眼中有着饱满的情绪,他不由得一怔,原来她的美也可以是生动的,原来她也可以展露出这许多鲜活的情绪来。 只是她的情绪显然不是为他而有的,见她脸上忽然多了欣喜的神色,眼神也不再犹疑,便知道她找到那人了。 鬼王君循着凤凰的眼神看去,只见她盯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明亮的白衣,身材颀长健硕,一看便知道是从天界来的。他的心里顿时涌上了一阵怒意。 鬼王君是不会吃醋的,他的一切消极的情绪都是通过发怒来表达。 第385章 应龙魂散8 “凤凰——”炫耳看着凤凰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又呼唤了一声,声音轻柔,满含着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深情。炫耳的嘴角轻扬,也不知道此刻到底有什么是值得让他开心的,或许能看见她就足以让他难以自抑地开心了。 这一声呼喊彻底击溃了凤凰的所有理智,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往炫耳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妖魔鬼怪们都吓得长大了嘴,嘴里都能塞下一整个鹅蛋,同时集体到抽了一口凉气,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今日定是来找死的吧?只求新王后能看清形式,可别让鬼王君大发雷霆,到时候连带着他们都受罪。 就在凤凰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鬼王君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条线,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太久没有动过手,天地间似乎都不太记得鬼王君的一双手到底占过多少鲜血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阵黑烟升起,席卷过炫耳的身边,众人都只觉得身旁吹了一阵阴风,但见识过鬼王君身后的鬼族都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顷刻间,只见炫耳一声呛咳,嘴里吐出一口黑血来,显然是内伤十分严重。鬼王君的厄命之烟乃是杀人于无形的一把鬼刀,这一阵黑风足以杀死上千普通人。 幸亏炫耳乃是神族,且身上留着东海龙族的血,这把无形的鬼刀才没有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鬼王君见来闹事的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小白脸,心想这样的小白脸又如何能和他堂堂的鬼王君相提并论,于是拧紧的眉毛又舒展开了。 然而,凤凰在炫耳吐出那口黑血的时刻便吓得惊呼:“炫耳!”然后两三步抢到了他的身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知他性命暂无大碍,便站在他身前,跟一尊不可跨越的神像一般,回头盯着鬼王君,她那眼神就跟护崽的母狼一样凶狠。 群魔们的心又是一惊,从古至今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盯着鬼王君看,也许曾经有过,但他们一定都死在了鬼王君的厄命之烟下,所以到如今一个这样的人也不曾听说过。 凤凰神女算是第一个。 连鬼王君都被凤凰的眼神震慑住了,那眼神比他的鬼刀还要锋利,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丝毫不容侵犯。 他心中的怒意又起,厄命之烟也蓄势待发。 凤凰知道如果鬼王君再出手,炫耳性命顷刻就要葬送在此地,他身上的应龙之血一直被封印着,修为一直在中等水平无法突破,就连南天门的守将七八个人联合起来,都能把他制住,他哪里能是鬼王君的对手呢? 凤凰看着鬼王君,语气决绝地说道:“你如果不希望喜事变成丧事,幽冥鬼界新娶的王后是一具尸体,就让他安全地离开幽冥鬼界。” 鬼王君听明白了,她这是在威胁他,而且是拿她自己的性命威胁他! 他一双眼顿时充满了血色,眼角张得几乎要裂开,看着凤凰道:“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凤凰在看着鬼王君的时候,脸上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温情可言,她只是神色坚定地说道:“你虽然是鬼王君,但我也是天界的凤凰神女,你并不能彻底左右我的生死。” 第386章 应龙魂散9 鬼王君不得不承认,凤凰说的话是真的,如果她一心要求死,他并不能时时刻刻看住她。 周围顿时一番静默。 偏偏在此时,有些没眼力劲儿的家伙忽然跑了出来,原来是一直躲在炫耳身后瑟瑟发抖的大羽在看到凤凰一句话将鬼王君都震慑住以后,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一般,飘飘荡荡扑腾到凤凰面前,委屈巴巴地跟凤凰打小报告:“唔,凰凰,你可不能怪我没有拉住他,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轻如鸿毛,想拉也拉不住。” 凤凰伸出手去,将羽毛接在掌心,说道:“我知道,这不怪你。”便将它放到了炫耳的掌心,对他说道:“大羽是我的凤凰之翎,你便把它当朋友一般吧。”让他陪着你,就如同我陪着你一般。 她回头,继续看着鬼王君,等着他的答案。 鬼王君见此番情形,心中早已明了,他的新娘的心此刻是全在那个小白脸身上的,他当然在乎他的女人的心在谁的身上,但他心里始终认为,女人最是容易日久生情,只要把一个女人留在身边,年年岁岁,和她一起度过每一天,和她生儿育女,她的心总是能慢慢转移到他身上的。 他有的是时间,千年万年,总能让她爱上他的。但她首先要活着,才能逐渐爱上他。 鬼王君掌管着鬼界千万亡灵,向来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心中权衡好利弊,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脸上的怒意逐渐消失,神色都缓和下来,眼神柔和地看了凤凰一眼,便十分轻蔑地看着凤凰身后的姬炫耳道:“小子,算你运气好,今日是本座的好日子,不适宜见血光,本座的王后也替你求情,本座便绕你一命,你走吧。” 姬炫耳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鬼王君的话似的,一动也不动,他只是盯着凤凰的后脑勺,期望着她回头对自己说:“我跟你走。”热切地期盼着。 终于,凤凰回过头来,眼睛里噙着笑意,声音很是温柔,对炫耳说道:“你回去吧,回去替我守着凤凰宫,我以后还能有个娘家可以回。” 炫耳的身体立刻就像被霜冻住了一般,浑身都觉得僵硬,怔怔地盯着凤凰,眼神哀怨地盯着凤凰,倔强着一动也不动,沉默者,仿佛是在问凤凰:“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凤凰眼里的笑意渐渐消散了,有些恳切地看着炫耳,似乎是在劝他:“听我的话,回去吧。” 良久,炫耳的嘴唇终于动了动,他的眼神暗淡,声音暗哑,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说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一句话,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一般,猛地扎进了凤凰的心里,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刮了一通,疼得她心中一抽,这一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了,炫耳就是她的那根软肋,一句话便能让她痛彻心扉,她又怎么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她侧头向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百灵说道:“百灵,替我拿两杯酒来吧,我敬炫耳公子,感谢他来参加我的喜宴。” 第387章 应龙魂散10 百灵便转身去拿了两杯酒,白色的小动物骷髅酒杯中盛着清甜的琼浆玉液。人就算到了阴间,也还是忘不了享受的。这喜宴上吃的喝的也都是天上人间难得的好东西。 可当凤凰从百灵手里接过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炫耳面前的时候,他却一点都不想接,只是呆呆地盯着凤凰,心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凤凰便笑道:“一杯薄酒,感谢炫耳公子从天界赶来参加我的喜宴,说起来,除了我带来的随侍,你是天界唯一一个来参加我的喜宴的,希望你送来的是好的祝福。”说着不由得有些苦笑,从此以后,她便只能在这幽暗的地府遥望天界的他了。 炫耳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凤凰的话没有,身子依然僵硬着,也不接酒,也不说话,就这么呆呆地盯着凤凰看,似乎很想要看透她的灵魂此刻到底是什么状态的,是悲伤还是喜悦? 为什么昨天还跟他在花丛里亲热的娘子,今天却铁了心要嫁给别人? 他的眼睛渐渐红了,看着凤凰道:“你是为了天界的那些人吗?你为了他们所以要抛弃我吗?可是你看看,他们感谢你的付出吗?” 凤凰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意,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炫耳说什么,她都不能让他看出她有任何的动摇,否则他便不会离开。 她只要他能平安地离开这里就好。 她对他笑道:“凤凰想要嫁给谁,自然是为心中想要嫁给谁,并不为别人。”她说话的语调平和冷静,甚至还带着一点喜悦。没有人看见她那只藏在宽大喜服下紧握着的手,指甲掐在手心的肉里,浸出红色的血来,滴落在喜服上,无从察觉。 连炫耳也不知道,她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装出这份喜悦来。 他此刻已经被自己的悲伤冻结住了,感觉自己的心坠入了冰窖中,冷得彻骨。她怎么能站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他甚至都听不出来一点她在说谎的端倪来,他多希望她只不过是在说谎。 也许这个世界上,认真的有情人总是这样,明明爱到浓烈的时候生死相许过,时间是明证,过去的点滴都是明证,回想过去,你很清楚她是爱你的,可是陡然生变,当她笑着对你说,她要嫁给被人的时候,你还是会怀疑她的心,心里只有一句“故人心易变”。 而且他们还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总想要听对方亲口说出来,在自己心上割伤几刀,似乎这样就能留下一点明证,证明他们之间是有过一段故事的。 炫耳倔强地抬着脸,却又卑微地问凤凰:“那我们在一起的三天又算什么?只是你图新鲜好玩的前戏吗?”他就差像世间所有痴心的傻瓜一样问出那个最愚蠢的爱情拷问了:“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就算是天界的神族,谈起恋爱来,也还是如同人间的三岁小儿一样蠢笨啊。如果一段感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式,问曾经爱没爱过,又有什么意义呢?是为过去的感情谱写赞歌还是雕刻墓志铭呢? 难道得到一句“我过去是真的爱过你”,感情结束的那一刻便不会痛苦和遗憾了吗? 一个愚蠢的问题,却同时击中了两个人的心。 在你眼里,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像是游戏吗? 如果不是游戏,你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撇下我就撇下我呢? 第388章 应龙魂散11 凤凰就算心碎,也无法辩解,心里淌着血,还是温柔浅笑着,仰头将杯里的酒喝了,对炫耳说道:“凤凰从来不喜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公子心里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便是怎么样的吧。” 她只是希望他最后看到她的面容是美丽的温柔的,以后或许偶尔记起她来,不会觉得她太可恶了。 然而,炫耳这样年轻的年岁,哪里能明白凤凰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一味地血气方刚,见凤凰一口一个“公子”,听在他的耳朵里是如此地生分,真的像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就算站在眼前,也觉得是很疏离的人。 他知道,他从此以后要一个人了。 手腕一倾,就将杯中的酒洒在了面前的地上,像是在撒酒祭奠什么一般,对凤凰说道:“既然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我的祝福对于你来说又能算什么?这杯酒不如敬给天地吧,或许我们会这样就是因为忘了给天地敬一杯酒。” 杯空了。地上的酒水也浸入地面里,幽冥鬼界下都是地火,地面上的一杯酒很快就化成了雾气,消失了。炫耳的心也随着这杯消失的酒水停止了任何的期待。 哀莫大于心死。 他转身,手按着牵痛的胸口,一步步缓缓地往大门口走去。既然你希望我离开,我便最后一次如你的愿吧。 大羽还停在炫耳刚刚站过的地方,看看凤凰又回头看看炫耳,深切地觉得自己留在凤凰身边比留在时刻准备找死的炫耳身边安全。 凤凰却对它说道:“你也去吧,你已经不再是我身上的羽毛了。”见大羽犹豫,又催促了一声:“走吧。” 大羽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耸拉着脑袋,跟在炫耳身后飞走了。 凤凰袖子中的手总算放松了,将手心的血液都在袖上擦干净了,又重新把盖头给自己盖上,对鬼王君道:“王上如果不想耽误了吉时,便让唱礼的老先生继续吧。” 鬼王君看了一眼炫耳的背影,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随即回头一挥手,让敲锣打鼓的队伍和唱礼的鬼怪们都继续。 “夫妻对拜”的仪式继续,盖着鲜红大盖头的新娘弯腰拜下,眼中一滴泪落下,正好落在她交叉而叠的手背上。 喜宴的音乐声又响彻了幽冥鬼界的上空,炫耳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仍然能听到这音乐,他权当把喜乐当他自己的哀乐听了,一眨眼,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 大羽飞到他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脸上的眼泪。作为一片羽毛,它连性别都没有,更别谈七情六欲了,它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飞到他肩头上,抓耳挠腮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在它简单的思维里,哭就代表伤心,笑就表示开心,若是看到一个人哭了,就给他讲笑话,他便开心了。 炫耳沉默。 大羽于是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天宫有个看门的小老头,有天看见一个人似乎在天宫门口撒尿,于是就把那人叫过来责问,只见那人把裤子脱了,那啥还在撺动,这小老头就拍掌笑道:我的个乖乖,见了你大爷,不必行此大礼,只消常礼便是。” 第389章 应龙魂散12 大羽觉得自己讲的笑话十分有趣,自己讲完竟然就哈哈笑了起来,但炫耳还是一脸哀伤的样子,大羽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或许炫耳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而已,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话了。 眼看着就要彻底走出幽冥鬼界的地盘了,忽然一股透心凉的冷气在周围越来越浓,大羽现在只是一片薄薄的羽毛,对于周围温度的变化十分敏感。它不由得往炫耳的脖子靠了靠,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对炫耳说道:“喂,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温度忽然都变得很低,都快冻死人了。” 炫耳仍然是沉默着不理它。 大羽继续说道:“我看那个鬼王君面相阴沉,可不是什么好鬼,更加不会容得下你这个情敌,他该不会当着凤凰的面是把你放了,背着凤凰又来要你的命吧?” 谁知好的不灵坏的灵,大羽这片羽毛,说话就跟一只乌鸦嘴一样灵,它一定不是从凤凰这只预示祥瑞的神鸟身上掉落的,更有甚者,它大概是曾经在霉坑里滚过。 它的话刚说完,就见一阵黑烟飘来,在炫耳面前两米远的地方落下,化出了鬼王君的真身来。 大羽惊得往炫耳的脖子后面躲,惊叫道:“我的凤凰,鬼王君又来杀——‘” 刚喊了一半,就吓得闭了嘴,因为鬼王君听到它发出声音,便冷森森地看了它一眼,眼神里满是:“你再多嘴,我立刻就让你化成烟灰。” 炫耳一看道是鬼王君,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便站住了,看着鬼王君,问道:“怎么?鬼王君是来杀我的吗?” 鬼王君像一个君王看他的小喽啰们一般,睥睨着炫耳,嘴角忽然一抽,冷笑了一声道:“杀你?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你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鬼王君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么撇下美丽的新娘子,特意来追赶我一个远远不是你对手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鬼王君被姬炫耳嘲讽了一句,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很奇怪凤凰为什么要嫁给我吧?” 姬炫耳原本对鬼王君是十分不屑,听了这句话,心中一震,认真地盯着鬼王君,问道:“为什么?” 鬼王君脸上便露出得意的神色来,果然只要提到凤凰,他便会自动走入这个陷阱里的。那片总是聒噪得像没有大脑的羽毛这回倒是十分聪明,竟能猜得出他的心思来,他的确是不会饶过这个小白脸的性命的,不过为了避免凤凰以后和他翻脸,他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鬼王君对炫耳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为了你才会选择嫁给我的。你不要着急,我会慢慢解答你的疑问的,不过得一个一个的问题来。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在修行上并没有偷懒,可是修为却始终平平吧?” 炫耳脸上显得十分震惊,鬼王君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凤凰告诉他的?凤凰为什么是为了我才会嫁给他的?他眼睛睁得像一个吊死鬼一样大,望着鬼王君,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390章 应龙魂散13 鬼王君接着说道:“我们魔族自古就有一个不好的传说,这个传说连天族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不过这也很好解释,因为这个传说看起来只是关乎着我们鬼界的存亡,若是天族现在知道了这个传说其实也关乎着他们的存亡,如今应该也能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个传说就是‘炎火之渊,应龙之血,生祀活祭,洗炼天心,锻造玉魂,苍穹灵力,安定三界’。” 鬼王君说完,就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姬炫耳看。 炫耳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他内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觉得鬼王君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鬼王君见炫耳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他果然是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知道,便哈哈大笑道:“真是可笑啊,无论是地狱的鬼还是天界的神,耗尽一生漫长的时间,都是在追寻这世间最强的修为,而有的人,已经拥有着这个世间最强的修为了,却不自知,这算不算得是一大笑话呢?” 姬炫耳见不得眼前的男人笑得如此猖狂,总像是在嘲笑他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心爱女人的男人,脸上显出厌恶之色来,眉头拧紧了,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似乎并没有到能相谈修行的地步,鬼王君若只是来找炫耳说这些废话的,我没空作陪。” 说完,便欲拂袖而去。 鬼王君却伸手拦在了炫耳面前,脸色忽然就阴冷起来,今天,他先是在新婚妻子那里失去了威严,又在炫耳面前再次遭遇这样的对待,心里自然十分地生气,不过他不是一个靠怒意来支配自己的行为的人。他冷笑道:“你刚刚不是还怎么都不愿意走么?怎么顷刻间又着急离开了呢?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你已经受了重伤,我不会跟一个已经受了重伤的人动手,何况你的伤也是我给的,我刚刚已经赢了你,我也没有兴趣跟一个输家动手。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让一个女人为你付出一生而已。” 