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好多妖》 第一章 青龙 嘀嘀嘀的声音传来，张杰咽下了嘴里的泡面，点开右下角的qq。 看到自己的讨论组申请通过之后，他有些开心，走网路寻找租客也是听朋友介绍来的，网络流量大，在这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主动推销还是很重要的。 哪怕找不到租客，给自己的房子打打广告也不错嘛。 这样想着，张杰瞥了一眼自己这个讨论组的群名。 妖族入世十二群。 这是啥玩意儿？我申请的是这个群？ 张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俯身从抽屉里的名片夹里摸索了一阵子，找出了昨天街上收到的房租中介名片，上面白底黑字的写着负责人与联络方式，背面还附有手写的qq群号。 “……7？哎呦，最后一位数怎么给写错了。” 已经三十岁的张杰叹了口气，搓了搓稀疏的胡茬，随手点开群设置，正想要退出之时，一个弹窗覆盖在了他的屏幕上。 “管理员，黑江翼蟒？“ 对方打字速度很快，张杰还没看完字幕就跟电脑中毒似的往上跳，电脑的滴滴声不断，看的老张有些心慌，这别是个啥乱七八糟的讨论组吧…… 趁着对方停歇的阶段，张杰才看完了管理员的消息。 “不知道友来此群有何贵干？” “噢！原来是寻找租客的道友啊！” “不知道友的洞府地处何地，灵气充沛否？与几条灵脉相连？” “自从东皇太一陛下下旨以来，我们妖族也在主动融入人族，为了附和那天下大势，至今已有几千年之久了吧。” “其中像道友这般主动融入人族，扎根下来的妖族更是少之又少，实为我等楷模呀。当年陛下力排众议，也是为了我等妖族的未来，把年幼的妖族送往道友这般能人手中，在人族之中摸爬滚打个十几年，历练出来的妖族比我们这些老骨头要聪明上不少。” “道友莫怪我啰嗦，毕竟我实在太久没有跟其他族人聊天了，有些憋得慌。” 黑江底，一处隔开了河水的洞府之中，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正兴致勃勃地盯着手里的智能机，两只手快到出现残影。 “话说回来人族的这些小玩意儿可真厉害啊，比灵玉显形还要快上几分。哎呀，就是我这江里信号不太好，每次打电话都有电流声不说，看个小视频都得加载半天呐。” 看到这里，对方还附了一个叹气摇头的表情，颇为有趣。 张杰有些搞不清状况，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当对面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喜欢玩修仙扮演得了。想想自己当时小学那会儿，扯根枯树枝都能当金箍棒耍半天呢，老人家心态好，这不也是个好事嘛。 “居然还是妖族，小老头挺时髦啊，看的啥小说……不知道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吗。”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得优先，洞府，灵气？编的还挺真实，这样想着，张杰回了一句。 “你好，我的房子在沿海地带的二线城市，虽然离学校和市中心有些远，但起码是个独栋房，环境优美家具齐备，至于租金可以详谈。” 张杰打完了这些字，从腰间抽出半包香烟，有些颤抖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 现在这些小年轻找房子租大多考虑的都是方便与便捷，环境优美与否根本提不上考虑备案。 有钱的看不上他的房子，没钱的又嫌弃他的房子。 卡在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不说，张杰的性格本身也有些古怪，一些不爱干净的租客更是第一时间被他剔去，以至于都快要过去半年了，还没有人住进张杰的房子里来。 看到对方的头像处几次浮现‘对方正在输入……‘大概过去了一分多钟，电脑屏幕上才像是挤牙膏似的蹦出来几个字。 呵呵，道友的入世看来很是成功，这些现代白话信手拈来。 “嘶……这老头是真的不会说人话吗？” 张杰挑了挑眉头，有些开始不耐烦，但这时另一边的讨论组又在@张杰，待他切过去一看，才发现他进群以后已经有许多人都出来向他打招呼。 黄河红锦鲤：“居然有人加群？还是寻找租客的，不得了不得了，不知是哪位大前辈大驾光临？” 佛像山三宝鸟：“沿海地带的大前辈，我有印象的就只有普陀山那边的几位了。” 翠山湖白象：“那几位不是忙的很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戈壁滩雪豹：“不知前辈洞府在何地？能拍几张照片过来让晚辈瞻仰一下吗？” 千湖岛撼地鲶：“哎呦！前辈，咱们是老乡呀！请务必告诉在下洞府所在之地，不日在下必定带上特产来拜访。” 卧龙冈金丝猴：“前辈莫不是修的闭口禅？怎么还不开口？发个表情包不破功的！” 张杰的滚轮一阵翻动，近百个群员几乎都出来给张杰打了个招呼，用的还都是这样尊敬的口吻，看的张杰也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 滚轮直接滑到最下方，看到的正是另一位管理员@的张杰。 武当山青牛：“道友请改注地区名和昵称，方便互相辨识。” 这个青牛的头像是一个扬着脖子的大水牛，斜视着镜头，但它的皮肤却是青黑色，头顶额心正中长有一根冲天牛角，看上去很是威武雄壮。 张杰简短地回应了一个‘好’字，想了想，决定顺着这帮人的意思，来整一个符合群风格的昵称。 现在看到的大多都是啥锦鲤雪豹白象的，看上去多没牌面，要来就来个拉风，威武点的。 张杰多年未犯的中二病突然发作，他脑子也没过，大手一挥，昵称立马改头换面。 五泄山青龙。 短短五字，却让整个讨论群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几百个精怪看着这个用着默认qq头像的五泄山青龙，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青龙啊卧槽？！这群里也就黑江的老大哥能搭上些许的关系，但修炼了几千年了，也还未到渡劫之时。武当山的青牛老铁或许还能跟其他瑞兽扳扳手腕，但也扛不住四大神兽里的青龙啊。 啥时候听说过沿海地带出过一条青龙？莫不是还得把时代往上倒推个几千年？要这样算起来，当年为了气运而爆发的大战之中，必定有这位前辈出力。而现今妖族能在现世苟延残喘，也是因为这些前辈的浴血奋战才争取来的一线生机啊。 想到这里，众精怪肃然起敬。 而张杰这边，却在抓耳挠腮地思考着招租广告该怎么写。 “刚才给那翼蟒写的也太草率了，反正都是广告，噱头最要紧……写啥好处坏处呢，房子都没来看过我想这么多干啥。对，从这帮群友的昵称上就能看出来，都住的全国各地，十有八九凑不到我这个偏僻小城。” 就得给这帮人对症下药，不然感觉都不会说人话。 下定决心的张杰双手一扬，只听他噼噼啪啪地打下一小段文字，随后神清气爽地摁下回车键，伴随着清脆的回馈声，起身去厕所放水。 “江浙龙脉的唯一合作者，顶级灵气宝地的指定拥有者，助你化形，帮你定基！五泄山瀑布，深山大水库，青龙洞府，你的租房不二之选。” 远在黑江的老者生生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掀起黑河一阵巨浪。 地处武当山的青牛脚踏祥云，瞥见手里的智能机差点摔落云端。 一瞬间，整个妖族入世十二群的精怪都炸开了锅，它们不敢在群里发话，生怕把这位青龙前辈的发言给顶没了。可它们却把张杰的头像昵称，还有这一小段广告全部截图复制下来，传播到了其他妖族聊天群里。 这一天，神州各地，只要通上了网的妖族，都知道了这条突然窜出来的五泄大青龙。 第二章 妖怪它来了 “不不不，我的房子不会租给这种人的。” 张杰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态度坚决。 “鼠标，我的条件已经很低了，只要保持房间干净整洁，晚上不吵闹就行，价钱还能商量，我还能免费提供早餐呢！” 电话另一边，传来的是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扎得张杰耳朵生疼。 “老张，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你那个房子地段不好，竞争还这么激烈，你不压低价格是一点优势都没有。兄弟也是看在老相识的面上才劝你，你以为你的哪点老底还能吃多久？租房子说到底还是做生意，你见过谁做生意这么墨迹？谁还没个吃小亏的时候了？” 二人相互墨迹了一番，最后张杰挂断了电话，他瘫倒在木椅上，用右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汗，像是蹭到了胶水里的鱼，黏湿滑腻，一下子黏住了他的手。 七月末的夏天，是真的热啊。 “说到积蓄……是没剩多少了。” 鼠标是他大学时的旧时，二人关系并不算好，但在这件事上，人家也算是为了张杰的房子尽心尽力了。 给张杰联系了几次租客，他都不满意，不是嫌人家不爱干净，就是嫌别人作息混乱，会打扰到自己休息。 这样一直没有收入，继续坐吃山空肯定不行，但张杰也不想降低自己的标准，因为这与他的作息时间相关，都是马虎不得的事情。 “实在不行，只能先去应聘一些简单的工作赚点生活费了。” 就在这时，张杰的qq又传来响动，一个从未见过的头像在右下角跳动，像是灯笼鱼的诱饵。 张杰滑动鼠标点开之后，看到信息来自妖族入世十二群的千岛湖撼地鲶，这个头像是长须厚嘴的憨厚鲶鱼网友措辞严谨，处处都在变着花样恭维张杰，费了不少力气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今天中午左右就会把族里的小孩送到我这边来？” 昨天说完推销词之后，张杰就顺手把自家的地址和备用手机号给传了上去，为了防止别人的恶意骚扰，张杰之前装修房子的时候还特意把邮寄地址写在对街的超市里，虽然每次认领都要多花个十块钱，但也省去了被骚扰的风险。 而且为了避免无效商谈的可能性，张杰特意在网上提升了要求，撇去招租二字，说是找冤大头送钱都不过分。 张杰是真没想到还有网友入戏这么深，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临近正午十一点。 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张杰起身走向厨房，开始摆弄自己的午饭。 说是午饭，实际上不过是薄粥和几片没有放调味料的玉米面饼而已。端着盘子路过穿衣镜前，张杰停下脚步，看着自己身上的棉白背心和洗到发白的短裤，不禁低头苦笑。 从踏入社会以来，张杰就信奉天道酬勤的道理，认为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努力干活挣钱，迟早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但事实却与之相反，高强度的工作与时不时的通宵加班不仅摧毁了他的精神，还逼走了他的未婚妻。不过这在张杰看来还算是等价的交换，毕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部门主管的他，不管在谁看来都属于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现在不努力，更待何时？ 更何况，你给钱，我干活，天经地义。 但直到去年查出了病，他才明白，他透支的不是精神与脑子，而是自己的生命。 和老板几经周旋，张杰得到的工伤赔偿不是现金，而是老板公司旗下开发的一栋别墅的产权。 但也别高兴太早，作为内部人员，张杰明白这个别墅区的各种缺点，偏僻，烂尾，到了晚上整片区域都没几盏灯是亮着的。不得不说，用这卖不出去的破楼抵账，也是个非常漂亮的止损手段。 张杰还在当地的报纸上走了一遭，逼得公司老总不得不亲自来给张杰做安慰，好混过大众媒体的视线。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司老总，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壮男子，头发看不到白发走路虎虎生风，两个人站在一起，反而张杰更像是五十多岁的哪一个。 张杰强撑着不适送老总到门口，看到的是一辆没见过的保时捷，仔细想想，半个月前老总开的还是全新的宝马五系。 多讽刺，却又如此现实。 这些事情张杰直到现在都没敢告诉父母，他怕本就脾气暴躁的老爹上公司去找茬，也怕患有高血压的老母受不住刺激。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张杰很明白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暴露，他只是在下意识地躲避而已。 等到年末若是自己的病情还没有任何转机的话，他就决定把房产转到父母名下，事到如今，张杰已经没有勇气去当面倾诉这些过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摁门铃的声音，张杰咽下了最后一口玉米饼，擦了擦并不怎么油腻的手指，慢悠悠地走下了楼梯。 摁下了通话键，他看到了三个体态偏胖的人影，毕恭毕敬，不偏不倚地站在监控正中，神情严肃的像是在拍合家欢。 “你们是谁？” 左边的男子微微弯着腰，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青龙前辈，我们就是千湖岛撼地鲶，特意来拜访前辈，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抬手向监控拱了拱手，手上提着一个大润发塑料装的鼓鼓囊囊，里里外外套了不止三层，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张杰歪了歪头，多少有些意外，实在是没能想到这帮沙雕网友还有认真找房的人，居然还真的上门来了。至今以为网上招租不太靠谱，实在是没想到是自己跟不上时代。 一直让别人站在门口也不是个办法，张杰把手机揣到裤兜里，放在了一个最顺手的位置，这才下楼给人开门。 “请进。” 不管怎么说，来者便是客，张杰热情地招呼三人入座，却发现这三人异常的严肃，走路步伐紧凑不说，连头都不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之后就双手紧握，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看到三人的反应这么拘谨，张杰只能主动搭话。 “想喝点什么？我这边有绿岛啤酒，小朋友要不要喝旺子牛奶？” 被张杰点名，矮胖的小孩迷茫地抬起了头，有些求助似地看向身旁的父亲。后者却是满脸的惊恐，口中连呼“怎敢麻烦前辈，府上的仙露岂是我等能享用之物”。 张杰顿时愣了愣，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后走出客厅，从冰箱里取出饮料和玻璃杯。 带着小孩来找房子租，应该是属于陪读类的吧？这栋房子虽然偏远了些，但也有公交能通学校，附近的小学与初中这两所学校在省里也算是颇有口碑。对于这样的租客老张最是满意，小孩需要安静的学习环境，陪读的父母也只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小孩身上。 你做你的，我过我的，这就是张杰最理想的租房客。 提着洗干净的玻璃杯和饮料，张杰走出厨房，转过玄关，却在客厅前停下了脚步。 原本的一家三口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只见它们厚唇分眼，两根白须浮在两侧，统一的青色宽额，下巴以下却是雪白一片，听到张杰的脚步，三个妖怪同时半转过头，撇在两边的鱼眼没有聚焦，视线好似越过了张杰，在观察着别的什么。 什么鬼玩意儿？头套？恶搞？这才不过十秒多吧，怎么就成这样了？ “前辈麻烦您了，晚辈道行不过八百年，化形不能维持多久，一路泄漏不少妖气，怕是引起了人族修士的注意……给前辈惹麻烦了。” 正中最高大的鱼头怪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随着他开口说话，周身还很奇幻地浮现几颗五彩斑斓的泡泡，连带着整个房间都变得有些湿润，映像里那个位置应该是三口里父亲的位置。 没等惊到手脚冰凉的张杰有所反应，这个鱼头精就接过了酒杯与饮品，半侧过身子，示意张杰入座。 张杰强撑着露了一个微笑，他一边走着，一边双手揣兜，右手攥住了裤兜里的手机，他第一次如此痛恨智能机的滑屏设定，报个警都要这么费劲。 “不得不说，前辈的洞府真的很有人族的风格。” 等到张杰入座，一旁体型偏小的鱼头怪就恭敬地开口，从声音可以判断其女性的身份，就连周身的水泡都带着一股粉色。 “是啊，不愧是青龙大前辈，此等大智慧大毅力，非我等所及。这一点小礼，请前辈务必收下。” 只见这鱼头怪举起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轻轻一撕，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三枚拳头大小的圆球，整体呈紫红色，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辉，远远望去，张杰还看到在其之上匍匐的云雾，看起来煞是好看。 “这三枚紫金珍珠就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前辈务必收下。” 一旁端着杯子的鱼头怪解释道。 “紫金珍珠是我们湖岛的一大宝物，蚌精与我等鲶鱼精世代交好，这次的宝珠就是由蚌王温了五百年，再由我等鲶鱼精花费三百年，日夜不停地做功，融入土性灵气所生。” “寻常凡人只要随身携带就可水火不侵，要带的久了，延年益寿更是不成问题。” 在几个妖怪的注视下，张杰伸手摸了摸那几颗珍珠，入手一片冰凉，连带着一股暖流从手心直望里窜，原本疲惫的身躯都显得轻盈了几分，不说这卖相，光是这感官，张杰也不自觉地多信了三分，藏在右兜里地动作更是加快了几分，生怕几个妖怪翻脸。 只见这鲇鱼精歪了歪头，语气有些不确定，好像是在回忆似的说道。 “上次送出这种珍珠……应该是洪武年了，说是为了与新朝结个善缘，不过那也只是百年珍珠而已，登不上台面的。” 一旁的女性鲶鱼精当即附和。 “那是，这种品质的东西送出去，丢的是我们湖岛的脸面。话说回来，当年那人皇看到我们这副摸样，也是惊地不像话，还推出了那什么……大炮？” “呵呵，我可记得，那洪武糖豆味道还不错。” “是啊，你说这人族聪明是聪明，就是这武力层次是真的越来越低了。” 两只鲶鱼精一阵唏嘘，一旁的张杰目不斜视，默默地关闭了已经开始拨号的手机，随后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行了行了，大炮当糖豆，不整几挺机关枪怕是全得交代在这几条鱼手里。 要早知道那个群里全是妖魔鬼怪，他说什么都不敢吹那个皮。 第三章 我也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张杰后背虽已满是冷汗，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开始尽力地分析现在的情况。 我找的是租客，只是没想到真的有妖怪，不过除掉这个因素，我与这些妖怪目的还是一致的，既然它们是来寻找租房的话，应该趁着现在把话题转回来，把握主动性。 索幸这几个妖怪还没看清我的虚实，我还能把这前辈的戏给演下去，等到它们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去派出所报案。 张杰此刻无比感谢至今为止十一年的销售经验。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时不时地与外国客户打交道，张杰也练就了一身的说功，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呃……各位这次来我这边，是为何事？” 三只鲶鱼精互相对视了一番，在男性鲶鱼的鼓励下，只见那最矮的小家伙向前一步，深深地给张杰鞠了一躬。 “前辈，我们鲶鱼精天赋有限，一般来说，土水双属性灵根就是我族的极限。” 只见这小家伙伸出右手，一团蓝黄相融的光球浮于他掌心之中，透着辉光，能看到里面漂浮的粘稠流态体，比水要粘稠，却又不像淀粉那般浑浊。 间于清澈与模糊之间，两种颜色的液体各自为营，相互纠缠却又不相容，看起来非常科幻。 “我这儿子不过三十年的道行，就已经把水土双属性给修炼到了极致，控水与操土更是信手拈来，此等天赋不说我族，就连同居的蚌精也很是欣赏，同样对我儿倾囊相授。说来惭愧，现今我们湖岛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大鲶鱼的眼神里此时有些复杂，有不舍，鼓励，却也包含着一丝温馨，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缓缓地跪倒在张杰面前。 “我儿是鲶鱼族千年不出世的天才，他日定能突破精怪，进入异兽之境！只求前辈能大发慈悲，赐我儿一条明路，让他少走一些弯路，替他指出一条康庄大道！” 一旁的那个女性鲶鱼精此时也是应声跪地，高声大呼。 “求前辈大发慈悲，赐我儿一条明路吧！” 张杰面无表情，铁着一张脸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但此时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头皮正在一阵阵的在发麻。 这该怎么整，我给他指一条明路？那谁又来放我一跳生路呢？精怪是啥，异兽又是啥？不是我说，这也太难顶了吧。 刚才还想着一演到底，现在就把我往死路上逼，莫不是天要亡我？苍天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张杰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绷不住脸了，于是说道。 “你们别急，容我去思考一二。” 张杰直起身子，挺胸抬头，把大学军训时的气势给捡了回来。只见他双手交于后背，保持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台阶。 走上台阶，老张抬腿一脚踢开书房的小门，做足了姿态，只听他高声喊道。 “安静等待即可！” 等到房门关上，张杰就浑身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板上，额头上的细汗这才往下流，气喘得就没停下来过。 “这该怎么办，现在开始报警也不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等下要是事情闹大了，不说这鲶鱼精，只怕群里那些妖怪都不会放过我……这讨论组肯定不止十二个，往坏了想，怕不是全国各地都有这些妖魔鬼怪的据点……” 张杰盘算了一番，最终得出卖房跑路的最佳结论。 不该这样的，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张杰久违的开始思考问题，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动用脑筋了，说来有些不可思议，此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的昂扬岁月。 张杰平躺在地上，眼珠子转动，一边观察周遭环境，一边想着问题的解决方案，这是他独有的思考方式。 就在这时，张杰的视线停在一排书架上，他坐了起来，在这层书架上摸索了一番。 “这应该是我小时读书的教科书……” 当初搬家的时候双亲就把张杰的旧书与衣物都给收拾出来，一同塞进这个新房里，要不是这次躺在地上，张杰也不会看到最低两层里放的书本。 张杰的目光在几本旧书上流转，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我dnmd，这不是把人……不，妖当猴耍吗。算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只鲶鱼精毕恭毕敬地端坐在椅子上，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楼上才再一次响起脚步声。 只见张杰手里捏着三本书，正慢悠悠地从楼梯上挪下来，待他走到客厅，一摊手，三本旧书应声摔在桌上，分别写着。 小学语文教材五年级 小学数学教材一年级 思想品德教材八年级 迎着三个妖精那迷茫的目光，张杰背着手，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你们真的明白，妖族入世是什么道理吗？” 看到这三个妖精摇了摇头，张杰提着的心顿时松了大半。 不明白？不明白才好啊！看我怎么忽悠……不，说服你们。 “所谓入世，便是融入人族的一个过程，我昨天入那个讨论组，其实也是在变相检查你们的工作状况。你们最近一次跟人族接触，是什么时候了？” “回前辈，大概五百多年前。” 张杰点了点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使劲地搓了搓，大致估算了一下朝代。 “那你在人间遇到最卑鄙，最狡猾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大鲶鱼摸了摸头，思考了一下才回话。 “大概是故意丢空的钱包，等别人捡起来以后再诬陷他人，在晚辈看来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贪小便宜的狡猾之辈。” 张杰扬了扬头，对鲶鱼精的朴实程度有了个大致的概念，只见他一拍大腿，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们知道现在妖族入世是什么情况吗？在我看来，统统都是面子工程！形式主义！一点都没有完成妖皇的任务不说，还开历史的倒车！实乃我妖族之耻啊！” 措辞严厉，语调激昂，顿时把两个大鲶鱼精吓得跪倒在地，口中连呼‘晚辈知罪’。 “哎，我也不是说你们办事不力，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知道把族人送出安乐窝，主动来融入人间。我只是在感慨，当今年代，是否还有我妖族的地位啊。” 一紧一松，胡萝卜加大棒的阵仗，这种不入世的妖族哪里经历过。 当代社会信息交汇速度之快，很容易造成信息的不对等，几个厉害又典型的例子不说，给它们整个爱抖露营销，怕是都得变成只会打call的鲶鱼。 “人族朝代变换之快，可谓是日新月异啊，古语有云，修炼无岁月，但为了保证妖族不被时代淘汰，我们又不能埋头苦干，用死工夫是没有前途的！我们必须得结合当下环境，了解人族的时代背景，这才能做到真正的入世！” 张杰一副慷慨陈词，说的二鱼头昏脑胀，没等它们想明白，张杰就把三本教材向前一推。 “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正视自己。这三本书就是当今人族的基础教育之一，只有看懂了这些书，你们才能算是真正的入世！特别是这个小家伙，奥数，英语，文言文，一个都不能落下！” 两只大鲶鱼翻开教材看了几眼，就连字都认不出几个，只见它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杰马上开口打断。 “你们不要觉得我耽误了孩子的时间，小家伙还只有三十岁，只需要抽出十年不到，他就能在人间学到最先进的思想和技术，这些都是修炼换不来的。再说了，有我在一旁护航，我肯定能帮他学到最洗脑的销……不，最能了解当下的知识。” “时代变了，道友。” 看着两只鲶鱼依旧有些犹豫的神色，张杰决定再添一把火。 “你们不相信我青龙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我们只是初次见面，但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陛下的规划，那悬于空中的烈日，可曾做出有损于妖族的决策吗？” 大鲶鱼听到此话，一咬牙一跺脚。 “那就拜托前辈了！” ………… 几番商谈过后，三鲶一人愉快地结束了会谈，张杰亲切地把两位家长送到门口，看着小鲶鱼与亲人挥手告别，终于彻底放下了提着的心。 也还好今天来的是憨厚的鲶鱼精，要是随便来个毛毛躁躁的精怪，一上来就是‘前辈我来会会您’场面肯定会非常血腥。 回到房间，张杰先是到厨房转了一圈，随后走到小鲶鱼身后，看着它绞尽脑汁做着算术题的样子，问道。 “小朋友，你杀伤力最低的法术是什么呀？” “回前辈，是水流术。” “来来来，给我弄一个瞧瞧。” 小鲶鱼一抬手，隔空点向一旁的玻璃水杯，只见那半杯清水瞬间涌出，反过来把玻璃杯裹在其中，小手再次挥动，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过后，玻璃杯被活生生地揉成了一圆球，落在地板上叮当作响。老张眼角抽了抽，把摸出来的菜刀再插回后腰。 这下子，独栋公寓多了一个妖怪不说，就连身份也没有，户口啥的更不用说，甚至还能单手把自己给捏死，走在外面就是个移动导弹。 想到这里，张杰又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第四章 快跑! 临近黄昏，夏天的夜晚来的比平时要慢上不少，夕阳斜下，正好穿过拉开窗帘了的阳台，照在那一叠半米多高的书堆，和正有些迷茫的小鲶鱼身上。 一个下午，小鲶鱼就看完了小学语文教材，理通了文字阅读和拼音之后，它的学习速度也越来越快，文言文和古诗更是一目十行，它甚至还学会了在每本书末尾写上自己的感想。 它批判以李白为首的浪漫主义诗人，认为这帮人不务正业，虽然很欣赏其诗词天赋，不过相比之下，小鲶鱼比较钟情于屈原等爱国主义诗人。 “回前辈，我从族里学到的人族知识，多是亲近父母，尊敬长辈的概念，用一个刚学到的词语来形容，应该是被先入为主了吧？” “你们信的是儒家？” “回前辈，晚辈的祖父更欣赏法家，还曾藏有‘商君书‘一册原本，是跟十里山长臂猿一族交换得来的。” 张杰闻言，放空了思想，整个人陷在沙发上，同时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式跟它不在一个平面上。 不得不说张杰在此时，于内心深处提醒自己必须提高危机意识，他意识到这些精怪并不蠢，只要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融入人族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更别说这浩浩汤汤的几千年，人族与妖族之间又藏有多少秘密。 不过在下午的闲聊中，张杰也得知近千年妖族的生育率愈发低下，仿佛是被诅咒了一般，许多精怪都已经断了传承，像鲶鱼精这种盘踞山野之间的精怪或许还能坚持下来，可诞下的子嗣之中多是灵智未开的野兽，全然没有继承父母二人的灵性与天赋。用鲶鱼精内部的观点来说，这似乎涉及到了几千年前的气运之争，小鲶鱼自然只是一知半解。 该说不愧是精怪里的天才吗，就在张杰都有些担心自己的书不够用的时候，小鲶鱼翻开了数学教材。 “前辈，一加一为什么会等于二？”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一个苹果和另一个苹果放在一起，那不就变成两个苹果了吗？” 小鲶鱼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翻到下一页后又指了指。 “那一乘一为什么会等于一呢？” “因为……因为……” 张杰居然一时语塞，他明白乘法的运用，却无法解释这个运作的道理，于是他装作倒水，转过身去的同时趁机百度了一番，却发现沙雕网友连他都不如。 “原来是前辈都不能解释的东西吗，人族的知识果然厉害啊。” 只见小鲶鱼再翻页，张杰眼尖地瞥见了写在第一行一乘零的算式，连忙喊停。 “歇歇吧，要不我们先吃些东西？” 内心也暗自地松了口气，数学不行是吧？明天给你买几本练习册子来，图形面积会算不？圆周率晓得不？奥数我还嫌你看不懂，先把两位数相乘给老子整明白来。 “劳烦前辈费心了，晚辈可以一个月不进食，待晚辈看完这‘小学’系列的教材，再休息也不迟。” “我青龙好话不说二遍。” 看着小鲶鱼老老实实上桌的样子，张杰差点笑出声，毕竟职权滥用是真的爽。 考虑到有客人的原因，这次的晚饭自然也不能太过随意，张杰特意煎了七枚荷包蛋，切了小半块的南瓜，炖了一锅香甜的南瓜粥。 “这是……？” 小鲶鱼抽了抽鼻子，一双看似散光严重的鱼眼第一次聚焦，两枚五彩缤纷的水泡漂浮左右，似乎鲶鱼精在处于迷惑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这种泡泡。 “这是南瓜和小米熬出来的粥，这是用鸡蛋煎出来的荷包蛋，你先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吧。” 小鲶鱼捻起筷子，夹起荷包蛋一口吞下。 “味美不可言！” “说人话。” “回前辈，真的好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就不信明朝还有王守义十三鲜！一个荷包蛋上给你整点蚝油酱油味极鲜，不得把你鲜的舌头都给吞回去？ 张杰一阵暗爽，于内心深处赞美现代调味品的强大，随后推出了终极必杀。 “你别急，看看这个。” 小鲶鱼抬头看向身前的一个红色罐头，名为商标的地方，印有一个人族女性的头像，在瓶里盛满了黑红色的液体，其中还混有正体不明的颗粒状，看起来煞是吓人。 “前辈，这是……？” “这是人族的终极调味品，上至宴会，下至果腹，此物于人间遍布各地，其名唤作老干妈！” 可是吃着吃着，小鲶鱼却突然低下了脑袋，只见一旁漂浮着的胡须都向下垂落，情绪看起来很是低落。 “你怎么了？” “回前辈，人族的食物的确好吃，然晚辈的族人还在吃些鱼虾河鲜，不曾生火做饭。晚辈这小半天的经历，是多少祖辈穷尽一生都不曾有过的体验。” “晚辈……晚辈深感惭愧，我何德何能，代表整个湖岛来到前辈府上修行。” 张杰有些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实在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好。 “前辈不知，这是家父第一次向其他妖族下跪，据族人所言，家父即便是在百年一次的水族宴上，都能做到不亢不卑，不畏强权。家父一向只认命不认天，若不是为了晚辈之事，家父定不会向前辈下跪。这是我父亲用膝盖换来的机会，我必须把握。” “那三枚紫金珍珠，比家母描述的还要厉害不少，寻常精怪若是能吞其入腹，与妖丹融为一体，必能平添水土属性的灵根。若是入到人族修士手里，也能炼成一件叱诧风云的宝器，最低也得是上品。” 张杰闻言点了点头，随手摸过一颗塞到自己的裤兜里，说来奇怪，原本拳头大小的珍珠，在碰到张杰的休闲裤后就开始缩到弹珠大小，端是无比神奇。 小鲶鱼此时的声音有些沙哑，一颗鱼头虽然看不出表情，但张杰却感到一股悲伤之意。 “我必须要做到入世，用最短的时间去学习最多的知识，我要为我们湖岛正名，鲶鱼精绝对不是精怪垫底之流！” 张杰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不知怎得，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那你快些吃完，等会儿再去看会儿书吧。”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门铃的声音，张杰转到门厅处，点开了楼下门口的监控，看到来人之后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又来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打扮颇为干练的女性，浓眉大眼，偏圆的脸型与时下流行的网红脸相去甚远，却显得顺眼不少，一条马尾干净利落，发梢染成淡棕色看起来更显几分成熟。衬衫加包裙的同时，脚下却踩着一双平底鞋，看起来有些古怪，可张杰却明白，楼下这人喜欢带着平底鞋出门，一下班就换上，能不累着就肯定不难为自己。 张杰下意识地想要关掉监控，楼下的女子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抬起了头。 淡妆衬出的几分冷意被那穿过喇叭传来的话音给冲的一干二净。 “张杰你今天必须得给我开门！什么叫另寻新欢？你还有胆子不爱我？你今天不把那个小三给我拉出瞧瞧，我就坐死在你家门口！” 这便是张杰的前未婚妻，二人在大学相识，共处了六年之久，本来趁着这次升职加薪，二人的婚期也提上了行程。而张杰因病退职，恰好碰上她出差一个多月，结果等到她回到市里，迎接她的却是男友的分手信。 张杰无奈地点开了语音功能，像是哄小孩似的开口。 “伍琪，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就不要再来了行不行。” “我呸，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我走？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这六年的时间和感情又怎么办！” 张杰颤抖地伸手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地想要抽根烟出来。 “我赔你。” “你赔我？你还有什么东西赔我？你现在连工作都没了哪来的钱？你到底是怎么了张杰？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楼下的伍琪有些情绪失控，眼眶开始泛红，泪水在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 在伍琪回来之前，张杰特意联系了二人共同的朋友，统一了口径。全然不提生病地事情，只说张杰对她已经没了感情。为此张杰还瞧瞧地拔掉了老家的电话线，得亏二老不习惯用手机，座机也只有这个儿子会时不时地打回去问候一下。 你要说这办法太傻，那也是因为张杰实在无奈。 他已经经不起打击了，张杰不敢用人性去做赌注，如果伍琪是因为知道他生病而离去，那对张杰而言又是一次致命一击。说是懦弱也好，这位三十一岁的男子已经被世俗打垮，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这栋房子，我把房子转给你。” 张杰颤抖的语调被喇叭收录，完整地传到楼下伍琪耳中。 “你，你宁愿把这栋房子送我，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伍琪扬起了头，一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样子，把眼眶里的泪水咽回肚子里。她语气森然，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的这几个字。 “张杰，你不得好死！” 没等老张回话，他身后就传来小鲶鱼声音。 “妖死大过天，咒我等妖族不得好死，辱没先祖！天地君亲师，出言不逊，侮辱前辈，罪加一等！” 张杰愕然地半转过身，看到小鲶鱼浮在半空，周身纠缠着几条从水龙头里扯出来的透明流带，面容严肃。 “此等妖人，我必杀之！” “伍琪！tmd你快跑！” 第五章 读书去吧 张杰只来得及一把抓住小鲶鱼的双腿，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一股蛮力拉扯着拔地而起，一人一妖顺着水流笔直地撞向二楼的墙壁。 “住手！别！我的墙！撞坏了就没地住了！” 张杰的哀嚎似乎起到了作用，先头的小鲶鱼猛地一摆手，像是要把天给托起来一般双手平举，掌心朝天，水流当即腾空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横穿客厅。 “我的红木椅！小心！哎呦我的欧式吊灯啊！破一个就得全换了！卧槽你怎么把垃圾桶也给卷进来了！” 小鲶鱼听的满头大汗，一双小手就没停下来过，像极了手握方向盘的驾驶员，只见它七拐八绕地冲出客厅，越过盘旋梯，像是过山车似的直奔一楼的大门。 “慢点！给我慢点！门也得给我留着，防盗的，一个装起来要好多钱！” 小鲶鱼抬了抬手，看动作像是在减速，似乎有些迷茫自己该怎么出去。 “开门就行了，看见那个把手没，握住以后向下转半圈。” “哎，对了，就这样……啊呸，你把老子放下来，门别开了！把这些水给我都撤了，这像什么样子，我都还没急呢，你给我发什么疯！” “可是前辈，这个人族女……” “我青龙坏话也不说二遍！” 小鲶鱼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服气，却又像是慑于青龙的淫威，只是看着张杰，却并没有撤去周身那已经有些变色了的水带。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大门吱呀一声，向内推来。 伍琪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目瞪口呆的张杰，和一个不过半人多高的人身鱼头怪，二人一妖相互对视，愣是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 “等等等等，你让我捋一捋。” 伍琪左手扶额，右手微蜷，竖起的食指指尖开始有节奏地敲木桌。 “门外正在看书的那个鱼头怪，就是你说的妖族？它们藏在山川深海，或是隐隐于世，一般人穷尽一生都难见其一面？而你现在就成了这个妖族的监护人，四圣里的青龙？帮助它学习人族的知识，助它成才？” 说到这里，伍琪的表情有些古怪，只听她幽幽地说道。 “你说你现在做的这事，跟以前的带路党有啥区别？” 张杰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半转过脸。 “总结的很到位，不愧是博士，还有我的病……” “你那破事等会儿再说，我现在就只想问你，你是怎么跟这群妖魔鬼怪搭上线的？” “这就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了。” 张杰抿了抿嘴，从内衣兜里摸出一包香烟，随后转身打开书房的窗台。 “你等等，给我也来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 “被你给气的，要你给就给，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张杰看着伍琪被烟给呛到咳嗽的样子，说来可能有点没有良心，他的嘴角上扬，不知怎的，心情有些愉快。 二人都是干劲利落的性子，张杰两三下就解释清了当下的情况，还从客厅取来剩下两个紫金珍珠来配合自己的解说。看到如此奇异之物，伍琪对于张杰的说辞也信了大半。 “摸上去好舒服啊，跟进口面膜一样，你也送我一个呗。” “当然，你开心就行。” 看着张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伍琪原本兴致盎然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只见她撇了撇嘴，用漫不经心地语调说道。 “不就是肾衰竭嘛，现代医疗条件这么丰富，怎么也能让你多苟活个几年，多花点钱的事情，工作没了又怎么样，老娘又不是养不起你……” 老实说，听到这句话张杰差点没忍住哭出来，他只得低头讪笑。 “你说你，现在都给整的像个什么样，我们相处了六年，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吗。既然我认定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夕阳照在伍琪的侧脸上，微微泛红。 “我哪怕进棺材了，都得抱着你才安心。” 这话好似烫嘴一般，伍琪说完后便连连摆手，几个呼吸过后，又变回了那副干练的样子。 “这么说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小鲶鱼的身份问题了吧？” 张杰点了点头，他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头疼了一下午。 “我特别查了一下，虽然现在已经开放了黑户的申请方式，但在我看来，没有一项是适用那小鲶鱼的。” “我们没有他的出生证明，也没有他的准生证，所以只能首先排除入我户口的打算。” “另一边，如果让他自己去申请，他又不能出示任何相关证明，在那边看来，这个‘人’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一点记录都没有。” “到时候被盘查问起来，透露出妖族的一二信息不说，要是把它给惹毛了，怕是能把整个镇子给掀个底朝天。更别说他还有一大堆的族人，就跟小说似的，背后站着一堆功法深厚的老爷爷，打一个跳出来十个，谁敢惹就揍谁的那种。水淹陈唐关看过不，要真出事了起码是这级别的。” 伍琪听的倒吸一口冷气，马上感觉到了这件事的棘手之处。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给这个三十岁的鲶鱼精一个人类的身份？” 张杰提出了问题的核心所在，伍琪却有些不解。 “可是你为什么要急着给它做身份？” “因为时间。” 张杰半推开书房门，示意伍琪靠过来，随后指了指客厅上那一大摞教科书，和埋头做笔记的小鲶鱼。 “这才一个下午，它就已经自习地学完了六年的语文课程，这个进度太夸张了，我怕不出一星期，我这满屋子的书都得被它给啃光。到时候，我该教他啥？” “资本论和国富论怎么样？没点经济基础起码得肯上几个月，还有马列毛选，书这么多，你怎么还怕人家啃不完？培养方向正确了，整个无产阶级鲶鱼精也不是问题啊。”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那你的意思是？” 张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其中的语气更是透出几分自豪。 “我打算送它去上学。” “你这样想，学校教的内容不仅更系统，更有条理，每天的进度也是平稳的不行，不存在让它一天全学完的情况。我打算就这么先耗它个六年再说。要在不行还有初中，高中，直接给它整个十二年全套教育！要不是怕这家伙翻脸，我都想送它进幼儿园跟小孩玩抢板凳，争红花。” 听到这里，伍琪看向张杰的目光就跟看傻子没两样。 “那你怎么不带它去私立学校读书？” “嘎……？” “排除几个特别正规的私立，在郊区的几个私立小学只要通过面试，给够了钱就能上。而且说是面试，只是想知道这小孩是否口齿清晰，能否听话罢了。” 张杰张大了嘴，目光呆滞，就连烟灰掉在脚背上都没反应过来。 “算了算了，毕竟你没上过私立学校，缺乏这方面的知识。这样吧，过两天我联系一下高中同学，有一个就在郊区的私立任教，走点关系，资源到位，送它进去插班完全没问题。不过这就引出另一个问题了。” “它在学校里发疯怎么办？” “这不用担心，妖族化形之术有二，其一为假形，不能维持太久，却不影响本体的实力。其二为取意，需要做一点准备，化形之后能维持一天左右，但同时也闭塞了自身的灵根，与普通人无二。” 伍琪闻言点了点头，双手抱胸后站在门缝处观察着小鲶鱼，语气放缓，她的这个习惯与张杰一致，二人都喜欢一边观察一边思考问题。 “人家也是千里迢迢赶到你这来学习的，你这般作弄别人，也太不是个事了吧。” “你这就有点妇人之仁了，不说我们的人身安全，等到它学会了人族的知识，谁知道会给妖族带来一个怎样的革命呢？” 二人相互顶嘴一番后便作罢，天塌下来高个子顶，哪轮到这两个年轻人说话呢。 “话说回来，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张杰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连小鲶鱼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 “我的名字？“ 小鲶鱼放下了自动铅笔，毕恭毕敬地面朝张杰，站了起来，张杰看到它还很小心地把未写完的笔芯收回笔头里。 “回前辈，晚辈在族里的辈分较小，无姓，名单字一个凌，家父再取了个尘，寓意出淤泥而不染，出尘之意。“ “父辈们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气氛有些尴尬，小鲶鱼似乎还未对伍琪服气，哪怕别人主动搭话也是一副不爱搭理的德行。 “名字好是好，就是平时不容易叫，这样吧，你既是鲶鱼精，我便取鲶字，谐音读作年，平日里我们就叫你小年，如何？” 小鲶鱼很明显地露出了抗拒的表情，却架不住张杰的前辈架子，终究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张杰后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待他取出一看，却发现是个定时一星期的闹钟。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小年你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左手边，虽然有点小但我也收拾的挺干净，等会儿书看的差不多了就去休息吧，身体最要紧。” “前辈这是要出门了吗？” 循着小年那好奇的目光，张杰露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笑容。 “是啊，我得去医院一趟。” 第六章 病 第三人民医院，建立在小镇的火车站旁，于08年重建之后因设备完善，人员配置良好等因素，使得几年以来本地人对市内的医院信赖度增高不少，更别说近几年与国内各大医科大学之间签订了协议，各类人才加盟其中，未来的第三人民医院只会更好。 “所以说，不用特别换到北上广的医院去，这边就挺好的。” 张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伍琪放弃转院的想法，二人走出地下停车场，晚上七点左右，医院大厅没有多少人，三个挂号口还空出两个来。 “哎，小张来了啊。” “李妈，麻烦您了。” 站在挂号口，张杰半侧过身，微笑着向一旁的伍琪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我舅舅的老同学，你叫一声李妈就行了。” 隔着茶色的透明柜台与铁栅栏，伍琪的视线落在一位中年大妈身上，染成棕色的头发特意烫成波浪状，但后续似乎缺少打理，看起来就跟干燥的海藻一般凌乱不堪。她戴着一副有些精致的金边老花镜，两颊的肉有些松弛，垂在下巴两侧，看起来有些滑稽，却又有些严肃。一身宽松的白大褂也遮不住发福的赘肉，坐在木椅上就像融化了的巧克力，既恶心又腻人。 “这位就是小张的女朋友了吧？哎呀真是个水灵的姑娘，你在哪儿工作呢？” 伍琪扯起了嘴角，露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我在江海大学任职，同时也在东城区的新意设计工作室处兼职，李妈您没听过很正常，工作室并不怎么出名，在其中负责道路规划和园林设计，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李妈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她一边熟练地拉出挂号单与收据，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伍琪，审视的目光毫不遮掩。 “大学任教喔，那应该是博士学历吧……在大学干活可是铁饭碗，再说设计也是个好工作，我听人说，近几年这些设计工作前景不错，像你这样的设计工作就很好呀，年轻的时候累点，多跑跑实地做点测量，等到以后就能翘腿坐办公室了。” “这样吧，我儿子最近就想投资你这，呃……园林设计？对对对，我把他的号码写给你，有空你们联系一下，一起吃饭认识一下，我儿子个子可高了，比小张还要高上半个头呢，就是学历可能比不上你，男孩子嘛，不喜欢读书，技校毕业很正常。就当年轻人之间的交流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看着李妈从窗台递来的小纸条，伍琪眉头一扬，正要发作，张杰就横过身子，插到了伍琪前边，接过了单子与小纸条。 “李妈幸苦你了，今天不早了我就先去找王姐了。“ 李妈直起了身子，满脸堆笑地朝二人挥了挥手，一只胖手连着白袖，活像一根发霉了的招魂幡。 “那行，你们快去吧。” 等到二人离开了挂号台，坐在李妈身后的另一个人就开始八卦。 “李姐，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当着人家男朋友的脸挖墙脚啊？” 李妈闻言冷笑一声，语气还带上了几分卖弄。 “你这叫什么话？我这是给别人指条明路，就刚才那个小张，你以为人家是什么毛病？我懂得比他多多了！这男娃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下半辈子再好不过，也只是个废人。再说了，那女娃我还嫌她年纪大呢，我儿子就不宝贝了？真要过门，还不得让我好好把关。” 李妈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起了最近喜欢上的京剧段子，开始自娱自乐。 ………… 离开了挂号台，张杰带着伍琪走上了电梯的同时，递过了那张巴掌大小的纸条。 “你什么意思？” 伍琪皱起了眉头，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纸条撕成了碎片。 “别跟我说你听不懂她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她是谁啊？又当我是好惹的？还有你接个屁的纸条！你还跟她客气什么？！” 得亏把她给拦下来了，张杰暗地里松了口气，伍琪这暴脾气要发作起来，是要出大事的。 “别这么大脾气嘛，就跟李妈说的一样，多个朋友多条路。“ 伍琪的目光停留在男友那唏嘘的胡茬上，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张杰，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的你都不会这样说的。“ “很正常的嘛，人总是会变的……行了，这件事就先到这里，你也别跟上来了，今晚我是回不了家的。“ 伍琪的表情有些意外，她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我做一次透析就得十多个小时。“ 十多个小时？伍琪愣在原地，就在她意识到男友病情的严重性超出她想象的时候，老张就已经快步走进了内科室。 “你等……“ “请问，你是张杰的家属吗？“ 陌生的声音促使伍琪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立在一旁，干练的齐肩短发看起来清爽无比，眼角细密的皱纹多少透露着年龄的隐秘，但透过那细眉薄唇，多少也能猜到其年轻时的一丝风韵。 “我是张杰的主治医师，王露，我比你年纪大，要不介意的话，跟张杰一样称呼我叫王姐也行。我们到旁边去聊吧，那边的凳子刚消过毒。” “你不用给张杰看病吗？” “小张已经是第七次来做透析了，我不在场也没关系，况且聊聊天花不了多长时间。” 王姐笑得有些腼腆，眼睛弯成月牙状，看起来更显几分平易近人。 “关于张杰的病情我一直都想跟他的家属聊聊，但他一直推脱，今天终于有机会碰上了。冒昧地问一下，你跟他的关系是？” 伍琪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是他的未婚妻。” “那就好说了，我也没有跟你隐瞒的必要。首先，关于张杰的病情，你了解多少？” 王姐的坐姿很端正，她双手合拢放在腿上，而双脚则并拢斜放于一边，黑丝紧绷的小腿纤细却不显瘦，看得伍琪都有些羡慕。 “他的肾衰竭我有些了解，原理是因为肾脏功能衰竭而造成的身体机能失调，不能自我调节与循环，只能通过外部条件介入？” “说的不错，跟你这样的人说话真的省了我不少心思。” 王姐点了点头，随后她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张杰的病情很不容乐观，他属于慢性肾衰竭，因为长期的肾脏病变，随着时间的推移，肾脏的功能下降很严重……” 伍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了紧怀里的手提包，视线不自觉向一旁偏了偏，又定定地看向王姐。 “王姐你就直接说吧，张杰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我们人体的肾脏，起到的是清除毒素，过滤血液的杂质，维持体液与电解质的平衡。而张杰的肾脏功能，已经接近于零。换句话说，他已经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性了。” “现在他需要每星期进行三次血液透析才能保证身体的安全，而且每次透析都要保持在十小时以上，你知道透析吗？” 王姐抬起了双手，指向腕部正中的静脉，顺着小臂的曲线，一路下滑。 “我们要把张杰的血给引流至体外，经一个由无数根空心纤维组成的透析器中，通过机器来模仿肾脏的净化功能，最终再把净化的血液输回体内。” 伍琪无声地张开了嘴，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眶。 “他会很难受吗？” “那倒不是，除非机器运转过快，一般透析的过程病患都不会感到身体上的不适。” 王姐摇了摇头，她的语调一直保持着平缓的节奏，有时还会停顿，似乎是在等待伍琪的适应。 “对于张杰这类人来说，辛辣，海产肯定不能入口，大料香菜之类的发物他也不能碰，高钾，就是盐与研制类与粗蛋白都会引起病情的恶化，同样不能食用。”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我在肾脏内科工作了十多年，看过许多来做血液透析的病人。” “对他们而言，最令人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生命从此不再由自己掌控。越是出色的人，越是无法接受这种落差。其实不仅是肾衰竭，许多因为各种意外而患病的人，都会在回归社会之后，遭受到二次伤害。” “他是不是不自重不自爱？她是不是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只有这个人会碰上这种事？多半是自己平时坏事做多了吧，活该，真是老天有眼。社会的批判与偏见，相信你应该能理解。” “类似这样的话不计其数，我跟你说这么多，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正确地辅导张杰的思想，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隔几天就像上班似的跑医院，周围人的目光和自我否定，是伤害患者的第二来源。” “我们只能护理他的外在，而病患的内心，却需要你们多花些心思。” “他们生病了的同时，要痊愈的，不只是身体。” 第七章 小梦庄 等到张杰从人民医院走出来，已经是清晨六点左右，昨晚王姐与伍琪聊完后就回到透析室，同时告知他的未婚妻已经回去了。张杰本来想辩解一下伍琪的身份，想想后还是放弃，这女人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有数。 凉爽的晨风激起张杰一阵阵的鸡皮疙瘩，他快步走出医院，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留着络腮胡的司机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在湿巾上使劲地蹭了几下，却依旧在指尖残留下一份油腻。 张杰瞥了一眼放在手刹边上的油纸袋，忍不住有点嘴馋。 好想吃小笼包和蒸饺啊…… “西郊绿城新村。” 司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同时甩手示意张杰上车。 市区的风景飞速倒退，曾经工作的大楼，应酬用的美食街，上下班的地铁站，在张杰面前一闪而过。从人民医院到张杰住的郊区，几乎需要横跨这座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往的车辆与人群也逐渐增多，最后把出租车给堵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这周边的环境倒是不错，栽下的树木郁郁葱葱，夹在几栋老旧的单元楼之间，隔开了酷暑的暴晒，顺着树叶垂落下斑驳的光点，随着风吹摇摆，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nmd，平时这会儿也没这么挤啊。” 司机骂骂咧咧地打开了广播电台，回身对张杰说道。 “对不住了啊兄弟，这边算是老城区了，路口又窄车流量又大，说不好能堵多久，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 张杰点了点头，摸出手机划开屏幕开始打发时间。 “兄弟是有什么病？还是来看望家属的？不说也没啥关系，我也就好奇，大早上地从医院走出来的人可不多见。” 张杰抬起了眼皮，看到司机那副百般无聊的样子，笑了笑。 “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是慢性肾衰竭，刚做了透析出来的。” 络腮胡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似乎没有想到张杰会如此坦率，只好低头咳嗽两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心脏都能给人整个换，没啥毛病看不好的，兄弟要坚持住啊。” “借你吉言。” 二人陷入沉默，只剩下广播女主持的声音在锲而不舍地传达着路况。 “新春路，朝阳路，人民南路，北路，建军路，现在都进入通车高峰期，建议各位司机尽量绕开这些路段，余下的……” 张杰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个路段全都是市区的各大交通主道，全部进入拥挤的状况可以说是前所未有，换句话说，现在的市内的交通状况已经接近瘫痪。 广播的声音变得模糊，司机伸手调频，却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正常播放的频道。 张杰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摇下窗户，探出头去看了一圈，惊讶地发现。 风，已经停了。 树枝不再摇晃，细碎的阳光仿佛变成了艺术画，定格在了水泥地上。 周边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身不动眼不转，好似穿衣模特一般诡异。原本闪烁的红绿灯不在运转，在上一秒还不绝于耳的引擎声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在瞬息之间，都陷入了静止。 就在张杰目瞪口呆之时，一阵爽朗的笑容突兀地响起。 “道友果然好眼力，不过片刻就看穿了我派的小把戏，佩服，佩服。” 街边的行人，大树，单元房，脚下的水泥路，出租车，隔离栏都化作纯白色的云烟。飘散却又聚拢，逐个变成了山石，凉亭与荷花。 待薄雾散开，张杰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条三人多宽的小桥正中，只见前后，不通左右。桥边的是载满了荷花的浅塘，向远处延伸而去，与浅白色的天连成一线，看不到边际。张杰低下头仔细看去，还能望见穿行于底的鲤鱼。 身后是匍匐着的白雾，光是看一眼就给人以此地不通之感，张杰只好转过脑袋，看向正前方。 不远处的凉亭，一名须发全白的老者正在俯身沏茶，见到张杰看来，他微笑着招了招手。 “来来来，道友先尝尝我们小梦庄的梦茶如何，寻常人可是求也求不到的。” 也幸好昨天的超自然事件已经算是给老张打了一个预防针，深呼吸几口气后，张杰迈开大步，走进了凉亭。 亭子的四根木桩上分别刻有不同的异兽，各个有鳞有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破桩而出，腾空而行。正中摆放着一张圆木桌，围着四张木凳，朴实无华。 凑得近了，才看清老者的样貌，只见他的面色红润，皱纹也不太明显，嘴唇上的白须与下巴处连成一片，色泽光亮还不分叉。他的后脑处绑着一个发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者端起茶壶，添了半杯之后推到张杰面前，声音不似老年人般嘶哑，反而更像是中气十足的中年人。 “请。” 从昨天的事情，张杰吸取到了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沉默着点了点头，捧起墨绿色的茶杯，看了一眼里面的茶水。 循着周边的柔光，这淡黄色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张杰晃了晃茶杯，没有溅出半分茶水不说，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仅是这气味，就能让人神清气爽。 张杰不再犹豫，在老者的注视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说是茶水，其实更像是流态的果冻，还没来得及品尝那味道，这液体就顺着张杰的喉咙流了下去，不知咸淡，更不记其味，老张砸了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呵呵，道友可曾尝出梦茶的味道？” 张杰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未曾尝出。” “那就是了，梦茶梦茶，非梦者，怎能喝到这茶味？我等凡人，终究只是凡人啊。” 老者笑着放下了茶壶，单手轻抚白须，缓缓说道。 “老夫今日请道友进小梦庄一遭，只为一事，昨日进城的鲶鱼精，道友可曾有印象？” 张杰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思索片刻之后，决定如实相告。 “有印象，那小鲶鱼精还停留在我家里，未曾离去。” 这实在没办法，面前的老者不知其深浅不说，对于张杰的态度也很是暧昧，分析条件不充足，双方筹码相差太大，坦白是老张的唯一出路，要是不小心惹毛了面前这位老者，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 老者连连点头，连呼三声好字，只见他挥动右袖，周遭的环境就又发生了变化，转眼之间变成了山野乡村，二人身处草屋中，透过支起的窗台，能看到屋外的青山绿水，外面传来鸡鸣犬吠和儿童玩闹的声音，无比的真实。 “我小梦庄一派自古相传，以梦术为主，多是为人传道解惑，不擅争斗。虽然于战国时期发扬，但终究只是奇技淫巧，登不了台面。承蒙新朝关照，我小梦庄得以安于一隅，在外我说不上话，但在这小城，我江淮子还是得管上一二。” “道友年纪轻轻，想必刚入修炼一途还未足百，不知道友师出何地？” 张杰内心都揪了起来，一时间语塞，想要随便编一个吧，要是被戳穿了怎么办？我说我是龙虎山的，他问我什么专精怎么办？我又得说啥？符咒车间手？那他要我徒手搓个爆破符怎么办？ 不管怎么回答都不能填满这个坑，直觉告诉他敷衍一下之后就会造成更大的漏洞，最后只会一口气把张杰给套进去。 “晚辈，晚辈……” 纠结之间，张杰裤带里的紫金珍珠突然滚了出来，把老者的目光给引了过去。 “哟，这珍珠！” 老者一招手，珍珠落入他手之后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朗声大笑。 “原来是炼器的小友，这紫金珍珠品相不差，起码也得有五百多年的温养，小友废了不少心思吧？把这种纯性的器物给提炼成土水双属性，实乃惊举，天资与努力缺一不可，厉害，厉害啊。” 张杰内心之中给鲶鱼精点了一百个赞的同时，决定回去就给小年加餐，要不是它们多花些心思温养珍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老张了。 “谢前辈夸赞。”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族的修士，性质应该类似于城卫，像鲶鱼精这种级别的精怪进出城乡小镇，必然受其监视。这也算是解了张杰的一个迷惑，妖族这般小心，还得通过入世才能与人族接触，想必也是因为这些人族修士在其中制衡。 “自几千年前的气运之争以来，异族之间的争斗已经没有了必要，对于这些山精地怪，从政策上来说也并不算敌人，就算碰上了，我等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虽不知小友与妖族有何交集，但老道痴长你几岁，说的这些话，还望小友能参考一二。” 老者右手平摊，拂过的桌面上化出纸笔，只见他一阵龙飞凤舞，随后递过一张宣纸。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张杰接过宣纸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吸力从头顶传来，一声惊呼卡在喉头还没出口，张杰就连人带纸地被扯起，投身于无尽的白雾之中。 ………… “醒醒，醒醒，嘿兄弟，地方到了。” 张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络腮胡司机那有些慌张的表情，嘟囔地问了句。 “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算是醒了，在老城区那片地我看你在刷手机就没打扰你，嘿，没想到你睡得还挺死。” 张杰晃了晃脑袋，看向窗外，发现自己都已经到了西郊绿城区边上。 有些迷糊地摸出了钱包，结算了车费之后张杰晃晃悠悠地走出车门，却听到身后的司机说道。 “兄弟，看事情不要太悲观，我个粗人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但我明白个道理，船头桥头必有路，啥事都别太上心，过的开心点对谁都好。” 张杰回过头，看到司机露出一个朴素的微笑，他扬了扬那只还沾有油腻的右手，随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就在张杰想要把钱包放回兜里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自己的右口袋鼓鼓囊囊的，伸手摸出来一看，赫然是一张笔记本的撕页，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小梦庄，城南派出所’几个大字。 老者那爽朗的笑声不知为何，此时在张杰脑海之中响起。 “人族修士越来越少，我等自当互相扶持，若是那鲶鱼精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道友可去那据点来找我，老道名号江淮子，只要说出这名字，那些人自然不会阻拦与你。”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哈哈哈哈……” 第八章 青龙觉得你不行 隔着几条街，张杰就看到自己房前那好几辆大货车并列地停在路边，只见房子正门大开，一名女子双手叉腰站在门旁，看着工人进进出出，时不时地出声提醒。 “小心我那橡木柜，碰一下就是个坑！” “慢点慢点，这盆栽多晃两下根就松了，到时候不吸收养分很容易枯死的。” “那边的小哥，我付了钱让你们帮忙搬家，喝水休息没关系，你刷抖音什么意思？还外放？生怕我听不见是不是？” 没等她再开口，张杰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伍琪，你又在搞什么？” 她转过身，让张杰看清了她今天的打扮，原本的起马尾放了下来，披散的头发从胸前垂落，盖住了耳朵的同时，衬的脸型要小上几分。打扮更是显得随性不少，一身绿色地短袖t恤和长纱裙不说，脚下踩着那双洗到发白的帆布鞋还是大学时买的。 “我搬家啊。” 伍琪满脸的理所当然，还反手指了指身后的一辆大卡车。 “花了几千块钱呢，昨天晚上连夜联系上的，大概还得弄个半天吧，哎！那个盒子别颠，里面都是液体！” 张杰张了张嘴，她一身的打扮都是大学时张杰送出的礼物，只是没想到一件都没有丢掉。他的喉咙里像是吊了一根细线，憋的嗓子发疼。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话到嘴边却改成了：“小年怎么样了？” “提前打过招呼了，现在应该锁在书房里看书。” 伍琪后退两步，与张杰并行，随后若无其事地挽起了张杰的手。 “从今天开始，你的吃食作息就由我来管理，小年那些糟心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主外，你主内，我话说完了，你有什么意见？” 不敢有不敢有，张杰苦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之后，用只能让自己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 “谢谢。” 送走搬家公司的人以后，就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伍琪亲自下厨，还很贴心地做了两份不同的菜样。 “这又是何物？” 小年指了指身前的三碗菜，表情似是有些疑惑，却又闻到了菜香，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宫保鸡丁，蒜苗回锅肉，还有麻婆豆腐。” 伍琪笑得很是张扬，她把围裙挂回原位，让张杰端去刚出锅的粥和去盐的小菜，解释道。 “我们人族的吃食可是很丰富的，其中的派系更是极具特色，虽然说这本地的杭帮菜我不会，但我老家的川菜还算是有点自信，你先尝尝吧，看看咸淡合适不？” 小年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小心翼翼地把这块通红的肉放在嘴里后，在伍琪的指导下扒了一大口米饭。 “怎么样？” “好吃！” 这就对了，用调味品提鲜只能说是最低档次的手法，像伍琪这样土生土长的川妹自然不屑用这种方法，要不是今天时间不够，材料不齐，她都想整一大盆酸菜鱼，再配上一碗清蒸鲶鱼，从此让它爱上河鲜！恋上腌菜！怕是回去以后看向同族的眼神都得出问题。 “别急啊，还有这边，这宫保鸡丁来头也不小，收录于鲁，川，贵州菜系里，同样的菜名却是不同的手法和配料，我这次是川系手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就是鸡肉？” 小年用汤勺舀起一小块，四下打量一番，随后感慨地说道。 “真是神乎奇迹，这般气味与色泽，晚辈未曾想过，吃鸡还需要拔毛。” 二人一阵恶寒，对于妖族的食谱和饮食文化又有了更进一步的概念。 “不说这个了，你看这边的麻婆豆腐，是……哎！你别急，豆腐烫！” 小年哇的一声，就把嘴里还没嚼碎的豆腐连着肉沫，全给吐了出来，只见它的舌头都被烫的红肿发烫，双手痛苦地乱抓，原本洁白的下巴上也浮现了深红色的斑点。 “为，为何要在菜里下毒！没想到，人族居然还有能伤我精怪法身的毒药，好，好难受啊前辈，我感觉舌头都开始发麻了。我，我的妖丹！我感受不到我地妖丹了！” 这架势吓得张杰脑子都没过，生怕小年随手来个拆楼术，一把抓过它的胳膊，连声安慰。 “冷静点冷静点，你只是被辣着了，等我们弄被冰水来就行，伍琪你也是，大料放这么多？刚那一勺豆腐少说几大把花椒面了吧？” 伍琪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这算是川人的老毛病了，一下料起来就没个轻重，见过爆炒干辣椒没？就是这人能干出的事。而张杰则怀着怜悯之心地看了一眼小年，一口吞花椒，真是位妖族猛汉，入世急先锋。 结束了吵吵闹闹的午饭，张杰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登上qq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信息已经被刷爆。 成百上千的妖族群友都不约而同地私信张杰，内容更是千奇百怪，上至修炼瓶颈，下至不孕不育，张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妖族树洞，谁都能探头进来吼两下的那种，甚至还有妖族发现自己被带绿帽，在老张这边寻求安慰的。你说这算个啥事？你们妖族自己没有b数的吗？跟我说干嘛？打电话报警啊！ “这是怎么回事？” 张杰一页页地翻过讯息，最后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他绝望地仰面望天。 “你们鲶鱼精是真的想把我往死里整啊！“ 只见妖族入世十二群里，湖岛撼地鲶上传了几张张杰教科书的照片，因为采光与角度等原因，封面的几个小人显得有些狰狞，凑在一起讨论的动作更像是在解决怎么处理凶杀现场。 撼地鲶：“青龙前辈实乃我妖族之大能，一眼看出犬子虚实不说，还丝毫不吝啬，传我湖岛三本入世书，传言此书有大机缘藏于其中，据前辈所言，此书有许多分系，各系又有九册排列，从简入精，即便是最愚钝的妖族，都能做到通读并且理解。传言通读此书全册者，入异兽之境不在话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更有天赋者，还能晋升‘高中’和‘大学’，据说在那里可以习得真正的人族技艺，到时候只怕成就瑞兽，也在朝夕之间！” 我dnmd，老子什么说过这种话，张杰气的锤起了电脑桌，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撼地鲶还很贴心地把每页都拍成照片，一一上传至群相册之中，张杰甚至还看到自己几十年前那歪斜的上课笔记。 张杰把进度条拉了下来，一路上看的自己心脏直抽抽。 卧龙岗金丝猴：“哎呦，还有李白啊，没想到他居然登上了入世书，当年我祖辈还与他有过交集，他舞过的一把剑颇有灵气，现在应该放在山岗的储物格里吧。“ 佛像山三宝鸟：“张九龄，开元盛唐最后的奇才啊，当年若不是贱内记性不好给弄丢了，那册‘曲江集’现在还躺在我那窝里呢。“ 黄河红锦鲤：“登鹳雀楼？小王的诗也上了啊？不过也是，当年那小子不过三十五岁，就能写下这般诗词，想必也是人族大才。哎我找找看，他当年喝酒的樽我好像还留着一个。“ 随便跳出来一只精怪，不是认识这些古人就是手握一些绝世珍本，抑或是极具历史意义的古董。如果不是真的知道这帮家伙的虚实，张杰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精怪说的都是真话。 张杰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几百个精怪把三本教材吹捧上天。 这也是张杰信息被塞爆了的原因，事到如今他的青龙形象已被坐实，数不胜数地租房请求就跟开闸洪水似的涌出，把张杰给冲的七荤八素。 这肯定不行，一个小年还可以忽悠，要是今天来一只豹子精，明天再来个大鹏鸟，我这房子还不得成了动物园了？怕是没等房间住满，江淮子又得请自己去梦里喝茶。 更被说到时候身份不小心暴露，老张就这么一百二十斤的肉，怕是一妖一口都不管够。 得想想办法，回绝掉这些妖族的请求，但同时不能把话给说得太死，毕竟这些妖族的脾气张杰到现在都还没摸透，谁知道里面没有孙大圣这种暴躁症患者呢？要是惹急了杀上门来，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张杰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灵机一动。 成年的妖族我管不动，那像小年这种精怪我还骗不了了？ 有了一个源头后续的想法便如泉涌，张杰不断地完善着自己的构思，最后传送到了妖族入世群里。 只见标题上书六个大字，青龙招租指南。 眼见正主发话了，原本讨论热烈的qq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大批的精怪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点开了张杰上传的文件，才发现里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鉴于本龙年岁已大，精力有限，只招收天赋上乘的妖族子弟，望族人们见谅。’ 这说法还算合理，毕竟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不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也能够理解。于是精怪们转动滚轮，看到了下一句话。 ‘三十岁以上的妖不收，双属性灵根以下的不收，身高一米以上的不收。’ 没等精怪们反应过来，屏幕这边的张杰摸了摸胡茬，自觉这些条件还算不上特别苛刻，光凭这些还无法抽选出更好忽悠的小家伙，于是他决定@所以群员之后，再加上一个条件。 ‘胃口太大的不收，挑食的不收，懂礼貌，尊敬长辈而且会收拾屋子的妖族优先，对于心思单纯，醉心于修炼的妖族子弟最是欢迎。附送单人修炼隔间，名额有限！’ 如此苛刻的要求，众精怪不由得感慨道：青龙觉得你不行，那你可能是真的不行。 第九章 伍琪的日常 张杰翻来覆去地确认了几遍自己的要求之后自觉天衣无缝，心满意足地正要起身，又重新打扮了一番的伍琪就走进房间，扬了扬手机说道。 “你什么时候带小年去面试？我刚刚联系好了，除了周末私立那边什么时候都方便。今天星期四，你安排一下行程？“ 效率意外的很高，但转念一想张杰也就释然了，于私立而言招生就是来钱，说是衣食父母也不过分，还没掏钱的家长可是很有话权的。 “你下午要出门？” 短袖热裤运动鞋的打扮不稀奇，但要是化了妆就是另一回事。 “跟朋友有约，就是大学关系挺好的舍友啊。” 伍琪翻了一个白眼，不乐意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逛街聚餐我是挺喜欢，跟她也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可大热天的我也不想出门啊……再说我社交圈本来就不大，总得抽空维护一下，不然我也会跟你一样变成社会性死亡。” 张杰眼神向上飘了几分，有点心虚地说道。 “我哪有……” “那你自己数数，你能聊上天的朋友还有几个？两只手数不数的过来？玩那个吃鸡认识的可不算啊。” 社会有多现实，这鸡汤就不用灌了，失去工作以后的张杰也是冷暖自知，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至于这么傻。 “……不聊这个，让我想想时间怎么安排。” 张杰沉吟半晌，看了眼今天略有些阴沉的天空，如果是在几天前，张杰或许还会多跑几趟城区，与中介商谈一番租房的业务，但现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让别的普通人和妖怪住在一起，不说张杰有没有这个胆子，也得看人家顶不顶得住啊，要是哪天小年没锁好门，半夜挑灯夜读被人看见，这分眼白唇的鱼头怪不得当场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想到这里张杰起身，跟伍琪交代了之后的打算，然后来到书房门前敲了敲。 “请进。” 吱呀一声，张杰推门而入，看到书房里贴着右墙而放的一张书桌，而小年正仰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张杰。这是伍琪临时起意买来的新款木桌，趁着今天搬家让人提了上来，自带有柔光的台灯和收纳式的书架，据说这种款式在初高中的学生之中很有人气。 这也算是伍琪给小年的见面礼。 “小年你下午有空吗？刚刚我们联系好了学校，要不我们下午出门去面试学校？” 小年的一双鱼目开始聚焦，语气之中包含着着跃跃欲试般的兴奋。 “晚辈也能有机会上学吗？方才于入世书中得知，上学是人族小孩的义务，晚辈以为自己年岁已过，再也没有机会上学了。如此看来，我妖族果然落后太多了啊。基础教育不跟上，什么都是空谈！” 这么说来也是，小年也就比张杰小两岁，身高却只有八九岁孩童般大小，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特别是捣鼓一番后通过取意得来的人形，更像是在脸上写满了憨厚老实四字，整就一个微胖眯眼的小胖子，搁在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年代里，也是个典型的地主家傻儿子形象。想到这里张杰咳嗽了一声，又端起了前辈姿态。 “这个机会可是你伍琪……前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晚辈自当尽力！” 把张杰与小年送到私立学校门口，看着二人与门卫开始交流，伍琪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熟练地倒转车头，直奔城中心。 高速的发展已经把整个城区撕裂成了两半，新建起的映像城对应着老旧的购物城，为了促进消费而建立起的地下商铺与步行街，几乎把仅有的客人全部给吸引了过去，整个城市的发展中心也逐渐转移到了新城区。 “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城区的气氛……” 伍琪虽然说不上是个念旧的人，但多少也见证过老城区的辉煌，当初跟张杰谈恋爱那会儿也时常逛逛购物城，虽然啥也没买成，但也是段甜蜜的回忆。现在这般釜底抽薪的举动，她多少也是有些无奈。 转入地下车库，在车流之中兜兜转转几圈才找到了一个停车位，拥有九年驾龄的老司机伍琪眼疾手快地一脚油门一手刹车，直接把大众出产的铁匣子嵌进了停车位里。最后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中不耐烦地摸出手机，打开了屏幕。 “啧……迟到十分钟。” 搭乘透明电梯，看着来往的行人逐渐下沉，伍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随后扬起了头。结果看到深黄色的光芒打在对面大楼的玻璃板上，四散开来的阳光争先恐后地钻入人的眼睛里，刺得生疼。 这设计太不合理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用脚底板想出来的。 “十四楼，到了。” 一共二十层的映像城里塞满了各种设施，无论是饮食还是购物都能在这里找到对应的店铺，时下流行的户外娱乐几乎都被打包在这栋大楼里，伍琪甚至要对照着指示板，才没有在这一层楼里迷路。 “这边这边！” 熟悉的声音传来，伍琪循声望去，才看到熟悉的大学舍友坐在玻璃门外面的沙发边上，简约风格的桌面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与饮品，伍琪抽空向上撇去，星巴克的标志异常显眼。 “小远！抱歉来迟了，让你久等。” 素色的短袖七分裤加上齐耳的短发，宽松的穿着以休闲舒适为主，有些偏黄的脸色上看不出粉饰的痕迹，就连耳边也没有特意佩戴的饰品。看到伍琪的打扮，她表情有些恍惚，脸上却还是咧了个开心的笑容。 “哪的话，也没等多久。小花，快看看是谁来了，跟你伍琪阿姨多久没见面了？” 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女孩应声从椅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两侧直冲起的羊角辫看起来分外可爱，还未褪去的婴儿肥脸上点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些许的畏惧，怯生生地抓着布沙发的皮，嘟起的小嘴奶声奶气地憋了一声。 “阿姨好~” 对可爱没有抵抗力的伍琪忍不住想要抓过来亲两口。 “啊呀！小花又可爱了好多啊，来来来让阿姨看看。” 伍琪伸出去的魔爪扑了个空，打完招呼的小女孩一转眼就绕到了另一侧，抱着妈妈的胳膊紧贴着半边脸，怯怯地看向伍琪，好似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一般。 “好了小花听话，先去跟别的小朋友玩一会儿，妈妈等下再来叫你好吗？” 小花很明显的有些不情愿，但却不是个爱撒娇的性子，面对态度坚决的大人，她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两根羊角辫一上一下，像是初生的小羊崽一般，之后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儿童区。 小孩离座，二个大人此刻略微有些尴尬，几个月没有碰面以至于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话题。斟酌一番过后，伍琪先开口问道。 “最近过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随手捏起了糕点上的塑料叉子，嘴角吊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辞去了工作，当全职主妇也已经过了三年了，我也说不清自己有没有后悔……” “这段时间丈夫回家之后倒头就睡，我明白他工作的幸苦，毕竟我也是经历过996的人，而且他也没有出轨的迹象，我当然能够接受。至于婆婆时不时的挑刺和不理解，我也已经慢慢适应了，家庭嘛，这些磕磕绊绊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她的眉角已然垂落，厚重的眼袋之上，晶莹的液体渐渐地溢了出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插手我的教育呢。” 就像是崩溃了的大坝，飞泻而下的混水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他们都说小花长到五岁，已经到了幼儿园的年纪，可是她却不愿意在学校里交朋友，说是现在一送到学校里面就会大哭大闹，整天喊着妈妈妈妈的……” “我把她接回家有什么错，我心疼我女儿又有什么错，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看着面前好友的情绪有些失控，伍琪递过纸巾，有些后悔自己会为什么把话题往这方面带的同时，正在思考怎么安慰的时候。 二人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声的惊呼，转过头去，却看到小花被随地摆放的积木给绊倒摔跤的样子。 没等别人上前搀扶，小女孩就自顾自地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谢绝了他人的帮助，低垂着脑袋一路往回跑到妈妈身边，嗫嚅着说道。 “妈妈，抱抱……” 这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女子有些心疼地想要伸出了手，却又在半途缩了回来。 “别哭，要坚强一点，爸爸跟奶奶都说了，你已经开始长大，要学会独立，要主动出去交朋友。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 想要孩子要坚强，就要从婴儿哭闹的时候不要抱。 等它们闹够了，吵累了，就会自己停下来。 种种此类言论在朋友圈之中盛行，若是以往还能视而不见，但如今发生在自己面前，伍琪却是怎么也听不下去。 她站了起来一把抱起小花，塞到了她妈妈的怀里，女孩的皮肤微微泛红，似乎是在害羞，又像是委屈。 “什么狗屁坚强理论，要你婆婆少看些微信毒鸡汤，小孩子需要什么，你作为生母还会不懂这些道理？” 伍琪摸了摸小花的脑袋，女孩微微啜泣的小脸埋在妈妈的怀里，像是环抱着枝干的树懒。 对于孩子的事情，总归是很多家庭都难迈过去的一个坎，对于教育方式的争论，对于时间分配的争执，这些琐事伍琪已经见怪不怪。 “要是小孩都像小年那样，该有多好啊…能省心不少呢。” 而另一边，张杰正忧愁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小年，指了指手里的测试题。 “你这成绩，我很难替你办事啊。” 