炫耳听得他话里有话,似乎是跟凤凰有关,便又耐着性子,暂停了脚步,也冷冷地看着鬼王君,说道:“你有什么废话就赶快说吧。” 鬼王君见鱼儿终于有咬钩的意思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刚刚跟你动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虽然你被我重伤了,可是无形中却有一股强大的血脉在保护着你,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只有东海龙子才可能出现的应龙血脉,不过也并非是每一个东海龙子都能拥有这样的天神血脉,你是幸运的那一个。当年东海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可惜东海龙王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拥有着如何强大的血脉,不仅能成为东海的定海神针,而且能成为天族的救星,竟然把代表着应龙之血降临的天界九雷异象当作了是灾星降临的预兆,将你抱去给扔了。关于你身上的血脉,东海龙王虽然糊涂看不出来,但自古以来就跟龙族关系密切的凤凰一族却很清楚。我想,从捡到你的那一刻起,凤凰就知道你身上流着特殊的血脉,知道你是生祀活祭的命,为了保护你,才在你小时候就将你身上的应龙之血给封印了。她把你的秘密保护得很好,天界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若不是刚刚和你动手,也不会发现这个惊天的秘密。” 第391章 应龙魂散14 姬炫耳似乎已经明白了鬼王君到底在说什么了,所以说,因为他身上的血脉,只要用他去祭祀炎火渊,那么就能生出苍穹灵力来,如此,天界根本就不必害怕鬼界的阴谋,凤凰也大可以不必嫁给鬼王君了。 他心里顿时欣喜若狂,像是忽然被抢走了手里的糖的孩子又被补偿了一颗,但他并没有完全被欣喜冲昏了头脑,他记得鬼王君刚刚说过,这个传说关乎到鬼界的生死存亡,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他脸上的欣喜瞬间而逝,脸上故意作出怀疑的表情来看着鬼王君,好让他解释得更清楚一些:“你是何居心要告诉我这些?我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们鬼界岂不是就有了大麻烦了?” 鬼王君的眼神十分凌厉,他看到了炫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欣喜,知道他的鱼已经上钩了,便十分轻松地说道:“理智地说,我的确是不会愿意让你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你搅了我的喜宴,我心中有气,却答应了凤凰不能杀了你,所以,只能告诉你这个秘密,让你知道你有机会救她却不救,让你内疚难过,我就出了这口气了。 不过,你若是真的愿意为了她去跳炎火渊,我输给你也心服口服,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存在了,没有情敌,她的心不再有从属,随时都可能被别的男人打动,我也不必用武力的方法来强迫她了,也不会为了她和天界对立,天界有没有天心玉魂,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若是你并不会去跳那炎火渊,天心玉魂也不会出世,她还是会为了你为了天界,选择嫁给我,我自然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姬炫耳算事听明白了,鬼王君原来算好了,无论他做何选择,对于鬼王君来说,他都能得到凤凰,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将这样的秘密告诉他。 但是,他心里暗自冷笑道:“鬼王君果然不了解凤凰,她是爱自由的人,更加不喜欢被迫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若是我真的能让天心玉魂出世,让凤凰拥有苍穹灵力,她一定不会放弃自由,嫁给鬼王君的。” 姬炫耳轻笑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虽然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不过小心别打错了算盘。”说完,径直往幽冥鬼界的大门口走去。 这次鬼王君没有再伸手拦他,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看着炫耳的背影,知道他这一去,必定是会去跳那炎火渊去了,心中顿觉十分畅快,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走过了幽冥鬼界的大门,知道危险已经彻底过去了大羽才从炫耳的肩头飞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嘀咕道:“喂,小白脸,你可不能傻到真的去跳那炎火渊,炎火渊是上古神火,就算你是天神一族,跳下去也是会魂飞魄散的,那时候你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轮回道都入不了了,况且凰凰会嫁给他了,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命,不让你有一天会成为炎火渊的祭品,你可不能白费了她的一番心血。” 第392章 应龙魂散15 任凭大羽一支羽毛在耳边叽叽喳喳说干了喉舌,炫耳就是全然当没有听到它的话一般,连一点回应也不给。 大羽只得生气地飞到炫耳眼前,拦住他,说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去跳那炎火渊,你要是要去,我现在就回幽冥鬼界去,把你要干的傻事告诉凤凰,让她为你伤心死。” 说道凤凰,炫耳才算终于给了脸面子,眼神凌厉地盯着大羽,似乎刚刚抢了他媳妇儿的人是大羽。 大羽被他的眼神瞪得一个激灵,身体微微颤了颤,差点连舌头都有些打不直道:“你,你干嘛这么瞪着我?” 炫耳冷着脸,声音里带着愠怒,命令道:“你最好给我让开!” 大羽的身体又颤了颤,可想到凤凰交代它的话,想要退却的心又重新坚定了,干脆鼓足了勇气,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对炫耳说道:“你发誓你不会去跳炎火渊,我就让开,不然,就算你把我烧成了灰,我也不会让路!” 姬炫耳心中原本就情绪激荡,现在谁招惹他,他都想上去打一架发泄,然而大羽只不过是一片羽毛精,跟它动手是以强欺弱,胜之不武,何况它原本是凤凰身上的羽毛,这点就更让他下不去手了,然而,他对这片羽毛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 他也瞪着大羽,企图用眼神告诉眼前的羽毛“现在最好别惹他”,然而无效,于是冷言冷语道:“我发誓如果你再不让开,我会——” 大羽原本就害怕炫耳真的会烧了它,只不过是勉强提着一点勇气在心里,可是听到选耳的这句话,就害怕它这个羽毛农夫立刻就要被蛇咬一口,于是不等炫耳说完,它便接口道:“你便怎么样——”其实不过是因为心里实在害怕,不想炫耳把后半句也说出来罢了。 炫耳见它仍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忍无可忍之下,他一把将大羽抓在了手心里,往乾坤袖里一扔,对袖子里的“囚犯”说道:“我就把你锁进乾坤袖里,剥夺你的自由,让你永远也出不来。” 大羽害怕得颤抖的心总算松了口气,看来是不会烧掉它了。乾坤袖的空间很大,它试着在袖子里飞了几下,最后都碰在软软的棉布上面,果然飞不出来了。 姬炫耳将乾坤袖收紧了,正好像两片夹板一样将大羽夹在中间,说道:“别白费心思了,这件衣服乃是天神蚕吐的丝织成的,质地柔软,能大能小,但就是不会被你的力气撞破。” 大羽知道炫耳不会真的伤害它,胆子又大了起来,被关到了袖子里还关不住自己的嘴,闷闷的声音从乾坤袖里传出来:“姬炫耳,你放我出去,凤凰说了让你和我做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朋友的吗?” 姬炫耳回道:“朋友是全力支持我的人,你是阻我路的人,我不会和你做朋友的。待我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自然会放你出去。” 大羽一听便知道姬炫耳想要去做什么,可是苦于它出不了炫耳的乾坤袖,只能在袖子里骂了一路,企图骂到炫耳将它放出来,好去给凤凰报信。 但炫耳的心一路上都在想其它的事,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想自己死了以后她会不会伤心,想她若是重获了自由,会不会很开心,会不会一直记得他的好。他想着这些,就完全听不到大羽在骂些什么。 第393章 应龙魂散16 穿越过一片缭绕的云雾,姬炫耳又回到了属于他和她的一片小竹林,厨房的灶里还有刚烧出不久的黑炭,证明着曾经的两情相悦,屋子里也还有人住过的痕迹,地板打扫得很干净,床帐和被子也都是新的,两个人的枕头还并排着排在床头。 到处都留着她的痕迹,但到处都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炫耳最后看了一眼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算是和自己最后的留恋道个别吧,然后他把大羽从袖子里放了出来,给它施了一个小法术,让它暂时没有办法离开。 他对扑腾个不停表示抗议的大羽说道:“这个定身咒半个时辰之后自会解除,到时候你就彻底只有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会再阻碍你的自由了。” 大羽用眼神表示强烈的抗议,但抗议是无效的,炫耳还是把它扔下不管不顾地就走了。 他出门来到瀑布下的潭水边,没有想到这个深潭竟然会是自己最后的归宿。清澈的潭水在御水术的操控下让出一条路来,炫耳踏着脚下的水路往潭水深处不断下行,当下行到一定深处,那条曾经带他和凤凰二人去炎火渊的大兄弟很快就出现了。 它似乎从炫耳脸上的神情看出来了他此次来的目的,一路上都游得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它也有些舍不得炫耳的牺牲,这次带路也不像上次那么积极了,游行的速度慢了一半。 一刻钟后,大兄弟才带着炫耳来到了炎火渊的水帘门口,将他放下后,很是不舍,宽大的鱼鳍忽然拦住了炫耳的去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眼珠骨碌碌地盯着炫耳,仿佛在劝他三思。 炫耳拍了拍大兄弟的鱼鳍,安慰它道:“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主意已决,请你让我进去吧。” 大鱼兄弟又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也知道炫耳会来此或是天命的安排,自己也不能阻挡,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了鱼鳍,让出路来。 这时的炎火渊似乎比上次来还要活跃,炫耳一穿过水帘踏入炎火渊的岸边,峡谷里的火焰就冲了上来,像是一只火龙忽然喷出的一口熊熊大火,它大概是感应到了它最好的祭品现在就在旁边,随时准备着将自己的一声血肉都奉献给它。 炫耳忽然想起了当时炎火渊上方的几个古老的字,现在他不必要认得那几个字,也知道它们讲的是什么意思了,难怪当时凤凰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峡谷边缘,看见峡谷里的火焰越来越盛,生生不息,直到整个炎火渊都在他的眼中,他才停下了脚步。他已经可以感觉到炙热的火焰在灼烤着皮肤的痛感,也能想象火焰的温度,更清楚这样的炎火渊,一旦自己跳下去,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然而他没有选择,在他的眼里,凤凰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凤凰可以为了保护他的性命而放弃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他为什么不能为了凤凰的尊严和自由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闭上眼,眼前再次看到了凤凰穿着一身红衣对他笑的样子,那样子,真是美极了,热烈极了,比这炎火渊的火焰还要热烈。 再见了,凤凰,来生也再见了。 第394章 天心玉成1 渴望了千万年祭品的炎火渊在纯正的应龙骨血投入的刹那,瞬间就像饿鬼被投喂了千万生灵的灵魂一般,火焰高涨得冲出了天际,原本掩藏着这座神山的不周山轰然一声巨响,火天灭地的火焰冲上了不周山顶,让这座隐藏在天极之处的古老神山再也隐藏不住它神秘的面纱。 连天界都被这响动震动得摇晃个不停,大家都以为是鬼界出尔反尔,在娶到了天界第一神女之后毁约,又联合妖魔两族一起打上来了,玉帝带着一群吓得丢了神魂的群臣跑出玉皇大殿来观看,就看见在天尽头的地方,有一簇火焰忽然窜了出来。 “那是什么地方?”玉帝紧皱了眉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身后的众人。 天界的仙神们没有看见预想中的妖魔鬼怪,一颗心就放了下来,立刻就有人回答道:“回玉帝,那是天极,看样子是火山爆发了。” 玉帝身边的王母看见这冲天的火焰,心中也有不详的预感,接道:“那边不是常年云雾缭绕,一片虚无吗?也没有见过有什么山,怎么会有火山呢?” 玉帝若有所思,命令道:“太极仙君,这火不像是普通的火,劳烦你前去查探一番。” 满头花白头发的太极仙君站了出来,甩了一甩拂尘,答应了一声,便往那火焰处飞去了,身后的玉帝和众仙神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云雾深处,青葱竹林里,潭水被底下爆发的火焰冲击得化身成了冲天的喷泉,整片竹林顿时都被水淹了,竹林小屋也无处躲藏,全部都成了水底奇观,刚刚解除了定身咒的大羽也被一个大浪带走,成了水底生物大军里的一员。 它在听到那一声轰隆巨响的时候,心里也跟着潭底的世界坍塌了,那小子果然做了这件蠢事,这让它如何向它家凰凰交代啊?刚刚才把人交给它照顾,转眼就被它照顾得灰飞烟灭了! 它挣扎着往水面游去,奈何它不过是一片鸿毛所化的精灵,力气太小,差点把羽毛梗里那点残存的骨血都消耗完,才游到了水面上,好不容易攀爬上一片游荡在水面上的竹叶,它才抖动了几下,将身上的水珠都抖落了,立刻就左摇右摆地往幽冥鬼界的方向飞去。 这下恐怕是负荆请罪都不能让凰凰原谅它了,就算凰凰要把它也烧成一把灰,它也只好认命,当是去陪那遭瘟的小白脸了。 阴沉黑暗的幽冥鬼域,一身红服的凤凰正坐在黑得反光的镜子前面,把头上的凤钗金饰都一一取下来。 炫耳离开后,拜堂仪式顺利完成,她便被送回了这间可以说是鬼界装饰最豪华的洞房,原本在屋中如坐针毡,不知道接下来的黑夜该如何度过,谁知道鬼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把她强娶了回来,却只想把她当个吉祥物一样供在鬼界似的,并不打算立刻就实行他丈夫的权力,只是站在门外说了句:“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从今以后,你大可以放心在这里住着,我还是回我的四幽殿去睡。” 之后,她便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幽暗的黑夜里。原本以为今晚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响,整个幽冥鬼界顿时亮如白昼,好像凭空出现了一颗太阳挂在了幽冥鬼界的上方。她吓得手一抖,刚从头上取下的一根碧玉发钗掉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截,粉身碎骨也不过如此。 那是在不周山的三天里,炫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送她的礼物,她很是珍惜,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把它取下来,戴着它,证明自己的心从未背叛过。 满地的碎片像无数把刀子,把她的心也切割成了无数片。 炫耳出事了! 第395章 天心玉成2 凤凰再也顾不及地上的碎玉,站起来就往门外奔,还差点带飞了梳妆台前的小凳子,刚打开门,就看见一片湿漉漉的红色羽毛,喝醉了一般,歪歪扭扭地往她面前飞来。 凤凰见大羽这番样子前来,心中的石头更添了几千斤。她伸出手接住它,连一口喘气的时间也没有给它,焦急地问道:“炫耳呢?”似乎预示到了结果,她连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大羽几乎是每说一个字就要喘一口气,它每喘一口气,凤凰的心就跟着起落一下,直到它说完:“炫,耳,他,他,跳,了,炎,火,渊,魂,飞,魄,散,了。”凤凰的心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反复的颠簸。她只听到炎火渊几个字,脑中便想起刚刚听到的轰隆声,好像那火山又在她的脑中爆炸了一次,炸得她头晕眼花,思维一片混沌,整个人都几乎站立不稳。 她伸手扶着廊檐下的门柱,指甲都几乎掐进了木头里,才让自己勉强维持了站立的姿势,忽然心里一阵腥甜翻涌,“哇”一声,一口热血喷洒在光洁的石板地面上,异常地鲜艳。 她的声音又沙哑又无助:“我不是让你好好地陪着他,看着他吗?”没有了他,我待在这幽冥鬼界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做这一切,受这些委屈,求的又是什么全? 大羽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不知道凤凰交代的这件差事被它办砸了,它该如何面对凤凰,此刻见凤凰一口鲜血吐出,三魂几乎丢了两魂,心中又是内疚又是担忧,便把那罪魁祸首招了出来:“都怪那天煞孤星的鬼王君,我和炫耳都走到幽冥鬼界的边界了,他忽然跑了出来,把炎火渊的秘密告诉了炫耳,还故意告诉他你是为了他才嫁给鬼王君的,炫耳想让你重获自由,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还给我下了定身咒。” 凤凰听完这来龙去脉,眼里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般,咬着牙齿说道:“鬼王君,赔上我的性命,我也要你给炫耳陪葬!” 话音一落,她人已经往四幽殿飞去了。此刻所有支撑着她不倒下的力气都来自替炫耳报仇的念头。 谁知四幽殿的小鬼们早已得了鬼王君的讯息将王后拦住,众小鬼见凤凰气势汹汹地赶来,原想着这新王后不管再凶,总也还有鬼王君压着,它们是四幽殿的小鬼,奉的是鬼王君的命令,王后应该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哪里知道凤凰见有小鬼拦路,不等这些小鬼把鬼王君的命令说完,她就已经一把凤凰火将他们都烧成了烟尘,如此烧了二三十小鬼,其它小鬼害怕得都远远地躲着,再也不敢阻拦。 踏入四幽殿中,只见殿中空荡荡的,除了几根粗大的柱子有些鬼王君的威严,便不见鬼王君的影子。 凤凰顺手就抓过一个离得最近的四幽殿小鬼问道:“鬼王君呢?” 那小鬼早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结结巴巴说道:“王,王上说是要出门去,只让我们尽量拦住王后你,其它什么都没有交代,他,他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求王后饶了小的吧。” 小鬼说完话,脖子上的力道果然松了,接着他被扔到了一根柱子上,心中正想着:“这点投胎的魂魄终算是保住了。”一阵鬼嚎声便此起彼伏地在大殿上响起来。 原来竟是凤凰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烧了四幽殿,她的凤凰真火乃是神火,火从大殿门口往里面燃烧,小鬼们的魂魄都沾不得,全都葬身在了这一片火海中。 饶是这些惨叫声让幽冥鬼界的众鬼听着都不寒而栗,凤凰也觉得这些小鬼经历的痛苦不及她失去炫耳的一成痛苦。 第396章 天心玉成3 一把火烧了鬼王君的四幽殿,凤凰直接就往不周山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她知道鬼王君并不仅仅是想要炫耳的命而已,他想要的一定是从炎火渊里炼出来的东西,这苍穹之力在天界的手里不过是自保的防卫,可若是落到了鬼王君手里,必定会成为使生灵涂炭的利刃。 他害死了炫耳,还想要这天下!他想得倒美,她不仅不会让他的主意得逞,还会让他后悔他所做的一切。 因为她在四幽殿的大开杀戒,出幽冥鬼界的路上,都没有小鬼敢再挡她的路,从幽冥鬼界到不周山便没有花去多少时间。 当凤凰赶到不周山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天界的年轻老少竟然都在,鬼王君带着他手下最强的一批心腹守在刚刚出土的炎火渊旁边。 看上去,两军正在对垒。 原来是太极仙君赶到天极处,原本挡住了去路的仙雾已经被炎火渊爆发的气焰一冲而散,前路敞亮。太极仙君径直来到不周山,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是老一辈的天神,这些年打坐冥想得无聊的时候就会把古老纪年的那些古籍翻出来看,虽然炎火渊的秘密少有人知道,但是不周山和炎火渊却是在天界古籍中有着清楚的记录的。 遗落千万年的不周山突然现世,只在古籍传说中有记载的炎火渊活了,而且爆发出冲天的火焰,这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太极仙君不敢擅作主张,立刻就向玉帝和众仙神发了消息,玉帝和众仙神都是大惊,纷纷御风赶来,正巧就碰到鬼王君也带着属下赶了来。 鬼王君的出现更是让天界的众人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双方就在炎火渊两边对峙起来。 玉帝心中还惦记着凤凰,他心中对鬼王君充满了嫉妒,但掩饰得很好,眼神里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这样的神色来,只是语气不甚客气。 “怎么?今天不是鬼王君的好日子吗?竟然还有空跑到这天极处来观赏火山爆发?便是要来,也该带上新王后才是,我天界的第一神女下嫁到你们幽冥鬼界,难道就是这样的待遇么?鬼王君如此对待天界的神女,恐怕不利于天界和鬼界修好。” 鬼王君此刻关心的是炎火渊,无暇过多地主意天界的一众人,只要等炎火渊将那只倒霉应龙的血肉都彻底熔炼,天心玉魂出世,他取得这苍穹之力,对面那一众天界的讨厌鬼在他面前立刻就会成为柔弱的蚂蚁。 碾死一群蚂蚁很容易,他没必要在此刻发难。 于是一向喜欢能动手就不动口的鬼王君破天荒地和玉帝讨论起了两界的和平,黝黑的脸色显得他的态度异常严肃认真。他对玉帝说道:“玉帝大可放心,凤凰既然是我幽冥鬼界的王后,在幽冥鬼界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敢怠慢他,我此刻来此,她也是同意的。况且我来此,正是为了两界和平。我幽冥鬼界忽然听得天极处有巨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怕到时候天界找不到祸首,某些别有用心的仙家要让我幽冥鬼界背黑锅,所以特带人来查探清楚。” 第397章 天心玉成4 玉帝听了鬼王君的狡辩,冷笑道:“鬼界若有心要与天界修好,又怎么会以小人之心度天界之人,认为我天界就会如此地不分是非黑白,将找不到祸首的灾祸都推给幽冥鬼界?” 鬼王君也不客气,回道:“我说的可是某些有心之人,并非意指天界的所有人,玉帝这可是错怪我了。” 玉帝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于是站在他身边的太极仙君便接道:“鬼王君嘴里所说的有心之人是何人,大可以指名道姓地说出来,我天界也可调查清楚,绝不包庇,鬼王君又何必这样模糊不清,倒容易让人听成是在指桑骂槐,觉得你这所有人即是包含了所有人。” 鬼王君原以为玉帝无话可说,自己这一轮算是胜了,不想太极仙君站出来,一句话又将自己给压了一头,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笑道:“哦,这位是太极仙君吧?早年听说天界的太极仙君乃是一个得大道者,历届天界论道会上都是冠军,即使是一把年岁的人,也没有一天落下过修行,今天见了,倒是让我颇为惊喜,没有想到太极仙君除了在道法修为上了得,原来在辩才上也很是了得,看来这修行的确是一天都不曾落下的。”回头便向自己的几个心腹说道:“你们可都学着点,要是有一天我被人家的唇枪舌剑堵得无力回击,你们也好站出来替你们的王君解解围。” 鬼界的众人都低头回答说“是”。 鬼王君又回头笑着对玉帝道:“玉帝既然说天界不会无缘无故将天界的灾祸栽赃到鬼界头上,我鬼界也就放心了,不过我这一趟也不是多此一举,至少我从玉帝身上学到了治理之道,想我鬼界向来名声不好,大概就是因为我不会教他们说话,辩不过人家,于是能动手的就不动口,打架流血的事多了,就成了鬼界之人都喜欢到处惹是生非了。 我也常常教育他们能好好说话的就不要动手,可是他们就是不受教,跟我说:‘口头上的厉害只会让人在表面上赞同,拳头上的厉害才会让人从内心里顺服,人们都不喜欢听大道理,可是人们都害怕铁拳头,王君要我们学那些口头上厉害的草包有什么用?’ 我说他们是坐井观天,只道口头上的厉害不过是草包,今天带他们出来,亲眼见着他们的王君被人说的哑口无言,他们才算是见识了。我在想回去以后在幽冥界也每年举办一届论道会,到时候一定来请天界的大修们前去指教。” 这些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听起来就像天界的众人都是嘴巴上的厉害,动起手来就都是草包,气得天界众仙神头顶上都要冒出烟来。 太极仙君好歹修行不浅,听了鬼王君这等讽刺,倒也不动怒,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道:“鬼王君谬赞了,听你刚刚一番话,老朽是甘拜下风,鬼王君说老朽的辩才是多年苦修的成果,老朽现在觉得在修行上还是不如鬼王君刻苦,看来以后要更努力才是。我看幽冥界若是真的要办论道会,倒是不必要请教天界什么人,鬼王君亲自下场教学就足够了。” 第398章 天心玉成5 一番话将鬼王君的讽刺给还施彼身了。鬼王君身后的一副手打扮的鬼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在鬼王君反驳以前愤而站出来喊道:“你个老不死的,我们王君日理万机,岂是做这等勾当的!你这分明就是在侮辱我们王君!” 鬼王君侧头对那鬼呵斥道:“退回去!王君我让你动嘴了吗?你听听人家多会说话,侮辱你都不带脏字的,你怎么出口就只会骂人呢?” 那人正是鬼王君的右护法,在鬼界是万人之上,鬼王君之下的人物,听了鬼王君的话,也乖乖地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回去。 鬼王君才笑着对太极仙君道:“你看,我教出来的都是这样的莽夫,教人这事我可不会做。” 这个时候站在玉帝身边一直不曾说话的王母开口道:“鬼王君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不想我天界误会了你们这不周山的火山是你们点燃的,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这不周山乃是天界的神山,我天界还要讨论如何处理此事,鬼界众人是否该回去了?” 王母瑶光原是文曲星君之女,也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子,鬼王君和太极仙君辩论的时候,她静静地在旁观察,便察觉到了鬼王君的眼神不时地看向炎火渊,而不动口只动嘴的作风,也跟鬼王君一向的性格不符合,心中料定了鬼王君对炎火渊一定有所企图,说这么多废话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于是当机立断,出口提醒玉帝。 玉帝和王母是多年的夫妻,早已对彼此的心肚肠了如指掌,一听她的话,当即反应过来,冷脸对鬼王君下了逐客令:“鬼王君既然日理万机,想来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跟我们多费口舌的,天界也不便久留众位,这就请离去吧。” 鬼王君的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阴骘,看着王母瑶光道:“我在鬼界也听说过王母的大名,都说是一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是玉帝的左膀右臂,我便想什么时候也能娶得这样的一位妻子,没有想到这个愿望果真实现了,竟然让我娶到了天界第一神女,看来我和玉帝都是有福分的男人,能娶到心中想娶的女人。” 男人对男人的心思最是了解,从一开始鬼王君向天界提亲的时候,鬼王君就已经从玉帝的神情看出了他对凤凰的心思,后来也打听过天界的一些传言,玉帝和王母间的那点间隙,他心里清楚,此刻便故意说出来刺激王母。 王母心中顿时感觉打了个结,有些不快,但面上依然冷静,回道:“既然是难得娶到的妻子,自然应该十分珍惜。我虽是天界之母,但也是一个女子,最知道女子在家中苦等夫君归来的寂寞,鬼王君若是不愿娇妻寂寞,就该立刻回去才是。”一番话既是说给鬼王君听,又暗示了玉帝。 鬼王君心中暗自称赞,这个瑶光倒是比她的男人厉害一些,笑道:“王母既然清楚女子的心思,也当知道女子渴望夫君在外建功立业的心,便是再寂寞,她们也是愿意在家中安静等待的。” 王母立刻回击道:“这么说来,我们天极处倒是有鬼王君可以建立的功业了?” 天极处乃是天界的地盘,自然没有鬼界什么功业可建,王母这句话,顿时将了鬼王君的军。 第399章 天心玉成6 鬼王君感觉到了炎火渊中的火焰越来越高涨,心里一分神,顿时没有想到该如何回复王母的话。他知道,王母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这里毕竟是天界的地盘,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鬼界众人若是不离开,就显得是特意来挑衅的了,到时候一定会动起手来,可自己只带了鬼界的部分属下前来,真的打起来,鬼界定会是输家,心中正在盘旋着目前的情况。 王母却从鬼王君的沉默顿时看出了他的心思来,心中顿时一个念头闪过,鬼界所以能威胁天界把凤凰神女嫁过去,是因为联合了魔族和妖族,此刻这里只有鬼族的众人,正是解决他们的大好机会。 正在此时,炎火渊中的火焰忽然高涨,如同一团火红的烟花,射向天空高处,落下的火花纷纷四溅,站在炎火渊两岸的天族和鬼族一时都看不清对面的动向。 王母藏在袖中的手掌中灵气汇聚,一掌将炎火渊中的神火往对岸打去。 神火受到巨大的掌力催逼,一条腾空而出的火龙顿时从渊中飞起,巨大的火舌直逼鬼族众人而去。 鬼王君感觉到热浪逼来,也不知道是天界何人动的手,心中一沉,神火的力量,对于鬼界众人来说就跟死囚头顶落下的铡刀一样,一旦被打中,顿时就会让他们灰飞烟灭。 他回头冲鬼界众人命令道:“后退!散开!”自己则飞身而上躲开冲击而来的火龙。 鬼界众人于是纷纷四下散开,然而王母掌力不弱,火龙来势汹汹,有些鬼兵闪躲不及时,被神火吞噬,灵魂溃散的恐惧加深了他们湮灭前的痛苦,众鬼顿时大喊大叫。 鬼王君听见族人的叫喊声,心中大怒,一向都是他先动手,今日居然中了别人的偷袭,这口气无论如何得找回来。 刹那间,一阵黑烟弥漫了天际,比炎火渊中扑来的那只火龙还要令人不寒而栗,阴冷的寒气顿时将空中的云朵都凝结成了冰雹,从天空中倾盆而下。 至阳之火遇到至阴之气,火龙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用上了鬼王君全部修为的厄命之烟从天空中俯冲而下,往天界的众人奔袭而去,逼人的阴气让尚且在几十米之外的天界众神都下意识地战栗。 一些修为弱小的仙神很有自知之明,立刻做了逃兵,四下躲闪;修为尚可的,凝结了所有的真元,准备迎接鬼王君的攻击。 玉帝知道刚刚那一掌是王母动的手,却不知道鬼王君并不知情,怕鬼王君此刻是针对王母而来,立刻就将王母挡在了自己身后,护在自己的真元罩内。 王母不料玉帝竟然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顿时一愣,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心中一暖,他如此对待自己,也不枉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各种心结,都在这生死一刻释然了。 她从玉帝身后走出,站到他身旁,说道:“夫君不必护我,瑶光和夫君生死与共。” 玉帝本欲再劝,可是看到妻子眼中的坚定,便知道她心意已决,劝也是枉然。虽不同生,但能共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对王母点点头。二人同时凝结起真元罩,准备迎接鬼王君的一击。 第400章 天心玉成7 霎时间天地变色,一边是金光大作,一边是黑气腾云,正与邪的较量顷刻间便开启。 金光和黑云碰撞的一瞬间,天摇地动,炎火渊中的火焰受到周边力量的干扰,火焰冲天,几乎要将整个不周山都湮没在火焰中。 玉帝作为天族的头头,首当其冲。厄命之烟奔袭而来,鬼王君化出人形的样子,将大部分的灵力都收了回来,只余下小部分分散着奔袭向天界众仙神,他的双掌与玉帝的双掌对上,王母站在玉帝身侧,双掌搭在玉帝的右肩膀,将所有的灵力都传递给了玉帝。 玉帝和鬼王君对掌的瞬间,二人都感到了对方的灵力之强大,均被冲击得身形未稳,往后退了数步。 饶是王母不过是从玉帝身上收到了部分鬼王君的灵力,五脏六腑也受伤不轻,她心中一惊,知道玉帝肯定受了极重的内伤,但看玉帝的神情,依然从容,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便知道他一定是在极力忍耐,再看看周围的仙家们,终然鬼王君只是用了小部分的灵力来对付他们,也重伤了不少天族的仙神,这不过是鬼王君一人动手的结果,若是鬼族那些精兵都围攻过来,后果难料。 玉帝一定是在赌鬼王君若不知道他已经受伤了,还敢不敢接他们二人全力的第二掌,心中一了然,也就极力控制自己的担忧,不让鬼王君看出来。 鬼王君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刚刚那一掌也让他感受到了玉帝和王母二人的修为精深,自己鬼魄虽未受损,但也感觉到了波及,若是再受他们二人联合一掌,自己鬼魄恐难保无虞,但若玉帝已经受了重伤,不过是在勉励支撑,这岂不是一个将天族颠覆的大好机会? 他想了想,觉得不如试探一下,玉帝若是重伤了,一定拖不了太久的片刻,就会表现出来,于是便又开始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故意拖延时间,他看着天界众人笑道:“看来我在幽冥鬼界苦修这些年倒是真的坐井观天了,竟不知道天界还有能让我佩服一点的人物,哈哈哈,刚刚太极仙君和王母的口才之辩都让我佩服,此刻玉帝你的修为也让我见识了,只是不知道除了你们三位之外,天界是否还有能让本王另眼相看一二的?” 玉帝听了这话,喉咙动了动,强力压下心中一口血气,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我天族众仙家修行为的是守护天下苍生,锄强扶弱,行天下大道,并不为让鬼王君另眼相看,鬼王君是否愿意用第三只眼看我等,并不影响我等修行的决心。” 鬼王君听得玉帝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心中一惊,难道他的修为竟然比自己还高出一截?自己在幽冥鬼界苦修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天界的绣花枕头?心中顿时大不悦,冷哼了一声道:“说得比唱得好听!”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天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冲天的怒气:“我值得让你另眼相看吗?”一双火红的翅膀随之出现,正是从幽冥鬼界而来的凤凰神女。 第401章 天心玉成8 话音一落,凤凰的掌力也随之而到,径直往鬼王君命门击来,似乎这一掌就想让这只孤魂野鬼再无投胎之日。 玉帝见是凤凰到来,他刚接了鬼王君一掌,深知鬼王君的修为已经到了何种境界,见凤凰竟是不顾自己性命一般往鬼王君扑去,心神一松动,强行压下的血气就涌了上来,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王母一见玉帝的神情,知道他必定是担忧凤凰的缘故,扶住他,将自己的灵力又灌注了一些给玉帝,方才让玉帝稳住了心神。 玉帝有些歉意地看着王母,柔声说道:“瑶光,谢谢你。” 王母摇摇头,说道:“对我,你永远都不必说这两个字。” 炎火渊旁,鬼王君无暇再关注玉帝这边,从凤凰神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凤凰吸引走了。然而,他的新王后刚出现就想要他的命,他只好凝聚自己的灵力在掌间回挡,却又不想伤了凤凰,因此只用了六成的灵力。 谁料凤凰却是用上了所有的灵力,且鬼王君从没有跟凤凰动过手,明显是低估了凤凰的修为,不想却被凤凰这一掌击得吐了一口黑血。 凤凰也没有料到鬼王君的修为竟然如此深厚,虽然她用尽了全部的灵力,也感觉到了内服被震的痛楚,嘴角沁出一缕鲜血来。她看了一眼那燃烧不停息的炎火渊,她的炫耳已经和那火焰融为一体,再也不负存在了。 她眼中的怒火顿时烧得比炎火渊还热烈,脸上的神色只像是要吃人,简直比地狱阎罗还要可怕。不等鬼王君反应过来,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闪着金光的神剑,抵在了鬼王君的脖子上,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鬼王君愣愣地看着这般神情的凤凰,心想自己对于女人的理解或许有误解,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轻易忘掉旧情人的,至少眼前的这位就不那么薄情寡义。 鬼王君忽然觉得自己也有愚蠢的时候,竟然自嘲般地笑了,说道:“你不明白吗?自然是为了你。因为你虽然愿意嫁给我,可是你的心却并不属于我,你不会为了我生气,也不会为了我开心,不会在我面前笑,也不会哭,但是当那个人出现在婚宴上的时候,你的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你很担心我会杀了他,你为他担心时候的表情是那么的生动,我是一个男人,你觉得我会大度到无视这一切吗?” 凤凰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原来竟然是自己害死了他,不过没关系了,她很快就会去陪他的,只是她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她冷笑了一声,对鬼王君说道:“你既然知道炎火渊的秘密,知道我是为了保护他才嫁给你的,你就不该伤他一根毫毛,我会让你永远对此感到后悔,我知道你到这里来是想要什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们鬼族就该永远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渡过没有光明的生生世世,不仅是鬼族,连和你沆瀣一气的妖魔二族,我也要让他们为炫耳的死偿还代价!” 第402章 天心玉成9 玉帝从来没有见过凤凰这样的神情,他见过的她,或者是温柔的,或者是冷静的,从不曾这样过——这样堪称凶恶的样子。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阻止她。 “凤凰,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一口气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王母担忧地扶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此刻是劝不了他的。 凤凰感激地看了玉帝和王母一眼,却没有说话,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说,从知道炫耳跳下了炎火渊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便自由恨,只有要替炫耳报仇,让鬼王君付出代价。 鬼王君也从来没有见过凤凰这样的神情,心中除了吃惊,也有些懊悔,或许他并不应该害死姬炫耳,但是看到炎火渊即将准备好,天心玉魂即将出世,他即将得到对全天下的控制,他又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看着凤凰道:“我鬼王君从来不知道何为‘后悔’二字,你难道认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救天族的那些人吗?你真的以为我会不做好准备就来天界找死吗?凤凰,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了,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不想伤害你,你若只站在旁边当一个旁观者,我保证不伤害你。” 凤凰对鬼王君的话无动于衷,冷冷地回道:“我也说过,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天际一阵骚乱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一大批人马正在往这边聚集,不一会儿就见妖族和魔族的一大批人马出现在了炎火渊的对岸。 天族众人当即大惊失色,他们还未来得及调遣天兵天将,鬼王君是何时通知妖族和魔族前来支援的?这场站看来天界是输定了。 鬼王君看着天族那些自以为是的仙神们脸上的神情,心中很是惬意,他很享受地欣赏了一番他们的神情,继而对凤凰笑道:“我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我在来不周山之前就派人去通知妖魔二族了,现在,你还觉得凭你一人之力能救下他们吗?” 凤凰回头看了一眼炎火渊对岸黑压压的妖魔鬼怪们,眼神凌厉,这些人都是拆散她和炫耳的帮凶,她一样恨透了他们。 可是这些妖魔鬼怪们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凤凰的恨意,反而觉得她那是害怕极了的表情,个个脸上都挂着一副得意的表情,似乎都在说:“怎么了?天界第一神女也害怕我们了吗?” 凤凰嫌恶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利剑一样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害怕你们不来,我不能一起送你们上西天。” 然后,她回头看着鬼王君,冷笑道:“鬼王君,你千辛万苦骗得炫耳为了我跳下这炎火渊,然后巴巴地带着鬼族精兵赶来,是想要天心玉魂吧?那你知不知道天心玉魂有一个缺点,就是融合了凤凰魂魄后的天心玉魂,只会和拥有凤凰血脉的人产生感应,除此以外,不会听从于任——何——人。” 第403章 天心玉成10 鬼王君听着这话,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心中大感不好:“凤凰,你要做什么?” “凤凰!” “凤凰!” “啊!” 玉帝和鬼王君同时惊呼出声,在场的众仙神都是一惊,眼看着那一身火红色衣服的女子一纵身就跳进了滚滚的烈焰中。 玉帝和鬼王君两个都同时伸手去拉。 玉帝重伤在上,刚迈出一步,浑身的力气便都被抽走了,一膝盖跪在了地上。鬼王君的手只触及了凤凰的衣角,便被炎火渊中的火灼得疼痛难忍,连灵魂都在煎熬,这上古神火得道行,始终还是让他这堂堂的千年鬼王君害怕,手中只拿着一截撕破的衣角,站在炎火渊的岸边,神色可悲又可怖地盯着炎火渊中看,他显然没有料到凤凰竟然会选择这样的一个结局。 就算是死,她竟都愿意陪着他。他此刻才省悟到他是如何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感情。 被投喂了天神应龙和神女凤凰两个祭品的炎火渊顷刻间得到了无比强大的灵力注入,瞬间爆发,那火焰比之前的更红更壮烈,升腾的火焰正中心,一团宝石蓝的火焰渐渐闪现,且越来越明晰。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炎火渊深处传来,是凤凰的神魂还残留一丝,她说道:“鬼王君,天地有天地的法则,周天轮转,生生不息,这是天地的法则,你一心想要搅得天地间生灵涂炭,冤魂不散,便是违背天地的法则,我会让你知道,逆天而行的下场。” “惶惶天心,玉魂载道,苍穹之力,神威天降!” 随着她声音的湮灭,炎火渊的火焰也渐渐地灭了下去,只剩下一团宝蓝色圆润的玉石,从玉石中冲出一团蓝色的天柱,往天际深处延伸而去。 众仙神都看得呆了,一双双眼睛都被那宝蓝色的光辉晃得几乎睁不开。 鬼王君见了那蓝色的玉石,那便是他筹谋这一切的目的,是炼化了姬炫耳的应龙血的宝玉,然而也融合着他心爱的女人的魂魄,他仰头狂笑,眼角却流出泪来,不知是在大喜还是大悲。 