第十章 这分数，你认真的? 时间推回正午时分左右。 “我们学校创办至今已经有六十七年的历史，是个师资背景强大，教学环境优美，对学生负责，上心的私立学校。” 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斯文眼睛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招生办的工作人员，他走在前面，带领着张杰与小年参观起了学校。他身上的深色西装更像是一块吸热的海绵，看着这位男子时不时擦汗的动作，张杰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赚钱不易。 “那边是初中，高中的分区，连着住宿区和学校的后门，普通的日常活动都不会与小学区域有接触，而且还会有门卫把手这边的推拉门，一般来说小学区都不会允许外人进入。” “而这边就是小学区的教学楼，像是食堂，篮球场，游泳池这些设施我们一应俱全，而且设立在室内，并且还会定期进行清理工作，对于卫生方面请您放心。除却这些，但凡涉及到户外运动或是活动，全程都有老师陪同，最大程度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光是参观整片校区都花上了一整个小时，张杰粗糙地估算了一番，发现这私立面积甚至比一些大学都还要大上几分，这让几十年没关注过小学教育的张杰砸了砸嘴，暗叹现在小学生都要搞得这么讲究。 想想当年他读书那会儿，能装上空调的都只有教师办公室，至于能开到20度往下的，也只有高层办公室。 五六十个人挤在一间教室里，热的是头昏脑胀。甚至有时在上课的时候还会幻想，天花板上跟扭秧歌似的大风扇啥时候会掉下来。 张杰迎着烈日扬起了脑袋，装模做样地打量了一番七八层楼高的教学区后轻声问道。 “小年，你觉得怎么样？” 毕竟不是张杰去读书，最要紧的还是得让小鲶鱼满意。教学环境还是挺重要的，毕竟小孩子只有玩的开心了才会有心思学习嘛。 只见这矮胖的小个子穿着短袖七分裤，他一边纠结着脚上凉鞋的标志，一边严肃了表情，认认真真地观望了几遍教学楼才回应道。 “此地甚好！” 说完还皱着眉头凑了过来，有些贼眉鼠眼地指了指他背上的商标。 “前辈，这衣服上的标记是为何意？一路下来，晚辈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印记，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暗号？还有，为何不仅是女性，就连男性的穿着都如此暴露？若是皮肉生意未免太过招摇，难道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人族古语有云，仆子着鞋袜，衣衫宽长，失仆子样。若非是下等人，为何这般短打扮？” 张杰肉疼地瞥了一眼小年后背上的黄头小人，趁着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还没过来，嗫嚅着嘴角说道。 “你那是拉巴拉巴童装的商标，至于穿的少，那是人家的自由。时代变了呀小年，现代人追求的是个性，具体跟你说了也不懂……不过小孩子的衣服可真贵！” 可不是吗，小年这一身就去掉了六百多块钱，也不知道是参了金丝还是吊了银边。毕竟这钱都足够张杰去批发市场买一麻袋的背心，就算整个夏天穿一件丢一件，到了秋天他都能保证不带重样的。 “接下来请往这边走，我们还需要经过一次简单的学力测试，对小朋友的知识做一个判定。” 这事不仅张杰放心，小年也有信心，毕竟指不定给小年面试的人还得叫它一声哥呢，三十二岁的小学生，你怕不怕？ “走着！” 一人一妖走的那是一个气宇轩昂，就跟动物园里的孔雀似的，就差个尾巴开花了。 走进林荫通道，穿过校车停放区，再攀上两层台阶，于拐口处张杰一眼就瞥见了楼道正中摆放着的三角牌子，它挂在门外，银底红字的写着‘三年级办公室’。 “黄老师在吗？” “请进。” 刷着黄漆的木门向内推去，迎面吹来的空调风不由得让人精神一振。放眼望去，整个长方形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除却刷白了的墙壁，便是四个竖着隔板的办公用桌，它们依次贴墙而放，占去了整个房间的一半空间，而靠近张杰这边的侧面，深褐色的书柜靠墙而立，上半部分的透明拉柜上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不同的班级名。下半部分紧闭着，不知道在里面放着些什么东西。 “这位就是黄老师，下面的测试就由她来评定，那我就先告辞。” 这位长相普通的男子连名字都没留下，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还带上了门。 齐耳的短发，朴素的黑框镜，不着粉饰的脸上勉强地扯起了一丝笑意，一个看起来不过大学刚毕业的女子从办公桌的隔板上探出了脑袋，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们好，我叫黄铃钰，请问该怎么称呼你们……？” 张杰愣了愣，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和小年扯清楚社会关系，时间紧迫，他只好就地编一个出来。 “我叫张杰，呃……他小名叫小年，跟我是……叔侄关系！” 听到这里小年扬起了头，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只见他双手于头顶相交，叠成了一个环形的掌后缓缓前推，胖墩墩的身躯微微下弯，动作虽说有些古怪，却也给人很庄重的感觉。 “今日幸会老师，在下三生有幸！” 说话字正腔圆，语调铿锵有力。 太恭敬了，怕是当下那些灌水的古装剧都没有这么正式的作揖，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电视剧，把黄老师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为了突出自身的优势与特点，张杰在昨晚特别提点过小年，今天就冲着自己的长处发挥。这小鲶鱼精不是文绉绉的吗，就顺着这个路子来！见面先来一首白居易的《奉和令公绿叶堂种花》，全文也就四句话，变着花样夸人家桃李满天下。 这就算是个下马威，后面的面试更有许多应对，问志向就是李白的《行路难》，问生活就掏个孟浩然的《过故人庄》，哪怕这老师够八卦，敢跟他小年提感情，这憨憨也能反手给你背一首昨晚现学的徐志摩《我有一个恋爱》。总之今天的中心思想就是‘不跟你说人话’，让你这睡觉都还没我修炼时间长的人明白，我小年的文化素养有多高。 “这小孩真客气，家长先坐这边吧，按照流程来说我们需要先进行一次简单的测验。” 敷衍的客套话后，黄老师从办公桌里抽出一小叠a4纸，张杰与小年顿时看傻了眼。 不是说好的面试吗？怎么变成了笔试？ “这些题目都是很简单的语文古诗和数学测试题，最后一张虽然是英语题，但也属于可做可不做的类型，就当是加分项吧。” 小年投来求助般的视线，老张虽然也有些慌张，却按捺住了情绪，微微抬手示意小年无需慌张。 仔细想想，语文方面分数应该不会太差，除却一些现代文不熟悉，古诗方面小年闭着眼睛都能默写出来，张杰就不信这问题里会有‘茴字有几种写法’的题目！ 数学虽然卡在了二位数乘除，但起码也能糊弄个三分之一左右吧。 最后的英语算是一点都没接触过，但老师也明说了算是加分项，写不写随意。 这样一算计，小年起码能拿个及格线以上的分数，怎么着也不会太难看。想到这里张杰暗自地松了一口气，同时还走上前去，拍了拍小年的肩膀。 “放轻松，老师都说了问题不难，你只要‘认真答题’就行。” 小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似乎领会到了四个加重词的含义，他重重地点了个头，向张杰投去一个自信的眼神。 你放心，这把应该还是稳的。 张杰在黄老师的指示下，挪到了最内测的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桌上摊满了备课本与作业书，张杰也不好意思给别人弄乱，只好缩着手臂，把手机架在胸前看了会儿小说，打发一下时间。 “哎怎么又是一本太监小说，现在的作家太不负责任了，亏我还给她刷了几个打赏呢……啧，要是有申请退款就好了。” 十多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在张杰百般无赖地搜着书单的时候，黄老师的声音横跨整个房间，传入张杰的耳朵里。 “小年的成绩出来了，请家长过来看一下。” 老张连忙起身，小跑着来到黄老师的办公桌前，却看到小年一脸沮丧地捏着一张纸，即便黄老师在一旁催促，依旧是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想交给老张。 “怎么了你这是？这副德行，你总不能给我考个零分吧？” 张杰笑着摸了摸小年的脑袋，看来试卷的难度有些出乎意料，不然也不至于把他打击成这个样子。 “小年同学，请你听话一点，把成绩单交给你的家长，关于小年你的教育和之后的应对，我还需要和你的家长好好交流一下。” 进入了工作状态的黄老师有些严肃，她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看向小年的眼神里有些……怜悯？张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因为这老师看向他的眼神又带上了几分厌恶。 “前……叔叔，请过目。” 面前的小年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双胖手紧捏着手里的成绩单，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这番出乎意料的举动也吓到了张杰，他郑重地接过成绩单，看向正中的三项成绩报告。 英语0分，嗯这还可以，能接受，毕竟小年连拼音都还没摸熟，更别说外语。 数学9分，嘶……这有点低了啊，等下我问问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张杰视线下移，最后看到了二人最有信心的语文科目。 语文5分。 ？？？？？？？？ 第十一章 读书这件糟心事 “黄老师，您这成绩是不是有啥讲究？比如说……总分是10分的那种？” 要不是小年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张杰甚至都怀疑这分数是老师随便编出来的。 两门考试加起来才只有勉强两位数，这未免太夸张了。跟小年相处的这一段时间的张杰明白，这小鲶鱼精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妖怪，做事有板有眼不说，他身上还有一股越挫越勇的韧性，属于不撞的头破血流都不带思考的那种。 他在清楚自己数学科目有所欠缺的应对方案，便是整夜通宵的复习，不过一天多的功夫就摸清楚了加减乘除的原理，要是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二位数肯定能心算不说，那些个逻辑题应该也能理清。 “不信您就自己看看吧。” 黄老师的语调很是平淡，就连递给张杰的手都是半缩着的，从内向外地散发出对他的排斥感。 张杰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了试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到不行的白纸，除了油墨印上的英语题目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痕迹，也只有细心的张杰在第一题处看到了几个灰黑色的点点。 这应该是不甘心的小年妄图起手，却发现啥都写不出来，最后放弃的印记。 也算是挣扎过了的咸鱼，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张杰一边在心中安慰小年，一边翻到了下一张试卷。 “嘶……小学三年级就要学方程式了啊？” “当然了，我们学校的进度还算是比较缓慢的了，其他私立和有些公立早在二年级就已经提出逻辑题，小年同学只能做最基础的加减乘除不说，还会出现错题的情况，说明他对于数学的运用非常薄弱，要知道在三年级，方程式解题基本已经算是基础。” 张杰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在心中为小年默哀的同时有些惭愧，事到如今你让老张去做鸡兔同笼的题目，他都不一定能算出来。 “作为教师而言，我觉得小年最大的问题还是语文，请这位‘合格’的家长看下一张。” 忽略掉黄老师那有些讽刺地称呼，张杰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地翻到了语文试卷。 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铅笔字，粗略的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小年已经把所有问题都给写满，以第一映像来说，张杰能给他满分，但是。 “小年，你这写的是啥？” 小年苦着脸，凑到了张杰的身边，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 “最开始我写的是简体字，后面我用了繁体，之后连着三题用的都是宋体，前……叔叔你看这里，这方正的字体，横平竖直。再往下看，这楷书我也颇有心得，虽然更简化，但提点笔画之处都是重心，看看这里，这一撇我最有信心，少说也有古代人的八分韵味在里面。” “还有下面的这里，我用的是草书的手法，虽然看起来潦草而杂乱，但重点是体势一笔，这种手法虽说另辟蹊径，但我也有练习过，这笔势连绵回绕，不是我自夸，就连家父都曾夸过在下的草书‘堪称一绝’！” “还有这隶书，虽然出自监狱，但也是划分时代的一项字体，均圆整齐，上紧下松，布白匀称，带有图案的装饰美，却已然有了框架之感。” 张杰这时已经面无表情，他最后指了指卷末，对着一堆鬼画符问道。 “那这又是啥？” 小年居然腼腆一笑，说话的语调还带着几分羞涩。 “这是甲骨文，晚辈对此研究不深，写不出那种朴素，自由，随意的结构感，这般手艺难登大雅之堂，惭愧，惭愧啊。要是让我再写一次，我宁愿用大小篆写……” “……那你的字怎么这么难看？” 就算小年解释了一遍，张杰依旧难以接受这通篇的‘古文体’，况且这手字实在难看，作为正常人而言真的无法欣赏。 “黄老师给的笔，我不太习惯……” 二人一妖的视线瞬间聚焦在了一旁的自动铅笔上，老张心里闪过一个假设，他伸手把笔摸到手中，递给了小年。 “你是怎么握笔的，能再重复一遍看看吗？” 小年提着笔，做了一个小鸡啄米似的起手势，如此标准的毛笔字握法从来没有这样刺眼过，而这姿势，也让张杰想起了黑白默片里的空军飞机下导弹，就跟母鸡下蛋似的那种。 “就是这样捏的。” 张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以为纠正了的握笔姿势居然变了回来，当初为了让小年熟悉铅笔的用法，还特别训练过半个小时。可能也有他太紧张的缘故吧，但张杰真没想到这紧要关头，他居然还会炫技？看不出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个有小心思的家伙啊！ “小年同学能够先去旁边等一会儿吗，我跟你的家长有些事情需要商谈。” 得到张杰的首肯后，小年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黄老师双手抱胸，表情严肃地看着张杰，开口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教育小孩的，但是在我看来，你们的行为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九岁的小孩居然连握笔都不会，还说他习惯写的是毛笔字？骗人也是你教会他的吗？” “数学能力也只限于加减乘除，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给他进行过家庭辅导。不夸张地说，小年同学的数学能力甚至不如一些幼儿园大班学生。” “还有英语，现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幼儿园都会教一些基础的日常用语，小年就连苹果都不会拼啊，这难道不是问题吗？” “更别说语文了，连简体都写不好，还教他其他文体？你看看这个繁体字，不给标拼音你能看懂写的什么吗？宋体草书大小篆？走路都不利索就想着飞了？” 明明没有小孩，却提前感受到了来自学校恶意的张杰不住地点着头。要知道，当年就连工作失误，他都没被说的这么惨过。 实不相瞒，本来我的确是想送他去幼儿园的……这话把张杰给憋得呀！ “您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 心中无数个冤屈都只能自己吞，张杰苦着个脸，却不得不再试探一番。 “那小年读书的这件事，您看……” “他没有先天缺陷，也算是个好学的人，我能看出他心思很单纯，是个愿意用心读书的好孩子。作为教师而言，我认同他的求学精神。” 张杰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学校这方面搞定了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那就麻烦黄老师了。” 交完半年的学费，知道了校车的接送时间后，张杰还特地陪着小年到预定的班级里走了一圈，一共二十多个小朋友，对于小年的插班行为都非常好奇，得益于那人畜无害的小胖墩形象，这十几分钟的相处还算是愉快，只有小年在归途之中一直抱怨。 “居然有人趁乱摸我的脑袋，祖上有训，还在长身体的鲶鱼精被摸了头就长不高了！” 看着小年青光光的后脑勺，张杰不知道为何也突然觉得手痒痒，但想起了小鲶鱼那人形导弹一般的威力，张杰也就悻悻地把手揣回了兜里。 “这是迷信，别太上心。” “前辈有所不知，多年前的海宴，老龙王喝醉之后蹭到了晚辈曾祖父的脑袋，他回到湖岛之后就一直没有长身体，成为了精怪圈里的笑柄。” 这要张杰怎么安慰，几百个他加起来都未必有人家老鲶鱼年纪大，这糟心事还是跳过吧。 “明天你就要准备去上课了，要不我们顺路去一趟文具店？要给你买的东西老师都给列了一个表。” 张杰从后腰包里摸出一条清单，越看头越大。 “明天我还得来一趟啊，书皮封面我今天给你搞定，还有这些指名道姓了的练习册……时间还够，等下我们就去书城逛一圈，还要买一个新的篮球？” “还有这个是什么app？能够连接学校的监控系统，实时勘察孩子的情况……卧槽，这么高级？！校车定时接送，那我得保存一下司机的号码，方便到时候联系。嗯嗯……对了对了饭卡不能忘了办，不然你明天就没饭吃了……。” 相对应的，这私立的学费也着实让老张吃了一惊，对于当今社会的教育费用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就在张杰自言自语地说着话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小年突然向前大跨几步，绕到了张杰的前面。 “晚辈愚钝，让前辈费心。” 只见这虎头虎脑的小子双膝轰然着地，膝盖骨与水泥地碰撞的闷响老张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小年就已经瞪圆了眼睛，一脑袋砸在了地上。 “卧槽！！！” 张杰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地一个后跳拉开距离，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冲过来扶起脑袋已经开了花的小年。 老哥，你还比我大两岁呢，这样拜我是要折寿的呀！ “小年，你这是干嘛啊！今天这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毕竟我也有责任在里面，是我太小看当今的小学教育，没给你打好应有的基础。” 张杰苦笑着把小年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小鲶鱼精太实在，估计以前负荆请罪的桥段没少看。这么想来，早些年呼吁小孩子不看水浒这些着作还是有道理的，老张估摸着回头就去给小年整些猫和老鼠看看，交响乐没听过吧？这些外国片看不懂也没事，大耳朵图图老张也很看好呀！ “唉！疼疼疼！前辈，我的膝盖和脑袋好痛，这人身是怎么回事？好痛，好痛啊前辈！” “你不是会水疗术吗？就是那个自吹说是两指宽的刀伤，都能瞬息之间痊愈的术。” “那也得变回妖身才行，晚辈现在与常人小孩无二，怎知这人身居然如此孱弱！哎呦，痛煞我也！” 老张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俯下身后一把将躺在地上打滚的小年扛到了肩上。 “你是活该！再痛也得给我忍着！” 第十二章 城南这地方 受伤了的小年需要在家里静等化形时间结束，据说只要变回精怪之躯伤口便会立马痊愈。这小胖子现在疼的话都说不利索，动一下都能嚎半晌，如果没今天这档子事，张杰都不知道他会如此怕疼。 无奈张杰只好一个人出门去买文具用品，从文具店到书城，循着清单整整跑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是买齐。甚至有些练习册还得预定，在柜台询问处接待员不止一次暗示贴点好处费，说是只有这样就能让他早点拿到这些热门练习册。 “最好卖的都已经排到下个月了，要不要你自己想清楚啊。这册子全国都在用，里面全是重点知识点，有这一份，其他册子有没有都无所谓！” 这才小学，就整的跟高考一样，有这个必要吗？还是说现在时代竞争激烈，以至于不得不从小孩子抓起？ 暗道一声晦气，张杰臭着个脸递过去一把零钞，全当是破残消灾。互相留下微信号之后，提着大包小袋地走出文具店，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下午四点，回家还有点早……这还没到饭点呢。” 叫停一辆出租车，张杰还没来得及坐稳当，一张络腮胡脸就从驾驶椅的边上移了出来，就像皮影戏里的角色出境，语气满是惊讶。 “哎兄弟又是你啊，咱们又见面了！” 张杰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番，莫名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的同时，这一脸的络腮胡也给了他提示。 “今天早上的人民医院？” 这话听着就像是暗号，可偏偏人家却听懂了。 “哎呀缘分呐，没想到一天还能还能碰上两次！这城市可真小。”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一股尴尬的气氛在出租车内开始弥漫，想想早上说的话，络腮胡不由得老脸一红，本以为萍水相逢，谁知道是花开二度啊！ 打招呼最万能的‘吃了吗’也有些不合时宜，撇去不上不下的钟点不说，人家肾脏不行，吃的能有啥好东西，想要沾点盐怕是都得按颗数。 也还好络腮胡是个大心脏，尴尬过后就恢复了正常。 “兄弟去哪儿？还是西郊绿城新村？” 张杰想了想，正要开口回应的时候，瞥见了黏在手机壳上的一小张笔记本撕页。清晨小梦庄一游的场景又浮上了心头，老张答道。 “呃……去城南派出所。” 反正还有时间，去看看江淮子的据点也不错，张杰对这个小老头的印象还算不错，想必同为人族，应该不会加害于他。 更何况，城南也算是张杰的老家。 作为整个城市之中历史最为悠久的老城区，城南的定位有些尴尬。早在上个世纪作为城市重心发展，棋牌室，茶楼，老式电影院等等设施都建设在此地，甚至在进入新世纪之后，市政方面还追加投入了一座剧院。但在逐渐加速发展的现代，城南的大批设施已然变成了累赘，大澡堂，批发市场都被贴上了时代的印记，不过几十年，就已经‘老化’成了历史。 而张杰的双亲就住在城南，他在这个城区生活了十多年，经历了小初高。从光着屁股跟隔壁邻居玩捉迷藏，到穿着背心顶着烈日打篮球，直至穿戴整齐地参加高考。 这个城区见证了张杰的成长，也潜藏着他的许多回忆。 “城南？好久没往那边跑，路都有点不熟了。” 话虽如此，络腮胡的语气并没有不耐烦。 “上次拉车去城南还是一年前的事，也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人，好像是……一对老夫妻来着，两人都挺爱聊天的，就这段，望云路这条道经常堵车，有老人在我也不好意思听广播，我就跟他们闲聊。哎……真的可怜。” 张杰明白，望云路是最为古旧的老街，双向单车道的两边不仅没有设立栅栏，时不时地还会横窜出几辆电瓶车，卖烧烤和面食的移动小摊几乎驻扎在了这条路上。 四通八达的小巷成为摊贩的天然庇护所，再加上居民多是固执而守旧的老年人，不配合工作的情况时常发生。市政方面而言，维持秩序成本太高，长久以来便形成了特有的摊贩一条街。 这也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卖水果的小三轮车轱辘一瞥，半个屁股就能横进车道里，稍微不留神就能蹭掉你一整块的漆。要是凑上烧烤摊列队，等你挪出望云路怕是整辆车都带着一股孜然粉的味道，一脚油门下去，喷出来全是烤鱿鱼的香气。 “然后呢？” “子女不孝啊！那个小老头还行，生气了最多哼唧两下，老太太就不行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两老人的退休金也就千把块，平时一碗闷南瓜都能分两天吃的那种，说是除了鸡蛋就没怎么碰过肉，攒下来的钱啊，本来都打算给儿子买新房。” 络腮胡说的有些激动，他的唾沫四溅，像是代入老年夫妇似的，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小子倒好，骗父母说是要投资新产业，前脚拿了钱后脚就去赌！不过三天的功夫啊，万把块钱就这么玩光了，结果这小子直接带着老婆跑了！你说气不气！这还没完呢，过几天还有人上门说他们儿子借了网贷，找不到人就让他们还。” “我滴个乖乖，这玩意儿利滚利是真的狠，过两天就是一笔新账，这不是扒皮，这是在榨人家的骨头油啊！不还就是泼油漆，刷红墙。老一辈要脸呀，这东西得有多扎眼，一传十十传百地就全知道了，可怜人家两口子啊，一辈子清白就栽到这倒霉儿子手里去了。” “那老太太愁的牙齿都给掉没了，还有那个可怜的小老头，本来就高血压，直接给人家气的呀，眼睛一翻差点就没了。” 张杰点了点头，黄赌毒这三样碰不得，这也算是他家的祖训。 “这也算是报应吧。“ “兄弟这话什么意思？“ “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失败的家庭教育只会产出社会低能儿，那对老夫妻自然可怜，但能说他们没有丝毫的责任吗？“ “嘿，这话我就爱听，但就是看不惯老人家哭，哎……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遭这罪。” 络腮胡的右手架在车门上，透着后视镜看向张杰，笑得就跟个杀猪佬似的。 “要是我儿子给我整这一出，我得先把他腿给打折喽！” 也是个暴躁老哥，惹不起惹不起。 第十三章 城南派出所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出租车也终于挪出了望云路，大概坐了十多分钟，再转过两个街口，络腮胡就把车子停靠在了小区边上。 “城南派出所就在这方向，往里走再转个口子就到了，不算太远。下面这路……兄弟你也看到了，太陡的不适合我这小绿皮，对不住了啊。” 张杰虽然有些傻眼，却还是谢过络腮胡，算清了车费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这破烂不堪的水泥路。 干化的沥青路面本应平整而美观，而面前的路面却是破烂不堪，几乎每隔个三四米，就会出现大小不一的凹陷，就像是被调羹舀去一整块的冰淇淋，露出了底下土黄色的泥地。虽然有几处进行了填补，可不知是技术还是材料的问题，高高隆起的填充材料形成了一个拱形的圆球状。整条路就这样蜿蜒着延伸出三四十米，最后在边墙处截至，向左弯去，标准的就像是科目二里的直角转弯项目考。 张杰放眼望去，发现周边尽是一些年份久远的小区房，没有常见的白色刷漆，精致花园，和健身器材。反倒全是碎了一半的深蓝色玻璃，三四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和一间矮平漏风的小区传达室。 提着小板凳，坐在阴凉的走廊下，树荫底乘凉的尽是些须发全白的老人。他们大多都穿着素色的衬衫和背心，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而时髦点的，还会提着一顶米黄色的草帽，在阴凉的地方说着方言，聊着家长里短。 再往外走点，就是横跨整座城镇的浣纱江，据说在几十年前还能看见野鸭，可就算到了现在还能时不时地看到有人下江摸螺蛳，这玩意儿江城附近的人都尝过，偏偏老张就是不喜欢，费尽心思就吃这点肉，我怎么不去啃排骨？ “还真是没见过的风景。” 因为张杰的双亲都住在江的对面，所以城南的这一片地区，他还是第一次来。 收回目光，张杰提着大包小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这破路上，好不容易走到了拐角，他迫不及待地伸直脖子，把整个脑袋探了出去。只见一个两层楼的区房伫立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周围也没有其他建筑，尽是长满野草的荒地，突兀的就像是孙大圣变出来的野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锈迹斑斑的铁拉门，厚重的大铁锁歪在门框边上，锁口爬满的铁锈让老张怀疑还能不能正常扣上。透过半个手掌大小的棱形缝隙，张杰能看清左边的走廊和右边的楼梯。走廊上吊着的几个拳头大小的电灯泡，其年份估计也对得起这老旧的款式，黑的几乎看不清里面的钨丝，就连发出的亮光也带着一股子冷意。 张杰移动视线，把目光投向门口右边的一整块门牌上。 黄底黑字的铁牌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书江海市公安分局，下层写城南派出所。 这种样式的派出所张杰差不多都快忘记了，由小区房改建而来的公家机构早在上世纪非常盛行，像现在这样的独立办公楼并不多见。 踌躇了好一番，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他鼓起勇气上前几步，却在铁拉门前停了下来。 这门是关着的啊，我擅自打开会不会不太好？张杰四下张望了一番，也没有发现门铃之类的物件，就在他思索着该怎么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人声从他身后传来。 “同志，上我们城南派出所，不知有何贵干？” 声源说不上近，但也没多远，刚好卡着一个不至于让人受惊的程度。张杰循声望去，却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荒地上，站着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只见这人剃着寸头，五官端正而清秀，额头饱满，眼角平整光滑，就连那嘴唇都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红润，即便是寸头这种考验男士颜值的发型，这人也给张杰一股‘不下吴彦祖’的帅气之感。 挺拔的身躯比他还要高上一整个头，目测都得一米八往上，深蓝色的领带垂于胸前，配合收紧的领口就像是缠着一棵高大的青松树。浅蓝色的衬衣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折痕的同时，一丝不苟地扎进黑色长裤里。张杰视线往下挪了挪，看到那双擦得铮亮的皮鞋之后又移了回去。 “你好，我找……江淮子。” 出于对人族修士的信任和江淮子的好印象，张杰思考片刻之后就决定单刀直入，都是人，玩些弯弯绕绕的实在没必要。 可没想到面前的男子脸色突然一变，仿佛发现老张是潜逃多年的老赖一般，他怒目圆睁，三步跨到张杰面前，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祖师爷名号的？”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啊！ “我……我今天早上被他老人家托梦了！” 张杰苦不堪言，这双大手就像是老虎钳似的，咬住了之后纹丝不动，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劲都不得动弹半分。而这壮小伙听了这话，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质疑。 “你是哪门哪派？师从何人？祖师爷又跟你说了什么？” 哎你们小梦庄怎么都这德行！祖上就是片警不成，查户口成习惯了吗？ “我，我……” 正当张杰挣扎着想要摸出紫金珍珠，再来一套炼器师说辞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和一个沉着嗓子说话似的声音。 “老三，把他放下，对客人也太没有礼貌了！” “可是大哥，这个人身份还不明，随口就说出了祖师爷的名号。身上还附着精怪的气息，成分太复杂，还是先收容，等到之后慢慢审问为好。” 老张听的差点没跳起来，这是什么话？老子忽悠了鲶鱼精，还把全国的精怪给耍的团团转，今天却要栽在人族修士手上？ “我为群众出过力，我为人族流过汗，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把你们领导叫出来，我要见他！” “老三！你不听大师兄的话了吗！” 这沉闷的人声带上了几分怒意，仿佛敲响了的震天大鼓，一句话就在老张脑子里回荡了不下十遍，洗脑程度不下于鬼畜视频。 “……是，得令。” 这年轻人很明显有些不服气，他恨恨地放开了张杰，后退几步之后撇过脑袋不再说话。 张杰揉了揉肩膀，就在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周身的光线一暗，他怔怔地看着身下的荒地，只见一团壮的像是黑熊似的人影把他罩在身下，以至于斜下的夕阳都全部给挡了过去。 “来，道友，让我们上楼好好聊聊。“ 第十四章 小梦庄之秘 二楼的分局长办公室里有些空旷，除却贴墙摆放的书柜和饮水机，就只剩一张有些掉了漆的办公桌。摆放在桌上的，则是一小盆芦荟，和一台款式老旧的大屁股电脑，张杰定睛望去，才勉强辨明那清华同方的标记。 “道友，关于祖师爷的事情……” 即便坐在椅子上，这个人影依旧壮的有些让人心颤，淡蓝色的衬衣被肌肉给崩的紧紧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都能肉眼看到衣料被扯得有些发白，给人一种随时爆开都不意外的感觉。一旁的年轻人依旧扬着脑袋，站在旁边就像颗室内盆栽。 “噢，不好意思，忘了自报家门，在下呈梦莹，小梦庄的九代传人，自担任掌门起，已过去三十六年，现在兼任城南派出所所长一职。” 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上满是老茧，就连握拳的动作都不能做到。只见这剃了光头，眼角的长疤横跨半张脸的猛汉皱了皱眉，半转过头嚷道。 “小三！” 这声势不像是赔礼道歉，更像是叫小弟抄家伙准备见血。 “小梦庄十代传人，师兄弟中排行第三，大名蓝阳。” 张杰搓了搓手，心理有些后悔自己干嘛来这派出所自找不痛快。一个名字极具欺骗性的重量级选手，和一个看似阳光正派却有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他哪个都不想惹，只想快点回家。 “叫我张杰就行，专精炼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笑料，就不献丑了。” 裤兜里的紫金珍珠给张杰捏造的身份添色不少，就连一直歪着脖子的蓝阳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嘶……道友这珍珠可不简单啊，恕在下眼拙，只能看出三百多的年份，还有这水土双属性的胚子可不常见，道友在这上面费心不少啊。” “过奖过奖。” 这说辞在张杰的脑海里过了一圈，联想到之前江淮子的推断，似乎越是厉害的修士，对这珍珠的判断就越是准确。 “小三！还不快点过来给人道歉！看看你做的这糟心事，忘了祖训是怎么说的了吗，炼器的修士不擅拳脚，不修术法，怎么会打得过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还好张道友年轻，没炼成什么杀伤性强的法器。下次再这么莽，人家长辈出面，祭出把飞剑我看你怎么打！” 哎这设定我喜欢，张杰暗自想着，以后出门要不小心碰上你们这些‘道友过两招’的家伙，我就说自己的是炼器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今天骑到我张杰头上耀武扬威，信不信一百年后我炼出个紫金珠活活砸死你？看看我手里的珍珠胚子，你怕了没？ 蓝阳闻言不禁有些脸红，他有些惭愧地垂下脑袋，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 “刚才多有冒犯，蓝阳在这里，给道友赔个不是。” 立正，抱拳，弯腰，这有板有眼的姿势几乎挑不出毛病，张杰也乐得骑驴下坡，点点头就当没事发生过。 “言归正传，道友，关于祖师爷的这件事，还请你从头开始跟我们说说。” 这长相就跟熊瞎子差了一步路的局长压低了嗓子，沉声继续说道。 “这事关我们小梦庄的传承，还请道友多多担待。” 张杰不禁有些奇怪，江淮子这小老头怎么回事，抛下门人出去游历了不成，怎么还会跟门派传承有关系。 似乎是读懂了张杰眼中的困惑，呈梦莹起身，突破二米大关的个头像是要顶到天花板上飞旋的吊扇，他走到办公室一侧的字画上，伸手把公正廉洁的字幅给卸了下来，露出墙后的一个方正暗格。 只见一个造型古朴的长条木盒被分局长郑重地取出，放在了办公桌上。示意蓝阳去把手门口之后，他缓缓地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副长条画。 “道友请看。” 只见一副已经开始发黄了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约摸一米多长的画幅上描着一个小老头骑驴走山路的情景，周边的山水树木花统统都是简笔画的风格，虽然说不上漂亮，但却也传达出了一副‘怡然自得’的感觉。 张杰迷茫地抬起了头，感觉自己脑袋上多了一个黑人问号。 这老大哥什么意思，让我品检一下他的简笔画吗？我美术课都没上过几节，艺术细胞加起来怕是都没身上的细菌多。 呈梦莹有些尴尬，他似乎没想到老张居然还没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像是半夜背着媳妇打电话似的掐着嗓子说道。 “道友仔细看看这画里的老者。” 张杰定睛望去，只觉得这画里的老头越看越眼熟，最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颤抖着伸出了右手，指了指这幅画，语气里满是震惊。 “这……这是江淮子前辈？” 说完这话，张杰又发觉有些不对劲。 “哎，这，这画……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啊？！” 只见这长条画里的场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小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喝茶的样子。原本身下的小毛驴已经消失不见，本来画着山水树草花的地方也变成了凉亭和座椅，这让张杰都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正确性。 “道友没看错，这就是我小梦庄的镇派之宝，梦画。” 呈梦莹小心翼翼地把长条画挂在墙上，后退几步与张杰腰并肩。 “我们小梦庄的传承全都源自于此画，这梦画源自战国时期的一位掌门人，集炼器与梦术之精华，最终炼成这一宝物。其中场景千变万化，内涵本派的精髓所在。” “寻常门人只要放松心神，沉浸于梦画之中，就能逐渐掌握本派的梦术和一些不传秘法。” 这就厉害了，睡觉也能修炼，估计也就独此一家。 “但是可惜啊，从第八代掌门以来，就没有门人能够参透这副梦画的奥妙，因为我派传承之法无法言传，只能通过会意参透其术，所以这梦术……说来也是笑话，我小梦庄现今居然没有一人掌握梦术，我这掌门，嘿……” “那这又和江淮子前辈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功夫，这梦画的内容又变成了小老头载舟远行的场景，只见他身处湖心，向着正阳方斜躺下来，倚靠在小舟边上，尽管这舟上都没有船桨，他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江淮子是我派的第六代掌门，据说在明朝末年，我小梦庄就已经开始逐渐衰退，江淮子前辈为了补全我派传承之法，在弥留之际投身于梦画，舍弃了入轮回投胎的机会，与梦画融为一体。” “这般心气与牺牲，我派后人十分钦佩，愿意把江淮子前辈与创始人和炼制梦画的前辈同列，并称为祖师爷。” 张杰怔怔地看着画里的小老头不停地变化着场景，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联想到之前与江淮子在凉亭的对话，不知怎得，他突然有些难受。 这般爽朗的老人，居然被困在这一张长条画中，不入轮回，不遁阴阳，终日与这幻境作伴。 “张道友，实不相瞒，小梦庄自我掌门以后，就再也没有门人进过梦画，甚至就连我，都只有在接手掌门之后才见了江淮子前辈一面……” 呈梦莹捏紧了拳头，衬衣的短袖被胀起的肌肉给撑的鼓了起来，青筋根根暴凸，看起来狰狞无比。 “我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小梦庄的传承绝不能断在我手！所以道友，请务必助我一臂之力，江淮子前辈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只听见刺啦一声，局长的两肩的短袖再也绷不住这满身的肌肉，从中裂了开来，紧接着一阵噼啪声响起，他身前的纽扣统统飞溅开来，露出刀疤交错的胸膛和结实的六块腹肌。 张杰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能把衬衣给穿爆的人，除了漫画，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第十五章 道友，你不简单啊 “我跟江淮子前辈也没有聊多久。” 张杰斟酌了一番说辞，看着呈梦莹起身把梦画收回盒子里，重新挂好字幅。他身上撑爆了的衬衣给张杰一种gay里gay气的裸体夹克之感，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因为炼器素材的关系，我一直都与鲶鱼精有些私底下的交流，只是没想到这次入城，居然惊动了江淮子前辈，他就把我拽到梦境里去喝茶，提点我小心妖族过后就把我赶了出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两天惊妖铃一直响……哎，你等等！” 张杰还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张笔记本的纸条，隔着办公桌递到呈梦莹的手上。可没想到局长的重点不在这上面，只见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语调更像是拔地飞起八度高，震得一旁饮水机都开始抖了起来。 “你说你喝了梦茶？” “呃……是的。” 呈梦莹看向张杰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张杰，一对虎目瞪得滴溜圆。 “这梦茶可不简单，若非是对梦术有天赋的人，是根本看不见这茶水的。祖师爷应该看中了你的天赋，不然也不会拿出梦茶招待与你。” 呈梦莹沉吟了一声，又接着问道。 “你说说看，那梦茶啥样，色香味又何如，还记得否？” 张杰摸了摸下巴，一边回忆着一边缓缓说道。 “颜色偏向于淡黄，看起来就跟果冻似的，怎么晃悠都不会溅出来。还有一股子清香，具体我形容不出来，入口之后就直入喉头，仿佛跟舌头完全不接触一般，完全尝不出味道，也就眨一下眼睛的功夫，这茶杯就已经空了。” 这梦茶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张杰还能清晰地描述出当时的场景。 “没味道正常，毕竟这本来就是假的，但是你的那杯有色有香，茶水半凝……” 呈梦莹的眼神变得越发古怪，他挥了挥手，站在门外的蓝阳就像是接收到了无线电似的推门而入，一脸懵逼。 “大师兄，你叫我？这衣服怎么又给你撑爆了，我们的大尺码库存已经快用光了……” “老三，你去藏书阁里找找，那本修复过的《梦解》放在哪里我忘了，找不到就去你师姐的书柜里翻翻看。实在找不到就拿本《春天不觉晓》过来。” “后面那本是啥？我怎么从来没听师兄弟们提起过？” “那是你大师兄我二十多年前自己写的，当时年轻气盛啊，想提高我小梦庄的知名度，自己贴钱印书又想省点，结果找的那种便宜的印刷厂，连书名都能给我印错！哎，卖到现在还有一半多的压箱货，怕是都被老鼠给啃坏了……不说这糟心事，快去快回！对了，再给我带件背心！” “得令。” 交待完了的呈梦莹有些兴奋地站起身来，他背着双手在张杰身边转起了圈。 “上庭不满，年少福相有缺啊，不过余下二处还算正常，无病无灾就行。五官还算端正，可这眼睑浮肿的有点夸张，眉有断痕又是为何？嘶……道友，得罪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张杰反应过来，呈梦莹就探出双手一把拽过老张的右臂，只见这猛汉把左手垫在张杰小臂之下，右手弯起了食指与中指，轻轻地搭在张杰的手腕上。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纹丝不动，就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局长你这是……？” “凝神！” 呈梦莹微微眯起了双眼，他半侧过脑袋，似乎在努力地分辨着一些平时无法勘察的东西。约摸十多秒后他才松开双手，看向张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道友可是身怀顽疾，久治不愈？” 卧槽你还懂把脉？张杰连忙点头，还解释着说道。 “年轻的时候不爱护身体，现在肾脏……很不好。” 呈梦莹微微颌首，回身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摸索着取出一小把土黄色的纸人，不过巴掌大小，脑袋就占去了一半多的体积。他取出四张相叠在一起，随后用圆珠笔写上‘侯雪峰’三字。 “去！” 只见这纸人一沾地就像吹气一般鼓了起来，它们四下张望了一番，似乎是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最后小跑着聚集在了呈梦莹面前，扬起脑袋的动作就像是迷你小人一般真实。 “转述：宗门有救，师妹速回！” 这小人居然还人性化地举起了充气的纸手臂，表示明白了指令的同时，只见它们原地转了三圈，随后一踏脚，就没入地板不见踪迹。 “呵呵，让道友见笑了，购入这类最下等的传令纸人也是我的失误，贪图便宜，被龙虎山那帮骗子给宰了，还说新年促销积仓货，贱卖这些土属性的传令纸人。哎……拼夕夕坑人啊！” “谁知道它们居然还会迷路！这可是传令纸人，内藏的灵气都够它日行千里了，上次给川四的道友派去一枚纸人，谁知道它居然能绕到藏西去，还狡辩说是被火车的声响和震动给带偏了……” 没想到龙虎山真的会捏符纸，张杰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那……你为何不打电话呢？” 呈梦莹的刀疤脸一红，嗫嚅着说道。 “我那手机没包套餐，跨省拨号太贵了，还不如多派几张纸人过去，就是容量实在有限，一次最多三句话……上次互通的书信就花了我几百张纸人，可就算这样，我抽屉里还有几千张放着呢。” “局长您买纸人的那个店铺，能不能跟我说说？” 效果好不好另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超凡物件店啊，看分局长这般拮据的经济条件都能一把一把地玩纸人，张杰都想回去批个一卡车回来研究研究。 “那店铺啊……差评太多直接给封了，全国被他们坑的道友太多了，我后面估摸着应该是冒充龙虎山的野修，牛鼻子老道不干这没良心的事。” “野修？” “道友这都不知道？看来贵派更注重修行对外界俗事不甚上心啊，这般无一尘染，令我小梦庄惭愧，惭愧。至于这野修，就是断绝了传承的散户，不成体系，没有操守，甚至会为了钱财这等俗物动用武力，去威胁寻常百姓，实乃我修士之耻。” 张杰还想趁机多问问些人族修士的问题，身后的大门就被推开，蓝阳提着一件纯棉背心和两本书走了进来。 “我怕到时候多跑一趟，两本书全拿来了。” 蓝阳手里的《梦解》厚度不下于最新版的资本论，整体呈棕红色，书的封面上附有细密的纹路，还点缀着淡灰色的棱形鳞片，像是种不明生物的表皮一般光滑，反射着光亮。 相比之下，另一本《春天不觉晓》就有些寒碜了，整本书都散发着淡淡的霉味，纸质也偏黄发软，摸起来的触感更像是厕所里的半硬草纸，连带着印出来的字体都变得模糊。 呈梦莹捏着书角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着作，嫌弃却又肉疼地说道。 “老三，把这玩意儿扔……不，放到厕所里去，仓库里的那堆你等会儿也去挪挪，我们下半年的厕纸就不买了。” 第十六章 没想到啊! 呈梦莹套上棉质的灰色背心，隆起的肌肉和肩膀就像个终结者，只见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梦解》。 “梦茶，梦茶……一百三十六页。” 一旁的蓝阳和张杰都凑了脑袋过去，离的进了，张杰才看清这书页的作料似乎有些特别，整体呈现出一种暖眼的米黄色，虽然淡黑色的细线纹路游走在单页之上，但却并不影响阅读的体验，在页面上描的黑色字体更像是手写，并非是印刷。 而这书页更是厚实，光看外形更像是削薄了的木片，随着局长翻页的动作，还时不时地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香味。 “这书，是用什么做的？” 一旁的蓝阳似乎还有些愧疚，对于张杰的疑问很是上心。 “这书的来头可不小，封皮用的是轮回树褪下的百年老皮，内页里雕的，是从山灵身上取来的内丹晒干，拉平制成的，当年我派祖师爷还是很环保的，这些材料多是跟精怪交换，或是其他修士手里买来的。现在很多材料都已经绝了种，要是弄坏就麻烦了。” 呈梦莹瞥了蓝阳一眼，存心想考考这小师弟似的开口问道。 “那你跟张杰道友说说，这异香又是怎么回事。” “嘿嘿，师弟就不在这献丑了，这些知识还得问大师兄。” “哼，偷奸耍滑。张道友，这异香来头也不小，是当年祖师爷远渡南洋，跑到海外购来的龙涎香。” 张杰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问。 “就是抹香鲸科动物肠内的分泌物？” 场景一度有些尴尬，最后又被呈梦莹哂笑着混了过去。 “道友见识广啊，这香毕竟也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当年的确是挺稀罕的不是……而且祖师爷买的恐怕也不是凡物，这么多年了，你看这香味还能保持下来，不容易的呀！” 这话题太过恶心，三人难得产生共识，房间里只留下分局长的翻页声。 “到了到了，让我看看……梦茶有三，其一有形，无色无味，徒具其形不着其意，能饮者身怀梦灵根，可修我派基础梦术。” “梦茶其二，有色无味，明其意通其法，能饮者天资聪颖，灵根清净，可通修我派高深梦术，足以担任掌门一职。” “梦茶其三，有色有味，通阴阳晓生死，能饮者只有天生地养的奇才，这般天赋若用来修习我派梦术，暴敛天物。” 看到这里呈梦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样，他看向张杰的眼神就像是瞥见了迷路的牢底坐穿兽。几欲张嘴，却又沉默，直到最后一咬牙，几乎是闭着眼睛说道。 “道友，你可有意向入我小梦庄？” 不明情况的蓝阳顿时吃了一惊，惊怒交加地嚷道。 “大师兄你疯了？张杰道友可是有师承的修士，你这是教唆别人欺师灭祖！我小梦庄怎可做出这种为人所不齿之事？！” “我明白！老三…我明白……” 分局长的眼睛开始发红，名为不甘心的情绪从牙缝之中挤了出来。 “我也不屑做这种断人香火的事情，可是……可是我小梦庄又该怎么办？九代传人只有我跟你大师姐，没有梦灵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修些拳脚功夫。到了你们十代更是不堪，你知道吗，就连你修的遁地术，还是我跟其他宗门换来的！” “继续这样下去，我小梦庄又该何去何从？再传个两代，只怕我们也得变成别人嘴里的野修，为世人所不齿！到时候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各代掌门？我恨不得一掌把我自己给劈死！” 蓝阳似乎从来都没有被大师兄这样凶过，他呆立在一旁，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他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张杰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要不，我们选一个折中点的办法？” 两个能手撕黑熊的猛汉红着眼睛投来视线，张杰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似乎在越紧要的关头，张杰的脑子就转的越快。 “我要入你们小梦庄自然不可行，但我可以到城南这片地方来工作，分局长，您多费费心，帮我找一个清闲点的俗世工作如何？要是您信得过我，有空我就来你们派出所多转转，帮你们参透那梦画，虽然我也会不可避免地学些贵派的不传之法。您看，这办法如何……” 张杰还没忘记家里住着一只三十二岁的天才鲶鱼精呢，要拜入小梦庄，以后还怎么处理和妖族之间的关系。指不定今天刚跟这两个熊瞎子拜把子，第二天就被抄家，让人家当成妖族奸细给处分了。 但也不能回绝地太过分，这分局长眼睛都给憋得通红，让人家说出这话肯动也得是做了不少心里准备的。要是轻飘飘地回绝了，把人惹急，赏我一拳两脚的，今天就得让人把他抬着回家。 而且城南这片地方的工作不好找，一没工厂二没写字楼，刚才出租车一路上看到的最高工资也就一超市收银员，答应留下的话总不能安排他搬砖头去！ 等过了今天，让这分局长冷静下来再从长计议才是最优解。 可张杰显然没有料到二人对门派传承之事的心急程度，此时这二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皆是右手握拳击左掌，一脸的惊喜。 “此法甚妙！” “此法甚妙！” 呈梦莹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起老张的手掌摇了起来，就跟过年似的一直笑。 “张道友居然撇下贵重的炼器功夫，来助我派传承之苦，我身为掌门岂能坐视不管？人敬我一尺，我必还人一丈！只要道友一句话，我派几千年的书籍统统开放，修去一些梦术又如何，我小梦庄不是斤斤计较的宗门。” 呈梦莹转身走向书柜，同时指使起了乐得合不拢嘴的蓝阳。 “去，趁着城北那边的派出所还没下班，赶紧给我去预定一套新装，尺寸就依张道友的来！” 张杰有些傻眼，他下意识地指了指墙壁上的钟表，时间已经指到了五点五十六分，而六点就是下班时间。 很明显，分局长意会错了老张的手势。 “张道友急了！老三，吃奶的劲头给我用上，今天必须得订到位，记得多要几套，明天道友来上班，必须得看到这新衣服！” “得令！” 只见这蓝阳圈都不转了，双手捏了一个古怪的法印，一跺脚就没了踪影。 “张道友也别去其他地了，就来我这派出所上班，五险一金全包，每个月这个数，我个人再友情贴给你这个数，就当我派的顾问费用，道友千万不要推辞，这些尘世俗物花费多少都比不上我派的传承重要。” 明明自己都穷的不想付电话费，在这关头花钱却连眼睛都不眨，张杰对于这帮修士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这呈梦莹把话给说的死死地同时，生怕张杰要反对，一双大手像是捏干脆面似的慢慢收紧，张杰吃痛，连忙答道。 “哎哎哎，好说好说。我这手，手！” “哈哈！痛快！欢迎道友入职我城南派出所！” 第十七章 月明星稀之夜 “你说啥？你找到工作了？” “对啊，城南派出所的文职工作，明天就能去上班。” 伍琪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实在想不明白张杰今天到底做了什么事。 “你这一下午也就带着小年去面试的功夫，你是怎么横跨半个城区赶到城南的，还找到了工作，派出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张杰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连他自己都对这些经历感到不可思议。 “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行了行了，这些话等下再说，先吃饭。” 张杰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薄粥，有些羡慕地看了小年一眼。 “味道怎么样？素菜能吃习惯吗？” 今天晚饭依旧由伍琪掌勺，因为张杰身体的原因，这个本来不怎么注重养生的川人现在也开始限制饮食，晚饭更是只有一盘酸辣土豆丝，和一大碗干菜蒲头汤。 “素菜？可是晚辈怎么尝出了肉味？” 伍琪的表情有些惊讶，她眨巴着眼睛，语气有些意外。 “呃……我用猪油炒的。” 这才两天，小鲶鱼的舌头已经能尝出各个调味品的差距，只见他上了眼睛，嘴里一边嚼着土豆丝一边嘟囔着说道。 “味辣鲜香，必有大蒜相调，口感脆爽，后有回甜，须有白糖点缀。只是……这酸味又从何而来，晚辈未曾在碗中看到醋的汁水啊？” 这副评头论足的样子，像极了楼下指点别人下象棋的大爷。 “土豆淀粉含量高，容易粘锅，切好之后得放到白醋里泡半小时左右，这样炒出来就不容易断开，吃着也爽口。” 小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深感人族吃食文化的博大精深。 “那这汤，又是何物？其味发苦，其色浑黄，莫不是由碗里的几只米虾和菜杆子泡出来的？这般汤食怎上得了餐桌？” 张杰和伍琪一听都乐了，指了指小年手边的调羹，语气里满是调侃。 “你先尝尝看呗，这玩意儿还是本地特产，出了这地你可就尝不到这正宗的味道了。” 小年半信半疑地舀了小半勺，凑到鼻前嗅了嗅，踌躇一会儿后半眯着眼睛吸进了嘴里。 “嘶……这味，着实有些古怪，不苦不辣，不甜不咸。” 小年腾出右手，凌空地指了指这一大碗汤，撇着脑袋，冥思苦想地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汤无它，唯下饭尔。” 跟小年相处久了，张杰也开始拿捏起了装模做样的腔调。 “这菜杆子，就是晒干了的霉干菜，本身的味道偏苦，不能直接入口，但却能用来清蒸，油焖，烧汤，烤笋，烧鱼，炖鸡，蒸豆腐样样都行。就拿这干菜汤说吧，夏天本地人食欲不振，这菜汤却能生津开胃，再添些虾米增鲜，更是锦上添花。来，你试试看直接淘饭吃。” 小年闻言直接舀了满满一大碗，一口土豆丝一口干菜汤，越吃越起劲。只是这语气越发困惑，一副‘道理我都明白，可是这鸽子为什么这么大’的模样。 “这汤，这汤……” “这些属于地方特色菜，本身风味就很独特，有喜欢的人，自然也有吃不惯的人。小年你能适应这味道，就行了，不用勉强描述。” 这就让小鲶鱼困惑自己的味觉了，张杰本来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想请他吃霉苋菜梗等兴绍三臭呢，现在看来是没这必要了。 这也给了张杰一个新思路，以后这小鲶鱼要敢得瑟自己尝遍了‘中华美食’，就给他整点地方特色，京城炒肝豆汁来点？盆地小菜折耳根你也尝尝呗，汤也有，州贵特色酸汤鱼给你来一盆，主食再来碗西广螺狮粉，吃完也别急，饭后甜点再来几个西江的九江茶饼。这一整套下来，不得把你吃的怀疑鱼生？ 结束了晚饭，小年很罕见地没有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复习，他跟着伍琪洗完了碗筷后，从堆高的板凳上一跃而下，小跑着来到张杰面前。 “前辈，顶楼的钥匙可否借我一用？” “嗯？你要干什么？那天台装修完就没去用过，上面没啥东西。” “晚辈这几天的精力都在入世书上，已经有三天没有运功吐纳了，修为与知识，我哪个都不能落下。” 张杰的三楼阳台没有多余的物件，只有修在墙边的水龙头和晒到开裂了的塑料盆，地上铺满了来路不明的树枝干和碎叶片，这些都还没到腐烂的程度，想必应该是两星期前台风过境的杰作。 张杰帮小年清理出一小块空地，让它能够盘腿坐下。 “下面就不劳烦前辈了，晚辈今晚会在此修炼至天明，今夜月明星稀，正是吞吐运功的最好时机。” 只见小年盘腿而坐，双手捏了一个古怪的印记，嘴边的两根细长的浮须无风自动地向上飘起，一股莫名的心悸感从张杰的内心深处涌起。 小年微微张开鱼嘴，一抹黄蓝色的光泽从他胸口处亮起，皮肤与衣物都无法隔开这道微弱的光亮，这颜色顺着小年喉咙的曲线一路向上，最后在他嘴里飘出一枚弹珠大小的双色光球。 仿佛太极双鱼一般，这两种颜色泾渭分明的同时缓缓流动着，交而不融。 这球体漂至小年身前，开始缓缓地转动，随后张杰看到异常奇幻的一幕。 围绕着这一颗光球，肉眼可见的雾气从四面八方被吸引了过来，淡到如丝如线般的气体在球体四周凝聚，最终在其之上裹上了厚厚的一层乳白色外壳。匍匐的雾状不明体让老张想起了太阳上的日珥，数条环圈上浮，在光球之上划过着缓慢的弧线，最终落入雾壳，如蛟龙入海。 顺着最粗的那条雾气，张杰抬起了头，望向夜空。 只见这条淡色的气体蜿蜒向上，就像是通向于深空的台阶一般，直指那头顶上的明月，继续向上望去，凡人的肉眼就再也捕捉不到那稀薄的气体了。 “月明星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张杰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光球应该就是小年的那枚妖丹，它施法的本源，长寿的秘诀。之前与小年的闲聊也得知精怪的修炼一途多是吞吐月光，再经过筛选，最后吸取空中那微薄的灵气。而这修炼也并非每晚都行，只有每月中的一两天，月亮最大最亮的时候才能行吐纳之法。 换句话说，每年的中秋节，其实也是各族精怪的狂欢，据说那吞吐灵气的架势，就跟抽大烟没两样。 日之精，性烈属阳，非金火灵根不可提炼。 月之华，性温属阴，怡木水土灵根行吐纳。 昨天小年说的这句话，张杰直到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十八章 上班路 坐在伍琪的车上，张杰一边帮小年收拾书包，一边清点着需要携带的物件。 “学生证，你的学生……噢，还没发下来，等下记得找生活老师要。这个饭卡，我给你放在书包侧面了，你得记得这位置，弄丢了就向别的同学借，明天还他们钱，别饿着自己了。这个篮球我帮你拿下去，还有……” 伍琪拉起手刹，像个大老爷们似的半转过身，瞥了忙前忙后的张杰一眼后，开始打量起了坐在后排的小年。 “水瓶，小年的水瓶你带了没？” “哎呦，我给忘了！出门明明带上的，怎么就给整没了。” 张杰一脸的懊恼，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老鼠。 “前辈，学校里应该有一次性杯子，我还是能喝水的。” 化形了的小年头上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身上穿着统一款式的深蓝色校服，有些偏小的尺寸把他包的像个肉乎乎的蓝皮馒头。 “校车要到了，那晚辈就先走了。” 深黄色的双层大巴异常显眼，透着驾驶室的玻璃，张杰还能看到在过道上打闹玩耍的小朋友，以及尽力想要维持秩序，变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教师。 小年的神色也有些紧张，不仅是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就正式成为一名三年级小学生。还因为这几天的经历太过于刺激和不现实，让一直都奉行脚踏实地的小年都有些神情恍惚。 这日子就跟假的一样，安逸的独栋公寓，美味的人族食物，就读小学的机会。 若是没有青龙前辈帮衬其中，想必这些机缘肯定与他小年无缘，缩在那湖岛，他也不过是一个双灵根的精怪而已，怎有机会见识这大千世界。想到这里，他不仅有些愧疚，还对张杰产生了崇敬之感。 妖之大者，为族为民，说的应该就是青龙前辈这样的妖族。 可即便是这样宽容，全能的前辈，依旧在气运之争中败给了无敌的人族，这又是怎样的差距呢。将来妖与人的差距真的会缩小吗，还是像前辈所说一般，只有新一代的妖怪才有机会？ 像我这样的精怪，真的有资格肩负起妖族的期望之名吗？ “小年，小年？你怎么了？” 回过了神的小年打了一个哆嗦，不敢抬头去看张杰地表情，只是沉着脑袋接过书包和篮球袋。 “晚辈去也！” 小年一眨眼就窜到了校车上，看不到了踪迹，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张杰。 “家长就送到这里吧，晚上放学之后校车会送到这个站点，最好提早十分钟左右到指定地，如果因为特殊原因赶不过来，请提早联系随行教师。” 张杰记下了校车的时间，目送大巴远去之后才回到车上。 伍琪今天在江海大学有课，只能勉强送张杰到望云路附近。毕竟赶上这上班高峰期的望云路，那可是被当地人戏称叫做奈何桥的，属于过得去就回不来的那种。 没有个十年往上的驾龄，碰上高峰期都得绕着这条路走，据说前几年，有人开一辆土渣车进的望云路，出来的时候更是毫发无损，当地的老司机无不叫好，愿意称其为‘江城最稳传说’。 “你说，我们这日子，过的挺魔幻啊。” 伍琪地话让张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收拾着昨晚连夜洗出来的公文包，连头都没有抬。 “什么意思？” “我们明明还没有小孩，却已经开始买书桌，准备小孩的房间，现在还得天天送这小子去上课。要是一星期前……打死我都不相信，真的会有妖怪这东西。” 张杰不由得愣了愣，回想起了自己这两三天的经历，他面色复杂地感慨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 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却要比亲生的还得上心，光想想就够糟心的了。可是这也没办法啊，要是把这鲶鱼养歪了，怕是过几天就得水淹江城，不过想想有小梦庄的几个猛汉制衡，莫不是得折中泡出个华夏威尼斯来，哎……乍一听还挺浪漫。 “我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嗯……？” 一个娴熟的左转过后，伍琪一边回正方向，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求婚？有没有具体的行程安排？” 正在喝水的张杰被突如其来的爆言给呛得一阵咳嗽，他擦了擦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浑水，这才想起伍琪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事，先往后推推行吗，起码得等我处理完小年的事情，等到我们把他送走再讨论这件事怎么样？” “不成。” 这回答真的是意料之中，老张丝毫不意外伍琪会拒绝，只见她眉毛微微一翘，换挡加油的动作一气呵成。张杰只觉得车身一摆，本来开在前头的桑塔纳就已经被甩了在身后。 “我结婚还得看别人脸色？就算他们那妖皇，那东皇太一来了我都要说。”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 毫无疑问，今天哪怕真的面对上了妖皇，张杰都不认为她会怂。要搁在古代，伍琪也得是个不下于司马迁的人物，哪怕被人阉了都能直着嗓子大喊‘昏君’的狠角，简直就是倔强二字得道修成的人精。 有些尴尬的沉默过后，伍琪把车停在了人行道旁，这里并不是停车位，只是为了让张杰方便下车而已。 “今天晚上我去接小年，你就坐公交回来。” 还没等张杰说些什么，伍琪就已经把车窗摇了上去，投身于车流之中。 若是步行，张杰完全可以错开望云路，四通八达的小巷就像是城南区的血管，细密而繁杂，却又重要至极。 七点半的太阳已经高悬于空，张杰特意挑着较为阴暗的小道赶路，只能容纳三人并肩的小巷两边，满是开洞，二手车，办证，甚至还有通下水道的广告。 可是张杰却明白，这边预留的手机号多半已经换了人，即便历经风吹雨打，依旧清晰的字体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若是没有人清理，这些带有时代感的流氓广告依旧会粘在这墙壁上，直到房屋被推平，住户都搬迁。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张杰的侧面传来。 老张驻足望去，看到一只通体漆黑，唯独四肢雪白的黑猫正趴在一边的墙壁上，正看向老张的方向。 这猫似乎还未成年，只有成人手掌多大。一张猫脸还显得有些扁平，嘴边的胡须上沾着一些古怪的颜色，使得整只猫看起来都有些脏兮兮的。 看到张杰转了过来，这猫一张嘴，又发出了一声奶气十足的猫叫。 “饿……” 张杰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贴在了墙面上，表情就夜路遇鬼似的难看。 只见这猫摇摇晃晃地蹲坐了起来，一对猫眼在阳光下缩成条黑线，冲着张杰又是一声猫叫。 “饿！” 第十九章 猫妖 张杰这下听的清楚了，传来的声音就像是三四岁的小女孩，还未脱去稚气，却又故意粗着嗓子，听着有些滑稽，有种让人严肃不起来的感觉。 可张杰此时却紧张地开始出汗，谁知道在城南随便走走，都能碰上一只陌生的妖族。要知道，再往北走个十分钟就到小梦庄的地盘了，性质就跟随时都会开战的轰炸区差不多，谁知道还有妖怪敢在这地皮惹事？ 这猫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对张杰很感兴趣似的，从边墙上一跃而下，竖着尾巴，踩着猫步，一步一叫。 “饿了饿了饿了饿了……” 这声音与魔音贯耳无差，效果堪比头戴式封闭耳机，顺手还给你绑上几层透明胶的那种。张杰只觉得这一声声嘟囔从左耳跑到右耳，再循着他的脑皮窜回右耳，好像提着几台音响在来回跑一般，搅的他脑仁生疼。 “有有有！吃的有！” 疼的眼歪鼻斜的张杰连忙打开怀里的公文包，看都不看，抓住一个油纸袋就甩了出去。只见这纸袋划过一道僵硬的弧线，直直地砸在对面的边墙上，露出了袋子里那米黄色的面饼。 “吃，吃的！哎师傅别念了，别念了！” 这猫看见吃食顿时不在叫唤，小跑着窜到油纸袋前，先是探鼻子嗅了嗅，似乎对于这种未曾见过的食物很是困惑，它四下张望了一番，又踌躇几秒过后，张嘴一口咬穿了三张玉米饼，脑袋向后仰去，把张杰的午饭硬生生地从袋子里抽了出来。 这模样看起来颇有些野性，却又与其瘦小的身躯及其不搭。 只见这猫的个头都还没一张面饼子大，即便昂着头，另一边的饼皮子依旧拖在地上，就跟大力水手拖货舱似的夸张。可就这么点大的个头，却不知道它哪来的这么多力气，只见它做了个蓄力的姿势，看起来很是轻松地跃上了二米多高的边墙上。 这猫嘴里叼着还有些热乎的玉米饼子，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杰一眼后，就消失在了边墙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杰浑身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这算个什么事？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一只猫妖，给我洗脑就为了三张玉米饼子？还是在人家城管的眼皮底下？凭什么这么嚣张？ 张杰颤抖着从公文包的夹层里摸出半包香烟，双手抖抖索索的半天都点不着一根，放弃之后斜靠在边墙上，逐渐理清了条理之后越发觉得这妖怪有毛病。 “要吃的好好说不行吗，你客气点，我请你吃烤鱿鱼都行……” 这事说来有些滑稽，张杰后面却越想越害怕，就这不知道有没有活人住的小巷，这猫妖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都不稀奇。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一刻都不想在这小巷子里多待。 等到张杰赶到城南派出所的时候，正好赶在上班十分钟前，蓝阳又跟上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从张杰背后的荒地里钻了出来，就跟电视剧里的绊雷似的。今天的铁拉门没有关上，二人顺着台阶向上，随后朝右边直走，来到走廊的尽头，敲响了分局长办公室。 “进来。” 蓝阳推门而入，二人看到呈梦莹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靠近门的墙边，老张二人右手边的字帖已被取下，那精致的木盒摊在办公桌上，里面的那副梦画此时正挂在对门的角落。 看到张杰进房，呈梦莹这才扯起了嘴角，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来来来，张道友先把这衣服换上，这可是老三昨晚接连使用土遁术，才赶上的预定，今早就能取来现货了。试试看，合不合身。” 淡蓝色的短衫，深色的长裤，穿在老张身上也算是应征了那句‘人靠衣裳马靠鞍’的话。本来看起来还有些阴沉，没精神的张杰此时看起来要清爽，帅气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杰都觉得自己那轻微驼背的毛病，都有了自愈的倾向。 “哎呀，这年轻人穿起来就是要帅气，朝气一些啊。” 呈梦莹笑吟吟地拍了拍老张的肩膀，突然猛地一使劲，把张杰推到了梦画面前。 “张道友，我给你安排的文职工作是早上十点开始，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可以自由活动，你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就不浪费时间，马上开始参悟梦画如何？” 张杰顿时有些傻了眼，他呢喃着说道。 “哎，不是昨天你说的八点上班……” “哈哈哈哈，道友可真会开玩笑，我都一百三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记错时间呢。道友莫不是在笑话我年纪大了？来，老三，你说说，我们分局的文职都是几点上的班？” “回大师兄，上午十点！”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这两人就跟唱大戏似的演起了黑白脸，愣是让张杰听出了戏曲的味道来。 不过张杰也并不讨厌小梦庄的这番做派，这活也说不上压榨，更别说分局长都掏出了私房钱来求张杰帮忙，属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至于当下，张杰还得先跟他们聊点别的。 “这画我当然会看，我先跟你们说下刚才早上发生的事……” 张杰简单地描述了今早上与猫妖的经历，听的这分局长眉头紧锁不说，就连一旁的蓝阳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大师兄，这猫妖，会不会是大师姐他们在追的那只？” “不太可能，体型对不上，而且那猫妖可比张道友碰上的那只要残暴多了，要是遇上可不是三张玉米饼就能糊弄过去的妖怪。对了……等下老三你通知一下食堂，以后都得开个小灶，整些不放盐的小菜。” 老张听出这话锋有些不对劲，他试探性地问道。 “这江城里还有别的猫妖？” 呈梦莹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回道。 “这猫妖不简单，最早碰上的还是蓝阳的师哥，误以为是普通的开智精怪，这种妖怪的地位就跟我们的野修差不多，就连妖族内部都是人人喊打，老二在它手上吃了个大亏。这妖怪身怀异灵根，就跟我派的梦灵根相同，不入五行，不能以常理去判断，其掌握的术法更是难以应对。” 蓝阳在一旁应和道。 “是啊，也还好师兄带着护心镜，光看那平整的切口，都不难推测出那异乎寻常的切割力了，若是结结实实挨了那么一下，怕是得当场……” “这事也是我的失误，没想到那猫妖还拖家带口，都跑到城南来作妖了，真是不把我小梦庄放在眼里！老三，把惊妖铃的二重警戒线拉出去，这一个星期就别落单了，要是发现不对劲马上通知我。” 分局长的虎目之中闪过令人心悸的杀意，就连语气都低沉了几分。 “最近这江城，奇奇怪怪的东西越来越多，等今天下班，张道友再来我小梦庄藏书阁一趟，我那师妹今晚刚好回来，得想办法把那猫妖给收拾了。” 第二十章 抽魂入画 “闭目凝神，想要入这梦画，需得依次屏蔽你的五感，第一次的体验可能有些不习惯，张道友也不必慌张，我会在一旁护法，保你肉体周全。” 四张软黄的符纸贴在张杰的脑袋上，据呈梦莹的说法，这才是正派龙虎山的符咒，目的就是为了屏蔽人的各种感官。而上面的鬼画符就是牛鼻子老道的防伪标记，什么时候要是让外人看懂了，那符咒八成得是野修的仿冒货，千万不能用，会出人命的。 沾着凉水的符咒刚贴上张杰的面颊，就已经开始起效。 看不到东西，摸不到事物，嗅不到气味，尝不出味道。此时的张杰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仅存下的听觉却被无限放大，这种体验非常特别，仿佛一口气把张杰变成了五十米高的巨人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不适应的味道。 即便不刻意地倾听，他依旧能听到一些平时根本注意不到的声音。 两个房间外的厕所里滴落的水珠，摔落于洗手台的声音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继续倾听，便能在脑海之中勾勒出那场景，漫出层层涟漪，犹如波浪般的回响，那是水珠滴落于洗拖把的水池。 像是台风过境，仿佛漫天风沙般的声势，那是天花板上的吊扇。 循着蓝阳那抑扬顿挫的《小梦庄清净心经》，张杰整个人逐渐失去力气，就像一坨橡皮泥似的慢慢瘫倒在座椅上。 而失去了参照物的张杰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多余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只余下蓝阳那锲而不舍地清净心经，被慢慢放大，清晰。 就在这时，张杰只觉得眼前一亮。 ………… “成了，心经一遍都还没念完，张道友就已经入了定，这天赋……” 蓝阳收起了那本薄薄的心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椅子上的张杰。这心经便是参悟梦画的一个便利之法，具有放大，加强听觉的功效，有此经书加持，身怀梦灵根的修士能少走许多弯路，加快与梦画的共鸣速度。 可他们小梦庄的五个传人不论听多少遍，都不能抽魂入画，还浪费了不少龙虎山的正品符纸。 而这梦灵根，就是那敲开千年传承的门砖。 要说他蓝阳没有嫉妒过老张，那肯定是假话，只有经历过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奈，才会切实地感受到天赋的重要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杰的手脚逐渐变得冰凉，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血色从他身上消退，直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态的乳白色，彷佛褪去了精华，徒留下一层皮似的诡异。若不是还保持着一丝微弱的呼吸，此时的张杰就与死人无二。 “魂魄离体，全凭这几张符咒吊着他一口气，与书中记载的形容完全一致。可惜，可惜了啊……这么出色的梦灵根，若是我能早个几十年碰上他就好了。” 呈梦莹轻轻地叹了口气，与蓝阳一同看向墙壁上的梦画。 只见这张发黄的长条画里，突然多了一些细密的黑色线条，从画卷的周边蔓延着爬了出来，随着画中景色的变换，逐渐拼凑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形。最后在一处凉亭之中，汇聚成了张杰的形状，与画中的小老头面面相觑。 “哈哈，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江淮子笑得很开心，不仅前仰后合，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倒在了石桌上。张杰隐约地看到了他眼角的些许泪滴，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老道我果然没看错，没看错啊！你就是我小梦庄的命星，就是天道留给我宗门的一线生机！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派，不枉我一生啊！” 只见这小老头一挥手，周遭的环境又了个样。张杰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身处于阴暗的密室之中，只余下身后那三米多高的石墙上开出个人头多高的小天窗。 时间应该正值午夜，挥洒而下的月光朦朦胧胧，还带着淡淡的冷意，打在面前的那张木桌上，照亮了桌上的那本古书。 “梦经，其一，入门凝神。” 四下不见江淮子其人，但他的声音却仿佛无处不在。 现在不仅环境与平时有些不同，就连江淮子的语调都变得深沉不少，仿佛与月光相融在了一起，变得如深潭一般深邃。 “梦术其一，识人知性，画骨描心，我派弟子须牢记口诀……” 随着江淮子那顺口溜似的朗诵，张杰面前的无名古书也无风自动地翻开了第一页，看起来更是令人称奇。可张杰却在这时候突然伸出手，一把合上了这薄薄的无名书。 “哎等等，小老头你出来！” 这操作显然出乎江淮子的意料，洗脑似的360度无死角广播也戛然而止，大概三四秒过后，江淮子身着淡灰色长袍，从张杰对面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脸色就跟吃了死苍蝇似的难看。 “你这不肖子孙，敢叫我小老头？跪下！” “我还没拜入你小梦庄呢！怎么叫不得了？” 张杰瞪着眼睛，丝毫不虚江淮子的前辈架子。 这梦画内部似乎与外界没有任何的信息交流，以至于让小老头都误以张杰入了小梦庄。不过想想也是，若非是门人，这镇派之宝又怎会给外人看呢？ 张杰三下五除二地把城南派出所的一二事都给说了清楚，听的江淮子直拍大腿，老泪纵横。 “迂腐，迂腐啊！呈小儿误我宗门，是要断我传承啊！完了，现在全完了。” 江淮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扬起半米多高的灰尘，像个小孩子似的嚎了起来。 “断人香火又如何，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他这掌门怎么会不明白？现在好了，还给外人进了这梦画，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以为这梦术都是小册子不成，还能拿出去给人看？” “难道不是这个道理？” 江淮子像是吃馒头被噎住似的，哆哆嗦嗦地平伸右手食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派各代掌门设下这重重限制，怎会是担心别人偷学？而是这梦术，非常人不可学啊！” “若非身怀梦灵根，根本无法参悟梦术，哪怕你转述我刚才说的心法，他们也听不懂半分。这，这就跟那……” 老头子应该是很久没这么发脾气了，他气的嘴唇直发抖，偏偏还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词。 “就像是三角插座入不了那二孔插口？” 江淮子也不管听没听懂张杰的话，当下一拍大腿，嚷道。 “就是这个理！” 第二十一章 古今多少事 “呃……江淮子前辈，您大我这么多岁，刚才占我便宜，骂我是不肖子孙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您先站起来，我们再好好说说这传承的事情。” 张杰平伸双手想要扶起坐在地上的江淮子，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摸了个空，他的一双手从江淮子的腋下穿过，没有丝毫的实感。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信邪似地伸出手指，点向小老头的脑门，却被人家一脸嫌弃地躲了过去。 “我呸，谁要占你便宜，要早知道你还是外人，老道我又怎么会带你进这密室！” 说到这里张杰才发现，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周边的环境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是这方方正正的石牢，和伸手也够不到的窗台。张杰向着阴暗的另一边多走了几步，粗如大腿的木桩就映入了他的视线，转动视线，门外尽是翻腾的黑色雾气，根本看不到别的情景。 “这地方……是？” 江淮子没好气地横了老张一眼，从满是灰尘的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着灰一边说道。 “这就是老道我的坐化之地。” 张杰惊讶地张了张嘴，没等他问话，这小老头就自顾自地坐在了另一张木椅上，一边晃着头，一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大明崇祯三年，时当八月，那时已是秋风萧瑟，寒气逼人了。御赐尚方宝剑，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的袁崇焕被处以凌迟。家人流放，抄没家产。老道时任明朝官职，因为与那袁崇焕有所牵连，同样落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江淮子的发髻不知在何时散开，灰白色的发丝垂落于两鬓，眼神有些黯淡的他，这才显露出几分老年人的沉沉暮气。 “老道时任小梦庄六代掌门，为了寻求门派传人，不得已，入俗世去求那一官二职，只为能快些找到那身怀‘梦灵根’的传人。只是好巧不巧，撞上了这乱世。” “就在这大牢中，我蹉跎了三年的岁月，随后深感自己寿元已尽，老道我迫不得已，只好投身于梦画之中，为保我派不绝这传承。” 张杰有些奇怪，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你为什么不施法逃出去呢？” “这是为了平衡。” 江淮子苦笑了一声，语气捎上了几分无奈。 “我既然入了俗世，就必须遵守那各种规则，不得在人前施法，不得于俗世布道。这也是我等区分于野修的标准，但凡是有不遵守规矩的宗门，最后都会招来横祸。” “那昆仑山上的仙人，必不会放过这些不守规矩的宗门。” 昆仑山，仙人，这两个关键词刚被张杰听了进去，江淮子就继续说道。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三国时期的张角了。” “张角？黄巾军？” 江淮子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起这名字，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东汉末年，曾经历过一次灵气衰退，而张角那太平道最受打击，其门人多是‘雷灵根’，天赋也都是上乘之选，为了不断绝传承，故此入俗世布道。他开的这个头，迫使许多开始衰退的宗门也开始入世，最后引起那天下大乱。要知道，当今最主流的五行灵根，在那时还只是最低等的灵根。” 这说法可真新奇，想法刚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张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三国鼎立的局势，就是修士参与其中的结果？” “可以这么说，凡是你能提上名字的能人异士，多是那些宗门的俗世弟子。更别说那几场有名的战役，本质上都是天赋异禀的修士在互相斗法。更别说那几个称号特别点的先生，人家身份可不简单，当年那三国，妖族可也参与了进去。” 哦呦，历史原来是这么精彩的东西吗？ 这么看三国演义和电影都没说错啊，诸葛亮和周瑜搞不好真的是借来的东风，可能当时曹老板那边连个对垒的修士都没有，就跟斗地主打人机似的。 周瑜左手一个十三张飞机，诸葛亮右手一个王炸，不得把老曹这个地主给斗的老本都给输出去？得亏人家家境殷实，不然怕是摔了个跤就爬不起来了。 “那赵云赵子龙呢？我偶像呢，他是修士？还是妖怪？” “赵将军当然是人了！人家可不简单呐，身怀‘地灵根’，聚地气，凝山力，哪怕他不修练，不吐纳，只要他还脚踩大地，这灵气都跟水车似的自己往他身上凑，长坂坡那战他还是个野路子，当时要是已经修炼成型……用呈小子的话来说，就是辆加重的虎式坦克，不装炮不开枪，来回开就完事了。” 说到这里，江淮子还遗憾地叹了口气，边说边摇头。 “跟你说这事我才想起来，当年于吉也就是运气不太好，碰上了那天赋异禀的‘阳灵根’，把他那‘术灵根’给克的死死地。而那孙策也是个愣头青，敢惹方士一脉，这才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孙策小霸王，谁人不知啊，居然也能跟修士扯上关系。不过更吸引张杰的，则另一件事。 “阳灵根？” “当下被称之为异灵根的天赋，在灵气衰退之前曾独占鳌头。特别是那阴阳灵根，阳者炎之极，夺日光之灼。阴者冰之意，劫月阴之气。于这般能人而言，修炼至极，移山搬海轻而易举。” 张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试着总结一番。 “那三国争霸，就是衰退宗门的最后狂欢？” “嚯，这说法有点意思，话糙理不糙，为夺这逐渐开始衰退的天地造化，各大宗门相继出手，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还是昆仑山出面，这才终结了这乱世。” “前辈的意思是……司马家是天命所归，被那昆仑山仙人捧上台的？” “哎，我可没说这话。” 江淮子朝张杰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鄙视。 “人家那是自己忍辱负重的结果，除了司马懿，人家族谱里就没出过修士了。哎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小老头有些后者后觉地跳了起来，冲着张杰吹胡子瞪眼。 “我话就给你撂在这儿了，我江淮子做事有原则，你既然不是我派子弟，那你修梦术我不会帮你做辅导。但你有这天赋，我就不赶你出这梦画，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江淮子的身体就变得有些飘渺，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眨眼间就把江淮子给吹的七零八落。乍一眼看过去，就跟凶杀现场似的骇人，但见那残躯落地，就化作云雾飘散开来，再也看不到江淮子的踪迹。 “你好自为之！” 四下观望一番，发现再也看不到小老头的模样，张杰这才转过头，看向桌上那本古书。这书不过二十多页，不仅薄，还没有多余的注释，只有黑色字体描出来的心法。 看着这书，他突然想到。 我要是把它塞到裤兜里，等下会不会一起被传出去呢？ 第二十二章 还魂 “大师兄，出来了出来了！” 只见那梦画之中的张杰又散成了如丝般的黑线，缓慢地蠕动在这幅画上，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就连画中的江淮子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好，看样子是时辰差不多了。