他的性格不允许别人对他说一个“不”字,即使凤凰告诉他的,他也不相信,他便要一试。心动的瞬间,已经飞身往那宝蓝色光辉的源头而去。 鬼王君看着那宝蓝色的圆润石头,连心窍都被迷人的光辉所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在石头的冰凉触及手指尖的瞬间,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小心!”魔王忽然冲鬼王君大喊。 鬼王君已经被天心玉魂迷得神志模糊,完全没有预料到手中石头的变化,就在他的手触及到天心玉魂的时候,石头发出的天柱上忽然劈下了数道天雷,眨眼间就要往将鬼王君击得魂飞魄散。 原以为即将尘埃落定的瞬间,魔王却飞到了鬼王君身边,一抄手抱着鬼王君闪开了。 那数道天雷落下,砸在了炎火渊的深坑之中,尘土翻天,眨眼间竟然将几丈宽的炎火渊都移为了平地。 第404章 万皆归尘1 不只是鬼王君和魔王这两个从死亡边缘掠过的受了好一番惊吓,就连周围所有的三界众生都惊得魂灵出窍,好一番才回过神来。 然而,总是这些人都亲眼见识到了没有凤凰血脉的人是无法使用天心玉魂的,人们却还是为了这力量着迷,忽然间,大家都如同疯了一般,竟像飞蛾扑火似的往那蓝色圆润的宝石扑去。 玉帝见了此情此景,只得命令众仙神道:“保护天心玉魂。” 于是,三界数万之众,瞬间就混战到了一块,众仙神尚且能保持着一线的清明,不被那苍穹之力迷惑了心智,却没有一人敢去接那天心玉魂,只得站在石头旁边,见了妖魔鬼怪靠近,就出手解决掉。 鬼王君和魔王混在这样的一群疯子中,很快就将刚刚从死亡边缘捡回了小命的经历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加入了混战中,往天心玉魂靠近。 只见炎火渊的上空,都是密密麻麻如蝼蚁一般的仙神,鬼怪,群妖。 或许是这样的一群疯子的行为惹怒了天地,也让通灵的天心玉魂感受到了这些人的贪婪,决心要惩罚他们。 就在无数人为了天心玉魂争抢得头破血流的时刻,无数道天雷从天而降,往天心玉魂的方向下坠。危机已经来临,却没有一人是清醒的。 玉帝作为天族的首领,能感天地灵气,心中一阵激荡,最先注意到了危险的来临。那无数道天雷几乎将他的眼珠子都闪瞎了,玉帝进阶到大能的时候受过九天玄雷加身的考验,那样一道细如铁丝的雷电从头顶落下的时候,带着千钧之力,压得他魂魄都像要被从躯体里挤出去一般,一场考验下来,浑身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打坐了半月有余,才能下床走动。 可眼前的天雷,不是一根铁丝的样子,而是碗口大的粗细,成千上万道一起从天际上落下来,比无数的飓风刮过还要恐怖。 这不是要毁天灭地的力量吗? “危险,快回来!”玉帝冲众位仙僚们大声高喊,一声一声,声嘶力竭,可是场中的妖魔鬼怪们全部都已经失了心智,疯狂的吵闹声,兵器撞击的声音,将玉帝的声音完全压制住了,没有一个仙神听到了玉帝的声音。 绝望之际,玉帝只得拼上了自己仅剩的力气,往那漫天的天雷奔去,双掌齐出,以为凭着自己这点力量,拼个粉身碎骨,或许能将那天雷从中截断,就像截断河流一般。 王母惊吓之中也明白了玉帝所想,她既然决心要和她的君烨同生共死,又怎么会舍得让他一个人去赴死,无须任何的思索,她便紧紧跟随着玉帝飞身而出,也往那死亡的召唤飞去。 那些在死亡的悬崖上群殴的疯子们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接着只听两声重重的“砰砰”声,好似两块坚硬的金刚石撞击到了一起,天族的仙神们和群魔们被这一声响亮的声音震得耳朵骤痛,才在片刻见清醒过来。 待得他们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玉帝和王母的躯体在顷刻间被无数道天雷击成了烟灰,一代天界的主宰就这么无端的消失了。 大家似乎这个时候才对“苍穹之力”有了一点理解,可是已经晚了,就在他们吓得灵魂出窍的时刻,双腿还没有迈出,天雷就已经落下了,玉帝和王母的力量在苍穹之力面前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连拖延天雷片刻都做不到。 那些害怕得发不出声音的神鬼妖们,都来不及喊出他们最后的恐惧,就被无数的天雷化成了尘埃,尽数归于天地间千万年的历史中,成为了上古时代的神话传说。 第405章 万皆归尘2 一阵烟尘弥漫之后,天地仿佛是刚刚经历过混沌初开的片刻,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然而不周山已经成了一片疮痍,比地震过后的大地还要不忍直视,到处都是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那晶莹润玉的蓝宝石还挂在天空之中,它是那么地安静,发出的光泽是那么的美好,仿佛眼前的一切疮痍都与它无关。 忽然,从废墟里爬出来一个人,满头都是灰土,脸上像涂满了一层黄色的粉,正是在天雷落下前便即使躲开了的魔王君。 隔了一会儿,又有一人从废墟中爬了出来,乃是对天心玉魂没有那么大兴趣,整场战役中基本都在充当观众的妖王君,天雷落下的时候,他也站在外面的位置。 接着,又陆陆续续有一些命大的家伙,或者是因为能力太弱,一直没有挤进核心争夺圈的鬼怪们,在经历了一番毁天灭地般的灾难后,他们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现在连腿都是软的,颤颤巍巍地站也站不稳,却都急着远离灾难区,连爬也要爬得越远越好。 魔君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哈哈大笑道:“老子福大命大,苍穹之力也要不了老子的命,现在天族都死绝了,该是我们群魔的天下了,哈哈哈。”说完,连连呸了好几声,从嘴里吐出一大口灰来。 妖王君见了眼前这一片景色,心中恻隐之心顿起,也不免为这些枉死的灵魂哀叹,见魔王居然在这样的时刻得意,觉得他嘴脸实在可恶,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盟,现在天族已灭,妖族再也不会被欺压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呆在此地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清点了妖族残存的幸运儿,准备带着他们回妖族去。 魔君见妖王君离去,喊住他道:“老哥哥,你这就走了?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难道不坐到一起,好好庆祝一番吗?” 妖王君回头,冷淡地看了魔君一眼,说道:“庆祝什么?庆祝魔族和妖族差点跟着一起灭族吗?庆祝是假,想要坐到一起重新瓜分天下人间的地盘才是真吧?我妖族对别人的地盘没有兴趣,只要没有人惦记我妖族的土地。” 魔君被妖王君一语道破自己的野心,脸上有些尴尬,然而听见他说妖族不打算跟他争抢地盘,他心中便十分欢喜,觉得妖王君的无礼也没有什么,现在是要努力休养生息,等将来魔族壮大了,再跟妖族清算这些过节也不迟。 魔君笑道:“老哥哥说的是什么话?老哥哥放心,我魔族众人连养的牲口,都不会跑到您的地盘上去撒野。既然老哥哥无暇庆祝,我便不留了。” 妖王君见不得魔君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就准备带众族人离开。 忽在此时,天空中落下一娇俏的女子,乃是百灵,原来凤凰为自己选择这样的归宿的时刻,担心自己身灭之后,天心玉魂强大的力量引起众人纷纷争夺,就交代了百灵来收场。 第406章 万皆归尘3 百灵清脆的声音从天上飘落下来:“怎么?你们这样就想走吗?” 魔君见来的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并不拿她当回事,嗤笑道:“怎么?就凭丫头你还想留我们吗?” 百灵作为鸟类,耳目极其灵敏,刚刚在很远的地方也听到了魔君那些要刮风天界地盘的话,心中对他破是愤怒,听他说了这话,更是对他怒目而视,说道:“魔君,你迟早会为你的自大后悔的,我便怎么了?如今仙神灭绝,天界覆灭,都是你们三族的过错,你们以为天界没人了,你们就安然无恙了?” 魔君更加哈哈大笑道:“哈哈,小丫头,我看你才是说哦大话不打草稿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了,但也总是比你一个人强。” 百灵看着魔君笑道:“是吗?” 魔君看了百灵的那笑容,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这小丫头难道还是个不露相的真人不成?然而整个天界都已经死绝了,剩下一个,就算她的修行和玉帝一样强大,也算不得什么。 妖王君对百灵和魔君的谈话一点也不感兴趣,虽然百灵刚刚所指责的那些罪魁祸首总也有妖族,而且她并打算对他们客气,然而他全然当这不关他的事一般,带着妖族的众人就要离去。 百灵侧眼瞧见妖王君带着众人离去,怒而射出一把羽毛,那一把羽毛如同异常锋利的一把断箭,纷纷插入妖族人面前的泥土中,像一排栅栏一样,虽然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拦路挑衅的意图十分明显。 “妖王君,我刚刚应该说清楚了,今天,你们妖魔鬼三族剩下的人,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走。” 妖王君这才停下了脚步,十分不客气地看了百灵一眼,眼前的丫头异常的瘦小,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她已经抓着他们的喉咙了一般。 妖王君冷眼说道:“姑娘,我妖族无意和天下为敌,今天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对天界的遭遇,我也很遗憾,你如果执意要拦路,我便不客气了。” 百灵冷笑了一声,说道:“哼,说得倒是好听,你们这些人,分明都是一丘之貉,不是真小人就是伪君子,做完了亏心事就急着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你!”妖王君一把年纪的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尤其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样羞辱,怒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呵问道:“你想怎么样?” 百灵就是一只话多的鸟,就算是在这样的关头也不会忘记她的本性,把魔君和妖王君都奚落了一番,她才开始办起了正事。 她看了这天极炼狱上的幸存者们一眼,脸上带着阴冷的笑,虽然是在回答妖王君的问题,却并不是说给妖王君一人听的。 她对这片修罗场上的众人说道:“凤凰交代了我,若是今天妖族和魔族来支援鬼族,那么,势必将魔族悉数封印在不周山废墟中,念在妖族为恶不多,将他们赶到蛮荒冰原,永不得让他们再踏入人间一步。” 第407章 万皆归尘4 百灵说完这些话,在场的妖魔鬼怪们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凤凰神女已经死了,她一个小姑娘还敢把她的话挂在嘴边,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百灵看着这些东西们,这些东西们害死了她最好的姐妹,害死了炫耳,她心里可没有把他们当成什么好妖好怪来尊重,只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东西而已。 她脸上的阴笑越来越冷,就在那些东西们都看着她,觉得她一定是在虚张声势,实际无计可施的时候,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珠,珠子里有一滴鲜红的血液。 她将珠子抛到空中,掌中一道灵力将珠子击碎了,接着将珠子中的鲜红血液用灵力一吸,那血珠就随着她灵力的方向射入了她的眉心,一朵火红色的凤凰印记便出现在了她的眉心。 那玻璃珠子中的鲜血竟然是凤凰生前留下的! 魔君和妖王君此刻才明白,凤凰神女竟然留了这么一手,这个小丫头此刻便是那个能够掌握天心玉魂,运用它的苍穹之力的人! 难怪她说话的时候那么底气十足! 魔君和妖王君脸色都是一变,若是这小丫头能运用天心玉魂,就算十个魔君和十个妖王君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群魔惊惧不已的时刻,百灵已经开始召唤天心玉魂了,她眉心的凤凰印记越来越亮,最后一道火红色的光芒射出,和天空中悬挂着的蓝色宝石产生了呼应,蓝色宝石的光也越来越亮。 “苍穹之力,借来!” 那天心玉魂被百灵身上的凤凰血激活,听从百灵的使唤,果然就顺着百灵的声音,朝她的方向飞去。 不等魔君和妖王君下命令,那些惜命的东西们已经纷纷四散逃窜,他们既不想被封印在不周山底,也不想被赶到蛮荒冰原去。 然而,他们都逃不过天心玉魂的速度。 百灵对这些东西再无同情之心,手中握着天心玉魂,感应它的力量,也让它感知自己内心的愤怒,对那些东西做出了最后的审判:“将魔族全部镇于不周山废墟,将妖族赶到蛮荒冰原,不允许他们再出蛮荒冰原一步,去!” 只见一大片蓝色的光芒从天心玉魂散出来,如同一大片蓝色云朵编织成了天幕般,往废墟上的群魔裹挟而去。 又一阵风卷残云般的动荡过后,原来的废墟上只剩下了战后的遗迹,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种力量,将魔族和妖族众人都带走了,想来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而那拥有着神奇力量的天心玉魂却像是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般,碎成了无数的星光,散落在了天地的各处,天地间似乎下起了一阵蓝色的雨。 百灵看着漫天的星光,仿佛它们就是凤凰和炫耳的灵魂,哀叹道:“鬼王君若是知道这天心玉魂是应运而出的一块石头,若是用尽了它的苍穹之力,它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还会如此费心思地想得到吗?鬼算都不如天算啊。”她连连咳嗽了几声,又自言自语道:“我还剩最后一件凤凰交代的事,做完它,也该去和你们团聚了。” 无论是强行摄入凤凰神血还是勉力感应天心玉魂,都耗损了她的灵元,她的命也只有短短几年了。 第408章 危险暗伏1 尘归尘,土归土,天界覆灭,仙神殒身,鬼族魔族被封印,妖族被驱逐,三界总算换来了和平,可是脆弱多情的人间依然需要守护,于是,百灵用她最后的几年时光,在高耸入云,最接近天界的昆仑仙山上创建了无极宫,命数有定而大道无极,一代代修士们传承着凤凰的遗志,继续守护着人间。 而在百灵死前,她将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了天机阁的《上古秘籍》中。 漫长的陈年旧历史已经读完了,文逸仙还久久不能千万年前的情绪中出来,她不知道百灵编写《上古秘籍》,并且时代挑选天机阁主来守护的初心是什么,她或许只是期待着凤凰涅盘的传说,想着很多很多年以后,她或许还能回来,重新挑起她的担子。 她不知道万年前的自己,那带着深情执念的一跳,却是为他和她换来了一万年后的重聚。 炎火渊就如同一个盛装着巨大能量的容器,而应龙血祭祀不过就是打开这个容器的钥匙,只不过容器的锁眼很特别,会把这个钥匙消融掉,贮藏成新的能量,可是凤凰跳下去后,因为凤凰血脉和炎火渊一样同属火行,不会被炎火渊消融,只会平行共处,就像一层纱外面再盖上一层纱一般,但是凤凰血脉和真龙血脉自古以来就不相斥,凤凰一心要和炫耳在一起,跳下炎火渊后,肉身被神火烧毁,可元神却寻着炫耳而去,在他的元神和炎火渊之间筑起了一道屏障,很好地保护了炫耳的元神,而文逸仙和姬炫耳在破庙捡到的小金人正好就是炫耳肉身所炼,锁了他一点残破的元神,不知道万年间经过了什么样的机缘,流落到了那座破庙中,又被他们二人捡到了。 只是炎火渊毕竟是神火,虽然他们的元神都没有破散,还是有受损,彼此都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重聚元神,又经过投胎转世重塑了肉身。 只是这些事,以百灵有限的修为并没有办法得知,就连凤凰当初也并不知道,所以《上古秘籍》中对于炫耳和文逸仙是如何重聚元神的却没有记载,且这本书炫耳并没有看过,因此对于这一万年前的旧事,他也并不知道。 若是他知道所谓天心玉魂的苍穹之力其实就是他自己,当初一定不会那么苦心地下山去寻找天心玉魂了,也就不会遇到她了。 她会再遇见他,再喜欢上他,看来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 文逸仙将手掌从天机阁顶楼的高台上拿下来,天机阁顶楼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剩下了一方不起眼的高台,还有一只孤独的手掌印。 可是她的内心还翻涌着无数的情绪,如果要得到天心玉魂就要伤害炫耳,她曾经用生命保护的人,现在又怎么会忍心去伤害他?可是如果没有天心玉魂,以她的修为,永远都不可能报仇,也不可能让爹娘复生了。 姬炫耳看文逸仙脸色难看,几乎快要站立不稳,伸手扶了她一把,问到:“阿文,你没事吧?”他不想以“令狐文”的假名来称呼她,又担心私下泄漏她文逸仙的真名,因此常常就以“阿文”的小名来称呼她。 文逸仙现在浑身都被过去冲击得有气无力,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无力地看了炫耳一眼,扭过头去,低头说道:“没事,就是一下子知道得有点多,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炫耳师哥,我想回去静一静。” 第409章 危险暗伏2 回到天机峰上,文逸仙就自己回了房间,关着门在屋里,呆坐在地上,消化着她的上辈子,思考着自己的这辈子。 姬炫耳也不知道文逸仙到底从《上古秘籍》中看到了什么,但总归是重大秘闻,需要时间消化的,于是由她去了,自己则去厨房做晚饭去了。 正在洗菜的时候,师父进来了,问道:“从天机阁回来了?” 炫耳点点头:“嗯。” 天机老人又问道:“她怎么样了?” 炫耳忽然盯着天机老人,眼神十分地郑重,问道:“师父,您真的从来没有打开过《上古秘籍》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吗?” 天机老人愣了片刻,随即摇头道:“没有,你不是也试过,结果也是无法打开吗?” 炫耳原本带着一点期待等待着天机老人的回答,但是听到师父的回答,他眼里的期待也一点点消失了,一边把青菜的叶子摘下来在水盆里翻来覆去的清洗,一边说道:“我总觉得那本书里写的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像阿文那样天塌下来也无事人一般的性格,也不会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了。” 天机老人歪着头问道:“她把自己关屋里了?” 炫耳点了点头。 天机老人道:“那我去看看她吧。” 炫耳又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洗菜了。他的眼睛盯着青菜叶子上的纹路,手也顺着纹路一遍遍地擦洗着,总觉得眼睛里有东西看,手里有事情做,心里就不会胡思乱想。 天机老人来到文逸仙的房门外,果然见她的房门紧闭,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站在廊檐下,都能从紧闭的房门察觉出房内的沉重气氛来似的。 他犹豫了片刻,在廊檐下来回走了一圈,想了想,还是决定抬手敲了敲房门。等了片刻,房门内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知道文逸仙绝对不是这样随便不理人的脾气,而且对他和炫耳尤其不会这样,现在竟然连炫耳和他都不想搭理,显然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要跟他的亲孙女谈谈心,于是使了一点小法力,从里面将门闩挪开了,然后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 天机老人进屋来,见文逸仙跟个漏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自己也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但也一言不发,一老一少,就这么跟两尊摆放在地上的不倒翁人偶似的。 等了良久,文逸仙才开口说话了:“爷爷,我想给爹娘报仇。” 天机老人点点头,说道:“你想给无尘和阿诺报仇,那就好好修炼,打败鬼王君。” 文逸仙道:“可是,就算我努力修炼,我的修为也永远比不上鬼王君的。” 天机老人便回道:“那便不报仇了,好好活着,也是对你爹娘的孝顺。” 文逸仙道:“爷爷,你不想给你的儿子报仇吗?” 天机老人眼里升起了迷蒙的雾气,沉默了片刻,说道:“爷爷虽然修行了这么久,但也还是个人,自然是想给无尘报仇的,但是,阿文啊,想并不代表一定要这么做。你看爷爷昨天想吃鸡肉,可是炫耳只做了鱼肉,我为了不饿肚子只好吃鱼肉。人活着最不应该的就是为难自己。鬼王君若是作恶多端,我们无极宫自然会找他算账,但除恶和报仇是不一样的,除恶是为公,报仇是为私。我们不能为了私却害了公。” 第410章 危险暗伏3 文逸仙听着天机老人的话,总觉得天机老人似乎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看开了一般,大概年岁比较长的人,经历得比较多,都比较想得开吧。 她对天机老人点点头,说道:“爷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您放心吧。” 天机老人摸了摸孙女的头,说道:“明白了就好,别在房间里呆太久,闷坏了自己,想清楚了就出来吃晚饭吧,你炫耳师哥的手艺你是知道的,错过一顿都是损失。” 文逸仙好歹脸上挤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嗯。” 天机老人于是放心地享受他的晚餐去了。 文逸仙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一阵大风刮过,吹得靠崖的窗户扑腾着上上下下,透过扑腾的窗户缝隙,能看到外面的雪山上,冰雪已经慢慢消融了,小草的嫩芽依稀可见。人心里的仇恨就想这冰山上的积雪,可愿不愿意让阳光照进心里,在于自己的选择,选择阳光,才能滋养绿意。 文逸仙心里豁然开朗,笑一笑,出门了。 到了客厅,发现今天的饭菜十分丰盛,都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明白姬炫耳的用意,是希望用美味的食物来安慰她郁闷的心情。