有祖师爷把控，肯定能卡在最安全的时间还魂，老三，把引魂香点上，第一次魂魄离体，张道友十有八九是找不着自己的肉身了。” 蓝阳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三根细长的香，这香通体焦黄，足有食指般粗细。蓝阳小心翼翼地褪去那印着‘龙虎山特产’的包装纸，从大师兄手中接过一个巴掌大的小香炉。 “小心点，顺序都记得吧？还有，要是不小心掉地上了……” “我明白，到时候张道友的魂就得往下水道跑了。” 这就不是恶心不恶心的问题，如果不施法把张杰的魂魄给召回来，指不定能窜到什么鬼地方去。魂魄与肉体不同，二者仿佛不处于同一纬度。若是张杰就这样一直向下，说不定还能找到那生人勿入的阴曹地府，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蓝阳把香炉放在张杰脑后的书架上，郑重地把三只香依次插稳后，这才用打火机挨个点上。 不消片刻，一股莫名的异香就弥漫在办公室中。既有着怡人的香料味，又混合着些许微妙的酸甜气息，呈梦莹皱着眉头使劲地抽了抽鼻子，疑惑地问道。 “老三，这次买的啥味？怎么还酸溜溜的。” “这我不太清楚，是师姐下的单子，应该……柠檬味的？” “下次跟你师姐说下，买原味就行了，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别去买。哼……牛鼻子老道就喜欢赚小姑娘的钱！” 就在二人闲聊的时候，梦画上的黑色丝线逐渐变得饱满，更具有实感，仿佛从一张平面画，慢慢地变成3d模型一般奇妙。大概一分多钟后，只见这黑线彻底从梦画上脱落下来，浮在半空中，循着那一缕缕异香，缓缓地飘向张杰的所在地。 下一刻，张杰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而那浮在空中的黑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使劲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刚睡醒似的。 “这，这是……现在几点了？” 张杰晃了晃头，有些迷糊地看了钟表一眼，发现这才不过八点二十分。 “我刚才，是进了这画里去了？” 脑袋阵阵发疼，连带着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身旁眼疾手快地蓝阳一把扶住张杰，让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张道友无需惊慌，初次魂魄离体，身体不适很正常。人的三魂七魄本来应该一直待在肉身里，离体本就是逆天而行。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你刚才已经死了一遍了。” 蓝阳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只一次性杯，里面装着半杯乳白色的液体，张杰凑过鼻子嗅了嗅，完全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昨天晚上熬的银耳莲子汤，里面加了些本门秘方，专给气血不足和魂不附体的喝的，张道友先尝尝？” 张杰点了点头，微微吸了一小口，清凉的汁水混合着淡淡的冰糖味，一下子让他精神了不少。他像是记起了什么事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梦经看样子是拿不出那梦画了。 “张道友，不知你在梦画之中……” 呈梦莹坐在办公桌后，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半前倾的身子透露着掩盖不住的焦急。 “我在梦画里，与江淮子前辈见了一面。” 张杰单手扶着脑门，现实里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却感觉自己在梦画里整整待了五天之久。这种违和感很难用语言形容，在那画里，他不会肚子饿，也不会感到瞌睡，他甚至找不到出去的路。 哪怕对着空气破口大骂，那江淮子也没有任何回应，张杰试着把桌椅拼凑在一起，爬上了那三米多高的窗台，却看到外面也匍匐着令人绝望的黑雾，唯独那清冷的月亮，能给整个房间带来一些别的颜色。 无奈最终只能坐在椅子上一遍遍地翻着那本古书，直至他把那一小本梦经给背的滚瓜烂熟。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的时候，江淮子的声音才响起，张杰只觉得隐约地听到一句‘时辰已到‘，他就整个人失去了知觉，等再醒来时，就躺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那个小老……江淮子前辈对于贵派的举动很是生气……” 随着张杰的描述，呈梦莹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尴尬的表情，他不住地点着头，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对不起祖师爷‘，’我是宗门的罪人‘。 唯独一旁的蓝阳有些不服气，却又不敢顶撞大师兄，只好低声嘀咕几句。 “大师兄为了宗门这般费尽心思，为何还得受祖师爷的气。” 张杰沉吟了一声，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才第一次当中间人去交涉，就已经快把人家这小门小派地给整分裂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指不定下次就得埋下矛盾，到时候追究起来，怎么想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说这个了，局长你们纸笔借我一下，梦经其一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能给你默写出来。让我们先把这正事给办了，怎么样？” 张杰的建议起到了作用，各怀心思的师兄弟颇有默契地取来纸笔，对此事闭口不言。 不过二十张薄薄的书页，张杰只用了五分钟就写完了全部的内容，因为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他开始下意识地模仿那古书的写法，学的还分毫不差，就像印刷机打印似的。 “张道友可真是练的一手好字啊，我这练了七十多年的毛笔字都不及你这般方正有型，果真是炼器派的天才，佩服啊。” 张杰也不敢推辞，人家夸都夸了，总不能说‘这不是我的真本事’，再上去写一手狗爬字，恶心一下他吧？ 呈梦莹翻阅着这五章密密麻麻的经文，不住地点头，最后整把都递给了一旁的蓝阳，头也不抬地说道。 “老三，把这经文再拿去誊写几遍，别用电脑打印！你那一手狗爬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以前还觉得没啥，现在看看别人写的！你就照着张道友的字给我描！写不好不准吃饭！” 蓝阳顿时傻了眼，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这话语就堵在喉咙里，在大师兄的怒目之下撞了个连环车祸，最后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得令……” 张杰也说不上幸灾乐祸，只是看着蓝阳这副摸样，不自觉地就想起自己的父母。 不得不说，天下长辈都一个德性啊！ 第二十三章 接待室 城南派出所的文职工作并不复杂，主要也就三个重心。 首先的重心，关于户口的管理和登陆，还有涉及到统计的工作都包含其中，凡是涉及到户口移动，或是外地人登记都要经由此手。这本来应该是最需要人手，最繁忙的项目。 可偏偏城南这边的住民多是高龄者，一年到头都没两位数的户口移动，最频繁的动作反而是夏天打苍蝇。 第二个工作则是搜集工作情况，积累材料，综合研究社会治安情况，并且定期向上级汇报。 可实际上这工作都包给了蓝阳和他师兄。 据说这二人修的都是遁地术，平时有空就潜在地下闲逛城南，一天都能绕好几个来回，对于这片城区的犯罪窝点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想象一下，你好不容易锁上了门，钉死了窗，加装了隔音板，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绝对密室。 可人家一个遁地术就潜进你房间的隔板，就跟看直播似的盯着你上课，录音录像一起上，让那些犯罪分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甚至还一度传出城南这地方邪门的说法，不管怎么洗脑都会出现叛徒暂且不说，就算搜了身，还老是能带着摄影或者录音道具进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讲师和同学给拍了进去，画面还特清晰，就连台上主事者的痘痘都能给你拍的一清二楚。 简直就是cx者的墓地，公务员同志的无限功德循环机。 至于第三个工作，就是最基本的前台招待，毕竟张杰他们拿的工资也都是人家交上来的税金，于情于理都得认真对待不是。 其余工作虽然也有，不过那都涉及到了文书档案，财务内勤和行政事务等工作，刚入职的张杰实在不好插手这些工作，所以不了解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的接待工作也算清闲，平时虽然不会有人上门来报案，但万事总得防个一线不是。这位是我所里的老员工了，你直接叫一声王哥就行，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人家经验丰富，有问题多请教别人准没错。” 呈梦莹拍了拍张杰的肩膀，笑吟吟地介绍起了面前这位须发全白的老者。 光看外貌最多不过五十多岁，这满头的银丝却不逊色那老古董级的江淮子，王哥看着张杰，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缺了一小半的右门牙像是门牌似的招摇，让人挪不开视线。 “王哥你好，我叫张杰，是今天刚来任职的员工。” 这派出所里除了小梦庄的五个传人之外，还有数个与张杰相同的凡人，他们日常与小梦庄的这些超人交流，却至今都没有发现其特殊身份。 局长特意提点普通人三字，也是在暗示张杰得在他面前收敛一点，要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特殊之处，到时候擦屁股可不简单。 “嘿嘿，好说好说，我们这所里也有好多年没来新人了，也不知道老呈你咋想的，每次都把新人往城北推，搞得我们城南很空闲似的。” 呈梦莹在派出所里似乎从未拿捏过局长的架子，一路下跟几个内勤打招呼，都会对着分局长开些玩笑话，就跟亲戚之间的调侃一般随意。 “嘿，老王你就别开玩笑了，让那些年轻人来我城南派出所作甚，又不是准备退休的老头子了，去城北好好干活才有晋升的机会不是。” 老王的嘴角上扬，不再说话，只是不住地打量着张杰，漏风的门牙一直发出吃吃的笑声。 “那就这样了，老王，我把小张放到你这工作，可得好好教别人办事的手续，到时候闹出工作上的乌龙来，我可要请你去喝茶了啊。” “去去去，谁稀罕你那烂茶渣，老头子我在这柜台都坐了快二十年了，比你那局长椅子还热乎呢！” 打发走了呈梦莹，老王才笑吟吟地转回身子，很是热情地招呼张杰坐下。 “来，小张同志你就坐那边的办公桌吧，昨晚局长特意通知过我，都已经给你擦了一遍，干净得很！我们这派出所年份久，没设服务大厅，接待处也就这么个小房间，呵呵，可别嫌弃了。” 右手边的玻璃窗有些模糊，似乎是很久没有清理了，得凑近了才能看清外面的事物——这接待室正对着铁拉门，再加上门口特意放大的指示牌，位置也还算显眼，基本不存在迷路的情况。 贴墙靠门处嵌着一整排的铁座椅，两张办公桌分放两侧。那饮水机靠在铁椅旁，离张杰二人的距离有些远，应该主要是为了给来访的人饮用的。 张杰几步上前，来到办公桌的一侧，淡淡的霉味窜进他的鼻子里，不算刺鼻，但也算能接受。上了年份的木制品多少都有些发霉，并不稀奇。 “要做的工作也不复杂，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访问，就算有，也多是带路的工夫，我们接待处的工作清闲的很。你看看，就连那电脑都没给我们配上呢。” 老王斜靠在木椅上，从抽屉里摸索着拿出了一个老旧的收音机，表情神秘的就像是挖到了古董。 “小张同志，我这年纪也没多少兴趣，没事就爱听听广播，你不介意吧？” 张杰当然没有意见，这接待室除了个座机，其它一点现代电子设备都没有装配，老王一个人干了这么久，要不做点别的事怕不得憋出个毛病来。 银白色的天线竖起，足有半米多高，而那收音机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老王这才直起身子，把收音机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片刻过后，他又把这玩意儿靠墙挪了挪，还调低了音量。 “但说那曹操，一路统帅五十万大军，日行三百里，在长坂坡追上那刘军。刘备眷属失散，赵云几进曹军救出阿斗，但至当阳桥时却已无力对付敌兵……” 张杰砸了砸嘴，现在一跟他提起三国，满脑子都是江淮子的那套修士理论。 “王哥您还听三国呢？” “嘿嘿，也没特别想听，这不是刚好收音机再放呢，就只能听听这个了。” 话音刚落，只听那铁拉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张杰刚站起来身来，就看到一辆警车横着从街口的拐角处撇了出来，随即又直直地冲向铁拉门，那架势，怎么看都得不下于五十码。 但听一声轰鸣传来，只见这车头猛地一摆，整辆车都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偏偏这方向却还是纹丝不动。那轮胎与水泥地剧烈的摩擦掀起大片的飞尘，就这么横移了整整六七米多的距离，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派出所前。 “老呈，蓝阳？快出来搭把手，在路上逮着个现行诈骗犯！人呢，都出来！麻利点！” 这声音又尖又细，不难分辨其女性的身份，但说的话却是泼辣无比，就像那刚出锅的辣子，看着唬人，吃着吓人。 一旁的收音机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故事。 “但见那张飞怒喝三声，吓死曹将夏侯杰。当是‘当阳桥头一声吼，河段桥梁水倒流’呀！“ 第二十四章 大师姐 “哎呦，这姑奶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王似乎很是忧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关掉收音机后站起了身，凑到玻璃边上跟张杰一起看了过去。 “这人可是我们派出所的二把手，副局长，说是那呈局的表妹，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人，长相差的太多了……站一起就跟黑熊和白兔似的。” 老王比划了两下，却始终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那愁苦的八字眉又拧了起来。 楼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本只会从荒地窜出来的蓝阳，这次居然老老实实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大师……副局长，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早就回来了。“ 毛玻璃太模糊，实在分辨不清的张杰只好把头探出招待室，却发现楼道中已经站满了一整排的后勤成员。 呈梦莹局长也火急火燎地跑了下来，他一眼瞥见这黑咕隆咚的角落里，不知不觉地就挂上了四五个人头，吓得局长浑身一抖，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来。 “回去都回去，看什么热闹呢，都办正事去，副局开车就这德行，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哪个……张杰，你过来一下。老王！等下把这里的灯泡给换了！费用找后勤报销，这也忒黑了点。” 被指名道姓的张杰有些意外，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落了局长的面子，只好快步上前，人还没走到铁拉门呢，那尖细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都给我老实点，蓝阳，把他们关到审讯室去，等下我还有话要问问。老呈，没事情给我发消息干嘛，什么有救？怎么不给我说清楚点？” 张杰斜靠在门框处，视线越过扁平的老式警车，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身子，这才看到站在另一边的众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两个灰头土脸的男子，他们手上戴着铁铐，身上的t恤像是被野狗给啃过似的，碎的七零八落，在蓝阳的催促下双目无神地走在前边。 “这两人已经是惯犯了，今天好不容易让我给逮住，可不容易了，不然我也不会提早回局里。” “副局，这两人的衣服怎么这么破？身上的淤青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要跑啊，我总不能放他们走吧？你瞅瞅我这细胳膊瘦腿的，哪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的对手，要是留手的话，真给溜了怎么办，我们城南都有半年没出个像样点的成绩了！” 两个老爷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前面的蓝阳扭过头，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后面的呈局长却掐着嗓子低声说道。 “那你也不能真的用上拳脚功夫啊，你看看这两人的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糟了山熊的两巴掌呢，少说也得是脑震荡起步。” 先映入张杰视线的是呈梦莹局长那两米多高的大块头，相比之下，另一个人影就显得越发娇小，不过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只有局长胸口多高。 “行了行了，我自有分寸。要真使上劲了他们还能走得动路？老呈你可别叨叨了，怎么比我还要娘们呢？” 这话听的呈局长很是生气，却又不能大声争论，憋红了脸，拉到身旁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都是被你们给逼的！个个都不会算账，脑子里全是肌肉，你自己就算了，还得把老三他们给带成这样，哪个有点宗门子弟的样子！老大成天抱着把剑，吃饭上厕所都不放下，没事就嘟囔着要把自己炼成‘人剑合一’，不都是你给她带的破书害的！” “嘿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啊，老大的器灵根就这样放养了不成？要不是老娘在华山徒手搏击赛上取了头筹，赢来那本经书，现在想练还练不成呢！” “那老二呢！好端端的土灵根你非得教他学飞毛腿，你看看这能搭吗，人家钻土里讲究的是一步一稳！现在倒好，一运功下意识地就开跑，活生生地让人家练出了个土上漂！“ “这不挺好的吗，做事太死板怎么行？我就很看不起你那德行，梦灵根传人找了多少年了，有影子没？我们总得随着时代做出改变，而不是整天吃老本。难道我小梦庄没了梦灵根就得改名了吗？昆仑山上的老不死都不敢管这么宽！“ “谬论！当初就不该让你去读书！亏当年师傅省吃俭用，送你去那什么京北大学进修，说是让你能见识见识世面，方便寻找那传人，可看看你都成啥样了！“ “我呸！当年你才应该出去多见见世面，我都劝了你们多少年了，非得等着师傅仙逝了才肯下山，亏我还往家里寄了几本现代文的书呢，都让你给当柴禾烧了！“ “妖书当烧！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师傅她老人家才看了几页就气的喘不上气！让我连夜把这些半文不白的东西都给烧喽。“ “嗯？等下……什么书能把师傅气成那样？“ “徐志摩的诗集！“ “哎呦……那个的确不适合老人家，师傅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受不了那刺激。” 这两人谁也没说服谁，就这样一边低声争论一边走路，紧贴在蓝阳身后。 走在前面的蓝阳押着两个痴呆犯人与张杰擦肩而过，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啥都没说地就走开了。 也就这么个空档，二人也挪到了张杰跟前，只见一个身着警装的小个子女性，正微微扬着脑袋跟呈梦莹争论着，直到这会儿才转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杰。 “你就是师兄嘴里的救星？” 这语气似是有些不屑，却让人生不起气——张杰也没这个胆子啊！别看人家个头小，十个他怕是都不够人家一拳。 “你这什么语气，跟人家客气点！张道友，这位就是我的师妹，只比我小两岁，大名侯雪峰，是我小梦庄的长老，城南派出所的副局。“ 半长的散发被束在脑后，露出有些消瘦的下巴和脸颊，嘴唇紧抿，小巧玲珑的鼻子上，点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翘的眼角处缀着两划如墨般的勾勒，就像那燕子尾一般鲜明。光是盯着人看，都会给人一种‘她莫不是在撩我‘的错觉。 只见这侯雪峰双手抱胸，向后退去几步，一对丹凤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张杰的外观，不消片刻，那细长的眉梢就竖了起来。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你的领带呢？哼……眼袋肿胀，眉有断痕，必定身怀顽疾。这些毛病都是你自己熬出来的，身体不适就已经是在给你发信号了，为何不早点就医？就你这德性，我凭什么帮你治病？” 治病？张杰微微愣了一下，旁边的呈梦莹这才向他解释。 “我师妹身怀木灵根，当年师傅为她求来不少经书，里面就涵盖了许多治病医理的秘籍，所以我师妹对于这些疑难杂症，也有独到的见解。“ 呈局长微微一顿，随后补充道。 “道友你那肾的毛病，说不定我师妹就能给你看好。“ 第二十五章 御兽门 我的病能治好？张杰一瞬间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现代医学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能被一个派出所的副局给看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灵根和修士的事情自然不能以常理去揣测，不然牛顿都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不可。 “谁说要给他治病了？我还没答应呢。” 侯雪峰冷着脸，对着张杰扬了扬下巴。 “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再说，我小梦庄不救该死的鬼。” 看似娇小的女性，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不知是碰巧还是缘分，这脾气就像是呈局长的镜像翻转。 张杰此时也算能理解老王的那句姑奶奶了，就这么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舒服就敢顶撞局长的脾气。怕是局子里的人都已经被她给教训了个遍，就跟个混世魔王似的。 “师妹，人家已经进过梦画，跟祖师爷碰上面了都，人家还把梦经其一都给抄了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好好研究其他灵根掌握梦术的可能性，你现在还这个态度，也太不像样子了。” 听到这里，侯雪峰才挑了挑眉，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一些。 “进得了梦画？那还行，没想到还真有梦灵根……行了行了，先回办公室再说，还有那猫的事，我也得跟你好好说说。” 侯雪峰说完话就火急火燎地走进了局里，站在门外地二人还能时不时地听到她的声音。 “今天到处都是霉味，蓝阳！把那些木椅子都拿出去晒晒。老王，接待室的玻璃也清理了，这么糊怎么看的清。” “小李，下午给你个任务，把那警车开回城北还回去，回程最多报销这个数……什么？嫌少？你坐公交不就得了，局里就这条件，就当下午给你放了个假。” “老呈！你们人呢，动作都快点，大老爷们的怎么比我还墨迹！” 呈梦莹面露难色，对着张杰轻声说道。 “她就这脾气，还望道友多担待些。” 明白明白，能力越大脾气越大嘛，又不是人人都跟呈局长一样好说话，小梦庄有个暴躁老姐也是好事，蓝阳那脾气还未够，得有个一言不合就开锤的才镇得住场子不是。 “没事没事，直言不讳总比半吞半吐要好，这点好坏我还是分得清得。” 张杰打算先是回接待室跟老王打声招呼，再去楼上的办公室。却让老王误以为张杰第一天上班，就得罪到了那混世魔王，难受得在椅子上直叹气。 “跟那副局好好道个歉，人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回头我再去给你求求情，十几年的同事了，这点面子总归还是有的。哎呀……都怨我，不跟你打个预防针。” 这热心的小老头让张杰心头一暖，他又不是职场雏鸟，明白替人求情的分量。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多安慰了几句，这才转身上楼。 “这就是梦经？怎么才这么点，你们有谁看懂过？” “没呢，这是基础的其一，所以才得好好研究啊，祖师爷没有直接把张道友赶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只要张道友多去几趟梦画，把那梦经都给背出来，咱们宗门就复兴有望啊！” “行吧……这事跟你争了这么多年，我也懒计较，你开心就成。现在更重要的是那猫妖的事情，这几天追下来我越发觉得这妖怪不简单……谁在门外？” 张杰也不好意思再偷听下去，这才推门而入，看到这两个师兄妹凑在办公桌旁，手边摊着老张默写出来的经书。一旁的蓝阳收手而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像个雕塑似的一言不发。 “张道友来的正好，师妹，道友他今早上就碰到了一只猫妖，多少应该跟你目标的那只有些关系。” 张杰又复述了一遍今早的遭遇，听的侯雪峰都面露惊色，口中连呼。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论我怎么追，这猫妖都不曾离开江城，原来是跟幼崽走散了……这事说来话长，我先说个总结，这猫妖，我觉得是应该某个宗门眷养出来的妖怪。” 侯雪峰从西装裤的后袋子里摸出了一小块铁牌，不过半个手掌大小，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辉。 “此物便是那猫妖脖颈上挂着的吊坠，在缠斗之际掉落，被我拾来。” 其正面是一个咆哮的虎头，刻画精细，一双虎目和锐齿更是入木三分。侯雪峰将其翻转过来，只见这背面用繁体字刻着御兽门三字，看的蓝阳倒抽了一口冷气。 “御兽门？他们的地盘跟我们都隔了半个华夏了，怎么会出现在江城？” 这又涉及到张杰的知识盲区了，这当口他又不敢不懂装懂，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御兽门是哪的宗门？” 蓝阳呲牙咧嘴地凑过脑袋，低声对着张杰解释道。 “张道友没听说过也挺正常，那是川四的一个名门，传承至今还没有衰败的迹象，是当下实力最强的三派之一。” 呈梦莹点了点头，从侯雪峰手中接过铁牌，一边观察一边接口说道。 “当年民国前后，我曾与上代掌门一同拜访过御兽门，就为了参加第九十七届华夏宗门交流会，那会儿可不容易啊。新修的火车不通内陆，我还得跟师尊翻山越岭，废了好大的心思才赶到他们山门。” “你们当年还去过内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会儿你不是准备考研究生呢，师傅觉得你忙的很，让你好好读书，就没通知你。” 呈局长的眼神变得有些怀念，他把玩着这一小块铁牌，语气也逐渐放缓。 “川四盆地地形复杂，多丘陵，不适合饲养大型牲畜。这御兽门也是如此，身怀兽灵根的门人，驱使的也多是些体型偏小的妖怪，传说他们祖师爷曾驾驭双龙，自称上天入地不所不能，也不知是真是假。” 侯雪峰听到这里面露鄙夷，满脸的嫌弃。 “怎么还越说越玄乎，龙都出来了？这话也就听听就行了。继续刚才那话题，我追的猫妖必定身怀异灵根，能操纵音波，凝出无形的利刃，杀伤力极大。” 这大师姐伸手把扎进裤子的衬衣给拉了出来，露出腰间那黄铜色的护身甲，右手微蜷，敲在上面梆梆作响。 “就这，新炼出来的黄铜甲，蹭一下就得崩出一条疤，反应再慢点，连人带甲一起斩了都不稀奇。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已经知道这猫妖的来历了，该怎么处理？” “不下狠手我根本抓不到这妖怪，太滑溜了，但真要我下力气，我怕它在我手上走不过三……不，一招。” 呈梦莹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回道。 “是这个理，你下手从来都没个轻重，到时候把这妖给打死了，不好向御兽门交待……这样吧，老三，你手机借我用下，前天新买的为华是吧，小子私房钱不少！我就不要求你上缴了，借我打个电话就成。” 蓝阳苦着个脸，从后兜里取出扁平的智能机递了过去，呈梦莹先是一脸新奇地翻看了几遍，按照蓝阳说的步骤，打开屏幕，这才像是小鸡啄米似的拨出了一长串的号码。 “嘟嘟嘟……” “喂？是辣个？保险不要滴噢！” 第二十六章 三日之内 在拨通前特意切换的免提模式，使得这川味十足的普通话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呈梦莹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慢开口说道。 “你好，请问那边是可爱兔养殖基地吗？” “对啊，有撒子事？信用卡也不要办滴噢！” 张杰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就连一旁的蓝阳也是拼命憋笑的表情，只有侯雪峰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但也算收敛，起码没让对面听出啥不对劲。 “这宗门的俗世产业有点意思啊，养殖基地？” 呈梦莹连忙捂住了话筒的位置，对着三人板着脸说道。 “笑什么笑，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公司，是地方产业，产品广销全国，分基地都开了好几个了，每年交的税都有这个数，有啥资格笑别人！” 对面的人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声音变得有点小，应该是刻意拉远了话筒的缘故，但依旧被电子设备录了进去，让远隔千里的张杰等人听的一清二楚。 “四撒，外地人噢，不晓得他们听不听得懂。徐大娃！来一哈来一哈……” 大概沉默了四五秒的时间，另一个人声才清晰地从话筒里传来。 “喂？是哪位，这边的确是可爱兔养殖基地。请问您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号码？您拨打的这个是内部号码，如果是意向商业合作的话，我建议您拨打另外一个号码……” 这男声沉稳扎实，光是听起来就给人一种可靠之感，而且普通话也非常标准，丝毫没有沾染上地方特色的气息。 “这边是江城小梦庄，九代掌门呈梦莹，请问贵派宗主在吗？” 呈梦莹的单刀直入让那人声沉默了一会儿，待他再开口之时，这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不少。 “不巧家父出行，不知贵派有何要事？我是宗门的首席大弟子，徐炎翎。若是前辈不介意，我也有资格代行掌门之权，贵派但说无妨。” 这话说的不亢不卑，就连那侯雪峰大师姐都点了点头，轻声点评。 “应对得体，不失礼仪，想必也是个青年才俊。再看看我派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呵，华夏三大派果然名不虚传。” 蓝阳扭过头，与大师姐的视线错开，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被拿来和‘别人家的弟子’作比较，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呈梦莹就对着手机，一五一十地把猫妖的事情全盘托出，就连那猫妖驻留江城的原因都给说的一清二楚。没过多久，那人声就变得有些激动，就连语速都快上了几分。 “多谢前辈饶那猫妖一命，实不相瞒，这猫妖本是我派弟子的伴生兽，疏于管教这才脱逃。我派马上令门下弟子赶往江城，三日之内，必达江城，助前辈收了那猫妖！” 这话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让张杰想起大学时代，那个拿捏起了官腔的学生会长。 “那就麻烦贵派了。” 几番客套之后，呈梦莹挂断了电话，和侯雪峰对视了一眼，像是地下工作者似的对起了暗号。 “这小娃娃，不太老实。” “是啊，话说一半，估计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侯雪峰双手抱胸，脸上又浮现了那经典的嫌弃表情。 “这猫妖可不是什么大街货，身怀异灵根不说，没点阅历的修士还真的拿不下这妖怪。少说也得是精英弟子的伴生兽，也不知为何提防于我等……估计是怕说的夸张了，到时候我们坐地起价吧。” 这说法挺有道理，若是那御兽门上门来回收那猫妖，少说也得带些土特产啥的。就这么空着手来一趟，也未免太不懂规矩，更不像是三大宗门能做出的事。 想到这里，张杰不由得记起了伍琪故乡的肥肠和麻辣兔头，淡了几个月的嘴又馋了起来。 “算了……也别把他们想太坏，说不定就是不想细说呢。这事就先这样，直到御兽门来回收猫妖前，蓝阳你负责张道友的接送，遁地术走慢点没关系，安全最要紧。师妹你也不用追的太紧，只要清楚这猫妖的落脚点就行。” 呈局长微微一顿，一张凶脸紧绷，郑重地继续说道。 “但如果那猫妖暴起，要伤及无辜百姓，那你也不必留手，给我就地毙了它！至于御兽门那边，我会去处理后事。” 也就这时候，呈局长才会严肃地像是个一派掌门，张杰丝毫不怀疑这话语里包含着的杀意，一百多岁的人了，没必要做样子给别人看。 正所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本来以为只有这大师姐是这‘少吵吵多动手’的脾气，现在看起来这呈局长也是个底线分明的狠人。 作为晚辈的蓝阳自然没意见，就连习惯顶撞师兄的侯雪峰都颌首示意，缄默不语。 “行吧。师妹，这两天得麻烦你了，好好监视那猫妖，我给你一打纸人，有事就给我传信。张道友先回去工作吧，既然已经跟师妹见过了面，今晚的预约就取消了，到了下班的时候，我会让老三去找你。至于老三……你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张杰与侯雪峰应声走出办公室，就在老张顺手带上房门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呈梦莹那刻意压低了的嗓音。 “老三，大师兄我平时对你不错吧？哎哎别走！给我回来！你这手机，要不先借我用一阵子？你先别急，我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瞅瞅我这诺基亚！用了多少年了还能打电话呢，砸核桃都不是问题！” “而且你包了套餐是吧？每月三百条免费短信？跨省拨号免费？哎呦可以啊……你看，大师兄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哎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啥事能瞒得过我！这样，我把抽屉里的纸人都给你，起码得有一千多张呢，够你玩到明年了，我待你不错吧！” “哭什么！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哎……行吧行吧，我就用一星期，成不？你怎么就这么嫌弃呢，我那诺基亚还能玩贪吃蛇呢。” 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后遗症，自回魂之后，即便张杰没有特别去留意，这耳朵也自顾自地把墙对面的话给听了进去，质量高到什么程度呢？ 就连蓝阳那微微的啜泣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音效堪比千元耳机。 “喂，你等等。” 侯雪峰叫停了走在前面的张杰，昏暗的走廊灯打在她脸上，半黑半白，让张杰不自觉地就想起那变脸跟翻书似的判官。 “我这小梦庄客卿令牌你先拿着，我不管你们宗门怎么想的，你既已修我派梦术，那自然与我小梦庄脱不了干系。” 张杰接过一块木质的令牌，上粗下细只有二指多宽，却与手掌同长，匍匐的云雾雕刻围绕其上，摸起来凹凸不平。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看到其他多余的装饰，只有刻在正面的‘小梦庄’三个大字。 “简单点说，以后你要犯了大事，宗门又不想保你了。” 侯雪峰傲然地昂起了头，语气里满是自信。 “来城南派出所，我给你兜着！” 第二十七章 所谓归属感 虽然呈局长和老王都给张杰打了不少预防针，但他还是明显地低估了这工作的清闲程度，一天下来，连个人影都没有。 张杰就跟老王瘫坐在木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三国演义，就这么从刘备拖家带口逃命听到武乡侯阵前骂死王朗，都不带歇息。 “王哥……这里每天都这么闲的吗？” “嘿，哪有。” 老王咧了咧嘴，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 “今天还算忙的了，这玻璃我都给擦了。要平时下班前的那会儿，我能把这椅子给捂暖喽！” 张杰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一声，开始转移换题。 “那两个诈骗犯，后面要怎么处理？” “噢，那两人啊？这你不用操心，副局审问有一手，现在的小毛贼根本遭不住。咱们这派出所年份长了，有好些不人道的玩意儿，就比如……你瞅瞅这边窗，知道为啥要在防盗栏下面加个横栏吗？” 张杰顺着老王的指向望去，靠在铁座椅边上的，是一个齐腰高的窗台，加设了防盗栏的同时，整个铁栏做成了个长方形的样式，并且向外凸出些许，使得这设计看起来有些古怪。 “不清楚。” “来，你看好了。” 老王奸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手铐，把自己的右手锁在了防盗栏的下方。他还用劲地扯了扯，铁制品的摩擦声有些刺耳，黑红色的铁锈被蹭下不少，但这防盗栏依旧纹丝不动，足以见得这质量有多夸张。 老王笑吟吟地左右转了几圈，一边做出奇奇怪怪的姿势，一边对张杰解释道。 “就这位置，普通身高的男子要站又站不直，坐又不好坐，加装了隔栏又不能往外抽，只能弓着背，或者半蹲着才行。这样熬你个小半天，谁的腰会吃得消？怕是神仙都得求饶。” 这也太阴险了，光是想想张杰就浑身打颤。 “厉害，真厉害。”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呢，还有……” 眼看着老王来了兴致，张杰只好出口打断，再不转移话题，就得变成‘现代刑讯合集’了。 “王哥这话题咱们先打住，我们来聊点别的吧……比如说，你对局长的印象如何？” 眼看着这老王头一脸意犹未尽地打开了手铐，直到听见了张杰的问题，这才露出思索的神色。 “呈局啊，是个好人，我在这派出所混了得有二十多年了，本来想着就这样干到退休吧。结果局长突然给换人了，那大概是八年前吧，呈局和他那表妹刚调入这城南派出所。” “你也知道，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怀旧，在我们这工作的又没几个小年轻，所以啊，其实我们一开始都挺排斥他们二个的，觉得是他们赶跑了原局长。” “但也架不住他们人好啊。呈局就不说了，你也接触过。侯副局虽然人看着刻薄了一些，说的话也唬人，但实际上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老王说到这里，还鬼头鬼脑地向外看了几眼，确保没有人经过后才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就在四年前，市政那边想要重修城南派出所，说这区房年份实在太久，让外省的人看了笑话。据说在网上搜我们市里的派出所，跳出来的都只有城北那一家，你说得有多偏门？” 不知道是憋得久了还是怎得，老王越说越起劲，他半倾过身子，像是说悄悄话似地凑过了脑袋。 “得亏人家兄妹本事大，呈局那段时间天天都往市政跑，到处游说，那办公室一天下来都没个人影。而那副局，每次出手都能破案，就城南这片地，八成的cx窝点都是她给侦破的，还参加过几次跨省的抓捕行动，人家获得的那些奖章，都能挂满一面墙呢！” “而那外省还有些好事的人送锦旗过来，红底金边绣出个‘江城刺玫瑰’。哎呦喂，二傻子都能看出人家的意思了，结果副局连夜就给送回去，也不管别人脸色好不好看，不过是真的痛快啊！” “也就过了小半年吧，局里来了三个新人，蓝阳跟你挺熟的吧？他是同期的老三，那两个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但都是好孩子！办事认真又好说话，城南有他们这样的警察，我也放心。” 小梦庄其他两个十代弟子，张杰至今都还没有接触过，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老张也顺势问了下去。 “另外两个都是怎么样的人？王哥你跟我说说呗？” “嗯，我就想着跟你说说这件事呢，都是同事了，迟早都会碰面。先说这老大，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个子不高，体型匀称，长得……也是普普通通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老王却是一副绞尽脑汁的摸样，似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老大特征。 “嘶……你突然跟我一说，我还真记不起她有什么特别的。哦！对了，这小姑娘的眉毛！” “眉毛？” “对！就是眉毛！我们这些普通人，眉毛大多都是这样柔顺平缓的样子吧？再多不过浓些，可那小姑娘的眉毛就不一样了！” 老王担心自己描述的不准确，掏出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描了一道细线，指着那线嚷道。 “那眉毛就跟画出的一样，细，长，电视剧看过吧？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古装戏里面那出鞘的长剑，宽不过三指，长不过四尺，那是一个锋芒毕露，棱角分明啊！哎……总之你看过她就明白了。” 想不到这老王文艺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不得不说，他这么一描述，张杰对于这十代大弟子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 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器灵根’老大，也有了初步的印象。 “行吧，我记下了，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啊……他就没这么明显的特点了，是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比蓝阳还要高，也要更壮实些。戴着一副眼镜，也挺热心肠的，局里那些力气活都让他给包了，哦对了，我们所里饮水机的水桶，都是他每天早上给我们换好的。” 张杰闻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老王这么说未免有些伤人心，明明每天都给你换水桶了，还说人家没啥特点，不知道那老二听了作何感想。 老王说到这里还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道。 “也是个可怜人啊，局长前天的通报里说他跟歹徒搏斗受伤，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这不，隔壁户籍管理科的马姨就在筹款吗，大家伙都打算凑个日子出来，一起去医院里看望看望他。这局子就这么点大，低头不见抬头见，再不多互相照应照应，得有多孤独呀。” 张杰听到这话莫名的有些感触，没有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职场环境现在还有多少？ 其他行业张杰不是很清楚，但以他曾经从事的销售行业来说，与同行争个头破血流已是家常便饭，冲业绩，抢客户等恶劣竞争更是数不胜数。 但张杰也并非是在否定竞争的重要性，只是对于他而言，当下的职场环境，更符合他的心境而已。 “那到时候，请务必带上我同行。” 张杰觉得自己的嘴角在不自觉地上扬，似乎在参加工作以后，他再也没有笑得这么自然过。 “毕竟我也是城南派出所的一员。” 第二十八章 隐藏的骚话王 “蓝阳？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张道友别急啊，这才刚走出三里路呢。你瞅瞅头上的土质，泥泞湿软，我们顶上就是那浣纱江，要不要我开出一道缝来让道友看看，这江底的风光可是别有一番意境。” “不不不不不，你给我好好开路就行了，别整这花里胡哨的。” 张杰头摇地飞快，生怕蓝阳一挥手扒出一道缝来，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 要是蓝阳失手这口子给扒大了些，让那江水倒灌进来，怕是两人都得喂鱼不说，最后还得归类于失踪人口。 “道友真不看看？这可比那水族馆真实多了，磨盘大的王八，四指多粗的蚂蝗，等人长的鲶鱼，道友见过没？江底多的是。” 让我看这干嘛？而且最后一个有点惊悚了啊，白给我都不看。 “真不用，我这人不太喜欢假客气，道友你应该明白的。” 听到这话，蓝阳也不再多言，转过头开始专心维持遁地术的稳定。 要说这遁地术，其实就是一个可操控的圆形法阵。据蓝阳解释，本质便是由土灵根汇聚灵气，通过融入地面的方式，最后凝聚出来的‘作弊空间’。 这称呼有点意思，同时也是蓝阳他琢磨出来的，因为这法阵逢山开路的特性，只要不挖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在地里就是个相当安全的避难所。 而且灵气的损耗也与空间大小，行动速度相关，若是蓝阳单独行动，大多都是把法阵柔成贴合其体型的一层外皮，不仅能做到最小的损耗，据说还能有种‘游泳’的感觉。 张杰四下张望了一番，只见一个平底的半圆空间将二人包裹其中，薄薄的光幕荡漾着显眼的亮黄色。而在这光幕之外，入目的尽是那颜色不一的泥土和石块，一开始还有些新奇，但看了一会儿也就提不起兴趣。 二人的行进速度也不快，就跟那餐后散步差不多，要是就这样走回去，怕是回家就已经九点开外了。 “这速度虽然慢了点，但消耗并不夸张，待我送道友出了这城南，就浮上地面，到时候还得麻烦张道友自己想办法回家。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蓝阳说到这里，对着张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明白明白，给你们打电话是吧，我号码都存着了，你看看，全调成紧急拨号，优先度比报警还高。” 这也没办法啊，照侯雪峰那说法，他们小梦庄标配的黄铜甲，性能都已经堪比那新款防弹衣。 就这还挡不住猫妖那‘嗷’的一嗓子呢，光从杀伤力看，就已经大于家里那个人形导弹了。再想想侯雪峰描述的攻击频率，起码得是一艘长了四条腿的军舰，开火就是无差别攻击，不分青红皂白，先炸你个七荤八素再说。 这么说来，光从战法上看，这猫妖颇有些美军风格。空军轰炸配上地面扫荡，一只猫全包了，强得不得了。二战的时候要是有那么几只猫帮衬，还要啥坦克飞机，白天打仗，晚上铲屎就完事了，国旗再换成个猫头，从新帝国成立到一统天下不是指日可待？ 不知不觉就脑补了一大堆，总之张杰现在的想法很简单，等到那时候了还报啥警呢，直接打给人寿保险不是更实际点？ “道友也不用太紧张了，有大师姐看着，那猫妖掀不起风浪。现在问题就是那个小的。妖气太淡，没有成年的妖怪惊妖铃不会起大反应，只能凭经验判断，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道友现在肯定不会再遭上那小妖了吧。” 这话可太捧杀我了，要知道张杰现在吸取到的唯一经验，就是再也不往无人的小巷子里钻。 “我尽力吧，只能希望自己运气别太差了。呵，我总不可能是那吸妖体质吧？” 张杰一句话玩笑话却让蓝阳陷入了沉思，他沉吟了一声，缓缓说道。 “这可能不是没有，道友……那西游记的唐僧，原型玄奘就是你说的吸妖体质。” “……啊？” 还真有这鬼体质？ “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事在我派的古籍里有记载过。这些人的体质有些特殊，与身怀灵根与否毫无关联，几率就跟突然返祖的差不多，怕是生下来的时候就用上了几辈子攒来的运气。” “这些人会散发一些特殊的味道，同为人族感觉不出任何区别，但是在妖怪眼里，就是石头跟烧烤的区别，这话你能明白吗？同样是刷油撒孜然，石头就是石头，怎么整都香不起来，这烧烤就不一样了，一遇明火就出油，味道能飘出几里远，闻得上头了，就算那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啃上一口再说。” 这话的确是简单易懂，甚至还把张杰给听饿了。 “我是真没想到，蓝道友你居然这么多骚话……” “这才哪跟哪儿呢，我只是平时在大师兄和大师姐面前不敢这么说话而已。哎……我那新手机被大师兄借走，短视频也没得看了……” 音抖为首的短视频都出来挨打！新生代的修士都不放过，罪大恶极啊！ 二人说话的工夫，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目的地。浮上地面，张杰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已经到了离家不远的小公园，也就十几分钟就能走回别墅区，也算是意外之喜。 蓝阳不停地嘀咕着‘计算失误’，与张杰约定好明天清晨于此地碰面之后，就一拱手，翻身扎进那土堆里，姿势很是潇洒。 花了十几分钟走回家里，刚好伍琪和小年回家，看到二人正在厨房做饭。 张杰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小洋楼虽说不上铜墙铁壁，但总归是精神上的老窝，安心感天下第一。 饭后，张杰来到书房，陪着小年写了一会儿家庭作业，还顺便问了一下初次上学的体验。 “回前辈，班级的氛围不错，很适合学习。只是晚辈的进度不太跟得上，多亏黄老师在课后特意指导，总算没有落下多少，再给晚辈一个星期的时间，肯定能跟上班级的总体进度。” 这老师可真尽职，张杰有些意外那黄老师的教学态度，本来以为会放任小年自由发挥，没想到居然还去单独指导，让张杰有种‘这钱花的值了’的想法。 他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准备个红包，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那你有没有在学校里找到朋友？” 张杰只是顺口一问，毕竟小孩子太过独立特行，会显得很扎眼，如果小年能交到朋友，那自然而然地就会融入小朋友的群体之中。 在强大的群体共性作用下，小年的智商就会被逐渐拉至平均线，思考方式也会慢慢幼儿化，最后变成一只共产主义鲶鱼。 可没想到小年居然愣了愣，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晚辈……晚辈还没去交朋友。“ “那可不行，小年啊，学习不比修炼，闭门造车可不能成就无上大道，多交流，多跟人聊聊。思想有碰撞才会有火花！要勇于发言，提出问题，人多力量大，记住这个理！“ 这次张杰可没忽悠别人，交朋友本身就是学习的一环，而且小年的学校生活越丰富，他就越清闲。 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第二十九章 忽悠已经赶不上时代了 五泄山青龙：“谁知道哪个异灵根能操纵音波，凝气成刃？” 本来冷冷清清的讨论组在张杰发言之后顿时沸腾了，几百个潜水的妖怪纷纷露脸打招呼，阵仗就跟首长巡视炊事班似的，紧张又刺激。 雪花般飘落的信息都让张杰分不清谁是谁，只好拽动滑轮，走马观花似的浏览一遍。 “操纵音波，凝气成刃？这异灵根应该与‘声’或者‘音’灵根相关吧？” “这不是废话？你推测给谁看呢，显摆你会思考问题是不？大家伙脑仁都一个巴掌大，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大别山的臭鼬你又皮痒了？这才两百年的工夫，就忘了我花斑蛇的厉害？” “呸！本事没有脾气还大，上面几个有种的来我火焰山比划比划，我让你一瓶水！” “那你怎么不来我这深潭试试呢？我送你两罐氧气瓶，再加一钳三脚，阳湖螃蟹说到做到！” “别吵别吵，都几百多岁的妖怪了！让人家前辈看了笑话！” “前辈问了啥？发慢点啊我拉都拉不上去！” 诸如此类的废话一箩筐，尽管张杰尽力地维护了前辈的形象，但这虚拟的青龙那平易近人的特点已然深入妖心，毕竟跟这位大佬开开玩笑不仅没事，就连事后人家也不多追究。 那我为何不趁机多装几个b？搞不好就让人家前辈相中了，把族里的小辈带去历练呢。 妖心也是肉长得，谁不心疼自家孩子啊，要是真能突破精怪之境，缅着脸去求情又如何。 甚至还有好几个妖怪私信张杰，表示独立修炼房不敢想，睡大街就行。胃口大的自己承担餐饮费用，不劳烦前辈，收拾屋子这些杂活更是暗示随叫随到，还三句不离‘我孩子最爱修炼了’的主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看起来就跟满分作文似的。 这让张杰都有些于心不忍，不得不每个聊天窗口都回一句“无奈与本龙有缘无份，但他日此子必成大器”。 毕竟不是我不想收，而是我真的不敢啊！ 要知道，这些精怪都用上了现代工具，还能熟练运用手机这些高效通讯器，他这次的‘教材降智打击’不过只是抖机灵罢了。 毕竟所谓入世群，与人族毫无交流肯定是不可能的，随便百度一下，在顺手逛一圈万能的宝淘，什么教材买不到手？黑江河底都能给你送过去！ 几个聪明点的不用几天，甚至这会儿就能回过味来，到时候肯定会对他的身份进行新一轮的怀疑。 换句话说，光是这些教材还不够镇住场子，他需要进一步地‘事实’来证明自己身份。 这问题看似不急，实际上已经迫在眉睫。因为他上传的是自家的真实地址，虽然再三强调没有允许不得随意登门拜访，但这也是建立在‘青龙’的威严之上。 若是不能保持这高b格，到时候哪个妖怪脑袋一热上门拜访，他和伍琪二人直接去投胎的可能性会很大。 张杰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拖动着滑轮，终于看到了一个管理员的信息。 武当山青牛：“前辈描述的异灵根，疑似那已经绝种了的‘虚灵根’，此灵根非常特别，极易与音，声灵根相混淆，实际上此灵根通过共振的方式发动攻击，看似音波，凝气成刃，实则破碎空间，化无形于有形，阴险至极。” 这青牛对于排版似乎十分讲究，他还特意分段了发，间隔不超过两秒，疑似写好了在复制的那种。 “这灵根我只在内陆听闻过一次，传闻那九命猫妖便身怀此等绝佳天赋，但天妒英才，时至今日，已经再也看不到这般天赋的猫妖了。” 那是你孤陋寡闻，人家可爱兔养殖场就有一只，还产崽了，你信不信？ 按理来说这青龙的形象应该代表全知全能，毕竟你都成四圣了，还拉下脸来向人请教问题。就跟孙中山在路上随便扒拉一个路人，逮着就问‘朋友你对革命有什么看法’一个性质，太掉价了。 可偏偏这个问题并不算超纲，张杰之前还特意问过呈梦莹和侯雪峰，二人都表示灵根乃集天地之气所生，无奇不有。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就像是老孙同志随便扒拉一个路人，就跟安利似的凑到人耳边‘我最近在编写《五权宪法》，朋友要不要来提点意见？’，这b格完全两样。 毕竟这天底下令人称奇的灵根更是数不胜数，于张杰塑造的‘家里蹲’青龙形象而言，二者并不起冲突。 看到这里他眼睛一亮，于心里暗道一声‘终于上钩了’后，耐着性子敲下一小段文字，发送了出去。 五泄山青龙：“原来如此，老龙我静养的这些年，还诞生过如此玄妙的灵根，实乃我妖族之幸。然青牛此言差矣，这身怀虚灵根的猫妖应还留存于世。” 这话就跟炸鱼似的，哗啦啦地浮起一片翻白鱼肚，讨论组一下子爆发出了更多的言论，惊地另一个管理员都坐不住了，纷纷把几个最跳的给禁了言，这才清净不少。 武当山青牛：“前辈此话当真？若是那隐灵根还留存于世，吾辈自当尽力保它周全！” 黑江翼蟒：“此话当真？还望前辈莫要说笑，务必将此事说个明白！“ 哦嚯，这火就给我拱起来了。不难看出，翼蟒似乎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阴阳怪气可能还说不上，但也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当众表示‘你可能说的不对，我翼蟒提出异议’，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为了自身安全，他必须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只见张杰眉飞色舞地复制了早就粘贴好了的一句话，回车敲下，神清气爽。 五泄山青龙：“老龙我深知妖族衰退之迅速。迫不得已，夜观星象，经由心头血占卜得到确切信息，这虚灵根的猫妖就在华夏内陆，还留有血脉。“ 太满的话自然不能随便说，那我就只说一半。而且这也是事实，最多不过三天的工夫，那猫妖就得五花大绑地送回内陆。 张杰再关注了一会儿讨论组，看到两位管理员已经沉默不语，显然已经陷入轻微混乱之中。 若是假的，继续打太极才是正解。 若是真的，那牺牲也未免太大了。 那这样，问题来了，他的身份就变成了薛定谔的青龙，你说是，他可能不是。你说不是，他可能还真是。 张杰甚至并不怕这些精怪深挖，倒不如说，他们越是深究，到时候发现猫妖，张杰的身份就越能做实。现在就如稳坐钓鱼台，怎么整他都不会亏。 而且他不仅不亏，还能顺手再捞一笔。 只见张杰一转手就把虚灵根的信息复制下来，转发给了呈梦莹，把这两米高的汉子感动的一塌糊涂，深以为张杰翻阅了古籍，牺牲了宗门的利益，给小梦庄提供这些珍贵的信息。 张杰深深地叹了口气，深感白piao的快感是如此舒爽。 他还给呈局长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心情更是畅快了几分。 卧槽，借花献佛的感觉好爽。 第三十章 你就是小梦庄吴彦祖 小年又复习了一个通宵，得亏这妖身硬朗，不然张杰真怕这鲶鱼精猝死，毕竟他都没怎么看小年休息过。 本来给他腾出来的房间，至今还没有去休息过一次。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吐纳，实在累了，就趴在书桌上眯一会儿。 而今天早上却没有看到小年过来吃早饭，待到张杰走进书房的那会儿，他居然看到小年四仰八叉地斜躺在椅子上，周身漂浮着不停变换着色彩的泡泡，那合不上的鱼嘴上滴落的口水打湿了睡衣，手里捏着的自动铅笔攥得那叫一个紧，根本拉不开。 “你没事吧？“ 张杰是真的有些担心他累出毛病。 “没事，前辈，瞌睡只是本能，靠意志就能克服。“ “你朝哪边看呢？跟凳子说话？“ 吃早饭的时候甚至还把荷包蛋往鼻子里塞，等张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居然都塞了半个进去。 就在张杰一边犯恶心，一边给他拿出来的时候，小年居然还在嘀咕，觉得今天荷包蛋咸了点，酱油味太重。 张杰都不明白他是怎么用鼻孔尝出这味道的。 就连伍琪都开始劝他休息一天，这样下去怎么看都不是个事。 得亏小年意识模糊了都能口齿清晰，再三强调自己绝不休息的情况下，二人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好给他换身衣服，一起出门。 “老师，今天午休的时候请你费点心思，多看管一下小年，让他好好休息。“ 这随行教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点头回道。 “明白明白，小孩子嘛，晚上不睡好的事情常有发生，只是家长也得注意，别让他睡前玩的太凶了，这对小孩发育不好。“ 我也想啊，但劝不住人家那颗好学的心呐！ “那小年，记住我昨晚说的话，可别继续读死书了啊，要灵活些，明白吗？“ 这小鲶鱼像是被霜给打蔫了的茄子似的，脑袋搁在脖子上摇摇晃晃，似是全靠着一层皮吊着，整个人无精打采。 “明白，叔叔交待的我都记得。“ 就这么目送着小年一步三摇地走上校车后，张杰转过头，表示自己今天不用麻烦伍琪送他，所里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的通勤方式。 “嗯？就开始包接送了？这工作还行，那你自己小心，我今天得去工作室做单子，回来得十点多，晚饭你跟小年自己安排一下。“ 伍琪甚至对蓝阳的身份都不多过问，只见她打开储物柜，取出一副能罩住半张脸的墨镜，戴在脸上，严肃地问道。 “帅不帅？能给几分？“ 很明显，伍琪今天心情应该不错。 “九十九分，插根烟，大佬来一口不？用美钞点的那种。“ 一阵嬉笑打闹之后，老张目送伍琪一骑绝尘，伸了个懒腰，慢慢地走向那约定的小公园。 时间还早，不过六点半的大街上，张杰碰到的都是晨练的老年人，和神色匆匆的走读生。路边时不时地还能看到叫卖早餐糕点的摊贩，人气也还挺高，有些还需要排队才能买到。 “这别墅区的外圈原来这么热闹，以前都还没来走过……“ 张杰一边走一边观察者周围，清晨凉爽的空气与着一天的好心情串连在一起，使得老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在他感慨又是一天好日子的时候。 “香……”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杰只觉得自己的浑身汗毛突然竖起，身体像是肌肉反应似的立刻绷紧。 “香香。” 这声音听的确切了不少，也熟悉了不少，那三四岁的女声已然深入人心，明明不过二十度的清晨，他却觉得自己脑门发热，后背一下子就渗出了冷汗。 僵硬地半转过身，看到那只熟悉的黑色幼猫正踩在公园的石柱上，四蹄雪白，朝着张杰奶声奶气地又嗷了一嗓子。 “香香的饼饼！” 一声猫叫过后，以这幼猫为中心，大概一米以内的空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只见那透明的空间被扭曲成了螺旋的圆，大小不一地漂浮在它的身边。 虚灵根有多强？光凭那青牛的一面之词张杰觉得还做不到参考，再加上他掌握的初阶梦术，怎么着都应该能过两招吧—— 就在张杰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磨盘大小的螺旋圆像是失控了一般，突然一沉，落到了那路旁的绿化带里。无声无息地，那修剪整齐的绿色灌木丛就默默地削去了一大个半圆。 不说那切口整齐的有些不可思议，就连那被削去了树丛，不管张杰怎么看都找不到踪迹。 这树丛被弄去什么地方了？他想都不敢想。 幼猫半转过头，有些懊恼地嚎了一嗓子，那螺旋圆就应声消散了开来，重新归于无形。 谁tm还要跟你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杰紧绷的肌肉骤然发力，连带着表情都开始狰狞不少，四肢疯狂地摆动着，幅度也非常夸张。 虽然张杰的灵根挺牛逼的，作为小梦庄唯一指定传承者，梦灵根，但实际上并不是擅于争斗的类型。根本比不过这种脚碎虚空，削铁如泥的作弊天赋。 张杰虽然惊慌，但也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嘴，长长地吸了口气，大声喊道。 “蓝阳！蓝阳救我！快来救我！“ 张杰的叫声简直突破了人类的极限，才喊到一半就破了嗓子，后半段就像是指甲划黑板，闻者无不驻足相望，面露厌色。而当他们看清追着张杰的，只不过是一只半大的小猫，那鄙夷的神色就更多了几分。 怕猫怕成这样，也太丢脸了。还能叫破嗓子，丢脸乘以二。 “蓝，蓝阳，救，救我……” 不压榨一下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多能干。不过几十秒，张杰就跑出了几百米远。 可是短暂的爆发过后，就是浑身肌肉的酸胀感，膝盖像是被捆上了几千根皮筋似的，就连弯曲都变得异常困难。 每一次呼吸，带来的都是更强烈的痛感，脑袋开始眩晕，喉头也有些腥甜，这应该是太过强烈的换气导致的喉部破损。 身体在拒绝大脑的信息，仿佛像是一个欠钱不还的老赖，面对来自于思考器官的指令，他很光棍地往地上一躺，一边打滚一边还嚷着“没人权，超负荷工作啦！压榨员工啦！黑心作坊还不如倒闭！“ 他挣扎着向后望去，却看到这猫正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那摸样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是在跟张杰玩耍，又像是在卖萌。 而那周身的螺旋圆也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猫妖控制着让它们躲了起来。 但张杰实在没有心情去细看，对于他而言，这猫就像是催命的无常，手持哭丧棒，一脸狞笑着慢慢走来。让他怎么看怎么怕不说，现在想跑还跑不掉的。 就在这小猫走进张杰五米之内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下一空，视野就跟切换频道似的短暂地黑了一个瞬间。下一刻，蓝阳的脸就映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的嘴巴鼓鼓囊囊地，说话的时候还喷着一股子香气。 “赶上了赶上了，不容易啊！道友稍安勿躁，我这是加深了的土层，就算那猫妖掘地三尺，也定然找不到这里。“ 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张杰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抓住蓝阳的双手，热泪盈眶，强忍着嗓子的不适，依旧拼尽全力地说道。 “蓝阳！我愿称你为小梦庄吴彦祖！“ 第三十一章 香就一个字 “客气客气，吴彦祖不敢当，林志颖就挺不错。哎道友你先松手，等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蓝阳嘴里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同时，顺手把手里的透明袋子揉成一团，揣到了裤兜里。 “……你在吃啥？” 蓝阳右手握拳，使劲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公园边上，路摊买的小笼包，排了十多分钟的队呢。这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噎了点。” “这猫妖真如大师兄预料，应该是在张道友身上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吧，虽然至今为止还未袭击过其他人，但唯独盯上了道友一人。” “偏偏又摸不清它的行踪，还得防止意外，所以今天我就来得早了些，刚才还坐在公园凉亭那边吃早饭呢，隔老远就听见道友的求救声了，急得我甜豆浆都没来得及拿上。哎，还没开封呢……” “明天我请你喝到吐，行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要不是自己不会那遁地术，张杰早就跑的影子都没了，现在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先得让我看看那猫妖的动向，昨天道友的短信来的很及时，虚灵根于我派古籍也有记载，虽然内容不多，但也总比一无所知要好些。大师兄昨晚已经说了，考虑到人身安全等复杂因素，年岁不足百的人不用参加这次的行动。” 换句话说，以小梦庄掌门和长老的角度，去思考这实力对比。 认为就算蓝阳和张杰加在一起，都不是那巴掌大幼猫的对手。 蓝阳顿了顿，继续说道。 “道友，帮忙拨一下这个号码，这本是我的新号，不过这两天借给了大师兄。” 张杰明白这糟心事，于心里默哀几声之后便不再关心。而就在他拨号的空档，蓝阳闭上了眼睛，高举的右手轻抚在那亮黄色的光幕上，面色变得逐渐凝重。 “怎么搜不到一丝妖气，这不可能……明明刚才还停在这片地，现在连痕迹都不留下一点，这惊妖铃居然起不到一点作用？” 只见蓝阳一脸惊异地摸向腰间，把那一小串造型古朴的黄铜铃铛举到眼前。 “灵气尚存，应该还在运作才是，可是为何捕捉不到任何妖气？”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与此同时张杰这边也通上了话，开了免提的环境音有些杂乱，周边满是叫卖和砍价的人声。 “喂？是张道友吗？不好意思啊，蓝阳的手机刚好借我用几天，是不是老三那个兔崽子晚点了？在碰头点没见到他？等我给他烧几张纸人……哎，大婶，把冰给我去了！一共四斤虾，你能给我装一斤多的冰？你良心不会痛嘛。” 也不知道呈梦莹在江城的哪家菜市场瞎逛，还没等张杰想好该怎么说，一旁的蓝阳就凑过了脑袋，朝着话筒喊了起来。 “大师兄，我跟张道友碰上那小猫妖了！就在西郊附近，我明明用上了惊妖铃，但是丝毫不起作用，根本探不到妖气。” 电话对面的呈梦莹似乎很是意外，片刻的停顿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大概过了几秒，那有些不太清晰的声音才挣扎着从听筒里爬了出来。 “给给给，今天没空跟你磨叽，你说四斤那我就当四斤买了吧，这亏我就吃这一回，下次还碰上这事，我就向市场管理协会举报你！给你做个缺斤少两的铁牌牌！” 呈局长又和那摊贩争论了几句，再等了一会儿，张杰二人这才听清他的声音。 “老三你们现在在哪？有人受伤没？那猫妖还在与否？” “我跟张道友在地下，西郊这块地我不常来，找不到参照物，遁地术全开之后我也不知道潜到哪里去了。不过应该挺深的，刚才尝试着想要移动一下，灵气的消耗程度有点夸张。” 潜的越深，移动就越困难，与之相应的消耗也会逐渐提升，这事昨晚在闲聊的时候张杰就知道了。 蓝阳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绕着张杰转了一圈，这才继续对着手机喊道。 “我跟张道友都没有受伤，而那猫妖……我根本不清楚它的位置，惊妖铃捕捉不到它的妖气。而且它个头太小了，我的土灵根还没修行到能精确感知的地步，我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 呈梦莹的语调比平时要更低沉，似乎是为了不让蓝阳惊慌，他特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 “先别惊慌，那虚灵根想必是有其他特异之处，既然惊妖铃不起作用那也罢。你现在就慢慢移动，向着城南的方向能走多远是多远，深度你自行调整，唯独切记不可耗光灵气！” 电话那边传来汽车引擎的发动声，连带着呈局长的声音都高昂了几分。 “总而言之，安全第一！稳住就行，尽量避免跟那猫妖发生正面冲突，我马上往你们那边赶！司机师傅，往西郊绿城新村那边开，我挺急的，就从望云路过吧，什么？要加钱？这……行吧！” 交代清楚之后呈梦莹就挂断了电话，老张与蓝阳讨论了一番，正当他们决定上浮调整深度之后，蓝阳突然挑了挑眉，平举右手，示意张杰不要发出声音。 “道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只见这蓝阳眯了眯眼睛，微微侧过半个脑袋，视线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有声音？” 张杰几步上前，走到法阵的边缘处半转过头，把自己耳朵贴上去的同时，索性闭上了眼睛。有蓝阳提醒在前，再加上张杰刻意地倾听，居然还真让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好像还真有……这什么声音？” 似乎是隔着太多泥沙土石，这声音有些奇怪，有点像是隔着被子听人打嗝似的诡异，一开始还有些模糊，但不知不觉地就开始逐渐变得清晰，由远及近。 “待我看看。” 蓝阳嘴里念叨着一些经文，握拳的右手半伸出食指与中指，虚点在法阵一边的帏幕上，画出了一个脑袋大小的金圈。 “虽然这勘地镜我用的还不是很熟练，但若是那声源离我们不远，那我便有九成的把握。” 话音刚落，这金圈就漾出一圈圈的波纹，而那圈中的景色，也都变了样子。 只见有只半大的黑猫，正行走在一条疑似施工隧道的路上，周遭一片漆黑，唯独那一双瞳孔辆亮的有些晃眼。而它的面前，虽然尽是些大片的石块和泥沙，可每当它上前一步，这些玩意儿就凭空消失，只留下大小不一的圆形空洞。 它一步一顿，还时不时地抽动小鼻子，空灵的声音穿过大片的沙土泥块，传到了张杰的耳朵里。 “香香饼的味道！” 第三十二章 大师兄救命啊 “卧槽它怎么追下来了？！” 张杰惊恐地喊出了声，没想到这猫不仅会玩球，它还会打洞！ “道友无需惊慌，站稳点，我要加速上浮了！” 蓝阳的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紧张还是怎得，这次他连手印都没捏，直接于胸前击掌合十，粗而长的青筋游走在手背上，看起来狰狞无比。 而他口中的经文也几乎连成了一串，途中连气都不用换。 没有刻意压低的音量让张杰难得听清了一次遁地术的经文，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不似方言，更不像常见的通用语。 这经文的发音抑扬顿挫，具有一种莫名的美感。再加上蓝阳那异于常人的高速咏唱，张杰还时不时地能听到几个押韵，哪怕就这样送到华夏有嘻哈去走一遭，蓝阳少说也能混进八强。 就在张杰胡思乱想的空当，蓝阳已经完成了施法的准备，只见他怒目圆睁，暴喝一声。 “给我起！” 仿佛把电梯的失重感放大了几十倍，张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子莫名的力量压在了法阵的底部，仿佛十多个两百斤的壮汉叠罗汉似的把他压在身下，就连脑袋都动弹不得。 “道友忍着点，后面只会越来越不舒服！” “这话你应该早点跟我说！” 面容严肃的蓝阳腾出单手，捏了一个手势，这原本像是倒扣海碗的法阵就变了形状，只见法阵两边向内收去，变成了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形，而原本站在中间的位置，此时已经变成了最末端。 动弹不得的张杰使劲地翻了个白眼，这才把视线向上挪了挪，这才看到这法阵的整体形状。 “蓝道友，这法阵的形状有什么说法吗？我怎么看到另一端是半弯着的，就跟……那双头锄似的。” “因为我不熟悉这附近的地形，本来还能慢慢摸索着走，可现在迫不得已，只能加快速度。这半弯的圆头长方形就是效率最高的形状，道友你应该明白，现代科技发达，下水道和地铁到处都是，线路更是错综复杂。比以前的暗流地下河还要难缠！” 闻言张杰心理猛地一突，非常不妙的念头涌上心间，而那蓝阳自然无法察觉，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走的快了，直接窜进那污水管道，化fen池什么的还是小事，回头清理一下就行了，最多也不过恶心而已。” 蓝阳说到这顿了顿，随后继续补充着说道。 “我这遁地术的法阵不通用其他系，脱离了土的环境就没有了效果，到时候还请张道友屏住呼吸，我自会带你出来。” “不是……真要遭上了我肯定不是恶心一下就完事，我会做噩梦的……总之蓝哥您担待点，能躲开来咱就多绕绕，行不？” 被污水淹死，还是被猫妖给生撕，这是个问题。 “这事我也说不准，只能走着看了……而且最糟心的还是那地铁线，前年我去蓉城办事，回程偷懒抄近道，差点跟那时速80千米往上的地铁给撞上。” “……然后您把那地铁给掀了？” “哈哈哈，张道友可真爱说笑，我怎么做得到呢。就我已知的修士里，能把那地铁给掀了的，估计也只有我大师兄了吧。”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呈局长有这么强吗？不知道又是个怎么样的灵根。而那副好好先生的摸样几乎让张杰都忘了，他那九代掌门人的身份。 张杰想了想城里的地铁分布线，顿时感到安心。 “不过这也没事，江城只通了两条地铁线，都不在这附近，安全的很。” “如此甚好。” 说到这里蓝阳一跺脚，双手捏出一个并不复杂的手势，口中高声呼道。 “疾！” 刹那间，仿佛坐飞机似的压迫感传来，没有安全带，也没有借力点的张杰直接变成了个滚地葫芦，滴溜溜地朝后翻了几圈，随后整个人都被压在法阵的底部，动弹不得。 “蓝，蓝道友！你这速度夸张了点吧，得有多少啊？” “啊？也还行吧，现在时速最多96千米，虽然我是还有余力继续加速，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啊。” 这话倒是实在，张杰现在不仅头昏脑胀，只觉得胃一阵抽抽，仿佛要把昨天吃的隔夜饭都给揪出来似的。 那你要不放慢点？起码让我调整个舒服点的姿势吧。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没能转过头的张杰，只听见蓝阳传来一声惊呼。 “哎！这猫妖居然也能加速？勘地镜上面写着，我们跟那猫妖的距离更近了几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还得预留一些灵气防备意外，只能加速运行三分钟。张道友，得罪了！” 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既然已经无法逆转继续加速的事实，半张脸紧贴在法阵边上的张杰也只能扯着嗓子，口齿不清地喊上那么一句。 “卧槽！！！” ………… 江城外郊，虽然这里地处城南，与那城南派出所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就在江边的一处荒地上，两个人影突然从地里窜了出来，凭空拔起三四米高，这才落到地上，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滚。 “张道友，道友你没事吧？” “我还行……刚才吐你法阵里了不好意思啊，我们现在到哪儿了？阴曹地府？哎……怎么这么多黑白小人呢，蓝道友你看看这山头，像不像地藏王菩萨的佛掌？” 蓝阳闻言，虽然灰头土脸，却依旧挣扎着坐了起来。跟老虎钳一般结实的大手伸了出来，一把掐住了张杰的人中，使出吃奶地劲摁了下去。 “别看！别去看那小人，那是弥留小判！盯久了魂也会松动，到时候一不留神就得被勾走！道友阳寿未尽，还未到时辰，所以才不会看到那大判官！” “哎哎哎松手，松手！我看不到小人了，现在全是金星星！拳头大的那种！” 就在两人闹腾的时候，那破开的地洞口里，伸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脑袋。 它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些困惑，但却在看到张杰之后兴奋了起来。 “香饼饼！” 张杰虚弱地躺在地上，和面露疲惫的蓝阳对视了一眼。 实在没办法了，准备拼刺刀吧。 就在这时，青天白日的天空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张杰和蓝阳只来得及刚抬起头。 那道光就激射而来，撞在二人与猫妖之间，宛如人间大炮，砸出一个硕大无比的深坑。 大片的烟尘弥漫其中，唯独那熟悉的声音坚定不移地穿透迷雾，直击人心。 “已经没事了，要问为什么？” 身穿短袖和七分裤，脚踩人字拖，左手提着加厚了的黑色塑料袋，右手扛着一大袋新米的呈局长面露笑容。 “因为我来了！” 第三十三章 卧槽? “大师兄！” “呈局长！“ 水浒传里的及时雨也不过如此吧，此时的呈梦莹在张杰眼中异常的高大，威猛的就像那电影里的金刚。 只见呈梦莹从深坑里跳了出来，见那猫妖依旧待在洞口，没有移动的意向。他就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蓝阳，一边低声嘱咐着。 “这米你小心点，说是泰国进口来的香米呢！难得超市打折，我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回头给老二捏几个饭团让他尝尝。这虾你也得给我拿稳了，别把里面的冰水给漏出来，天气热，冰一化这虾就容易死，到时候味道就不一样了。“ 蓝阳点头如捣蒜一般地接过呈局手里的事物，随后一把抓住站都站不起来的张杰的右腿，张杰就这样躺着被他拖着往边上跑去。 “道友得罪了啊，事态紧急迫不得已，不走远点等下容易被大师兄给伤到。“ 张杰吃痛，却又被拖着脚，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别，别拖了！我还能站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眼看着张杰越走越远，这猫妖连忙站起身来，可才刚走出两步，呈梦莹就堵在了它的前面。 “猫妖！你既已通灵智，必定能懂人言，我问问你，为何要纠缠张道友不放？“ 这猫歪了歪脖子，似是有些畏惧呈梦莹样子，又向后退去，同时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因为……香饼饼？“ 这话让人家怎么接！ 呈梦莹酝酿了半天的说词全都用不上，统统噎了回去，他气得瞪大了眼睛，穿着人字拖的大脚向前一步。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只见呈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压低了那两米多高的身躯，与此同时，身上逐渐浮现出淡如薄雾般的红色雾气。 那雾气灵巧如蛇，蜿蜒着凝聚成形，攀在呈梦莹裸露在外的小臂和脚踝，还有面颊上，描绘出了数道神秘的纹路。 鲜红如血，凝如玉脂，这纹路似乎只有小半在外，大部分都藏在了衣服下似的，在呈局长身上连成一片，像是远古时期的神秘图腾，给这个两米多高的人形金刚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而那半侧，压低了的人影身上升腾着无形的气场，即便是刚学习了修士一法的张杰，都能看到空中那逐渐被吸引，直至沸腾的灵气，像是乳燕归巢一般涌了过去。 看到这幅场景，蓝阳紧张地又让张杰后退了几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大师兄有好多年没有发功了，这距离……不行不行，张道友我们再退点！” “还退？这起码一百米开外了吧？呈局的灵根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杰比划了一下二者的距离，两米多高的呈局长都没有他小拇指长，更别说那猫妖了，都已经缩成芝麻大小。 “大师兄的灵根非同寻常，是被正道所唾弃的天赋……道友应该明白那比较特殊的恶灵根吧？” 恶灵根？张杰还真的不知道，但看起来似乎是修士之中的常识，直接说不明白未免太过草率。 “恶灵根？曾经有听说过，但是没有深究，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原来如此，这恶灵根与寻常灵根不同，夺取天地造化而生，修炼非人之法而存。” “……说点我能听懂的。” 蓝阳畏畏缩缩地看了百米开外的大师兄一眼，压低了自己的音量，继续说道。 “这灵气并非取之不穷，用之不竭的东西，当下我们吸取的灵气，都来自于日月交辉之时的产出，有限。” “简单点说，我的五行灵根和张道友的梦灵根，本质都还是吸取天地灵气，我们跟妖族不同，不行吐纳之法，而修经文之术。吸取的灵气更是无需提炼，拿来即用。但恶灵根不同，归类于此灵根的特点，便是那异乎寻常的吸收能力。而大师兄的天赋，被唤作血灵根。” 张杰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样，给你打个比方吧。大家都住一栋楼里，本来都相安无事，毕竟都有自己的套房面积，谁也别眼热谁。可就是有人厉害又牛批，公摊面积也能给他整进去，让别人心生嫉妒，却又不敢当面斥责，最后只好趁着人家出门，给他家门口涂上一层红漆，上书‘不要脸的玩意儿’。这种感觉” 张杰瞥了蓝阳一眼，恍然大悟到。 “原来如此……这总结倒挺形象。” 且说另一边，呈梦莹摆好了架势，却半天等不来猫妖的主动攻击，终于还是等不下去，只听他轻喝一声。 “小梦庄九代掌门，呈梦莹，得罪了！” 说完便柔身而上，三步一跨，转眼间就移到了猫妖的面前，高高举起紧攥着的右拳，仿若那手握巨锤的天神一般威武。 就连隔了一百多米远的张杰和蓝阳都拉长了脖子，想要好好观摩这场世纪大战的时候。 只见这猫妖有些嫌弃地看了呈局长一眼，嘟囔着喵了一声。 “臭臭，不香不好玩。” 赶在呈局拳头落地之前，他一转头，又钻回了那洞坑里去。 慢一步的铁拳锤落，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声势就像是在地里埋了一大堆炸药。呈梦莹的拳头砸落在土堆上，宛如热刀切黄油，就这么笔直地嵌入了大半个小臂之深，以至于他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土堆里。 与此同时，以呈局右拳为中心，周围的野草统统被连根拔起，与掀翻的土层和各色蛇虫混作一团后，飞溅开来，呈四散的状态弹射出二十多米之远。 乳白色的蒸汽在呈梦莹身上腾起，宛若游龙，看上去甚是骇人。 “卧槽！卧槽？这什么情况？！” 两个卧槽可以说完美地表达了张杰此时的心境，既惊叹了呈局长的惊天之力，又感慨了这猫妖的机灵劲。 不光是站在边缘的张杰和蓝阳看傻了眼，就连站在场心的呈局长都是一脸的蒙蔽，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砸出来的大坑，那条被蓝阳挖出来的通道已然被深埋，再也看不到踪迹。 “好生机灵的妖怪，小小年纪，就懂得趋利避害。” 呈梦莹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身上的红色斑纹也逐渐消退，他直起身来，隔了几百米远的距离，朝张杰和蓝阳挥了挥手。 “米没掉地上吧？虾的冰化了没？” 张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倒在身后的黑色塑料袋，那漏了一地的冰水。然后瞥了一眼强颜欢笑的蓝阳，什么也没说。 第三十四章 局里的食堂 “三个六带勾。” “管上，三个a带八！” “呃……过！” “你傻啊！还过！算牌会吗，小张手里铁定有一组飞机等着呢！你看，人家都跑光了！哎，小蓝你到底会不会斗地主啊！” 老王把手里的纸牌一摔，恨铁不成钢似的指着蓝阳的鼻子说道。 “竖子不足与谋！” “这话过分了啊，蓝同志毕竟没怎么玩过斗地主，总得有个熟悉的过程不是。” 老张扬起了脖子，凑到玻璃旁张望了一番，低声继续说道。 “王哥你也小声点，这毕竟上班时间呢，摸鱼也就算了……我们还在斗地主，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老王闻言点了点头，接过蓝阳手上的余牌，甩到桌上后，连连挥手。 “行行行，那就再整个两把，快要吃午饭了。” 两个老油子玩的是开心了，可从没接触过纸牌的蓝阳却还在掐着手指头算纸牌。 “勾蛋k哪个小哪个大？” 老王虽然嘴里嘀咕着跟蓝阳玩没意思，手头上却没闲着，一边洗着牌，一边问道。 “你读着不是挺顺口的吗，就按这个来……话说回来，小蓝同志你是怎么调到我们接待室的？你原本不是刑侦科的吗？怎么，不小心得罪侯副局，跑我们这避难来了？” “哪有的事，我只是临时调到这边而已，这也是呈局长的安排，最多不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 一旁的张杰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发苦，经地下道一役，呈梦莹也开始对蓝阳的遁地术有些不放心，这才把他下放到接待室。 呈局长也算个称职的大师兄，不仅郑重地警告蓝阳不得随意出派出所，还对张杰说后续的接送都包给了侯雪峰。如果不出意外，估计在等到御兽门来人，把猫妖被抓走之前，都会继续这个配置。 一想到今晚要坐这位暴躁老姐的车才能回家，张杰就有些紧张。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老王微微瞥过脑袋，一边洗着牌一边感慨道。 “小张你才来我城南派出所第二天，我就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张杰熟练地捻开手里的纸牌，把对子凑在一起的同时，回道。 “这话怎讲？蓝阳……你牌拿反了。一开始不习惯，一只手拿不下很正常，你就当自己端着把二十多斤重的铁扇，两手凑一起，托着拿。” “这话还能怎么讲？小蓝……这还有三张没拿呢，哎呦，你拿的王炸啊……哎我不是故意看的，叫地主不？其实我就觉得吧，自从小张你来了以后，呈局长都不像以往那样一直皱着眉头。昨天下午那会儿，我居然听见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哼着小曲儿！” 老王丝毫不忌讳身旁的蓝阳，歪了歪脖子，继续说道。 “本是想着去定期汇报工作，生生在办公室门口停住不敢进去。嘶……那旋律我倒是有点印象，但一下子却又不说不上来。” 收拾着对子的蓝阳连头都不抬，接口问道。 “应该是崔健的歌吧？呈局长最喜欢他的歌了，还藏着半箩筐的磁带呢，心情好就会哼几句。” 张杰不知道该说他是时髦还是老气，毕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能接受摇滚！ 蓝阳突然微微抬起眼皮，从张杰流转到老王身上，幽幽地说道。 “这话可别跟别人说，听过就行了啊。” “明白明白，继续打牌。打完这轮就去吃饭！” 城南派出所的食堂建在区房的右后方，临时搭建起的单层砖房与一间区房相通，顶上搭着异常敷衍的蓝色铁顶棚。 夏季毒辣的太阳一悬空，这铁顶棚就跟蒸笼似的使劲往房子里倒腾热气，装多少个电风扇都不好使，据说七，八年前还加装了冷风机。 但冷风机这玩意儿吃水啊，后面抠门的呈局一合计，发现自己就跟供着三只骆驼似的，倒多少用多少，一点都不跟你客气。 无奈的呈局最后妥协拨款，这才让整个城南派出所加装了第一台空调，极具历史意义。 “现在啊，我也想清楚人家呈局的难处了，当领导的嘛，最要紧的还是得一碗水端平喽。你给人食堂装了空调，那户籍管理科，刑侦科的同志又怎么办呢，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老王挽起了袖子，用筷子指了指墙上的黄皮空调，颇为感慨。 这食堂的布局也很普通，一共八张长条桌四四对称贴墙摆放着，于正中腾出条足够三人并肩而行的道。 墙壁未曾上漆，淡灰色的毛胚看上去也不算扎眼，在通道的尽头，三个打饭窗台分立，尽量避免着高峰期排队的窘况。 菜式也算是丰富，各类荤素搭配齐全供人挑选，价格更是亲民到过分。在二十块一碗三鲜面的沿海城市，一餐最多不过十元出头，实在良心。 张杰看了一眼蓝阳的焖茄子和大排肉，再瞅了瞅老王铁盘子里的红烧带鱼和番茄炒蛋，无奈地叹了口气。 稀到看不到几粒米的粥汤，两张不加盐的南瓜烙饼就是张杰的小灶了，这才两天的工夫，他就在打饭的大妈之中闻名。 今天一进食堂门，这几个年过五十的老妇人就激动地举起铁勺，隔空指向他，像是见到了阶级敌人似的，对旁边的人嚷到。 “看！这就是那个不吃盐的新同志！” 偏偏人家又不带丝毫的恶意，昨天就在念叨着张杰太瘦，怕是斗不过犯罪分子，今天就把这南瓜烙饼给做实了。光看那份量，就让张杰想起那进京赶考的穷秀才，一买就是一大堆白面饼子，一块能吃三四天的那种。 “这我真吃不完啊……半块就顶昨天两块了。” 张杰苦笑着摇了摇头，打算等下去要来几个塑料袋，把这几块饼子包回家去当晚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撞开食堂门，熟练地抄起铁托盘，快步走到窗口，像是连珠炮一般说道。 “还没炒断生的青菜，半熟的片藕，嗯……这素炒菠菜来一小份，再来两块南瓜烙饼！就这样，结账。” 显然这并不是第一次点这些古怪的‘特色菜’了，只见食堂大妈不慌不忙地从后方端出一盆“特制”的菜盘，嘴里还嘀咕着。 “侯副局啊，你也太瘦了，不吃肉也不是个事啊！” 这大妈就这样左一勺右一勺，活生生堆出了两个小山包。 而侯雪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这么端着起码三斤多的铁托盘，结了帐，一屁股坐到了张杰的身边。她挑眉望了眼张杰的午饭，微微点了点头。 “薄粥烙饼，这饮食还行。” 她自顾自地摆弄起了桌上的调味料，香醋加辣油，跟不要钱似的往盘子里倒，看的三人目瞪口呆的同时。端起手边那小半碗的素炒菠菜，一把推到张杰的面前。 “看你脸色就不太对，平时肯定没有摄取足够的钾，把这碗吃了。” 张杰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那架势甚至以为这大师姐要他把这铁盆都给生吃了。而且这狠人没准真是这个意思。谁知道张杰他还缺不缺铁啊！ 就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侯雪峰就已经开始扒拉碗里的青菜，伴随着清脆的咀嚼声，她又转头看向张杰说道。 “晚上让我送你回去是吧？行，这任务我接了。那等下你就跟我出去巡逻，我今晚也懒得回局里，吃完饭就快去收拾好，明白？” 第三十五章 不速之客 张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只带着随身公文包就爬上了扁平的改装桑塔纳。 “不用带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是巡逻而已，对讲机和手铐，在捎带上喷雾就行。不够的就在后备箱拿。” “……这不是城北的车吗？东西随便拿，不用还回去吗？” “没事，我跟城北那片的人熟，这车我都开了快四年了，保养都是我送去的。” 坐在驾驶位的侯雪峰递过一件防弹衣，示意张杰穿上。 “这玩意儿套在衬衣里，是前几天刚申请来的新款，我们城南还没用上呢。这防弹衣还有防刺功能，专门给你们这种菜鸟用的。” “那您用啥呢？” 张杰刚有些感动，就看这大师姐一脸不屑地扯出腰间的衬衣，露出那黄澄澄的贴身甲。 “你那破玩意儿哪能跟我的贴身甲比？提鞋都不配，我怎么稀罕用？” 嘿！这人怎么这德行！ 张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扭过头不再说话，回想起了刚才与蓝阳的对话。 “我这大师姐最喜欢的就是打击人了，这后半天跟她出去巡逻，张道友可别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你是记在心里了，我那大师姐可是说过就忘了的。” 你说这脾气怎么就这么糟心呢！ “梦术修炼的怎么样了？” “进度还行，江淮子前辈说修行这术急不来，必须一步一个脚印，他让我先复习个几天的基础其一，到时候了他就会提醒我进入下一个阶段。” 小老头也是只嘴硬的鸭子，今早回局子里后张杰又入了一次梦画，睁开眼就是那自闭牢房，还是一桌两凳，江淮子也是板着个脸，坐在张杰一旁，手里捏着条大拇指粗细的长柳条。 整整一个早上，小老头就逼着张杰不停地背诵那经文其一，开始还算正常，可越到后面，他的要求也越过分。 指定段落背诵，指定字数背诵，甚至让你倒着背！而只要张杰有丝毫停顿的迹象，那细长的柳条就抽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红肿的印记。 “不入我派，却还要学我派术法，不像话，一点都不像话！” “这经书必须记得滚瓜烂熟才行，只有这样，梦术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起到作用。” 江淮子就这样老年痴呆似的重复嘟囔着，时不时地给张杰一鞭子，模样就跟那赌气的小孩儿似的，张杰就这样度过了第二天的参悟。 “与古书记载无二，看来你真的能修我派梦术。” 感情都这会儿了还怀疑我呢，这大师姐职业病应该有点严重。 侯雪峰的油门踩得比伍琪还要急上几分，不知是熟能生巧还是习惯，就拐口那个直角转弯，侯雪峰都能不减速地平滑过去，场景堪比头文字d的排水渠超车。 “今天既带着你，那也不用去太棘手的地方，我们就在望云路附近转悠一下吧。” “太棘手的地方？” 回应张杰的先是一脚轰鸣的油门，老旧车型的反馈也非常真实——张杰一侧的边窗居然不能完全合上，甚至随着车身的颠簸，跟帕金森患者似的抖抖抖地就晃了下来。 “就是外城区啊，那边是外地来务工的聚居地，房子是租的，工作是临时的，有些就连身份证都可能是假的，甚至可能有在逃犯藏在里面。这些人聚在一起就会乱，天天喝酒吃大排档，赚多少花多少，一言不合就能啤酒开瓢，一通电话就是百八十个同乡，有些过分点的还能摸出几把关公刀。也还好赶上了这几年的扫黑，这种拉帮结派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那些二流子，和老实点的，但也算不上有多安全。” 外城区，作为本地人的张杰也从来没去过。只有厂房建在那边，一没娱乐设施，二没优美环境，没事自然不会往那地方跑。这些事情张杰也不会上心，他现在最纠结的就是那手边的窗户。 “呃……侯副局，这手摇窗……” “噢，你那窗户啊，得自己动手，它掉你就摇，它掉你就摇，坚持就行。应该是里面的齿轮或者蜗杆出了问题，平时都没人坐那儿，我都忘了要修了。” “……那你平时都不关窗的吗？” 侯雪峰很干脆地翻了一个白眼。 “上次下冰雹我都没关，吹点风算什么。” 再体验了一番坑坑洼洼的路面之后，不过几分钟的车程，二人就赶到了望云路，侯雪峰一边开一边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侯副局，你在找什么？” “找违章停车啊，贴一张就能赚不少外快，而且又合法。” 话音刚落，侯雪峰就头也不回地递过一打贴条。 “今天下午你就给我蹲这附近，看见乱停车的就别留手。还有，别因为别人讨饶了就把罚单撤了啊！做这事的只有惯犯，必须严惩。” ………… 等到张杰回家的时候，时间正好六点半左右，幸好小年是在最远的校车停靠站下车，时间上还算有些富余。 走下校车的小年看上去也比白天时要精神一些，和随行老师道别后，张杰跟小年说明了今晚的特殊情况。 “今晚就我们两人吃饭，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吃糠咽菜亦能食，晚辈自不会屈服于口腹之欲，有之我幸，失之我命！” “……你平时在学校里也这样说话的？” “然也！那语文教师黄玲钰也让我继续保持，她还说小孩子对文言文能熟练运用，为以后的学习能打下不少基础。” 这就不是基础不基础的问题，张杰压根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懂的文言文。 甲骨文还得一个个分析对比呢，在这小家伙眼里直接就转换成散文了，比谷歌翻译还快。 “那……咱今晚就简单点，跟你整碗蛋炒饭吧。” “全听前辈吩咐！” 来到家门口，小年突然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 “前辈，这家中为何有其他妖怪的气息？” 张杰伸出一半的手停了下来。 “这玩笑可不好笑啊，小年你可别吓我。” 一瞬间，张杰甚至脑补出了门内埋伏着几十个刀斧手，就等他一开门，冲出来就是手起刀落。 就在这时，门却被推了开来。 只见伍琪站在门口，一身居家打扮，对着张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啊，今天合同日子记错了，就早些回了家，还忘了给你打电话。” “这个没关系，我想问的是……” 张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脚步向后挪了些许，躲在小年的身后，颤声说道。 “你怀里的那玩意儿，是哪儿来的？” 一只半大的黑猫正懒洋洋地躺在伍琪怀里，在她的揉搓之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还扭动着身子，露出了肚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香香香。” 第三十六章 鳞片 张杰本还不确定这猫的身份，因为那原本脏兮兮的花脸，现在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粉嫩的鼻头与修长的胡须分外惹眼。就连身上的黑毛也是油光发亮，看上去就像那高级绸缎一般光滑细腻。 而那四肢翻转过来的雪白脚爪上，更是印着四枚淡粉色的肉垫。 可这几声魔鬼般的香香香一下就让张杰跳了起来，像是吃了辣椒的野猴子，瞬间上头，失去理智。 他一把抄起身前的小年，挡在身前，就跟块小圆盾似的。 “小年，施法！快！整些威力大点的把它弄走！事成了我送你去补习班，给你报特长，爱学啥学啥！” 这小鲶鱼精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补习班的大名这几天也是不绝于耳，似乎但凡事人族的子弟都会参与其中。 虽然不是硬性规定，却依旧有人前仆后继地去参加，据说在那补习班里不仅藏着许多练习册，还内置多名教师指导其中，能学到平时课里没有的知识，还能巩固现有的学识，端是无比神妙。 “前辈！我要上那‘北大预备班！’据说班里名列前茅的同学都报名了！” “好说！把这猫给我赶走，‘哈佛直通班’我都能给你报上！” 眼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完成了莫名其妙的交易，就连老实憨厚的小年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伍琪连忙出声打断。 “发什么病呢，这猫是我下班的时候捡来的，可听话了。” “可它是妖怪呀！刚才的香香香你没听见嘛！” 说出口才意识自己的话有些不合身份，毕竟还有一条真的鲶鱼精在旁边呢。 “我的意思是……这妖年纪还小，应该寻找它的长辈才是！” “我知道啊，可这小家伙虽然听得懂，但是只会说一些人话，之前更是一问三不知，除了香就不会说别的了。但是这只猫没啥攻击性，给点吃的就开始黏人，我实在不好意思丢下它，只好带回家来。” 这猫没啥攻击性？张杰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 人家打洞堪比钻地机，拆迁比肩tnt（黄色炸药），我要这样说你会信吗？ “我带回家给它洗了个澡，不叫也不闹，看起来是挺乖的。” 伍琪撇了撇嘴，接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明天给它送走行了吧？” 怎么整的好像张杰在强迫别人一样，这对话的走向不太对。 “不是，这只猫今天早上追杀我来着！” 这下不仅是伍琪，就连他怀里的小年都露出了复杂的目光。 “前辈，开玩笑也不能太过分。这猫妖年龄最多只有一个月，妖气细如丝，灵气薄又浅，怎么都不像是能威胁到前辈的妖怪啊。” 张杰气的直拍大腿，这咋办嘛，说实话都没人听！ 反倒是小年从张杰的怀里挣了下来，几步走到猫妖面前，伸出手指蹭了蹭它的下巴。 “这般年纪的妖怪，若非是跟血亲走散了，想必也不会寻求前辈的帮助。这种情况下，身上带有妖气的前辈二人都是它的求助目标。” 张杰打电话的手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带有妖气？” “是啊，为了能正常上课，我每次出门的化形都特意隔绝了灵根，屏蔽了妖气。现在，只有前辈你们身上还带有妖气。” “你的意思是……我们身上还有除了你以外，其他妖怪的气息？” 这话有些拗口，小年愣了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前辈似乎有些误会，妖气是很特殊的气味，具有高位覆盖低位的特性。晚辈不过是精怪，自然无法与前辈的神兽之气争锋。” 说到这里，小年还顿了顿，语气也变得有些困惑。 “前辈身上的妖气最是浓郁，之前第一次见到伍琪前辈，她的身上不曾带有妖气，让晚辈误以为是人族，这才差点酿成大错。这几天下来，伍琪前辈身上的妖气也越发深厚，居然同样也是神兽之气。” 张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 这小鲶鱼是不是鼻子出问题了？张杰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不论是他还是伍琪，二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来的妖气，还神兽？莫不是张杰的洗脑太过分了，把别人给洗成傻子了。 可转念一想，这说法也并非没有道理。 张杰摸了摸下巴，先开口说道。 “这样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先进门去吧。小年今天先委屈你一下，自己弄碗泡面吃，我跟你伍琪前辈有要事商量。” 小年应声跑向一楼的厨房，而张杰则跟着伍琪走上二楼，视线紧盯着她怀里的黑猫。 这猫妖从呈局长手上逃脱，隔着大半个城区，是怎么找到伍琪兼职的工作室的？如果没有那所谓的妖气做引导，怕是早迷了路。 张杰试探性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和衣服，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气味，况且猫也不是狗，鼻子灵光也太不符合设定了。 “伍琪，你先把它放下，我问它个问题。” 张杰蹲下身子，跟这只半大的猫妖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对视，轻声问道。 “我们身上的妖气，你是从哪里闻出来的？” 这小猫歪了歪脑袋，没有理会张杰，它后退几步，在伍琪的拖鞋边上蹭了蹭，有些撒娇似地喵了一声。 嘿，怎么跟别人就这么亲热呢！因为伍琪怀里没有香香的玉米饼嘛！ “乖，听话，告诉我们你从哪闻到妖气的，等下我再抱你。” 这猫有些沮丧地垂下了脑袋，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嗅了嗅鼻子后缓步走向储藏室。 张杰与伍琪对视了一眼，二人蹑手蹑脚地跟在身后，幸好这几天强迫小年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现在还在楼下期待着方便面出锅呢。 储藏室里的东西很是杂乱，摆放着各种没来及的丢弃的家具，还有之前外出旅游，或是在稀奇古怪的商铺里购来的纪念品。 “哎，这个你还留着呢，这是我当初去九寨沟买的帽子，你看，这边上的流苏款式都不一样的。” 张杰哪里还能记得这个呢，在他眼里帽子都一个样，偏偏嘴里还得敷衍一下。 “哎呦这款式好啊，回头给你洗洗你再拿去用吧？” “谁要啊，都烂了！” 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就在这时，那小猫纵身一跃，跳上了足有人胸口多高的桌台，它挪到一小块琥珀面前，朝着张杰喵了一声。 张杰快步上前，取下那块琥珀打量了一番。 “前年从古街上买来的玩意儿啊……只花了我几块钱。” 这琥珀的质量极差，不仅不通透，外面还像是裹了一层枫糖浆，一点都不显眼。当初卖的时候，也只是丢在门外的处理筐里，当些小玩具贩卖而已。 张杰把它凑到了眼前，使劲地向里面望去。 这才看到了一小块棱形的片状物，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一般大小，看不清颜色，却明白那鳞片不厚，并且微微弯曲，带有一定的弧度。 “里面是啥啊？” 张杰沉吟了一声，总结道。 “……像是那蛇的鳞片？” 第三十七章 不香了! 张杰把这枚琥珀凑到了猫妖面前，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确定是这个？” 这猫妖点了点头，小爪子踩在木桌上，看着张杰把琥珀捏在手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地饶了几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样子。 “香！” “不是，你说这个我怎么听得懂……” 张杰打量着手里的琥珀，觉得还是得打开才行，不把里面的鳞片拿出来，就始终不能解决这个妖气的源头。 几经交流，最后放弃和这小猫交流的张杰，让伍琪带着小家伙去吃点东西，自己则一个人走回卧室，锁上了房门。 “说不清楚也算，让我自己来看看里面到底是啥玩意儿。” 从储物柜的工具箱里顺手摸来的铁锤算是派上了用场，张杰也是心疼地板和办公桌，在上面叠了好些废报纸才开始慢慢砸。 这琥珀的质地也算不上多好，不过敲打几下便裂开了一道缝，一股莫名的味道从那缝隙之中涌了出来。 有如新叶一般的清香，伴随着朝露似的湿润之气钻入张杰地鼻孔，让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整个人就像被晨风拂过一般神清气爽。 “这……” 仅仅一块鳞片就有如此神异的效果，张杰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联想到之前小年的说法，如果不出意外，他和伍琪身上的妖气来源便是这个了。 等级也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不然当时鲶鱼精一家过来的时候，那什么青龙身份肯定暴露无遗。 那天的鲶鱼不仅没有封闭自身的灵根，更是当着张杰的面露出了原形，估计也是摄于这妖气才不敢轻举妄动的吧。 想到这里张杰不禁有些牙疼，早知道人家真的怕自己了，还忽悠他们干啥。直接送出门就完事了，也不至于现在惹得一身骚，说一句谎还要一百句谎来圆。 张杰索性丢开了铁锤，用抽屉里的铁尺子，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裂缝伸了进去，一点点使劲，最后把这枚琥珀给刨成了两半。 拨开细碎的残渣之后，这才算是看清了那枚鳞片的样貌。 只见这鳞片整体泛着灰蒙蒙的青绿色，不过小指甲盖大小的表面上，有着数道细黑色的纹路，似乎在勾勒着什么神秘的图案。 张杰先是抽了一把纸巾，这才捏起这枚鳞片，但这效果似乎不明显。即便隔着纸巾，鳞片在着手之后依旧传递出一股子难以言状的清凉之感，惊得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跟真吃了薄荷似的清爽。 手中的纸巾不知何时已经被打湿，粘嗒嗒的一团糊在手上，像是润透了的泥巴一般恶心。他只好把那纸巾去掉，直接用手抓起来看。 把手倒转过来，张杰就能看到鳞片背后的淡褐色纹路，仿佛古树一般清晰而粗壮的痕迹深刻其上，光是透过这一小枚鳞片，就不难推测那令人惊骇的庞大身躯。 “卧槽……难道真的是青龙不成。” 张杰捏着这枚鳞片，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切地敲门声。 “前辈！前辈您没事吧？妖气突然浓了好多倍啊！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香香香！香香香！” 旁边还附带着急促地踩在木板上的脚步声，和伍琪地说话声。 “你们都怎么了？突然都不吃饭，全跑楼上来干嘛？” 张杰只思考了一小会儿，就明白了事情的原由，估计那股湿润又清新的空气就是藏在琥珀里的妖气。若是没有施法抑制，妖气本身就会不停地堆积，相叠。 原本那琥珀估计就已经快憋不住那妖气了，这才会在整个房间里蔓延，以至于让小年的家人都误判张杰的身份。 这鳞片的成分太过复杂，来历，身份，用途，统统都得从长计议。而时下又不方便马上分析，必须得像个办法蒙混过去再说。 张杰没有考虑多久，他赶在伍琪过来敲门之前就做好了决定。只见他起身从抽屉里找出一块样式有些老旧的牛皮带手表，几番摆弄之下，那表盘被掀开，露出薄薄的一个隔层。 “钟表不走也没事，反正就带在手上装装样子。” 这鳞片也不算大，尝试几番之后就完整地嵌进了那隔层。张杰把那表盘翻回来，令人安心的咯哒声传来之后，他连忙起身开门。 一大一小的两只妖怪就站在门口，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张杰，却愣是啥都没说出来。 从妖怪的角度而言，此时张杰的身影仿佛平地高楼一般夸张，淡绿色的妖气凝聚在张杰身后。化成了一条墨绿色的蛇身，这蛇影直通上下，站在门口的小年和猫妖只能目睹其中一段粗壮如树的蛇躯，细密的青鳞紧贴其上，反射着如渊如狱般深邃的光泽。 妖气化形，这种等级的妖怪究竟是什么程度，虽然小年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感到震惊。 “这二楼什么味道……怎么感觉有些，恶心？” 伍琪皱着眉头，有些难受地摁了摁自己的胸口，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只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眼花，居然觉得张杰的身影有些模糊，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气，湿润而又模糊不说。若是眯起眼睛细细看去，还能依稀地看到那五六人才能环抱的青绿色树干，似乎还在蠕动一般…… “呃……你们躲着我干嘛？” 张杰往前走一步，小年跟那猫妖就齐齐地往后退三步，一人两妖的此时的关系，就像那一二三不许动木头人一般诡异。 “前，前辈您慢点……妖气太浓了我有点受不了。” 小年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打颤，只见张杰身后的巨影开始翻腾，那粗长的蛇躯向上攀去，整整过去十多秒都不见尾，途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还能看见那细长的尖爪。 “不香，不香了！” 猫妖就跟受了刺激似的，浑身毛都炸了开来，对着张杰使劲地嚎。 张杰眨巴了几下眼睛，意识到这鳞片积攒的妖气似乎太过于夸张，于是他背过手双，把那腕表从手上摘了下来。 “现在好点了吗？” 眼看着两只妖怪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老张恶作剧的心情突然发作，他又把那手表扣了上去。 “别过来！” “不香！” 老张脱表，向前，又戴表。 “嘎！” “啊！” 张杰乐了，发现了这鳞片的第一个用法。 就是能把普通的妖怪给吓的屁滚尿流。 第三十八章 棘手的玩意儿 “江淮子前辈，您对炼器有什么看法吗？” 江淮子哼唧了两声，翘着个二郎腿，脚尖转了转，又抬手慢慢掏了掏耳朵回道。 “你说啥？” 自打跟这小老头明说不会拜入小梦庄后，江淮子似乎也就懒得端起那前辈架子了，除了对张杰的学习进度表示关心和监督以外，就再也没有见他有过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连那梦画上的小老头都变得不爱笑了，整天愁眉苦脸，连带着出入的场所都变成了酒楼和赌场，尽是些醉生梦死和抽烟打屁的连环画。 “我说……您也不用这么颓废吧，我这不是也在帮你们的传承做出努力吗。你看看，我把这经书给背下来，写出去，呈局长也就能试试别的法子不是？” 小老头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你不懂哥的寂寞’。 “你们懂个屁，好不容易找着个梦灵根，我哪怕把你腿给打断了都让你留下来不可。呈小子误我大事，哼……以为梦灵根还是那大白菜不成。” 江淮子直起了身子，斜着眼睛瞥了他z一眼，缓声说道。 “我对炼器能有什么看法？起码也得比你个没百岁的小娃儿要多，有什么要问的，就快些说出来，别耽误修炼的时间。” 张杰把手里的经书放下，略微地斟酌了一番用词，这才说道。 “我这两天找到了一个疑似神兽的鳞片，前辈您……” “等等，你说什么？” 江淮子一点都不客气地打断了张杰的叙述，他直起身子，皱着眉头，微微侧过脑袋。 “你再说一遍。” 张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找到了一个疑似神兽的……” 这次连鳞片都没说出口，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鞭子给抽的憋了回去。 只见这小老头又开始吹胡子瞪眼，像是抽打两只方向不同的陀螺一般开始左右开弓，抽的张杰是连连叫苦。 “你骗谁呢骗！神兽？老道那会儿就已经只剩个传说了，瑞兽都没能剩几只！更别说山海经那种古书上记载的妖魔鬼怪了，早就绝种的差不多了。你还跟我吹神兽？鳞片？你怎么不吹龙肝凤胆呢！” 张杰手忙脚乱地招架着，一边讨饶一边从兜里掏出那牛皮带手表，单手撬开表盘之后，隔空丢给江淮子。 “你自己看嘛！” 现实里的事物，都能完好地复制进这梦画之中，就连这玄妙的鳞片都不例外。 江淮子接过手表，原本不屑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化，他慢慢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柳条不知何时已然跌落在地上。 “你……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小老头一边问着，一边把那鳞片从表盘里扣了出来。 “嘶！区区残留之物，居然还蕴含着如此惊人的威势，莫非真的是那神兽的……” 张杰本来就没有想要瞒着江淮子的意思，这几天的相处，能看出这小老头和小梦庄的人心思都不坏，起码张杰愿意去相信他们，这就已经够了。 “你在古街随便逛逛就买到了藏着鳞片的琥珀？” 就在张杰全盘托出之后，江淮子的眼神越发古怪，他低声嘟囔着。 “我看你是把投胎的运气都给用到这上面了，哼……就知道你那破宗门不会教这些个知识，亏你还得是个炼器宗门呢！到头来还得靠我小梦庄。” 小老头从椅子上起身，闭上了眼睛，沉吟半晌后凌空一招手，只见几本书不知从何处变了出来，被江淮子紧攥在手心里。 “你自己看看吧，一共三本，今天情况特殊我就允许你看点别的。” 张杰看着三本造型截然不同的古籍，其中的主题更是互不联系。 最厚的那本看起来分外精致，上书《神兽志》三字，不看内容也能明白是啥书。 第二本要单薄一些，书页也有些发黄，但外观还算完整，显然保养比较到位，书名则是《炼器的融合法门》，看起来挺符合张杰现在的需求，但他对炼器根本一窍不通，直接上手这样高端的知识，用不用得上还得另说，所以优先度也后移到了第二位。 最后一本完全没有多余的装饰，厚度也只能勉强称之为书，那翠绿色的封皮已然有些开始褪色，连带着黑色的书名都开始有些模糊，张杰挤眉弄眼地看了半天，才分辨出那书名。 只见那书上，赫然写着《四圣列传》。 得益于画中的时间要慢上不少，张杰总算赶着看完了这几本古书，出了梦画之后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 用江淮子的话来说，这便是学习过度的所造成的后果。于梦画之中的学习与修炼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他还好有小老头把关，能掐着临界线办事。若是太过分，肆无忌惮地利用这时间差，那便会引来天雷地火。 照江淮子的话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劫，基本没人能扛过去，毕竟这玩意儿都是奔着宰了你的标准来的，直接化成飞灰才是常态。 太过于超脱凡尘的事物，本身便会被无形地规则所排斥，基本上不用等那昆仑山的仙人出手，这些作死的修士就已经被死于非命了。 张杰谢过了蓝阳的莲子汤，表示自己只要休息一下就行。 他斜靠在办公室的躺椅上，心中不停地回忆着之前书籍的内容。 那鳞片的来历虽然依旧未知，但光靠那沁人心脾的无名之力，十有八九也能推测出，那是源自于青龙的‘原木灵根‘，持有此鳞者，少说也得是这四圣的直属之兽。 掌管着五行之力的原灵根，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无法计量，而张杰也懒得去计较。 毕竟都是翻掌就能把他拍成饼饼的大佬，不管是用三成力道还是五成力道都一样。 张杰的想法很简单，他想把那枚鳞片炼化成其他物件，不说其他功效，起码要能自主地控制妖气的走向。不然张杰的小洋楼里的妖气只会越来越多，最后变得跟个魔窟一样。 指不定哪天有妖怪来江城旅游，就顺手要来张杰家沾沾妖气呢？到时候日子还过不过了，索性拆了改装成旅馆怎么样？妖怪专用的那种。 那到时候怕是得被连夜被江淮子拖到梦里去，喝茶就算了，柳条也不过分，就怕凭空抽一把加特林把他给哒哒哒了。 因为这段时间里，张杰时不时地还跟小老头聊些时事新闻什么的，让他感慨沧海桑田的同时，口头禅也变了个样。 “毕竟时代变了呀！” 第三十九章 师兄师姐不在家 “今天大师兄和大师姐都不在局里，似乎城北那边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需要我们城南配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蓝阳把那梦画收起，放回了墙里的隔层之后，还得张杰帮衬着拖一下才把字画重新挂回去。 “大规模的行动？会跟我们有关系吗？” “一般都牵扯不到我们城南，说是找我们合作，其实看上的都是大师姐。” 蓝阳笑得有些八卦，他单手遮面，轻声说道。 “好像是上面的贵人，有户人家的公子看上我家大师姐了。” “哎呦……” 张杰几乎是下意识地惊叹了一声，别的也不说，若是这两人真的成了，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忘年恋。 指不定人家男方还没侯副局的零头大呢，这起码得是个世纪之恋啊，民国少女与共产接班人的禁忌爱恋，都可以拍成电视剧的那种。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也真是……还能看上个梅超风级别的人物，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像不像陈玄风。” “哪能呢，我大师姐起码得是天少童姥级别的吧？人家也未必是无崖子啊！” 两个金庸小说爱好者相视一笑，朗声说道。 “那看来是不能携手笑傲江湖了？” 玩笑归玩笑，张杰帮助蓝阳整理完了办公室，便转身离去。才刚开门，他就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留下半个脑袋，神神秘秘地说道。 “既然今天掌门和管事的都不在，要不……你等下来接待室打两圈？斗地主没三人玩不转呀！王哥的象棋太烂，下起来没意思！” 张杰在上班时间公然钓鱼，还教唆同事偷懒，若是被那侯副局看见，少说也得打个头破血流。 可这蓝阳却贼眉鼠眼地点了点头，语气更是跃跃欲试。 “哎，好说好说，等我收拾一下就下楼，去办公室把文件整理好就来了！” 古人诚不欺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张杰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哼着小歌就走下了台阶，却看到门口停着一辆从来没见过的越野车，外观方方正正的，黑色的涂层仿佛把光都给吞了进去，立在门外就像一匹黑色的骏马。 “这……什么时候开过来的？这车看着就不便宜啊……” 张杰眯了眯眼睛，这派出所不仅地处偏僻，还异常的安静。像侯副局那种手刹跟踏板一起上的动静，更是极具穿透力，饮水机上倒扣着的水桶都会抖上三分。 “这位老师傅，我们也不麻烦您，只是想找找这城南派出所的管事人而已。” 这声音不急不缓，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张杰循声走下了楼梯，微微侧过身，只探出半个脑袋望去。 得亏那接待室的玻璃终于给擦干净了，让他把那接待室的现状给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三个陌生人正围在老王的桌前，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两个大红颜色的礼品袋，正拱手向老王说着话。 “还请您通报一声，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只会见那局长一面。” 他的造型很是别致，白眉白发，棕瞳鹰鼻，光看面向，更像是混血或是外国人一般显眼。他身穿素色的立领长袍，袖口宽松下垂，同款深灰色的裤子与长袍的下摆连成两层相叠的构造，只余下脚踝外露，一双布鞋擦得干干净净，黑面白底分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面色红润，额头与眉角也还没有明显的皱纹，说是中年人也仅仅只是老张的揣测而已。 因这人似乎是三人之中的领头，张杰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罢了。 就在张杰琢磨着自己该不该现身的时候，那鹰钩鼻男子突然转过了头，与露出半个脑袋的张杰对视了起来。 “所以我都明说了，管事不是你们随便就能见的……哎，你们不能随便走动啊，这里可是派出所！” 眼看着老王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张老脸绷得老紧，连表情都变得有些警惕。一旁的张杰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从楼梯上转了下来，走向接待室。 “王哥，发生什么事了？” “小张！你总算下来了，你先过来。” 老王先是瞪了他们一眼，颇有些色厉内荏地嚷了一句。 “都老实点啊，派出所是很严肃的地方，没有经过允许不能随便走动！都在这里等等。” 只见老王一把钩住张杰的脖子，连拖带拽地把它拉到门外，卡着一个镜子看不到的角度，急促地说道。 “这几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您先别急着总结，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王的喉头上下翻动了一阵子，眼神不定地飘忽着，继续说道。 “这三人一进门就说要见管事，按理来说，常人要见局长也不是不行，只要预约即可，毕竟我们工作的本质还是为人民服务嘛。可这三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我怕是来……” 老王隐晦地搓了搓手指头，张杰瞬间会意。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来贿赂呈局的？” “哎！看破也不能说破，我们这行这话是禁语，小张以后得注意点。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局里有被强拆的可能性吧？” “有印象，但跟这事有联系吗？” 老王一拍大腿，语气都急上了不少。 “这都三四年了，市政那边亡我之心不死啊！以前就来过反串，说是想要跟呈局走走关系，保下自己的老乡，以至于不留下案底这种事情都是发生过的。得亏呈局长正直呀，钱也不收，表示事情他会再去问问，要是真犯事了，谁也保不了。要是被冤枉了，那他也会帮衬一二。结果呢，后面才知道只要一收钱，就算是留下罪证了，都等不到明天，呈局长就得被悄悄带走做调查！” “这旧派出所一拆，我们这些老员工肯定就得失业，用不来电脑传真机的人多的是。再加上退休年龄都还没到，养老金都没地领！偏偏又是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年纪去哪里找得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啊。” 这话听着跟真的似的，既有主观思想，还有客观原因，张杰只好点了点头，顺势问道。 “那后面你是怎么知道这事不对劲的？” “侯副局觉得事情有蹊跷，带着刑侦科的几个小伙子和变声器，把他们几个套着麻袋拖到郊区一顿毒打审问出来的。” 等下，这故事若带上了侯副局，那张杰还真能信上三分。 “总之现在这礼肯定收不得，我又不能直接把他们赶走，指不定就是哪个局里的乔装呢，回头就得投诉我工作态度不认真！” “又不收钱，又不带人见局长，又不能把人赶走。” 张杰顺次扳起三根手指数着说，语气有些古怪。 “王哥你当人家是泥巴做的不成，可别把人家惹得生气了，那到时候可不只是投诉那么简单了吧？” 第四十章 修士上门 “那也不行！反正就得想办法，把他们给打发走再说！” 一向随和的老王，这次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涉及到了自己的铁饭碗，这个一直乐呵呵的小老头也有些着急上火了。 “那行吧，让我去试试……” 张杰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尽量地想要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摸样，走在老王的前头。 刚转进房间，就看见三人之中的一名女性的怀里，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这名女子衣着华贵，明明大夏天的，却穿着修身的蓝纹旗袍，标准的鹅蛋脸上描着纤长的细眉，一双媚目半睁半闭，耳边挂着翠绿色的耳饰，小巧玲珑，虽然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慵懒的味道，但却又有着智珠在握般的感觉。 用金线和蚕丝绣出来的动物图案内饰其上，衬得她那身材凹凸有致不说，更带上了几分神秘之感。 “呃？你这……” 张杰一时有些发愣，也不知道这狐狸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想着派出所好像也没有禁止携带宠物的规定，只好把它忽略，正想说出之前准备好的台词之时。 那狐狸突然警惕竖起了耳朵，转过了脑袋，一对细长的狐目直勾勾地盯着老张，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后只听得一声轻吟。 张杰身后的老王顿时发出嘎的一声怪叫，膝盖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瘫软了下去。 也幸好张杰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抓住了老王的肩膀，这才不至于让他脑袋撞墙。 “可算是把你等来了，想必你就是小梦庄的门徒吧？耳聪目明，想必刚入门不久。呵，这梦灵根居然还真让找着了，传承不断，也不至于沦为野修，你小梦庄的生机还未绝啊。” 这长得像是白眉鹰王的中年男子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张杰一番，笑得有些敷衍。 “这小老儿好生不懂事，不过是见那呈梦莹一面而已，这般推三挡四地搪塞于我，莫不是真以为我御兽门没脾气，是泥巴捏的不成？” 张杰的心理不由得咯噔一声，御兽门要来人这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对方卡着这么一个时间点。要知道，现在所里上上下下，两个最能打的都不在。 没等张杰多想，这中年男子就朝着他一拱手，身后的两个小辈也有样学样地一抱拳，权当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只听这人朗声说道。 “御兽门长老，徐冯镭！携门下弟子，徐炎翎，徐炎青二人前来拜访！” 张杰手里拖着失去意识的老王，只好有些尴尬地点头示意，这似乎让徐冯镭有些不太舒服，他挑了挑眉，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于张杰身上流转良久，最后才落在了老王身上。 “翎儿，去帮帮人家，把这小老儿挪开，不得妨碍我们宗门之间的交谈。” 他身后的另一个男子点了点头，这人的身高不下于蓝阳，走得近了，张杰都得微微抬头才能跟别人对视，无形之中就又弱了几分气势。 张杰这才想起来，这名男子就是御兽门的少宗主，那天跟呈局长打电话的小子。 “道友，请先松手。” 不得不说，这徐炎翎的形象非常讨中老年人的喜欢，接近一米九左右的个子却是虎背蜂腰，宽额大眼，仪表堂堂，整个人的五官仿佛用浓墨画出来一般显眼。 他的穿着倒是极具现代风格，西装西裤，内穿的白衬衣也紧实地扎进腰间——那条腰带虽然不算显眼，但那古怪的v和l叠加的字体却让老张下意识地砸了砸舌。 怕不是真品的路易威登……这位才是地主家的少爷。 看到徐炎翎绕过张杰，伸手抓向他身后的老王，张杰反而有些紧张地挡了上去，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挡了几轮，急切地问道。 “你要把老王给移去哪儿？” 徐冯镭眯了眯眼睛，似乎对张杰的举动有些意外。 “道友对这凡人很是上心啊？这可不好，俗人不比我等修士，目光短浅，阳寿有限，且无灵根相辅，穷其一生都触不到那修真大道。与这样的人接触久了，浪费修行时间不说，更容易动摇我等道心啊！” 这话说的是一个义正言辞，但徐冯镭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向老王一眼，那视线就跟针芒一般，直直地刺向张杰，似是观察着猎物的金雕。 “怎么回事？” 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绕到了接待室门外，他几步上前，来到张杰的旁边，满脸的警惕。还没等张杰解释，他就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们是……修士？来我小梦庄，伤我俗世门人又是为何？” 徐冯镭咧了咧嘴，右手上举，左手揪起右腕的宽袖，那食指平伸遥遥地指向蓝阳，轻笑着说道。 “土灵根运用的不错，可惜差点火候，掩不住气，遮不住意。潜地三分，自当沉心其中，你却心浮气躁，灵气先行上浮，隐蔽优势全无！就这样，你还潜什么地？” 这话说的蓝阳面红耳赤，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无助地看了张杰一眼。没想到这徐冯镭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点评完后就接着说道。 “我御兽门自不会为难俗人，只是想要让他挪挪位置，方便我们交谈罢了。” 这徐冯镭微微一顿，面带笑意地半侧过身，指着徐炎青怀里的狐狸说道。 “我派的戏睡狐就精通于这些小把戏，事关重大，只能先行得罪了。这派出所上上下下的俗人，方才都已中了这狐的术法，都在梦境里，逍遥快活去了。” 蓝阳与张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走廊一边的户籍管理科，那马姨平时嗓门大又爱八卦，怪不得这会儿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来来来，两位道友请座，让我们……好好聊聊。” 徐冯镭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徐炎翎趁着二人愣神的时候一把抱过老王，拎着他两条胳膊，像是行凶后处理现场似的把老王给拖进了旁边的户籍管理科去。 有些不知所措的张杰和蓝阳，并肩地挤在同一张办公桌后，看着徐冯镭招呼两位门生，笑吟吟地把那四个礼品袋放到桌上。 “方才那小老儿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我们就是来送礼的！” 第四十一章 大礼(1) 张杰和蓝阳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迷茫的神色，二人颇有默契地转回脑袋，由蓝阳开口问道。 “送礼？” “正是，还请道友慢慢看来。” 徐冯镭把这些礼品袋一字排开，抿嘴笑着伸出右手的食指，点在最左边的袋子上。那精致的编织袋顿时褪去，在众人面前失去了踪迹，仿佛变色龙一般消失不见。 “其一，便是浪淘沙。此物只会生长于江河之底，融鱼骨残骸，炼水精之灵所化。粒粒饱满如珠，色红而润，有着趋利避害的天性，说是活物也不过分。” 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头里装着十几颗圆润的小球，颜色正如徐冯镭所言，鲜红却不耀眼，灯光打在表面上，反弹着柔和的光泽。 这珠子的周身环绕着细微的朦胧雾气，使得其整体看上去，都带有一些飘忽不定之感。 “这浪淘沙喜群居，自身还附带有低级的幻术，道友看到的这层朦胧雾气，便是它们自身的手笔。于江河之底深掘，潜藏其中，若非机缘巧合，极难入手。” 徐冯镭乐呵呵地说着，从罐子里取出一颗，递给了蓝阳，继续说道。 “此物赠与土，水灵根修士，最是合适。熔炼此物于贴身法宝，不仅能平添几分灵性，增加那器灵成型的概率，更有储存灵气地功效，非常实用。而且只要是同一窝的浪淘沙，彼此之间都不会起冲突。道友完全可以熔入贴身铠中，以备不时之需。” 张杰离得近，不难听到蓝阳那逐渐变粗的呼吸声，虽然他不明白这些门门道道，但想必这玩意儿也不简单，要搁游戏里少说也得是个万元打底的镶嵌宝石吧？而且听这意思还是有价无市？ 也难免蓝阳会心动了，毕竟这才刚被猫妖欺负过，危机意识当然强了点，而且专业对口也不容易啊！ 张杰只好面无表情地踢了蓝阳一脚，后者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地向别人道了歉，把珠子还了回去。 “收敛点……还不清楚他们的来意呢。” 听了张杰的牙齿缝里挤出了的这一句话，蓝阳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 这徐冯镭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杰一眼，没有多说，把那枚浪淘沙放回罐头之后继续点向下一个礼品袋。 “其二，此物名为灵芝娃娃，集天地之气所生，为百草之首。一百年修得一智，两百年修得一形，三百年修得一体！” 这回换成了一条小臂多长的木盒子，内嵌大红色的海绵，正中铺着一张纯金色的毛巾布。张杰和蓝阳伸长了脖子，这才看到放在正中的事物。 那是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人形，通体透着一股新姜般的肉粉色，说是灵芝娃娃，实际上却是一块方正的玩意儿，循着人体的构造，才算勉强分辨出那头，手，脚的位置。 “这就是……灵芝娃娃？” 这问题才刚出口，盒子里，那有些畸形的生姜块就突然蠕动了起来，着实吓了张杰一大跳。 “这娃娃，道友难道不知？” 这回反倒是蓝阳有些惊讶了，不过眼下也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他先是往徐冯镭的方向瞥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这灵芝娃娃其实就是个大号的补药，具有补气，和巩固根基的效果，虽然效果比那野山参什么的要好上无数倍，却也不算稀有……不过这能动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一直以为娃娃只是形容词呢。而且这年份其实也有些夸张，据说有些宗派已经摸索出了养殖方法，二十多年前就开始跌价了……” 张杰顿时明白了，放传奇里就是个大号的金创药嘛！效果x2的那种是吧？ 也不知道这对话是被偷听了，还是本来就是介绍中的一环，那徐冯镭笑着说道。 “呵，老道这手里的灵芝娃娃，并非是那市面上流传的低劣品种。相比之下，老道更喜欢称之为‘灵芝童子’！” 徐冯镭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细长的小刀，上粗下细不过一指多长，泛着森然的寒光。 “此物本该完整地交予贵派，但此番迫不得已，为了解释那独到之处，得罪了。” 张杰只看见徐冯镭的右手轻抚过那木盒之上，那灵芝娃娃的身上就被开出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细缝，乳白色的液体从中涌出。隐约之间，张杰甚至听到了模糊的，儿童的啜泣声。 “寻常市面上流通的，都是未长开的灵芝娃娃，吸取的是土气，晨露，灵气有限，自然药效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冯镭指了指那挤出来的几滴乳白色液体，继续朗声说道。 “而我派送出的灵芝娃娃，是种深山老林里长出来的野物，如妖似人，不仅能够吞吐月光之气，还能吸取日光之明，光是这乳液，便有清目醒神之能！生吞亦能回气补血，活死人肉白骨不敢说，但若是逢上那失血过多，无法处理外伤的时候。我这‘灵芝童子’就能保你一命！” 卧槽，感情这还是个加强版太阳水？瞬间回血回蓝的那种？ 到了这会儿，不说那蓝阳，就连张杰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是为何意？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谁都明白，要是说这御兽门没点自己的小心思，那是打死他老张都不信的。 “前辈，您这些礼……” 蓝阳火急火燎地站起身子，正想要回绝的时候，那徐炎翎就已经快步上前，挡在蓝阳和徐冯镭之间，沉声说道。 “还请道友先行听完余下二礼再说。” 强势二字或许已经不够形容这御兽门的三个家伙了，拿着贵重礼物上门来，还摆出一副‘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的做派，饶是心思缜密的张杰此时都有些头脑发懵。 蓝阳自觉不是那徐炎翎的对手，只好有些忧心忡忡地坐了回去，他的双手放在木桌下，快速地做出各种手势的同时，疯狂地暗示着张杰。 ‘这事不简单，得赶紧联系大师兄和大师姐。’ 第四十二章 大礼(2) 张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是该怎么联系呢？桌下盲打智能机，输个求救短信的难度未免太高了，更别说偷偷打电话什么的，不管呈局还是侯副局都是个大嗓门，不用凑近都能听到说的啥，自带免提功能。 就在这时，张杰看到蓝阳悄咪咪地从裤兜里抽出一叠传令纸人，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可以有！只要用笔在纸上写下收件人和信息，这遁地纸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也不怕半途被带偏，一口气丢出个百八十张的，怎么着都能摸到呈局那边去。 “道友，这种质量的传令纸人，还是不用的为好。” 蓝阳惊讶地抬起了头，看到徐冯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在他和张杰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慢慢举起了手中的传令纸人，那摸样和造型，完全与蓝阳手里捏着的一模一样。 “贪图小便宜乃人之本性，老道无意冒犯，可这纸人灵基不稳，做工粗糙，想必也是外面野修的练手货吧？贵派不慎入手这般残次品，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晓销毁，反倒大肆利用呢？莫不是……囊中羞涩？” 这话里毫不掩饰那调侃的语气，引得身后那不曾开口的徐炎青发出银铃般地娇笑。 “这还算是跟我们并称‘古术八大派’的小梦庄吗？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这女子的嗓音如黄鹂一般悦耳，说的话却是刻薄至极。 “这传令纸人已经落伍了快一个世纪，没想到还有修士在坚持使用。若真是有要事相谈，直接打电话不是更快更方便？管你日行几里，又哪能快得过光呢？” “我派出所自有内情在……” 不说那蓝阳的嘀咕，一旁的张杰不由得多看了那徐炎青几眼，这么现代化的修士很少见。 不光是呈局与侯副局，就连蓝阳对于手机的概念，都更像是随身携带的电视，看法和思想还略显僵硬。 除却感慨时代进步与科技发展的速度外，张杰不难感觉到——修士于俗人还存在着最基本的鄙视。 寿命薄短，目光短浅，细想想这话应是他们对俗人的真实评价。毕竟修士极少追逐钱财与名利，一旦踏上修真一途，阳寿少说也得有两百往上。 时过境迁，这修士却能安然无恙，而那父母与亲戚却早已化作白骨，如此沧海桑田，怎么还会与俗人打交道。正所谓不与夏虫语冰也不过这个道理。 不过修士虽然是少数人的圈子，但也无法脱离最基础的本性——他们也需要抱团取暖。而这，或许就是衍生出宗门的缘由吧。 “呵呵，还请道友先看完这些礼品再说吧。” 徐冯镭不管不顾这有些凝固了的气氛，反倒是自顾自地点开了第三个礼品袋。 “此物名唤烁金石，内涵炎阳之气，共重二十六斤，取自于天山支脉。五行属金，是绝佳的炼器胚子。更有暖阳内流其中，炼成防具，至刚至阳！炼成兵器，锋芒毕露！” 这块所谓的烁金石外观呈长方形，表面凹凸不平，打底的暗红色之上，还能看到丝丝金线游走其中，整体都显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好大的一块烁金石……” 蓝阳瞥了一眼张杰，生怕他又不懂说出来丢人现眼，于是轻声对他说道。 “这烁金石在炼器一途，多是用来当作辅料，提高器具的纯度和锐气所用，而且这玩意儿平时都是论克卖的，整块不多见。上次大师兄带我去修士古街逛过，平日里也不太有人买，毕竟炼器宗门衰退，这东西需求量也不太大。可像这样，整块用作毛胚……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张杰挑了挑眉，微微点头表示明了。这就是拿整块强化宝石做装备嘛，强度什么的还另说，噱头得先做足了，若那屠龙刀是不锈钢做成的，还怎么跟真金白银敲出来的倚天相提并论呢？ 比起前两样的赠礼，这第三样的烁金石也说不出有多出彩，眼看着蓝阳与张杰一副眼观鼻鼻关心的摸样，这徐冯镭也不急，向边上走了几步，来到最后一个礼品袋面前缓声说道。 “这最后一物的来头可不小，与我派有很深的渊源，现今虽然有点缺陷，但若是运用得当，足以撑起一宗一派，称霸华夏修士界！” 这话说的有些太满了，但若不是噱头，那便是徐冯镭有充足的信心才能说出这句话。 一旁的徐氏二人此时都上前几步，分立两边，面容严肃。看的蓝阳与张杰都不自觉地有些紧张，看着那徐冯镭的手指缓缓地点在那礼品袋上。 “道友请看。” 包装褪去，露出里面的一颗深灰色石块，这石块像是吹起似的涨了起来，足有半人多高，整体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椭圆形，外观不仅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那表面大小不一的气孔，还让张杰联想到了那搓脚石。 这形象可当真是简陋到了极致，偏偏徐冯镭还一副卖关子的表情，让蓝阳和张杰打量了好久才缓缓说道。 “此物名唤……麒麟蛋。” 卧槽？！麒麟蛋？那个瑞兽起步，上限四圣中土之兽的麒麟？ 对妖怪更敏感的张杰几乎差点跳了起来，蓝阳虽然同样震惊，但还没有如此失态。他睁大了眼睛，指着这个不起眼的石头疙瘩，颤声问道。 “这……这东西叫麒麟蛋？” “正是！” 徐冯镭对小梦庄二人的反应很是受用，他笑吟吟地摸了摸这个‘麒麟蛋’，继续说道。 “麒麟者，凡有出没，必有祥瑞！古时更用来比喻才能杰出，德才兼备之人。《礼记》有载，麟，风，龟，龙者，谓之四灵。而《淮南子》则书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不仅这辈分被下拉，中土之兽的形象，也多为黄龙之形。只有在《易冒》一书中，才会将其与青龙等四灵相提并论。” 这小老头一阵长篇大论，说的二人头昏脑胀的时候略作停顿，一个但是把他两的魂给拽了回来。 “但是即便如此，这麒麟也依旧是空中楼阁，于我等后灵气时代而言，那妖族也断了传承，这般瑞兽同样与传说无异。换句话说，若是掌握了这麒麟之力，在这华夏修士圈子里想不出名，都难呀！” 张杰这会儿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没有理会还在消化信息的蓝阳，出声问道。 “那你们为何不自己孵这麒麟蛋呢？送出来干嘛？” 第四十三章 真糟心啊 “因为这蛋，还未到时候。” 徐冯镭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复杂的目光落在那枚石蛋上，继续说道。 “麒麟蛋与寻常家禽牲口之卵有所不同，不着暖气，不需畜力。吸取的是天地灵气，抑或是吸收那传说中，天衍六道中的大道之气。” 感情人家还是个妖中哪吒？ “此物于我派已存放三百年之久，当年的掌门侥幸于一处深潭探险，受那千岁龟仙所托，带回宗门，据说那时已经是这番摸样了。三百年，我派用灵气供养亦不能促进半分，端是一个油盐不进。” 张杰还挺好奇的，当年那位掌门是怎么分辨出这是麒麟蛋的？搞不好人家真的就是一块石头疙瘩呢？就这样让御兽门老母鸡似的捂了三百年？ 要真是这样可太惨了。 而那徐冯镭仿佛有读心术似的，莫名其妙地就接上了张杰的自问。 “至于我御兽门为何肯定此物即为麒麟蛋，皆因本门的伴生兽，都会从这枚石蛋上感受到妖族特有的气息，小青，我这话可对？” 只见那徐炎青怀朝着怀里那狐狸嘀咕了几句，这只通体雪白，不着杂色的小小狐狸便直起了脑袋，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那石蛋，同时带着疑惑地瞥向张杰后，轻声低吟。 “师伯说的对，可也不知是小白睡迷糊了还是怎得，说这蛋，比之前的瑞兽威势要强上不少，几近那神兽之气。” 张杰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后兜里的牛皮手表，心理的那一丝侥幸也瞬间荡然无存，妖气果然是通用的，即便是御兽门的伴生兽，也会天生感应妖气。这应该是妖族的本性，就跟老鼠生来会打洞是一个道理。 像这次就差点暴露了不说，这么危险的东西必须抽个空处理了。毕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一颗蛋来给他打掩护的，今天若不是有这石头疙瘩在场，这小狐狸不得把张杰的底子都给掀开来？ “哦？妖气见长？这都几百年了，还没出现过这种异象……” 显然这个突发情况让小老头有些后悔做出外送的决定了，他的眉头紧皱，快步地左右绕着，多看了几圈那麒麟蛋。那一对白眉纠出了数道曲折，一双老手举起又放下，还不住地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为何在这会儿出现转机，这可是麒麟蛋啊，要是孵出来了，我御兽门甚至能比肩昆仑山……” 正所谓关心则乱，徐冯镭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麒麟蛋上，一双老手像是贴在了石头疙瘩上似的，都不肯动弹半分。以至于就连内心里的小九九都不自觉地说了出来，让张杰和蓝阳听了个遍。 “师伯！” 徐炎翎上前一步，拽住了小老头的胳膊，轻声说道。 “这麒麟蛋，送了也就送了吧。几百年了，我御兽门费尽心思都没有任何动静，若非是有缘无份，想必也不如此吧。” 这西装小伙一点压抑声音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说给张杰和蓝阳听的，姿态做的倒是足了，行为也极具欺骗性，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他是个随缘而平和的修士子弟。 得亏前几天呈梦莹和侯雪峰变相得给二人来了一剂预防针，此时都对这台面话有了不低的免疫力。蓝阳更是站起了身，朝着那有些失神的徐冯镭拱了拱手，不亢不卑地说道。 “莫说这麒麟蛋，就连前几个礼，我这小梦庄都是不会收的。小辈斗胆替我家大师兄说一句，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小梦庄没做多少贡献，若是几位都是冲着那猫妖来的，请自行方便就好。我小梦庄穷是穷了些，但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宗门，受不起这大礼。” 想不到这平时看起来愣愣的小子，说起场面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张杰暗地里朝蓝阳竖了个大拇指，也没管他看没看见。 可没想到那徐冯镭听到这话，猛地一瞪眼，冷哼一声甩开了徐炎翎搀扶着的双手，眼眶周围浮上了一层红润之色，整个人的表情也僵硬了几分。 “我御兽门岂是言而无信之人！我痴长你几岁，故以老道自称，想不到还不如你这小辈的道心稳固！不过是麒麟蛋出现了转机，我居然都生出了食言的念头，此般心性，谈何修炼，谈何辈分！当惩！当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小老头平举起右手，略微一抖，那宽长的袖口就在小臂上缠了两圈，紧实地裹了上去。这手掌半曲，于手背微微拱起一个弧度之后，毫不犹豫地印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 “啪！”的一声响动，光是听这声音，就像敲打皮鼓一般夸张。不说那离得远了的张杰和蓝阳，就连最近的徐炎翎都没反应过来，这小老头就当着四个年轻人的面，结结实实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小梦庄的一派二人还在目瞪口呆，御兽门的子弟却先反应了过来，一旁的徐炎青也不打瞌睡了，一双眼睛睁得圆整，怀里的狐狸也算机灵，直接跳到了一旁的铁椅子上，只听二人惊声叫道。 “师伯！” “师伯！” 两兄妹异口同声，却见那徐冯镭一手捂着胸口半弓着背，朝着徐炎翎摆了摆余下的那只手，沙哑着嗓子说道。 “当受，这罚我当受，我御兽门贵为华夏三大门，言出必行！更别说我身为长老，怎能于小辈面前做出这般表率！若不受这罚，我于心难安，死后也没有颜面去见那列祖列宗！” 张杰和蓝阳对视了一眼，虽然依旧有些迷茫，张杰甚至觉得这小老头莫不是脑袋有问题，但这也不妨碍二人对其生出尊敬之心。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来简单，做到的人却没有几个。 “说回正事，这位……蓝道友，我徐冯镭这番，受教了！” 这徐冯镭红着眼睛，还没挺直腰板，就硬撑着朝蓝阳抱了个拳，表情甚是坚毅。 张杰甚至看到一缕鼻血，如涓涓细流一般从他鼻孔之中缓缓淌出，这小老头愣是没腾出手去擦掉，就这样任由其滴落在素色的长袍上，看上去异常扎眼。 老实说，看小老头这般凄惨的摸样，张杰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要是被他们知道，这妖气来源是自己怀里那都不带走的破手表。怕不是得把他吊起来，就照着徐冯镭自残的力道，先来个十八掌的套餐再说。 “您客气了，客气了……” 这小老头或许刻薄了些，但此时蓝阳和张杰对他的感官都还算不差，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 “在下实在想不清，贵派为何送出这般大礼？这猫妖既是御兽门之物，我小梦庄自不会夺人所爱。” 徐冯镭拿出纸巾，随便擦了擦那惹眼的血迹，这才轻声说道。 “这事说来……实不相瞒，我御兽门不喜欠人情之事，修士自当醉心于大道，能用俗物打发走的关系，我御兽门自然不会费心思去交往。小梦庄与我御兽门相交甚浅，自然……” 张杰听到这里，不自觉地砸了咂嘴——听听，多土豪的言论，典型的钞票换时间，怕不是修士界里的微软，资产上的比尔盖茨。 “这话多有冒犯，但也是我的想法，若是能用俗物打发，自然不配与我派相交。” 徐冯镭笑得有些惭愧，他在徐炎翎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小梦庄无愧于古术八大派之一，新生代的传人亦有如此稳固之道心，不为钱财动心，也不为俗物所诱，实乃贵派之福。” 好话谁都爱听，这道理什么时候都适用，眼看着才不过两句话，就把蓝阳捧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直乐呵。 张杰正这样想着呢，谁知这徐冯镭话锋一转，又朝他说道。 “这位道友同样非同寻常，顶上三火明灭流转，想必也是修炼了小梦庄独有的内门法术吧？修魂练魄的派系，如今仅此一家，还望道友抓紧时间，即便再长的阳寿，若是不能与天同齐，那又有俗人有何区别呢。” 这话说的有些门道，暗示了他对小梦庄之法的了解，虽然有些好奇，可张杰也不好意思问，只好点头示意明了。 “至于这礼品，我御兽门是断然不会收回的。还望贵派不计前嫌，收下此物吧。” 徐冯镭深深地朝着二人鞠了一躬，顿时让蓝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吃软不成硬，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打铁还需趁热的道理谁都懂，只见原本就没说多少话的徐炎青上前几步，有样学样地朝着二人鞠了个躬，轻声细语地说道。 “还请道友收下此礼，勿让我师伯食了言，做那宗门的罪人。” 无奈的蓝阳朝张杰看了一眼，对方却回了一个‘你自己拿捏’的表情，这毕竟是小梦庄的客人，张杰最多不过一个客卿，要是替蓝阳做了决定，那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而这眼神，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我就代替大师兄，收下你们的四份礼物了。” “好！甚好……噗！” 徐冯镭刚直起身子，大气都还没喘一个整，一口淤血就从半张的嘴里涌了出来。虽然量不多，却溅在了玻璃上，拉出一条粗细不一的红点线。 “师伯！” 徐炎翎一把搀扶住脚步有些虚浮的师伯，这小老头下手是真的没轻重，张杰看他都已经翻白眼，失去意识了。对自己都这么狠，也不难想象那教育得有多斯巴达。 人高马大的徐炎翎扶着小老头走出接待室，徐炎青也不好意思再多停留，一挥手，招呼那小狐狸跃上她的肩上后，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条纯白色的披肩。 “我御兽门，就先行告退了。” 眼看着那女子急匆匆地走出接待室，张杰才反应过来，隔着玻璃，大喊道。 “那只猫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 “明日午时，由我和师兄出手，师伯这副摸样……怕是不能参与其中，届时还望借助贵派之手，共同降服那猫妖！” 第四十四章 分赃 “他们的意思是，先斩后奏？” 呈梦莹端起铁盆，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肉末茄子的香气扑在张杰脸上，不由得有些嘴馋。 “好像是这个道理……先把礼送出去，这样就能堵上我们的嘴。到时候抓那猫妖，就算闹得过份些，只要不越线，小亏也得硬吞下去。” 张杰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白粥，一旁的侯雪峰就接过了话头。 “那你们推辞什么？直接收呗。你们是没干什么活，我可是一天不停地监视了好几天了！而且送来的又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大师姐越说越气，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顿，语气更是有些气愤。 “那浪淘沙本就不算稀有，下次有机会带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去修士新街逛逛，这玩意儿早就没市场了！也就蓝阳这种不成器的土，和水灵根的人还需要这些东西。” 蓝阳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本以为多少也会被师兄师姐夸奖一番，没想到又被侯副局一顿数落。眼看着食欲都要被说没了，盘子里的大排肉也不香了。 “不过……总比自己花钱买要好，回头把你那贴身甲拿给我，下次去新街，让那边的炼器师给你重新熔一套。让我看看……一窝二十一颗，还挺多，效果应该不差。” 侯雪峰这边刚说完，那呈梦莹就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继续说道。 “你大师姐说的对，那灵芝娃……童子？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就那上次带你去的百草谷，人家早就培育出新品种了，不仅产量比这个高，补充气血和恢复冲关后的虚弱更是一绝。就跟那俗世的药片一个道理，专攻才有奇效嘛，万能药终究只是平庸。” 这话张杰懂，白天白片黑天黑片嘛。 呈梦莹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他推了推旁边的侯雪峰，问道。 “话说那玩意儿叫啥来着？” 大师姐抹了一把嘴角的香醋，想了想。 “……太阳水？” 取这名字的人要是没玩过传奇，他张杰今天就倒立喝粥！ “总而言之，这灵芝娃娃现在已经不太有人买了，这话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哎……老是宅在局子里也不是个事啊。” 张杰这会儿实在恩耐不住求知欲了，他放下筷子，沉声问道。 “可是那个灵芝娃娃会动啊，就跟那活物似的。” “那都是用邪门歪道，硬灌出来的！” 呈梦莹说到这里，似是有些气愤，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注水肉吧？御兽门送来这会动的灵芝娃娃就是这个道理。若是生于山野之间的灵芝，三百年早就长腿会跳能跑了，大多还有妖族相护，哪轮得到我们修士去摘取。而他们送来的灵芝不仅四肢不勤，五官不清，就连那血都还只是乳白色，充其量不过五十年！” 这下轮到蓝阳坐不住了，他自觉眼光不会有多差，争论道。 “五十年？怎么可能呢，这灵芝得百年才有一智，这都写在古籍里的！徐冯镭他用小刀刮开灵芝肉身，那朦胧的哭声更是做不的假。” 坐在对面的师兄妹连头都没抬，只听那侯雪峰调笑似的说道。 “嗯，这事你大师兄有经验，让他跟你说说……嘿，傻大个别害羞啊，给你小师弟讲讲那光辉岁月！” 呈梦莹一脸嫌弃地撇开了侯雪峰的胳膊肘，有些不怎么情愿地说道。 “这事就有点早了，还在清末吧，那会儿师尊的身体就已经不太行了。你们也知道，老人家年纪上去了就不爱走动，我只好想些办法，给师傅弄些补品来……” “恰逢那冒了名的野修，兜售这些灵芝娃娃，模样就跟御兽门送来的差一点而已，看似已然开智，实则徒有其形而无灵气。这些野修活抽出那些幼畜的魂魄，强打进这些还未长开的灵芝里，而那不成形的四肢也是催化的产物，若是过足了三百年，那灵芝血早就变成透明的金黄色了！我当年花大价钱买来一株两百年灵芝，却被师尊骂的狗血淋头，这我怎么能忘！” 呈梦莹越说越气愤，他俯身从脚边举起这礼盒，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灵芝会动，自然是因为魂不附体，时间长了，魂魄上的创伤会慢慢放大，没有自身的肉体温养，这小牲畜的孤魂自会吃痛。看起来就像是灵芝活了似的，这些野修，因为没有传承，都会自发地交流手头上的残卷，抽魂练魄，为祸人间！为了这些钱财俗物，竟能如此丧心病狂。” 张杰听的牙齿发酸，没想到修士之中还有干这种事的人，就跟花鸟市场里卖那星期狗似的，赚这绝户钱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碰上。 “像这般有违天道的行为，自然人人得而诛之。早些年昆仑山就打击了不少野修窝点，这几年已经见得不多了。这御兽门能送出这玩意儿，若不是心思坏……” 那就是蠢了，应该把那采购的送去思想教育一遍。 “行了行了，不说这事，总之这灵芝娃娃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抽屉里有本超度经书。老三有空就做个法，把里面的孤魂给度了吧。” 礼盒脱手，呈局长又把视线投落在那一整块的烁金石上，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 “不过这整块的烁金石，倒是真的罕见。” “成色也不错，里面那金线若是没有地脉温养，肯定成不了形。嗯……二指多宽，少说也得两百年份，这倒是个大礼，没之前的几个那样糊弄人。” 偏偏是这个被张杰和蓝阳小看的破石头，收到了两个大佬的好评。 “若是有个能熔兵器的炼器师就好了，烁金石的锐气用作防具太浪费，再说这整块的……” 侯雪峰看的眼睛都有些发直，她摸了摸这块长方形的石头，跟呈梦莹商量似的说道。 “这石头给我怎样？我去托人打造一副指虎，再配上一对护臂，辅以我的拳术……下次华山要还有允许装备的搏击赛，我肯定能拿头筹！” “你做梦呢你！这东西是给张道友的！” 呈局长突然提起张杰，反而让他一愣，手里的半块面饼掉在铁盘上，嘴里都还有一大口没咽下去。 “嘎？” “张道友，没想到今天又麻烦你一趟，让你去应付那御兽门的人。这几日也在助我派背诵梦经，落下了宗门的功课，我实在过意不去。这整块的烁金石落入我手，只会浪费，赠与张道友，贵派更能发挥此物之能。” 没想到这提议受到了其余二人的一致赞同，蓝阳跟张杰关系不错，自然不会拒绝。就连那侯雪峰，虽然面露不悦，却依旧微微颌首，轻声说道。 “大恩不言谢，这些俗物，你还是收下吧。”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会炼器啊！ 第四十五章 所谓修士 “那我就先谢过了。” 会不会用还另说，张杰现在拒绝也有点太不识相了，只好先应承下来。至于等下拿回家去，怎么处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食堂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就连窗台后的大妈都开始收拾残羹冷炙，拉下了卷帘门。并不算宽敞的长条隔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们四人。 像是土匪分赃似的，呈局长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最后转过脑袋，望向了放在长桌边上的石头疙瘩。 “至于这麒麟蛋……实在少见，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要不放你办公桌上辟邪？毕竟是个瑞兽，性质跟招财猫差不多吧？哎，老三你回头弄些差不多尺寸的底座，塑料的……应该不行。再买几根彩色的缎带来，红三绿二，按照蝴蝶结那样系，给这玩意儿整美观点。” 先不说这位大师姐的诡异审美，她似乎对于妖族的认知非常有限，本着不能让自己人吃亏的想法，张杰略一思考后开口说道。 “呃……最好不要这么做。瑞兽的说法只是妖族内部天赋划分，就跟小说里的筑基元婴差不多，如果是那成年的麒麟，那倒是会有风调雨顺的效果。这蛋的本质还是妖怪，在固定了的地方放久了，那妖气会慢慢灌满这局子，到时候怕是得变成‘城南妖窟’……” 这说法似乎触及到了知识盲区，不仅是呈局长，就连那侯雪峰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蓝阳更是听得入了神，随后乐呵呵地说道。 “不愧是张道友，贵派果然有独到之处，受教了。” 张杰这会儿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所掌握的妖族知识，怕是已经赶超了90%的修士，仗着入世群的假身份，他可以获取许多妖族的情报，若是加以利用，肯定还能起到更多其他的作用。 不过那也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则是想办法炼了那枚鳞片。想到这里，张杰直了直腰，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一声，把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现在说这话可能有些冒昧，呈局长，我能借阅一些贵派的……藏书吗？” 张杰斟酌了老半天才憋出这句话，不论怎么思考，对于一个宗门而言，藏书阁的重要性都极为重要。哪怕有之前呈梦莹的担保，张杰还是决定再询问几遍为好。 毕竟照常理来说，最厉害的都在藏书阁门口扫地嘛，张杰可不比天龙八部的乔帮主，还能硬挑战力天花板。 “藏书阁？好说好说。” 呈梦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他扬了扬手，朝着蓝阳说道。 “今天下午你就带张道友去一趟吧，把禁区给撤了，除了不能外带的，容易损坏的以外，张道友如果有需求，完全可以借一些回去。” 这慷慨的有些过分了，就好像上一秒你还囊中羞涩思索着饿肚子算了呢，下一秒就有人把你摁在人均消费499的自助餐里，让你敞开了吃一般。 “这……这不合适吧？” 毕竟张杰只想要几本基础的炼器法门，这些书籍相对大众，即便不是炼器宗门的小梦庄，多少也应该有收录一些。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呈梦莹之前对道友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 呈局长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嘴角不知道何时浮上了一层苦笑，他摊开双手，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 “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比起其他掌门而言，我年数未够，说的话也镇不住场子。再加上一直未曾寻到传承之人，不知有多少宗门等着看我小梦庄的笑话。” 呈梦莹说着说着就做起了眼保健操，虽然动作有些滑稽，一旁的侯雪峰和蓝阳却也停下了筷子，面无表情地听着大师兄的叙述，安静的无声无息。 “呵，那御兽门的小丫头说的……华夏三大宗，古术八大派？不过都是些虚名而已。灵气日益稀薄，修士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这天下，自始至终都是俗人的天下。” “不瞒道友，就在几年前，我收到过不下于两位数的邀请函，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 这事张杰怎么可能会知道，但看着呈局长这副模样，他也没有了心思开玩笑，只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 “都是些野修组织的邀请函，他们看中了我派的传承术法，以及诸多藏书……现在野修的社会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无宗无派，反倒躲过了那昆仑山的追查，于俗世之中扎根发芽！就我所知，那oo集团，还有xx公司，都是那些野修旗下的产业。” 张杰听的差点没跳起来，华夏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和第三大的产业集团，居然都是野修出身？ “可……像这样家大业大的人，为什么还招不来昆仑山的仙人？” 虽然张杰对于昆仑山还不甚了解，但至少也明白，这应该就是修士之中的秩序维护者，拟人化的天道代表，传承应该比大部分的宗门都还要悠久才是。 “正因为他们拥有了大片的俗世产业，昆仑山才不敢动他们。” 呈梦莹笑得有些苦涩，他继续说道。 “这些野修手里握着俗世国家，财团的命脉！还不止一次放言，若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就把修士的事情公布与众，让大家一起死。” “……这有什么联系吗？” “张道友，你认为我们与俗人的区别为何？” 张杰居然还很认真地想了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严格意义上还算是普通人。他循着自己最直观的想法，缓缓说道。 “寿命，见识，还有……生活方式？” 这话显然没有水准，侯雪峰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你宗门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这样基础的知识都能略过吗？我们跟俗人最大区别，就是我们能够突破作为‘人’的上限。” 人的上限，这句话让张杰有些恍惚，仿佛捉到了什么，却又变得有些模糊。 “师妹所言极是，普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击穿顽石，亦不能飞天遁地，更不能抽魂离体。只有我们修士身怀天赋，才能做到这些，用现代点的话来说……我们就像是‘新人类’，是进化过的一个生物。” 呈局长突如其来的‘现代感’让张杰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他愣神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些信息，低声问道。 “呈局长的意思是……” “我们终究只是少数派，以前就是，现在更是。我们做不了俗人的对手，只能寻找共存的平衡，东有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西有魔女狩猎，十字军东征。我们一直都存在，我们也一直都在尝试，想要掌握世界的命脉，但从来没有得手。” “这就是昆仑山忌惮那野修的原因，再强大的仙人，也不是现代化兵器的对手。我们……已经落伍了。” 第四十六章 重新做人洞 “若是那古籍记载无误，或许几千年前，我们修士曾经手握天下大势。那时还有人能御剑飞行，白日飞升呢。但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故事，化作了传说。” 呈局长抬手抬手指了指蓝阳，无奈地继续说道。 “先说这修士培养的时间吧，像我这不成器的小师弟，花了三十三年才熟悉入微之境，遁地术修炼了整整十年，才刚刚掌握阵法变形之术，虽说攻守有法，但要放在古代，不过只是最普通的入门弟子罢了。” “再看看现代这社会，培养一个熟练使用枪械的士兵，最多不过两年。现在的俗世，有着更系统的训练和思想教育，和破规格的武器。就拿好几年前的05式冲锋枪来说吧，150米内能就穿透钢盔，200米以内连发射击的散步面比95式短突击步枪还要小。” “这是什么概念？同等威力的术法，修士需要经过起码五十年的苦练，才稍有成果，准度还不敢保证这么夸张！而那冲锋枪，只要一个弹夹下去，哪怕穿了那贴身甲，我都得被打个对穿。” 侯雪峰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太服气，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听呈梦莹继续说了下去。 “一个年过百岁的修士，稍有不慎便会死在这俗世兵器上。在往年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杰无言地点了点头，所以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啊！能把修士给打得抱头鼠窜，也算是几千年来第一次了吧。 “而这野修能走上台面，也是依托这俗世相助，昆仑山的影响，也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虽然如此，但我小梦庄是断然不会加入那野修联盟的，就算把那藏书和经文都给销毁了，我也不会便宜这帮颠倒阴阳，人面兽心的东西！” 关于这事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蓝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大师兄的言论表态，身旁的侯雪峰也淡淡地补充着说道。 “自当如此，卑鄙小人，我不屑与之为伍。更何况天塌下来了，还得由高个子去顶，最头疼的还得是那昆仑山的几个老不死。” 这话倒是有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让那说上了兴头的呈局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呵……不知不觉又扯的远了，其他话还是留着下次再说吧。老三，下午我给你放个假，带张道友去藏书阁走走吧，等下完事了也不用回局里了，直接下班。” 还没等蓝阳应声，侯雪峰就已经抢先说道。 “那我下午也去一趟藏书阁吧，这小子的病理我已摸清，药材也都准备齐全，就在今日着手治疗吧。” 这玩意儿靠谱吗……这话张杰是不敢问出口的，反而面带微笑地点头，示意明了。 下午一点半左右，在老王的‘你怎么又要出差’的抱怨中，张杰和蓝阳结伴，坐上了侯雪峰的老旧警车。后排的座位上，夹在二人中间的，有一个崎岖不平的石头疙瘩，赫然就是那御兽门送来的麒麟蛋。 “想清楚了？你可别逞强啊，这蛋要是不好处理我们还能还回去，不用硬着头皮去处理它。” 侯雪峰的语气有些诚恳，似乎在她看来，张杰的行为就跟打肿脸充胖子一样，是出于愧疚心理才接手这玩意儿的。 “没事没事，这石蛋我有另用，不是开玩笑！” 这蛋于张杰而言简直就是镇宅之宝，带回家以后就装在门口的鞋柜上，不管是人还是妖怪，一进门就得看看到这石头疙瘩。 要是普通人还好说，最多以为是张杰他的审美出现问题了。要是妖怪就不简单了，这瑞兽的气味可是盖不住的，这么吊的蛋见过没？放在我张杰家只能看门！威慑力什么的还是其次，充当门面简直就是一级棒！ 大师姐眼神有些古怪地扫了一圈，说了颇为欠揍的一句话。 “也是……你这人的面相就不会吃亏，雁过都得拔几根毛的人，我去担心你作甚。” 张杰气的是眼歪鼻斜，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好把这亏往肚子里咽，也不知有多委屈。 “坐稳点，后面的路有些不太好走。” 眼看着一旁的蓝阳默不作声地扣住安全带，双手紧握车顶上的把手，张杰连忙有样学样，只见侯雪峰一脚油门下去，挡位迅速跟上，仪表盘的速针就跟上紧了的发条似的，一下子横窜出三分二多的距离。 “卧槽？！” 也不知道侯雪峰是怎么样的操作，才能把这种旧款手动挡开出跑车的感觉，原本只有副驾驶才会帕金森抖的车玻璃，现在蔓延到了整个车身。连带着张杰身下的坐垫都突突突地震，仿佛随时都准备打开天窗，把他给弹射出去一般。 “哎哎哎！前面是墙！墙啊！” 一眨眼的工夫，这旧款警车就跟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连方向都不带拐，直直地奔向那直角拐弯的烂墙，飞速旋转的轮胎挂起一大片烂泥和草皮，差点溅到一楼的玻璃上。 “别吵吵！这就是入口！没个九十码根本撞不进去！” “tm谁设计的？脑子里怕不是有坑！” 眼看着车头就要碰上那墙壁，张杰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当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可能啊！合不上缝的车窗处，那狂风像是敢死队似的不停往里面钻，眼皮闭上了都能给你硬翻开来的那种。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张杰只觉得身体一轻，大马力带来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他这才敢睁开眼，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就是我派梦术的最高境界，如梦似幻，是于现世之中开辟出来的虚境。” 这是一个异常诡异的空间，不分上下，不见左右，车子仿佛飘浮在半空中，原本那夸张的震动已经消失不见，但那仪表盘上的数字却表示，车子还在正常运作，那嗡嗡作响的引擎也在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就像是电影里的宇宙空间，张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自由，而周边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底色，唯独那细小如蚕豆的亮光点缀其中，散发着微弱却又真实的光芒。 “你可以把窗户摇下来看看，但别把头或者手探出去，这条道被称作‘过界’，类似于世界的边境，这车子现在就是我们三人的护照，没了就得被得‘拘留‘。而你要是把肢体伸出车的范围以外，那便会产生排斥力，这种无意识的秩序会想尽办法把你给拽出去，虽然不至于死，但却会把你送入别的空间……” “别的空间？” 回答张杰的是蓝阳，这家伙完全没有前者那般紧张，语气很是轻松地说道。 “看到那些微弱的亮光了吗，每一个都是其他世界的出入口，小说里的穿越看过吧？跟那种东西差不多。” 张杰明白了。 “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重新做人洞？通往二次元的那种？” 第四十七章 衔环铜首 约莫十多分钟的车程之后，车身又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感，这让有些无聊的侯雪峰打起了精神，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到了到了，都准备一下……嘿！蓝阳你给我醒醒！这也能睡着？” 张杰伸手扒住了身前的靠背，先是推了两把扶着麒麟蛋打瞌睡的蓝阳，这才把脑袋凑到了中央的位置，向正前方望去。 那是一个乳白色的光洞——说是洞或许有些不太贴切，失去了参照物的空间里，那一束光就像是贴图一般抽象。 可是随着逐渐拉近了的距离，这光也被慢慢放大，拉长，仿佛极光一般将上下连成一线，即便张杰再怎么张望，都看不到这一束光的尽头，好似把那在海平面初生的朝阳旋转了一般，给他一种异乎寻常的震撼之感。 大概三四声呼吸的时间过后，车身再次传来熟悉的颤抖感，与此同时，张杰也感觉到了那熟悉的重力感，身子猛地一沉，仿佛从水里骤然回到陆地似的，有些沉重，让人使不上劲的疲惫感传来。 那浓白色的雾气于瞬息之间包裹住了车身，却又在瞬间散去，露出左右两只威武的石狮子，足有两米多高，长爪大牙，斗大的铜铃挂在胸前，细雕的一头花纹异常精致，只见它们端坐于两侧，端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感觉。 “下车吧，到地了。” 脚下和身后尽是匍匐的白色云雾，看不到底，脚踩却有实感，张杰有意地跺了跺脚，去被震得脚踝发疼——感觉就跟踩着防滑瓷砖似的。 抬头望去，在两只石狮子中间，夹着一扇三米多高的木门，拳头大小的金珠半嵌在朱红色的大门上，一排四枚，分布均匀。 侯雪峰上前几步，捏起挂在那妖怪铜头上的门环，毫不客气地重重敲了三下。 下一刻，只见那塌鼻厚嘴，一双妖目暴突的铜头颤了颤，狰狞可怖的脑袋上，一对铜目转动，最后把聚焦落在了身前的侯雪峰身上。 “嚯嚯嚯，小梦庄九代传人，侯雪峰来访，入阁！” 这声音低沉，且绵延不绝，在整个空间之中回荡，震得人心神荡漾，不自觉地就会开始变得紧张。 “你们动作快点，我先去找齐药材！” 侯雪峰半转过头，每说出一个字，她的身体就变得更透明一些，等到张杰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和周身的白雾混作一团，最后一阵无名之风飘过，凭空消失不见。 