诚然,人在伤心的时候,没有什么是比吃上一顿好吃的,或者睡一场天昏地暗的觉能让人愉悦起来了。 文逸仙特意伸长了脖子,看着满桌的菜,惊叹道:“炫耳师哥,你要是到昆仑山脚下去开酒楼,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可惜你选择了在这终年都是寒冰积雪的昆仑山顶清修,真的是人间的一大损失。” 姬炫耳听她能开玩笑了,便知道她已经没事了,回道:“虽然对于人间来说是损失,可是对于师父和师妹来说,那可是赚到了。” 天机老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炫耳这话说得不假,师父没收你以前,那过得可是差点吃草根啃树皮了。” 文逸仙笑道:“爷爷,你收炫耳师哥为徒前,不是都已经修到不用怎么吃饭的地步了吗?怎么还会去啃草根和树皮?” 天机老人用筷头敲了敲文逸仙的头,说道:“爷爷这是比喻,懂不懂?” 文逸仙轻哼了一声,埋头拔了一口饭,小声嘀咕道:“分明就是乱用比喻,还要狡辩。” 天机老人夹了一块鱼放到文逸仙碗里,说道:“别以为小声嘀咕爷爷就听不见了,吃鱼吧。” 姬炫耳看着这一老一小斗嘴,心里也觉得十分欢乐,不禁想道:“如果每一天都这样过下去便好了。” 但天意总是不尽随人意的。 饭后,这老老少少的三人在天机峰上十分闲暇,于是就真的当起了闲散仙人来,每个人都拿了一个蒲团,到院子里的雪地上坐了,雪地上画了一个棋盘,姬炫耳和天机老人就在这棋盘上对弈起来,文逸仙坐在旁边充当裁判。 正当三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云旗带着江云禅一起上山来了,后面还跟着冷初寒。 文逸仙原还以为这两个活宝和那一个冷面人又是上山来蹭吃的,可是看他们三人脸色都带着沉郁,估计是带什么不好的消息上山来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消息。 第411章 危险暗伏4 冷初寒见文逸仙和姬炫耳在天机峰上甚是融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于是静静地站在一边,沉默着。 江云禅虽然性格活泼,是个多话的,但此次上峰来要交代的事比较重要,且此时也让她心情有些沉郁,而且她也不过是跟着云旗来跑腿的,于是也闭嘴不言语。 云旗向天机老人的方向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天机师伯,炫耳师哥,掌门师尊让我们来请炫耳师哥下峰去,有要事商量。” 天机老人和炫耳面对面坐着,他们身侧不远处就是上峰来的路,听见冷初寒的话,一扭头就看见了他们三人。 天机老人搁下了手中的棋子,问冷初寒道:“这才平静了几天时间,就又开始了吗?” 姬炫耳也皱了皱眉头,一般而言,就算无极宫有什么要紧的事物,掌门师尊必定是让人来请师尊下峰去一同相商,而不是来请他这个徒弟,除非是像上次鬼王君带人来袭一样关乎无极宫生死存亡的大事,那种时刻需要召集全部的弟子,自然少不了他。 所以这次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掌门师尊特意来请他下峰去? 就在炫耳满腹疑虑的时候,文逸仙将他心中的问题都问了出来:“云旗师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云旗点了点头,说道:“蓬莱岛的徐三小姐去世了。” 听了这话,文逸仙和姬炫耳的心中都是一惊,同时莫名有种负罪感,似乎她的死是他们二人造成的。 果然云旗又说道:“她是上吊自杀的,死前自己给自己化了新娘妆,穿了喜服,还留了一封遗书——”云旗说道这里便欲言又止。 炫耳知道后面必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问道:“她在遗书上写了什么?” 云旗依然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江云禅也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冷初寒便说道:“她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要嫁给你。蓬莱岛主气得不行,修书来请你去娶鬼妻,要完成他女儿的遗愿。”语气冷淡,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姬炫耳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惊,眼角抽了抽,说道:“想不到她竟然恨我到这个地步,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报复我。” 江云禅平日里虽然喜欢捉弄各位师哥师姐,可她本性善良,听到炫耳语气里的沉重,知道他心中一定会自责,安慰道:“炫耳师哥,我表姐她就是这样的烈性脾气,她的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根本不能怪你。” 天机老人这时候轻哼了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是徐家小姐自己造的孽,一口回绝了蓬莱岛的无礼要求便是,还让我们下峰去做什么?” 江云禅素来就害怕天机师伯的严苛,听了他说话,更是有些胆颤,小声回道:“我爹说,娶鬼妻的无礼要求虽然可以拒绝,但表姐的死,无极宫也不能撇得一干二净,让炫耳师哥还是和我们一同去蓬莱岛吊唁一下,亲自跟蓬莱岛主赔个礼,当面拒绝他,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和歉意。” 天机老人听了这话,板着脸道:“无极宫这些年,活人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哪里还管死人的这么多事!既然想好了死,就干脆利索地去,还留下遗书来纠缠活人是什么道理?” 姬炫耳眉头微皱,对天机老人道:“师父,掌门的师尊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这终究也是我的孽缘,为了不让掌门师尊为难,我就跟他们去走这一趟吧。” 第412章 危险暗伏5 天机老人又冷哼了一声道:“你自己愿意去做这烂好人便去吧,我可不管了!”说完,径直就往房间里走去,果真就不过问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文逸仙说道:“阿文,跟我进屋去!”听语气是气得不轻。 文逸仙“哦”了一声,却还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黝黑的眼睛却看着炫耳说道:“爷爷,我还是陪炫耳师哥一起去吧。” 天机老人回头看了文逸仙一眼,见她的样子很是坚定,接着用鼻子出气,骂道:“哼,一个二个的,要去找不自在,我是管不着了!我不管了!” 文逸仙见天机老人进屋后把门关了,也不去管他,往炫耳身边又走了一步,抬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表达,嘴上只是说道:“我们走吧。” 炫耳心里却很清楚,文逸仙一是在自责,觉得这件事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二是,她在替他感到难过,她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担上什么心里负担;三是,她想告诉他,她会和他共同面对这个问题,她会陪着他。 他于是刻意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不想她太过担心,又对云旗等说道:“走吧。” 江云禅却犹豫道:“文师姐,你确定要去吗?我姨夫对你的成见也很深,恐怕会让你很难堪。”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到时候场面恐怕会很难收拾。 文逸仙却丝毫没有犹豫,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蓬莱岛主突然遭受丧女之痛,心里悲痛,会找人发泄情绪是正常的,我能理解,也很同情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云禅师妹放心吧,我会忍耐的。”文逸仙虽然入门比江云禅晚,可是年岁却比她长一些,而且她现在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因此,她和江云禅,她倒是师姐,江云禅倒是师妹。 江云禅听文师姐这样说,又见炫耳师哥一点也不反对,只得不再言语了。 一行人下了天机峰,到无极宫大殿上拜见了掌门师尊,江离天将事情又简单说了下,炫耳表示愿意亲自去蓬莱岛吊唁,不过对于娶徐三小姐的灵位这事,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江离天也不勉强他,也不反对文逸仙一同前去。 然后,江云禅,姬炫耳,文逸仙,云旗,冷初寒五人就跟在江离天身后,一起御剑往蓬莱岛飞去。 至于这个队伍里为何会多了云旗和冷初寒两个呢,他们两个一个是去给江云禅做跟班的,一个是不放心文逸仙想要一同前去,正好江云禅也十分支持,江离天也就由他这个宝贝女儿去了。 昆仑山到蓬莱岛的距离虽然遥远,但对于御剑飞行的他们而言,穿山过海都是捷径,也不过半天就已经到了。 这蓬莱岛也不愧一直被称为是海外仙岛,岛屿隐藏在云雾缭绕的海面上,普通人是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这样的仙岛的。岛上到处都种植着各种花树,乍一看会以为只是东边一排桃花,西边一排梨花,随意的种植的,然而,飞到天上去看,就会发现这些桃花,梨花的排列有长有短,或者是两排桃花,再两排梨花,或者是三排桃花,再三排梨花,竟然是按照周易八卦来排列的,整个蓬莱岛就是一个五行八卦的大阵,普通人走进里面,肯定是出不去的。 别说是普通人,就连江离天带着江云禅,姬炫耳,文逸仙,云旗,冷初寒五人到了蓬莱岛时,也只是停在岛前的一块大石礁上,等着徐家的仆人们来接。 第413章 危险暗伏6 因为来的是贵客,因此,徐家大公子徐凤鸣亲自带了人来迎接。他见了江离天,先问了好,道:“家逢不幸,有劳姨父和表妹远道而来。”他显然知道江离天到底是为什么而来,随即就把脸转向了江离天身边的姬炫耳,虽是极力克制,但眼神和语气都能察觉到愤怒:“炫耳公子能屈尊走这一趟,家妹若是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你若是能早点来看看她,或许她也不会走这一步了。” 这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徐绿篱的死就是跟炫耳有关。 炫耳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沉默着一言不发。 从道义上可以说,徐绿篱的死跟他有一些关系,可为情自杀这样的选择,并不是炫耳替徐绿篱做的,生命的自主权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是要豁达一点,让往事云淡风轻,重新过自己的美好生活,真正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不再为了某个男人而要生要死,还是懦弱着不肯放下过去,不能放过自己,钻在牛角尖里,折磨自己,都是由自己选择的。 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一个人,难道就要为这个人自己的懦弱造成的灾难命运负责吗? 徐凤鸣原本期待着姬炫耳能说点什么,给徐家一个交代,谁知道他竟然很淡定的样子,心中不满,抬了抬眼皮,翻了一个白眼,又看见了站在姬炫耳身旁的文逸仙,顿时心中的怒气上涌,瞪着文逸仙道:“你来做什么?我妹妹的死,跟你也撇不清干系!你还有脸来蓬莱岛,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未等文逸仙答话,姬炫耳已经一把将文逸仙拉到了自己身后,对徐凤鸣说道:“徐大公子,绿篱的死,和阿文无关,她是我带来的,我就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我劝大公子还是收回自己刚刚的话,否则,若是阿文有闪失,我恐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公子你。” 文逸仙听了姬炫耳的话,不由得盯着他高大俊朗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心中阵阵暖意涌过。 姬炫耳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对他冷嘲热讽没有关系,可若是别人冷嘲热讽的对象是文逸仙,他立马就会像一只炸毛的公鸡一样,现在的炫耳,就是一只跑到别人的地盘上炸毛的公鸡。 徐凤鸣被姬炫耳的态度气得不轻,“你!好!”说了两个字,便气结得不说话了。 江离天毕竟是长辈,时刻都保持着他的清醒,他带炫耳来可是来吊唁的,不是带人来打架的,只不过刚刚徐凤鸣对文逸仙说话时候那跋扈嚣张的态度也不是他乐意看见的,于是,等到二人剑拔弩张了,他才站了出来。 “炫耳,不得无礼。凤鸣,绿篱的事,我们都很遗憾,但绿篱的事,的确与令狐文扯不上干系。她是我无极宫的弟子,也是天机师兄的孙女,此次与我一道前来,是代表天机师兄来吊唁的,还望蓬莱岛不要为难她。” 江离天的面子,徐凤鸣乃至整个蓬莱岛都不得不给,于是,他只得应声道:“姨父既然如此说,我蓬莱定不会为难诚心来吊唁的每一位客人。” 第414章 危险暗伏7 “哥哥说得对,既然是诚心来吊唁的,就该恭恭敬敬地到我妹妹灵前磕个头。” 几人正在说话间,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原来是徐家的二公子徐凤箫见去接人的大哥久久不回,特意出门来看看,就听到徐凤鸣正在说话,也看见了炫耳和文逸仙等人。 徐凤鸣因为比徐凤箫和徐绿篱都要大上几岁,平日里会帮着他爹徐三海处理一些岛上的事务,因此陪两个弟妹的时间少一些,倒是两个弟妹一起玩耍的时间比较多,且徐凤箫和徐绿篱的年纪很相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的深厚程度不言而喻。在徐凤箫的心里,妹妹就是他的珍宝,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别人碰一根手指头,他都会生气。 现在,他的珍宝碎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没了,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是怎样的愤怒。 尽管姬炫耳和文逸仙并不是凶手,但在徐凤箫的眼里,他们两个就是妹妹死亡的罪魁祸首,当初岛主要写信去请姬炫耳来蓬莱的时候,他便跟爹和哥哥吵了一架,后来是徐三海老泪纵横地哭着问他:“你难道要让你的妹妹死不瞑目吗?”他想着妹妹心中对那个人的念想,心知他爹的安排或许才是妹妹所希望的,才勉强接受了爹的安排。 可当他看到姬炫耳竟然还带着那个女人一起来蓬莱岛,他心中的怒火就难以抑制。她既然来了,就该去他妹妹的灵前磕头谢罪! 文逸仙这次不用炫耳护着她,不卑不吭地回徐凤箫道:“我的膝盖能跪得天跪得地,也跪得亡灵。死者为大,到了亡者灵前,我自然会诚心跪拜,是作为生者对死者的尊重。” 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合作,当也说得很清楚,她会跪拜徐绿篱的灵位只是作为对死者的尊重,而不是觉得自己有罪,这一跪是为了赎罪。 这样的回答,反而让徐凤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离天不想刚按下去一个,又冒出来一个,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人磨嘴皮子不适合他这样的年纪,便对徐凤鸣和徐凤箫说道:“凤鸣,凤箫,他们都是我带来的,自然都是代表无极宫来诚心吊唁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别误了法事的时辰,快带路吧。” 蓬莱岛唯一的大小姐去世,丧事当然要隆重,甚至请了蓬莱岛的宝刹海音寺的主持和众高僧前来主持超度法事,时辰就在今天下午未时正点。 眼看着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法事的时辰就要到了,海音寺的主持说了法事的时候需要血亲都在,亡灵闻到亲人的味道,便能寻路前来,亲人有什么生前的话没来得及表达,便可在那个时候传达,让亡灵带着亲人的祈祷上路,能投个好胎。 徐凤鸣和徐凤箫当然不愿意误了妹妹的超度,果然就不再嘴上找茬了,安安静静地走在前面带路。 这蓬莱岛的千花八卦林阵法从天空中看是一回事,等真的走在这万花丛中又是另一回事。只见各处的路都是一样的石板铺就,花树都修剪得几乎一样,栽种排列的间距也一样,若是没有人带路,根本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就算不催动阵法,也很容易迷路。 第415章 危险暗伏8 江云禅的母亲柳梦卿虽然和岛主夫人柳梦思是亲姐妹,但她母亲去世得早,岛主夫人也不高寿,在她十几岁的时候,柳梦思也去世了,亲戚关系的纽带断了,走动也就没有必要了,何况江云禅年纪小,又无人照顾,江离天只好时常把她带在身边,很少让她下山去玩,因此,这倒是江云禅第一次来蓬莱岛。 况且,对于徐绿篱这个表姐,她见面的次数也很少,要说起来,她对徐绿篱的感情,还不如对炫耳这个师哥的感情深,徐岛主来信的时候,她心中倒是替炫耳师哥抱不平的,现在,对于徐绿篱的去世,她也并没有感到很深的悲伤。 她也不过是二八年纪,少女心性最浓厚,见了岛上遍地的花树,围绕着花树飞来飞去的蝴蝶,几乎忍不住要追着蝴蝶而去,幸亏云旗最了解他这个师妹,走在旁边不停地拉她的袖子,催她赶路,又给她递眼色,才没有让她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来。 绕着花树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所有人才终于到达了徐家的府邸。徐三海在这蓬莱岛上占岛为王,岛上珍宝无数,他也极赞了不小的家业,徐家的府邸修得跟一个王爷的府邸一般富丽堂皇。 只是,那些金的银的装饰,此刻都被层层的白布包裹着,整个府邸看上去一片惨白。 因为是岛主家的丧事,所以岛上有些头脸的人物都来了,有老年富豪,也有青年才俊,老老少少,坐满的徐家的前院。 前院进去就是灵堂了,一口宽大的红漆木的棺材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四周跪着些男女,看上去像是安排的守灵的丫鬟和小厮。 棺材右侧为首放着三个空空的蒲团,中间有被人跪过的凹陷的印子,应该是徐三海和徐家二位公子的。 灵堂后面有一间屋子,中间拉了白色的帘子,遮住了屋内的情形。 屋子里,徐三海坐在一张宽大的黑漆木茶几的一侧,他的眼睛还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茶几的另一侧,坐着一个圆脸的和尚,光亮的头上,几个圆点戒疤已经跟头皮生长到了一起,厚厚的双下巴上长着一把雪白的胡子,但精神矍铄,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但看不出具体的年纪。 这个和尚就是海音寺的主持无弦大师了。他手里滚着佛珠,对徐三海说道:“阿弥陀佛,岛主请节哀。” 徐三海的声音暗哑,说道:“大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眼看着长大了,会哄我这个老头子高兴了,现在说没就没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怎么节哀呢。” 无弦大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老衲的话或许是迟来的废话,不知道三小姐心中结了什么魔障,若是能来寺里听我等世外闲人讲讲经,也许心中的魔障就能解开了。” 徐三海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对女儿的关心不够,当时只想着女儿在无极宫丢了脸面,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了女儿心里该多难过,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徐凤鸣忽然从帘子后面闪了出来,说道:“爹,无极宫的人到了。” 第416章 危险暗伏9 徐三海听了这话,立刻问徐凤鸣道:“姬炫耳也来了吗?” 徐凤鸣点了点头,说道:“他怎么敢不来。” 徐三海脸上神色暗淡,说道:“凤鸣,你妹妹的事还得他愿意才行,你也不可对他太无礼了。” 徐凤鸣心中虽然也是很有气的,但也不敢违背父亲的话,当面顶撞,而且他毕竟比徐凤箫年长几岁,更沉得住气些,应声道:“爹,您放心吧,为了妹妹的遗愿,我会把他当客人招待的。” 徐三海又说道:“你把他们都请进来吧。对了,凤箫那边,你也看着他些,让他好歹忍过这几天去,就当是为了完成他妹妹的心愿。” 徐凤鸣回答道:“是。”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帘闪动,徐凤鸣果然带着江离天和无极宫的众位小辈进来了,自己则退到一边站着。 徐三海亲自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迎接,对江离天说道:“江大哥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家门不幸,为了小女的事,我心中悲伤难忍,还望江大哥恕我未曾远迎。” 江离天拱手回礼道:“徐老弟快不必如此,绿篱也是我的侄女,她的事,我也很难过。” 等长辈们客套完了,江云禅才向徐三海问候道:“姨父安好,姨父千万要保重身体。” 江云禅和徐绿篱本是两姨表姐妹,容貌很有几分相似,徐三海看到她,恍惚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一般,像她往常一样,在劝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注意身体,可外面传进来的灵堂的哀乐在清楚地提醒着他,他的女儿正冰冷地躺在外面的棺木里,已经不会再对他笑,对他撒娇,也不会再关心他一句了。 他的心中顿时觉得像是被利箭刺中了一般,面上的表情更加凄凉了。 江离天是上了年纪的人,人情世故经历颇多,只一眼就看了出来徐三海的变化,便对江云禅说道:“云禅,你去外面看看,你凤箫表哥那里有什么忙是你能帮上的,也去搭把手。” 