那诡异的铜头眼珠又是一阵转动，落在了张杰和蓝阳身上，香肠般的厚嘴唇上上下下，空气又开始震动。 “还有访者？来来来，放手于门环，让我看看你的身份。” 蓝阳看了一眼张杰，轻声说道。 “道友记得把那客卿牌子拿出来，这椒图的铺首衔环灌注了妖气和祖师爷的分识，对于并非本门的客卿而言，这铜头只认牌子不认人。” 椒图？张杰的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觉得这脑袋看着有些眼熟。 龙生九子，椒图为五，形状似螺蚌，性好闭。遇到外敌侵犯总是将壳口紧闭，人们把它用在门上，喻‘紧闭‘之意，以求平安外，还因其面目狰狞预计负责看守门户，镇守邪妖。 这玩意儿早些年代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这么讲究，张杰有映像，主要也是源自于老母亲的娘家，那边有一个老地主的房子还保存良好，小时侯去玩的时候就被这怪异的铜头给吓唬过。 就在张杰思索的工夫，蓝阳已经上前敲响了门环，可没想到那椒图不仅不笑，反倒嘲讽起了蓝阳。 “嗯嗯嗯，小梦庄十代传人，蓝阳来访，距上一次入阁已有八年之久，遁地术却依旧入微，进度缓慢，境界纹丝不动，可耻！可叹！入阁！” “哎！怎么连你都要说我几……” 蓝阳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周身的白雾给裹住，同样消失不见。 这下只剩下了张杰，椒图铜头自然而然地看向了他，口中的嚯嚯声不断，似乎有些兴奋。 “嚯嚯嚯，还有来客，居然没有记录，莫不是新入弟子，还是那客卿？快快上前，让我看看你的身份！” 张杰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去，把怀里的客卿令牌攥在手里，敲响了那门环。 结果这椒图铜像头居然陷入了无言的沉默，本来像是多动症一般的眼睛都停了下来，就像是断了电的玩具一般，纹丝不动。 “呃……你没事吧？” 摸不清状况的张杰先是等待了十多秒，眼看着这铜脑袋还是没反应，他正有些手足无措，却没想到那头像居然哭了出来，嚎的那是一个凄凉，直入人心。 “来了来了！梦灵根的传人来了！祖师爷显灵了！显灵了！我小梦庄有救！传承有望！天道不亡我！” 这狰狞的面目扭曲成了一个不堪入目的模样，本就粗旷的五官纠成了一团，不明的液体从它的塌鼻子和嘴角滴下，一耸一耸地像是抽着气，连带着整个三米多高的木门都开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蹋下来一般。 张杰看着这椒图铜头那惨不忍睹的表情，看上去即滑稽又有些可怜。 “可你为何不是我小梦庄的子弟，当代的掌门是怎么想的！客卿怎么能传承衣钵！愚昧！愚蠢！入阁！” 这椒图的表情转换也是快，不过几秒钟就调整回了原本的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愤愤之色，看的张杰都有些不自觉地发毛。 本以为这就完了，可没想到这椒图张了张嘴，像是文玩核桃般的眼睛又开始疯狂乱转，一张香肠嘴快速地张张合合，象是电脑中毒似的窜出一长串话。 “入梦阁！入承阁！入天阁！时不我待！机不可失！是非对错，交给祖师爷判断！” 话音刚落，张杰就被周身的白雾包裹，不得动弹半分，随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这大门处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椒图的铜头又如石化一般固定不动，风不吹雾不动，整个场景宛如被暂停一般顿了下来，只有那破旧的警车停在一旁，成为了一个非常不合背景的点缀。 第十八章 梦阁 “这是哪儿……” 等到张杰再睁开眼睛之时，发现自己正平躺着，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张杰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细碎如末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像是碰到了沾了水的淀粉，黏了上来。他又半扭过头，这才发现身下是一张落了灰尘的木板床。 尽管张杰的动作幅度不夸张，可那木板床却依旧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听的人牙齿发酸。 四周没有多余的装饰，贴墙而放的木板床的边上，摆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柜，那半开半合的推拉门处，依稀还能看到柜子里物件的形状。 正中那有一张八仙桌，边角磨得有些圆润，发白的灰黑纹路浮现其上，根本看不出是用的什么材质。缺了一脚的桌腿处还垫着一本灰扑扑的无名书。围着四张歪歪斜斜的凳子，仔细看去，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难兄难弟，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边上没有窗台，显得整个屋子都写暗，唯独对边的一扇木门大敞，方方正正的阳光洒落而下，成为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从张杰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场景，而这个房间里，也已经没有了其他能观察到的事物。 张杰从木板床上坐起身来，这个动作扬起了一大片的灰尘，激的他鼻子直痒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 脚下是踩实了的黄土地，即使用鞋使劲地蹭几下，依旧只能刮下几个芝麻大小的泥团，结实得很。 张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一遍当下的场景，虽然疑惑的点不少，却依旧决定先走出房间再说。 可是没等他跨出几步，身形刚刚蹭过那八仙桌边上的时候，他身后的木柜突然被打开，不明物体掉落的声音传来，吓得张杰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只见张杰猛地向前窜出几步，一双手无意识地挡在脸前，稍稍压低了身形后，这才半转过身子，缓缓地放下面前的胳膊。 “卧槽？！” 一副身穿青灰色布衣的白骨摊在了地上，四散开来的肢体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细碎却又大小不一，几个说不上部位的细骨甚至溅到了他的身前。 而那光滑异常的头骨就这样侧着脸，空洞的眼球朝着张杰的方向，下巴的部位歪斜着半挂在一边，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又像是骂骂咧咧的看客。 只在电视和教科书里看过这东西的张杰，虽然有些紧张，但却没有害怕的意思。 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怎得，他居然从那人骨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善意，或许这就是冲淡了他惧意的原因吧。 也就这个空当，张杰才看向身边的大门，却发现屋外尽是翻腾的黑色雾气，那翻滚的声势比江淮子自闭屋外的黑雾还要夸张不少。 只见这雾中夹杂着数道粗如食指的鲜红色线条，看上去异常惹眼，仿佛闪电一般的纹路刻印在上面，更是平添几分肃杀之意。而那带着门下槛的破烂木门好似带着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隐形墙壁，把那夸张的不明物体隔在门外。 “这是啥玩意儿……” 这雾气张杰明白，江淮子解释过这雾气便是‘梦术的限制’。 由梦灵根建造出来的梦境，是有边界，和尽头的。就跟当初被江淮子拖入的凉亭一般，实际上除了长桥和凉亭以外，其他都是背景板，只是看上去逼真而已。 虽然越强的梦灵根传人，其构筑的梦境也会越大，越真实。但也做不到现世一般完整的程度，想要构筑出一个地球大小的梦境，通过填充各种风土人情和细枝末节，最后形成一个能够自我循环的世界，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这雾气便是边界的标示，雾气外是无序的空间，会对进入其中的灵体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此物名唤血雾，待到成型之时，通体鲜红如血，不下于那天劫之威。能消磨人识，泯灭灵体。” 张杰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影，像是那隐去了身影的江淮子一般，仿佛带着无死角的扩音器。 “小友无需惊慌，既已入这梦阁，想必你就是承我派衣钵之人……嗯？” 这人声带着一股浩然正气，仿佛能看到一个威武的汉子侃侃而谈的模样，可那最后的疑问却带偏了这个味道。 “居然是客卿令牌……是为何故？小友，还请你说说，发生了何事？” 张杰只好把自己和小梦庄的破事都给重述一遍，却特意隐去了江淮子的事情。傻子都知道五代和六代的关系，若是让这位老先生知道他的徒弟不得投胎，不入轮回，那得有多难受。这恶人张杰不愿当，也不想当。 现在看来，实际上也不过几天的工夫，却发生了许许多多意外的事情，听的那人声感慨不已。 “想不到啊，我小梦庄居然已经沦落至此，这代掌门甚至都不是梦灵根传人……怪不得那衔环铜首送你入我这梦阁，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挑肥拣瘦的工夫了。” 这人声有些低沉，却也马上转换了心情似的恢复了过来。 “小友既已身怀那梦灵根，那梦术又到了什么境界？” 修士三大境界，入微，堪境，须弥。张杰都已经明了，以至于自己有几斤几两他现在也有数。 “现在只通背了梦经其一……” 这句话的意思跟‘我菜的一批’几乎一样，想要达入微之境，起码得能把梦经五书倒背如流，按照江淮子的预计，即便有梦画相助，张杰也得花上四五年的时间才行。 “堪堪入门矣！呵呵，那你可是来对了地方。” 话音刚落，那桌脚下，灰蒙蒙的一卷书被抽了出来，封面上的灰尘被抖落，漂至张杰的面前。 “我乃小梦庄五代掌门，名字……不说也罢，已经是作土了的孤魂而已。此书为我所写，专为小友这般入门者所创，虽然多是奇技淫巧，简化了多余的经文，缩短了法印的步骤，但也能适用到堪境，于小友而言正好适合。” 第四十九章 惊为天人 张杰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通背经书的意义便是为了彻底记住那一字一句，若是缺字少段，不仅影响施术的结果，甚至还会反噬己身。 “前，前辈，这书也太贵重了，您应该留给之后的传人才……” 没等张杰说完，那人声就已经出口打断了他，语气似是有些无奈，却也带着一丝释怀。 “小友收好便是，我这梦阁……已经快要没了。看到那屋外的血雾了没？这就是天道的催命符，既已成魂，自有天收。仙人都不例外，我这小小一俗人，怎能躲开这天道？这藏书阁虽然出自祖师爷之手，但也迟早都会消失不见……今日既已送出这经书，我的心愿也已了解，死而无憾。” 这话或许有些奇怪，已经成了孤魂的人怎么还会死，可张杰却明白，这位五代掌门人的意思。 “前辈，您还剩多少时间？” 那人声有些意外，语调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小友还懂这个？好学识！既然如此，那我也实不相瞒。大概……不过十年左右吧，若是在以前，我这梦阁岂会如此破败不堪。只是那青山绿水和高塔楼阁都已被血雾所噬，只余下这简陋的茅庐了……哎。” 想必这屋子就是五代掌门的坐化之地，越是映像深刻的地方，于梦境的构建便越坚固。一般能苟到最后的，都是极具个人特色的场景。 而这梦境，也并非法外之地，时间一长，失去肉身庇护的孤魂自会被天道所追，直至投胎轮回。 “老道挣扎了几百年，总归还是做出了贡献，这书就托付小友了。呵呵，过了今日，我这梦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老道自会束手就擒，去那轮回司投胎。” 这人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若是我去投胎轮回，想必得入那十世的地狱道，饿鬼道，牲畜道了吧。天道最是瞧不起我这般苟且之人，得处以十世之邢，方能杀鸡儆猴呀。” 张杰的心头不由得紧了紧，这小梦庄的几代掌门，都是为了传承费尽心思，而张杰也不是冷血之辈，多少也心存了几分敬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后只好合手鞠了一躬。 “晚辈自不会辜负期望。” “如此，便好……” 话音刚落，只见那地上的人骨逐渐蠕动了起来，在张杰目瞪口呆地表情中开始拼凑，宛如破镜重圆，又像是时光倒流。 密密麻麻的咔嚓声过后，这人骨便成了形，他似乎有些不太习惯，颠颠倒倒地站起身来，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朝着张杰上前几步。 “走吧，去下一处内阁，我就不送你了。这藏书阁里，还有几处你应该去的地方。” 这人骨朝着张杰一挥衣袖，一股莫名的吸力就从他背后传来，仿佛几百个人拽住了他似的，无法抗拒地被拖入墙中，最后只看见那破门而入的血雾，以及那仿佛在微笑的骷髅头。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 令人窒息般的黑暗不过维持了几秒钟，张杰的视线就又亮了起来，这次的姿势倒是有些不太讲究，他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出现，只能勉强抱成一团，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滚了几圈。 “来了来了！张道友你总算来了！” 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张杰还没来得及揉一揉那摔疼了的胳膊，就连忙抬头。 这里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见他身下的是暗红色纹路地板，摸上去光滑而微热，不仅看不出接缝的痕迹，那彼此相连的纹路也很是细致，仿佛把一颗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树给整个裁倒，做成木地板似的夸张。 而四周却是异常的空旷，抬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青天白云，仿佛回到了现世一般，还有清风佛面之感。 “这里是……” 蓝阳就在张杰的右前方，他上前几步，把张杰扶了起来，有些抱怨似地说道。 “这里就是藏书阁，大师姐在炼制室忙活，让我在这里等你过来。” 张杰这才看到自己身处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平台上，方方正正，边缘约莫有五米左右宽的样子，四个角落摆放着暗红色的雕像，都是鱼身头龙的摸样，有须有鳞，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魑吻阵便是固定的传送点，龙之九子，平生好吞，即殿脊的兽头之形。魑吻多被安置在宫殿建筑的屋脊上，被人仰望的同时，俯视人间。取驱凶避邪，镇宅护法之意。” 张杰明显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出声询问道。 “你说……屋脊？” “对啊，我们在藏书阁的上面呢。” 张杰闻言直起了身子，看到了四周环绕的群山峻岭，没有太阳，却依旧亮如白日。他往边上挪了挪，发现这地方高的有些夸张，他居然能看到身下那漂浮着的稀薄雾气和云鹤，继续定睛向下望去，还能看到些许的山川流泉，大片大片的绿荫连成一片，翻山越岭。即便抬起头，也依旧望不到边际。 “这……这里还是梦境吗？” 蓝阳此时的语气有些骄傲，似乎对于张杰震撼的表情很是满意。 “当然是梦境了，这就是祖师爷所创的藏书阁，于虚空之中开辟出来的异空间，即使经历了几千年，依旧稳固，起码我至今都还没有见到过边际的雾气。” 蓝阳走到张杰身边，抬手指了指远方的一个山峰，语气里还有些跃跃欲试。 “那边是仙鹤峰，道友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叫来两只仙鹤，于这梦境之中逛逛。” 这下张杰彻底震惊了，这祖师爷开辟了异空间不说，还发展了自家的空乘业务？而且这里的空间与当初江淮子的背景板不同，居然还能真的互动？这不得完爆那什么vr了，有触感，有味道，还有实感。简直就是加强版的模拟人生。 于梦术有些了解的张杰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能做到这种构筑的祖师爷，到底得有多强？ 眼看张杰没有反应，有些好事的蓝阳当即捏了个法诀，几秒过后，一声悠扬的鹤鸣透过浓雾传来，随后于那朦胧的雾气之中，冲出两只通体雪白，头顶鲜红色的仙鹤。 那翅展足有六米之大，于张杰和蓝阳面前落地，仿佛直升机落地一般，吹的张杰衣袂猎猎，就连眼睛都得眯起来才行。 “只要是我派之人，都能用法诀唤来，只是它们体力有限，乘人而行，最多只能飞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比那投币摇摇车要好多了。 张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除了飞机，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腾空而行的感觉。 刻印于基因里的‘天空征服欲‘，促使张杰上前几步，摸了摸那低下来的仙鹤脑袋。 “那我就……试试吧。” 第五十章 阁中兽 “张道友感觉如何？” “……这个玩意儿我吃不消，要是有下次……不，肯定没有下次了。” 张杰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的淡蓝色衬衫都已经湿成了深蓝色，一双腿和嘴唇还有些打颤，就连说话都有些抖抖索索的，活像个帕金森患者。 这仙鹤是真的爱折腾人啊！坐到那背上之后张杰才发现，两米多宽的鹤背之上，连个拽着的地方都没有，全是黑白相间的鹤羽，摸上去就跟绸缎一般柔顺，一把抓下去，连个屁都揪不起来。 这得咋整？仙侠片里的大佬都是脚踩的没错，但就张杰这半吊子，怕是坐都坐不稳。 意识到有些不妙的张杰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你这个空乘业务不是很完善’，这仙鹤就扬起了长颈，发出了一声鹤鸣，像是旧式绿皮火车的长鸣一般悠扬。随后宽长的翅膀舒展了开来，向那藏书阁的边缘处撒腿狂奔。 “放我下车！！！” 在张杰的惨叫声中，二人二鹤瞬间腾空，那微微向上倾斜的趋势，变相地告诉张杰那正在不断攀升的高度。 “道友看这边，这海是祖师爷照着东海所拟，那片山峦更是取自五岳神髓。正所谓红日东升气势豪，霞光初染翠山袍。山河万里赊神韵，雨露千秋领客骚。这七律《迷醉朝阳》用在此时，再好不过。” 可这整个过程张杰连眼睛都没敢睁开，这狂风吹得他头昏脑胀，吹的一张脸都没了感觉，特别是额头的位置，仿佛发际线都凭空向后推了几分一般夸张。为了不被吹下去，他只好整个人趴在那鹤背上，像是树懒似的死死扣住那鹤背。 现在张杰的心情就跟那临死前的洛丹伦大孝子一般，在这仙鹤的背上哀嚎。 “你说得倒是漂亮，可是我的眼前，只有黑暗！” 看张杰这副模样，蓝阳也不好意思继续逛下去，不知道他跟那仙鹤嘀咕了什么，张杰身下的庞然大物于空中兜转过一个圆滑的弧度，随后向下落去。 这夸张的姿势似乎让那仙鹤很不舒服，在归程的途中，还会时不时地跟个战斗机似的转上几圈，吓得张杰肝胆欲裂，不仅张不开嘴，头还得向下微微弯去，才能勉强保持正常呼吸。 “张道友，不用抱这么紧，你把那鹤老掐得有些不舒服了！” 张杰话都不敢说，生怕一开口就散了这全身的力气，他反而把四肢更紧上了几分。这时候要是敢放松点，这仙鹤就真成了轰炸机了，他就是那内置弹头，一甩身就弹射出去的那种。 等回到了屋顶，这仙鹤就气急败坏地跳着扑腾了起来，活生生地把张杰给抖了下来。 这仙鹤盯着倒在地上，手里捏着两把鹤羽的张杰直叫唤，傻子都能看出这大鸟开始发脾气了，那脑袋上的红顶顶都鲜艳了几分，仿佛鲜血一般惹眼。 “息怒息怒，鹤老您别气了，回头给你们带些鲜活如何？” 没想到这仙鹤掉转过头，居然口吐人言。 “我呸！这家伙生生拽掉了我两把鹤羽，这是人干事？就连你大师姐一拳都打不穿我的钢羽，今天居然栽在了这楞头小子手里！” “明白明白，过两天就给你整几条江河大鲶，给您补补，这总成了吧？” 这仙鹤很是人性化地歪了歪脖子，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却还有些不甘心的味道。 “怎么又是大鲶，你那江城就没别的啥水产了吗？这清河鱼吃多了也会厌，下次给我整几条大蚂蝗啥的吧，晒干了的最好，一口一个，就跟你们吃薯条似的。” “这个好说，磨盘大的老鳖我也给您老整来！” “这敢情好，有机会洋货也弄点来，那什么……澳洲大虾？蓝鳍金枪鱼？” 蓝阳面露尴尬，他上前几步，悄悄地说。 “您老怎么知道这些的……而且吧，这东西也不太好，我自己都没尝过那玩意儿，死贵死贵的不说，寄生虫也多呀！对您身体不好。” 这仙鹤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一副‘那就算了’的表情，这才向后退了几步，有些心满意足地扑腾了几下翅膀。 “行吧，今天我就不追究此事了。可是下次别让我见到他，不然我就把这混小子带回我仙鹤峰，让你给我家小辈练练手！” “练啥手？” “一个在上面丢，一个在下面接，完事了就倒一轮，玩累了换下一批。就这，我家那几个小东西能不吃不喝地玩上三天三夜。” 张杰听的浑身汗毛都竖了一圈，在蓝阳疯狂的眼神暗示下，苦着脸道了个歉。 “晚辈今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哼！下不为例！别以为身上揣个鸡毛就能当令箭，惹毛我了，如来都保不了你！” 这话明显是冲着张杰身上的妖气说的，只见这仙鹤踮着脚，一边打量着身上的鹤羽，一边骂骂咧咧地扑身飞进了云层之中。 片刻过后，另一只仙鹤也朝蓝阳点了点头，姿态有些矜持，怎么看都像是个文气的小女子形象。 惊魂未定的张杰坐在地上，只觉得这腿还有些不听使唤，他苦着脸，向蓝阳问道。 “这鹤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凶啊？” “那是仙鹤峰的头头，是藏书阁里资历最老的一辈，与那北边的深潭玄龟，东边的斑斓虎，南边的翼蛇并列，都是祖师爷当年带进来的一批妖怪。” 张杰听的有些愣神，他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几个家伙都是真玩意儿？” “当然了。” 蓝阳似乎被张杰天真的想法给感染，居然笑出了声，他咧着嘴，缓缓地摇了摇头。 “祖师爷固然天纵奇才，但又怎会凭空捏出这身怀灵根的妖怪？若是能做到，那祖师爷就是在挑战天道的秩序，重现女娲造人之景，夺取那天地之造化，必定是会招来天劫的。” 即便如此，这宽阔的场景也已经足够张杰惊叹了。 “好了，既然张道友对外景不感兴趣，那我们便入阁吧？” 张杰直起脖子，东张西望地看了一遍，疑惑地问道。 “这……怎么下去？有楼梯吗？” 只见蓝阳遥遥一指那魑吻台，语气带上了七分的卖弄，两分的自豪，余下一分得瑟，于嘴角流露出来。 “那般低级之物，我小梦庄的藏书阁岂会安置？这魑吻四角台，就是祖师爷内设的传送阵，直达藏书阁每一层！” 张杰瞠目结舌，脱口而出。 “几千年前祖传的电梯？还是概念级的？” 第五十一章 书阁 “这藏书内阁之中一共分为八层，现在我大师姐就在五层的苗圃阁调药，那我就先带张道友去二层的书阁一遭，早些把正事办了才好。” 蓝阳话音刚落，那四角魑吻阵就浮现出一层朦胧的淡蓝色光罩，仿佛倒扣过来的海碗一般，把周围的景色都给扭曲成了条纹状的螺旋，直至完全看不清外界的场景。 大概五六秒的工夫，这蓝色的光罩才从顶部逐渐褪去，露出了那淡棕色的屋脊和数根粗壮圆木桩拼凑而成的顶部，可放眼望去，那木桩却只有拇指粗细，足以见得这房顶得有多夸张。 随着光罩的褪去，随着张杰的视线，一个规则的圆形弧度逐渐宽阔起来，直至整个穹顶落入他的视线之中，犹如候机场一般夸张的规模让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就是我小梦庄的藏书阁了，道友可到处走动，你背后那边的楼梯直通炼制室，查阅房。早在几百年前，我小梦庄也出过精通炼制的门人，只是现在都已经荒废……道友若是感兴趣，尽管拿，这些都已经过了大师兄的首肯。而且这书阁的时间流速也稍微做了些手脚……还请道友自己体验试试。” 张杰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转回脑袋，发现自己和蓝阳身处正心之位，周围尽是十多米高的长方形书架，统统横着摆放，围绕着这中心的魑吻阵，极具规则之感。 似乎是读懂了张杰眼里的疑惑，蓝阳朗声说道。 “此处的书柜摆放有序，依次按照八卦之位放置。如道友正前的南位，即位乾，是为天。此类书籍以天文地理为主，继续向南行进，就能看见诸多分支，其中包括人土风情，山川地脉，直至王朝走向和那龙脉去留的研究手记。” 张杰闻言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试图从那书架的侧面看向后方，入目的却是那数不清的小书架，根本数不清还是其次，张杰甚至都看不清这一端尽头的模样。 “你这……藏书阁，得有多大？” 蓝阳低头沉吟了几秒，语气也有些不确定，似乎连他都不明白。 “不太清楚……不过就我而言，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头的事情出现过。” 张杰无言地摸了摸额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他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那个极具科技感的楼梯，继续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楼梯来着？” 一条盘旋楼梯毫无框架结构，仅凭几条木板相互间隔，抬升，就这么凭空叠起四米多高，在最高处通向两个方方正正的木屋，看着非常……魔幻。 “噢，这楼梯啊，不觉得很有未来风格吗？” 就这？张杰觉得还魑吻阵的十分之一帅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把那阵法的功率调高点，完全能整出一种空间折跃的效果！到时候不比你这虚空楼梯高档一百倍？ “嗯，是挺帅的。” “是吧？可是我构想出来的！” 嘿，我就知道你这德性。 “那道友就请自便吧，我去别的楼层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张杰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声‘那我怎么找你呢’，这蓝阳就捏了一个法诀，消失不见了。 “这……我该怎么找书？” 联想到之前的查阅房，想必应该是具有查询书籍功能的房间吧？不然这么大的藏书室，不整一个能检索的玩意儿，得翻到猴年马月去。 想到这里张杰也不在犹豫，试探性地一脚踩上那半浮于空中的木板条，直到脚下传来切实的触感，他这才慢慢转移重心，开始攀爬这个有点唬人的楼梯。 “起码装个扶手吧……逼格有了，实用性也得兼具呀。” 抱怨归抱怨，放心这漂浮台阶的质量之后，张杰就一步两跨地小跑了起来，于分叉处推开两米高地木门，直接转进了查阅房。 这内部的陈设倒是简单，只有一个放大了的长方形桌台放在正中，张杰定眼望去，发现那全是微缩着的模型，大小比例也很是讲究。 “这怎么操作……？” 他伸出手指，试着点向那书架，却在半空之中传来一股凝滞感，虽然没有痛觉，但也让他打了一个激灵，跟猴子似的把手抽了回来。 下一刻，那模型却被自动放大。看到此景，张杰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平伸过手掌，直至那如水般地触感再度传来。 “卧槽……这可真的是高科技了。” 随着他缓慢移动的手掌，那被放大的视角也在逐渐转移，其书架之上摆放着的识别标语也被特意截流，很贴心地在平面的右上角固定。张杰看着这画面不自觉地入了神，开始轻声念叨。 “东北方，震位，为雷，此类书籍多为杀伐经文，继续深入，上至弑君埋骨，下至抽魂夺魄，杀伐之人本无罪，罪在道行浅薄，终入歧途！我派门人若要修炼此法，需得谨记，杀人者人恒杀之！” 血红色的朱砂字仿佛带着一股子戾气，即便隔着这虚拟的放大镜，张杰依旧能修道一丝甜腥的血腻之气，似乎这刻文里都充斥着负面情绪，看多了都有些情绪暴躁。 张杰连忙转了过去，看向下一个藏书的方位。 “正东位，即为离，是为火。此类书籍多是炼制法门，继续深入，飞剑兵器，护具阵法均有收录，上至古人烧窑，下至俗人炼丹。为人者，善思长体，借兵之利也！” 虽然找对了方向，可张杰却不知道怎么继续放大，就在解纠结呢，他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方法，于是试探性地双击了一下食指。 居然还真的能放大！现代科技诚不欺我！ 就这样美滋滋地放大了屏幕，翻阅起了其中的书籍，很快就找到了他当下最需要的几个类型。 “有了有了，名字是……《妖兽与炼器》，《炼器入门》，《搭配与提炼》嗯……这些应该用得上。” 小跑着走下台阶，为了抓紧时间，头也不回地跑向那正东位，足足走出十多分钟远的距离，这才找到之前观察好的分支。 “有了这三本，我起码应该也能炼最简单的器具了吧……再加上江淮子那边看来的三本，我怕不是蹭出来的一个炼器师？” 自嘲地笑了笑，本来只是一时的口嗨和借口，但谁会想到，他居然真的能成为一个炼器师呢？ 第五十二章 炼器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以至于等到张杰看完这三本书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的时间已经被固定，在这藏书阁里，任何钟表都无法走动，据说这来源于这一方异世界的本源力量，这位小梦庄的祖师爷似乎对于时间方面最有自信。 然而张杰却摸索出了一个观测时间的方法，他点开手机里的计时表，摁下了暂停键。 “一小时十六分……才看了这么点时间？” 这三本书的厚度并不夸张，仔细想想，内容似乎还有些精简的痕迹。通篇下来通俗易懂不说，其中的要点更是一清二楚，他虽说也不是过目不忘的人，但却也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足以见得这着书者有多厉害。 “能外借的是吧？那我还是先带上……” 这过了这么久，不管是蓝阳还是侯雪峰都没有来找过他，也不知道这两人都在其他楼层里干些什么。张杰略一思索，决定着手用那基础入门的手法去试试炼器，毕竟蓝阳也转述了呈梦莹的意思，再扭扭捏捏地也太过分了。 张杰决定回那阵心处，去炼制室看看，于是又是一轮十多分钟的路程。 继续攀上那悬空着的木台阶，这次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轻轻地推开了木门。 约莫五十多平方的外观，被泾渭分明地开辟成了两边。首先是靠近张杰左手边，并排着摆放着三个青铜色的炉子，只见这炉四脚分立，还在尖端处刻画出那兽足的模样，看上去颇有威势。 视线上移，便看到那球状的炉身，光这一部分占去了三分二的体积，使得这炉子看得有些滑稽，就像是去头砍尾的洋葱似的。而那细长的纹路笔直而紧密，深浅不一，除了美观之外，似乎还有着其他作用似的。 最后的部位，张杰得微微扬起脑袋才能看清。只见一个精致的炉盖放于其上，边缘处更是雕出八个方方正正的出风口，再加上那精致异常的边角勾勒，这大概有人头大小的炉盖，居然给张杰一种精雕模型的感觉。 这炉子整体都显示出一股青绿色的光泽，光看外表，就跟新刷上的油漆一般惹眼。有些好奇地用指尖蹭了蹭，铁器特有的凉意传来，却没有丝毫铁锈的扎手感。 而他的右手边，摆放的物件就有些丰富了。 离他最近的，似乎是一堆兵器的残次品，粗略地扫了一眼，尽是缺了握柄的剑，掉了半个耳朵的戟，或是没有装枪头的木杆——这玩意儿还真说不好，没数真能拿来当棍使。 这些铁器杂乱地堆积在角落，黑不溜秋的。也没有心思细看，生怕不小心手贱，到时候擦破了皮……也不知道破伤风针有没有用。 毕竟几千年的老古董了，要带点远古病菌啥的，找谁说理去？ 离得稍微远了点的，是一个加宽的木柜子，贴墙摆放。那款式就跟平时去药房的中医分区一样，窄又深的抽屉密密麻麻地排在柜子上，在抽屉外层，还贴着繁体字写着的标记。 “星纹，黑钢……都是些常用的炼器素材啊。” 张杰随便挑了几个抽屉，大致地观察一番，发现绝大多数的素材，都还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余量。 “要不，试试看……？” 炼器的难点在于熔炼与提纯，这一个过程需要大量的练习与实践，最后才能掌握最佳时机与剂量配比。越是纯熟的炼器师，需要的材料与手续就越简单，对于成品的估算也会越准确。 比如同等质量的稀矿，学徒或许会选择打造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而大师却会选择打造出一个凌厉的枪头，以点破面，锋芒毕露——最大程度地利用素材的特长，这便是炼器一途的重心所在。 为此甚至延伸出了许多派系，注重与使用者的契合性，抑或是着手于器具的耐用性，这架势颇有些东瀛工匠风格，都是把一个工作或是特长研究到极致。 而这也与古代稀缺素材紧缺有所关联，即便是异兽遍地走的古代，瑞兽以上的肢体素材都是难以入手的玩意儿。 妖族也有着社会秩序与亲属，又怎会看着同伴被人族剥皮抽筋？要真发生了这种事，还是那个老例子，看看人家三太子啥下场？少说都得抄起家伙打个头破血流再说。 所以反倒是越稀缺的素材，其炼制手法越是简单粗暴，就跟最基础的中药一锅炖似的，缺啥丢啥，放水盖上闷就完事了，厨房白痴都能干。 这与炼器也是同一个道理，越是高级的素材，其特性也越是固执，不仅很难与其他素材融合，就连提炼的过程也没有了必要——人家纯度本身就已经破天了。 张杰一边翻着古书，一边从后兜里摸索着掏出了那只手表。 “这火炉不用开，为了防止意外事故，遇器自着，只要小心运作的时候别被烫着就好了……” 他看着这青色火炉，有些傻眼的同时，轻声嘀咕了一句。 “还是个全自动？” 不烧柴也不用煤，不产废气不出残渣，古人的环保意识不得比现在强多了？这架势，别说是太阳能，怕是空气能都赶不上了吧？ 张杰把那枚鳞片取出，走向那正中的火炉，踮着脚尖把鳞片丢入炉中，说来也奇，里面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仿佛那鳞片没有落入炉底似的。 下一刻，八条淡蓝色的火舌从炉顶的缝隙之中喷涌而出，把张杰给照的跟个蓝精灵似的，扑面而来的热浪烫的他连退几步，只觉得自己眉毛似乎都有些糊了。 “这火炉就算开了？呃……接下来直接丢熔炼素材就行。” 张杰一边翻动书页，一边暗自记下那些个能用到的素材，回身走向那大木柜。 “我需要炼制一个能覆盖鳞片妖气的外壳，嗯……金属素材为好，够硬，包的严实，这橘铜应该能用作主料。再辅白线钢与青花铁，三者相性良好，既不会与鳞片相融，也不会起冲突，就这个吧。” 第五十三章 好像成了 张杰大致估算了一下那鳞片的大小，取来三个相应大小的稀矿后发现火炉热的不能近身，只好像是投篮似的丢进那炉口。 “也不知道行不行……” 像是回应他似的，那火炉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炸膛似的威势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这声势让他想起了小时侯把爆竹丢进炉灶下面，把那铁锅给炸个粉碎的动静。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火炉的盖头就被高高弹起，鳞片和一团黑糊糊的絮状物从细长的炉口喷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到了张杰的脚边。 “这……怎么跟装备强化失败了一样。” 还好装备没碎，捡起鳞片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毫发无损才放下了吊着的心。他又转头看向那一团漆黑色的不明物体，绵软的就跟棉花似的，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矿物痕迹。 不敢上手，只是探出右脚蹭了蹭，发现这东西一碰就碎，模样就跟那烧尽了碳渣一般。 “应该是起冲突了，那我再试试别的。” 又前前后后地进行了十多次实验，没有一次成功，那鳞片还闪闪发亮呢，一起进炉子的东西却都变成了灰。 “这该咋整，已经没有别的组合了啊……” 相对温和，不起冲突的搭配已经全部都轮过了一遍，剩下的不是容易炸炉，就是不适用老张目的的素材，就在他抓耳挠腮之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素材没试过。 他从裤兜里的隔层里面，摸出一颗弹珠大小的紫金色圆球，这球迎风就涨，最后变回了那拳头大小，赫然就是小年父母送来的那一枚紫金珍珠。 这小东西揣在身上更像是个小功率的冷气机，现在每次出门都习惯放在身上，环保又健康。 虽然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派上用场，可家里还有两枚闲置着呢，炸成灰了也无所谓，就当涨经验了嘛。 于心中下定了决意，便循着目录开始查起了炼制手法。 “妖兽的素材炼制与普通的炼器不同，讲究的是属性的相生相克，虽然缺少大量的参考对象，但至今成功的妖兽素材炼器，大多都是对应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抑或是机缘巧合，炼出那稀有罕见之物。” 看到这里，他摸了摸后脑勺，努力地回想起那五行之阵。 “算了算了，根本记不起来，直接试试看吧，损失也还能接受。” 只见张杰一扬手，这珍珠跟着鳞片就一同落入炉中，为了防止突发情况，他特意划破了手指头，把自己的血抹了一些上去。照古籍所言，这人血有中和之用，能缓和一些过激的炼制过程。 要问具体有啥用，那就是当你发现不对劲要炸炉了，那还能让你多跑十多米的那种。 那蔚蓝色的火舌瞬间跃起，直冲向上。先前因为全都瞬间了的失败的原因，还没仔细看过这蓝火。 眼下这会才有空观察几下，只见那竖立而起的蓝焰宛如流状物一般柔和，像是现调的鸡尾酒一般鲜艳，带着一股奇妙的美感。 “十多秒过去了，还没炸炉？莫不是真的有用？” 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那火舌才逐渐收敛，宛如乳燕归巢一般窜回了炉子里，而那炉盖也在同时掀开，一个浑圆的金色圆球飞了出来。 有了经验的张杰眼疾手快地抓了过去，赶在这东西掉在地上之前攥到了手心里。 虽然有些发烫，却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方，缓缓地摊开手心，一枚不过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球状物映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淡金色小玩意儿的外观有些凹凸不平，摸起来并不扎手，却也与圆润不沾边。张杰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怎么看都跟之前的颜色搭不上边，这种淡淡的金色更贴近于乳黄，也不知道得经过怎么样的熔炼，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就算是……完事了？ 眨巴了几下眼睛，只觉得越看越不顺眼，要是不小心把那鳞片给熔没了怎么办，自己还倒贴了一个紫金珍珠进去。 “到底盖没盖住妖气？而且这模样也太难看了……” 没等他再继续观察，蓝阳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张道友，我那大师姐已经炼好了药，我们先去一趟如何？没看完的书可以带出去，跟那椒图打声招呼就行了。” 这看门大爷管的事还不少啊？ “来了来了。” 张杰顺手抄过那手表，习惯性地想要把那鳞片给摁回隔层里，可等他反应过来，鳞片已经变了样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这黄球居然真的嵌了进去！ “原本没这么小吧……？而且怎么感觉，这形状有点不一样了。算了，边走边看吧。” 充当电梯的魑吻阵落地之后，张杰就闻到了一股清爽的味道，就跟春夏季清晨六点出门，去那公园溜达时闻到的一样。 水气与清凉的空气相汇，于青草叶上结出一颗颗亮晶晶的水珠，这股独特的气息令张杰印象深刻，小时侯没少嗅到过这味道。 魑吻阵建在一处草庐之中，张杰跟在蓝阳身后，走出房门，这才看到那熟悉的翻腾白雾。 “苗圃阁的规模不似那书阁夸张，总共也只有炼制室与培育室的区分，边界也清晰可见。” 这草庐周边，以及左右的路都被雾气覆盖，只有正前方的一处石阶，蜿蜒出十多米远的距离，最后在尽头处，用藤条简单地编出一个门的模样，正上方挂着一个有些歪斜的木牌，上书‘苗圃阁’三字。 离那门近了些，张杰才看到那不算宽敞的种植区，大概不过两亩地的范围，只一眼便可尽收眼底。入目的，也都是翻新的土和引水渠，还有特意搭建起来的支架，让张杰不自觉地想起了，小时候暑假在农村里干农活的日子。 “哎呦，这也太真实了些吧，怎么还有种苦瓜的？” “喔，那是大师姐的个人兴趣爱好，她就喜欢种些农作物，说是这也能让她回想起跟师傅一起待着的时候。” 蓝阳贼眉鼠眼地看了一圈，最后望向那右前方的茅草小屋，半偏过头，低声跟张杰八卦了起来。 “据说这苗圃阁当年种的全是灵芝仙草，是供给门人用的‘药房’，现在你也看到了……全派加起来都没两位数的人，自然没空打理这些花花草草，早就荒废了。我跟你所个秘密啊……咱们局里食堂的蔬菜，有八成就是我大师姐自己种出来的！” 第五十四章 你谁? 蓝阳走在前头，推开了那木门，便看到一身布衣的侯雪峰正斜躺长椅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手上翻阅着一本古书，头也不转地说道。 “来了？放门口架子上的那个塑料瓶，剂量你自己把控，吃多吃少你自己看着办，我先给你配个一星期的量，吃完了再让呈梦莹给你把把脉。” 这么任性的配药张杰还是第一次见，他和蓝阳齐齐地转过头，望向右手边的那个支架台，上面放着一个与背景风格完全不同的白色塑料瓶。张杰把它抄到了手中，左右看了两眼，随后盯着那有些模糊的包装条，有些愣神地嘟囔了一句。 “……营养钙片？” “以前给老二补身子用的，里面我早就洗干净了，拿去用就是。” 侯雪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二人。这才把手上的古籍合上，平放在她的胸口上，媚目微闭，这模样像是有点瞌睡，又像是有些疲惫。 “要没事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今晚就待在这里，不回去了。” 看着侯雪峰一副‘我说完了，你们谁同意，谁反对？’的模样，蓝阳当即向后退去一步，顺手还扯了一下张杰的衣角。 “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师姐注意身体。” 眼看着二人头也不回地一路窜出苗圃阁，侯雪峰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摆手，那木门就应声合上。 她又看了一会儿书，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便随手把那古籍丢了开来，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静静地躺在长椅上。 似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真的睡着了。 “我们该怎么回去？蓝阳你会开车吗？” 张杰自己是肯定不行了，就怕蓝阳也没驾照，两人还能飘回去不成？ “进来的时候麻烦一些，出去可就简单了，到藏书阁外，跟那椒图铜首说明一下即可。” 有办法就行，张杰闻言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把那钙片瓶给打开瞅了一眼。 里面尽是小粒小粒的椭圆球体，大小跟那鱼肝油胶囊没什么两样，而其整体偏向于深褐色，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味……怎么还挺好闻的，跟水果似的。” 蓝阳凑过了脑袋，抽了抽鼻子，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大师姐最喜欢在中药里加些酸酸甜甜的东西，据说她小时候身体弱，被那苦药给弄烦了。” “那这药还能有用吗……” “你先试试呗，大师姐总不会害你。” 这话还行，张杰自认为在侯雪峰的感官之中也不算差，不至于她来作弄自己。 想到这里张杰也不再多言，从瓶子里倒出了一颗，那酸甜的气息顿时更浓郁了几分，多闻了一会儿，只觉得连口水都多分泌了一些。 闭着眼睛，翻手倒进了嘴里，张杰在蓝阳期待的眼神中吧唧了一下嘴，表情有些丰富。 “怎么样？” “味道不错，虽然还有苦味，但也不算明显……可是我总觉得哪里吃到过似的。” 张杰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绞尽脑汁地回想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最后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大喊道。 “小时侯吃的那个……老鼠屎！” “你小时侯都吃的啥玩意儿？”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古怪，张杰慌忙手舞足蹈地解释了起来。 “哎，就是那个啊，小时侯五毛钱一盒。好像还有叫‘神仙丹’，‘济公丹’的，还有！上面映着那个99年宝莲灯里孙大圣的头像！知道吗？” 蓝阳罕见地露出一副沧桑的表情，他低沉着嗓子，轻声回道。 “道友，我只记得86版孙大圣的摸样……而且我小时候跟着师傅在山上过，可没零食吃……最多也不过大师兄进城买来的麦芽糖，那东西我也不爱吃，粘牙。” 张杰这会儿才惊觉，身边这个看似年轻的小伙子，少说也得八十往上了，要不是人家接受能力强点，指不定跟张杰交流都会出现隔阂呢。 “呃，那我换个说法。这药里应该参了山楂，陈皮和话梅这些东西，酸甜可口，就跟零食似的。” “大师姐用心了，平时最多撒把白糖进去，她自己尝着没毛病，我们都能给吃的齁死。” 气氛变得有些许的尴尬，张杰只好闭口不言，直到传送至藏书阁外。 刚抬起头，那衔环铜首便把眼球转了过来，一张大嘴似乎咧地更开了。 “梦阁已灭，境界未至，他阁未开，加紧加快，来日再行传承事！” 蓝阳听到这里，居然脸色大变，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那铜环，急切地问道。 “梦阁没了？怎么会！我藏书阁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发生过内阁破灭的事情啊！” 没等那衔环铜首开口，张杰就从怀里摸出那本经文，一边递给蓝阳，一边解释了起来。 “这，这……” 蓝阳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瞪大了眼睛，单手扶额。 “原来如此，这些内阁的作用便是这样吗，怪不得我从来都没进去过……是我失态了，让道友看了笑话，若不是我不争气，也轮不到前代掌门出手。” 蓝阳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语气变得有些疲惫。 “道友还有些什么物件在车上吗？现在一并带上，让我把你送出去吧。” 张杰点了点头，回身从车上抱起那半人多高的麒麟蛋，所幸这蛋只是看着唬人，实际重量不过五斤左右，估计外面的壳子都是些风干了的渣滓。张杰就这样环抱着麒麟蛋，踉踉跄跄地走了回来。 二人再三确定了没有遗落的东西，这才决定敲响那铜环。 毕竟还要进来一趟太麻烦了，而且城南这片没有备用的警车，其他的方法……时速90往上，跑步就不为难你了，脚踏车你试试？ 只见蓝阳拽起那铜环，啪啪啪地连敲三下，大喊一声。 “送我们出去！” “嚯嚯！好说好说！小友谨记，待到入微之时，再来藏书阁！” 与来时不同，这椒图刚说完话，就看见它身后的大门露出了一道缝隙，里面渗出朦胧的白色光芒，只看上一眼，张杰就毫无抗拒地失去了意识。 等到张杰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野外的草地上，直起身子四下打量——这地方也不算陌生，城南派出所那小平房还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形状。 周边的建筑还带有老城区独特的风格，应该算是浣纱江偏下游的区域，蓝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示意张杰勿忧，他有事先回派出所去了。 “好歹先把我喊醒了啊……” 抱怨了一声过后，张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索性又躺回了草地上。 夕阳斜下，手机的计时也恢复了正常，张杰看着那半边已经变蓝了的深空，瞥了一眼时间。 六点二十分。 按照体感来说，藏书阁与现世的时间流速并没有太夸张的差距，起码不比那梦画的一日如三秋。 他又摸出后兜里的手表仔细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这淡黄色的炼制物似乎又变了摸样。 这东西怕不是能自己变形？ 张杰尝试着扣了一下，没想到这玩意儿很轻易就被取了下来，把它捏了手里，轻轻地用上了点力气。 “卧槽，真的会变小啊！” 那黄色小球体顿时缩小了几分，变得跟糖豆一般大小，连带着原本崎岖不平的表面，都在不知不觉中光滑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炼器成功的额外效果吧，不过暂时没有深究的心思，如果没有掩盖妖气的作用，到时候还得重新来过。 想到这里，他把视线转向一旁的石头疙瘩。 “这东西不太好上公交啊……” ………… 多花了半个小时才算是拦下一辆出租车，看着司机那一脸纠结的表情，张杰只好承诺多贴一些费用，这才算是坐上了回程的车。 接近七点的时间，今天不用加班的伍琪已经早早地回了家，更不用说还要早一些的小年。既然家里已经有人，张杰也懒得找钥匙开门，挣扎着用小拇指戳了戳门铃。 眼看着门开了，张杰只瞥了一眼，看不到等高的人影，那大概应该便是小年开的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侧过身子，一边像螃蟹似的往家里挪，一边在嘴里念叨着。 “让让啊，小年你让……你谁？” 老张半转过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孩，有些傻了眼。 比小年还要矮上个半分的小脑袋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巴掌点大的煞白小脸，那精致的小鼻子虽然有些塌，但却给这个略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平添几分可爱之感，粉嫩的嘴唇紧抿着，像是生气似的有些微微嘟起。 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连衣裙，刚刚盖过膝盖，只见她踩着一双张杰没见过的拖鞋，双手放在后背。勉强披肩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脑袋上，顺着额头垂落的发丝，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张杰。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愣是四五秒都没说一句话。 “你……谁？” 只见这小女孩微微张开小嘴，吸了一小口气，发出了一个张杰并不陌生的声音。 “香。” 张杰的脸色顿时丰富了起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伍琪的脑袋就从正厅的隔板处探了出来，语气很是平淡。 “回来了啊，那就赶紧洗洗手，准备一下吃饭。哎？这么大的石头疙瘩哪里弄来的？你带回家干嘛？” 没等张杰说啥，他身前的小女孩发出了一声欢呼，双手高举，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客厅。 “吃饭！香！” 看着还在愣神的张杰，伍琪扬了扬手上的锅铲，理直气壮地说道。 “傻了啊你？快点进来啊！放蚊子进门呢？” 张杰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后退几步，把怀里的麒麟蛋放在地上，惊怒交加地喊道。 “那个女孩是不是…” “能是谁？昨晚跟我回来的猫妖啊，妖怪会化形很奇怪吗？” 这问题硬是把张杰给噎地结结实实，毕竟妖怪会化形还真的不奇怪。 “不是……我是说，她为什么还会在我家！” “为什么不会在我们家？你不就是干妖族托儿所的吗？” 张杰气的差点当场晕过去，偏偏伍琪说的都对，他还挑不到毛病去反驳。 第五十五章 有心事 “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张杰花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理清楚了语序，他回身抱起了地上的麒麟蛋，决定先走进房间再跟她理论——毕竟夏天的蚊子是真的毒。 “这只猫妖，她……她不归我管！” “你们托儿所还分区？” 这么理解好像也没有毛病，张杰略一思索，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这个……算猫科妖怪，对，我管理的是两栖和鱼类，专业不对口呀。” “那该把她送到哪里去？” “呃……川四的可爱兔养殖基地？” 跟人家说这个谁懂？张杰一时语塞，想不出别的说法。眼看着伍琪那眼神越发的古怪，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他把麒麟蛋先放到鞋柜上，讨好似的说道。 “还是先吃饭吧，这事我们慢慢聊。” 伍琪很干脆地回了一个白眼，随后又指了指楼上，有些担心地说道。 “小年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楼上，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杰有些意外，这小鲶鱼精最是省心，堪称三好学生的良好作风很招人喜欢，这才几天的工夫，楼下乘凉的老人就已经记住这个长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小胖子了。 “行吧，那我先去楼上看看。” 思想引导也算是张杰的工作之一，虽然按照年龄来说，张杰甚至还要比小年小上那么几岁。但岁数这东西嘛，没有参考价值的。相对而言，见识多了的张杰才是话事人，而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建立威严的地方了，自然对其特别上心。 张杰先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简单地清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才上楼敲响书房的木门。 “我能进来吗？” “门没锁，请进。” 张杰把脑袋探了进去，看到小年正有些苦恼地趴在书桌上。 或许是相处的时间也有些久了，一开始就跟面瘫似的鱼头脑袋，张杰现在也能通过一些细微的面部表情，进而判断它现在的情绪。 “你伍琪前辈说你今天没啥精神，是最近有什么烦恼吗？这愁眉苦脸地，跟前辈不用客气，你尽管说。” 小年无言地点了点头，垂下的双肩和抬不起来的脑袋充斥着一股子丧意，他低声嘟囔着，要不凑得近了，根本听不清。 “我，有些跟不上课程的进度……” 张杰眨了眨眼，生怕自己听错了，又向前移了点。 “你说啥？” “我跟不上进度了。” 一个精怪里的天才，双灵根天赋的鲶鱼精，性格坚忍不拔，有板有眼。现在你跟我说你跟不上小学课程的进度？ “原本最自信的语文，却因为拼音不熟练，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我老是标错音，被那语文老师一顿臭骂……” 小年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脑袋，语气急得快要哭出来似的。 “还有那个英语……我是一点都看不懂啊！至今为止全靠硬背，见一个记一个，可这都是无根之水，我转头就得忘。这些东西即不能自省己身，又不能引以为戒，无用之物我学来何用？” “说点我能听懂的。” “……我背不出每日单词，现在天天都要抄写五十遍。站在讲台上，跟另外两个人族小孩一起。” 原来是公开处刑，小年的脸皮本来也不算厚，整不好就得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想一想，以后要叱诧风云的湖岛鲶鱼精，一听到英语就胆颤，这找谁说理去？华夏人民早站起来了，妖怪还能跪下去不成？ “那要不……我跟你老师交流一下，让他对你放宽一些标准？” 张杰这态度简直是家长群体之中的一股清流，别人都恨不得从胎教做起，生怕自己小孩输在起跑线上，幼儿园就讲究兴趣培养，不学点什么特长总觉得亏了似的。 到小学更是变本加厉，前几天张杰顺手入的小学家长群，还能看到那些补习到晚上8点的小孩。 时代的确是变了，一双筷子一只碗，两套衣服和破草鞋就能把小孩给养的活蹦乱跳的年代，只能是过去，而这样的家庭只会越来越少。 随着生活条件提升，人的眼界自然也越来越宽阔，即便吃着腌菜馒头，照样不妨碍他看别人锦衣玉食。就这样，能不眼红才是见鬼了。 而华夏自古便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名族脾气，同样是一个脑袋两双手，为啥我就不能成为顶峰的那个人呢？ 自然而然地，成龙盼凤的期待高涨。可偏偏又没有几个人肯承认，自己有多平凡的事实，真是个典型的光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的例子。 张杰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小年又不是来读书高考赚大钱的，人家一不用当社畜，二不想去创业，学那么扎实干什么用？ 是能加快提炼灵气了，还是松动那进阶瓶颈了？又或是下次会见国外的狼人吸血鬼啥的，也能拽几句洋文，给他湖岛争点国际影响力？ “不……不用跟老师说这个。” 小年摇了摇头，他的态度倒是坚决，对于张杰的抱怨似乎更像是一种发泄，而并非是寻求安慰。这倒是挺符合他的个性，在伍琪看来的自闭行为，可能就是他独特的泄压方式？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聊这个……那你数学成绩怎么样了？” 这方面似乎还有些起色，小年点了点头，语气还染上了几分沾沾自喜。 “晚辈未曾落下数学功课，现在已经能做到心算鸡兔同笼的问题了。而且下个星期的月考难度颇高，晚辈若是能进全班前五，就有了报名奥数预备班的资格。” 老实说这还不算意外的，这小年举手投足就一股子理科男的气息，能不学好反倒是奇怪了。 “能学好也不容易啊，要是你真考上了，我出钱帮你报奥数班。这东西学好了用处可大了，远的不说，回头你去湖岛还能帮忙统计新生鱼口呢，管辖区的活口总得记记吧？户口就算了，毕竟也没个房子啥的，今天刚登记的南海呢，一晚上就跑到州广去了……” 一人一妖的气氛还算和谐，见识了太多脾气古怪妖怪，张杰越发觉得这小鲶鱼顺眼。远的不说，起码眼下的阶段，他是认真为小年着想的。 “话说回来，你在班级里有朋友吗？” “没有……” 看着小年那一脸迷茫的表情，张杰顿时明白了现状，为了强调，他不得不板起脸，让小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学校并不是单纯让你读书的地方，不知道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意思已经够浅显了吧？人族之间的交际关系，就是我们妖族最缺乏的能力之一。” “首先有了朋友，你就有了一个比较的对象，我的成绩不如他她，那肯定便是你有什么不足之处。这样你就能取长补短，就用那话……对，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谁知道这小鲶鱼精眼珠子一转，居然摆出了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前辈想说的，是不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张杰差点没被气乐，这臭小子怎么好的不学，噎人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了！ “就你懂！心情调整回来了就给我下来吃饭！” 看着小年毫不忌讳地笑出了声，张杰也不再严肃，却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总之啊，你得在学校找到朋友，这就当我给你的任务吧。” “谢前辈指导！” 坐在餐桌上，张杰虽然尽力地克制了自己，却依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身穿黑裙的小姑娘。 “哎，要吃啥我给你夹，别弄得满桌子都是。” 只见她的身前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塑料小碗，手里捏着一把同款的调羹，眼睛在几碗菜上飘来飘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眼看着伍琪手忙脚乱地帮她夹菜加汤的模样，张杰悄悄地半侧过头，做贼似地跟小年说道。 “她那化形术你教的？” 小年嘴里还嚼着饭呢，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急着张嘴想要回话，看得张杰连连挥手。 “别别别，你先咽下去，这饭都要喷出来了！别到时候搞得大家都没食欲。” 小年闻言只得老老实实地一伸脖子，这才缓声说道。 “回前辈，是我教的，这猫妖年纪还小，看这副模样，想必也是疏于管教的一类。晚辈逾越地先教了她化形术，想给前辈省些功夫，却没想惹前辈生气……” “谁跟你说我生气了？” 张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猫妖并没有对人心怀恶意，起码两次遭遇张杰都没下死手，多是玩闹和找吃的，可能调皮了些，却也不坏。而且能力也未成型，修炼有成的小年应该能压她一头。 这一层保险效果就很实用，起码张杰很满意。 这么想来，若是她没有这么棘手的身份，住在他家也不是不行——还省他一个租位呢，及时供饭就能混过去的妖怪，胃口还不大，到时候拍一张照片，发在群里就是拾孤老人形象，不知道又能给他青龙的身份加多少分呢。 “她叫什么名字？” “三！“ 那小女孩似是听到了张杰的声音，她扬起脑袋，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老三！我，排老三！“ 第五十六章 取名 “你还有哥哥姐姐？” 张杰有些惊到了，像你这么牛批的大佬到底还有几个？这江城还能过日子不？今天你给个准数，让我想想到底要不要连夜搬走，及时止损。 只见这小女孩低下了头，开始扳起了手指，模样看起来像是四五岁的样子，行为却跟刚学会说话的婴儿无异。 “我有，两个哥哥，可是，他们都不会说话，妈妈说，他们做不成，妖怪……” 说话于她而言似乎是一种尝试，不熟练的分段，间隔不匀的呼吸都说明了这一特征。 “他们，生下来，就死掉了，妈妈，很伤心，因为有，坏人在追她，就，把我，赶跑了……” 说来可能有些不合时宜，张杰此时有些放下了心，看来并不是父辈天赋超然，其后辈就能完美继承的。这也符合之前了解到的妖族设定，灵气稀薄的情况下，能再一次生出这般天赋的子嗣，少说也得花上一个百万级的彩票运气了吧。 说到这里，小女孩的嘴角就耷拉了下来，也就一个呼吸的工夫，眼泪就顺着鼻子两侧滑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她就一抽气，只听噗嗤一声，那透明的鼻涕就涌了出来。 “哎怎么还哭上了？” 张杰是看傻了眼，伍琪却手忙脚乱地从一旁的抽纸盒里取出纸巾，一边擦一边安慰道。 “乖，想妈妈了是吧，到时候带你去找她喔。” 不不不我肯定不去找，张杰算是打定主意了，那母猫指不定得有多强，就明后天的抓捕现场，说不定就得见见血，他是打破脑壳都不会去的。 “那我们该叫你什么？你想好了吗？” 猫妖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伍琪似是有意向替她取个名字，却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小年眼看着张杰要张嘴了，连忙抢过话头。 “人族俗语有一金二银三铜四铁的说法，意思便是先者大，后者微之意。而金子保不住，银子太亮眼，招摇地过了头，天道就把你的兄弟都给收了去。自古亦有贱名易养活的说法，既然如此，就取你铜字之意，通音叫童童如何？童心未泯者，猫也！前辈，您怎么看？” 小年很明显对于自己的称呼很有意见，生怕这同胞再遭遇此等糟心事，看着伍琪也是一副赞成的模样，张杰只得讪讪地点了点头，嘴里还嘟囔了一会儿。 “叫小三不也挺好？简单易懂……” 我信你个鬼，这青龙老头子坏得很！ 小孩子的脾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刚才还哭地稀里哗啦，现在安慰了几句就调整回了情绪。嘴唇上还挂着鼻涕呢，擦都没擦就火急火燎地吃起了饭，看的张杰和小年一阵恶寒。 “你……我们妖族的小孩都这副德行吗？” “回前辈，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起码没小妖会拿眼泪去泡饭吧……” “怎么还越说越恶心了呢，先吃饭，吃饭。” 这小猫妖的胃口倒是意外地好，眼瞅着还比小年要小上一圈的模样，吃的量却是人家的三倍。今晚的菜和饭，起码有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张杰摸出那白色塑料盒，一口气吞了两颗特制药，只觉得这玩意儿比那健胃消食片还生猛些，每次多喝了点粥嗓子眼都有些发酸，现在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不仅没有侯雪峰所说的身体不适感，张杰还琢磨着下次要不要饭前吃，这玩意儿有点厉害，估计还能生津开胃，怕不是配来给他消食用的？ “吃完了，那就收拾一下吧，小年和童童你们等一下，我需要你们帮个忙。” 张杰先是帮伍琪把碗筷都给收进厨房，这才从门口的鞋柜上，把那麒麟蛋给抱了进来。 “你们给看看，现在的妖气是什么级别的？” 童童和小年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眼神交流之中达成了共识，小年高声喊道。 “瑞兽级！” 居然真的成了？张杰的表情很是意外，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再试试。于是他从后兜里，把那手表摸出来，戴在了手上，又问了一遍。 “现在呢？” “瑞，瑞兽！” 两个小妖轮着回答，也算是了结张杰的一桩心事，看来那紫金珍珠融出来的外壳真的有用，不枉老张割肉送出一台‘节能空调’啊。 “行，我知道了……你们在干嘛？” 张杰刚看了两眼手表隔层里的黄球，这两个小家伙就已经凑到了麒麟蛋旁边，开始一圈圈地转悠。 小年双手轻抚于崎岖的表面之上，面露些许的惊讶神色，轻声说道。 “前辈，您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枚瑞兽蛋？我一直以为现世已经没有新生代的高级妖族了呢。” 一旁的童童就简单很多了，她抽了抽鼻子，顺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香！” 这个字老张是听出点心理阴影了，他一个冷颤，朝着两个小妖挥了挥手。 “行了都行了，这东西我就摆在门口，你们有的是机会看，没事干就去帮伍琪洗下碗。” 眼下这两个小家伙倒是听话，点了点头就跑到厨房去帮忙，老张还依稀听到小年的声音。 “我痴长你几岁，来的也比你早，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而这个龙窟，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得跟你说道说道，就比如说……在这个地方，其实真正的话事人是伍琪前辈，我怀疑她也是神兽，不然张杰前辈不可能这么怕他……” “伍琪，比，张杰，香！” 这小子暗地里都在琢磨着什么玩意儿，张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两个小妖怪能和平共处，这就已经很好了。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嘛，张杰也不再多想，转回了头，一脸美滋滋地抱起那麒麟蛋，放回那鞋柜子上，再掏出手机一连拍了几十张照片。 “放这里还是有点碍事啊……等回头弄个底座来，再把这上面的烂石头给清理清理，嗯……这玄关就很有艺术气息了。” 回到二楼，看了一下病历卡，张杰这才发现今晚又得去医院跑一趟。 “这一天天的，过得也太充实了些……” 随后便上了楼，清清爽爽地冲了一个澡，清点了一下随身物品，再下楼时就看到一人二妖正围在桌边玩五子棋，刚吃完饭，张杰和伍琪都不同意小年马上宅到楼上去看书。 毕竟身体要紧呐，天天蹲在家里，宅出个毛病啥的怎么办？ “这个游戏的规矩很简单，只要想尽办法，把五颗同色的棋子连在一起，就算赢了。” 小年对这游戏并不陌生，之前就跟张杰下过两轮，仗着自己经验丰富些，他还让了童童两子。 张杰也没有凑过去看，循着过道直接走向玄关，头也不回地喊了声。 “今晚要去透析，我就不回来了，你们早点休息！” “一路小心！” “前辈慢走！” “慢……走！” 第五十七章 被忽悠了 站在绿城新村的门口，张杰只觉得这小区似乎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这几天里工程车和装修车队就没间断过，门口的信箱里也塞了几张深夜施工时间段的复印纸，几乎排满了接下来的半个月。 张杰爬上三楼观望了一番，似乎是靠近人工湖那一片的别墅似乎都已经卖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出的钱，这偏僻的地方不知道有啥好住的。 “出租车！” 迎面开来的一辆小绿皮缓缓停在张杰面前，驾驶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哟，大兄弟怎么还是你，住这一片的啊？” 居然又是那个络腮胡，一照面，双方都有些乐了。 “是啊，我就住在这绿城新村。” 张杰挪进了后排座，还没等他开口，这络腮胡就嚷了起来。 “是去第三人民医院不？又要透析？大兄弟你得多注意注意身体呀，白头发都没几根，路还长着呢。” 张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络腮胡第一次还会说些场面话，这回就开始念叨他了，二人虽然还说不上熟识，但他这份自来熟的模样，张杰也说不上讨厌。 “当然了，老哥教训的是，身体还是得靠自己养。” 络腮胡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他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只是讪讪地尬笑了几声，几脚油门下去，这尴尬的气氛也就被冲散了一些。 夜晚的城区，满大街都是晃眼的彩灯，张杰也没有心情多看两眼，毕竟都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现在张杰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干人员，端的是铁饭碗，管的是翻天的妖怪。 不得比那啥销售经理要威风多了？ 随手点开妖族入世群，稍微编辑了一下内容，就把那麒麟蛋给发了上去。 五泄山青龙：老龙近日去那潮洞一次，昔日老友已然做灰，却没想到，居然碰上了那遗失了的麒麟蛋。此蛋无父无母，天不生地不养，不仅灵气尽失，表面还生出石屑。老龙孤陋寡闻，不懂这育儿之法，还请各位群友帮帮忙。 就这会儿，张杰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每隔两天就在群里投个深水炸弹。炸的这群妖怪七荤八素不说，那青龙的形象肯定越发稳固，自己少说还能安定个一阵子。 回应他的，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黑江翼蟒，这家伙速度快的就像是人工智能似的，哗啦啦地就发了一长段文字。 “麒麟蛋？！居然是麒麟蛋！自汉高祖刘邦斩了那即将化形的白蟒之后，我妖族就再也没有瑞兽级别以上的小辈诞生了，前辈实乃我妖族之典范！不知还有妖气余存否？” 你倒是说点有用的啊，张杰面露几分嫌弃之色，光是拍马屁谁不会，他又没少干过这些事。 “妖气尚存。” 转眼之间，另一个群管理青牛就冒了出来，平时说话都注重排版，标点符号都得抠得一清二楚的家伙，现在都全改成了感叹号，还生怕自己的情绪表达不够准确，多扣了好几个。 “麒麟蛋！！！既然还有妖气可闻，就还有机会！！瑞兽级别的育儿之法……晚辈不知，但却有个笨法子，只要用大量的灵气灌注其中，便可牵出那一线生机！成就涅盘之境！！！” 张杰看到这里已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他投下的深水炸弹就起效了。 犹如瀑布一般的信息瞬间覆盖整个屏幕，整个聊天群，上下三百多个妖怪全都浮了出来，纷纷说道。 “我横山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愿意相赠前辈一枚五百年寿桃！相传此物乃天界仙品，俗人吃上一口就能延年益寿，光是放在旁边，就能加快妖族灵气提炼的速度。现今果树已经绝种，这桃子也仅次一份！但为了妖族的未来，我通臂猿一族，愿意尽一份力！” “我碧水潭还留有的三片蛇鳞，皆为倒竖之逆鳞！内涵精血神气，自古相传已有千年之久，皆是升龙失败的族人留下之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虽不比前辈的龙鳞之威，但也愿为了那妖族之未来，尽那一份力！” “千湖岛虽无那般珍品，却还藏有一颗真金珠！是那历代蚌王的妖丹相融所化，这般藏私还请前辈恕罪……眼看前辈为我妖族这番费心费力，我湖岛实在不能视而不见，若是妨碍到了前辈，届时还请前辈遣送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断不能影响那麒麟蛋的复苏大业！” “大别山……” “戈壁滩……” “九寨沟……” “黄河……” “翠湖……” 张杰算是彻底看愣了，他本来只是打算随便问问，顺便刷点存在感。若是能把那麒麟蛋的孵化之法问来自然是好，没有也不意外。毕竟这小家伙要是真出来了，怎么也得向着他一些吧？瑞兽都有风调雨顺之神力，着重开发一下，指不定还能进化个招财进宝出来。 到时候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岂不美哉？ 可没想到这帮妖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都红着眼睛，硬是把家传的宝贝往他的怀里塞。还生怕不肯要，不一会儿就补发了一大堆照片，显示它们的快递已经上了路。 “卧槽！不要啊！！！挑的还是加急，都给我退了！” “哈哈前辈真客气，都是妖族成员，大家就别这么见外了嘛。”x300 直到这会儿，张杰才意识到自己被小年和童童给变相地忽悠了，这两个小家伙对于麒麟蛋的态度很是平淡，多是出于陌生的缘故。没有长辈天天给他们灌注‘瑞兽少见，神兽难求’的想法，致使张杰对于麒麟蛋的判断发生了一个严重的误差。 张杰这会儿是真的急了，一个大男人在后椅上是坐卧难安，心焦又口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地发热。就跟当年做砸了那百万订单似的……不，肯定要更严重些。 毕竟这批玩意儿太烫手，等他入手了，若是孵出来了还好说。 若是没啥动静，还浪费了一大堆的祖传宝贝……估计上吊都晚了些，能不能投胎还是两说，鬼知道人家手里有没有阴阳二气瓶这种黑科技？ “哎呦，大兄弟怎么了？跟火烧屁股了似的？” 络腮胡瞥了一眼后视镜，看了一眼张杰那哭笑不得的表情。 “还火烧屁股？起码也得是三味真火！” “嘿你还真爱开玩笑，呵，这片地车少，探头也没有，我要加速了嗷。” “行行行，快些也好，我已经不想活了……” 络腮胡：“？？？？？” 第五十八章 闯祸 到了第三人民医院门口，张杰也还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浑浑噩噩地算清了车费，在络腮胡那一脸担心的表情下走近了大门。 看着手里那讨论群还在继续发快递照，张杰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大户人家过节一般夸张。看着那妖怪介绍自家的宝贝，就跟门童喊礼似的。 鲶鱼精送来一颗真金珠，嗯……上等座！ 白象精送来三对巨象牙，品相有缺……中等座！ 泥鳅精送来半斤芳香粘液，呃……这玩意儿，上不了台面，抬出去！ 张杰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外后，便走向那挂号大厅。晚上七点左右的时间，一共四个窗口都排着队，也没细看，随便就挑了一个排了上去。 “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快点说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这人声很明显地有些不耐烦，细长的嗓音拿捏着一个古怪的腔调，促使张杰回了魂，在摸出钱包的同时撇了一眼。 “李妈？今天您还上班吗？” 只见这人身穿白大褂，一个覆面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老花镜，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 “哟，小张今天来得还挺早啊。哎……最近流感盛行，这不，我帮同事顶班来了。至于现在嘛……你也看见了，我有些不太舒服，就不跟你多说了喔。” 张杰无言地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自然顺着李妈的意思走。可就在接收据的时候，他往那李妈的手背上瞥了一眼，却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干枯，萎缩，血管清晰可见，就连指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灰色，整个手变成了黄黑色，起皱的表皮更是极度老化，堆叠在一起不堪入目。 说是八十岁高龄者的手掌都不过分。 可是李妈也不过五十出头啊？前几天见面的那会儿，张杰也没有看到她是这副模样。想到这里，张杰也有些走不动道了，出于关心，他轻声地问了句。 “李妈，您这几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手都有些瘦得脱形了，得多注意注意身体啊。” 听到张杰的问话，这李妈明显地愣了一愣，她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似乎就连自己都被蒙在了鼓里似的。 “是啊……我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绝对不像是作假，那眼底的迷茫，只有从内心而发的困惑，才会有这种眼神。可还没等张杰多问一些话，李妈身旁的挂号护士就转过了头，同样是覆面的口罩，那一双眼睛却爬满了血丝，就连说的话也是凶巴巴地。 “付完钱了就赶紧走！别妨碍后面的患者挂号，再骚扰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啊！” 张杰这才发现，坐在柜台受理挂号的护全都带上了口罩，不是脾气暴躁，就是像李妈这样疲惫不堪。虽然还有心辩解几下，但他看了眼身后那排队的人群，决定还是先退回去为好。 “这医院怕是出事了……” 或许在几天前，张杰还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但得益于藏书阁的知识拓展，他于心中模拟了一个假设，而此时只需要一个简单不过的验证。 他快步走出医院，在大门拐角处倚墙而立，掏出了手机，拨打了蓝阳的号码。 几声提示音过后，电话被接通，呈梦莹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糊不说，说话的同时还带着古怪的噪音。 “喂？是张道友吗？有什么事？我已经在刷牙，准备睡觉了。” 八点不到上床睡觉，这作息的确很古风。 张杰稍微组织了一下语序，觉得自己要问的东西还不少，只好先挑一个最要紧的。 “呈局，你能跟我说一下，俗人被妖怪吸走精气的模样吗？” 对面的呈梦莹似乎对这问题很敏感，就在张杰说完的同时，那古怪的噪音也停了下来——十有八九是没刷牙了。 “道友，为何要询问这件事？咕噜咕噜……噗！” 呈梦莹漱了漱口，而这空档，对面的张杰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也只好继续说下去。 “妖族吸取俗人精气，所取的便是人身上的生气，抽的是别人的命！只要是人，身上都有三盏命灯，这说法道友明白吧？走夜路勿回头便是这个理，人的生气衰弱，就会看见那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咳咳，说重点。” “不好意思扯远了……总而言之，被吸取了精气的人，多会变得形如枯槁，即便正值壮年的人，被抽取了生气，也同样会变得跟老年人一般模样。记忆力衰退，行动变得迟缓。甚至还有那些狡猾的妖怪，会给抽了精气的俗人下术，就是我们俗称的洗脑，让他们自然而然地遗忘掉这一事实。” 呈梦莹顿了顿，似乎还顺手拧了一下毛巾，那滴水声张杰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平时接触的那些老人，若是哪天突然严重老年痴呆了，多是遭了孤魂或是妖怪，活活地被抽走了一小份的精气。” “那这精气……有被返还的可能性吗？” 这个问题呈梦莹也有些拿捏不准，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没有这种先例，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不太可能了。妖族抽取精气，本质上是一种掠夺，而不是交易。若非是嗜杀成性的妖怪，多是为了疗伤或是修养，新朝政策于妖族很不利，已经有好多年没听说过妖族吸取精气的事件了。” 张杰也没管呈梦莹看不看得见，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呈局长……那猫妖有没有可能跑去抽取别人的精气？” 电话的另一边，呈梦莹似乎被惊吓到了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大，应该是把手机凑到了嘴边。 “道友，这个假设……并非没有可能。你能说一下为何会有这个推测吗？” 张杰瞥了一眼身边的医院大门，只觉得这才几分钟，那灯火通明的大厅就变得阴森了一些，仿佛空调里吹出的不是冷气，而是那冷飕飕的妖气。 “我怀疑，第三人民医院里……藏着一只妖怪。” 张杰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在呈梦莹确定会来支援之后，放心地关闭了手机。 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主动去招惹那医院里的妖怪，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总归是没错的吧。 张杰左右观望了一下，最后走出了医院的停车场，横跨人行道，来到对面的商业街。 这一片倒还算热闹，店铺也都是夜宵摊和粥铺，能久开的老店几乎都是江城闻名了的小吃。不仅干净，味道也有特色，几年前张杰就没少往这边跑——主要还是便宜，跟着好朋友随便挑个夜宵摊，就着啤酒卤菜和烧烤，两个人就能聊上大半夜。 特意挑了一个灯光较暗的角落，确定没有人看向自己，这才从裤兜里摸出那个内藏隔层的手表。 “让我给你拉个防空警报，再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拇指轻轻地戳向那颗圆润的淡黄色球体，只见这圆球微微一颤，从中开出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半块鳞片。 这炼制物的运作方法张杰已经算是给摸透了，虽然没有意念操纵那么夸张，但它却能辨别炼制人，只要张杰亲手敲一下，这淡黄色的壳子便会褪去，而只要合上表盘，它就会自动锁住妖气，光从操作上而言，已经算是非常便利。 有些紧张地背靠在墙上，于心中暗数了五秒。 “……三，四，五！关了！” 右手用力地向下扣去，那表盘隔层也应声落下，发出紧密贴合的回馈音。张杰也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低下脑袋，眼神下敛，闪身走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这家611便利店应该是最近新开的连锁店铺，上下两层的结构非常适合张杰偷偷观察医院情况，他快步走向二楼，随手摸过一本杂志，装模做样地坐在二楼的玻璃窗前——对面就是那第四人民医院的大门，视野宽阔，一览无余。 用神兽的妖气去刺激那藏在医院里的妖怪再合适不过，说是防空警报完全不夸张。张杰就不相信，还有哪个妖怪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个国防部长级别的人，还能淡定的。 除非它得是个外交部长吧？ 就这样把那妖怪给吓跑了自然最好。 因为还不清楚妖气的运动规律，张杰只好挑选了这最保险的手法。 他站得是上风口，时间也不长，还马上离开了‘作案现场’。只要那新炼制的黄球没出现技术性上的失误，张杰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暴露。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这样想着，翻开了杂志，心思却完全不在这群靓男俊女身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民医院的大门，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 大概过了十多秒的时间，突然，一声凄厉无比的猫叫从外面传来。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不止张杰，就连其他普通人，或是动物都能听见。与那童童的洗脑式不同，这声音更像是一把尖刀，一口气就把他给插了个通透！无力反抗，不能抗拒。 张杰有些痛苦地张了张嘴，脑袋仿佛要从中刨开一般的剧痛传来，伴随着强烈的震荡感。一瞬间，剧烈的呕吐欲从胸口处快速上攀，要不是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嗓子，怕是连晚饭都得一口气喷出来。 旁边那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就没有把持住，她只来得及半张开嘴，一股子酸水就像是抽水泵似的涌了上来，吐了一桌子。 张杰扶着脑袋，挣扎着直起了身子，呲牙咧嘴地望向身后。 发现不论是收银员，还是顾客，全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几个年轻点的，还能像张杰一样，不至于吐出来那么夸张。 可那些上了年纪，或是岁数尚幼的小孩，却已经躺在了地上，扎眼的鲜血从鼻孔中缓缓流出，划过脸颊，脖子，打湿了头发，直至流淌在地上，铺开一个触目惊心的痕迹。 窗外更是哀鸿遍野，几个摆在外面的夜摊都被失去意识的食客给推翻，啤酒倾倒，淡黄色的液体把那肉串都给泡的入了味，旁边的狗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居然已经晕了过去。 张杰此时的心态几近崩溃，他明白，自己似乎闯大祸了。 “完了……tm的，这得是出大事了。” 第五十九章 混乱 张杰虽然头疼欲裂，却还能勉强保持住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他心怀愧疚地跑向倒在地上的老人小孩身边，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他们的胸口上。 万幸，心跳还有，人活着就行。 可张杰没时间能去松懈，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深呼吸了几口气，刚觉得力气恢复了几分，就马上去把那些已经瘫软在地的人给一一扶起，移到能坐下的位置。 周围的人似乎受到了张杰的感染，几个还吃得消的年轻人——看那模样更像是大学生，纷纷上前，帮着张杰开始扶人。 “给……给我拿两包纸巾。嗯？人呢……” 张杰把一张整钞拍在桌上，却发现柜台里的收银员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扶着柜台，挣扎着向里面望去。这才看到已经那背靠柜台，已经晕去过的收银员。 “这，哎……得罪了。” 张杰只纠结了一会儿，就不在犹豫，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货柜，一口气扯下了三大包抽纸和几条毛巾，递给了那过来帮忙的眼镜小哥。 这小兄弟虽然瞧着身板有些瘦弱，状态却比张杰还要好上不少。他走路都有些飘，脑袋还嗡嗡响呢，这小伙子就能直接小跑着走路了。 “大叔也休息一下吧，你看着也不是很舒服。” 张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鼻腔突然一暖，湿润的热流就顺着他的鼻子滑了下来，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浓郁的甜腥味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哎！王哥你们快过来帮一下，这大叔也开始流鼻血了！” 张杰挣扎着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搀扶的同时，捏着鼻子，轻声地问道。 “你们怎么就不晕啊？” “我们三都是高中保送的体育生，别的可能不太擅长，但身体素质肯定比一般人好些。” 看看，锻炼身体多要紧呐！不说那呈局有多粗壮了，就连侯副局都修得一手拳脚功夫，甚至那江淮子小老头，用藤条抽老张都跟打孙子似的，现在的修士哪有跟张杰一样弱鸡的？ 这怕是几千年来第一个不如俗人的修士，说出去不知道得有多丢脸。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没有受到严重影响的人都已经回过了神，自发地开始帮助他人，或是电话报警，甚至还有人举起手机自拍起来，也不知道要拍给谁看。 张杰斜靠在柜台边上，用纸巾塞紧了流血鼻孔，正在大口喘气的空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蓝阳的名字此时分外显眼。 “喂？张道友？你现在就在第三人民医院那边吗？” 张杰虽然有些奇怪呈梦莹是怎么得知这消息的，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应道。 “是啊，我就在医院附近。” “伤到那里没？走得动就快走！医院出事了！” 张杰讪讪地哼唧了一声，笑得有些勉强。 “伤得不严重，还能走得动道，不过医院这边……怕是已经出事了。” 当下这阵仗，堪比大规模投放生化武器，人仰马翻不说，这持续时间还挺长，但凡是正常人，大多数都还没缓过劲来。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哪边的夜摊出了事故，大片的浓烟从街角处弥漫，一股接着一股，像是潮水似的从二楼的窗户涌了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厨师肩扛两人，一脚踢开大门，还没走出几步，就在门口摔了个滚地葫芦，三人瘫倒在地。而那厨师只来得及抹了一把熏黑了的大脸，便张嘴，大喊了一声。 “着火了！着火了！打一下消防电话！快！” 呼的一声，橘红色的火舌顶开浓烟，一口气地窜了出来，紧贴在墙壁上，逐渐地蔓延开来。 “槽！着火了，快！哥几个搭把手，把晕过去的都搬出去！” 这便利店恰好卡在犄角的位置，与那着火的门店不过七八米远的距离，焦臭味更是盖都盖不住，即便张杰不用鼻子，用嘴尝出这味道。 看着那三个大学生火急火燎地上手开始拖人，张杰一咬牙，正想要关闭手机，去帮忙的时候，呈局长那焦急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我刚接到御兽门的短信，他们也在第三人民医院，昨天就循着宗门秘法找到了那猫妖，说是正在蹲守呢！没想到那猫妖突然暴起，直接把电话都给切断了，现在应该已经交上手了！” 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张杰惊讶地张大了嘴，转过了头。 只见那住院部的方向，顶楼的一间病房墙壁已经被直接炸开，碎裂的混凝土连着扭曲的钢筋飞溅开来，在二十多楼的高层摔落。呈蜘蛛网状的裂纹瞬间爬满了墙壁，这裂缝直直地爬向天台，瞬间蔓延出了一个恐怖的范围，以至于整栋大楼，看起来都显得岌岌可危。 “看！好大的鹰！” 今晚的月光还算清明，张杰循声抬头望去，看到一只大到有些夸张的鹰正在空中盘旋，盘旋的中心正是那住院部门。 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张杰还隐约地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正在裂口处对立，没过一会儿，那两个影子就一跃而下，迫于视角的原因，张杰再怎么扭动脖子，都看不到后续的场景了。 就在这会儿，他还隐约地听到有人喊了几声，说是看到有人跳楼了。 现在该怎么办？修士的身份还隐藏的住吗？声波攻击，爆破大楼，目睹人影，这么爆炸的新闻，要不在网上讨论一个多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到时候市政方面又该如何处理？会不会招惹到昆仑山的仙人？城南派出所是否会受到影响？ 最最主要的，他张杰一家，会不会暴露？ 这些问题又杂又烦，一口气塞进他张杰的脑袋里，让他觉得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喂？张道友还在吗？听得见吗？怎么半天不回话……师妹！开快点！” 张杰这会儿才有些回过神来，他拿起手机，凑到耳边，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还有侯雪峰的怒吼。 “你说的轻巧！这老型桑塔纳你还想让它飞起来不成？再烦我就把你踢下去信不信！蓝阳！后座兜里的那个备用警笛你拿出来！给我装上去！” “行行行……我不说了，哎！你怎么冲望云路开呢！现在是夜市时间，有多挤你不知道吗？等我们过去不得半夜了！” “我这警笛调过频段，二长一短，望云路的老摊贩都知道这声音，不仅要给我让路，还得客客气气地！平日里看他们做生意不容易，我才放他们一马。” “那要是他们不让怎么办？” “要有这么没长眼的家伙，我明天就带着小队，把他那摊给抄了！有本事以后别来望云路，不然我见一次抓一次！客气当福气是吧！” 同时还伴有蓝阳的几声哀鸣。 “大师姐！后座上怎么没有安全带啊！” “我怎么知道！不乐意你投诉城北去啊！自己抓紧点，我得往三位数开了，不然赶不上！” 张杰的把手机凑到耳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 “我还好，现在很安全。” 说完这话，张杰只觉得对面的警笛和轰鸣声又变大了几分，那抖抖索索的窗户似乎又滑了下来，嘶马一般的风声灌入车内，呈梦莹几乎是鼓足了劲，对着他喊道。 “安全第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修士身份！我们马上赶到！” 话音刚落，那电话就被挂断，张杰怔怔地看着那第三人民医院的门牌，直到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哥来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大叔！你没事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那厨师说了，二楼是加工房，工人被那声音给震得晕了过去，这才引起的火灾。那里面堆满了面粉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啥时候爆炸都没数！” 大规模的粉尘堆积在一起，被点燃之后极易发生爆炸，怪不得那厨师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出来。 听到爆炸二字，张杰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店里的人都已经差不多全移了出去，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店面。 “那行，麻烦你帮一下……我腿还有些软。” 这是被吓得，就连张杰自己都觉得很是意外，没想到人在紧张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感到腿软。 “好说，大叔你抓紧了，我们得快些。” 就在眼镜小哥扶着张杰走出房门的同时，那火灾已经蔓延了开来，旁边的两个房间也逐渐开始冒出浓烟。 “都远些！离远些！隔壁也是面食堆放的房间！很快就得烧起来！” 这人高马大的厨师自发地站在人行道旁，和两个员工一起，拦下来往的车辆，尽可能地先让人群撤离。 “大叔，还走得动吗？” “我没事了，你先去帮那几个小孩和老人吧。” 人群虽然勉强地保持了秩序，但还是混乱不堪，这眼镜小哥虽然扶着张杰，看着也是一脸的焦急。 “那大叔自己小心，快些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长鸣传来，划破这纷乱嘈杂的黑夜，宛如流星一般。 这声音由远及近，常人找不到声源，张杰却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第三人民医院的挂号大厅之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站在那大鹰的背上，盘旋在空中。 “这什么……乌鸦坐飞机吗？” 第六十章 初战 这声音老张并不陌生，那狐狸更是眼熟——就是人家徐炎青怀里的那只白狐！ 联想到之前派出所里，老王晕过去的模样，张杰顿时心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忙向周围看去。可终究还是晚上了几分，眼见着那些体弱的，都已经直接昏了过去，也就几个身体硬朗的，还能强撑着睁眼。 那三个体育生的小哥最是坚挺，愣是听了五六秒才昏昏睡去，效果比那神奇宝贝的胖丁还要夸张一些。 也就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整条街的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陷入了沉睡。这白狐四下张望了一番，自觉是完成了任务，脚下的大鹰也于空中兜转，正想要归程之时。 两块石头擦着白狐的眉角划了过去，崎岖的断面刮断了它的几根细毛，刺得它眼睛有些发疼，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却发现石头已经飞远了去。 这白狐愣了愣，它向后望去，只见那石块外面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紫色雾气，还未着地，就已消失不见，仿佛初雪落地一般消融不见。白狐抽了抽鼻子，发现那外面包裹着的紫雾，赫然就是修士的味道。 “别走！停下！给我把他们都弄醒了再说，这里快要炸了！要炸了你知道吗！把徐炎青给我叫来！她这是在玩火！！！” 一狐一鹰循声向下望去，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街口处，正对着它们暴跳如雷地怒吼着。 这人白狐也不陌生，昨天就曾有过一面之缘，本来身上还带着古怪的高阶妖气，这会儿却已经消失不见，它自然没有想去搭理的意思，低吟了一声，示意那大鹰不用理会，只管回去即可。 眼看着这一大一小两牲口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张杰急得眼眶都开始发红了，只觉得热血一股股地直灌天灵盖，根本就没想到御兽门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靠着戏睡狐的能力，再搭配那来历不明的大鹰，效果就跟个加强广播似的，一转眼就能把围观群众全部催眠，这的确是一个直接，且起效快速的笨办法。 而且只要手脚够快，再随便打扫一下现场，就可以掩盖掉不少明显的痕迹，甚至再参杂些许的资本，运作一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这也意味着，御兽门的三个傻子把修士的事情给摆放到了台面上说事，谁知道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修士与俗人之间的平衡一直都不稳固，这种做法无异于在三八线上跳广场舞。如果有人存心发难，那这小小的江城，就会变成修士界的风口浪尖地。 这几个内地原住民倒是能拍拍屁股就溜了，最多再追究一下扰乱公共罪这些，可头疼的就是小梦庄和他张杰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张杰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一栋小洋楼里藏着鲶鱼精，猫妖，还有一个麒麟蛋。这三个加在一起就跟化学反应似的，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啊！ 还是说……御兽门有自信，能够摆平这件事引发的后续影响？ 甚至想得更深点，若不是做好了与之相应的后期处理预案，这三人也不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张杰可不信他们还会这么意气用事。 想的这些东西未免太过复杂，也不是时候，毕竟现在面前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张杰一咬牙，双手掐了一个有些复杂，并还稍不熟练的法诀。略显拗口的经文从他嘴里蹦出，梦经的叙述和发音都是梵文，没有经过事先的熟悉，对普通人来说就跟鬼画符没什么两样。而已知的绝大部分经书，都是由梵文，拉丁语，以及古代汉语所着，三者都是语言学研究之中活化石级别的语种。 而经过三天的强化训练，张杰已经能够勉强施法。他的语速不快，保持着一字一顿的程度，只求咬字清晰，不反噬自身即可。 “戏睡狐是吧，不把这戏法给我解了，今天你哪都别想去！给我留下！” 张杰食指与中指相并，随着经文的诵读，他遥遥地指向那空中的两个妖怪，半眯起的眼底闪过一丝淡薄如丝的紫气，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 “梦术其一，有形！” 话音刚落，以那大鹰为中心，周围十多米的范围内，突然凝聚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其中大的如西瓜，小的似拳头。 这些石块通体泛紫，虽然形状看着像真的一般，但仔细观察过去，便可看见其中匍匐着的朦胧雾气，看起来更像是由气体揉搓出来的奇迹。 而这模样戏睡狐也不陌生，就是刚才差点把它给砸到头破血流的玩意儿。 “嘎！” 这大鹰转动眼珠，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三百六十度地围了个圆，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怪叫，微微半侧过羽翼，想要做出闪避的动作。 而这声音就像信号弹似的，石块应声飞动，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出去，不过一眨眼地工夫就扑到了跟前，一狐一鹰就被这劈头盖脸的碎石给砸的七荤八素，从空中直直地砸落向地面。 张杰气喘吁吁地看着那两个妖怪落地，明白这不过皮肉伤，最多也只是打乱了那大鹰的平衡而已。他梦术还未精通，这般以虚化物的本事更是稀疏。 若是让他只操纵一两个石头，自然能够心念相通，威力也跟冰块包石头一般无二，少说也得砸出个大包来。 往鼻子里硬塞进去的纸团滑落，张杰都不用腾出手去摸，就能感觉到带着体温的液体滑了下来。他扶着一旁的灯柱，大口地喘着气，却只有进没有出。 压榨本就并不充足的灵气，施法御敌的后果，便是剧烈的头痛。 而张杰很明显地，错判了这个后果。 眉心里似乎寄宿着一只长脚蜈蚣，在此刻不停地扭动着身躯，细长的百足划过，锋利的口器挥舞，把张杰的脑子给搅成一团浆糊的同时，又像是要破体而出一般。 这剧烈的胀痛感几乎让张杰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若不是吊着那一丝执念，马上昏过去都不意外。 “得，抓紧时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光是这路边，就躺着二十多个人，粉尘爆炸导致混凝土和玻璃飞溅到人身上…… 抑或是喷涌而出的易燃品和火星，沾上了普通人穿的衣服…… 不说这修士的身份和隐藏的妖族关系，即便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想法，张杰都不会对这场危机坐视不理。 喃喃自语的同时，那温热的液体便顺着嘴唇的弧度，滴落在张杰的嘴里，既恶心，又腻人。他只不过刚刚向前踏出两步路，那三十多米外的狐狸和大鹰就已经爬了起来。 “呜呜呜！！！” 不出张杰所料，这戏睡狐和大鹰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二者纷纷对着面前的冒犯者生起了抵触之感，压低了的身形与呲出的犬牙，毫不掩饰地恶意从空中传来。 既然没有明确的指令，作为妖怪的本性也逐渐在思维逻辑之中占据了上风。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眼看着一狐一鹰迎面扑来，张杰却已经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扑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甘的同时，于心中嘀咕一声。 “技不如人啊……” 就在此时，一个奇怪的声音由远及近，其速度快的惊人，后发先制地跑到了张杰的面前。仔细听去，这声音就像是跑步时踩到水坑时的回响一般，连成一片听来，更像是装了消声器的机关枪，突突突地就飞到了跟前。 “孽畜！胆敢伤人？！” 这声音倒是陌生，张杰强撑着抬头，向身前望去，但见一个背影宽厚的男子站在前面。 这人影与蓝阳有着八分相像，却似乎要更高大几分。只见他身穿病号服，脚上踩着一双纸质拖鞋，对着那两个妖怪丝毫不退缩，反倒是怒喝一声，向前冲去。 这一米多高的大鹰一马当先，冲着那人影瞪圆了鹰眼，黑褐色的羽翼舒展，亮黄色的脚爪前伸，反射着铁一般光泽的钩爪向前探去。 “来得好！” 这人影一声爆喝，前冲的身体半转了过来，生生地止住了奔跑的动作。 只见他右肩向前，压低了身形，像是电影里的角色一般，做了个标准的铁山靠模样。一双纸质拖鞋瞬间被扯得支离破碎，露出那宽厚的大脚，整个人都像是漂移似的平移了过去。 而张杰熟悉的光泽流转于右肩之上，于瞬息之间凝聚出一块土黄色的光盾，与那大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大鹰的钩爪敲在光盾上发出金铁相交的声势，但也只维持了片刻，随后便被无情地击溃。止不住势头的鹰身再也保持不住身形，与背后的戏睡狐撞作一团，像是被压缩成了肉饼似的紧贴在光盾上。 “给我滚！” 只见这人影喝得一声，右手向身前挥去，那光盾也应声散去。戏睡狐和大鹰连惨叫都没喊出口，就直直地甩了出去，撞在马路对面的越野车上，生生地把那两吨多重的铁盒子给撞得翻了一个跟头。 “道友，没事吧？” 这人影由远及近，张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镊子给夹紧了似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说不出话？不用勉强，大师兄已经告诉我情况了，这里的人都交给我。” 离的近了，张杰才勉强看清他的脸，此人不仅方头圆脸，虎背熊腰，还比张杰要高上不少，最惹眼的还是那有些斯文的黑框眼镜，此时正反着光，让张杰看不清他的眼睛和表情。 一身病号服和这魁梧的身形极度不符，几颗纽扣崩了开来，露出那棱角分明的胸肌，看起来颇有些施瓦辛格终结者的味道。 这男子上前几步，朗声笑道。 “自我介绍一下，小梦庄十代弟子，排老二，大名魏毅！” 第六十一章 魏毅 十代弟子里的老二，那就是……蓝阳的师兄？那个被猫妖击伤，以至于住院的二师兄？ 张杰的脑子此时倒是清明了几分，他明白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的同时，挣扎着向身后指了指。 “火灾的事情我已明了，道友就放心吧。” 这魏毅的嗓子比蓝阳还要粗上几分，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着呈局长的影子，整个人都透出沉稳的气息，感染了张杰的同时，也让他平静了不少。 只见魏毅四下张望了一番，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他似是有些松了口气，单手扶着张杰，让他席地坐下。 “没人能看见，这反倒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魏毅的嘴角扯了扯，勾起一个称不上笑容的角度，他双手合十，面容严肃地喝道。 “浮土之术！“ 无需法诀与经文相辅助，施法过程简略到了这种程度，没有几十年的苦修可做不到。光是魏毅露的这一手，不说他张杰，就连最相近的蓝阳都算是拍马难及了。 话音刚落，张杰只觉得身下的石板变得有些松软，整个人就像是坐在泥潭里似的，连带着视角都向下移了几分。向周围看去，甚至不难看到脑袋都埋进了地里，只留下一个弓起着的背的恐怖场景。 “走！“ 正所谓言出法随，魏毅这一嗓子下去，令人称奇的事情就发生了。犹如潮水涌来一般，一股无名之力拍在张杰身上，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推动了几分。随着张杰的离去，原本陷入的地板恢复了原状，而他身前的土地也在瞬息之间软化。 整个法阵就像是破冰船一般，开足了马力就是向前冲。 而这力道也是一股接着一股，连绵不绝的同时，速度也随之加快，不过十多秒的时间，张杰和倒在地上的群众就这样‘游‘过了人行道。这速度，甚至比普通人小跑还要快上几分。 “这距离，已经足够安全了。“ 魏毅挥手撤去了法阵的效果，他几步上前，眼看着张杰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反倒不急不慌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瓶。 如果张杰还醒着的话，对这玩意儿绝对熟悉——同样的款式，同样的生产商家，一样开始模糊剥落的标签纸。魏毅手里握着的，赫然是一瓶儿童维c片！ 魏毅也不管张杰还听不听地见，他从瓶身里取出两颗淡黄色的胶囊，扶起张杰，捏着他的下巴就给人灌了进去。 “得罪了！“ 嘴里说的客气，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迟疑。只见他右手一抖，就把张杰的下巴给卸了下来，随后拖着张杰的脑袋向天仰起，再猛地一扯他的下巴，这药丸就跟灌香肠似的塞了进去。 而这阵仗也吓得张杰头都不那么痛了，反倒是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盯着魏毅。 “道友无需惊慌，这胶囊是大师姐的应急用药。专治透支灵气的脑损伤，还有脱力的后遗症，服下之后只需静养十几分钟即可。为防道友意识模糊，吞不下这药丸，这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眼看着张杰的眼珠子转得飞快，这魏毅反手就把老张的下巴给摁了回去。这般手法，要说他没少干过，那是打死张杰都不会信的。 这药也是神奇，原本还有些发紧的嗓子顿时松了不少，手脚也逐渐恢复了知觉。最主要的眉心痛感虽然还在，却也不再是无法忍受的程度。 要问的东西实在太多，张杰深吸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被人卸掉下巴，这体验到现在还有些让他发怵。 “这……魏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问题似乎很有没水准，只见这魏毅苦笑了一声，在张杰有些惊恐的视线之下，随手解开了身上的病号服纽扣。 卧槽，这老二怕不是得有什么特殊爱好？ “我会在这，还穿着这衣裳，道友自然知道是何原因了吧？“ 张杰坐在地上，有些尴尬地向上瞥了一眼，只见一条细长的疤痕从魏毅的左腰开始，横跨了四块腹肌，半斜着向上划去，堪堪掠过肚脐眼的位置，直至右胸的下方。 这疤痕足有食指粗细，张杰没敢仔细看，他只是大致地扫了一眼，都能看到周围还点着数十个细密的针眼——不难看出这缝针的痕迹，也意味着处理这伤疤的同时，已经没有了兼顾美观的必要性。 “这，这痕迹？“ 张杰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只是略微地脑补了一下造成这伤势的后果。就已经吓得连汗毛都竖了一圈了。魏毅依旧是那扯起嘴角的表情，似乎对他来说这就像是微笑一般。 “这正是那猫妖的杰作，得亏那贴身甲替我挡了一下，这才没有当场给切成两段。一开始只是觉得腰腹处有些刺痛，随后便有脱落感传来，我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 “停！你消停会儿，这东西不细说也行。“ 张杰听的连连摆手，这二师兄是个铁血真汉子没错，他张杰可没这么生猛。要是给他说的太细了，晚上做噩梦都没数。 就在这时，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二楼加工房传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夸张的声势一口气把窗台的几个铁挂窗给震地飞了起来。几十斤重的铁架子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碎裂的玻璃片像是雪花一般飞散在路面上，落在地上的声势听得人胸口都有些发闷。 不难想象，要是这玩意儿落在人身上…… 这还没有完，只见那加工房处的火舌猛地一阵收缩，随后像是开闸泄洪般的再度涌出，顺着边墙的弧度直攀向上，在房顶处腾空向上数米多长。于夜空之中绽放出耀眼的橘红色光芒，异常的惹眼。 “啪！“的一声巨响。 正中的加工房猛地炸了开来，连带着就近两个房间里的安置品也受到了影响，像是礼花似的接连爆炸。这火势再也止不住那势头，几乎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蔓延了开来。 不过两层楼的平房怎经得起这般折磨，那大火一口气就攀上了房顶，黑色的浓烟更是浓郁了几分，像是古时烽火台的狼烟一般直蹿向夜空，一波接着一波，在清明的月光之下，隔着几百米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六十二章 猫妖现身 “卧槽……这还怎么瞒得住。“ 张杰有些愣神地嘟囔了一句，却不想身后的医院也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这声势丝毫不逊色那加工房的爆破。惊的张杰和魏毅连忙起身，转头向后望去。 只见一个黑影撞破了挂号大厅的一面侧墙，似是有些后劲不足，不过飞出十多米远，就失去了势头，直接在水泥地上摔了个滚地葫芦，擦着地皮蹭出四米多远。在青灰色的路面上留下斑驳的血迹，看上去就让人疼的牙根发痒。 “这是……” 张杰瞪大了眼，视线落在那瘦小的黑影上，光看它的外形就不难猜测其身份。 这是一只棕色虎斑的成年猫，连头带尾也不过半米多长。那身形不仅不大，反倒纤细的有些过分，凸显出了肋骨的身形之上满是细密的伤痕。 唏嘘的毛发似是脱落，又像是被强行扯了下来，露出了底下的皮肉。没有了皮毛的遮掩，青紫色的淤青和翻卷的伤疤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下，看上去分外的凄惨。 猫妖的另一侧身子虽然看不到，但也不难想象那破皮出血的摸样，想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这猫看似斜躺在地上，却愣是一声不吭地翻起了身，即便满身的伤痕也不妨碍它的动作。长尾高高翘起，像是阵前的掌旗官一般，它的脑袋快速地转动，躯干的起伏很是明显，似乎是有些脱力，却也很快就发现了最近的张杰和魏毅。 “要遭，被盯上了！” 这猫脸转来，在魏毅的叱喝之中，盯得张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对琥珀色猫眼之中的凶芒大盛，瞳孔一阵收缩，尖细的犬牙探了出来，缺了半边胡须，有些焦痕的猫脸并不显得滑稽，反倒更像是平添了几分野性。 “嗷！” 这声音已经不似普通的猫叫了，厚重的更像是狮虎咆哮一般夸张，四周的空气仿佛都随之颤动了起来。于片刻之间就扭曲了周边的空间，随后以那猫妖为正心，瞬息之间狂风大作，周围的沥青路面在眨眼之间被划出一道道又深又粗的痕迹，宛如热刀切黄油一般夸张。 这妖风迎面吹来，刺得张杰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来，却不难看见那痕迹正一寸一寸地向前劈来，逐渐蔓延至他的面前。 只见那魏毅一把拽起张杰的领口，似是想要拔腿就跑，可他又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群众，面露犹豫之色。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骇人的无形之刃就延伸了过来，就在魏毅咬牙一步上前，挡在张杰和群众面前的时候，一声厉喝，伴随着破风声传来。 “给我中！” 噗的一声，一根细长的银钉足有小臂多长，破风而来，直接贯穿了这猫妖的两只前足不说，还势头不减地斜插进了水泥地里。 这银钉上粗下细，猫妖虽然吃痛，却也卯足劲开始挣扎，鲜血飞溅，伤口被生生地撑大了小半圈，前足却依旧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呜呜呜呜！！！” 即便如此，这猫妖也没有露出丝毫犹豫的表情，它的喉咙里翻腾着威慑性的咆哮，像是发疯似地上蹿下跳，一双前腿就像是假肢一般上摇下摆，丝毫不在意后果地拉扯着，眼看着就要从银钉的上端挣出，摆脱束缚。 猫妖的注意力一分散，那无形的攻击也自然散去，魏毅抓住了这个空档，连忙施法，通过浮土之术再度把身边的人群转移了开来。 “炎翎，炎青！布阵！” 这人声音浑厚有力，张杰被魏毅的法阵给一口气拖到了医院左侧的停车场边上，光是目测这距离，少说也得百米开外。 “必须得一次成功，要是再让这猫妖跑了，我御兽门可丢不起这个人！” 只见两个人影从挂号大厅的缺口处跑了出来，赫然是徐炎翎和徐炎青的模样。他们兄妹都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脚上也踩着全新的跑鞋，二人分头向两边跑去，来到猫妖的左右两侧，纷纷从腰间摸索着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色盖头，丢向了空中。 “五行金阵，开！” 这铜色的盖头飞到空中，迎风就长，变成了一个有些透明的亮黄色外壳，其规模更是宽阔的有些夸张，顶在几十米的高空处，足足延伸出几百米远。 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倒扣的瓷碗一般，左右地罩了下来，把那猫妖封在了正中心。 看见这场景，一旁的魏毅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感叹的同时，抬手扶了扶那有些下滑了眼镜。 “五行金阵？这种玩意儿都拿的出手，我小梦庄可真不比这些人大气了啊……” 也不知魏毅是喃喃自语，还是特意说给张杰听，他的声调向下压了几分，缓声说道。 “这种阵法大多都是一次性用品，在宗门里都是战备级的资源，就这么薄薄的一层光罩，能轻松挡下近距离爆破的82式手雷，火箭筒也炸不穿！” 这形容既贴切，也突出了专业性，连带着张杰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他轻声问道。 “这位二师兄，曾经当过兵吗？” 没想到这汉子面露几分意外的神色，随后咧嘴一笑，很是轻松地说道。 “道友还懂这个？呵呵，献丑了。有几十年没去关注近代的铁器，信息可能都落后了不少。” “我入世比较早，跟着大师姐下了山，见识了这俗世之后，发现自己读不了书，就去当了兵。跟着参与过州广起义，一路打到了汉武。” 张杰这边还在扳着手指算年份呢，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年轻时不懂事，犯了不少傻事。后来跟着新朝走，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我都有些记不清有多少场了。” 张杰这边才算是理清了年份，这魏毅1900年就投身进了华夏的风云录中，身经百战可能都不够形容这个铁汉子。 “那你印象最深的是啥？” “那当然是对安南的反击战了，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哼，都是些不经教化的蛮夷。” 安南？ 张杰愣了愣，得亏他历史还行，也还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南宋淳熙元年，南越李朝，李英宗，李天祚遣使入贡。南宋孝宗正式诏赐国名安南国。 第六十三章 爆 那徐冯镭似乎是还没有恢复过来，身上穿着魏毅同款的病号服，只是尺码有些过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完全没有之前见面时的精气神。 这小老头甩出那银钉之后，就连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眼看着猫妖使劲地挣开了那银钉，两个前后通透的血洞印在它的前腿上，徐冯镭脸上的表情更是焦急了几分。 “炎青，炎翎！这猫妖起杀心了！得先避其锋芒！” 话音刚落，只见那猫妖人立而起，露出毛发杂乱的肚皮，丝丝血线浮现在眼眶之中，像是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竖立的瞳仁。它仰起脖颈，其上的细毛根根竖立，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 这一霎那，只觉得天地都为之变色，空气被逐渐扭曲，一个十米多宽的漆黑色球体从它头上浮现，食指般粗细的乳白色电光游走之上，如蛇如蛟。 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已经凑齐了大片的黑云，不仅盖住了那满月，还隐隐有雷光闪烁其中，仿佛与猫妖身前的黑球呼应一般神奇。 徐冯镭拖着脚，连声大喊。 “走，快走！万万不可力扛那虚灵根的攻击！” 而这两兄妹不仅没有听师伯的话，反倒像是赌气似的捏起了法诀，不仅炎青面容坚毅，炎翎更是紧咬牙关，浑身都散发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气息。 兄妹二人的脸上纷纷浮现出几分血色，就连脖子上也爆出了拇指般粗细的青筋。相对来说，看起来还有些余力的徐炎翎，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师伯，机不可失啊！这猫妖性子烈，只会一招接一招，若是不能一举拿下，只怕会脱力到死！等这猫妖一死，我派可就断了虚灵根的传承了！” 传承，又是传承。听到这里，张杰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通过小梦庄，他虽然知道现代灵气逐渐稀薄，不论是修士，还是妖怪的数量都在慢慢变少。 可是作为局外人，张杰还是很难对这个观点产生共感，毕竟他还是活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好青年。跟这些动不动岁数就三位数往上的大佬们，还是很难想到一块去的。 这种心情类似于丁克族不懂老父亲的痛，这边崇尚自由，那边讲究传宗接代。 二者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硬凑到一起，没打架就算不错的了，还想好好说话？ “要玩命了啊。” 魏毅有些紧张地抹了一把额头，反手拽住张杰的胳膊，五指紧扣，生怕他乱跑。 “道友，这事我们可不能参进去，还是再离远些吧。” 说时迟，那时快，张杰还没说啥呢，只听那兄妹齐喝一声。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阳刚与阴柔交互，宛如太极图。 “镇压！” 这二字一出，仿佛一声令下。张杰的入目之处，浮现出了数不清的金色光芒，这摸样似线似球，又像是无法形容的不规则形状，而这模糊的光快速地汇聚在猫妖的空中，拼凑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金色块状物。 其四边的纹路更是极具特色，分别是仰天长啸的虎纹，龟身蛇尾的妖怪，雍容华贵的巨鸟，有鳞有爪的华夏龙。这印有棱有角，底部向上凸起，仿佛被生生挖出了一个半圆形的拱，直直地朝向那漆黑色的球体压去。 “居然是镇妖印！好手段。” 魏毅感慨了一声，又用上了浮土之术，像是开皮艇似的，头也不回地又朝外奔去。偏偏这魏毅不像蓝阳，并不是个人前爱现的性子，只是感慨就不再多言，看着他这一副沉默寡言的摸样，张杰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魏道友，镇妖印是啥啊？” 这魏毅果然是个不爱说话的汉子，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都不看张杰一眼。 “镇妖印，顾名思义就是镇压妖怪的炼器制品，上纹妖族四圣，借朱雀离火，假玄武之冥，祈白虎神威，求青龙妙法，对普通妖族天生就有压制之力。而且据说在其正上方，还留存那东皇太一的绘影，虽然朦胧，但也是妖皇。于妖族而言，见帝者，必跪之！” “卧槽？！这么夸张？” 张杰听的都有些傻了眼，没想到这物件居然这么大来头，他手里的鳞片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或许拿去垫垫脚还凑合。 似是察觉到了张杰的心情，魏毅又补充似的说了句。 “我说的那是原型，道友无需惊讶，这个只是借阵法之力，模拟出来的神韵而已。威力嘛……自是不及那真品的百分之一。” 他微微一顿，又朝着那逐渐被压低了的漆黑色圆球遥遥一指，继续说道。 “虽说如此，也不能小看，若非参透了镇妖印的原型，必不可能拟出那一丝神韵。假借之法皆有源头，并非无根之水，修此法者，需目达耳通，非心窍通灵者不可学。” 这说法也算是有依有据，毕竟人家徐炎翎可会说话了，朝着纣王进谏的比干，这二愣子性格都能有七窍玲珑心，这臭小子心上的洞眼不得两位数起步？ 说到这里，魏毅又低下头，对着张杰，指向二人身下的大地。 “既然道友不明白，那我也得跟你解释明白了才行。五行之中，金曰从革，成分致密，擅分割。这阵法一经展开，抽的便是这地脉之灵，用的也是这无主灵气，是最不讲理的五行之阵。而精通阵法者，亦能指使这天地之威为己用……有多厉害嘛，在这阵法里面，十个我都接不住这一印。” 张杰顿时豁然开朗，发现这也不是那么难懂的事情。 “明白了，这阵法明面上只是防御或是封锁用，就像可乐虽然基本都是用来喝的，但就有几个心思多点的天才，想办法拿去用来喷射灭火！是这个意思不？” 魏毅有些惊讶地瞥了张杰一眼，随后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这思路倒是新奇，受教了。我还不知道可乐能用来灭火，不知……” “好说，上网随便搜一下，哪儿都能看。” 说着话的工夫，那边就差不多快要分出了高下，这金色的镇妖印一寸寸地向下压去，把那人立而起的猫妖给生生压了回去，重新四脚着地。 周身的公路地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只见那猫妖身下的柏油路爆开了数不清的裂纹，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 “嗷！！！” 这猫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鼻孔和耳洞处纷纷涌出鲜血，它疯狂地扭动着脑袋，身体却纹丝不动，仿佛中了定身术似的。 “看来是要完事……要遭！道友快躲！“ 魏毅的语锋突然一转，只见他猛地转向身后的张杰，堪堪抬起的胳膊卯足了劲，劈头盖脸地就砸了过去。 粗如木桩的手臂像是犀牛似的撞上了张杰的脖子，打的他一口气都没喘上来，白眼都只翻了一半，整个人就被锤的向后倒去，失去了平衡。 只见这魏毅顺着这个势头，带着张杰就往地上扑去，姿势标准的就像是老班长带着新兵下壕沟，他还很顺手地把左掌垫在了张杰的脑后，这一连串的举动瞬间就把给张杰整懵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就从他身前传来，而仰着头的张杰只看那天上的金色光罩片片碎裂，消逝于无形。而他的身体贴在那地面上，与震耳欲聋的声势相应的地震感传来，仿佛身下的地里埋着一头哥斯拉似的。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张杰挣扎着抬起了头，视线越过魏毅那宽厚的脊背，落在了那像是煤气罐爆炸似的方向。 徐氏兄妹虽然倒在两边，却还能勉强坐起身，除了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脏了些，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离得远了些的徐冯镭也没什么事，说是毫发无损也不过分。 魏毅一翻身，仰面朝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咳咳……这猫妖眼见着自己不敌那镇妖印，故意行岔了施法过程，强行引爆了那黑球。连带着炸碎了镇妖印，那徐氏兄妹来不及收招，让这五行阵心直面这玩意儿，直接就给炸了个粉碎。“ 张杰愣了愣，还能有这操作？ “这运作方式……核电站自爆啊？” 与之相对的，最凄惨的就是那猫妖了，它周边二十多米内，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面，焦黑色的烧痕遍布，细密的裂纹之下，尽是崎岖不平的路面碎块。 路面整体都向下深陷了三四米的程度，从上往下看去，就能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凹地，而这，都出自于一只猫妖的手笔。 只见它斜躺在碎石堆上，四肢都有些诡异的扭曲，这弧度光是看着，都让张杰有些牙酸。脑袋歪在一旁，半条舌头吐露在外，一对琥珀色的眼镜也失去了神采，微微眯起。若不是那身体还时不时地有些许起伏，张杰都以为它已经投胎去了。 “这猫……性子居然如此之烈，反噬己身可不是什么应急之法，这灵气乱窜，不仅断筋挫骨，还会伤及内脏。痛感自是难以想象，且从今往后……亦与那废人无异。” 张杰听的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头疼就把他折磨的神志不清了，这不过半米多长的猫妖居然如此刚烈。想到这里，他看向猫妖的眼神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怜悯。 这就是童童的生母，不仅强的一塌糊涂，这股狠劲，也是他张杰学不来的。 “可是……它不是御兽门的伴生兽吗？怎会这样抵触自家的门人？” 第六十四章 来了 “炎翎！炎青！快，把那红粉和秘药取来！这猫不能死，得把它从判官手里抢回来！” 徐冯镭一路小跑着，有些着急上火似的凑到那猫妖面前，探出右手后习惯性地抖了抖手腕，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长衫。 小老头的食指和中指点在猫妖的脖颈处，几番变位，还生怕自己摸得不准，又换了一只手，再三地确认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气息尚存，还好，还好。” 徐炎青似是有些脱力，挣扎了一会儿才坐起身子，淡妆混合着汗水和飞灰，黏在脸上，看起来一塌糊涂。而那徐炎翎就已经跑了过去，从胸前内袋摸索着拿出一包红褐色的粉末，手忙脚乱地扯开外袋，二话不说就糊到了那猫妖脸上。 这粉末黏在猫脸上，像是拍了一脸的红糖粉似的，看的张杰眉头都皱了皱， “这别是直接给呛死了吧？” “怎么可能，这红粉金贵得很，市面上都是论克卖的呢！一颗几百年的守魂树，都只有拳头大小的内核，还得经过各种工序才能成型。” “那……具体是干啥的？” “麻痹神经，稳固魂体，以前还能拿来当兴奋剂用，现在嘛……产量下去了，这价格自然涨，现在都拿来吊命用。” 看来这猫妖是死不成了，想到这里，张杰不由得缓了口气。 明明都打定了主意，不去参与那猫妖的事情，最后却还是稀里糊涂地混了进去，弄得头昏脑胀不说，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 他今晚明明只是来做透析的啊！ “小梦庄的二位，今日把你们卷入我宗门之事，实在抱歉。” 把那猫妖交给徐炎翎照顾，徐冯镭这小老头先是整理了一下有些灰扑扑的病号服，这才乐呵呵地走向二人，隔着老远就向张杰和魏毅拱了拱手。 眼看着魏毅紧抿着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张杰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撇起了嘴角，把话从那窟窿里一点点地漏出，再传给魏毅。 “魏道友，现在该怎么办？” 这小老头现在凑过来的态度还是有待考证，先前那边打的头破血流愣是不往这边看一眼，还差点把二人卷进攻击之中，虽然可能并不是有心为之，但不也至于既往不咎的程度。 而且一张嘴就是小梦庄，摆明了是以门派长老的身份相压。不说张杰，就连魏毅都觉得他还没有能代行掌门的职责，二人自然就低了一个头，只好保持观望态度。 “静观不语为好，这事我们没话语权，御兽门闹得有些过分了……等大师兄和大师姐过来了，再让他们双方去交涉才好。” 这魏毅看着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比他的师弟蓝阳要慎重不少。话少，黑脸，却不是横肉的那种，反倒是一身的正气，一看就是个正派的糙汉子。 徐冯镭看着两个人哑巴似的瞪着他，似是有些没招了，不由地抿了抿嘴角。 三人在这大眼瞪小眼的，气氛很快就变得很微妙。 没过一会儿，那徐炎青的声音就从边上传来，总算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嗯？我的白狐呢？师伯，您的那只幼龄天鹰又去哪里了？” 张杰和魏毅不自觉地有些绷紧了神经，二人一同侧过头，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那翻了几圈的越野车，眼底里都有些心虚。 也不知道那两只小妖醒过来没……别是直接给魏毅一口气地拍成压缩肉饼了吧？！ 二人都是心思缜密的人物，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同时转过头，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朝那徐炎青望去。 “这么说来……好像是没有回来，展开五行金阵之时也没见到……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走多远啊。” 徐冯镭有些奇怪，他连吹了几个口哨，四下看去依旧没有他那只天鹰的影子。 “别是贪玩，飞走了？哎……真该多训训这小子才行，一点都不像他父辈一般稳重。” 这小老头的视线几经流转，却没有在横七竖八的人群上停留片刻，仿佛这些活生生的人就跟背景板一样。 张杰心里有些气愤，却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 “徐长老，您对眼下状况打算进行什么后续处理？” 远处已经依稀地响起了消防车的警笛声，边缘的马路上也缓缓地聚来了些当地人。 没想这徐冯镭面不变色心不跳，听完了张杰的问题，这才转过头。平淡地扫了一眼着火的平房，碎裂的马路面和开了洞的住院部，最后落在昏迷不醒的人群身上，语气很是淡定。 “张道友还担心这事？在老道看来，这根本不算问题。” 他从后兜里摸出一只摩托罗拉手机，眼看着扁平的屏幕上浮现几个号码和备注，小老头也装腔作势地轻叹了口气。 张杰就不自觉地在心底里浮现出了一个假设。 “俗人，钱财就能打发的事情，这东西就是这时候用的嘛。而且……这事的确是我御兽门的问题，定不会给小梦庄添乱，还请二位放一百个心。” 就知道是这副乡绅土豪的德行！ 偏偏张杰还想不出别的办法，毕竟拿钱砸下去，小鬼都能给你推磨了。随便糊弄一下大众视线，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的魏毅也是一声不吭，似乎算是对于这个做法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只见一辆扁平的旧型警车从街口飞了出来，左边的顶上贴着一个强光版的警示灯，隔了几百米远就照的人不敢直视，比远光灯还要夸张。接着那车里人一扭方向盘，直接给众人上演了一套足以吊销驾照的操作。 但见整辆车愣是没减速地半转了过来，在马路上拉出整整四条相交杂乱地刹车印。随后横跨四条车道，直接压过绿化带，像是脱缰野马似的撞开医院的围栏，直冲战场中心。 “老二！张道友！你们没事吧！” 车还没停稳呢，副驾驶就已经打开了车门，火急火燎地跳下一个人影，正是呈梦莹。 第六十五章 办法 “大师兄！我们没事。” 魏毅的声音还算稳定，但张杰跟他离得近，自然也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不过这也说不上不丢脸啥的，害怕嘛，猫妖嘛，不寒掺，没看见张杰现在腿还有些软吗。 “没事？没事就好。” 呈梦莹有些后怕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黑色背心与短裤的搭配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力。他看似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也不知道把握了多少的现状。 就见他昂首挺胸，快步上前，来到徐冯镭的面前，微笑着伸出右手。 “小梦庄九代掌门人就是在下，大名呈梦莹。” 徐冯镭用欣赏的目光扫视了呈局一番，同样伸出了手，朗声笑道。 “御兽门长老，徐冯镭。” 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呈梦莹就收回了目光，他转向张杰和魏毅二人，表情又变的有些紧张。 “你们两个，真没受伤？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别掖着藏着，我让师妹把药剂都给带上了。” 老实说，听到这话，张杰的内心不免有些感动。 除了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其他人这样关心过他了，以至于都快让他忘了这种感觉。 “有没有普通人受伤？” 侯雪峰也是一身便装，有些老气的梅色短袖和格子长裤，非常具有时代感的审美感扑面而来。只见她皱着眉头，指了指医院的破损墙面，以及开裂的马路地面，很不客气地说道。 “后续的影响怎么应付？这种程度可是瞒不住别人的，昆仑山的几个老东西肯定会上门，这可不好打发，你们御兽门打算怎么处理？可别想要我小梦庄背这口黑锅！” 这大师姐果然是个暴脾气，说的徐冯镭这个小老头一愣一愣地。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便与小梦庄的两位话事人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 “老三，你也来了？” 走在最后面的，是精神有些萎靡的蓝阳，他不仅脚步虚浮，就连脸色都有些发白。 “二哥，张道友，你们没事就好……呕！” 蓝阳扶着墙壁，张嘴就开始干呕，吓得魏毅连忙上前，替他顺了顺背。 “你这是怎么了？” “大师姐开的太快，我晕车了……路上都已经吐了两回，现在怕是连胃水都没剩下多少。” 这得是有多快？张杰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番，电话里的那句三位数往上，或许真的不是夸张……毕竟第三人民医院距城南得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这大师姐前后加起来最多不过十分钟。 就这技术，无特效拍头文字d都稳得不行，ae86都得靠边站，江城最速传说也非她莫属了吧？ 也就这么一会儿，消防车就已经赶到，前前后后来了三大辆，下来的几个小哥看这这阵仗似是有些傻眼。 却还是肌肉反应似的干起了活，毕竟灭火还是第一工作。 也就那个班长模样的汉子回身爬上消防车，开始汇报起现状。眼下这几个修士都在讨论些别的事情，也就张杰有这闲心，特意去听了一会儿。 “疑似遭受不明打击，大楼破损，路面下陷，大批人员昏迷不醒，还有……呃，我看到一辆老式警车，牌照是……” 哎哎哎！别把这东西记进去啊！ 这事不能干！牌照报上去以后，怕是傻子都猜的出他城南派出所的身份，就这样留下证据，到时候是黑是白，还不得看人家领导心情怎么样？ 张杰一瞬间都脑补出了领导翘着二郎腿，翻着档案袋的模样。 “哼……城南派出所是吧？把柄落到我手上，还能有你好果子吃？来！黑锅拿来，给他们背上！” 想到这里，张杰是淡定不起来了，他快步向前，正想跟呈局说下这事，没成想那侯雪峰已经先开火了。 “您是把我们当软柿子捏，还是觉得我们小梦庄没人了，可以随便欺负？” 眼看着这三位大佬似乎有谈崩的迹象，不论是那徐氏兄妹，还是这两兄弟加一个局外人，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看了过去。 “呵，侯道友何出此言？若按照老道的想法去做，此事自是迎刃而解，昆仑山不会追究，俗人亦不会关注。你们小梦庄也能继续在那城南，好生扮演那官差的行当。” 徐冯镭这小老头似乎脾气也有些上来了，他眯着眼睛，说的话不仅夹枪带棒地，也带上了点火药味。 而呈梦莹就站在中间，像个老好人似的纠结了起来，他拧着眉头，辩解着说道。 “这，徐道友，你说的这办法，不是不行……只是，有违天和呀！” 这徐冯镭闻言反倒一声冷笑，又拿回当时派出所时的腔调，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这办法有何不可？只要贵派相助，我们联手洗了这些俗人的脑，再顺手抹除掉修士特有的痕迹，他们自然就会忘掉这么一回事。再让我派出些钱财俗物，通融一下各种关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不就简简单单的翻过去了吗？” 这小老头这么狠？不仅要拍屁股走人，还要洗别人的脑？张杰都有些听傻了似的愣了愣，就这空档，侯雪峰似是忍不住那暴脾气了，一把推开身前的呈梦莹，如墨般的眉角似乎化成了利剑，锋芒毕露。 “修士怎可如此高高在上？漫漫仙途应当自重！这般视俗人如蝼蚁，怎可成就无上大道？你这御兽门，还没那通天的本事，就想学仙人那臭屁的性子？” “呵！可笑可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古人都明白个中道理！不往前看，又怎能成就一番事业？区区几百年，转瞬即逝矣！留心于此等俗世凡人……哼，小梦庄，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高素质人才啊！吵架都跟常人不一样，通篇下来没一个脏字，最过分的也就挖苦讽刺一番。哪像现代社会，动不动就是锁住对方双亲，接着围绕三代亲戚开骂，说来说去还就这么几句话，听都能听厌来。 眼看着二人仿若针尖对麦芒，那呈梦莹讪笑了几声，正想出声缓和一下氛围，却不想那侯雪峰已经杀红了眼，转头对着自己的师兄又是一顿骂。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师傅教你的都忘到哪里去了？这才当了几年的掌门，就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打太极打的脑子都糊了？你胸口里的义气呢？就这，你还整天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张杰一听差点笑出声，大师兄还挺潮。 几百岁的老爷爷也看银魂啊？ 第六十六章 居然还能跑 “总之今天关于这事，小梦庄的态度，我说了算。” 侯雪峰双手抱胸，微微扬起脑袋，即便面对着高自己半个头的徐冯镭，依旧不减丝毫的气势。 “呈道友，此话当真？” 虽然徐冯镭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但怎么看都像是已经上了头，说话也被侯雪峰带偏了些。争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跟你玩虚头八脑的东西了，非得争个黑白再说。 “这……呃，这个……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从长计议？站在这地讨论，也太不讲究了呀。” 这才下车没一会儿，呈局的大光头就已经被自己给盘的油光发亮了，额头更是显出点点汗珠，一双手放哪都不像那么一回事，只好半举着，像是被训话的学生一般。 突然之间，那徐炎青的声音传来，惊慌失措之中还带着几声惨叫，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去。 “师伯，师伯快来！这猫妖还能动弹，师兄他……” 只见那猫妖突然扭起身躯，已经明显折断了的前腿抬起一爪，飞快地划在徐炎翎的衣服上，毫不费劲地扒开了他的运动衫和内衣，三道血痕添在胸前，看起来分外扎眼。 不得不说，这徐炎翎也是个狠人。眼看着猫妖还有挣扎的余力，他愣是没肯松手，眼中凶光毕露，丝毫不计较胸前的伤痕。反倒双手一使劲，把这猫狠狠地压在了水泥路上，为了防止它乱动弹，四肢还拿那些碎地砖盖了上去。 “还有余力？” 此时不仅是徐冯镭，就连侯雪峰和呈梦莹二人都愣了愣，三个大佬几乎在下一刻同时反应了过来，大声喊道。 “快躲开！这猫它装死！” 话音刚落，一个淡灰色的圆球瞬间在猫妖身上涨了起来，眨眼之间膨胀到一米多高，随后炸裂开来，一口气地把徐炎翎从猫妖身上顶了开来，整个人拔地飞起六米多高。 “炎青！快去接应一下你师兄！” 眼看着徐炎翎弹射到了空中，都要落下来了还没调整姿势，想必已经晕了过去。在这紧要关头，徐冯镭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的徒子徒孙。 “要遭，这猫妖居然还有余力。” 呈梦莹和侯雪峰纷纷上前，走的近了才发现地上凭空多出了一个半米多宽的孔洞，不透风也不见光，甚至还不知道得有多深。 “打洞？” 第二批赶到的三人之中，魏毅有些懵逼，蓝阳却很默契地和张杰对视了一眼，这手法真不愧得是母女，传统艺能丢不了啊。 “师伯，现在如何是好？” 徐炎翎也得有个一米九多高，浑身瘫倒在徐炎青的身上，就像个人形的绒布娃娃似的。 “追！必须得追，不过你得带着翎儿去休息才是。后面的事，老道我自会处理。” “可是师伯，您的伤都还没有……” 涉及到其他宗门的家事，饶是脾气暴躁的侯雪峰都没有出声去打扰，只是拉过魏毅，让他从车上拿些物件过来。 “惊妖灵我拿了五个，全放在后备箱里了，你先拿上一个，用浮土术咬住那猫妖的位置。今晚不把这猫妖给搞定，江城怕是没宁日了……手机你也拿上，随时准备联系。” 她叮嘱完了过后，和呈梦莹又商量了些什么，这才转过头，面向蓝阳和张杰。 眼看着一个是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些没擦干净的秽物。另一个是腿肚子还在打颤，眼神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飘。 这两家伙要是带上，别说帮忙，不添乱都得是菩萨保佑了。 “你们两个……自己回家吧。” 说完这些，侯雪峰又转向那徐冯镭，朗声说道。 “徐老头，车会不会坐？要跑不动了，我载你一程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声徐老头硬是把徐冯镭给气的鼻歪眼斜，张了张嘴，像是要拒绝。得亏一旁的徐炎青看得清现状，要让这师伯倔起了性子，怕不是得多吃不少苦头，连忙凑到了她师伯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这才让那徐冯镭应声答道。 “行，老道就麻烦你这一回！” 眼下这会儿看着还挺和谐，争论归争论，在这种大是大非前还能保持统一阵线，真是难得，就在张杰这样想的时候。 只见那侯雪峰微微扬了扬下巴，似乎是在说明自己听到了的同时。半撇过头，跟身后的蓝阳和张杰轻声说道。 “你们都等下，先去我车上。把那后座上的扶手给拆了，窗户锁死，今天不把那徐冯镭给颠到把胆汁吐出来，我就跟他姓！” “师妹，你这过分了些啊，要没把手，连我都不敢坐你的车。” “不乐意就别坐啊，我求你了没？”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狠呢！ 偏偏张杰和蓝阳又不敢说啥，两人像是鹌鹑似的答应了下来，只好在心里替那徐冯镭默哀几声。 “行了，这事就先这样吧。青儿，务必照顾好你师兄，顺便再找找你那白狐和天鹰，我身上带着的命牌都还完好，既然没有性命之忧，想必应该是在哪休息或是玩闹吧。” 徐炎青把师兄扛在肩上，不仅没有一点吃劲的样子，还能腾出单手，给她师伯做了个半揖。 “师伯，请您听青儿一言吧。那猫妖事小，师伯身体为重啊，师傅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徐冯镭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下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抬起右手，朝着她虚点了几下，那摸样颇像见到自家小辈说了些傻话，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他似是想要训话，最后却又放弃，只好一言不发地走向了警车。 “无知小辈，这话若是让你那师傅听见了，不得把你腿都给打断！哼……念在初犯，我就既往不咎了。” “小老头！快点上车，麻利点！” “你再叫老道小老头，我可就要翻脸了啊！哎……你这车后座怎么没有安全带？嗯？扶手呢？” 这话说来挺长，实际也不过几分的时间而已。就在那消防队长下车的时候，几个穿着古怪的人早就没了影子，而那辆旧号警车也在他的口头阻拦下一骑绝尘，头也不回地开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这才叫大事! “道友，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第三人民医院的？” 唯二的两个长辈不在身边，蓝阳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啊？不是那肾有点毛病嘛，就得定期去做透析。一星期四次，时间定的可死了，比那上班还讲究。” 蓝阳站在路边，挥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听到张杰说透析，满脸的惊讶。 “大师姐不是给你配药了吗？怎么还要去看西医？” “这个……不是我不相信啊，这药我吃了一天多，除了消食开胃我就没啥别的感觉。” 蓝阳听到这里，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说了的表情。 “行吧，到时候你就知道，大师姐的药多有用了。这片地离城南派出所太远，我就先送道友回去吧。司机，先去一趟……” “西郊绿城新村？” 蓝阳被司机的抢话给噎了一下，他抬头，看到一张有些发愣的络腮胡脸，正直直地看着他身后的张杰。 “这也太巧了！”x2 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坐上络腮胡的出租车了，张杰甚至都差不多记全了他车里的内设。 “哎，我说……兄弟你今天不是去医院透析吗？” 络腮胡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方便他能看到张杰的表情。 “我听说第三人民医院那边发生爆炸，新闻那边说的有些杂。有说煤气泄露导致的粉尘爆炸，也有说是管道泄露造成的墙壁爆炸，还有人说那片地是个豆腐渣工程，两条车道的马路据说全都陷下去了！而且最离谱的，还有人说是恐怖袭击，大批无关群众全都陷入昏迷，叫都叫不醒。这事据说都已经惊动了高层，刚才广播就在放，说是情况还未明了，江城居民尽量减少外出，等待通知。” 络腮胡琢磨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记得上次用上这阵仗……还是0几年的非典呢，不会真是有啥事吧？” 张杰和蓝阳眼神交流了一会儿，都从对方的眼底里读出了几分不知所措。 虽然都明白，这事情肯定会闹大，可具体有多严重，二人却根本说不上来。明明身在局内，却根本说不上话，做不了事，这种感觉让人备受打击。 “呃……虽然有些夸张，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除了恐怖袭击，其他几个应该都能对上。” 毕竟这定义就不太一样，那是说的极端分子人为针对平民的攻击方式。而这猫，用恐怖袭击就不太恰当了……但也不能用恐怖猫击啊，听着就没威慑力，奶凶奶凶的。 “哎，我也就一平头老百姓，开辆小绿皮满城逛，赚些钱也就补贴家用，可真不想碰上这些糟心事啊……” 眼看着张杰不想细说，络腮胡也不好多问，只是随便感慨了几句，就不再多言。 一旁的蓝阳已经半倚在车门上，开始打瞌睡了，总算能清净一会儿的张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正想要搜一搜第三人民医院的报道，却看见自己的qq又多了好多私信。 又发生什么事了？ 张杰随手点进私信里一看，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青牛和黑江翼蟒的头像。 这两兄弟对那麒麟蛋似乎很是上心，入群以来从来都没跟张杰私信过，今天居然会为了这事联系他，也不知道是想说啥。 张杰随手点开了那青牛对话栏，先是抽空瞥了一眼发信时间。 下午五点半……现在是晚上七点，回话也不算太晚，麻利点没数还能聊几句。 “青龙前辈，关于麒麟蛋之事，我与另一个管理员，翼蟒交流了一整晚，最终认为此事非同小可，是足以影响我妖族未来走势的一件大事！” 这青牛还是老样子，分段非常讲究，条理清晰读起来也是通俗易懂。 “故此，未得到前辈的许可，我和翼蟒就已经把此事传给到了其他讨论群中，只为大家能够群策群力，力求能让那麒麟，平安降生。” 啥？老张敏锐地察觉到这话锋有些不对劲，他微微皱起眉头，把那对话栏往下一拉。 “经过激烈的探讨，最后于今日上午得出以下结论。我和翼蟒，将会携几名具有专业培育知识的妖怪登门拜访。说来惭愧……若是时间有余，晚辈定当挑个吉日再行联系。可是时不我待，多拖一天，都有可能让那麒麟夭折于蛋中。” 青牛要上门？还是跟那翼蟒一起？ 张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对着这一条短信足足愣了好几秒，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先别慌，后面还有几句，指不定就是说今天日子不行风水不好啥的，最后总结一句改日拜访呢？ 这文绉绉的青牛没数真干得出这种事来！ 张杰心怀侥幸地把短信向上一划，看到了最后几段话。 “时至今日，我华夏妖界各方势力都在密切关注麒麟蛋的现状，其中也不乏名门望族，还有和前辈平起平坐的神兽。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前辈所住的江城，已经是我华夏妖界的风口浪尖地。” 这……张杰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丰富。 修士这边刚好也爆了个大新闻，今晚就已经汇聚了全国的视线了，估计没几天那昆仑山的仙人就得上门调查。 妖族倒是更厉害点，昨晚就钦定了舆论风向，今天就能派出记者实地勘察，怕不是明天就能写一篇论文广发全国了。 哪一派更有行动力，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了吧？ 张杰此时虽然说有些紧张，却还没有从那猫妖的事情上缓过劲来，只觉得老子都看破生死了，还怕你们不成。 他放下手机，给自己摁了摁太阳穴，正想着怎么打发走那两位二愣子，然后考虑搬家的时候。 旁边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皱着眉头，从后腰兜里摸出了一小串铃铛。此时正象是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一般，嗡嗡嗡地响。 “道友，这惊妖灵怎么一直在震？” 眼看着再过一个拐角就到了绿城新村，张杰连眼睛都没睁，只是轻声说道。 “估计是别的妖怪留下的妖气吧？这两天江城的确不是很太平，好了，就停着这儿吧。” 估计是青牛和翼蛇已经到了，张杰深呼吸一口气，正想着怎么应付这两家伙呢，那蓝阳就有些困惑地说道。 “这不可能啊，我这惊妖灵设置过了的，锁定的就是那猫妖的妖气。” 嗯……？ 张杰的脑子一下子有点没拐过弯来，困惑地看了蓝阳一眼后，尝试着自己理清这思绪。 “你是说，这猫妖的气息离我家很近？也就是说……你大师兄他们三个和徐冯镭，也在这附近？” “就是这意思！” 张杰顿时面色变得煞白，吓得差点当场飞起来！ 让那青牛和翼蛇带着几个妖怪，看到四个修士追杀一只濒死的猫妖，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像是回应张杰的想法一般，不远处的绿城新村传来一声怒气十足的咆哮，这声似钟，悠扬的同时，亦有不怒自威之感。 与此同时，还带上了足足十成的杀气。 “敢欺我妖族妇孺？！我必杀之！” 第六十八章 打起来了 话分两头说，再把时间前推十分钟左右。 这边侯雪峰一行人，循着那惊妖灵的指示一路狂奔，直接来到了这绿城新村的门口。 “这地方……” 这小区看似高档，周边围绕着做工精细的栅栏，里面也都是三层楼起底的小洋房。可仔细看去，这地方不仅没有门卫，大部分的小洋楼里也没有住人的痕迹，不知是何原因。 几眼看下来，这地方给呈梦莹一股子邪门的味道，仿佛这整个小区都变成了西游记里的妖窟一般，不自觉地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还没等他仔细打量一番，那徐冯镭就已经跳下了车，从魏毅手上借过一串惊妖灵，和侯雪峰一起，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里。 “大师兄，快跟上吧，大师姐和那徐长老都已经进去了。” 眼看着侯雪峰和徐冯镭都快跑的没影子了，呈局长也不好再继续发愣，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小老头！这猫妖到底什么来头？你们又是怎么办事的，还能给她留这么多力气？” 侯雪峰说的这些，可谓是话糙理不糙。要知道这猫妖还有余力，打洞横跨半个江城，这可不是什么回光返照的程度。 “这……哎，的确是我宗门的失误，还请道友见谅。” “至于这猫妖，已经在我宗门里待了五百多年。是我派八代掌门人，从神农架里救出来的。” “救？” 人跟妖勾搭上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的历史遗留问题等原因，双方见面不打的头破血流都已经算是给领导面子，至于和平共处……更像是笑话一般。 这御兽门也算是修士界里的一朵奇葩，平日里要工作和修炼，侯雪峰自然没空去了解，今天趁着这个空档，长长见识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救，当年那神农架可不比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妖窟！西游记的狮驼岭听说过吧？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是妖气满溢，生人误入的地界。这猫似是经不起族群之间的厮杀，掉进了暗河里，机缘巧合之下，才让我那祖师爷救了回来。” 侯雪峰听到这儿不仅撇了撇嘴，语气也有些调侃。 “感情这猫妖跟抽奖一样抽出来的？” 谁知道徐冯镭竟然冷哼一声，也不生气，只是反声讥讽道。 “我御兽门就算是中了六合彩，那也我宗门内事！再说了，你小梦庄怎么就没这运气呢？” 这老头也是个不省事的主，侯雪峰有心还想要争论一会儿，却被面前的几个人给引走了注意力。 “你们是……？” 这小区内部设有专用的步行道，约莫五人多宽，四通八达。徐冯镭和侯雪峰都有些着急上火，自然没有老老实实地走人行道，结果就在一处下坡路，差点跟一行人撞个满怀。 侯雪峰眼疾手快，一挺腰，当场就是个漂亮的后空翻，不仅拉开了距离，还有工夫整理一下额前的发丝。徐冯镭却因为有伤在身，一时之间没有把握好重心，眼看着就要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啃泥。 “小心！” 只见一人影上前几步，不急不忙地托住了徐冯镭的手臂，这才止住了那前扑的势头，没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多谢，多谢！” 徐冯镭脸上的褶子都快要堆成个小山丘了，没曾想自己都半截身子入了土的年纪，还能丢脸丢到这份上。他下意识地把手给抽了回来，头都不敢抬，只是不停地拱手，老脸憋得跟个西红柿似的，通红不说，还夹着几分白。 “呵呵，朋友不必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徐冯镭讪讪地笑了笑，这才微微抬起头，循着那路灯的昏光，看向身前的几人。 托住他手臂的，是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老者，虽说满脸的皱纹，却身强力壮，配上那近乎两米多的身高，看起来比那呈局长还得壮上几分，徐冯镭得把眼睛使劲向上翻，这才能看清这人的脸。 罕见的金色长发披肩，狂放不羁地散在肩后，即便是如此宽松的长衣，也依旧掩盖不住肌肉的夸张曲线，他脚上踩着一双做工精细的草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露水味？ “老牛，完事了就继续走，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另一个人声传来，徐冯镭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说是中年，或许有些不太贴切。这人脸上虽然没有多少皱纹，可法令纹却相当之深，像是用墨笔勾画出的两条实线一般扎眼。使得他整个人，即便不特意去做表情，都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一头半黑半白的长发紧束在脑后，露出有些外凸的太阳穴，以及方正饱满的额头，仿佛有棱有角的桌角一般鲜明，而他一对长眉向上挑去，勾勒出如火一般的纹路。 这人的面相几乎凶到了极致，即便只是盯着这张脸，普通人都会觉得腿肚子发软，不自觉地就会想要挪开视线。 “呵，蛇兄教训的是，这一趟上门来，还没来的急办正事呢。” 只见这绿袍老者微微一笑，随后半俯下身子，向徐冯镭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那这位朋友，我们就此别过。” 徐冯镭是一刻都不想跟他们多聊，就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连忙回礼，几百年了，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哎，好说好说，几位慢……” 没等他说完，那侯雪峰就几步上前，一把扯过徐冯镭的手腕，一连几步向后退去，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小老头！给我清醒点，看看人家怀里抱着什么！” 徐冯镭有些迷茫地望去，视线在这几人之中流转，最后才看到一个站在边缘位置的女性。她的长相并无特别，穿着亦是普普通通，怎么看都是个路人级别的中年女性。 可她怀里却抱着一只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猫咪，徐冯镭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我的猫！” 这一嗓子顿时让气氛变了个摸样，毫不夸张地说，站在前面的徐冯镭和侯雪峰只觉得周身突然转冷，仿佛身置冰窟一般。 只见那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一对凶目圆瞪，厉声喝道。 “这猫是你伤的？！” 这话一出口，只见众人身边都浮现出了片片冰晶，明明还在夏季，却冻得人不自觉地发抖，距离近了些的徐冯镭和侯雪峰的脸上更是夸张，一眨眼的工夫，就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蒙在眉毛和嘴唇上，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怕。 傻子都知道眼下是怎么个情况，侯雪峰的反应更是迅速，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她俯下身子一把环住徐冯镭的腰，双腿用力地蹬了下去。 以侯雪峰的双脚为圆心，足足两米多宽的地形直接被一脚踩地塌了下去，黄褐色的深土被翻了出来，在周边浮出一层有迹可循的大圆圈。 与此相对的，侯雪峰和徐冯镭二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倒飞出去两米之远！即便是仓促之间的发力，这大师姐也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无愧徒手搏击赛的华山冠军。 “想走？！” 这黑袍男子一声爆喝，隐约之间，仿佛有个狰狞的头颅浮现在他身后，长须犄角，蛇目利齿，深红色的竖瞳收缩成了一根细线。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流从它嘴里激射而出，并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同席卷而来。 这一幕连姗姗来迟的呈局长和魏毅都看在了眼里，魏毅还只是单纯的惊讶，而那呈局显然见过大世面，他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呼道。 “这是，化龙不成的半蛟？不……是翼蛇！” 眼看着侯雪峰人在空中，避闪不及，呈梦莹硬是提起了一口气，在魏毅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后发先制地跑到了二人前头。 只见这位小梦庄掌门人阴沉着脸，任由那鲜红如血的纹路爬满自己的脖颈，面庞，在他那大光头上绘出前所未有的狰狞图案。随后一言不发地捏紧了右手，出拳。 仿佛金铁相交般的剧烈摩擦声音传来，那寒流像是撞上了墙壁一般，被呈局长的铁拳所阻隔，不得前进半寸。 也就一个呼吸的刹那，呈梦莹的脸上就挂满了冰霜，嘴唇也在下一刻冻成了紫红色。 他闷哼一声，腾出另一只手，合力向上托去，这才把已经化成了冰球的寒流给击飞出去，呈局长落在地上，看着自己一双冻得通红的手，颤声说道。 “好厉害的冰灵根，这翼蛇……少说也已经须弥入门！” 徐冯镭和侯雪峰趁着这一挡，毫发无伤地落了地，小老头还在震惊的时候，那侯雪峰就已经冲了出去，身形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模糊的残影，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扑到了那黑色长袍者的面前。 “胆敢出手伤我门人，别以为我还会留手！” 侯雪峰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淡如薄雾般的绿色光罩，逐渐在她身上汇聚成了样式古朴的铠甲，以及一对外观异常唬人的指虎。 后面的青衣老者看到这里，顿时瞳孔一阵收缩，只来得及出声提醒。 “蛇兄小心！这人的拳脚功夫非同小可！” 话刚说完，那黑袍男子就已经劈里啪啦地挨了一顿揍，光听声音，皆是拳拳到肉的闷响！ 只见那侯雪峰在瞬息之间仿佛分出了十多个身似的，拳照面门，脚踢下段，招招都冲着阴险的部位走，那人眼看着还没来得及格挡呢，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地倒飞了出去。 “好凌厉的拳法！好阴险的踢技！” 这青衣老者眯了眯眼，声音低沉了不少的同时，他的眼眶也在慢慢的变化着，仿佛涂上了一层金粉似的，闪着晶莹的光泽，异常夺目。 徐冯镭见此惊呼出声，连连大喊。 “目露金光，内涵神韵！这家伙也不简单，瑞兽之境已经堪堪入门！” 双方这一照面，就已经交上了手，谁也算不上吃亏，当然也没有人站到小便宜。 “蛇兄！” 几个同行的人有些焦急地上前，可那黑袍男子挥了挥手，拒绝了他人的搀扶，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挣扎着站起了身。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蛇的竖瞳，却还保持着人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可怖。 “好，好，好！” 这人连道三声好字，一字一顿，其气势也在同时节节攀升，弥漫的妖气近乎肉眼可见。 “当年妖皇下令，我等不敢不从。就此遁入山林，只为修仙寻道，不曾想你们人族欺妖太甚！居然侮我妖族子弟！欺我妇孺！” 这声音当真是凄厉至极，听的人毛骨悚然。只见这人一把扯开自己身前的黑袍，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阴狠地喊道。 “我这妖身受了誓约所缚，不得于人前现身，这是古约，也是妖皇定下的规矩，我自是不敢不从。可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忍下去了！见到此情此景，还能视而不见者愧为妖也！” “舍弃了这一身皮肉，我也要让你们人族宗门明白！” “敢欺我妖族妇孺者！我必杀之！” 第六十九章 神兽!是神兽!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那被抱在怀里的猫妖突然一张嘴，一口凝成浆状的淤血喷了出来，那精神顿时又萎靡了几分。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青衣老者眼眶边上的金光收敛了几分，他冷哼一声，转过身的时候，和那怀抱着猫妖的中年女子对上了视线。 “青牛前辈，这伤势太重了，我们都用上了随身携带的膏药灵芝，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这被叫做青牛的老者眉头皱的更深了，出于对那翼蛇的信任，他连身后的人族修士都不管不顾，只是上前，用手指去探那猫妖的鼻息。 可这一摸，他脸色就变得更丰富了。 “这，这气息……你还怀有身孕？！” 没曾想猫妖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帘，口吐人言。 “现在……已是死胎矣。” 别说妖怪这一方了，就连修士那面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纷纷转头看向徐冯镭，把那小老头吓得不轻，下意识地说了句。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干的！” 这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不过估计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丢脸也不缺这一回，索性就连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向后退去几步，面朝双方面容严肃地说道。 “这猫妖的身孕我真是不知……最起码，在我宗门里的时候，还没这回事！” 徐冯镭说到这，就连目光都变得复杂了不少，似是在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也可能是在想些别的事情。 “若是早知你怀有身孕，我也不会下如此重手……” 这猫妖居然咧嘴，露出了一个非常人性化的笑容，上扬的嘴角满是嘲讽。 “那是自然，我在你宗门里待了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人的‘伴生兽’？又诞下了多少没有继承我天赋的子嗣？整整五百年！哪怕是卖命，我都已经还够了吧！” 这徐冯镭的脸上顿时变得一阵红来一阵白，他嘴唇抖抖索索，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低声嘀咕道。 “这，这跟我掌门人说的不一样啊。” “狡辩！你们人族满嘴的谎言，一百年又一百年，还妄想我的子嗣也跟着卖命？真当我紫嫣是个没脾气的孬种不成？！我为什么逃离你御兽门，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那猫妖挣扎地扬起了脑袋，朝着徐冯镭怒吼一声，虽然有气无力，气势却是十成的足。 “我哪怕是死，都不会做你们御兽门的鬼！” 这话像是戳到了那妖族群众的痛点，若是眼神能有杀伤力的话，此时的徐冯镭怕是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吧。 “我！我……” 徐冯镭被怼的是嘴唇都开始发紫，眼看着眼睛都要开始翻白了，怕是再来几轮，就得阵前被那猫妖给活活骂死。就在这时，那侯雪峰一步向前，柳眉横立，丝毫不惧那猫妖。 “你跟宗门的破事，我小梦庄自不会多管。可你为何伤及无辜百姓？这般肆无忌惮地抽取精气，视我宗门如无物？此情此景，不仅我小梦庄，但凡还有修士的职责之心，人人得而诛之！” 那黑袍男子似是看侯雪峰很不顺眼，马上就接过了话头。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多少年没跟修士交手了，让我看看时至今日，你们还有几斤几两！” 那蛇瞳男子上前一步，裸露的上身肤色逐渐由黄转黑，变成了如焦碳一般的色泽，灯光打在上面，还能反射出明亮的光泽。 紧接着，他脖子两边突然鼓起了两个大包，足有拳头大小，像是异形在里面蠕动一般骇人。他的五官紧皱的同时，向内纠结在了一起，仿佛分散着的拼图又重新汇聚在一起似的，凑成了一个诡异而又狰狞的火焰模样。 长眉在外即为形，双目聚中是为层，鼻向内化作心，嘴垫底衬威势，两只招风耳更像是肆意怒放的外焰一般招摇。 仿佛承受了剧烈的疼痛一般，这男子嘶声咆哮，最后在脖子处崩开两道三指多宽的裂缝！ 这缝隙沿着脖颈的曲线，平整地下滑至肩膀的位置，撕开了一条骇人的曲线。附带着骨刺，连着透明薄膜的不明物体从中探了出来，像是眼镜蛇的颈部皮褶一般舒展开来，足有常人的小臂多长。 事已至此，面前的男子怎么看都已经脱离了人的概念。 “老二你先退下，这翼蛇要变身了，别被这寒流给伤到。” 呈梦莹的脸上绘满了鲜红色的纹路，换个色就是个活脱脱的丛林掩护迷彩。若不是那声音和体型还在提醒着魏毅，怕是不会想到这人就是那宽厚的大师兄。 “可是大师兄！你们……” 魏毅急得脸都开始充血了，生怕自己大师兄说出一句‘我断后你快走’的经典台词。也就这么几秒钟，他就在心里过了一遍多年的走马灯，也下定了决心，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下来陪着他们！ “废话少说！又不是让你跑路，车里还有你大师姐的四方金锁阵，那玩意儿便宜又实用，早就买了几套备用着了，你去把那玩意儿布置在这绿城新村周围，锁了这里的妖气，别让其他俗人看到这里！” “……啊？” 饶是见识了枪林弹雨的魏毅都愣了愣神，满心以为大师兄是要准备托孤了，没准就是拖着他的手，眼含热泪地念几声‘我私房钱藏在那床头柜’啥的，完全没想到是让他去关门，准备打狗！ 看着自家师弟一脸蒙蔽的表情，呈梦莹不由得笑出了声，语气更是平缓的不像话，像是在拉家常一般平和。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以前没有机会，我们自然没有教会你这方面的知识……其实我们修士学的攻防术法，本身并不是以其他人作为假想敌。而是专门为了对付体大力强的异族，所用的屠龙之术！” “可，可是……” “哪有这么多可是！老二，你不听大师兄的话也就算了，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只见那侯雪峰轻笑一声，身上的甲胄越发的凝实，她举起手，对着那翼蛇遥遥一指，语气里的自信几近满溢。 “区区翼蛇，怎是我的对手？你且去办了正事，待回来之时，师姐我拿它的蛇胆给你泡酒喝！” 这话一出口，那妖族阵营的家伙个个都朝着侯雪峰瞪去，就连那青牛的脸色都好看不了多少。特别是那已经变了形的翼蛇，更是当场炸了毛，身上的异变更是加速了几分。 与此同时，这话也一下子勾起了魏毅对大师姐的各种回忆，除却了怄气指使的跑路和捉弄，侯雪峰却是从未对这些师弟师妹说过谎。想到这里，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心中满是对这两位大佬的信任。 “多少年了，你们人族也就只会耍耍嘴皮子！” 只见那不人不鬼的男子狞笑几声，他身上的皮肤逐渐偏向于角质化，随后一一剥落掉下，露出那细密的鳞片，每一块都有手掌大小，反射着钢铁般的深灰色光泽，使得这副场景看上去异常的诡异——正所谓管中窥豹，光是这鳞片都不难推测那夸张的体型，可他却只有常人般的身材，也不知道是怎么硬塞进去的。 而他说的话简直自带扩音器。入耳的同时带有层层叠叠的重音不说，若不能用心法相护，不一会儿就会被震地心神不宁，进而影响施法，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己身。 侯雪峰离得最近，却只是嗤笑一声，耍嘴皮子，她还没输过谁。 “彼此彼此，你妖族这么多年了，不也这副德行？先来一手下马威，杀人还想诛心？也就在入微境界的小辈身上找点尊严了。” 那翼蛇听得一张黑脸更是阴沉了几分，明白自己说不过这娇小的娘们，只好闭嘴不语，只是闷哼一声。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副已经残破不堪的人形躯壳便发出了瓷器破碎般的声音，一个狰狞的蛇影在路灯下，如吹气般快速膨胀，拉出一条令人绝望的阴影。 一旁的徐冯镭紧盯着化形了的翼蛇，似是感慨般的出声说道。 “有鳞有爪，骨膜三尺，半角铁鬃，利齿毒牙。” 这翼蟒盘旋在地，光是目测都得十五米多长。那造型颇像是眼镜蛇，只是一旁的皮皱都给换成了骨刺和翼膜，以其脊背为心，黑褐色的鬃毛首尾相连，看上去更是平添了几分野性。 它的眼睛更是分为红蓝双色，一者鲜红似火，一者深邃如潭，更是让那侯雪峰都出声赞叹了几声。 “异瞳双色，冰火双灵根？古籍里留了名的冰火龙王是你何人？” “哈哈哈！家祖居然上了你们修士的古籍？想必也得杀了你们不少人族的修士，在那气运之争中出尽了风头吧！我翼蛇虽然不如家祖之威，今天也要替天行道！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妖族的风骨！” 眼看着翼蛇压低了身形，几乎就要把蛇躯给弹射出去的当口。 一股鲜明的妖气蛮横地冲进战场之中，生生地止住了那翼蛇的势头。 “这，这般妖气……是谁？！” 那青牛老者惊讶地抬起了头，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看向那不远处的人工湖，口中惊呼。 “蛇兄！快停停，前辈要出面了！” 这话听得侯雪峰等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说啥玩意儿？怎么又冒出了个比翼蛇还要高辈分的妖族？ 光是妖气外泄就把那翼蛇吓得动弹不得，青牛老者一脸的紧张，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意识地运起了宗门秘法的徐冯镭一眼看去，顿时惊叫一声，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阉鸡似的喊道。 “神兽！是神兽的妖气！” 第七十章 菜鸡的战场 在人工湖的这一边，张杰站在一个小坡上，死死地盯着身前的蓝阳，只等他一声令下马上就合上自己手上的表盘。 而那蓝阳伏低了身子，眼上似是施加了什么术法，瞳孔变得滴溜圆，几乎把眼白都给盖了过去。他紧盯着那坡下的对峙双方，生怕错过一个最佳时间，愣是连眼睛都没敢眨。 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就像是那电影里的狙击手和观察员，紧绷着神经，寻找着最佳的时机。 “停下来了！卡！” 张杰应声合上了表盘，连忙从地上捡起那蓝阳顺手扯来的白色被单，劈头盖脸地就往他身上裹。特意挑选的宽大尺寸完全地盖住了他的身形，再把脸一蒙，十米开外，哪怕是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可以，计划第一环算是成功了，没让他们打起来！” 那蓝阳却连话都没空回，只是掐着法诀，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用出那遁地术。张杰也忙活着，却还是出声提醒道。 “道友，等你下去了可要小心！这几个妖怪不简单，要是被捕捉到了灵气，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放心吧，这次我就给自己留一口气，其他的灵气全用来深入，搁海里头我能潜到海沟里去！” 不得不说，这计划本身也是非常的简单粗暴。 因为蓝阳在身边，张杰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支开他的理由，只好坦白了自己手上鳞片的来历，这才二人合力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先用鳞片之威吸引那众妖的注意力，把这快要火并的双方都给拉开。这一阶段的规划得到了二人的共识，问题却是之后的做法。 把那妖怪吸引过来了，然后呢？ 让我们两个入微的菜鸡去跟别人扳扳手腕？瞧人家那翼蛇的大脑袋，只怕是一口一个都绰绰有余。 那咋办呢？二人想了一路，实在没有别的的办法，最后只能采取张杰的提议。 索性就把这前辈的模样给装到底！只要把语气和姿态拿捏到位，再把外貌给遮得严实些，直接给他一回合拿下！ 这想法一开始蓝阳是极力反对的，但架不住张杰那游说工夫，金融投资啥的他哪懂啊？三五句就把蓝阳给忽悠瘸了，嘴里还会时不时地嘟囔几句。 “投资越多，回报越大，风险嘛，正常的，赢了会所嫩mo，输了下海干活……” 当然具体实施起来，自然是脑袋更灵光，嘴皮显滑溜的张杰上阵。蓝阳负责那道具整理……虽然说的好听，时间却是紧迫，他倒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在街上扒来一张白色的床单，再就近抄来一顶宽沿草帽。 这帽子不仅宽，设计的也挺深，也不知道是哪个头大的老哥订制的。张杰戴在头上，直接能蒙到眼睛，再随便调整一下角度，别人能不能看见他下巴都是两说。 只见张杰把那白色被单披到了身上，却闻到一股子怪味，他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一番，却始终没有看到奇怪的痕迹，只好一边试戴那草帽，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好重的怪味……还有这帽子，卧槽这汗臭味！” 蓝阳瞥了一眼，刚好瞧见张杰后背上的一整块黄渍渍的痕迹，他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却又马上变了脸，生怕张杰看见似的低下了头，装模做样地咳嗽了几声。 “街边随便扯来的一条，我看晒干就拿来用了，好了！张道友，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们得快些整理完，那妖族脚力快，怕是马上就得过来了。至于后事如何，现在全仰仗道友你了！” 这话题转移的倒是及时，张杰也没空去纠结那股怪味了，只当这气息给他提神用。 蓝阳在入地前最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张杰的模样，只见那白色的被单从头裹到脚，肩膀处还特意用一条木棍撑了起来，让别人彻底看不出张杰的身形。 这本来没毛病，可是蓝阳似乎没有好好挑选的余地，以至于远远看去，那肩膀都开始微微上弯，像是儿童片里的终极大魔王似的，肩膀长了两根角！ 而那顶草帽也颇为拉风，原本的鲜亮的草杆子也被数不清的头油与汗渍所征服，再加上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光是戴在头上，都能感觉到一股陈酿多年洗脚水般的味道。 可张杰为了能完整地遮住脸，还得微微抬起头，把整张脸都往那帽兜里塞。 这种牺牲精神使得蓝阳非常感动，然后再帮他系上了下巴的塑料线，防止张杰因为无法忍受而导致的计划失败。 也别说人家残忍，这就好比一场投资，他蓝阳能接受市场不景气或者风向转换的损失。但肯定不能接受手滑多输一个零啊！ 蓝阳又左右看了一圈，确保已经完全看不出个人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道友，保重！” 草帽里的张杰只是哼了哼鼻子，现在他连嘴都不敢张，吸进嘴里的气都带着咸腥味，像是把一条晒到脱形了的咸鱼贴在他脸上似的。 蓝阳说完过后，也就不过十多秒，他身前就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重，却又多又杂。得亏这众妖注重团队行动，不然就一条蛇游来，怕是摸到他张杰的屁股了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停下！” 也就蓝阳在这时候肯动脑子，他给张杰服下的变声药带有双声之效，阴阳相叠，男女莫辨。 这一声令下，那脚步声果然停了下来，只是张杰的脑袋藏在草帽里，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具体位置，只好继续僵硬地抬着头，不慌不慢地继续说道。 “你们今日是为那麒麟蛋而来，为何会与那修士交手？” “前辈！非是我等挑事，而是那人族欺人太甚！他们……” 这是那翼蛇的声音，听到这愣头青开口，张杰顿时松了一口气，谈话装样子讲究的就是步步为营，气势是层层相叠的，那语境也得一步步深入，所以怎么打响第一炮，最要紧！ 换句话说，要是这里就拉跨了，怕是他张杰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而这二愣子摆明就是来送的，不踩一脚顺坡下山都不好意思。 “我有问你话了吗！” 收在被单里的双手相交，等得就是这么一个装逼的时候。 张杰腾出一只手，使劲地敲了那外壳三下，同时这也是开启最大功率的暗号，平时最多开一道小口，就跟那细脖子烟囱似的，追求的是慢，讲究的是稳。 这全功率就不一样了，妖气就像被那抽油烟机最大档抽着往外冒，直接往你脸上扑，是个平民老妖都吃不消这一招，除了那翼蛇和青牛，都被这扑面的妖气冲了一个大跟头。 看到这样子，谁还敢起那疑心？众妖纷纷跪地大喊。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也只有那翼蛇和青牛还能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张杰即使看不见，也知道光是这一轮a套餐，要拿下这妖族会所的两位高级会员还有些难度。 重头戏，还得放在后面。 第七十一章 攻防互换 鬼知道这前辈为何突然发脾气，那翼蛇和青牛虽然也不怵这位大佬，但眼看着别人恼火，作为小辈多少也得放低些姿态，老人家嘛，好面子。 翼蛇和那青牛对视了一眼后，读懂了老友眼底里的劝说之意，只好无奈地垂下了脑袋，一对凶目微闭，轻声说道。 “晚辈……知罪。” 张杰可算是踏出了第一步，毕竟就这一照面，那易怒的人设标签先就在脑门上了贴一个。 让这哥俩明白，他青龙这会儿可不比聊天室那么好说话，不管你说什么话，先得在脑子里过两圈才能出口，这形象不就高大起来了吗？ 也就从刚才开始，他才算是正式带入‘前辈’的角色。至于现在……等到他们对张杰言听计从的程度，起码还差那临门一脚！ 想到这里，张杰愣是一声不吭，就这样大概沉默了足足十多秒的时间，是个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偏偏那翼蛇此时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于是只好让那青牛接过话头，继续解释，只是到了这会儿，那语气和态度倒是比之前要诚恳了不少。 “前辈，我等的确是为了麒麟蛋而来，只是没想到，撞见了那修士……” 这青牛也是个老油子，摆明了就准备让这位前辈来拉偏架，说的话不仅添油加醋地大改了一番，还大肆宣扬那徐冯镭的残暴，说那人族宗门驱使妖怪替他们卖命，是可忍熟不可忍啥的。 这老东西还挺会说，跟那翼蛇完全是两个级别，知道怎么以势压人。 文绉绉的张杰也不太听得懂，大概翻译一下便是：您也是妖皇身边的机关干部了，以前开个代表会啥的，您也是站在主席旁边听证的那种，这么多年下来，我妖族的情况您肯定比我清楚。要说您不心疼我们妖族的后辈，那是打死我青牛都不信的！ 里里外外就藏着一个中心要点，今天前辈您都在这了，这人族做的过不过分，您就给评个理吧！ 也就一分钟不到，张杰就被这青牛给推到了火架上去，你看看这读书人心有多黑？ 还不如翼蛇这种粗野糙汉呢，像是青牛这种用脑子妖怪，心都脏得很！ 得亏张杰沉得住气，他只是低吟了一声，就决定得首先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别人那妖族主旋律还是以妖为本的嘛，这个中心不能动摇，张杰也不敢在这里耍花样。 “嗯，你说的不错。” 那青牛顿时面露几分得意之色，颇有几分‘饶你青龙纪检委，也得喝我老牛刷锅水’的味道。就连翼蛇都乐得合不拢嘴，眼看着蛇躯一转就要回去跟那修士继续拼杀，估计这会儿给他加了个‘领导指定pk’的buff，指不定战斗力就x2了，却愣是被一句‘但是’给拉了回来。 “但是，我们也不能这么做。” 这个转折太突然了，不说这两个高阶打手，就连离得远了些的妖众听了都有些傻眼。 “前辈！何出此言？！” 张杰也不知道啊！ 但总不能看着你再回头去跟人皇城pk吧？那我把你们骗过来干嘛？难不成还是半夜加餐？ 得快些想想办法……张杰的双手下意识地合十，拇指紧扣住了手背，只觉得双手都开始一阵阵的发麻。那抬高了的脑袋也开始大喘气。 也就这会儿，张杰的思绪才会飞速运转，这更像是一种天赋，脑子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到这紧要关头不肯出力。 最多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 那杂乱的词汇和语序几乎在瞬息之间被排列整齐，混沌的思路也变得清晰明了，只等他张杰一一道来。 只听张杰那男女莫辨的声音从草帽之中传来，把那青牛给问地一愣一愣的。 “我妖族输给了人族，却依旧留存至今，你可知理由？” “呃……晚辈，不是很明白。” 你肯定不明白，这事问那东皇太一他都不一定说的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是张杰现编的，能知道就有鬼了。 只听他先是冷哼一声，惊得那青牛心都不自觉地抖了两抖，紧接着说道。 “远古时代，气运之争你又明白多少？” “晚辈……不知。” 行，不明白就好，这舞台很大，看张杰怎么自由发挥了。 “那陛下的旨意，你又明白多少？” “晚辈……” “这也不知那也不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论？又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的决定？！” 张杰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头脑异常清晰，嘴随心动，吐字清晰说话流畅，紧张之类的情绪完全没有，还越说越起劲。 其实说到底，现在干的活和以前做业务没啥两样，都是跟别人推销，或是忽悠的工作。只不过那边最多扣钱，这边就得玩命。 “晚，晚辈，晚辈……” 青牛是憋得一张老脸都开始发绿，支吾了几声，啥都没说出来，已然是在这场对峙之中，落了下风。 而张杰又趁热打铁似继续说道。 “我随着陛下征战四方，血战众巫！力抗神祖的时候，你们两个又在什么地方？” 这话刚说完，几个妖怪就开始私底下交流了起来。 “众巫是啥？神祖又是啥？” 张杰也不知道啊，随便编的嘛！ 眼看着那青牛半天憋不出一句话，那翼蛇只好硬着头皮接道。 “晚辈……还未降生。” 嘿，要不怎么说你个翼蛇是二愣子呢，这话你说跟没说不都一样吗，瞅瞅你这个老实劲儿，硬是把自己往劣势路带。活该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成不了龙也变不回蛇！ “就这眼界？就这本事？你们有何德何能与我平起平坐？区区黄口小儿，安敢这般放肆嚣张！” 张杰一字一顿，连续三问仿若雷霆万钧，劈的这两家伙是头昏脑胀，这气势自然也叠到了极致，犹如千军万马崩腾之势，非天地之力，不可挡之！ 说简单点，总之……这蔑视长辈的帽子我就先给二位扣上了，能不能拿下来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嗷。 那翼蛇还有些愣头愣脑地没反应过来，这青牛倒是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就跟刷漆似的一下子又变了个样，他立马伏倒在地，口中高声连呼。 “晚辈不敢，晚辈不敢啊！还请前辈恕罪！” “那还不速速退去！平日里我在聊天群里不喜形于色，你们怀疑我，试探我，这些都没关系。在我眼里，你们都只是小辈，是我妖族的未来！” 成了，攻防互换。 “可我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还能把客气当成福气，我惜你们天赋异禀，处处谦让，莫不是真以为我青龙，是泥巴捏得不成？！” “不敢啊晚辈不敢啊！” 第七十二章 这是塔防? 铺垫这么多，终于算是水到渠成了。张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都不用看，就能脑补出众妖瑟瑟发抖的模样，显然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心思。 既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那就赶紧分配完任务，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啊。 “翼蛇你既已现了法身，就应当受罚，而我……没有资格免除掉陛下的誓约之力，这后果，还得你自己承担。” 那翼蛇闻言，心服口服地低垂下了脑袋，一对铜铃般的大眼向下沉去，再也不敢直视那白袍人影，只是低声回道。 “晚辈道行太浅薄，今日听取前辈之训，犹如醍醐灌顶，假时今日，我翼蛇必定再进一步！成就龙身，以回报前辈之期盼！” 张杰也不知道二愣子这会儿听出了啥，也不敢问，只好不再多言，转而对那青牛说道。 “青牛，我妖族多是草莽之辈，像你这般耳清目明的妖，不多。你要把这个劲头用在振兴妖族的目标上，而不是在网络上跟人耍小心思，更别学那人族，挖空心思去学那谋略。都是奇技淫巧而已，上不了台面的。” 那青牛眼看着两米多高的个子，这会儿已经被说的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流利了。 “晚辈明白！晚辈明了！” “今晚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那些人族的修士，自会有我去处理。从今往后……青牛！你比翼蛇要聪明，今后还得由你做主才行。回头你把那妖族入世群的群主转给我，我给你一个管理员，可好？” “全凭前辈做主！” 聊天群的事情，张杰有另外的打算，现在提一嘴只是顺手而为之。 “好！” “那还不快走！” “可是……” 也不知道是哪个妖怪来了一嘴，把众妖的视线都给聚了过去，张杰苦于那草帽，根本看不清是怎么个情况，只能继续杵在高坡上吹风。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传来，偏偏那声音还小，张杰怎么听都捕捉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在他心里开始打鼓的时候，一个脚步声缓缓上前，走到了张杰几米开外的面前，随后传来一个并不算陌生的女声。 “前辈，我本是神农架的一只猫妖，身怀虚灵根，原属禾字一族……” 张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位应该就是今晚那战神的第一候选人，猫妖紫嫣嘛。 至于他为啥知道人家的名字？张杰和蓝阳跑的又不慢，早就隔着老远在观望了，今晚发生啥糟心事更是一清二楚。 顺带一提，当初那徐冯镭要真摔了个狗啃泥，张杰肯定会拿手机拍下来！像素差点没事，传给大师姐，下次要还能碰上面，不招惹小梦庄就算了，要是作死……怕是得把他活活气出毛病来。 没等那猫妖说完，张杰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 “你的事情，我已知晓。” 这猫已经活不久了，在这会儿还要挣扎着跟‘青龙’说上两句，除了她那让人不省心的女儿外，估计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 “你的小女儿，已经收养在我住所之中，有我在，自会护她周全。” 这一句话抵的上千言万语，有神兽青龙庇护，这天下再大，能伤她女儿的大佬也不过十位数。原本最多也只是想拜托这位前辈留意一下而已，没想到居然已经住到了青龙府上，她自然不会再担心。 “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前辈了。” 张杰看不到，却好像朦胧地感觉到了一个消瘦的人影，缓缓地跪倒在他的面前。 这人影不过一米五左右，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伤疤和血迹。她的头发干枯昏黄，两颊消瘦，向内收去的同时，突出了那并不算尖细的下巴。 她的五官颇显精致，若是能梳妆打扮一番，少说也得是个大家闺秀一般的美女。 张杰的喉头有些发紧，说张杰完全不为所动，那也太没有人性了，只是迫于现状，他只能继续装的高深些，不让其他妖怪看出破绽。 “不愧是前辈！想必之前的预言，便是说的紫嫣之事吧！那人族修士的来历我也已经知晓，的确是华夏内陆的一个宗门！” 这青牛此时颇有些狗腿子的味道，张杰自己都没去特意解释，他就开始帮忙自圆其说。 那猫妖的预言虽然与眼下的状况有些偏差，但还有谁敢怀疑他呢？张杰自然也是乐得骑驴下坡，只是轻哼一声，以示默认。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出声说道。 “紫嫣，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若是我力作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满了，不太符合张杰对‘青龙’的设定，但人心也是肉长得，一想到自己家里哪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女孩，马上就要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就有些情不自禁。 说到底，他的内心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有些感性，有些自私。当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怜悯。 修行路漫漫，固守本心，怀抱初衷，也是江淮子对张杰提出的一个重心。 若丢弃了怜悯，失去了共感，那这修士又与野兽有何区别？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至于各种情况，当由你自行判断。 “说些什么吧，我会以青龙的身份做出保证。” 说些什么吧，让这个不过三十岁男人的内心好过一些。 问题似乎有些意外，但那猫妖也没迟疑太久，她的声音平缓而宁静，仿佛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小女心智未熟，贪玩好吃，还请前辈多多担待。” 简单的要求，没有拒绝的理由，张杰只是应了一声，就不再多言。 说完了正事，众妖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以青牛为首，一众妖怪纷纷作别张杰，也不知道是跑还是飞，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为了防止还有妖怪多心眼，来整个回马枪。张杰保持着这个姿势多站了十多分钟，这才缓缓地伸出手，掀开草帽。 “终于走了……这草帽也太熏人了。” 张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度拥抱清新空气，宛如重获新生。 只是眼下，事情还未完结，张杰也只能休息片刻，便从坐起身来，望向那侧面的下坡方向。 只见那修士三人组并排着，正一步步地向上走来。那呈局捏紧了拳头，脸上的迷彩色像是更浓了一些。 侯雪峰手上的指虎也卸了下来，一边走着一边往掌心处绑上绷带，神情严肃的就像是要走上战场的泰拳战士。 最夸张的还得是徐冯镭，左手攥着一打符纸，右手掐着四枚银白钢钉，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就这配置，你说是去屠龙张杰都信。 一波接一波，塔防游戏都不敢这么玩，休息时间太短了啊！ 第七十三章 计划?你开玩笑呢 蓝阳现在的情况就跟信号不得劲的边境似的，得隔个十多秒才能探知到地面的情况，现在妖怪都已经跑路了，估计最多半分钟，他就得反应过来，到时候又得跟萝卜似的从地里窜出来。 至于要怎么跟修士一方解释自己的行为？这事其实一点都不容易，反倒比忽悠那些个妖怪还要难上几分。 现在摆在张杰前面的选择也不多，对于这件事的解释，也影响着之后张杰的生活质量，毕竟还得靠派出所吃饭，工作不能丢啊！ 短时间内衡量了一下轻重缓急，最后得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决方案。 那就是一定程度上，坦白自己的身份，当然，肯定得隐去‘青龙’之名。毕竟那鳞片已经被蓝阳得知，是怎么样都瞒不住的事实，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办法利益最大化了。 先随便捏造一下那鳞片的来历，最主要还是得和吓退众妖串联上，这也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要真能按照张杰的剧本走，蒙混过关是完全没问题。 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张杰最后还是决定自曝一下‘普通人’的身份，向小梦庄坦白自己无门无派的事实。 毕竟等下上山的三人，对张杰扮演的妖族前辈并不存在多少敬畏的感觉，指使他们更是天方夜谭。管你是那神兽还是妖皇，指不定话说得重了些，那侯雪峰一个不顺心，就突然飞起一脚踢过来呢？ 张杰还真不敢赌那暴躁老姐不敢动手，跟这种人猜谜语最没劲，不顺心就掀你的桌。 毫不客气地说，小梦庄对于张杰的态度本身就已经非常宽容了。住所师从年龄什么的都没问过，光凭着自己那一个没啥实感的梦灵根，直接上班都不用写一个简历什么的，一拍脑袋就是录用。 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对张杰有过什么见外的举动，里里外外都把他当自己人看不说，说话都还是客客气气。虽然都是为了张杰的天赋，可这也是人家的诚意啊！ 至于工资和福利自是不用说，就连出入那藏经阁更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看你主卧会给客人进去参观吗？就跟这一个道理。 换句话说，他张杰现在跟小梦庄的门人还有什么差距？最多也就只缺了哪一个名而已。 而今天之事，要是不趁势兜点劲爆消息出来，还继续跟呈局长几人掖着藏着，他张杰好不好意思暂且不说，起码之后的交往中，多少也会缺少几分信任，多一些猜疑吧。 而秘密暴露这回事，本质上就跟米袋破洞一样，要么就别开口，要是不小心戳了个洞眼出来，那漏点就会随着米粒流出，越撑越大。 换句话说，得及时止损。 说来长篇大论，实际上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就在张杰下定了决心，打算主动出声打招呼的时候。 山坡下面突然又打了起来，那阵仗虽不夸张，却直接把张杰吓得亡魂大冒。 ………… “这是什么妖怪？” 呈局长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看着三人身前，那二十多米开外的鱼头人身妖怪，眼里满是困惑。 “鱼头人身，应该是离我们江城挺近的湖岛妖怪，鲶鱼精吧？” 侯雪峰则是满脸的新奇，像是见到了外星生物似的瞪大了眼睛，还顺手拍散了那扑面而来的水龙。 “这鲶鱼精我也只在古籍上见过，这种单一天赋的妖怪虽然在古代挺泛滥的，但在灵气日益稀薄的现代，数量也没那么夸张了。” 呈局长急得直拍手，连声说道。 “不是……师妹你明白我意思，你瞅瞅它穿的啥？拉巴拉巴名牌童装啊！一件短袖就五六百了，这一套下去得有多贵！” 身旁那徐冯镭的重点倒是不在这方面，只见他眼露精光，左右地观察了一番那鲶鱼精，显然是用上了宗门秘法。 逐渐地，他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些变化，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这鲶鱼精不简单啊，操水凝土，莫不是土水双灵根？好家伙，这般天赋，少说也得是族里不出世的天才，怎么会让他自己跑到外面来？要是带回宗门里驯养一番，少说也得多个得力干将……” 这话说完，小老头的眼神就有些变了样，他收起了符咒和银钉，摸索着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半熟的柿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摸样，看起来很是瘆人。 “小朋友，吃不吃水果呀？” “我呸！谁要吃你们人族的玩意儿！” 这妖怪不是他人，就是从张杰小洋楼里跑出来的小年。跟个面瘫似的鱼脸更是罕见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香肠似的鱼唇气的直发抖。 当时张杰为了威慑众妖，直接开满功率的妖气大放送直接灌到了小洋楼附近，小年自然就察觉到了那熟悉的妖气。 他还正困惑呢，张杰前辈不是去外面通宵快活了吗？怎么妖气突然在附近暴涨？ 接过还没等他想明白，那妖气就像是漏了气似的散了开来，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这把小年吓得不轻，只觉得前辈糟了什么意外，连忙爬到三楼天台，朝着那人工湖的方向远远望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眼看着坡上的前辈披着白袍，收拢了妖气，把那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群妖给遣散开来。自己就站在山坡上发呆，而这三个人族修士就偷偷摸摸地绕了上去。 这哪成啊！前辈连妖气都放不出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三个修士更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准备去群殴前辈的模样。 小年几乎是想都没想，丝毫不顾伍琪的惊呼，一脚踹开大门，连滚带爬地就冲了出去。 “行了，别在这小妖身上浪费时间，快点上这个坡，去见识见识那妖族前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侯雪峰不愧是暴躁老姐，她走在前头，似是用上了秘法，直接在空中拉扯出了数道模糊的人影，直直地扑向小年。 这把小年吓得不轻，别看他说话得体大方，实战却是妖生第一次。情急之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瞄准，就把周身围绕着的水龙纷纷激射了出去。 毫无意外，那水龙全部都扑了个空不说，还把他本就不多的灵气给抽了一大半，属实菜鸟操作。 眼看着自己的手段起不了作用，这小鲶鱼精也是有些着急上火，他绷紧了脸，开始全力催动体内的双灵根，只想着趁着那人族修士还没赶到面前，再来一轮。 这想法显然有些天真了，二十多米，也就最多一个呼吸的工夫，小年这边口诀都还只念到一半。那侯雪峰的十几道身影就已经扑到了面前，散发着绿色光芒的人影纷纷展开各种搏击姿势，拳脚还未加身，那股子劲风就已经打在了小年的脸上，疼的就像是狂风吹起的刀片。 “侯道友！手下留情啊，别给打死了！” 徐冯镭这一声彻底惊到了小年，只觉得这迎面扑来的拳脚都变成了那黑白无常的哭丧棍，一棒下去就能把他敲得魂飞魄散。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居然还紧张到卡词了，那口诀顿时停了下来，凝到一半的水龙也应声崩溃，侯雪峰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脚眼看着就飞了过来。 ‘嗷’的一声猫叫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漆黑如墨的薄片横着切了过来，直接把侯雪峰凝成的几个人影给拦腰斩成了两截！ 这虚影顿时化成了轻烟，而那侯雪峰的真身则出现在了几米远的后方，面露惊色的同时，有些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似是有些后怕。 “这……又是谁？”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上。她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一对漂亮的大眼睛上浮现了数条血丝，却依旧强撑着瞪大了双目，这般坚毅的神色，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呈局长和那徐冯镭对视了一眼，二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不论是灵气还是妖气，都不能从这小家伙身上感知到，直到她动手前，这小姑娘就像个透明人似的。 想到这里，徐冯镭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他也没有跟呈局长细说，只是自顾自地掐了个法诀，正想要用宗门秘法探个究竟之时。 “等等！都等等！停下来别打了！” 只见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他一边跑，一边撕扯着身上的床单，表情更是狰狞的不像话。 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那山坡上的张杰。 那床单似乎是绑的太紧实了些，他不仅没把那玩意儿扯下来，还越缠越紧，最后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奇怪的操作，这床单在他脖子上结结实实地饶了四五圈，直接都看不到张杰的脖子了，同时还在他身后拉出一条四米多长的白色飞带，迎风飘起，犹如大鹏展翅，看起来更是飘逸至极。 而张杰此时心里满是绝望，却实在不能再继续藏下去了，不然只怕是小年和童童都得被活活打死。 这计划怎么总是赶不上变化啊！ 第七十四章 我飞起就是一脚 张杰只觉得自己被那白色床单给绑得有些透不过气，正想办法给它弄下来呢，突然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嚎上一嗓子，就毫无反抗之力地在斜坡上打起了滚。 得亏这小区绿化标准高，草地都是人工移植的玩意儿，不仅没石头，还一点都不硬。张杰只觉得天地连着翻转了几圈，随后便开始逐渐分不清自己的脑袋和屁股，只觉得自己都快被揉成了一个圆整的球。等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那呈局长和他师妹的脸就移了进来。 “张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呈局长的语气里满是惊讶，就连那侯雪峰都少见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我，呃……我……” 张杰是真的词穷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词全都用不上，急得他直挠自己的脑壳，像个痴呆似的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 “我，你，他。” “你说这谁懂啊？哎！小老头你给我老实点！把那鲶鱼精放下，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余下的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徐冯镭眼看着诱骗不成，马上撕破脸皮似的掏出了三张符咒。把它们彼此之间首尾相连，绕出一个环后直接套在了小年的脖子上，像是拉倔驴似的扯了起来。 “老道我这是资源合理利用！这妖怪落到你们手上不得被人道毁灭？送来我御兽门，当我派伴生兽，看我宗山门，修我派秘法，岂不美哉？” 张杰这会儿倒是不再口吃了，眼看着小年急得满地打滚，一旁的童童看起来有些焦急，可张杰他愣是比小年还上火——鲶鱼族送到我家来的小孩，还能让你绑去内地？那我怎么跟湖岛的几百个妖怪交代？你家小孩我没保住，被人夺去内地，给人家……当童工去了？ 他张杰会怎么样还另说，信不信几百个精怪连夜赶上你内地，到时候血雨腥风的就不说了，指不定就是一大波的滔天洪水！从内陆冲到沿海，到时候怕是都得上修士法庭，全都吃官司！ “你给我松开！” 张杰这会儿也是急得上了头，本来就不怎么擅长运动的他，愣是手都不用撑，闷哼了一声，那双脚又使劲一蹬地，直接来了个鲤鱼打挺，看的那侯雪峰都赞叹了一声。 你别说，这狗急了还真会跳墙。 那徐冯镭显然也没想到张杰反应会这么激烈，这会儿还在做着振兴宗门的美梦呢，闻声只来得及半转过头，一个四十二码的板鞋就直挺挺地映在了他的脸上，势大力沉，直接把他的嘴和鼻子都给踢得歪了过去。 小老头的反应也挺真实，他被踢得噔噔噔向后连退三步，眼神里满是惊恐——就跟看到了兔子咬人似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揍的，只见他那牙关猛地一紧，嘴唇向一边咧去。 就这样眼歪鼻斜地朝着张杰抬了抬手，抖抖索索的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最后却只是嘎的一声，就这么直直地躺了下去，一看，居然已经晕了过去。 张杰气喘吁吁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徐冯镭，板鞋上细密的斜杠一根不剩全印在了他侧脸上，就跟条码一样排列整齐，工整。 “前辈！人族的修士好可怕啊！” 小年也是被吓破了胆，一边哭喊着一边扯了扯脖子上的符咒，只想着扑到张杰的怀里来。 什么狗屁天才的矜持，宝宝也才三十岁，哪经得起这种生死的阵仗，现在小年满脑子都是求安慰。而那符咒本来还没事，结果这一扯，那几张薄薄的黄纸顿时亮起了亮黄色的光芒。 只见那环在脖颈上的符咒一阵收缩，深深地嵌进了小年那短又粗的脖子上，一下子把它给掐地喘不过气，小年是又惊又怕，只朝着张杰挥了挥手，也没过几秒钟，就干脆地翻了个白眼，跟那徐冯镭一个德行——晕了过去。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张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呈局长一方又一时想不清楚，他们该问些什么。 这股尴尬劲也没持续多久，不过几秒，那侯雪峰便最先开口。 她似是理清楚了思绪，却又抬起双手，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毕竟现状实在太过出乎意料，她有些困惑地问道。 “刚才这鲶鱼精叫你那个……前辈？是怎么回事？还有，之前群妖的事情也跟你有关吗？还有啥瞒着我们的？你也趁着这个机会，说说清楚。” 就这情况，还怎么瞒得下去？张杰抬起眼皮向上望去，看到的是两个严肃的面孔，也算是彻底断绝了他蒙混过关的计划。 实在是没办法了，根本想不到任何补救措施。 张杰眨巴了几下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了那撑着膝盖才勉强直起身的童童。 张杰抱起了小年，眼神变得非常复杂，声音也有些沙哑，似乎经过了非常激烈的心理斗争。 “呈局长，侯副局长，二位跟我来一趟吧。这事……还得细说才行。” 说完，他就转身走向童童，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肩并肩地走在了前面，不紧也不慢，似是在等待着呈梦莹和侯雪峰跟上去。 这两师兄妹对视了一眼，几百年的交情了，这些个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那徐道友该怎么办？” “让他睡着呗，又不是荒郊野外，还能担心他给狼掏了不成？” 呈局长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多言，二人紧跟在张杰的身后，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得老远，张杰就看到了伍琪站在天台上，有些焦急地拨弄着手机。 张杰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摸出了手机，看到整整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做化疗为了不被打扰，张杰会把震动都给关掉，毕竟本来就没几个人会打他的电话。 “童童，你先回家里去，把客厅里的茶杯准备一下。橱柜里还有一罐茶叶，你帮我拿一下出来。” 这小猫妖虽然不擅言语，听别人说话却是毫无障碍，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眼神有些忌惮。 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的张杰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紫嫣的摸样。 张杰点开了手机，回拨了之后马上就被接了起来，伍琪的声音直接穿透话筒，像根针似的扎了出来。 “老张！老张你快回来！小年跟童童突然跑出去了！叫都叫不住，是不是要出事了啊？哎呀怎么办啊我好急啊！” 张杰斟酌了一下语言，这事他也一下子说不清楚，只好安慰几声。 “哎没事没事，今晚有点特殊，我马上就到家了。两个小家伙都没啥事，最多小年自尊心受创，后面我给他做点心理辅导就行了。” “还有，把糕点啥的都拿出来，等下我们家里，要来两个……百岁老人。” 第七十五章 二选一 “二位，请用茶。” 伍琪的嘴唇紧抿，连说话的语气都客气上了不少，这比工作还严肃的态度，只因面前这两位身份太过骇人，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之前张杰曾跟她描述过修士，并没有细说，毕竟接触太多的不正常事物，对伍琪而言实在没有必要。 可偏偏伍琪在大学的时候也没少看过稀奇古怪的小说，自然而然地就跟那些个形象联系上了。 出门不是飞剑就是葫芦，东观日出，西看月下，打架也是正手斗法，反手拼诗，交易更是以物换物，谈钱，多俗呀！就这些个脑补的设定，她一股脑地给贴了上去，让伍琪眼里的小星星都不自觉地多了几颗。 能活几百岁的修士哎，跟神仙还有啥区别？谁不羡慕？不用赚钱不用养家，还有这么多时间思考人生，得有多充实啊？张杰也懒得去纠正这些个偏见，只是和伍琪坐在一边，思考着自己该怎么交代身份。 “多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呈局长还算比较矜持，他微笑着接过一次性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把视线转回了张杰身上，显然心思并不在这茶水上。 那侯雪峰就不一样了，接过水杯之后只瞥了一眼那茶叶，眉角就微微上挑了几分，像个老爷们似的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 她牛嚼牡丹似的喝光了茶水，还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看了一眼那呈梦莹，催促似的说道。 “快喝啊？你又不是猫舌，上次正儿八经地喝茶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张杰和伍琪听的有些胆寒，这就不是猫舌不猫舌的问题，这水还冒着热气，一分钟前还在锅上蒸发呢，这会儿少说也得八十度往上。 就这样眼睛都不眨地喝干了，这嘴连着食道，少说也得是铁做的吧。 “你就……长话短说吧，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都给一口气说了。” 侯雪峰说着这话的时候，视线也在一旁的童童身上流转，眼神也是越发的困惑。 “这猫你也给我说说，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看样子是一点都瞒不住了，事到如今，似乎除了坦白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别看人家呈局长现在还整不清科技用品，在局里也都是跟人乐呵呵的模样，那是人家已经看穿了待人处事的理，返璞归真。 整天跟人勾心斗角有啥意思？毕竟修士各个都活了几百岁，孰轻孰重又怎么会看不懂。 真要耍起心眼，张杰自觉是玩不过这个活过了三个朝代，见证了华夏崛起到世界大战的两个人精。 所幸那小年现在还昏迷不醒，脖颈上的符咒也在掐晕他以后碎了开来，探了鼻息，最多也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没让小年知道自己的假身份，算是唯一的幸事了吧。至于一旁的童童……她似是对一切外物都不感兴趣，虽然不笨，却还是小孩心性，听不听都一样。 “这事情，也算开始于一个小小的误会，那是一个闲来无事的午后，我……” 慕然回首，张杰才发现自己这短短十多天，却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妖怪与修士，宝物和秘籍，派出所，藏书阁。这仿佛就是世界的另一个翻转面，作为仅仅只能活在一面的凡人，恐怕是究其一生，都无法目睹的奇妙世界吧。 而这段经历，或许用有趣来形容更适合，这么多做梦都想不到事情，就这么一一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若要重来一遍，张杰认为自己或许还会犹豫一下。 但他还是会敲下键盘，输入那一个装逼到了极点的‘昵称’。 “大致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或许还有一些细枝末节，但也不会影响局长你们后续的判断。” 张杰为了配合解释，他还起身从门厅搬来了麒麟蛋，从兜里摸出剩下的两枚紫金珍珠，还有一个嵌入了表盘的浑黄圆球。 尽管全程都没有用上任何的修饰词，一切都基于张杰自身的判断与体验，却依旧单方面地阐述了整整十多分钟。这一段光怪陆离的经历，就连旁边的童童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手上的玩具，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张杰说完话，面前这两个师兄妹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呈梦莹的双手依旧捧着那一次性塑料杯，虽然里面茶水早已冷却，可他的眉头却依旧紧皱，绷紧了的凶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侯雪峰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杰的眼睛，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手上不停地摆弄着一个大白兔奶糖，也不知道把玩了多久，眼看着就把那薄薄的一层糖衣给盘的看不出了模样。 张杰说完了话，却看着二人半天不说话，随后这两师兄妹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些什么东西。 那侯雪峰就突然跳了起来，在二人一妖的眼里扯出了一条模糊的人影，张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旁的伍琪就已经晕了过去，不偏不倚地往左边倒来，准确无误地躺到了他的大腿上。 “这，侯副局长……” 张杰连话都还没说完，那呈局长也突然出手，只觉得那木桩多粗的手臂似是凭空拉长了几米一般，横着劈在了懵懂的童童身上。 哎怎么就突然动起手来了？！ 张杰吓得差点跳起来，眼看着童童眼皮一翻就倒在了餐桌上，那姿势就跟高中生趴在课桌上睡觉一样。 “张道友冷静点，二位只是晕过去而已，因为接下来的事情……” 呈局长的语气还算是沉稳，他紧盯着张杰的脸，让侯雪峰接过了话头。 “你的事情太过于复杂，按照昆仑山的规矩，我们应该施展秘法，把你的这些记忆给剔除，或者……把你给处理了。” “但是鉴于各种情况，修士也有着临时判断的权力，所以我们……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侯雪峰把那枚大白兔奶糖放进了嘴里，眉头依旧紧皱。 “第一，我把你们的记忆给消除，带走这两个小妖，送到昆仑山上去。至于那些个妖怪的威胁……你可以搬到我等师尊生活过的深山老林，那边极少有妖怪出没，山脚也有着一个三线小城市。你可以维持最基础的生活水准，直到老死。” 张杰有些愣神，眨巴了几下眼睛，下意识地问道。 “那另一个办法呢？” 回答他的是呈局长，这个如熊般的汉子沉声说道。 “另一个办法，就是你正式拜入我小梦庄！” 第七十六章 请，祖师爷! 加入小梦庄？ 张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天底下还有这么好说的事？不追究责任也就罢了，还把你往活路上拽，堪称人间活神仙。 侯雪峰看着张杰半天不出声，有些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了敲餐桌。 “怎么说？要么老老实实上山，从此闭门不出。看在这几天的交情上，我们能好吃好喝地供到你老死。” “要么，你就拜入我小梦庄门下，修梦术，踏仙途！让你见识见识，千万年来修士的追求，俗人穷尽一生也看不到摸不着的天道！” “我，我……” 张杰只觉得自己眼眶传来一阵阵温热之感，以至于视线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我都这样骗你们了，还让我拜入小梦庄，真的合适吗？” 从一开始就瞒着别人，还妄想呈局长二人能原谅自己，这说法也未免太过理想。老实说，就在张杰决定坦白的同时，他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只希望这几位大佬别去为难伍琪和那两个小妖。 “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对你特别宽容？要不是因为你的天赋绝无仅有，我会有这么好说话？！” 侯雪峰笑的有些无奈，呈局长虽然一直板着个脸，这会儿的表情却也柔和了不少。 “所言极是，若非是道……张杰你天赋异禀，少说也得跟这两个妖族小辈一起，上那昆仑山走一趟。” 张杰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问道。 “上昆仑山干啥？” “自然是搜魂读魄！谁知道你小子有没有出卖我们修士的信息，真要追究起来，你这可是通敌罪！知道昆仑山怎么对付这些奸人吗？” 呈梦莹不愧是派出所的话事人，拿捏起了腔调之后的确很唬人，估计真要是个普通的地痞流氓，恐怕看到这个二米多高的狰狞光头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正所谓人有三劫，天劫夺命，地劫遇难，人劫祸害。早在几千年前，凡人历经这三劫就已有资格问道修术。而对付修士的手段，却比这还要狠厉！西游记看过吧？” 张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难道还能把我送炼丹炉里烤？他张杰也就一百多斤的人，随便一提炼，怕是搓个药丸子都不够份量吧？ “看……看过。” “先把你丢入那天炉之中，再由仙人施法唤来三灾降于你顶！得先是雷灾劈碎你身，再用火灾焚烧汝魂，最后风灾吹灭心神！这一套下来，轮回是不用想了，魂飞魄散自不用说，你那肉身化做的黑灰，都会被锁在昆仑山脚，日夜受那群凡人的践踏！” 这么狠？骨灰都不肯给人扬了？ 张杰正听的有些发怵，那呈局长却哼了一声，也不拿正眼去瞧张杰，只是斜瞥了他几眼，随后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急转弯。 “不过嘛……你若是肯拜入我小梦庄，那这些都不算事。” 怕得是车尾都甩出去老远了，三两下就把人吓得一惊一乍，几百岁的人玩起心眼，可比你个小年轻黑多了！ 张杰也有些惊到了，都这样了，你还能把人保下来？小梦庄到底得是啥背景，起步也得是个皇亲国戚吧？ 似是读懂了张杰的眼神，侯雪峰没好气地一脚踢了过去，踹在了张杰的膝盖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 “想什么呢你，我这小门小派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大不了不上报就完事了，这两小妖还是后话，那昆仑山的臭老头还会千里眼不成？” 这处理手法倒是原始得不行，感情修士的秩序维系还得看自觉？那真得是高素质人群啊，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而张杰哪经得起这一脚，侯雪峰一鞭腿踢来，他只觉得一条腿都没了知觉，踉踉跄跄地晃了两下，整个人便都扑倒在了桌子上，把下巴都给嗑的生疼。 “膝盖没感觉了吧？我这还算轻的，你要是上了山，受了审，十指都得一一敲碎，手肘和膝盖里都得打上整整三枚玉钉！这钉非金非银，用的是怨气，攒的是厄运，入了人体，就是打进了你的魂里！个个都有拇指粗细，卡进你的缝隙，敲进你的骨髓。到时候你直不起腰，蹲不下身，得在天阶上爬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受刑！” 张杰算是听怕了，同时也反应了过来，这两师兄妹现在就跟两个黑无常似的，吊着个舌头轮番上阵，左一下哭丧棒右一下判官令，都懒得跟你扮白脸了。 就得把你一套打服气了再说！ 这还纠结啥？人家都把你往这条路上逼了不说，张杰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倒不如骑驴下坡得了，总得比魂飞魄散要好吧？ 张杰想通了这一关节，也不纠结了，微微叹了口气，算是感慨世事无常，随后缓缓地跪倒在二人面前。 “我张杰，愿意加入小梦庄。” 这话音刚落，呈梦莹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了三炷香，也不知这小臂多长的玩意儿塞在哪里。只见他满脸喜色，脸都涨的通红，象是过年硬要给小辈塞红包的大叔似的，嘴里不停地嚷道。 “师妹！快，整理几个供奉位出来，现在就把拜师礼给做了！” 这侯雪峰也不含糊，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当即就伸出手，点向了一旁的凳子。 那凳子顿时往后退去，打台球似的连撞了并排的木凳，随后像是串烧似的并成了一列，她再一挥手，这加起来得有一百斤的实心木凳就跟塑料泡沫似的扬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在了餐桌上。 这一手帅啊，还没等张杰感慨呢，那侯雪峰突然爆喝一声。 “跪下！” 这声音如惊雷似风啸，一惊一乍地，顿时把张杰吓得膝盖一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趴倒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那种。 “哎，用力过头了啊……算了，老呈，上位！” 张杰这会儿只觉得手脚酥软无力，只能挣扎着微微抬起头，却看到呈梦莹坐在右边的木椅上，双手撑着膝盖，居高临下地盯着张杰，面容严肃。 而侯雪峰坐在左侧，虽然看似有些吊儿郎当地翘着个二郎腿，却也板着个脸，由内向外地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一对燕尾眉飞斜向上，如刀似剑。 而正中则插着三只血红色的长香，也不用什么小香炉，就这么凭空立在木椅上，飘出三缕淡粉色的异香。 二人看着张杰抬起了头，顿时异口同声地喊道。 “左为长者，从又从工，为本派长老，当鞠！” “右为达者，从口从又，为本派掌门，当跪！” “中为不易，万物之根，为本派祖师，当拜！” “请，祖师爷！” 第七十七章 言之有理 这一嗓子犹如平地惊雷，连带着房间里的灯泡都开始乱跳，一秒能闪三四下，黑白交接，闪的他张杰眼前都开始飞透明蚊子了，不得不眯成一条缝。 而透过那一丝间隙，他却看见那飘在空中的粉色异香逐渐变了形状，这漂浮的有形气体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在空中凝聚，宛如橡皮泥一般蠕动着，逐渐拼凑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难不成…… 张杰的心头刚浮起这个想法，一阵爽朗的笑声就先盖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如我所愿，你果然是一线生机！我没有算错，师傅他也没有白死啊！哈哈，我小梦庄命不该绝！” 这熟悉的声音传来之时，那粉色的雾气也像是上紧了发条似的，一口气就捏出了人脸和五官，赫然就是那江淮子的模样。 这小老头先是痛快地长笑了几声，等到冷静下来之后，那眼珠子提溜一转，落到了张杰的身上，连带着笑容都变得有些古怪。 “拜！给我好好拜！敢叫我小老头？今天落到我手里，你还想有好果子吃？全得让你兜着走！来来来，先磕三个响头助助兴！今天不见点红就不够喜庆！” 怎么听着这么不严肃呢。 张杰刚这样想，就惊觉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就像是脱机工作似的，愣是跟脑子连接不上。那边的小老头刚把话说出口，这边就已经高高地扬起了脑袋，他的眼珠子乱转，牙关都给咬紧了，却没个屁用。 毫无抵抗地，张杰双手撑地，像是瞄准了中心似的，凸着额头就往地板上砸去，这力道和姿势，少说都得是冲着开瓢去的。 “行了，吓吓你就得了，哼！让你知道知道，尊师重道的重要性！” 张杰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刚拿回操纵权，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后倒去，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大口地喘气。 “祖师爷，我们现在不太方便……您担待点，回头带他回派出所了，再让您好好教训教训！” 呈梦莹配笑着说了几句，让这小老头有些不太爽的样子，却也不好挑茬，毕竟正事要紧，只好瞥了张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小子，你叫了我几声小老头，我可都记着呢！回头你再入梦画，哼哼……” “祖师爷，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张杰是真的怕了，他就没想到这小老头还能出来逛两圈，现实里可能还忌惮几分——要是玩过头了，把张杰给捏死了可不成。 梦画里就不一样了，要圆要扁还不是他一个念头的事情？游戏体验直接拉满不说，时间上限还随便调，简直管理员待遇。 “回头再跟你说这事，现在给我好好跪下！” 这粉色的江淮子跟真人没啥两样，就连那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都惟妙惟肖，简直就像是抹了一脸迷彩的小老头。 张杰也是不敢再皮，生怕这阴晴不定的老头再冒出几个奇思妙想，赶紧摆好了姿势，朝着这三人跪了下去。 “要你做的事也不复杂，一拜长老，二拜掌门，三拜祖师，这礼就算是到位了。“ 侯雪峰难得地给了个解释，一直都很刻薄的眼神此时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就跟奶奶欣赏孙子的表情差不多，看的张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这大师姐眼看着年纪也没多大，指不定看着还比张杰小上几岁，就这一副姨母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张杰是一点都不敢含糊，当即啪啪啪三个响头下去，硬是磕的自己是头重脚轻不说，脑仁都给震的生疼。 “好！从今开始，你就是我小梦庄第十代弟子！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事，入我门来，应当洁身自好，清净寡欲！” 江淮子不知从哪里提出一柄拂尘，那细端处纤毫毕现。只见他面容一肃，右手提着把那拂尘，轻轻地在张杰肩上拍了拍。左手慢悠悠举到嘴边，双目微闭，像是梦呓般的说道。 “一拍霉运，二拂晦气，三寓安康。” “这……具体是啥意思？” 江淮子很干脆地朝张杰翻了一个白眼。 “能有啥意思？就跟拜年一个道理，你初入我门，总得说点好话吧？回头还得麻烦你掌门他们，供一供那三畜，祭祖拜神。这东西虽然也没啥依据，总归也得图个心安嘛。” 看看，千岁老人现身说法了啊，封建迷信不可取！ 这话一说完，似是完成了仪式，这几位大佬也不用继续绷着个脸，就见这江淮子笑吟吟地盯着张杰，随手把那拂尘一抛，眨眼间就变回了一阵粉烟。 “好，现在拜师礼已成，我作为祖师爷，自当送你一礼。” 江淮子伸出右手，食指微蜷，虚点在了张杰的脑门处，朗声笑道。 “梦术其一，我只教会了你一半，哼哼……谅你天赋再高，没我这后半本的经书，你也修不出啥名堂来。凭空造物可不是其一的核心要义，女娲娘娘造人还得捏点泥巴掺点料呢，我小梦庄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假物借形，四两拨千斤才是此中奥妙所在！” 张杰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几圈，差点就脱口骂了出去。 小老头你可真黑心啊！知不知道因为你留一手，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怪不得释法之后脑袋就疼的要死不活的，要按常理说，再怎么菜也应该跟蓝阳差不多。哪有随便释法一二就抽成了人干的说法？得亏这次命大，让那魏毅给拉了一把。 “至于这后半本的经书，我就映在你脑子里了，记得勤加修炼！明日开始继续入我梦画来，再让老夫辅导一二，好赶的上下个月的华山论会！” 嗯？华山的……啥？ 张杰心生不妙之感，就见那呈梦莹接过了话头，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 “华山论会？祖师爷要不提一下我都给忘了，因为找不到梦灵根传人，这请帖都没寄上门过。” 江淮子有些得意地哼唧了几声，特别照顾了一下张杰，解释着说道。 “华山论会，是我华夏三十年一开的宗门盛会，立秋即是入会之日，开展整整十日。即可切磋武艺，又可交流术法，不论正邪，但凡传承有望之宗门，皆有参会的资格！我小梦庄已经有几百年没去了，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 这理念倒是很‘修士’，也不管你是好是坏，只要还有接班人，我们就还是合作伙伴。要快断了传承，那不好意思，你有可能变成我们的阶级敌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而这会儿，张杰却也有些摸不清重点，只好问道。 “那我们……具体是去干啥的呢？” 江淮子和呈梦莹双双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倒是那侯雪峰一巴掌拍在餐桌上，笑得有些邪气，扬起脑袋高声喊道。 “自然是去揍得他们满头包！再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小梦庄的梦术之精妙所在！” 前半句很有大师姐的风格，后半句这味就不太对了。 张杰皱了皱眉，像是试探地雷似的嘟囔了一句。 “您的意思是，到时候让我上台耍两手？”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说谁？” 张杰一下子就急了，这进展速度也太快了，他充其量也就零零散散地学了些皮毛。就跟小年插班进了三年级似的，二十六个英语单词都还没记利索呢，你一星期后就让我去参加托福考试？ 这不是为难人，这是在折磨人。 “这，这不行啊！我啥水平你们也知道，这不赶鸭子上架呢！让我去全国修士面前丢这个脸啊？说出去我小梦庄名声也不好听呀！” 没曾想这大师姐冷哼一声，撇下了一句让余下二人很是赞同的爆论。 “这关我什么事？修炼一途无捷径可行！像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小辈，不给你两鞭子，你能有动力？至于丢我小梦庄的脸，你倒是有这个胆子！！” “女娃言之有理！” “师妹言之有理！” 第七十八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不过嘛，你也不用太急，离那立秋还有一个多月，其中更有祖师爷和梦画相辅，必定事半功倍。到时候张杰你少说也是入门级别，也不至于太生疏。” 也算呈梦莹心善，这会儿还能抽空安慰一下张杰，听了这话，他也多少安心了一些。 “那我……尽力吧。” 江淮子抬起双手，垂下眼眸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模样，轻声说道。 “还有什么没说的？抓紧点吧，呈小子，你这血香质量可不咋样，临时凝出来的假躯已经撑不了多久。下次记得换家店铺，这龙虎山的东西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江淮子开了口，呈梦莹自然上心，他略一思索，与侯雪峰合计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趁着祖师爷在场，把一些琐事一并商量了较好。 “祖师爷，关于张杰，其实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 呈梦莹就对着江淮子的面，把张杰和妖怪的关系给复述了一遍，听的小老头眉头都拧了起来。 “你这小子糟心事怎么就那么多呢，还青龙？你怎么不装妖皇呢！哼……先把那鳞片拿来我看看！” 张杰老老实实地卸下了手腕上的表带，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最近的侯雪峰，最后才转到了那粉烟凝成的假手上。 “这妖气倒是不假，拿出来唬妖肯定也是够了。嘶……梦画里没来得及细看，这纹路……若不是那聚气护心的逆鳞，少说也得是眉心正中的天鳞，是个好东西，你得好好收起！不得让外人看了去。” 江淮子很是庄重地合上了表盘，随后腾出右手，一把一把地捋着下巴上的长须，缓缓说道。 “至于你跟那妖族的关系嘛……我觉得还是保持下去为好，嗯，有利可图！” 这话一出口，张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同类的气息啊。 这小老头跟侯雪峰一个德行，两人都不是啥正派好鸟，虽然他张杰也差不多就是了。 话音刚落，这小老头就有些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了几眼，随手一挥，那半开半合的门窗就应声合了上去。他把脑袋往前凑了点，特意压低了声音，对张杰说道。 “来，你跟我说说，这事现在一共多少人知道？” “算上我旁边这个昏过去的，都在这儿了。” 江淮子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还算机灵，没别人知道这就行了，这事只要不传出去，鬼都不知道你干了啥。而且还有我们小梦庄相护，那昆仑山的老东西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来。” 看看，这语气，是不是跟那侯雪峰一个模样？ “那我……继续把这个前辈装下去？” “当然了，出事了宗门会给你兜着，现在也不用担心那些细枝末节了，你就给我想办法多刮些油水回来，好好补贴一下宗门。之前你那几个紫金珍珠？哎呦，这东西可不便宜，在我那会儿都得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江淮子越说越兴奋，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 “之后嘛……你出事了马上就给搬走，而这江城就在这儿摆着，要是敢来闹腾。都不用我们出手，昆仑山就得先急着跳脚！” “眼下的新朝，我也听你大师兄说过，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宣传修士和妖怪话题的吧？这对我们有利呀！你这样想，普通人家老老实实地过了大半辈子，有一天就突然看见街上出来一群拆房冲浪的鲶鱼精，是个正常人都不能接受吧？” 江淮子这会儿笑得那是一个奸猾，就跟捡到了一百块的小老头似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房子住址什么的全都能改！你大师兄这几年俗世也没白混吧？我就不信这点能量都没有。只要这一方面处理妥当，到时候就没我们事了，那才是大佬之间的博弈，我们这都是小鱼小虾，漂到哪就是哪。” 这话说的呈梦莹还挺不好意思的，混了这么多年，还真就搞不定一个假户口。毕竟全民的计划生yu在哪摆着，大背景下谁都不太好搞这玩意儿。 可这说出去得有多丢脸啊，他硬是强撑着点了点头，只求别在小辈面前落了面子。 而张杰倒是有些意外，他根本没想到江淮子看的这么开，那小老头一看张杰的表情，多少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想啥呢？真以为老夫也是那迂腐儒生不成？少看点野史和皮影戏！那都是些书读多了的傻子，或者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当过了掌门，谁还管那么多事啊。” 江淮子说到这，还干笑了几声，自黑起来也丝毫没有忌讳。 “老夫也是当过官的人，这人情世故懂得也不比你少。人活一世顾虑太多，柴米酱醋盐缠身，目光短浅，阳寿也短。参不透天道，悟不出真意。可修士又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从一个圈子，跳到了另一个圈子里罢了……” “至于你那两个小妖嘛，继续带在身边也无妨。只是……还得小心为好，毕竟人妖有别，可别真把心给陷进去了。” 江淮子的眼神有些感慨，却也马上调整了回来，他挥了挥手，表示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 “还有别的事，就留到明天梦画之中再说吧，这血香已经熄了，我这形体也维持不了多久。” 张杰循声望去，看到立在那木凳上的三炷香都已经烧到了脚，只余下淡淡的一缕缕轻烟还在慢慢飘。 而那江淮子的身形也变得有些膨胀，本来紧致而细密的衣着和五官也开始微微扭曲，一眼望去，看的张杰汗毛都竖了一片，就跟看恐怖片似的夸张。 “老夫先去也！” 江淮子来的快，去的也快，那一团粉烟在几秒之中膨胀地脱离了人形，也在瞬息之间碎了开来，融入空气，无形也无味。 余下的呈梦莹和侯雪峰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简单地跟张杰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洋楼。 “那徐道友就这躺着，没事吗？” “实在不放心你就带上呗，锁在一楼的招待室里，有水和铁椅拼床，总比露宿要好吧？” 送走了三位大佬，张杰也算是放下了心，看着一团乱的客厅，和横七竖八的一人二妖，只觉得这一天也太丰富了些。 第七十九章 没毛病 “前辈，昨天的几个修士真的已经走了吗？” 小年就跟战后创伤综合征似的，提起修士就全身发抖，眼神乱飘，身上水气匍匐，厚唇鱼头上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都说几遍了，没事！我早就给摆平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吃早饭，要敢把燕麦里的牛奶给扯出来捏水龙玩，今天晚上就给我刷马桶去！” 听到这话，小年才有些老实地坐在了凳子上，只是一双鱼眼还在四处乱瞟，整个人就是一个会走路的‘慌’。 伍琪倒是追问了几句，张杰对她自是不想隐瞒，费了不少心思才把事情说个清楚，连带着她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世事无常。 余下的童童倒是很正常，一碗燕麦泡奶就吃的吧唧香，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上心。 只是那调羹还不用不习惯，一勺送嘴另一勺就能怼鼻子上去。最多也就几分钟，新换上去的衣服又被糊地一塌糊涂。 “怎么又弄身上了？这……算了，等下给你换，回头下班我去买几套儿童围脖来。” 得亏伍琪能摁住性子，在对待小孩方面，她的脾气似乎能够比较容易抑制。要是张杰干了这档子事，少说也得睡个两晚上的沙发床。 张杰嘴里嚼着荷包蛋，心里却还在回忆着那余下的半本梦经其一。也不知道江淮子用上了什么秘术，这书一打进了张杰的脑子里，就像是刻在了脑膜上一般记忆深刻，即便不用特意去记忆，这些个梵文也会慢慢浮现，也就一个晚上，他就已经记了差不多大半了。 “老张，老张？喂！” 听到耳边的呼声，张杰这才有些惊觉地反应了过来，他转过头，看到伍琪正在鞋柜旁挑着今天的搭配，腾出的一只手指了指餐桌上的童童。 “你打算怎么安排童童？我们白天都要去上班，小年也有小学的课程，就这样把童童一个人放在家里面吗？” 这事要不提起，张杰还真的不会上心，他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童童还没有做出相应的安排。 “这……你等等。” 张杰也是很纠结童童的安排，送她去读书吧……人家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指不定被人以为是幼儿痴呆。 敢收这些学生的学校可不多，除了有本事的，剩下全是吃烂钱的玩意儿，要张杰送去，他也做不出这种事。 可要送她去幼儿园或是学前班……这路子可不好找啊，现在幼儿园的名额比小学的还紧缺，插班更是想都想别，走关系都不一定送的进去。 也不知道这帮家长怎么想得，幼儿园就开始挑学校，散播焦虑气氛，整得现在好像没读个好幼儿园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似的。 要照张杰的意思来，他巴不得让小孩玩到幼儿园大班毕业再说。学习嘛，没几个小孩会喜欢，就跟没多少大人喜欢上班一个道理，都是生活所迫呀！性质就跟工作一个德行——从小就逼着别人打童工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张杰也只想了一会儿，就涌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最后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惊悚的方案。 “那要不……我带去派出所上班？” “什么？！” 伍琪被张杰给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被那高跟鞋给崴了脚脖子，她直起身，从隔板处探出了半个脑袋，像是看傻子似的瞪着张杰。 “你是不是疯了？把童童带去派出所上班？” 小年在场，这话自然不能说的太细，但也算是传达到了应有的意思——你怕不是失了智，带着妖怪去修士的宗门里逛，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我没疯，这个方法我想过了，可行性很高的！” 张杰还真没说错，毕竟他现在已经正式加入了小梦庄一方，而且昨晚江淮子也已把话给挑了个明白，这两个小妖现在还真不算什么事，带到所里晃悠也没事——毕竟人外观就是一四岁多的小女孩，看起来人畜无害不说，说是他张杰的闺女指不定还得有人信……虽然长得不太像。 “而且你别看我们所又老又旧的，里面还有一个儿童设施房呢！” 这是屁话，不过总比锁在家里面要好，看电视打发时间啥的可不行，小孩子才应该更该爱护眼睛。到时候长成一个近视眼的猫妖，还得天天戴隐形眼镜不成？ “那行吧……你都这么说了。” 伍琪也不想争论太久，今天是每周仅有一天的大学课程日，她的课时排在第一位，需要早到为上课做些准备。 “小年！吃快些，让你伍琪前辈送你去等校车的那地方。” 眼看着小年火急火燎地扒完了早饭，一边确定书包里的物件，一边给自己施了个化形术，这手法也是越发的熟练了起来。 “前辈，那我就先走了。” “一路小心。” 张杰倒是还能悠着点来，毕竟时间还有不少富裕。就在伍琪和小年刚出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那号码倒是不陌生，是人民医院王姐的号码。 “喂？” “是张杰吗？这边是第三人民医院肾脏科的王露！昨天医院发生意外，你有受到影响吗？” 这声音不复以往那般平稳，倒是急得不行，隔着电话筒都能听出这份焦虑之情。 没想到这主治医生对病患这么上心，只是不知道这会儿打来还有什么事，张杰有些愕然地挑了挑眉，轻声回道。 “没事，昨晚在赶到医院之前就收到了危险通知，直接返程回家了。” 那边很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似是一颗吊着的心都给放了下来，连带着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那就好，还好你没事……我们这边是这样的，因为第三人民医院需要维修，所以肾脏科室今天临时移到了边郊的红十字医院，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做透析？” 张杰这才惊觉。 自己明明是严重肾衰竭啊？！要是照着以往的德行，昨晚没做那一轮透析，今天怕是连床都爬不下来。 他有些傻眼，下意识地站起来走了一圈，还不信邪地跳了两脚。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最多早饭汤水喝的多了点，随便动一下就感觉胃在乱晃。 真的假的，那大师姐的药难道起作用了？ 就跟糖豆似的玩意儿，两天就把张杰地毛病给治的服服帖帖，简直天方夜谭。 “喂？喂？张杰，你还在吗？” 王露的声音又把张杰的魂给拽了回来，他连忙提起话筒，回道。 “呃……如果可以的话，能安排在今天晚上吗？” 毕竟白天还得上班，还没提早请假，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翘班也太不讲道理了。 可那边的王露却又急了起来，语速加快，像是汤姆逊机关枪似的从那声筒里传了出来。 “张杰！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客气一下你还来真的？你可是重度肾衰竭！要是透析做晚，不及时的话你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今天必须上午来一趟红十字医院！” 张杰这会儿可真是有可难辨，这么多理由，愣是没有一个能拿的上台，说的出口的！ 第八十章 别问，问就是 张杰只觉得自己把好话都给说尽了，二人隔着个手机，足足纠缠着十多分钟，那边的王露才算是妥协了一点。 “那就今晚七点多来一趟，这时间没问题吧？” 只要不凑上白天，张杰啥时候都可以，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 挂断了电话，张杰这才把目光转回童童的身上，目测那牛奶现在都已经风干了八成，整个连衣裙闻起来都奶香奶香的，要不是带了点颜色，穿出去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而眼下家里还真没有多余的童装，张杰翻找了一阵子，实在没办法，只好从小年的衣柜里借来一套。大概也就这会儿，名牌还算有点优势。 “这套还行，设计挺中性的，女孩穿起来也好看。” 一件蓝白竖条纹的短袖和米色休闲裤，穿在童童身上却显得松松垮垮，特别那领口更是大的有点夸张，脖子随便转两圈就能滑到肩膀上。 张杰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这下装，在小年身上还是七分裤来着…… “不过也没差了，等下给你弄顶鸭舌帽，多时髦啊。” 风格什么的也别问，要问就是最流行的嘻哈，在你头上暴扣的那种！ “你也没啥要带上的，咱们就随便收拾一下，出门了吧？” 童童正照着镜子，似是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陌生，时不时地还把那休闲裤往上提一提，听到张杰的话，一对细眉就皱了起来。 “裤，子……要，掉下，去！” 张杰凑了过去，这才发现童童跟小年尺码的差距有些离谱。这条休闲裤只能勉强挂在童童的腰间，只要一走路，这裤子就直往下掉，一眨眼就能褪到大腿根那边去。 “别急，你伍琪前辈小玩意儿多，我给你弄根小腰带来。” 要说伍琪，也是洋气的很，这种玩意儿她最多。也不管用不用得上，只要看对眼了就往购物篮里塞，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果然，张杰在伍琪的衣柜里翻出了一条不过小臂多长的细腰带。这设计倒是挺别致的，橙黄色的皮革不着丝毫的杂色，上下里外的也没见到个商标，唯独四个洞眼扎实的很。 “没牌子的东西？现在可真少见了。” 张杰把那小皮带缠到了童童腰间，刚好卡在最紧的那个洞眼里，总算是解决了掉裤子的烦恼。 “你这……搞不好这样穿更好看些。” 毕竟这上衣长的有些过分，都盖住了她的屁股，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张杰索性一口气地把那短袖的下摆全塞进了她腰间，虽然这样看起来干劲利落了不少，整体还是依旧宽松，骨子里就透着一股休闲味。 你还别说，这么来一下，外观也更有特色了，回头再弄一副墨镜和大金链子，等到童童出门，她就得是整个小区最嘻哈的崽。 “行了吧？那咱们走起！” ………… 张杰今天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出发，带着童童下了出租车，在望云路转了一圈——老城区里的小玩意儿，纯真的孩童都会喜欢。小巷口都是些便宜又实惠的小摊，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香气四溢的鸡蛋汉堡，张杰带着童童一路走一路买，硬是给她吃得有些撑了。 只是这吃东西的习惯怎么也改不过来，仿佛五官都当嘴巴似的，吃一口就蹭一把，老是能不知不觉地糊到脸上，东一块红，西一片白地，看上去很久跟个花猫脸似的——难道这是她的天性？ 这么说来，童童虽然不像她老妈，一身战神般的虎皮纹。但也披着纯黑的绸缎，多少也继承了那点狠劲吧？ 怕不是再长大点，就在小学当上大姐头了……最好别，毕竟不听话的小孩也太糟心了。 二人就这么慢悠悠地晃了过去，一路走到派出所就近的荒地，还没来得及介绍一番，那旁边的土里就窜出了一个人影。 “张杰！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业精于勤荒于嬉……嗯？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蓝阳昨晚直接就被打发走了，没有跟到张杰家里，自然也不清楚这小孩的身份。别的不说，他那直觉倒是有些敏锐，盯了一会儿那童童的脸，只觉得越看越眼熟。 “总觉得在哪见过，这汗毛怎么一阵阵地竖……算了，先不说这事，张杰！你隐瞒身份，欺我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从今往后，你就得叫我一声师叔了！” 这辈分倒是没排错，毕竟蓝阳跟呈局长同辈，都是上代掌门调教出来的徒弟。真要追究起来，这一句师叔是真的不过分，名副其实。 只是张杰看着那蓝阳的臭屁表情，怎么都不顺眼。 我整不了江淮子，争不过呈梦莹，打不过侯雪峰，还能在你蓝阳手上吃亏？都是一样地菜，你打洞来我搓球的，还能让你踩到我头上来威风快活？ “行，就按你说得来。今后你叫我师侄，我叫你道友，咱们各叫各地，逍遥又自在！” 蓝阳顿时气的眼歪鼻斜，只觉得好不容易有个比自己辈分还小的门人，占点口头便宜也不过分吧？ 鬼知道张杰这么硬气！而蓝阳这会儿也已经端起了前辈的架子，自然也不好意思放下身份去争论，只能憋红了脸，嘴里念叨着。 “行行行，你就嘴硬吧你，来日方长，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看看，都是放狠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没那么个气势呢？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平日里也没见你仪式感这么重啊？你不最喜欢骚话来着吗？装什么大尾巴狼，以为我小绵羊呢？”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蓝阳有些悻悻地收起了手，负在了身后，连带着脑袋也瞥了过去。 “这不是做了七十多年的小辈了吗……总得想看看高处的风景啊。” 张杰也是又气又好笑，只觉得这会儿的蓝阳比之前还要跳脱几分，要是混熟了以后都这德行，也难怪他能跟张杰对上脑回路了。平时里估计也没少被侯雪峰教训，想想也是有点可怜，却更显地修士思维之落后。 别的暂且不说，要知道当今社会，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最要紧啊。 如果让修士把科技都给点上去了，飞剑变高达，葫芦成战舰，一个响指就锁定目标，意念一动就是东风快递地。估计眼下这会儿，少说都得打出太阳系了。 第八十一章 帮个忙 “哎呦！这小孩真可爱，就是这身衣服……小张，这是你家闺女啊？” 童童还挺受欢迎，这也不意外，毕竟人家先天条件也不差，这会儿岁数小，五官大点看起来就更显优势，就连那小巧的塌鼻子都能说成可爱。在望云路也没少占便宜，人家看到这老实的小姑娘，总是不自觉地多添些彩头进去。 像是买一赠一的糖葫芦，免费加一串里脊肉的手抓饼，还有特别加量了的肉丸汤。 更别说局里的中老年妇女层，特别是那户籍管理科的马姨，看到童童的表情也是又惊又喜——平日里没少说她孙女的事，到了今年，孙女开始上幼儿园就不用她帮忙带。 这也让马姨很是闹心，总是在局里说自己半个魂都跟着孙女去上了学，是睡觉也不好了，饭也吃不香了，日子都越过越没那味了。 张杰听马姨这么说，不由得讪笑了几声，没曾想还真有人以为童童是他女儿，原本他也只当是个玩笑而已。 “哪儿能呢，这是我侄女，临时寄宿在我家而已……今天家里没人，放她一人在家里也不行，就想着带来局里。” 这马姨抿了抿嘴，一对小眼睛四下转悠了几圈，两个岁数相近的同事也很是默契，纷纷低下了，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而马姨则是先是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一下坐姿，这才继续说道。 “小张同志呀，我们这里可不是托儿所，像你做的这种事情，首先我得批评你一下。” 这官腔比呈局长还要到位，语气诚恳，眼神到位，不愧在这城南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 “你这样，也算是给我们局里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尊老爱幼是传统文化，我们应该遵守。可是你说说，之后要是有人模仿你，把家里的老人小孩往我们局里带，我们派出所还怎么正常工作？我们的本职工作还是服务大众，可不能为了自身的利益，去牺牲群众！” “哎，马姨您教训的是。” 听听这话，指不定都是人家现编的，蓝阳你多学学！ “不过嘛，这事于我，于我们局整体都有责任。预防针没打好，准备工作也没有到位，这才是根本原因。小张同志你才来了不到一个月，手头上的工作都还没有熟悉，很正常。新同志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说到这里，马姨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把牵起童童的小手，继续语重心长地对张杰说道。 “念在你初犯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你了，回头呈局长那里我也会去交待个清楚，你也不用担心。今天呢，我马姨就帮你个忙，这小闺女我先帮你带着，下班的时候你再领去，如何？” “那就麻烦马姨了！” 这事张杰还真不意外，让马姨帮忙带一下小孩，她肯定是很乐意的，只是这事吧……它不能明说。 体制内的工作有多复杂，张杰之前没上手过还真不清楚——马姨这手续绕的可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干这活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不求你有功，但求无过。若是平时不养成这种逻辑自洽的习惯，到时候吃亏起来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都说吃皇粮的人太极打得好，那也是被工作给逼的呀！说个话还得七拐八绕地，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了。 “那我就先谢过马姨了，这钱是童童的午餐费……” 张杰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马姨给怼了回去。 “怎么还跟我见外了呢？这点钱你马姨出不起吗？拿回去拿回去，今晚下班自己来我们科室领人！” 再客气下去就没意思了，张杰听得出马姨嘴里的诚意，就不在纠结，道一声谢后就不再多言，转而向那有些畏畏缩缩的童童，轻声说道。 “童童你听话点，马姨不是坏人，我到了傍晚就会来接你。” 虽然表情还是有些迟疑，可童童还是把张杰的话听了进去，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还瞥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盘。 别看人家话还说不利索，一天有几个小时啥的却是一清二楚。这会儿多半就在脑子里盘算，大概几小时后才能跟张杰回家什么的。 把童童放在马姨这边，张杰也能安心些。远的不说，都在同一栋楼里，最多也就上下分层，要是出了啥事，嚎上那么一嗓子，整个局里都能听见。 更别说平时局里还有呈梦莹坐镇，这么大一个掌门蹲在这儿，还能让一猫妖翻了天不成？ 这边刚交代完了事，张杰就马不停蹄地泡上了二楼，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嗯？是小张啊。” 呈局长的心情应该不错，他今天居然摆弄起了办公桌上的盆栽，手里捏着把迷你小剪刀，也不知道弄了有多久，满桌子都是细小的碎茬。而蓝阳坐在门旁的沙发上，默默地刷着小视频，表情很是放松。 这气氛都跟平时是两个样子，以前都还对张杰客客气气，现在这算是本性暴露了吗？ 不过……也不算意外就是了，既然都是自己人，还藏着掖着也就太见外了。 呈梦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那钟表，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今天时间有些晚了，进去的时候客气些，这样一来二去地，就算是把修炼时间给压榨了，祖师爷整你也不会太过份。”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师兄，掌门人呢，瞧瞧人家的度量。都这会儿了，还帮张杰着想，在横向对比一下那位侯师姐，难怪人家得当长老。 “张杰谢过呈局……呃，掌门人。” 呈梦莹听得愣了愣，随后反应了过来，便苦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叫的这么生分，我们宗门也就这么几个人，仪式感不用太强。若有外人在场，自当遵从礼节，平时嘛，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了。” “呃……好的，呈局长。” 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说明张杰还需要时间进行调整，他也不再多言，走到蓝阳旁边，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之后瘫倒在了沙发上。 “那，师叔，我这肉身就放在这儿了，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二。” 这说法让蓝阳很是受用，那满足的表情上几乎写满了‘很好糊弄’四个大字。只见他连手机都收了起来，朗声回道。 “好说好说，你且一路走好！” 第八十二章 复盘 “你说你凝出了拳头大小的石头？还用来砸人？” 江淮子左手捻着右腕的长袖，拂过桌上的菜肴，微微直起身子，把筷子上的黄白色鱼肉递到了张杰的碗里。 “你骗鬼呢你，梦经其一都还没学全，你就能捏出有形之物了？真当自己是女娲传人？来，给我变条蛇尾瞅瞅。小二！这桌再上一壶陈酿！”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我真捏出来了！不然那晚得出大事，怕是得死上不少人呢……哎呦，这鱼肉味道可以啊，酸甜适中，鲜香到位，比那糖醋鱼要好吃多了。” “是吧？老夫能骗你不成？这登鹮楼的鱼肉和卤味都是一绝，你再尝尝这猪蹄，还有这牛肉。” “我试试……哎，真香！” 江淮子很是受用，接过小二的酒坛子，一掌拍开那泥封，醇厚的浓香就扑进了张杰的鼻子里。他也没站起身，对着那酒坛子轻轻一指，那十几斤重的瓦罐就自动地飘了过来，给张杰倒了满满一海碗。 凑近了闻一闻，那透明液体的强烈酒气便扑鼻而来，又香又烈，就像是火烤蜂蜜似的夸张，热烫的人难受，甜的心底发腻。不仅是嗅觉，就连味觉都一并参与其中，这般术法，神乎奇迹。 “这……祖师爷，您是怎么变出这客楼来得？不仅色香味俱全，这触感也跟实物一般，与现实还有什么区别啊？” “哼，这便是梦画的奇异之处了。此物能强化梦术，进而模拟出我经历过的一些场景，只要印象足够深刻，这种程度，完全不在话下。” 小老头说到这还挺得意，他很是豪放地举着坛子就怼了一大口，烈酒顺着他的下巴，打湿了长须和前胸的衣襟，染出了一小块透明的颜色。顿时，那麦香气便更浓郁了几分。 “老夫当官那会儿，最好的就是这店里的陈酿！别地闻名而来的食客，更是数不胜数，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呢！要不是看你今天修行用功的份上，我才不会带你来这地。” 感情这还是员工餐？但也未免太强了些，也就动个念头而已，分分钟带你回去体验明朝美食。虽然这味道不像后世一般丰富，可也是精益求精之品，品起来，自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哎呦，那还真是谢过祖师爷了，下个月的华山论会，我定不会丢了宗门的脸！” 江淮子点的这酒，度数肯定不小，张杰也就抿了几口，这脸都给熏得通红——只觉得那液体顺着喉咙进了肚里也不老实，更像是反客为主似的占据了整个胃，一股股醉人的酒气顺着曲线又涌了上来，这大概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后劲了吧。 