江云禅有些担心她这个姨父会为难炫耳师哥,准备留在这里,回道:“可是,爹——” 话未说完,江离天便对她悄然使了个眼色,说道:“你答应过爹,既然来了,就会听话的。” 姬炫耳在一旁也看出了江离天的用意,也知道江云禅是担心他才要留下来,便对江云禅说道:“云禅,去吧。”又回头对云旗说道:“云旗,你也陪云禅一起去外面帮忙吧。”他的眼神很淡定,仿佛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能应付似的。 这下,江云禅不好再“可是”了,只得跟云旗一起出去了。 徐三海有些不舍地看着江云禅出去的背影,脸上的哀伤更甚了,回头就看见了站在江离天背后的文逸仙和冷初寒二人,他对冷初寒没有什么印象,但对文逸仙和姬炫耳的那些传言却是知道的,脸上的不悦瞬间展现出来,对江离天说道:“江大哥,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事,恐怕不方便让外人听去,江大哥可否请这两位小辈到外面候着。” 他虽然用了“可否”二字,语气却是肯定的。 第417章 危险暗伏10 姬炫耳本就担心徐家的人会刁难文逸仙,也有心要让她避开,不等江离天说话,他便对文逸仙说道:“令狐师妹,你去外面等着吧。”他私下里都称呼文逸仙“阿文”,此刻却担心这称呼会更引得徐家人对文逸仙生恨,于是称呼她的假名“令狐”,又加了客气规矩的“师妹”二字。 文逸仙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语气笃定,知道他自会应付徐家的无礼条件,自己留在这里反而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便点了点头,对江离天道:“掌门师尊,既然这里不方便弟子们在旁边随时,那弟子们便去外面候着。” 江离天这时候才点了点头道:“嗯,你们两个都去吧。” 于是,文逸仙带着冷初寒也退了出去。 灵堂帘子后的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徐三海,江离天,无弦大师,徐凤鸣和姬炫耳几人。 这时,徐三海便开门见山地向江离天和姬炫耳介绍起无弦大师来:“江大哥,姬贤侄,这位无弦大师乃是海音寺的主持,是位得到的高僧,我特意请了他来主持绿篱的超度法事。” 无弦大师向江离天和姬炫耳行了个佛手礼,算是致意了。 江离天和姬炫耳也都各自回了个佛手礼。 无弦大师便说道:“姬施主,**礼需要徐三小姐和施主的生辰八字,还烦劳姬施主亲自写一份给我。” 无弦大师的话刚说完,徐凤鸣就不知从哪里端来了文房四宝,亲自将它们端到了姬炫耳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似乎这一切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姬炫耳看了那笔墨纸砚一眼,果然提笔起来,在纸上挥洒起来。 徐三海还当姬炫耳真的是在写他的生辰八字,愿意为了了却徐绿篱生前的心愿,做一些小小的牺牲,心中顿时感觉到了一丝安慰,和无弦大师对望了一眼。 无弦大师知徐三海心中所感,也为老朋友能了去一桩心事而感到欣慰,又觉得姬炫耳这年轻人是个有佛心的人,只是与这徐三小姐无红尘姻缘,又不禁悄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一会儿,姬炫耳就落了笔,将那张纸拿起来,从左到右吹了一口气,将未干的墨水都吹干了,亲自捧着送到了无弦大师的面前,说道:“大师见谅,这并不是我的生辰八字,乃是我写给徐三小姐的悼亡词,希望大师能在超度法事时代为传达给徐三小姐。大师是空门中人,就更应当明白,既是生前无缘,死后就更不该执着。” 无弦大师接过炫耳手中的纸张,读完了上面所写的东西,有些为难地看着徐三海:“这……” 徐三海也没有想到炫耳竟然不顾死者的心愿和未亡人的期盼,这样干脆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一把拿过无弦大师手中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的是: 去秋三五月, 今秋还照梁。 今春兰蕙草, 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 一谢永销亡。 徐凤鸣听了这话,也已经明白了一切,走到徐三海身后,将那悼亡词从头读到尾,之后气冲冲地对姬炫耳喊道:“姬炫耳,我妹妹到底是为何自杀的,你心里清楚,她到死都念着你,你难道连她的一个遗愿都不能满足吗?何况她已经死了!就算和你结了**,也不会再碍着你和别人的女人!” 第418章 危险暗伏11 徐三海等徐凤鸣说完了话,才摆手像是在阻止他,对姬炫耳说道:“凤鸣是为了妹妹伤心,贤侄莫要见怪。只是,贤侄可否看在我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帮我这个不尽责的老父亲了却这一桩心愿?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只有给你跪下了。”说着果真就屈膝准备下跪。 姬炫耳立马伸手托住徐三海不让他跪下去,说道:“岛主,您为绿篱的一番心,我不能说无动于衷,但若是真的为子女计,您的请求,我不敢苟同。便是在世的夫妻,若不是真心的,勉强在一起,面对的也是以后几十年的夫妻不睦,就算绿篱活着,我们勉强在一起了,岛主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往后的几十年里都不开心吗?没错,您现在要我答应的不过是**,但是,您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以来生的姻缘为代价的。我若答应了这桩**,等绿篱来世投胎以后,必然会遇到今世的我,和我结合,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垂暮之年的糟老头子了,但我依然对她不会有男女感情,您希望绿篱来世的幸福也断送掉吗?” 徐凤鸣似乎并不知道**的代价,听了姬炫耳的话也吃了一惊,问徐三海道:“什么?**的代价居然是来世的姻缘!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徐三海被徐凤鸣忽然质问,脸上现出为难惊慌的神情来,说道:“我想,**的代价,绿篱也是清楚的,可她依然在遗书里写下**的遗愿,我想她是真的很希望嫁给炫耳,我也是只想满足她这一世的愿望而已。”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江离天忽然说道:“我想,徐兄的心里恐怕是觉得,这一世,绿篱才是你的女儿。下一世,她已经投胎到别家了,是别人家的女儿了,是吗?我们修行的人都明白,人虽然死了,但这个人的神魂是不灭不变的,不管投胎到何处,也都还是这个人的神魂。” 徐三海心中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他只希望能实现自己的女儿的遗愿,只想给自己的女儿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尽管他已经不称职了,但他还是想做点补救。 可徐凤鸣却并非这样想,他的心里或许认为,不管徐绿篱的灵魂投胎到何处,她都是他的妹妹。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徐三海沉默着不回答。 徐凤鸣气得跺脚道:“爹!不管绿篱投胎到了何处,她也还是绿篱的神,绿篱的魂,她依然是我的妹妹,只是以不同的样子存在罢了。这**,我不同意!” 姬炫耳心中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只要徐家人的意见不一致,这**就算黄了。 无弦大师似乎本就不是很同意这件事,此刻也对徐三海说道:“岛主,此前我便与岛主说过此事的代价,望岛主慎重考虑,此刻,老衲还是想再劝岛主三思,三小姐的执念是亡人的执念,可难保她来世不后悔,不怨恨今世的自己。” 徐三海脸色越来越沉重,几乎已快要站立不住,重重地坐回椅子里,看着无弦大师和徐凤鸣,无力地问道:“绿篱的遗愿就这样算了吗?” 第419章 黑夜惊雷1 超度的法事按照原定的时间进行,无弦大师的经文念得和他本人一样庄重,咿咿呀呀的敲锣打鼓声中,徐三海和徐凤鸣,徐凤箫哭得十分悲戚。 姬炫耳按照他许下的诺言,果然在徐绿篱的灵前磕了周正的三个响头,忏悔道:“三小姐,炫耳感激你的厚爱,很抱歉辜负了你一颗心,希望下辈子,三小姐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真心莫要再错付。” 徐凤箫在一旁低声暗骂:“假惺惺。” 姬炫耳便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文逸仙站在一旁看着,虽然心里对徐绿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感到介怀,但逝者已矣,也就努力说服自己放下了。 只是,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这场丧事来得太突然了,徐绿篱这样的人,不像是会自杀殉情的人。 如果说她会一意孤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和炫耳同归于尽,文逸仙是相信的,因为这才像她的行事风格。 可是,那棺材里又确实静静地躺着徐绿篱,浑身冰凉,没有呼吸。 蓬莱岛的法事自然排场大,整整一整天才结束,众人都累了乏了,大家都回了客房去休息。 入夜以后,忽然狂风阵阵,惊雷不断。 文逸仙的房间就在姬炫耳的隔壁,她洗完澡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也没有睡着,于是敲了敲隔壁的房间。 姬炫耳不知为何也还没有入睡,听见文逸仙敲他的房间,问道:“阿文,有事吗?” 文逸仙道:“没事,我就是睡不着,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似的。” 姬炫耳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文逸仙道:“没有发现什么,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姬炫耳于是安慰文逸仙,让她别想太多,他就在隔壁守着她,又陪着她聊起了天南海北的事来。 一个闪电从空中劈下来,然后是一阵轰隆的雷声,似乎也在昭示着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黑夜里,灵堂的棺材忽然打开了,徐绿篱面色苍白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爬出了棺材,奇迹般地,她迈着双腿往门外走去。 她不像是死了,也不像是活着,更像是一个丢了魂儿的傀儡,大雨打湿了她全身的衣服,她也丝毫没有想过要找个地方躲一下。 走到徐家的围墙外,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那里,看样子是专门等徐绿篱的。 等徐绿篱走到他跟前,他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黑血印在徐绿篱的额头,她立刻就醒了,也许是闭气太久,有些呼吸不顺畅,她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黑衣男子看着她咳嗽,开口道:“我告诉过你,这个赌注,你会输的,你想用假死的办法逼姬炫耳答应**的仪式,给你一个妻子的名分,没有想到吧,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为你伤心,他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你想报复他吗?” 徐绿篱抬起头来,一双原本漆黑的眸子里,此刻正燃烧着熊熊大火,她咬牙说道:“我要他们死!他们全都该死!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帮我?” 黑衣男子看了徐绿篱一眼,很满意地点点头道:“想通了就对了,有恨意是好的,恨意才能让你认清什么人不值得你爱。” 徐绿篱冷漠地问道:“你送我这双腿,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杀姬炫耳?” 第420章 黑夜惊雷2 黑衣男子低头看了看徐绿篱的双腿,笑道:“委屈了你这蓬莱岛的三小姐,把一个丫头的腿换给你用,不过,我需要人帮我做事,总是要让你能走能跳才行,既然你也说了,要让他们都死,我想现在你总该对姬炫耳下得去手了,我给你的《鬼族秘经》你学得如何了?” 徐绿篱道:“这几日躺在那棺材中无事,已将它从头到尾都学会了。” 黑衣男子笑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天赋异禀,比我身边那些废物不知道强了多少。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姬炫耳,只是记住一点,文逸仙是我的人,不管你对她有多少的恨意,都不能伤害她,否则,我鬼族的那些手段,可不是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受得了的。” 这黑衣男子竟然是鬼王君君无恶,他也不知道修习了什么妖法,竟然能突破上古禁制,在不是七月十五的时候也能上来人间,只是他只能在人间停留片刻,否则就会遭到反噬,因此他需要培养一个能够长时间地留在人间,替他办事的人。 恰好徐绿篱从无机宫回蓬莱岛,且是被赶出来的,心中正是不愤,途中路过一座阎王庙的时候,许了一个恶毒的誓言,机缘巧合地被小鬼们传达到了君无恶的耳朵里,这才有了二人狼狈为奸的合作。 君无恶吩咐完事情就消失了,徐绿篱则悄悄地返回了徐家大宅。 她在自己的家里,自然角角落落都很熟悉,也很容易猜到姬炫耳他们大概会住在哪间客房。 后院东厢房中,姬炫耳还睡眼朦胧地跟文逸仙讲他早年间遇到过的一个妖怪:“那个时候,云旗年纪还小,法力也弱,忽然遇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妖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忙脚乱的,阵也不知道怎么布了,剑也不知道怎么拔了,幸好他还知道喊救命,我和师父听见了,赶过去一看,竟然是连我都没有见过的蛇怪,嘴大得一口就能吞下一个人,力气也大,尾巴一甩就把云旗给震晕了,我和师父一起设了一个降妖阵,才把它给收了,带回天机峰上炖了一大锅汤,喝了好几天才喝完了。” 姬炫耳说了一会儿,听见隔壁房间很安静,便问道:“逸仙,你睡了吗?” 隔壁房间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声回复。 姬炫耳把手臂枕在头下,看了一眼隔壁房间,也闭上了眼,自言自语道:“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要讲故事哄着才能入睡。不过,我愿意每晚都给你讲故事。” 隔壁房间内,徐绿篱眼含怒火地盯着文逸仙的脸,她真的很想两刀划花了她这张脸,让姬炫耳以后见着她的脸就害怕恶心,看他还会情意绵绵地给她讲床头故事! 文逸仙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扔在床前的地板上,身前的肩膀上贴着一个符咒,让她完全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徐绿篱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他们分明都看到过棺材里的她,脸色苍白,没有生气,那分明就是死人的状态。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徐绿篱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421章 黑夜惊雷3 徐绿篱弯腰低声对文逸仙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你好好看着,我会让你们都知道的。” 然后,她一伸手,就往隔壁房间掏去,丝毫也不惧怕那厚重的木头墙壁,她掏的地方正是刚刚姬炫耳说话的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她那只手在伸出的时候就变得跟鹰爪子一样,手上几十厘米长的指甲瞬间生长出来,比刀剑还要锋利,而且带着殷红的毒液,这一伸手,若是抓中了姬炫耳的脑袋,岂不是要当场脑髓四溅? 文逸仙吓得想要张嘴大叫,奈何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想要用身体撞击身后的床板发出一点声音来提醒炫耳,却连身体也动弹不得,只得焦急万分地在心里祈祷。 是的,眼前的徐绿篱才是真正的徐绿篱,得不到便要彻底毁掉的徐绿篱,可怕的蛇蝎般的女子。 房间的另一头,姬炫耳原本是准备睡了,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文逸仙今晚失眠,大概是近日忧思过虑所致,正好自己随身带了一点安眠香,若是找荷包装了,让她明日随身带着,晚上就容易入睡了。 他想为她准备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很积极,既然想到了,于是立刻起身来翻找衣服袖子里放的那点香,正翻找间,徐绿篱的爪子就从他的床头伸了出来。 姬炫耳只看见一只殷红色的人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立刻就把外套披上了身,干将剑召唤在手,从下而上,向那爪子挑去。 徐绿篱一招不得手,反应也快,一爪伸回来,姬炫耳的剑也已经刺了过来,接着,不过几剑的功夫,两间房间之间的墙壁就被干将剑砍出了一个窟窿来。 姬炫耳在窟窿的另一头,顾不上去看眼前的徐绿篱,第一反应是确定文逸仙的安危,他的目光四下寻找,当看到文逸仙被扔在床前一动不动时,担忧地脱口而出:“逸仙!” 文逸仙依然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姬炫耳也看到了她肩头的符咒。 然后姬炫耳才看向了站在窟窿对面的徐绿篱,他甚至来不及去想徐绿篱死而复生的问题,就当即提剑指着她道:“放了逸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徐绿篱见姬炫耳对文逸仙如此在意,心中更加嫉恨,阴测测地笑道:“炫耳哥哥,白天的时候,你还在我的灵前忏悔,感激我的厚爱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舞刀弄剑地要杀我呢?” 姬炫耳看了一眼徐绿篱那一双殷红的毒爪子,颇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对之怀有愧意的是虽心思不纯当并非大奸大恶的徐家三小姐,不是鬼族的邪魔外道!你可知道你现在那双手叫做血饮爪,每日必得杀一人饮血,否则就会让你心如刀绞,痛苦万分?一旦你练了鬼族的这门功夫,你就永远也摆脱不了杀人狂魔的命运了!” 徐绿篱听完姬炫耳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也有一些悔意,原来鬼王君给她的《鬼族秘经》就是血饮爪,她没有想过要做杀人狂魔,她不过是想杀了那些让她难堪让她痛苦的人罢了,可是现在,她是骑虎难下了。 然而,即使她不学血饮爪,又能如何呢?姬炫耳就会爱她了吗?他刚刚不是说了么,在他的心里,她已经是心思不纯的人了,那么再坏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当她坏到让他觉得可怕的地步,他还能偶尔因为忌惮想起她来呢。 容易失去自我的女人,也总是很容易因为一个男人就堕落的。 第422章 黑夜惊雷4 想通了要一条不归路走到头,徐绿篱脸上的心虚闪躲之色很快就消失了。狠心的女人,做起决定来也是很快的。 她的脸色也同时变了,那是很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毁灭掉的神情。 她抬手横在胸前,对姬炫耳说道:“既然是杀人狂魔,那就让我先用无机宫十大弟子的炫耳公子来祭祀我这双血饮爪吧,这样所有仙门道中的人也都能认识全新的蓬莱岛三小姐了。” 姬炫耳见徐绿篱这几乎失心疯的样子,也知道想要再劝说徐绿篱改邪归正是徒劳的,只得放弃了心中的念头,干将剑依然指着徐绿篱道:“我也会让徐三小姐知道,什么叫邪不压正的,鬼族的血饮爪不见得就能越过无机宫的仙剑道法。” 其实他心中很清楚,鬼族的血饮爪有多厉害,他也没有底,往往越是阴险残忍的功法也是厉害,但打斗场上即使打不过,也不能让敌人看出自己的底气不足。 徐绿篱听着姬炫耳绝情的话,宁可自己耳朵聋了,也不愿他再继续说下去,大怒道:“废话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爪子就抓向了姬炫耳的心窝,她就是很想要把他的这颗给了别的女人的心掏出来看看,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温热的,是不是红色的,为什么她对他的这番心,他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残忍忽视呢? 文逸仙在一旁看着那爪子的速度之快,生怕炫耳反应不够快,躲不过去,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可是她又担心他的安危,刚闭上眼,便又睁开了眼去看眼前的情势,见炫耳悬身半空,倒立着,手持干将剑与血饮爪打斗在一起。 姬炫耳心中实在不愿意伤了徐绿篱的性命,原想的不过是砍了她这双血饮爪,或许她以后既不用杀人也能活着,可是,干将剑连劈数刀,那血饮爪还是一往无前,毫发无伤,根本就是刀枪不入。 徐绿篱阴森地笑道:“姬炫耳,我这双血饮爪可是鬼王君亲手打造的,就算是仙剑,也砍不伤。” 这话证实了姬炫耳心中所虑,如果是这样,他的仙剑伤不了徐绿篱,而他却随时可能被徐绿篱的爪子捅穿心窝,可是逸仙还被绑着,动弹不得,若是他有什么万一,徐绿篱那么恨逸仙,她一定会把所能想到的最痛苦的招式用来折磨逸仙的。 得先把逸仙救出来,万一他打不过,逸仙还有机会逃走。 姬炫耳放开干将剑,念道:“无影阵!” 干将剑于是化出了无数的分身来,密密匝匝地挨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圆圈,高速旋转着,中间是被包围的徐绿篱。 徐绿篱被无数把剑包围着,一时难以对付,倒不是她害怕这无数的干将剑,而是这无数的剑太密集,紧得就跟一个铜钟一样罩着她,让她找不到出去的口子。 姬炫耳就趁机飞向文逸仙,一把揭了她肩头的符咒,又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岂料这一下放在剑阵上的念力就有些松懈,且更加惹怒了徐绿篱,她疯狂怒吼道:“你连和我打架的时候都不专心吗?你以为这些破铜烂铁能困住我?休想!” 她一伸爪,抓住一把剑,狠狠地一拽,就拖出了一个口子来,然后立马飞身抓向姬炫耳后背心窝。 文逸仙身上的符咒被解,已经能说话了,并且也时刻盯着徐绿篱,见她抓来,立刻惊呼:“小心!” 第423章 黑夜惊雷5 姬炫耳知道背后不妙,抱着文逸仙往左边一滚,恰好避开了徐绿篱这危险的一爪,虽然心窝没有被掏走,但肩膀还是被抓掉了一小块肉,鲜血淋漓,若是他再慢一拍,恐怕整个手臂都要被抓下来。 姬炫耳立刻收回了干将剑,手持仙剑又跟徐绿篱拆了几招。 徐绿篱一爪得手,很是得意,哈哈笑道:“我的好哥哥,你放弃吧,我这双爪子是浸过剧毒的,只要被刮破一点皮,都会毒发身亡,你现在越是跟我打,毒就发作得越快。” 她的话才说完,姬炫耳就有些体力不支,跌跌撞撞地退到了文逸仙的身前,就算是死,他也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逸仙。 徐绿篱现在就像在看砧板上的鱼肉一样看着姬炫耳和文逸仙两人,心中特别畅快,她就想多看看这两人无助的样子,如果能在姬炫耳的脸上看到悔恨的神情,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并不急于立刻就杀了这二人。 文逸仙扶着姬炫耳,说道:“炫耳师哥,你先休息一下吧。” 姬炫耳依然提着剑,强撑着力气对文逸仙摇摇头,安慰道:“我没事,你乖乖呆在我身后就好。” 徐绿篱便讥嘲道:“我的好哥哥,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呢?” 文逸仙心疼姬炫耳,脸上怒气大盛,她特别厌恶徐绿篱的那声“好哥哥”,只想让她赶紧闭嘴,骂道:“徐绿篱,像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根本不配称呼炫耳一声‘哥哥’!”说完,她低声对炫耳说道:“你趁机赶紧去找掌门师尊。” 原来她是特意刺激徐绿篱,好让她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让姬炫耳能有机会脱身去找救援。 徐绿篱原本就十分恨文逸仙,听她一句话,立刻就疯了一般抓了过来。 文逸仙一把推开了姬炫耳,喊道:“快走!”然后拽下脖子上的龙吟笛,一边后退,一边吹起了一曲调子。 这调子咿咿呀呀,断断续续,难听极了,听上去像是幽冥地狱的万鬼在哭诉,正是宫羽云音的第六层鬼刹凌音,文逸仙也不知道这宫羽云音后面的进阶为何如此缓慢,她在天机峰上的时候也时时把龙吟笛拿出来琢磨,可怎么都突破不了。 她一边要吹笛子,一边又要闪躲徐绿篱鬼魅一般的爪子,着实有些手忙脚乱。 她们二人,一人用的是鬼爪,一人吹得像鬼笛,打起架来要多阴森有多阴森,加上外面雷电交加,风雨不断,更添了房间内的鬼魅气氛,看得姬炫耳更是心惊,生怕文逸仙受伤。 然而,他此时随时可能毒发,若去帮忙,也只是添乱,可是他也不敢真的离开去找救援,因此只得按耐心绪,在旁观战。 徐绿篱因为几爪都落空了,怒道:“没用的,你以为一根破笛子就能制住我吗?” 就在这时候,那笛声忽然转了一个调,音调陡高,曲调尖利,几乎能瞬间划破人的耳朵。 第424章 黑夜惊雷6 这尖利的曲调犹如一根针一般射入了徐绿篱的大脑,她那处于疯癫状态的脑袋就如同顿时被插了一根镇魂针,疼得她大喊一声,喊声震得几乎整个徐宅都能听见。 文逸仙以为得手了,停了吹笛,奔到姬炫耳身边,扶着他道:“我们快离开!” 就在这时,徐绿篱已经挣脱了宫羽云音对她的控制,一爪狠辣地向文逸仙背后抓来:“小小伎俩,能奈我何!今晚,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姬炫耳尽管中了毒,但他时刻也不忘要保护好文逸仙,反应也比文逸仙快很多,听见徐绿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立马就拿着干将剑转身格挡,拼劲了浑身的力气才将徐绿篱的一爪挡下,吐出一口鲜血来,从他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的生命已经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了。 徐绿篱十分满意眼前的一切,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傲视苍穹的无机宫炫耳公子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不过是血饮爪,就能让炫耳公子这般不堪一击。” 然后,她燃烧着疯狂怒火和恨意的眼睛盯着文逸仙:“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他的灾星!” 文逸仙手上都是炫耳吐出的鲜血,看着炫耳现在危在旦夕的样子,她也差点同意了徐绿篱的话,认为自己的确是一颗灾星。 姬炫耳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逸仙,别被她蛊惑了,你从未害过别人,又怎么是灾星,真正的灾星是我们眼前的人,她这样的杀人狂魔不除,会给人间带来多少的灾难?” 文逸仙瞬间清醒过来,可是,他们如今要如何才能脱身? 作为名义上的鬼族圣女,她知道,宫羽云音的第七层佛影浮屠就能够对付鬼族的血饮爪,可是,她到底要如何才能突破第六层达到第七层呢? 她很希望自己能多些时间来参悟,可是徐绿篱却不会给她这个时间,她的血爪已经又抓了过来。 姬炫耳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来拿剑,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下,这一爪子正好抓在他未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徐绿篱锋利的爪子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徐绿篱看着姬炫耳这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心中愣了片刻,她看着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姬炫耳,却不知为何,又忽然舍不得他就这样死了,如果他就这样死了,她的恨就没有了发泄之处。 她抽回了自己血淋淋的爪子,恨恨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我会先杀了她,让你看着她死却无能为力,让你痛苦万分,这样我才会好过一点。” “炫耳师哥!”文逸仙拼命呼喊着靠在她身上晕倒过去的姬炫耳,一边拼命想着,佛影浮屠到底该是怎样的? 而徐绿篱的爪子已经再次想她的名门抓了过来—— 这一刻,她几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她忽然想到了幽冥鬼界,她如果死了,是不是也会去到这个地方的,那里都是一些在人间留有遗憾的,有着诸多放不下的亡灵,她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爹娘的仇吗?万年前的责任吗?还是和炫耳的前缘? 不,她宁愿立刻就去投胎,清清白白地做人,也不要成为幽冥鬼界里无数徘徊亡灵的一份子! 拥抱邪恶的力量或许可以暂时解恨,可是却会阻断了自己向善的路。 这世间,看似无力,却能战胜邪恶的力量,是慈悲!慈悲才能向善。 原来是这样的!她恍然大悟!佛影浮屠原来就是这样子的! 第425章 黑夜惊雷7 就在徐绿篱的爪子将要抓碎她头颅的那一刻,她忽然横起了龙吟笛,举到嘴边,吹奏了起来,这一回,曲调与刚刚完全不同,不再是咿咿呀呀鬼哭一样的声音,而是有点像佛祖在呢喃经文,连绵不断,一声声叠加起来,好想佛祖在语重心长地劝说犯错的人,回头是岸—— 心里装着阴暗的人,总是害怕忽然被阳光照进来,“见不得光”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的人,若是忽然见了光,邪恶的内心就无处遁形了。 佛影浮屠的调子一吹起来,徐绿篱就觉得自己的爪子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大脑好像被铁锁禁锢了一般,那些邪恶的念头被笛声一遍遍敲打着,消磨着,她的头也疼,心也疼。 她想起了小时候哥哥们带着她玩耍时候的场景,他们下水去捉鱼,那些鱼儿都很亲近她,围着她游,一点也不害怕她,她才想起,自己也曾经美好天真过。 她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的呢? 是要怪姬炫耳的无情,还是要怪她自己的执念? 她的心中坚持认为是炫耳太无情,可是,那笛声一声声地告诉她,是她的执着一步步地害了自己,把自己推到了今天的地步。 这两个声音在她的体内争抢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大脑,几乎要把她割裂成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徐绿篱抱着头,痛得翻滚在地上,大喊道:“别吹了,别吹了,求你,别吹了——” 文逸仙看了看靠在她肩头昏迷不醒的姬炫耳一眼,见他几乎已经没了生气,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救他。 她于是停了手中的笛子,看着地上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的徐绿篱:“看在炫耳师哥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你快把血饮爪的解药交出来!” 徐绿篱神色疲惫地摇摇头:“我没有血饮爪的解药,君无恶说它的解药就是你的心。” 她的心?听到这个答案,文逸仙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捅了一刀。 原来是这样吗?这才是君无恶的目的吧,逼得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心去救炫耳,可她一旦没有了心,连半妖都算不上,若是不想死,就不得不回到鬼族,依靠君无恶每日的一晚黑血续命。 他就是想要用卑鄙的手段逼得她离不开他。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到那无尽的黑暗中去,可是,她也不能看着炫耳为了她死,他已经为了她死过一次了,在远古的炎火渊中。 不就是她的一颗心么,若是换到了炫耳身上,能延续他的生命,让她的心在他身体内热烈地跳动,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姬炫耳听见了徐绿篱的话,好不容易睁开眼来,眼看文逸仙的神色,已经知道了她想做什么,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他拼尽全力想要阻止,可是他的嘴唇只能张合着吐出几个口型:“逸仙,不要——” 文逸仙低头在炫耳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又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吻,眼泪流到他脸颊上,她安慰他道:“炫耳师哥,别伤心,我会陪你一起活着。” 接着,干将剑刺入了文逸仙的胸膛,她忍受着疼痛,将自己那颗心掏了出来,原来她的心竟不似人的心脏一般血淋淋,而是像妖丹一类的东西,掏出来以后,便跟药丸一般,直接就可服用。 在金色的丹心被剥离的时刻,她瞳孔下那层绿色的属于狐鬼族的标志性瞳孔也消失了—— 第426章 黑夜惊雷8 丹心被文逸仙放入了姬炫耳的口中,很自然地就顺着炫耳的喉咙入了他的肚腹,因为炫耳根本无力拒绝。 这解毒的良药起效也很快,丹心入腹的一刻,他就重新恢复了一些力气,连肩膀上被抓伤的皮肉骨头也都在奇迹般地快速愈合。 他抱着文逸仙,眼泪止不住的流,哭道:“逸仙——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以为我偷了你的生命活着,我会快乐吗?” 文逸仙知道他的痛苦,可是她一定要他活着。爱他,保护他,这大概是她万年以前在凤凰宫就养成的信念了,几乎已经融入了她的本能。 所以她要说服他放弃和她同生共死的决心:“炫耳师哥,我不只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无极宫和天下苍生,你还要活着,守护好无极宫,对付鬼王君。” 徐绿篱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宫羽云音带给她的痛苦,那些在她脑海里闪回的小时候天真善良的她,不过像回光返照的影子一样从她心里闪过,终究停驻不长久。 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炫耳哥哥,鬼王君让我告诉你,如果不想她死,就送她回幽冥鬼界,鬼王君的黑血,可以保她一直活着。我得不到的人,她也休想!” 姬炫耳心中大悲大怒,为什么他对徐绿篱手下留情,她确始终能痛下杀手?为什么逸仙从没有做过坏事,却总是有坏事能找上她? 难道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世间的公平正道,到底在哪里? 他真的不想再听到徐绿篱的任何声音了,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疯得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干将剑的剑刃迅疾飞出,徐绿篱的笑声嘎然而止,鲜血从她的脖子上喷溅而出。 就在这一刻,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那些在睡眠中的人总算听到了雨夜中微弱的打斗声,从各处赶了过来。 徐三海,徐凤鸣,徐凤箫,江离天,江云禅,云旗,冷初寒,无弦大师……该来的人都来了。 他们推门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姬炫耳的剑划破了徐绿篱的喉咙,文逸仙则濒死地躺在姬炫耳怀里。 冷初寒一见文逸仙受了伤,立马到了她跟前,唤道:“逸仙,你怎么了?” 当他看到她胸口的那个窟窿时,他已经明白了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管是妖族还是半妖,剖取丹心,会死,一股凉意从他心头升起。 “绿篱!”徐家父子三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徐凤鸣先奔进屋内,第一个抱住了徐绿篱。徐绿篱的喉咙里都是鲜血,已经说不出清楚的话来了,只能依稀猜出她喊的是:“父亲,哥哥——” 徐家父子三人皆是一样的状态,还未好好体味徐绿篱死而复生的狂喜,又要再次经历她即将死去的悲痛。徐三海年纪已大,经受不住这三番两次的折腾,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吓得徐家两位公子忙喊道:“父亲,您千万保重身体。” 江离天心中预感到不好,姬炫耳亲手杀死徐家三小姐,无极宫和蓬莱岛势必就此结下仇怨,但他一时也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问炫耳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姬炫耳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抱起文逸仙准备离去,因为文逸仙刚对他说:“炫耳师哥,我死也不想回幽冥鬼界,你抱着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只想安静地和你多呆一会儿。” 冷初寒握着文逸仙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知道,他此时也成了他们二人之间多余的人。 徐凤鸣站起身来,拦住了姬炫耳的去路,一双眼珠子恨不得要吃人,盯着姬炫耳道:“姬炫耳,你为何要杀我妹妹?” 姬炫耳的声音冷得能冻僵人的骨头:“你应该去问问你妹妹为何死而复生还练会了鬼族的血饮爪,让开!” 鬼族?血饮爪?他每一个字说出来,都让屋子里的人心里寒上一阵。 第427章 黑夜惊雷9 众人低头去看徐绿篱的双手,果然那长得像妖的爪子上还滴着鲜红的血液,如果不是姬炫耳的就是文逸仙的。 徐三海,徐凤鸣和徐凤箫此时都禁了声,自知是徐绿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也不好再阻拦姬炫耳和文逸仙离开。 徐绿篱却死不瞑目,睁着大大的眼珠子,只盯着姬炫耳离去的背影,也不知她眼里剩下的到底是恨是爱还是不甘心—— 无弦大师看着眼前的场面,只得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句:“阿弥陀佛,有情便惹罪孽。” 江云禅想到姬炫耳出门的时候那副他也已经是个死人了的模样就不放心,留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话,便悄悄地拉着云旗一起找他去了。 冷初寒见眼前的场面,恐怕无极宫和蓬莱岛之间的间隙更深,故意对江离天说道:“师父,现在看来,君无恶已经能突破上古禁制,往返于人间和幽冥鬼界了。”无极宫和蓬莱岛在这个时候必须携手克敌。 一语惊醒在场的人,他们眼前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鬼族很可能会卷土重来,为害人间。 江离天对徐三海道:“徐老弟,徐三小姐的事,事出突然,还请你节哀。如今君无恶已经能肆意往来人间,我担心无极宫出事,也得尽快赶回无极宫去,蓬莱岛的安危,望徐老弟多劳累了。” 徐三海经历了两次失去女儿的打击,往日的霸气都消磨殆尽,可他心中也明白,鬼王君必是来过蓬莱岛了,而他竟丝毫未察觉,他现在不得不振作起来,守护好蓬莱岛的安危。 徐三海于是对江离天挥了挥手,示意他可先行离去,徐绿篱的事,他也不怪罪谁,他能怪罪谁呢? 江离天于是带着冷初寒也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唯有徐凤箫抬眼看了一眼,而那眼神中满是凌厉的恨意,像刀子一般。 江云禅翻遍了整个蓬莱岛也不见姬炫耳,不知道他到底把令狐师妹带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蓬莱岛的谜阵中走失了,坐在客房门前的阶梯上十分着急。 云旗接到师父命令后就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准备出发回无极宫。他坐到江云禅身边安慰道:“炫耳师哥不会那么傻想不开的,你别瞎担心了。” 冷初寒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现在也不用收拾什么,因为他心里觉得,无极宫的东西,并不是属于他的。他靠在门柱上,看着外面的雷雨,手中放佛抚摸着惊雷珠,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能找到他们在哪里。”他忽然站直了身体,对江云禅和云旗说道。 江云禅欣喜地望着冷初寒,问道:“二刀师弟,你说真的吗?” 冷初寒沉默地点点头。 他到现在听着别人称呼他为“二刀”,心里都有些苦笑,不知道自己堂堂一妖王君,到底是为了什么,千辛万苦地考入无极宫,还顶着一个一听就像“傻蛋”的名字,大概是妖入了魔,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吧。 谁让她就是他的魔障呢。 第428章 黑夜惊雷10 江云禅欣喜道:“太好了,二刀师弟,你快带我们去找炫耳师哥和令狐师妹吧。” 冷初寒召唤起惊雷,惊雷珠升到他心脏的位置,他的妖丹清楚可见。 文逸仙是半妖,与妖族之间有着同源的联系,借着惊雷的力量,冷初寒便能够感应文逸仙丹心的位置。 冷初寒知道自己若是这样做,他的妖族身份就会暴露无遗,但是,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为了救文逸仙他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曝露他妖族的身份又算什么? 文逸仙的丹心刚喂入姬炫耳体内,还未完全融合,妖力微弱,要感应到它的位置,需要一点时间。 当冷初寒终于感受到文逸仙丹心的位置,他便面不改色地收起了惊雷。 江云禅和云旗一见了冷初寒的妖丹,脸上都现出警惕的神色来,云旗立刻把江云禅挡在身后护着,厉声问冷初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初寒答道:“能够逃出蛮荒冰原,而且能够召唤惊雷的人,你们觉得我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人,他们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妖族的最高统治者——妖王君。 云旗虽然心里十分害怕,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打不过他的,但面上还是拿出了十足的气势来问道:“你混入无极宫有什么目的?” 冷初寒一副“我现在不打算跟你们打架,你们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的表情看着云旗和江云禅道:“我混入无极宫的目的就是为了令狐师妹,如果你们现在要拦着我,我就只好不客气了,但是如果你们还想救她,就最好跟我走。” 然后,他留下发愣的云旗和江云禅,径直往徐家大宅外面走起。 云旗和江云禅对看了一眼,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 姬炫耳和文逸仙二人并没有离开蓬莱岛,因为文逸仙受了重伤,姬炫耳不忍她路途颠簸,或者害怕她在路上就永远睡了过去,不敢带着她走太远。 他只是带着她找了一处樱花开得最盛,平时很少有人到的樱花林里。 姬炫耳坐在一棵樱花树下,怀里抱着文逸仙,一片片洁白的樱花花瓣落下来,翩飞起舞,是他专门为她打造的浪漫,希望在她的生命中多留些美好。 到达樱花林的一刻,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涌入了许许多多的回忆,那是他拜入无极宫的时候,天机老人所封印的记忆,关于他和她的所有—— 万年以前在凤凰宫的日子,在不周山的小屋里的日子,还有在第一坊的日子……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跳入炎火渊的他本来应该灰飞烟灭,连魂魄都不剩的,可是因为凤凰和他一起祭奠了炎火渊,替他分担了一部分神火的力量,奇迹般地保下了他们二人的神魂。 他用了几千年重聚神魂,然后就一直等她,只是等过了数千年,却始终不见她回来,后来他便在长安街上开了第一坊,想着她喜欢热闹,如果她回来了,一定会去逛最热闹的街道。 他却不知道她阴差阳错地投了胎转了世,成了狐鬼族的圣女,忘记了前尘记忆。 当只有几岁的她披着一副丑陋的皮囊出现在第一坊的时候,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万分欣喜地留下她,保护着她长大,却不期望她找回前尘,不希望她再去背负天下苍生的责任。 第429章 黑夜惊雷11 冷初寒,江云禅和云旗找到他们的时候,文逸仙已经没有了呼吸,姬炫耳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抱着文逸仙坐在樱花树下发呆,两只眼睛空洞得如同安的假眼珠子一般。 江云禅和云旗何曾见过姬炫耳这个样子,都心疼得不行,在姬炫耳两侧蹲下来,安慰他道:“炫耳师哥,你别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会吓坏我们的。” “是啊,炫耳师哥,无极宫还需要你,你不可以就这样被压垮了。” 姬炫耳脸上毫无动静,嘴唇一张一合道:“逸仙说她想要安静地跟我呆一会儿,你们都走吧。” 忽然,冷初寒伸手抚摸着文逸仙的脸颊,看着她安静地睡着,他真的很希望她能立刻醒过来,让他把手拿开,她心里喜欢的人并不是他。 姬炫耳好像忽然活了过来,他像一只野狼守护着伴侣的尸体一般,不让任何人触碰文逸仙的身体,声音凶狠地警告冷初寒道:“把你的手拿开!” 冷初寒丝毫不在意姬炫耳的威胁,反而握着文逸仙的手,摩挲着这双他渴望紧握的手,检查她的脉息,对姬炫耳说道:“如果我说,我能救她呢?” 姬炫耳猛地抬头盯着冷初寒,犹如枯木逢春般,瞬间恢复了生气,声音暗哑,问道:“你能救她?” 不知为何,江云禅瞬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刻,她仿佛忘记了冷初寒真正的身份,只记得这个人是她午夜时候入梦的人,忐忑地问道:“二——,冷公子,你要怎么救令狐师妹?” 冷初寒知道姬炫耳也在等这个答案,便说道:“我是妖王君,妖丹可以复活任何妖族同类。” 江云禅明白了,他是想一命换一命,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再隐藏自己的心意,脱口而出道:“不行!没有了妖丹,你也活不了!我不要你有事!” 云旗听到这话,心中还是有一丝难过,但一双眼睛却离不开江云禅,他只觉得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敢爱敢恨的她,美得热烈有生气。 姬炫耳并没有立即反对,却也没有立即答应。 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私心里他希望冷初寒用自己的妖丹来救文逸仙,可是他知道,若文逸仙知道是冷初寒用自己的命换回她的命,她会在活着的每一天里都感到内疚。 冷初寒知道江云禅的心意,也知道姬炫耳到底在犹豫什么,他对他们说道:“我可以死,可是逸仙却不能。炫耳,你拥有了她的丹心,应该看到了她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了吧?” 姬炫耳惊道:“原来你都知道?” 冷初寒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文逸仙时候的情形,忽然笑了,说道:“写在我父亲手札里的人,我自然知道,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已经认出她了。 作为凤凰神鸟的转世,只有她才可以让天心玉魂重现世间,才能阻止君无恶为祸苍生,才能重新给妖族一个机会,解救他们出蛮荒冰原。 我救她并不只是希望她活过来,也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妖族子民,若逸仙能替我做到,便是不辜负我救她的一番心了,她也不必为了我感到愧疚。” 姬炫耳还是有些犹豫,冷初寒便催道:“趁着她还有一点神识,能和我的妖丹相融,你最好尽快做决定。” 姬炫耳才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第430章 黑夜惊雷12 文逸仙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天机峰自己的房间里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转世前的梦,能让她在奈何桥上再回顾一下她这两世。 当她看到姬炫耳就趴在她的床边,像是累极了,睡了过去,他鬓角的头发都是乱的,也不知道在她的床前守了多长时间,这个时候,她清醒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没有死,她还活着,伸手就能触摸到炫耳。 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奇怪的是这种痛并不像是挖心时候的撕裂感,而是被什么给填满了,是血脉在迅速生长的疼痛感。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处,那里清楚明晰地在跳动着!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炫耳师哥把她的丹心又还给她了,那他怎么样了? 她伸手去摇炫耳,一定要看到他活生生地跟她说话,对她笑,她才能放心。 姬炫耳睡得并不熟,他一直强撑着意志力,希望能够等到文逸仙醒过来,确认她没事,可是,挖心让文逸仙的元气大伤,融合冷初寒的万年妖丹又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她就这么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天里,炫耳没有合过一眼,不吃不喝地守着她。 他昨晚与其说是睡了过去,不如说是直接晕倒了,但依然时刻保持着警惕,文逸仙一摇他,他就醒了。 他身上的衣裳全都皱了,头发散乱,眼睛一圈漆黑一团,嘴巴也因为缺水龟裂了。 一见文逸仙醒了过来,他立刻就拉着她的手问道:“逸仙,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文逸仙问他道:“炫耳师哥,我睡了多久了?你一直都在这里守着我吗?我的心是怎么回事?” 姬炫耳答道:“嗯,三天,我害怕你醒过来看不到我会担心我,所以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可是对于文逸仙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文逸仙见姬炫耳犹豫的神色,并知道他有事瞒着她,她心中担忧更甚,继续追问道:“炫耳师哥,我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吧。” 这个时候,江云禅走了进来。 从蓬莱岛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在天机峰上守着,等着文逸仙醒过来,那个人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尽管这不是他的意愿,她都要把那个人的心意说出来。 她知道,冷初寒一直以来都宁愿把自己的心默默地藏起来,不去打扰文逸仙,就像她自己对冷初寒的心一样;可如果冷初寒为了救文逸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就是值得被感恩,被纪念的,不管这会不会让文逸仙感到沉重,她江云禅都要替他说出来。 是冷初寒给了文逸仙重生的生命,即使文逸仙不爱他,他也配跟她说一句:“请你记得我。” 她手中拿着惊雷,递给文逸仙道:“这个,冷大哥让我交给你,他说他以后也用不着了。” 文逸仙看着惊雷珠,这是妖族信物,妖王君身份的代表,冷初寒怎么可能会送人? 她一呆,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问道:“初寒他怎么了?” 第431章 冤仇了结1 江云禅声音有些哽咽,一想到冷初寒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妖丹被从体内取出,感受的自己生命一点点的流逝,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也能感受到那样的疼痛。 “你已经猜到了,他把自己的妖丹给了你,让你重新拥有了一颗心,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不管你是文逸仙还是令狐师妹,我都希望你能在心里给他一个位置,哪怕只是为了纪念他,他值得。” 文逸仙接过惊雷珠,只觉得它无比的沉重,她将惊雷珠紧紧地贴在心口处,那触感冰凉异常,让她的心更加的寒冷,抬头看着姬炫耳,满眼泪痕问道:“炫耳师哥,是你同意让他救我的?你明知道我不愿意这样——” 她气得拍打姬炫耳的胸口,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气姬炫耳替她做的这个决定,还是气自己欠了冷初寒如此厚重的一份情,却再也无法报答。 姬炫耳不忍心文逸仙刚醒过来就承受这样的痛苦,安慰她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如果想出气的话,就打我吧。” 文逸仙伤心地质问道:“你凭什么替我做这样的决定?你凭什么要让我以后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活在愧疚中,如果要用别人的生命来救我的命,我宁愿自己死了,炫耳师哥,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姬炫耳低眉,他怎么不懂她?她的善良,她的大义,她的勇敢,从前世到今生,他全部都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同意冷初寒的办法。 良久,他说道:“逸仙,你现在可以怪我,可是你现在有比怪我更重要的事要做,君无恶已经突破了上古禁制,能随意往来人间和幽冥鬼界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才能让天心玉魂重现世间,才能阻止鬼王君。” 文逸仙猛地抬头,问姬炫耳道:“你都知道了?” 姬炫耳点点头:“是的,万年前,凤凰宫,我都知道了,当初我带你到天机峰找师父治伤,师父看出了我的身份,他以把我留在无极宫为条件,要我忘记你,一心守护天下苍生,所以封印了我所有的记忆,我才会不记得你的。 你的丹心进入我的体内,将封印解除了,我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逸仙,我记得我们的过去,也记得我们的现在,过去,我愿意以你的责任为自己的责任,现在,我也还是这样。 冷初寒也是因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只有你才可以帮助妖族,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决定,你不要太自责了。他说过,只要你能帮他完成复兴妖族的遗愿,便是对得起他。” 文逸仙摊开手心的惊雷,那紫色的珠子流光溢彩,灵气充沛,仿佛是冷初寒在看着她一般,她心里下定了决心,冷初寒的遗愿,她一定会帮他实现的。 有了天心玉魂,她便能胜过君无恶,现在,该是到了让君无恶偿还的时候了。她爹娘,养父养母的债,她都要君无恶用血来偿还。 第432章 冤仇了结2 文逸仙有了冷初寒的妖丹作心,又有惊雷珠中的强大灵力支撑,灵力恢复得很快,她现在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一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了,就找姬炫耳一起去青木族的神识渊,也就是上古时候的炎火渊。 这里曾经两次要过文逸仙的命,也因为这样,文逸仙很清楚,炎火渊里聚集着强大的神力,只要能想办法取得这力量,她和炫耳都不用再跳这火,以血肉之躯来祭奠神火换取神力了。 桑艾自从和炫耳的那场婚礼闹剧之后,被桑老太太责令面壁一年反省,却在这一年中疯了,大概是心中执念太深,让她始终不得内心的安宁吧。 神识渊自从多年前文逸仙被桑艾骗入其中,爆发过一次以后,青木族的人更加不敢靠近这里,因此很好地维持着原样。 这次,是桑老太太觉得有愧于姬炫耳,亲自带他们来神识渊的,希望能够借此化解和无极宫的嫌隙,给她青木族子孙谋福。 姬炫耳从来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何况他后来知道了,文逸仙并没有死在神识渊底,也就不计较前嫌了。 姬炫耳和文逸仙站在熊熊燃烧的炎火渊岸边,万年过去了,他重聚了魂魄,她投胎转了世,这世间还一成不变,生生不息的,唯有这炎火渊。 姬炫耳问文逸仙道:“准备好了吗?” 文逸仙点点头,拿出惊雷珠。她和炫耳的想法是,既然这炎火渊就是一个储存神力的容器,万年前,凤凰和炫耳一起跳了炎火渊,激发容器内的强大力量爆发,摧毁了天神,妖,魔,鬼多少人。如果能够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容器,将炎火渊的神力取出,她和炫耳便不必再以肉身祭奠才能使用它的力量了。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冷初寒的惊雷珠,这惊雷珠既然能够盛装历代以来妖王的所有妖力,便足以证明其强大。 文逸仙和姬炫耳各自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两手相握,上古神鸟凤凰和应龙之神的血脉融合,滴落炎火渊中,激起百丈神火。 惊雷珠被文逸仙意念催动,悬挂在炎火渊上空,一边吸入神火力量,一边高速旋转,似乎随时都可能承受不住巨大的神力而爆炸一般。 良久,百丈神火降落,炎火渊恢复了平静,原本紫色的惊雷珠泛起了红光。 文逸仙收回惊雷,看着它,欢喜地对姬炫耳喊道:“炫耳,我们成功了!” 姬炫耳也很高兴,高兴得几乎眼泪都要流下来,这一次,终于不用再是生离死别了。 这时,一根无极宫才有的雪松针飘落到了姬炫耳的手中,是云旗的千里传音:“速归。” 文逸仙也听到了雪松针传来的云旗的语音,惊道:“无极宫一定出事了,我们快回去!” 姬炫耳召唤出干将剑,带着文逸仙一起御剑赶回无极宫,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无极宫上下已经在一片混战之中了,白雪岭上的镇邪之阵被人打开了,魔君和里面关着的一干妖魔都被放了出来,疯狂地报复将它们镇压了万年之久的无极宫,无数的无极宫弟子成了妖魔手下的亡魂。 第433章 冤仇了结3 无极宫山门前的那片广场,现在除了尸体就是鲜血,触目惊心,这已经不是仙家门派的福地,而变成了恶魔地狱。 云旗和江云禅被一群妖魔团团围住,掌门师尊江离天和天机老人以及几位师尊全部都加入了战斗,他们雪白的宫袍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文逸仙和姬炫耳跃身飞到天机老人身边,一路砍杀了好几个拦路的妖魔。 姬炫耳一边帮天机老人击退围攻的妖魔,一边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天机老人得了姬炫耳和文逸仙的帮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君无恶,徐绿篱从蓬莱深海底镇压的妖怪身上取了妖血给他,他用这妖血打开了镇邪之阵,放出了里面所有的妖魔。” 姬炫耳和文逸仙对看一眼,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用惊雷珠一试了。 云旗和江云禅等人都逐渐围到了文逸仙的身边,给文逸仙护法。 文逸仙召唤出惊雷珠,亮紫色的珠子在天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普照着无极宫的大地,如同圣光一样,笼罩了无数的妖魔。 这汇聚了历代妖王君妖力和神火之力的惊雷珠发出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些妖魔哪里是对手,顷刻间,就听得广场上无数妖魔的哀嚎声,哀嚎声渐弱,这些妖魔也随之灰飞烟灭,从人间彻底消失了。 广场上的妖魔越少,惊雷珠的光芒就越盛,最后,只剩下了魔君和几个下属还在负隅顽抗。 文逸仙对魔君喊道:“魔君,你还不认输吗?万年以前,你抵抗不了天心玉魂的力量,万年以后也一样抵抗不了它的力量,你如果不再挣扎,我或许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魔君散发着一身的黑气,企图寻找金光的薄弱点,突围而出,哈哈笑道:“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许不行,但如果加上鬼王君呢?老伙计,你既然已经来了,还要躲在一边看戏到什么时候?” 魔君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君无恶的声音传来:“哈哈,说看戏那是你误会我了,我不过是看看老伙计你在那地方享了万年的闲,如今这胳膊肘儿还能不能抡直了,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些生疏了啊。” 魔君道:“你少说风凉话,还不快来帮忙。” 君无恶的鬼影从天上飘飞而下,落在惊雷珠的金光上方,对魔君说道:“要我帮忙也可以,不过你得做出一点牺牲。” 魔君问道:“什么牺牲?” “牺牲就是——你自己!” 君无恶的话音刚落,他就闪身进入了惊雷珠金光的包围圈,双手对准了魔君的后心,魔君身体所化的阵阵黑烟被君无恶吸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魔君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不断流失,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后,攫取他的生命。他惊怒回头:“君无恶,你这是在做什么?” 君无恶笑道:“魔君,你这胳膊肘儿既然已经抡不直了,就让我替你代劳吧!” “啊!” 魔君的一声惨叫未结束,他整个已经被君无恶吞了,周围的几个快要支撑不住的魔君属下见了这一幕,都吓得纷纷退让开,一副防备的神情惊恐地盯着君无恶。 第434章 冤仇了结4 无极宫的人也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御剑从天上落了下来,正落在无极宫广场的外围,有人认得是蓬莱岛的人,将他抬到了天机老人的旁边,仔细一看,竟然是蓬莱岛的徐大公子徐凤鸣。 江离天直觉不好,蓬莱岛定是出事了,问道:“蓬莱岛发生什么事了?” 徐凤鸣抬起有气无力的手指着君无恶的方向,说道:“他吸食了父亲和蓬莱岛全部的生灵——” 一句话震惊了全场,难怪君无恶现在有恃无恐!蓬莱岛是海外仙岛,岛上生灵皆自聚灵气,吸食了这些生灵,就等于拥有了蓬莱岛全部的力量! 文逸仙看着君无恶,看见他那副得意的嘴脸,这个鬼,他终于变成了恶魔,他真的是疯了! 不除掉他,何以安人间? 君无恶在惊雷的金光罩下安然无恙,扫视了无极宫的一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姬炫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再转移到文逸仙的身上,看着她笑道:“逸仙,你觉得过了万年,鬼族还是你以为的那样吗?这一万年来,我都在寻找办法抵抗天心玉魂的力量,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这还得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一直留恋人间,不肯回去,我也不会这么用心寻找它。” 文逸仙的手都在颤抖,听着君无恶的话,看着无极宫广场上尸横遍野,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万年以前是这样,万年以后还是这样。 她的一双充血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君无恶。 姬炫耳握着文逸仙的手,捏了一下,当她转过头来,对她摇摇头,安慰的眼神盯着她,说道:“不要听他胡说,为恶者总会给自己的恶找理由。” 而为善者却总是不需要理由。 文逸仙流着泪点了点头。 姬炫耳对无极宫的众人说道:“惊雷可以吸收力量,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力量都给惊雷!” 接着,徐凤鸣被两个无极宫的弟子抬到了安全的地方,天机老人和江离天,文逸仙,姬炫耳等人一起,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送给惊雷珠。 一时间金光大振,照得整个无极宫的天地一片雪白。 君无恶在金光笼罩中大笑:“就凭这,你们就想关住我?做梦!” 话音一落,君无恶两掌击出,将惊雷的金光罩击得摇摇欲散,无极宫的人也加大了灵力输入,又顶了回去,接着,君无恶又是一掌,将惊雷珠的金光罩击得裂开了一条闪电样细长的缝隙。 君无恶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你们无极宫不是号称屹立人间万年么?怎么才这点本事?” 说罢,他又是一掌猛力击出,轰一声,彻底将惊雷的金光罩击散了,天机老人和江离天等无极宫的人都被金光反噬的力量震得往后飞去,肺腑内一阵剧痛。 文逸仙急忙召回惊雷珠。 君无恶飞身跃到文逸仙和姬炫耳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姬炫耳的脖子,看着文逸仙道:“逸仙,你猜,我会把他怎么办?” 文逸仙心中害怕极了,只要君无恶的手一使劲,炫耳的脖子就会断掉,可是她不能表现出她很害怕,她不愿在君无恶面前示弱,也不愿意让他更加得意。 她仰头,看着君无恶坚定地说道:“他死,我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