张杰只觉得暖暖的温热感顺着四肢到处乱窜，似是把他的皮肉和筋骨都给剥离了开来，硬塞进一层醉人的酒气，弄的他整个人都使不上劲。 而这气既不回流，却又不散出去，就在体内流转，酝酿。把人给憋得难受至极，却也不痛，只是单纯的涨。 没过一会儿，张杰突然仰起了头，很自然地张大了嘴。 “嗝~” 这个嗝打出了口，张杰便觉得浑身都通透了不少，就连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直到这会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只是已经为时已晚。 桌子另一边的江淮子笑得更开心了，几乎把头都给埋到了酒坛子离里去，半个身子都瘫在了长椅上，原本的座位上，也只留下了一只脚，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姿势。而那声音透过瓦罐，听起来要沉闷不少。 “这可是你说的啊，老夫记下了！下个月的华山论会，你可得……嗝~” 这动静可比张杰要大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次声波攻击呢。 “我……这……” 张杰有些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中了这小老头的糖衣炮弹。 “哼，光靠这一句，老夫还能信了你的邪不成？开开玩笑还不行吗。” 原本已经喝到桌子底下去的江淮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褪去，他又顺手夹起几块卤牛肉，一边嚼着一边念叨。 “这事我也就提一嘴，反正后面几天你都得来我梦画修行，你啥进度，我比你还有数。倒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凝物成型，我挺感兴趣的。” “您的意思是……让我现场给你搓一个？” “那能一样吗？梦经其一的后半本你都已经学了去，多少肯定影响到现在的施法，做不成参考的。” 江淮子悠悠地探出右手食指，虚点向张杰的脑门，轻声说道。 “我能借用梦画，牵引出你那段时间的回忆，从现在开始，把你的记忆集中到那一个片段上去。保险起见，最好多往前推一些。” 张杰闻言也不多说，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之前的场景。 也就这么一小会儿，耳边喧嚣的酒楼声已然散去，飘在鼻尖上的酒菜香味也没了踪影，张杰有些惊觉地睁开了眼，却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第三人民医院对面的那家便利店。 “哎呦，这都啥年代了……净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一旁的江淮子先是看看那货柜和咖啡机，又望了眼冰柜和冷藏柜。似是有些傻了眼，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抓起身旁架子上的零食，凑到了面前，看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叫啥名字。 “什么……弹，软……糖？” “q弹软糖，葡萄味的。怎么形容呢……呃，明朝有牛肉丸不？就是很弹牙的软糖。” 小老头眨了眨眼睛，像是对紫色颇为中意，那表情似是有些心动。而就在这会儿，张杰才看到自己的身影——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呢，时间线应该是童童妈刚开始嚎过之后。 “他看的见我吗？不会触发什么时间悖论吧？” “看不见的，这事你放心。哎这袋子得怎么开啊，怎么扯不烂呢。” 张杰帮忙撕开了包装袋，看着自己的身影已经往外走去，他也紧跟其后。 “祖师爷，我们先到外面去吧，这里面视野不好。” 一旁的江淮子就已经吃上了，嘴里塞满了葡萄味的软糖，一张嘴就是色素味，看起来就跟个憨憨似的。 “行，走！” 二人所在的空间似乎不再一个层次，张杰他们能看，能摸，还能像江淮子这样即拿即吃。 而另一边却完全没有察觉，怎么看怎么神奇，而这边张杰还没问出口，那江淮子就先开口解释了起来。 “不用惊讶，我们正处在观察的一面，既不参与，也不影响。得益于梦画的加持，我们还能取来这些实物进而参考一二，好东西吧？以后你要是跟人斗法输了，回我这来，让老夫给你实地复盘，找找原因在哪儿。” 张杰的脑回路却不在这方面，他摸了摸后脑勺，眼睛都有些发亮。 “祖师爷，这能放电影吗？就是跟那皮影戏差不多的玩意儿！” 要是真能全部模拟出来，不得比那什么家庭影院要爽一百倍？加勒比海盗看过吧？早就想上那飞翔的荷兰人号上看看了！指不定还能摸两把那个被诅咒的金币呢。 再往宽了点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模拟出那星际穿越？就冲着电影最后的那个四维镜头，张杰怎么找都想去体验一二。 “想什么呢你！这梦画是给你玩的？” 江淮子顿时板起了脸，一把丢掉手上的软糖，不偏不倚地甩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这味道应该不合他心意，气的小老头一哼鼻。 “可真难吃，还没我那秘制麦芽糖香。” 第八十三章 复盘(2) “这就是御兽门驯养的小妖？哎呦，这种模样的天鹰都还拿得出手，徐氏家族也没落了呀。” 两个人坐在路旁的板凳上，手里开着两大袋薯片，一口蒜蓉一口原味，吃的不亦乐乎。而江淮子先是嘬了一下指尖，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这才指向那天上的那狐狸踩大鹰，语气里满是不屑。 “瞧瞧，你朝着看，腹下的稚毛都还没褪光，爪尖更是锋芒未露，这年纪就跟我们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带出来溜圈还能说是长长见识，让它动手，那也太急了些。你嘴里的那个徐冯镭，这人得有多好面子啊。” 说完还继续往张杰怀里的蒜蓉袋里摸，小老头很明显有点中意这个口味，那原味都还没吃几片呢。想想小老头刚刚嘬了两口的手指，这就伸进去搅合了……把张杰给恶心的啊。 “这洋山芋倒是好味，居然是切薄油炸之物？口感丰富，层次分明，嗯……要放在我那年代，少说也得是贡品级的东西。” “瞧您说地，这玩意儿已经广销全球了都，还极度依赖现代机器，没这个时代背景就没这零食，便宜又保量，谁不喜欢呢。” 广遍全球的零食有几种？这薄片起码有着三分地！ “好小子，这玩意儿我记下了，哎那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味道？那个……黄瓜？黑胡椒？你帮我拿一下，都让我尝尝。” “行，祖师爷您慢吃，我再去给你开两罐冰啤。” 江淮子倒是很乐意，一脸的‘小子挺上道’的模样，也不遮掩慢慢捏着吃了，直接伸手进去掏，跟个着急上火的野猴子似的。 然而撇去了这些个小事，江淮子总结的也是相当到位，点评重心更是一阵见血，说的话也简单易懂。这般丰富的见识，再加上足以称为复盘利器的梦画，张杰的疑惑更是被一一解开。 再过了一会儿，江淮子看到张杰徒手搓石头，他扒拉塑料袋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嘴边挂着细碎的盐晶和薯片渣，吊在他的长须上，看起来分外邋遢。只见这小老头先是结结实实地灌了一口冰啤，直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这才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过去。 “嗯？” 随着一枚紫色的石块逐渐于张杰面前成形，江淮子的表情也慢慢地开始扭曲，眼看着这石头不仅成了型，还差点砸地那狐狸一脸，小老头彻底崩不住了。 他连忙伸出右手，像是唱大戏似的拉长了音，怒吼一声。 “停！” 一声令下，整个幻境居然真的停止了运作，小老头再招了招手，那已经看不到影子的石块居然凌空飞来，落到了他手心里。 “这还能暂停呢？祖师爷，要不咱开设一个小梦庄影视城吧，这般体验，怕是全球也只有我们一家，到时候何愁吃穿？” 江淮子都没闲工夫去搭理张杰的骚话，他捏着那石块左右看了几圈，那表情也变得越发地古怪。 “你这天赋，也未免太好了些……老夫还没教你后半本呢，你就能自行领悟这些个法门？” “凝成的这枚石块，外包气，内涵韵，虽然粗糙了些，但也算是运用了后半本梦经的真意……臭小子，天才啊你？！” 这话题张杰倒是没啥实感，天赋再好有啥用，现在还不是菜鸡一只？你瞅瞅人家小年，输了一场都已经开始怀疑鱼生了，多可怜呀！ “祖师爷过誉了。” 两人还在这扯皮呢，这会儿的剧情就已经进展到了魏毅进场，潇洒地锤飞两只小妖。一旁的江淮子看的连连点头，表情很是满意。 “好小子，下手够狠，叫魏毅是吧？不愧是我小梦庄的传人。” 瞧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张杰都怕他一顺手再变出个锣鼓队来，这脾气得有多臭？ 待到那猫妖横着飞出来，再看见徐氏兄妹二人连手张开五行金阵，小老头总算是笑不出来了，哼哼唧唧地看着头顶上那金灿灿的薄膜，语气都变得酸溜溜地。 “哼……五行金阵，还没老夫自制的遮气阵好用呢。” “您那阵法具体是干啥的？” “自然是屏气之用！但凡入我阵内，寸土寸法，生人误入，莫出！我还给它内置了四十九个迷魂阵！哼……就算昆仑山仙人来了，也得在我手上讨饶！” 听得倒是挺猛，但为啥没传下来呢？肯定是有啥原因吧。 “那可真是厉害了，只是不知道有啥缺陷呢？” 江淮子瞥了瞥嘴，只觉得听张杰这么一问，他顿时没了吹牛的兴致。 “设计上出了点问题，整个阵法只有七尺之大，常人就算中了迷阵，闭着眼睛走几步就出去了……” 张杰听得差点笑出声，这思路还真没毛病。 “要不您改个思路，换成地雷那种不挺好？” “哼，要改你去弄！老夫当年做出这玩意儿，被宗门里的人笑话了几百年，我是再也不想看见了。” 被笑话了几百年，那也太惨了些。只是不知道明朝有没有养小宠物的习惯，你这阵法困不住人，还能当仓鼠笼嘛！多的不说，起码垫料都给省下来了！迷魂阵再给改改，修个双层小别墅，岂不美滋滋？ 再过了一会儿，那猫妖紫嫣大杀四方的模样也让江淮子有些感慨，横向对比一下御兽门的几个小妖，这差距一目了然。 “还这么有血性的妖怪，现在可不多了。” 这话都是有些偏颇，起码张杰知道，那黑江河底还有条脑子一根筋的翼蛇，真要打起来，怕是比紫嫣还得狠上几分。 越看到后面，江淮子的眉头就皱的越紧，看到那徐炎翎被弹射到空中，他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这猫妖是怎么回事？居然这般留手……” 这还算留手了？张杰听的有些发愣，他还没出声，那江淮子就继续说道。 “你看，他推开这御兽门的小子，完全能凝气成刃，这么近的距离……直接给他劈成两半都不稀奇。” “卧槽……yao斩这么血腥？” 谁知道江淮子居然有些不满意了，他不仅出声纠正张杰，还很形象地以手代刀，上下挥了挥。 “我说的是，竖着劈的那种。” 更恐怖了好吧！ 第八十四章 仙人之姿 “哎呦，还有这么一回事？” 之前并没有跟江淮子提起过猫妖紫嫣的事，趁着这个机会，张杰跟他交了个底，听得小老头眉头都快打结了。 “这可真是……哎，可悲可叹之妖。” 江淮子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地看向了张杰，轻声叮嘱道。 “你倒是好心，还能给这猫妖一个念想，不愧是我小梦庄的后人。你大师姐的说法就很有道理，正因我等为修士，才更当自重！正所谓慈悲怀心，不渡仙佛。你既答应了那猫妖，自当说到做到，得好生照顾那小猫妖。” 张杰点了点头，这一观点上，整个小梦庄上下都是一个想法，说明大家都是一路人。 “我对她好着呢，现在也打算好吃好喝地养着再说，之后嘛……就得听天由命了。” 江淮子也不计较这模糊的说法，反而很是赞赏地扬了扬下巴。 “就是这个理，凡是尽力为之即可，天命自会留一线，不可力抗，不可揣测。” 而张杰也因为看了好一会儿，逐渐摸清了这梦境的运作原理。 现在能看到的情形，全都出自张杰的记忆——他当时没看到，听到的事物自然不会复制进梦画之中，除却二人所见之处，外面尽是匍匐的黑雾，就跟游戏里还没加载出来的地图似的。 与之相对的，凡是与张杰有过接触的事物，都会以高清的程度录进他的脑海里，江淮子只是把它抽出来了而已，再通过梦画二次加工，最后形成这加强版的‘模拟人生’。 随着张杰的视角，由江淮子施法，二人一路跟着出租车，跑到了绿城新村那人工湖旁，直到看见蓝阳那临时扯来的物件。 这次靠着无死角的视野范围，张杰总算是瞥见了那一整块黄渍，这一眼，就把他气的啤酒都喝不下去了。 再想想这床单后来缠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张杰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一阵阵地竖。 循着张杰的视线，江淮子也看到了那翼蛇的变身过程，小老头也不惊讶，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又朝嘴里灌了一口果味啤酒。只见他一副酒饱饭足的模样，随后慢条斯理地点评道。 “葡萄啊，如此香甜可口之物，酿成酒品，实属罕见，外域曾运来过贡品，只是没机会一直都尝不到……不错不错，嗯……这翼蛇也不赖，鬃毛从头及尾，乃是阳火疏筋之象。再加上头顶犄角，亦有化龙之形。” 江淮子一边点评着，一边慢悠悠地晃着脑袋，双目微闭，嘴角微翘，就像是背诵着经书的老先生，又像是神游天外的仙人。 “为蛇为蟒，想要化龙，难点便是这水阴之体。这翼蛇走的路子可是坎坷得很啊，他是身融阳火，借炎取烈，通过焚烧法身，进而把这水阴之气抽出体外。这痛觉更是犹如抽筋扒骨，催心剖肝！能忍此痛者，非得是坚忍不拔之辈不可。” “再看它这异瞳蛇目，必定身怀冰火双灵根，这般天赋，于我宗门古籍上更有过记载。看来这么几年下来，妖族也不好过啊。” 江淮子笑得有些无奈，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可惜的味道。 “若他承了祖辈的龙脉，潜心修炼，再现祖辈那冰火龙王之境也不在话下！可惜了啊……蛇躯终究是拖了后腿，即便化了龙，也还是抛不干净那水阴气，最后还是比不上那真龙躯啊。” 只见这小老头自顾自地梳理着下巴上的长须，像是说书先生似的拉了个长音。 “不过嘛……这般好心气，大毅力，此蛇距那化龙之境，只差那临门一脚不说，日后若有奇遇，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这江淮子当初肯定在街上做过评书，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愣是能给你整个一波三折出来。是个正常人，能有这毛病？ 偏偏张杰还没办法啊！ “祖师爷说的好！好！” 这臭脚捧的江淮子很舒服，小老头的脸都开始红润起来，也不知是酒劲上了头，还是说的来了兴致。 就这两祖孙一唱一和的工夫，那外面的情景又开始往后推去，看的江淮子也来了劲。 小老头先是赞赏了张杰的胆识，不仅硬撑了两个大妖的威势而不虚，还能口齿清晰地争论，最后吓跑众妖。 “有胆有勇，不愧是我小梦庄的传人啊，好！” 接着又看到张杰连滚带爬地跑下半坡，一个鲤鱼打挺，飞身一脚把那徐冯镭给踢地抽了过去，江淮子又是满脸笑意，双手也不闲着，随手就开了一瓶啤酒。 “好！” 这模样，就跟小视频里的老铁似的，一副‘啥都别说了，都在这酒里，干就完事了’。 只见小老头迫不及待地灌起了酒，那姿势倒是异常地豪放。 江淮子把那酒罐举得离脑袋一个拳头多远，再仰起脖子，看着那黄澄澄的液体直流而下，一半进嘴，一半洗脸。 以前人都这么喝酒吗？资源多浪费啊，还是你觉得一个人喝不得劲，让你的衣服陪你一起醉？ 仔细想想，这说法好像还真挺有市场的，李白喝醉了都能去捞月亮呢，这么一对比，区区拟人化根本不入流啊！ 看来这人要是浪漫起来，还就真没脑子什么事了。 “嗯……这就没了？” 最后的镜头停留在了张杰家的客厅之中，那张杰跪倒在地上，椅子上的三炷香逐渐成型……后面江淮子自己都经历过，自然没有再放一遍的必要。 江淮子砸了咂嘴，醉醺醺地挥了挥衣袖，把那场景又给打成了一团团白雾。 手中的酒罐头，薯片袋，还有那些个零食也都变回了一缕轻烟，不知飘往了何地。 江淮子的眼神也一瞬间清明了起来，身上的酒气散去，发髻衣襟也再度收拾整齐，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又变回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摸样。 看着江淮子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张杰多少也能理解那江淮子那百无禁忌地做派了。 有梦画加持其中，这世界不仅什么都能模拟出来，甚至还能参与其中，再一次品尝自己经历过的人生百味——但却不能做出其他的选择，不论重复多少遍，都只能徘徊在令人悔恨，懊恼的过去之中。 丰富却又无聊到了极致的生活，江淮子就这样经历了几百年，享了数不清的福，吃了算不尽的苦，时至今日，还有什么事是他能想不开的？ 江淮子看着张杰那有些迷茫的眼睛，无需多言，当时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朗声笑道。 “腹中天地宽，常有渡人船。” 第八十五章 彪悍 “唔……” 张杰先是呻吟了一声，只觉得从脑袋开始，整个人像是缩成了一条线，从头到脚依次回复那模糊的触感。 没等他睁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当一个女生开始变坏的原因，开始抽烟，喝酒，说脏话。有很多女孩子说这些女孩是渣女，可你们别忘了她们并不喜欢烟酒味！如果不是有人欺骗她！伤害她！她会变成这样吗！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天生都会抽烟，喝酒。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女孩子，你不妨问问她，认真的时候，输的有多惨！” “全体女孩！加油！！！” ……这什么鬼东西？ ……我应该是在派出所里啊？ 张杰听得浑身一颤，连带着原本还有些不怎么听使唤的身体，都一下子恢复了过来。 他急匆匆地睁开了眼睛，先是长长地吸了口气——脑子还发昏呢，每次回魂都明显地缺氧。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张杰这才微微侧过脑袋，往那声源处看去，只见那蓝阳已经脱了皮鞋，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表情放松，就像是吸鸦片似的举着手机。 这声音在他掌心里传来，音量肯定已经拉满，不然也不会听的张杰脑壳疼。 “哟，小张你醒了啊？” 或许是音量开得大了些，蓝阳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张杰慢慢转过脑袋，他这才直起身来。 “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不？来来来，这是大师姐昨晚连夜新炖的莲子汤，下了点别的料，可能苦了些……但大师姐说了，这样喝起效快，对身体也好。” 张杰也不推脱，道了一声谢后接过了那塑料杯，眼神不自觉地往蓝阳的手机上飘。 “这……师叔，您平时看的音抖，都是这些啊？” 蓝阳先是一愣，随后摆了摆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吵到你了？对不住了。至于这视频嘛，顺手刷到的，你师叔我哪会看这些啊，平时也都是刷的风景小视频。” 蓝阳硬是半侧过身，不让张杰看他的手机屏，笑得跟做贼似的心虚。 “那……师叔，刚才我瞥了一眼，你关注了是吧？” “哪能呢！这是不小心手抖的！你小子可别乱说啊，你师叔我讲究的很，怎么会关注这种低俗创作者！” 平日里就看这东西，修炼能跟上就有鬼了，怪不得骚话一箩筐，精力都在这手机上了啊。 话不多说，音抖出来挨打！仗朝之年的老人都祸害！ 张杰又转过头，左右看了两圈，那呈局长又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去了哪儿。 “掌门人呢？” “大师兄？他刚才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跟我们没啥关系，不然早让我把梦画先收起来了。” 大祸临头，先把家底给捎带上。这逻辑倒是没毛病，就是有点跟不上时代，蓝阳眼看着现代化挺成功的，在一些价值观上却莫名其妙的很复古。 “有事啊？那行吧……哎对了，那徐冯镭不是睡在我们所里吗？他人呢？” 说到这老头，张杰还真有点慌，昨晚实在是着急上火，不由分说地临头就是一脚，张杰可是一点都没留手，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 不然怎么印上的鞋底呢？平整的跟个条形码似的，张杰印象可深刻了。毕竟还从来没有伤害一个人这么深过——字面意义。 这会儿那徐冯镭要是睡醒后反应过来，光凭着那股子傲劲，怕是直接生撕了他张杰都不稀奇，这人有多好面子，蓝阳跟张杰可是清楚得很。 “噢，那御兽门的小老头啊？今早直接被大师姐忽悠走了。” 这字要是分开来念，张杰肯定能看个明白。可是连在了一起，他却是怎么都读不懂了。 “你大师姐她……忽悠人？” 母猪来个托马斯旋的可信度还更高点，这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啊。 蓝阳看了张杰那表情，明白他心中所想，便解释道。 “你师叔我骗你作甚？你就担心那小老头睡醒了找你麻烦是吧？大师姐早给你摆平了！” “你要这么说，我倒是真信。” 蓝阳对这句话很是赞同，微微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躲着谁，轻声说道。 “昨晚那事应该对徐前辈的冲击挺大的，今早他醒来还迷糊呢，说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只觉得鼻子和嘴都有些歪，像是被啥东西撞过似的。” “然后呢？“ “大师姐就出面了呀，说他是旧伤复发，昨晚没崩住，泄了气，这才失去了知觉。“ “这不是骗鬼呢吗？他身上哪来的旧伤啊？” “是啊！所以大师姐今早凌晨给他来了一下。“ “……嗯？” “没听懂？就是照着那小老头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错骨手。人正睡着呢，自然反抗不了，伤势也不大不小，三根肋骨加上内脏错位，这程度，动弹一下都得有明显的刺痛感，疼晕过去也正常吧？” “你这，这……” 张杰是连话都接不下去了，脸上那错愕的表情更是盖都盖不住，他昨晚给别人这么来一下，现在都还有些后悔呢，打人肯定不好啊！ 可没想到侯雪峰还能给人玩这一出？ “这啥这，大师姐不也是为你关心呢吗！那徐冯镭醒来以后复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还对大师姐道谢呢。说是麻烦我们了，要是没呈局长这一关心，怕是昨晚就命丧妖口了。” 还能记起妖怪的事情，说明人也不傻，凭着些蛛丝马迹的，要追究起他张杰来可是容易得很。想到这里，张杰又继续问道。 “那她脸上的鞋印子呢？昨晚我想擦掉来着，可是印地太深了，怎么蹭都不掉。“ “大师姐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的。“ “……那他身上少的三张符呢？“ “大师姐说是他走路不小心丢的。“ “……” 这把人当傻子呢，还是智力有障碍的那种。 “那徐冯镭就没敢翻脸吗？！“ 蓝阳一听，居然乐了。 “他哪敢啊，大师姐拿刀架着他脖子呢。“ 张杰听到这，愣是没说话，眼睛倒是快突出来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彪悍的人，没见识过之前，张杰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第八十六章 给人家气的呀 “我说的可能夸张了些，但大致就是这意思。大师姐也明白，这事毕竟是你先动的手，你即为后辈，又是冲动行事，到时候追究起来，你肯定理亏。” 蓝阳这会儿倒是有些语重心长，说的头头是道，把张杰说的哑口无言。 “所以她索性跟那徐冯镭摊了牌，说那一脚是她踢得，接下来还反扣了他一个擅自行动的帽子。说是因为他出手强夺那小鲶鱼精，双方迫不得已交了手。现在那魏毅师兄又被打得进了医院，大师姐她自己也受了伤。” “大师姐受伤了？魏毅他又是怎么回事？” 蓝阳很干脆地翻了个白眼，似乎对于这个说法，他也难受的紧。 “说是手上的老茧，昨晚锤那翼蛇的时候破了层皮。魏毅嘛，本来就还没养好病呢，今天接到通知，已经转了院。” 这是人说的话？ “那徐冯镭气归气，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大师姐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就小张你来上班前，一瘸一拐地就走回去了。” 徐冯镭这老头落到侯雪峰手里，那是真的惨。一开始张杰还只是有些愧疚的心情，这会儿就是真的默哀了。 “他身上带钱了吗？” 蓝阳略一沉思，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他穿的病号服来着，身上也没啥口袋……虽然昨晚随手能摸出几张符咒来，但也应该是珍贵的储藏法器，应该不会用存放这些俗物。” “从我们派出所走回人民医院？少说都得三四个小时吧？” “那不关我们事，大师姐问过了，要不要载他一程来着。” 都这样了，还敢坐她侯雪峰的车？真当人家徐冯镭一点脸都不要了？ 张杰这会儿是真的说不出话了，要说他不感激，那也太没良心了。大师姐这次把徐冯镭往死里得罪的原因，他张杰起码得占大半，若不是硬着头皮去保他，也不用把徐老头得罪成这副模样。 至于剩下的小半……估计是真的看这徐老头不顺眼，这理由很合理。 “刚好差不多到上班的点，小张你就快点把那汤给喝了，咱们收拾收拾，就走了吧。” 张杰应了一声，顺手就把那塑料杯举起往嘴边凑，就跟忙着干活似的，顺着嘴角就想一口干了。 “噗！” 张杰却是没忍住，一口气就把那汤汁全给吐了出来不说，一张脸都扭成了个发酵面团，愣是看不出眼睛和鼻子。 “这，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喝……呕！” 这液体一入嘴，张杰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往嘴里倒液体芥末，舌头的感触更像是一团粘稠的岩浆，裹都裹不住，一张嘴就全吐了出来。 这味里不单是普通的苦，还参杂着非常刺激的调料，像是放大了十倍多的花椒，都不用嚼，就冲着脑门来了。 也就这么一瞬间，张杰只觉得自己尝遍了酸甜苦辣咸，以至于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这舌头就已经没了知觉。 “怎么吐了呢，我提醒过的啊，这玩意儿大师姐下了猛料，说是对你的毛病好！” 蓝阳也没有过多的抱怨，只是说了两句，就俯下身来帮着张杰收拾，语气也只是变得有些无奈。 “你那肾的毛病，大师姐她已经连续翻了一个星期多的古籍了。就你那尝着像糖豆的药丸，那都是她精挑细选的药剂。本来还打算慢慢调理着来，这不，下个月就得去参加那华山论会了，你这毛病也就拖不了，得下点猛料。” 张杰此时哪里还有说话的心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味给搅地天翻地覆，人都不好了。 “呕！呕……这，这东西太刺激了，我喝不了。这魂我不安了，我……我自己爬回去上班！” 谁知道蓝阳一伸手，拽住了张杰的胳膊，阴笑着说道。 “没事，大师姐说了，第一次喝不适应很正常。这莲子汤现在就是特效药，安魂还是其次的，主要还是针对你的毛病。这事啊，怪你师叔我！不该轻飘飘一句提醒的，哎……可惜了这药啊。” 张杰一听，这事还有点转机，马上连声求饶。 “师叔！好师叔！这药我不小心给撒了，咱今天就先过去了吧？” “还是大师姐厉害，就料到你会赖皮，给我留了一整个瓦罐呢。” 张杰顺着蓝阳的指向，半转过头，看到身后那一个小臂多长的黑色罐头，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啊！！！！” ………… “小张早啊，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怎么，昨晚去哪儿逍遥了？” 老王每天都是踩着点来上得班，时间几乎能精确到秒的程度，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进门还有心思跟张杰开玩笑。 “没事，身体不太舒服，喝了点药，现在有点打瞌睡。” 张杰强撑着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整个人都斜躺在木椅上，眼窝深陷，连带着说话都有气无力地。看着张杰这副抽大烟似的模样，老王也是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眉头像是毛巾似的拧了起来，正儿八经地问道。 “真没事？吃不消跟你王哥说，我代你请假去，有毛病可别拖着！别看你现在年轻，现在不好好保重身体，上了年纪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张杰闻言，连连摆手，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真没事，王哥我骗你干啥？我身体我当然清楚了。” 老王倒是没听进去，看着张杰这副模样，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你这能叫没事？这脸跟抹了粉似的，白成这德行！你是连着熬了几个夜了？再看看你这眼眶，得虚到骨子里了吧？” 张杰顿时说不出了话，总不能说他是喝药喝出这模样的吧？ 也就十几分钟前，被蓝阳掐着人中强灌进去的药就在肚子里闹腾了，张杰是躲在厕所里一阵上吐下泻，憋都憋不住，就跟拧不上的水龙头似的，活生生把他折腾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这……哎，算了，你听不听就随便吧，我也就是糟老头，犯不上跟你争论。” 老王用鼻子通了通气，也没了心思聊这个话题，自顾自地打开背包，在里面翻找了起来。那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些许，犹如雨转晴。 随后，只见他从包里摸出了一台全新的收音机。 第八十七章 没完了是吧? “怎么还是收音机？” “不然呢，我还能带台电视来？就我们这派出所，你给我找找看哪里能接线。” 这问题倒是实在，城南派出所的基建实在太早，以至于许多插座口和线路位置都有限，现在想要重新埋费劲又费钱，还指不定就给你挖塌了。 所以每个科室里都常备着几个实用又多孔的插线板，实在是无奈之举。 把张杰给堵地说不出话，老王便有些得意地撇了撇嘴，哼着不知名的京剧调调，把那崭新的收音机放在了桌面上。 一把抽出那细长的天线，豪无阻塞感的操作行云流水，那广播也同时接上了频道，声音更是清晰了不少，随便比较一下，孰轻孰重便已知晓。 只见这收音机通体漆黑，还比之前的老件要大上一圈，上面的按钮和选项更是比之前要多了整整一倍，光看那外形，就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而老王就在那埋头翻着说明书，显然也是第一次用上这‘黑科技’，看到这里，张杰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王哥，你怎么突然就换了收音机呢？之前那台不是还能用吗？” 老王闻言，马上笑嘻嘻地抬起了头，那摸样就跟被好学生被课上点名回答问题似的开心。 “我这新玩意儿厉害吧！我闺女给我买的，可不便宜了，好几百块钱呢！” 那是得开心开心了，张杰也不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当即咧开了嘴，附和着说道。 “王哥您女儿可真孝顺，正所谓投其所好，您女儿会给你买收音机，说明起码得了解过您的兴趣不是，您女儿可是用心了呀。” 这几个马屁下去，老王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一双眼睛更是眯成了一道缝，这老王平日里没少说起过他那独生女，听说远嫁到了外地，夫妻感情也算和睦，不凑个逢年过节的也不会回娘家，把老王给难受的。 上班的时候就没少念过，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被人偷走的传家宝——这说法倒是新颖，老王还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传家宝啊，摆在家里谁不喜欢？又疼又爱地传了几代人。就这么几年的功夫，就被那贼给摸清了门路，上门就给你偷了去！回头还得给你上一份情贴，一句老丈人送上门。之后还得设宴请客，公告亲朋好友，这传家宝今天就得改行了，来我家烧饭打扫做衣服，生儿育女送二老。 说这话的时候，老王连牙关都给咬紧实了，一副‘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 老子幸幸苦苦藏了这么多年的传家宝，要你拿去糟蹋不说，还得干活？这一声老丈人得有多金贵？老子不稀罕！tmd的，把女儿还我！ 你说说，这女婿还是人干的事吗？ 这么看来，她女儿不回娘家也不稀奇了。指不定老王多看那女婿几眼地，就跳脚着要揍人了呢，说不定人家还觉得理亏不敢还手啥的。她女儿看着能不心疼？就这样子，平时你说这还能碰面吗？ 这话当时还听的张杰怪不好意思的，伍琪就在他家住着呢，要按老王的说法，他张杰这性质还要更恶劣些——我不仅偷，我还不设宴不公告，最后还骑在你脸上，大声喊道。 您家的这宝贝，我就先带去了嗷。 要老王是他张杰的老丈人，这会儿怕不是骨灰都给他扬了。 想到这里，张杰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伍琪现在也是他的一件头等心事，看着人家尽心尽力地为他操心干活的，他张杰也有愧疚心理啊。 眼下这事情实在不好脱手，本来打算等这些超自然事件都给摆平了，他再去那川四一趟。谁曾想现在反而越来越复杂，行程都给安排到下个月去，这找谁说理？ 不过说到上门提亲，那些个必备的手续自然必不可少。不说那肯定得到位的礼金，就光礼品来说，张杰都得是高规格的来。 五百年的紫金珍珠，够厉害了吧？一口气送您两颗！这珠子，随身携带就是台贴身调温器，要闲的发慌，心念一动就能变大变小，捏手里都能当两枚文玩核桃盘。逢年过节啥的，戴脖子上还能充充门面呢。随手送出一枚三百年的都能用在凤冠上，我这五百年的，用来串项链一点也不丢分吧？ 一珠三用，这么厉害的玩意儿，还能去哪里找？ 不过这话说回来，最让他头疼的，反而是张杰他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正手是那小梦庄指定灵根的传人，反手便是妖族入世群的青龙前辈。随便一个都得让人头疼不已，张杰一口气包了两。 就这样看来，跟他张杰过日子，少说也得是走钢丝跳芭蕾，这也让张杰对伍琪的愧疚感更深刻了几分。 就在这时，张杰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摸出来一看，居然是那青牛指名道姓地@了他张杰。 这青牛上次吃了一亏，回了巢就把群主转给了张杰，之后跟那翼蛇也没说过话，张杰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今天突然露了脸，还指定了他这青龙前辈，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张杰跟老王打了声招呼，装作上厕所的摸样，在走廊上摸出手机，点开了那讨论群。 青牛：“前辈还请见谅，此时事关重要，迫不得已只好匆促告知。七天之后，在南海龙王洞，即将开设那百年一次的水族宴！” “前辈您低调，平日里也不准我们随意转述您的身份，致使那南海的半蛟今日才得知前辈之所在，半蛟承不了祖辈的龙脉，已在蛟蛇一道上蹉跎了六百年之久。” 张杰看到这已经觉得不对味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窘迫，这青牛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德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十有八九便是为了—— “为此，那半蛟托我向前辈您下个请帖。不知前辈能否赏脸，去他水族宴上做一回座上宾！” 不去，打死也不去，这事就没得商量。 张杰沉着个脸，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让他去参加水族宴？这青龙还怎么装的下去，怕是下了水就得原形毕露。 你见过被淹死的青龙吗？ 张杰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慢慢回道。 “踏龙之途无捷径，唯潜心修炼而！老龙我喜欢清静，就不参与那什么宴会了。青牛，等下你把翼蛇的号码转述给那半蛟，让他们二人多多交流。” 这可是实话，要是每个妖怪都有他翼蛇的大毅力，动不动就借天火烤自己，就为了治点小风湿啥的，他妖族怕是早就征服世界了。 毕竟聪明人都知道，跟二愣子比智商，丢脸！ 第八十八章 敲响你的门 张杰这回话似乎也不出那青牛所料，屏幕那边的青牛也不多说，劝都不劝一句，最后客套了几下便下了线，让张杰都摸不清他的套路。 居然这么好说话？张杰关闭了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敲起了自己的脑袋。 “不对劲啊……”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青牛这说法也有些毛病。要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出门，光是口头转述怎么合理？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古董了，发个请帖，甚至亲自上门才是最庄重的做法。 不然就得是明码标价，直接说清楚，那半蛟能付多少‘出场费’。这玩意儿他青牛肯定不敢昧了，那十有八九便是半蛟本身也没这意思。 “这么轻浮的做派，若不是看穿了身份，存心拿我去开玩笑……那就是单纯的傻了。” 你还别说，几百岁的傻子还真不难想象，毕竟脾气这东西就是个典型的u字形。 一个正常人，被学校和社会给打磨地光滑圆润了，那脾气自然收敛，沉到了最底部。可再过个几十年，等人进入中老年，这脾气便又硬了起来，逐渐转变成了传统意义上的固执。 这也没毛病，毕竟咱们是尊老爱幼社会嘛，老少二者都被分到了一个类别里，自然有他的道理。 指不定这半蛟就是条潜心修炼的妖族呢，不懂人情世故啥的，可能性还挺高。 张杰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自觉这应对没有什么问题，便不再关心这事，把手机放回了裤兜里，顺手在厕所洗了一把脸，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去继续上班。 结果却是又一个闲到发慌的上午，还没到十点半呢，那蓝阳就摸进了招待室，三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压低了声音。 “今天玩啥？我投一票象棋。” “三人不好凑，还是斗地主吧。” “要不试试这跳棋？三人也能玩得转！” 这要是让那侯雪峰看见了，这三人怕是一个都跑不掉，全得吃处分。 玩着玩着，那老王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这几天城里不是很太平，派出所的工作多得很，城北也没数会到我们这儿来借人。等下吃了饭，蓝阳你就别过来了，先老实两天，等这风波过了再耍。” 蓝阳跟张杰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这城里最近的确不是很太平。那公路下塌和医院爆炸的新闻已经彻底压不住了，今早看新闻的时候还摆在了头条，里面夹着一条烂尾别墅区的设施破坏等新闻。 而网络上议论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再加上流量媒体的炒作，没个一星期怕是下不了热搜。也还好没留下什么特殊的痕迹，最夸张的也不过猜测是信仰袭击啥的——虽然也够恐怖了。 所幸城南派出所负责的区域小，昨晚不论是那第三人民医院，还是张杰那边的绿城新村，都不属于城南这片区。 得亏把责任划分到了城北的管理区里，要真让城南这派出所接手，怕是得忙到吐血。 三人是各怀个的心思，自然没有心情打牌下棋，不过几轮下来，就草草地收了桌，而时间也来到了正午左右。 ………… 到了中午在食堂吃饭那会儿，呈局长才算是露了脸，可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一进屋就盯准了张杰，那凶脸阴沉着，仿佛是张杰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几步走近之后，就像是抓小鸡崽子似的一把揪起了张杰的衣襟，连拖带拽地就向门外走去。 “掌……呈局长！怎么了这是？” 饭堂里的职员也不算多，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平日里都没见过呈局长发脾气，今天居然还连拖带拽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杰犯了什么大事。而张杰眼看着脚下的皮鞋都给拖着掉了一只，挣扎了半天也扳不开那呈局长的大手，只好慌张地嚷了起来。 “呈掌门！你要干嘛！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啊！” 出了食堂门，周围也没了其他的人影，唯独蓝阳追了出来，却被呈局长给生生地瞪了回去。 “收声！等下你不要多说话，蓝阳！你给我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可是大师兄，您这是要带小张去干什么啊？” 呈梦莹很是不耐烦，他连头都没回，快步拖着张杰转过了拐角。 “还能有啥事！昆仑山的仙人已经上门了！现在就在二楼的办公室里等着呢！” 啥？昆仑山的人这么快就赶上门了？张杰被惊地张大了嘴，一下子也忘记了挣扎，跟那几米外的蓝阳一同凝成了木头人。 “这……对了。” 呈局长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又从台阶上退了回去，几步跨到蓝阳面前，沉声说道。 “快，去通知一下你师姐，要她别闭关了！这事要是处理的不好，我们怕是得挪挪地方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随后飞快地轻声说道。 “再去叫来你大师姐，这事麻烦得紧，让她备好物件再来！” 这问题倒是张杰更关心些，他斜靠在呈梦莹的手背上，挣扎着喊道。 “挪地方？去哪儿？” 呈局长虎目一瞪，也没管张杰看不看得见，有些恼怒地说道。 “去哪儿？当然是那昆仑山了！要是处理不好了，咱们都得去走一趟！到时候，少说都得扒掉一层皮！” 张杰顿时急了，这昆仑山给他的映像就跟修士天牢似的，怕是进去就不出来了，当场就跟条蚯蚓似地扭了起来。 “要追究起来，也得是那御兽门的锅吧？怎么还能扯到我们小梦庄身上！这什么规矩，一点都不讲理，一点都不人道！” “你见过哪个执法部门跟你讲理？规矩就摆在哪儿，不遵守就得受罚，你都当上小片警了，这道理还不懂！” 这话倒是有理，张杰也说不出了话，只能任由呈局长拖着他上楼。而蓝阳眼看着帮不上忙，只好无奈地施了个遁地术，也不知道是先去找哪个师姐了。 上了二楼的走廊，呈梦莹才松开张杰的衣襟，他郑重地把脸凑了过来，仔细叮嘱道。 “等下进了门，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全部交给我来，听明白了吗。” 第八十九章 刑路谦 张杰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呈局长捂住了嘴。 他腾出一只手，向张杰做了个‘嘘’的手势，一对虎目里满是凝重。随后他伸出了食指，于指尖处逼出了一点金光后，居然隔空写起了字。 “小心隔墙有耳，噤声。” 张杰只好点了点头，甚至还下意识地踮起了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对于昆仑山的映像，张杰还停留在老头成群，古板不讲道理，并且仙气飘飘的修士一级上。压根就没想过他们办事会这么效率，昨天刚出事，今天就要上门抓人了？ 走廊不长，脑子里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二人就肩并肩地走到了门口。呈局长在门前停了下来，头都不带转地瞥了张杰一眼，表情更是严肃的不像话。再三示意他张杰不能多嘴之后，才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二位久等了。” 张杰沉着脑袋走在呈局长身后，亦步亦趋，直到停下来为止，愣是全程都没敢抬头看。 “不久不久，呈掌门客气了。呵呵，之前还未得知贵派已寻得传人，小梦庄能不断这传承，不论于贵派，还是于我等传统修士都乃一大幸事。至于那华山论会的帖子，我昆仑山不日就会送上。” 这声音听着根本不像是什么老头子能发出的，反而更像是年岁尚幼的青年。那清脆之中更带着四分的爽朗，五分的喜意，还有一丝的跃跃欲试。 “我小梦庄怎敢麻烦昆仑山，请帖就不用了，到了时间我们自会参会！” 这对话的气氛还算不错，多少让张杰那忐忑的心情有些安定了下来。他缓缓地抬起眼皮，向身前望去。 一个身穿素色长袍的老者没有落座，只是垂落着双手，呆立在那办公桌旁，正微笑着盯着张杰。而就在二者那视线交汇之后，这老者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那消瘦的脸上皱纹密布，肤色更是偏黄泛白，修长的身形也比张杰要高上一个拳头的程度。加长了的白袍罩住了手脚，唯独胸前衣襟处，绣了数道精致的金色长纹，从脖子往下，直至腰间。 使得老者本身给与张杰一种接近于透明感的同时，又通过简单的装束，清晰地与背景划分了开来。二者泾渭分明，却又带着一丝微妙的重合感，如此矛盾的视觉效果，若不是亲眼目睹，那是打死张杰都不会相信的。 “啊，都忘了自己介绍了，惭愧惭愧。这边是我昆仑山的人部行使，专责外事。隶属刑，罚二门，叫他黄老便可。” 这声音迫使张杰调转了视线，他的目光在整个办公室上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那异常显眼的正中位置。 原本应该空着的办公室正心处，此时却多了一把红褐色的木制长椅，那木椅足有一米多高，通体黯淡不说，就连窗台处投入的阳光打在上面，都反不出丝毫的光亮，使得这本应鲜明的色彩，都平添了几分晦暗之色。 “而我，就是昆仑山的人部长老，专责……定罪。掌管刑门，姓刑名路谦，二位若是不介意，叫我路谦即可。” 也得亏是张杰站在呈局长身后，之前的听到黄老还没什么反应，可一听到这刑路谦，张杰都看到呈局的背肌都收缩了一下。 很明显，掌门他有点紧张了。 顺着那温和的少年音，张杰再把视线转了回去，隔着呈局长的宽厚背影，落到了那坐在木椅的人影之上。 虽然只能看清半身，但也足以。那是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衣，深邃的墨黑着底，唯独在袖口与衣襟处绣红，这般深沉的颜色相交，更是凸显了肃穆庄严之感。 腰间缀有条衣带，足有成人手掌般的宽度，暗红点金之色并不惹眼，却清晰地划分出了上下装的区别。顺着这架势，张杰继续把视线往下挪了挪，便看到那宽松如裙般的下装，同款的墨黑色盖住了双脚，垂到了木椅边上，与地面仅留一线之隔。 “今日不知刑长老上门，未备好那茶水相待，还请刑长老见谅。” 跟呈局长也待了一段时间，张杰自然能分辨出他的语调变化，也就不难听出，其中的紧张与局促了。 “哈，呈掌门何出此言，老道来此一趟只为正事，马上就走。” “昨日这江城发生了争斗之事，本不该我等过问。只是据那残存痕迹来看，有不下于三只的大妖现过身，皆为须弥之境！这般阵仗，容不得我多想。” 这话音刚落，也就微微一顿，最多不过一秒钟的工夫，那人就又说道。 “所以还请您让一让，老道的天眼可没这么好的本事，还能顶着呈掌门的法身勘察别人的道心。” 道心？这又是啥玩意儿？张杰还没想清楚，他身后的呈局长就回过了身，脸上更是忧心忡忡的表情，还不忘做出嘴型，提醒张杰‘不可多言’。 等到呈局长退到了一边，张杰这才看清那刑长老的模样。 他的身形有些消瘦，却并不单薄。与张杰相近的身高，肩宽却要显得小上几分。而那双从衣袖中伸出的手，更是轻抚于木椅两把的把手上，光看那般细腻而娇小的模样，完全与正常的男性沾不上边。 “噢……这就是贵派的传人吗……” 足以垂肩的长发于脑后绑起，却在额头处披落下两束发丝，如钩般向内微翘，衬得那瓜子脸更要小上几分。这发丝更是光滑如绸，如漆如墨，根本看不出头发原本的模样。 他微微偏过脑袋，薄唇微微上翘，仿佛发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事情。 “的确是上品的天赋，梦灵根透虚入幻……看这模样，想必也还没有修炼过高深的法门吧？无师自通？好，好，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双手，探向了自己的脑后。 “呈掌门，还有这位小友都无需惊慌。我不过是个盲人而已，这般如临大敌，也未免太夸张了些吧。” 就是瞎子张杰才慌啊！ 这刑长老眼看着跟寻常少年无误，却愣是在眼睛的位置上蒙了一圈乳白色的绸缎，就一个玲珑鼻点在小脸上，看起来诡异无比。而那绸缎，光看着材质就不便宜，透光更是不可能。 那问题来了，他是怎么看到张杰跟呈局长的？ 又是打算怎么用‘天眼’来定罪？ 看着那眼带一寸寸地剥落，张杰的心也被慢慢地提了起来，直到嗓子眼。 第九十章 天眼 这眼带也不长，不过四圈左右就到了头，那少年模样的刑长老把它摊在了膝盖上，微微地扬起了头。 “来，还请小友上前一步。” 刑长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的张杰汗毛都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只见那眼珠子里不分黑与白，统统都是灰蒙蒙的白，仅有一圈不怎么明显的金环围绕其上，模仿出了大概是瞳孔的位置。这眼睛与其说是器官，反倒更像是金银玉器一般的精致，张杰离得近，自然看的更清楚些。 这双白目带有晶莹剔透之感，仿佛玻璃一般前后通透，能让张杰看到里面那一圈立体的金色环状物。看到这幅奇异的场景，他也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 刑长老头不偏眼不转地，就这么扶着握手，怔怔地直视着前方，可站在斜边的张杰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这刑长老在看我。 这么一想，事情就显地更恐怖几分了。可还没等张杰做出反应，一旁的黄老就突然举起了手，只见他宽长的衣袖翻动，露出了那一双干枯消瘦的老手后，很随意地捏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 下一刻，张杰就觉得膝盖一紧，他连忙低头望去，就看见两只橙红色的纸人不知不觉中就抱紧了他的双脚，这会儿正使劲地往前推。 这小人的模样与呈局长手里的传信小人有几分相像，却要更显得饱满一些，就连体型也要大上不少。可最令张杰惊讶的，却还是小人周身那不断跃动的橙红色火苗！就是这奇异的火苗，给小人身上涂了一层别样的染剂。 而这颜色，就像是那隔水而燃的无根火一般，不烈也不烫，飘在那小人身上到处乱窜。与张杰紧贴的部位上已经沾染上了一些，却也没觉得有灼烧感。 “这……” 张杰下意识地想要喊出声，却又想起了呈局长的叮嘱，只好把涌到了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更没有回头眼神交流，反而老老实实地配合了起来，向前大步走去。 看到这里，那黄老脸上的笑意便更浓郁了几分。那竖起的剑指又微微扬起，这两个小人的力道也小上了几分。 “好，小友果然天资聪颖，若不做亏心事，怎能怕鬼敲门？” “而这边的黄老，修的是那闭口禅。为的就是减口业，消罪灾！呵呵，小友若是有何问题，尽管提出便是。老道虽然看不见，这心眼却敞亮得很，能看出你心中的困惑。” 这刑长老轻笑了几声，举起右手拍了拍身下得木椅扶手，不轻不重，足足三下。 这木椅居然凭空抬高了一些，也不知是什么构造，在底部探出了四个圆滚滚的木轮，左右各二，平整而均匀。 随后也不见那刑长老有什么动作，这木椅就兀自地转了过来，正对着张杰，不偏不倚。还没等张杰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呈局长就先叫出了声。 “这可是那已经失传了地……天机之术？！” “呈局长好眼力，好见识！现在多少修士只称这为奇门机关术，却不懂这来源与分支，小梦庄不愧是我修士界的古术八大派。” 刑长老抬起了左手，微微侧过身子，那手掌拖住了小脸，嘴角更是一直挂着三分的笑意。 “墨家机关术早已失传，如今世人只识那奇技淫巧，却忘了机关术之根本。呵……不过是传令送物，拟兽仿意而已，就这点本事还敢自称一派，怎比得上墨子那一分的神韵？” 这话张杰是一句都听不懂，只好站在原地，是连头都不敢转，只好眼观鼻鼻关心，装作自己神游外界，啥都没听见。 可事实却总是与设想相违，张杰还在这边装鸵鸟呢，那刑长老就话锋一转，突然对着张杰说道。 “小友，既然你也在，不妨跟我等说说，你对墨家机关的见解？” 这我哪懂啊？！张杰心中是咯噔一响，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他左右看了两眼，发现那黄老和刑长老都盯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让他心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处。 “我……” 张杰特意拉了个长音，就是盼着身后的呈局长能提醒自己一二，可眼见着那气都快给拖没了，背后却还没半点动静，只好无奈地收了声。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友作为新晋修士，想法自然与我等老古董有些出入。不夸张地说，或许小友的看法，老道还能参考一二，但说无妨。” 都到这份上了，张杰怕是已经没了回头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墨家机关术，我的确不明白……不过若是春秋战国时期产物，想必也应该是以生产和军事目的为中心。战国纷乱，且百家争鸣，而墨家能于此独挑一担，必然有其独到之处。在我看来……若不是以人为本之物，都脱离了最本质的机关要领。” 张杰只觉得自己说的越多，那脑子也转地越快，思路也开始逐渐清晰。 “就比如刑长老所乘的木椅，其目的多半是为了方便您行事吧？现代科技同样也有轮椅的设计，二者同样有着几分相像。所以于我而言，墨子的记关术或许已经失传，可其核心精神却还在传承，于修士，亦于俗人。” 不知不觉地就扯了一长串的话，言多必失的道理张杰自然明白。但眼下可不是强调理客中的时候，不好好发表自己的意见，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以人为本？倒是有点意思……” 那刑长老听完了话，只是呢喃着说了几句，反倒是一旁的黄老，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就像是个和蔼可亲的面试官。 “原来如此，看来此事与贵派弟子的确没有干系，是我昆仑山失礼了。” 这刑长老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听的张杰一愣一愣地，身后的呈局长却是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使劲地推了张杰一把。 “还不快多谢刑长老！你没事了！” ……嗯？！ 这就算审讯完了？ 我寻思他也没干啥事啊？ 就随便拉了几句家长里短的，也算是办事了？ 第九十一章 当面挥锄头 看着张杰那二傻子似的模样，呈局长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又推了一把，嘴里轻声念叨着。 “你以为天眼是啥？那不是肉体凡眼，非得是天生聪慧者不可！天眼内藏于心，能洞察世间万物，上能追溯尘世过往，下能预知脉络去向。就你这点修为，只要一眼便可看得通透。” 一眼就看明白了，那还问我这么多干什么？ 张杰愣是没想明白这点，却听那刑路谦轻笑了一声。 “呈局长客气了，我的天眼可没那么夸张。不过循着那蛛丝马迹，也多少能推测一二，最后猜个八九不离十地，就已经够了。” “此事源于那御兽门，因门下弟子看管不严，导致猫妖出逃，作乱江城！哼……我早说过，跟妖怪待久了，没有人还能固守本心。现在的御兽门，门人浮躁，修为浅薄！就这副模样，哪还有当年脚踏双龙，叱咤内陆的心气。” 这话一出来，张杰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这天眼还不算太逆天，看不穿他张杰那宝贝鳞片。之前在藏书阁之中，张杰就曾经阅读到这么一段话过。 神兽之所以神出鬼没，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们各自的本命法器！ 有的是最尖最利的长爪，也可以是护心的那块逆鳞，抑或是额顶的那一枚冲天羽。 大妖成型不易，需得经历六祸成就法身，还得闯过化形三劫，能成者，皆是逢上了天道的那一线生机。与之相对的，神兽皆有天运相护，能够屏蔽各种形式的探测与窥视。 换句话说，这就得是远古型号的加强版军事迷彩——全身版的。 而掐头去尾地扣掉了张杰这个‘从中作梗’的重要角色，这个屎盆子就全扣到了御兽门头上。 具体也不知道是要罚款还是拘留，可是既然落到了这刑长老手里，估计徐冯镭一行人是没啥好果子吃了。 虽然这小老头本性不怎么坏，但这事张杰也帮不上忙——没看见呈局长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吗？要是把御兽门掌门给换来训话，怕不是早就已经重拳出击了。 而张杰之前还对手里鳞片的部位有些困惑，现在已经算是十拿九稳。而这鳞片的主人……若不是糟了大难，也不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给弄丢。 不过话说到这，张杰反倒是有些好奇了，要按照那刑长老的说法。 人家御兽门的双龙传说还是真的？ 那也未免太帅了点，就跟高速路开车似的，一脚跺下去就超了别人飞剑的车。 看的别人目瞪口呆不说，指不定还能传出一段佳话。 昨晚我在平流层输给了一个脚踩双龙的修士，他用体型把我撞开，他的坐骑很快，我只看见他有个御兽门的招牌，如果知道他是谁的话，麻烦你们给他说一声，十年一次的华夏最速大赛，我在起点珠穆朗玛峰等他。 张杰还在这胡思乱想呢，那刑长老就已经半转过头，朝着那黄老说道。 “既然正事已经办了，那就再处理一下你的私事……此子这般心气，可入得了你法眼？” 只见那黄老略作沉思状，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模样颇为心动，就像是见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一般。 那刑长老也是面露喜色，朗声喊道。 “甚好！” 他右手平伸成掌，拍打在了身下木椅的扶手上，那造型夸张的红木轮椅顿时冲到了张杰的面前。随着一股劲风扑面，张杰这还有些发懵呢，那刑长老就已经跟他脸贴脸了。 这轮椅一动起来就得是70码起步的级别，整个办公室都得吹的乱七八糟不说，就连地上都扯出了两道粗黑的痕迹，就眼下这会儿，还冒着几缕热气呢。 要不知道的事情经过的，怕不是得怀疑侯雪峰同志在办公室飙车了。 “小友，你可有兴趣去我部的黄老手下修行一番？” …………嗯？ 张杰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同时，还回过头去瞥了呈局长一眼。 结果人家也是满脸的黑人问号，这会儿的蒙蔽程度怕是不在张杰之下。而那刑路谦这会也有些反应了过来，他这做法实在有失身份，只好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一声，又指使着轮椅退了两步的距离。 “实不相瞒，你这梦灵根，于我昆仑山也是罕见之物。特别是我部下的黄老，他的幻灵根虽然与你的天赋有些出入，但属于同源，术法相通。此事在贵派古籍之中应该有过记载，我记得小梦庄的四代掌门，便是幻灵根吧？” 这事倒还真做不得假，得到了呈局长肯定的回答后，那刑长老便继续说道。 “而我部的黄老，几年前就已经发现身边时不时出现的勾魂判官，若不是什么意外，那便是大限将至……” 听到这里，张杰也不自觉地看了那黄老一眼，而后者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讨论的对象并不是他一般平静。 “我昆仑山通过秘术推测出了黄老大致余存下的时间，再用了些手段，从阎王手里借来了数年的阳寿，这才让他能走出山门，出来寻找传人。” 你等等，啥玩意儿能贿赂阎王？还能借寿？这话听的张杰心都痒了，却愣是不敢问，只是继续听着。 “方才得知，小友身怀梦灵根，是幻灵根的最佳继承人！黄老他修的是佛法，却没有诸多条条框框，修他法门者，百无禁忌！” 先不说张杰有没有心动，就刑长老说的这些话，那呈局长就得比张杰还急。 “这，这使不得啊！刑长老！张杰是我小梦庄的传人，要承我派衣钵，岂可再拜入它门！” 当面挖墙脚，饶是脾气圆润的呈梦莹都有些受不了了，这会儿他就已经憋红了眼睛，那身上匍匐的凶气也是若隐若现，怕是已经动了真气。 而那刑路谦也是寸步不让，他依旧扬着脑袋，却是已经面无表情，那一双手也收于腹前，同样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也就几个呼吸的工夫，这房间的气氛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张杰的感觉更是直观，站位尴尬的他就像是被加特林和汤姆逊给夹在了中间，只觉得这枪管都已经怼到了他脸上。 第九十二章 密宗 “二位要不……再商量商量？” 能说出这话，还真不是张杰心动不心动的问题，这两人现在都跟露天火药似的，随便跳个火星子都能给你炸翻天，更别说他张杰，这点体量现在充其就是一塑料袋。 等他们疯完了，这两层楼的平房能剩个地基都得是菩萨保佑了，更别说他张杰……怕是连骨灰给扬的没了地方。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这人声有些沙哑，却也算是中气十足。 “既然如此……这位小友既不用拜入我门下，也不用称我为师，呈局长，这般如何？” 这话算是把当场的其余三人都给听愣了，就连反应都是各不相同。 张杰循声望去，却看见那黄老居然开口说了话，一旁的呈局长连声惊呼。 “这……黄老您修的不是闭口禅吗？” 刑路谦张了张嘴，却没那呈梦莹说的快，被抢了话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瞪着一双白目金瞳，直直地看向黄老。 那模样，也是在等他好好解释。 而这黄老也不急，先是向刑路谦鞠了一躬，权当是道了歉，这才缓缓开口。 “老夫的确修的是闭口禅，只是目的……与其他僧人有所不同。他人修习此法，为的是避祸，而我……则是为了消灾。” 这黄老少说也得有个好多年没开口了，这话说起来还有疙疙瘩瘩地，有时甚至平翘舌都分不清。但也没持续多久，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就慢慢地纠正了过来。 “我的术法源于密宗分支，既不剃度，也不忌口。虽然没有刑长老说的百无禁忌那般夸张，却也是个无拘无束的派系。” 张杰对这说法还不算太陌生，他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声。 “密宗……？” 看到张杰若有所思的表情，黄老又咧了咧嘴，语气更是放缓了一些。 “小友可曾听说过我佛教密宗？” “有过了解，不过内容有限……只知道密宗是中国佛教宗派之一，由印度传来，可分为两派，一位胎藏界，一为金刚界。只是三武灭佛等原因，从唐朝以后，密宗在我华夏就几乎断了传承。” 张杰本身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只是无奈家中的老母信佛，又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倔脾气，整天没事就喜欢给老公儿子传教——本性倒是不坏，毕竟在她看来，信佛可是好习惯，分享可不是什么坏事。 而张杰为了能理性地说服她，大学期间迫不得已才去细致地研究过佛教派系。最后却把自己都差点给绕晕了，什么大乘小乘，观自佛，成佛身的，张杰是看的头都给大了三圈，这还没算次元位面的说法呢，要是把极乐净土也给整进去，张杰怕是得当场给看的晕死过去。 就这些个知识，当初也没记多少，只是没想到在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 “哈哈，小友所言极是，我佛教派系众多，能分清一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黄老微微抬起双手，掌心朝内，褪去了那长到有些夸张的袖口，继续说道。 “今年我已经五百六十有七，要依那生死簿所判，最多不过四十过五。而这点阳寿，未免与寻常修士相差太大，小友可知道原因？” 张杰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眼看着黄老褪下衣袖，露出那一双手，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自我司掌刑，罚二门以来，所造杀戮之孽太深，有违天和……我这双手，也被那怨气缠身，最后成了这副摸样。” 只见黄老的双手漆黑如碳，斑驳的碎片浮于表面，鲜红如血一般的痕迹如暗流一般流淌其中，划分出一条条鲜明的道道来。 这痕迹足足延伸到了手腕左右，随着黄老的动作，时不时地还有黑色的碎屑飘落，还没落地就已经化作飞灰消散不见。这黑色的焦痕并没有深入的迹象，而那红色的血痕却仿如血管一般，在黄老小臂上一一浮现，直入体内。 一旁的呈局长看的直皱眉，他下意识地扯了扯张杰的衣袖，示意他退后的同时，轻声解释道。 “你离远点，这焦痕有业火的痕迹，若非是造了天怒人怨的杀孽，那便是做了欺师灭祖之事……而那红线，则是他的杀心已起，败给心魔的迹象。魔已入心，这人不可信！” 黄老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反倒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乐呵呵地回道。 “呈掌门所言极是，按理来说，我修的佛门秘法，自当渡人修己，出家人应当慈悲为怀。” “可是……” 这话一出口，就连张杰都亲身感到异常，他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给凝住了似的，呼吸都变得不通畅。只见张杰他不仅直不起身，挪不动地，就连心跳都开始逐渐放缓，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的小动物一般，一瞬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众生皆苦，佛陀自有慈悲之法，对于寻常俗人而言自然足够。而我……专渡恶人！俗世即为地狱，恶鬼缠身者比比皆是，我自当将其打入轮回，镇压永世！我修的密宗，不醒己身，不练秉性。而是以杀止杀，以血止血！” 听到这里，呈局长已经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他一把拎起张杰的衣领，把他给推到了身后，有些紧张地说道。 “你不是败给了心魔，而是主动和他融为一体？！” “何为心魔？不过是自我否定与潜意识作祟罢了，他与我本为一体，既然同为本源，又何来你我之说？” “佛渡善人，魔屠恶鬼！” 这黄老猛地瞪圆了眼睛，条条血丝浮现于眼眶之中，犹如破碎的玻璃一般细密而繁杂。本来还算是祥和的老脸，此时也像是吹起似的大上了几分。 紧接着，这黄老的模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见他犬齿外漏，宽额大嘴，塌鼻凸目，消瘦的身形也变得健壮了起来，把那素袍给撑的满满当当。 看到黄老变成这副模样，张杰不知怎么得，突然在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话。 ………… 成佛即为怒目金刚。 入魔亦可罗刹恶鬼。 第九十三章 一气化清术 “这人疯了，疯了！” 呈局长摸了一把额头，蹭了满手的油汗。 “刑路谦！你们昆仑山就让这样的人掌管要职？真不怕他有一天狂性大发，把你那破山门给拆了？！” 心魔。 这玩意儿张杰也不陌生，这段时间恶补的成果总算是扫清了他一些基础常识的盲区。 而这心魔，摊开了说，其实就是修士版的一个精神疾病。 众所周知，这人活得越久，那些个令人伤心，或是耿耿于怀的往事便会越加的记忆深刻。 简单的形容一下，便是大多数哺乳动物在病入膏肓，抑或是死前都会激烈，或是无声地挣扎。而这一行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有一说法是单纯的求生欲，这也值得参考一二。 但也有一说法，认为这是生物在临死前对同类的警告，以哭喊和挣扎来趋势同类远离死亡的威胁。 回到正题，伤心或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形成记忆深刻的片段，其本质也是在警告自己，远离危险的道理。 可偏偏人这个东西吧…… 聪明的有些过了头，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甚至反过来利用这些原理，拼命鞭策自己勇往直前…… 修士就更别说了，人人都是逆天而行的叛逆者，打破阳寿限制就已经算是开了一个头，要说他们没有一个敢于突破的上进心，那是打死张杰都不信的。 所以修士也特容易钻牛角尖。 就这么日思夜想，朝朝暮暮地愁苦，一头猪都能给憋出抑郁症来，更何况人呢？不找出病因，埋头就往洞府里一钻，时间长了，直接精神分裂了都不奇怪。 而这，便是绝大多数心魔的由来了，其中还有更特殊的情况，这就得具体事例具体分析了。 那古籍上写的倒是挺唬人，说是心魔打不死，赶不跑，还会化成你的模样，日日夜夜都在你耳边低语，说你是命中注定的巫妖王阿尔萨……不，内容倒是五花八门，但都突出了一个重要的论点。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要是这修士能不听教唆，固守本心，这心魔也能变着花样折磨你。 小时侯被隔壁村的二狗子锤的头破血流，长大了还会不小心尿炕头啥的糟心事，这心魔都能给你挖出来，就是让你挠心抓肺，偏偏还打不到摸不着他。 你说气不气？ 这事倒是挺头疼的，毕竟还没有人能打赢过空气。而这些修士，都有精神病了，还不去看医生，反倒觉得自己道心不稳，回头就跟师兄弟啥的打个招呼，动不动就是闭关几十几百年的。 你说说，你不发疯谁成魔？ 也不见得哪个菩萨能治精神病啊！ 张杰就在脑子里，把这些念头零零散散地给过了一遍，可实际上这边也不过几秒的工夫。 眼下呈局长也不想跟人假客气了，长老也懒得喊，直接上了大名。而那刑路谦也不生气，只是冷着个脸，半转过头，对着身旁那人模鬼样的黄老说道。 “你破了闭口禅，坏了佛门的规矩。要是最后消不了杀孽，入了那三恶道，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只是现在，你得给他们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昆仑山的秘法！” 这话说完，也不见那黄老有什么具体的反应，他只是点了点头，就闭上了那半凸出眼眶，布满了血丝的双眼。 下一刻，整个办公室狂风大作，只见那黄老咧开了大嘴，露出了利齿长舌，喉头一阵翻动，最后居然吐出了一团鲜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一出了口，那黄老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口气地瘪了下去，又变回了那副干瘦巴巴的模样。只是那脸色倒是更显得苍白了几分，整个人都有些融入背景似的透明感。 张杰甚至模糊地看出了这黄老的头骨轮廓，看上去就跟模糊的透视镜一般夸张。 而那团雾气更是迎风就涨，像快橡皮泥似的飞快塑性，逐渐拼凑出了一个直立人影的模样。不过三四秒的时间，这雾气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同款的长袍和身高，还有那宽长的衣袖和消瘦的身形，甚至就连样貌细节都与本体一般无二。 这团雾气居然凭空捏成了那黄老的模样！只是他通身血红不说，那双眼睛也不像原版那样波澜不惊。这假身的表现反倒更显地灵动一些，一落地就开始四下张望，眼神乱飘，满脸的好奇。 当他的视线转到了那黄老身上，这鲜红色的假身顿时冷哼了一声，一脸晦气地甩了甩衣袖后，有些挑衅地扬了扬下巴，随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居然还能把我放出来？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呀？” 要不是自己亲眼目睹，张杰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在看电影呢，还是一人分饰两角，同框对戏的那种。 尽管这两个黄老长相是一模一样，可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得性格特征，却是完完全全的不同，不过短短几秒，就能看出那红雾化作的黄老的与众不同之处。 “你这！你这可是那一气化清之术？” 呈局长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震惊了，得亏这个时候，他还知道旁边有个门下弟子，也就顺势地解说了起来。 “这术可了不得，当年老子一气化三清的故事听过吧？此术便源于这个说法，传闻是道教攀登飞升之窍门，非大毅力者不可修也。” “此术通过裂魂的手法，强行剥去心魔或是道心之中的糟粕，进而达到清净己身的目的。” “嚯，这位老兄倒是识货。” 没想到先回应呈局长的，还是那鲜红色的假身。只见这红皮版的黄老咧开了嘴，居然还顺手撸起了袖口，阴笑着说道。 “这一气化清之术有三层，其一是辨魂，其二为分神。而这老小子，现在就还在分神的阶段。若是炼制三层，他便能再分出一个假身来！不仅能剔除心中的糟粕，稳固道心，还能挡灾消祸。” 这话把张杰给听的目瞪口呆，要按照这假身的说法来分析。 这一气化清之术简直就是修士界的作弊器，大家都只能玩一个账号，这货就可以再申请两个小号！平时能当仓库放东西不说，就算被gm查到了，还能跳出来给你挡两枪！ 第九十四章 魔 这红皮黄老贼眉鼠眼地张望了两圈，也不见别人替他解释些什么，就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他的脖子生生扭转过了一百多度，微微眯起了眼睛，朝着那刑路谦调笑着说道。 “刑长老好大的威风啊，真当我是牵了绳的耍戏猴子不成？想到了就出来耍两下？” 刑路谦也不生气，他依旧扬着脑袋，跟个正儿八经地盲人似的。不仅没有去理会那假身的问话，只是对着张杰说道。 “我昆仑山坐拥十三龙脉其一，人杰地灵！上至天文，下及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宗门里更置有佛门秘法，失传经文，就连这道教的不传秘诀，在我山门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高傲，却已然捎带上了几分诚恳，刑长老朝着张杰笑了笑，尽力地传达着自身的善意。 “小友天资聪颖，本性向善，与黄老能看对眼的人，可没有几个。这般心性与天赋，不可浪费。小友得是入我门来，才能见得这修士的天命所在！” 这一番说辞可真是给张杰画了张大饼出来，可偏偏这昆仑山……没数还真能给人家做出来！ 小梦庄跟昆仑山的体量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这边充其量只是个家庭组织式的个体户，每天还得打烊收拾，算账都得是小本子加计算器的。 而那边就是跨国大公司了，手下工厂都得是二十四小时干活，早上起床也得是拿燕窝漱口的狠人，账目也不用头疼，手下一帮会计师都帮你整清楚为止。 就这体量的大公司，跺跺脚都能让业界抖三下的怪物，居然还能让股东自降身份来邀请张杰。 这番姿态，可谓是客气到了极致，甚至还有一点卑微的味道在里面。 要说张杰他没心动，那这定力也未免太强了写。 可在心动过后，张杰也明白，自己是真没心思去那昆仑山静修。毕竟于修士而言，这时间的观念真的非同寻常，怕是跟着上了昆仑山，什么没干就先让你闭关个几十年啥的——还真的别不信，江淮子就是这样折磨张杰来着，得亏那梦画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不然到眼下这会儿，怕是早就过去半年多了。 而对于张杰自己而言，先不说他舍不舍得家里那一人二妖啥的，就说他身后的这位人形黑熊。 他张杰要是敢应声下来，怕是当场被拍成浆糊都不意外。 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问题得是怎么好好推脱，得是不落这刑长老的面子才行——这可不能跟呈掌门比，他到底还是个小辈，于情于理都是食物链最下层，有脾气也得自己憋着才行。 “这……这事……事关重大，能否让我思考一二，过段时间再行回复？” 刑路谦听到这话，居然罕见地皱了皱眉头，连带着那语气都变得有些情绪化。 “小友可是小看了我这天眼？” 这话听得张杰心都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真是不小心，一转眼居然还忘了那跟这刑长老玩心眼，就是在自寻死路。 “哎哟哟，露馅了噢，哈哈哈哈，好戏啊！” 一旁的红皮假身还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居然还做了鬼脸，朝着张杰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刑路谦，平日里最是争强好胜，今天你落了他的面子，明天他就敢讨了你的性命！哈哈，小友好胆，老道我欣赏啊。” 这话似是戳中了那刑路谦的痛点，只见他的眉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出手，一个人影就已经扑了上去。 那声势撕风如虎啸，也就眼睛一花的工夫，那红皮的假身就已经被摁到在了地上。只见那黄老的右手平伸而出，一把就握住了那假身的脸颊，宽大的手掌向内收紧，就像是攥着一大瓶的加量可乐似的。 “哈哈哈，这就憋不住了？刑路谦，你可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狗屁返老还童术，不光连样貌退了回去，就连这心性都如幼童般稚嫩，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那假身也不见反抗，就这么吊在黄老的手心里，只是自顾自地狂笑着，全然不管自己那已经开始逐渐变了形的脑袋。 “黄念安啊黄念安，枉你苦修了这么多年的佛法，吃素敲钟却始终不得其义。之后无奈转入密宗不说，最后居然为了那道宗秘籍，还判出了师门，落了个天怒人怨的下场，就是为了给这乳臭未干的东西当狗？” “我比你有良心，我还知道尊师重道，我还记得那宝相庄严的主持，还记得与师兄弟辩法的日子！而你呢？是不是已经早就记不起来了？心里尽是道门教义，佛法早就被你忘了吧？什么狗屁怒目金刚，你就是天生反骨的混账，嗜血的恶鬼！” “就这你三姓家奴，不知廉耻的东西还配叫我心魔？” “谁开的杀戒？谁屠的宗门？又是谁先动摇的道心？” “你和我，到底谁是魔？”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些，其他人听到了或多或少地都有些动容，而那黄老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后续动作。 只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左手平竖于鼻前，面容严肃，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五指骤然收紧。 “阿弥陀佛。” 啪的一声巨响，那假身的脑袋就这样给生生地捏到爆裂开来！ 这镜头看的张杰一个激灵，得亏这假身还没那么真实，飞溅开来的事物还未触地，就已经纷纷化作红色的雾气，最后却又乳燕归巢般的，回聚到了黄老的身上。 “让各位看了个笑话，惭愧，惭愧。” 黄老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似是有些疲惫，就连那眼睛都有些微微肿起的样子。 “既然小友没有入我门下的意愿，我自然不会强求，既然无缘，就此别过吧。” 这潇洒的做派，比起一旁的刑路谦要显得老沉不少，光看这两人的表现，似乎这边的黄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一般。 “告辞。” 刑路谦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也算是反应了过来，被那假身打了个岔，还影响了他招贤的心情。这会儿自然也没有了继续相谈的意愿，只是轻声念叨了一声，就由着那黄老推着轮椅，走出了房门。 两人来的也快，去的却是更快，刚走出走廊就没了踪迹，仿佛拐了弯就钻进了虫洞似的，怎么张望都已经看不到了人影。 第九十五章 接下来怎么办 呈梦莹反应最快，他快步跟了上去，却扑了个空。张杰后脚走出了办公室，看到的也是个空无一人的走廊。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在一瞬间得到了共识。 张杰把手罩到了嘴边，掐着嗓音说道。 “呈局，您看这事……” “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等下你也别乱说，省得你师伯他们瞎担心，明白吗。” 这想法倒是跟张杰不谋而合，眼下既然他张杰和呈局长也没缺胳膊少腿啥的，自然不用其余人担心，再如实相告就有些多余了。 呈局长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鬼鬼祟祟地朝着张杰勾了勾手，二人也不知道在防着谁，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办公室里。 就看着呈局长在办公室正心处来回踱步了两圈，连那眉头都皱成了葡萄干似的，纹理清晰，又干又皱。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张杰说道。 “那，咱们先来对下台词？” “行，从哪开始？” “昆仑山的人来干啥了？” “呃……喝茶！” “喝茶？那现在人呢？” “喝完茶就走了！” “你用啥泡的？水壶呢？” 这一问一答的方式太刺激，张杰都还没来得及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上的是梦茶，当然不用泡了，人家连着塑料杯都给捧走了！” 呈局长也不问了，他很是赞赏地对着张杰点了点头，开心地说道。 “不错不错，挺有悟性的，有你侯师伯那味了！你师伯她别的都不在意，也这样说她才听得进去！” “掌门过奖，不过……到时候还得靠您帮我圆一下才行，不然我怕腿骨都给人师伯打折了……接不上的那种。” 呈局长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明了的同时，又示意张杰把壁上的字画给卸下来。 “那是自然，你先把梦画拿出来，关于这事，我还得跟祖师爷通通气才行。” 这事张杰自然不敢多问，应声过后就跑去卸起了字画，背对着呈局长，自然看不清别人的表情。张杰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张嘴说道。 “呈局，说来有些惭愧……当时那刑路谦邀我入那昆仑山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动心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张杰也明白，这事要是他不说出口，哪怕烂在自己肚子里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是对张杰而言，他是真的挺喜欢这几个师兄妹的，自始至终就没把他当过外人，哪怕是块石头都得给捂热了，更何况他张杰的心呢。 “小事而已，不必上心。” 呈梦莹的声音有些无奈，却也透着一线乐意。 “我们小门小派，体量自然是比不上那昆仑山那么夸张。要是我还只有你那点年纪，被这些个人招揽，说不心动也太敷衍了。” 把话给摊开来了说，这气氛也自然而然地变得和谐了不少。张杰也有些放松了下来，他一边卸着字画，一边半开着玩笑地说道。 “那要是我当场答应了呢？” “呸！不肖子孙！我拼着丢了半条命，都得一掌把你拍成肉泥不可！” 看看！说的倒是好听，做起来还是另一套！ 美国那套双标哪里玩的过这些几百岁的修士？怕不得是咱华夏给玩剩的东西吧。 不过这话说回来，对于宗门观念如此根深蒂固的修士而言，刚才那个判出了师门的黄老，又是怎么样的想法呢。虽说那心魔的话不可全信，可也并非全都是胡言乱语罢，那些个说辞，总归还是能参考一二的。 回头想想，当时黄老看向张杰的眼神倒是异常清明，很难想象是一个能做出天怒人怨之事的修士。以张杰最直观的感受而言，这小老头更像是自己小时侯住隔壁的李大爷。 平静，祥和，的李大爷夏天最喜欢的事，便是拿个小马扎，蹲坐在楼道阴凉处，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和戏曲。 他偶尔还会挪挪地方，若是楼道下找不到人了，那便是跑到了小区里那些个树墩样的休息区，跟几个小老头打牌下棋。 说来也是奇怪，张杰对于儿时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了起来，却唯独记得这个爱笑的小老头，就像是用刻刀，在他记忆的石板上划了一长道痕迹似的。 深刻，却又不清晰，更像是一个简单的印记。 然而最让张杰映像深刻的，却是那一双有些浑浊了的眼睛。 那是已然看淡了生与死，无欲无求的眼睛。 李大爷的老伴早已逝世，膝下独子虽然还在市内，却早就搬了出去，为了工作方便一直住在市区。张杰当时并不明白这些事的意义，只觉得这个犹如机器人一般的老头有些奇怪，而等到他明白了这些个词汇的意义之后，隔壁的楼房也早就空了好几年了。 说来也是繁琐，可张杰却在黄老身上，又一次看到了那双淡薄到了极致的眼神。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找一个继承人而已呢……？这个问题张杰也不明白，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多言。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再相遇，到时候在细说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张杰也顺利地卸下了字画，把藏在内格里的梦画给取了出来，平摊在了局长的办公桌上。 一旁凑过来的呈局长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祖师爷他在吃啥呢？” 张杰只觉得自己眼角都抽搐了几下，轻声向呈梦莹回道。 “这好像是黑胡椒味的薯片，手边那是……叫做‘微醺’的进口果酒，嗯……草莓味的。” 呈局长也不知道江淮子是哪里搞来的这些个玩意儿，有些愣神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也不在纠结这些个事，低声对张杰叮嘱道。 “小张，你先进去，跟祖师爷把事给他说个清楚。顺便再问问，他老人家对于那昆仑山的看法如何。” 这事他呈掌门没数还真的做不了主，张杰多少能明白呈局长现在的心情。 你昆仑山厉害归厉害，我小梦庄也不是啥欺负的货色的吧？都当着我的面挖墙脚，锄头都贴着我脚背挥了，我还得缅着个脸，去参加你那狗屁华山论会？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这些心高气傲的修士！ 张杰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就麻利地躺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双手合十地放在胸口上。 “弟子明白，还请呈局长您帮忙看管一下我的肉身。” 第九十六章 龙脉 “去！必须得去！” 江淮子一张老脸都给憋得通红，手里攥着一瓶酒红色的易拉罐，像是扭秧歌似的晃悠着，嘴里的骂声却愣是没断过。 “他昆仑山有什么本事！最多也只是承了祖辈的德行而已，就敢这么嚣张？我呸！不过是看它宗门历史悠久的份上，跟他客气一下而已，居然还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当着掌门的面挖墙脚？！那……张杰小儿，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别把客气当福气……？” “哎！就是这个理！” 这话一出口，江淮子终于是一脚踩了个空，把手里的易拉罐给甩了出去，玫红色的晶莹液体倒在了草坪上，居然把他给逗得哈哈大笑。 “草兄，这酒如何？” ……这得喝多少才能上头成这副德行？张杰砸了咂嘴，眼看着江淮子整个人大字躺开，面朝天地嚷道。 “这华山论会，你们不仅要去，还得把那头筹给我拿了！让别人见识见识，我小梦庄还有多少本事！” “明白，到时候那奖品也不要，咱就去争一口，打打他昆仑山的脸，是吧？” 谁知道江淮子居然一个鲤鱼打挺地又站了起来，面容严肃地凑到张杰身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草莓酿的香甜味。 “那可不行，昆仑山的奖品还是得要！应得的呀，收下再说。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像见嘛。” “您能有点原则不……” 张杰撇了撇嘴，便一旁的塑料袋里摸索了起来，挑挑拣拣地最后开了一瓶柠檬味的果酒，上前几步，跟江淮子肩并肩地坐到了台阶上去，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祖师爷，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当然不知，这回不过是让你体验一下梦画的能力，试试顺不顺手罢了……怎么，你还想跟我说道说道这地方？” 张杰举起酒瓶，朝着身前的人造草坪长长地划过一个半圈，朗声说道。 “这里，是我儿时最喜欢来的地方！眼下的人造草坪足有几百米多宽，头顶也没有高楼和电线，应季的时候，总能看到来放风筝的小孩，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块逍遥地。” “而在我们脚下的，则是当年江城最有名的地下商城。上至日用家居，下至衣着杂货，应有尽有。是二十多年前的购物天堂，那商铺的租位……啧啧，有钱都不一定抢得到。” “只是这些个年，电商发展了起来，这些个中低端面向的实体店就越来越做不下去了。从万众瞩目到门可罗雀，充其量不过二十年……祖师爷，时间够短吧。” 江淮子点了点头，摇头晃脑地说道。 “是挺短的，在当年，也就老道随便闭个关的工夫……此地本就风水不佳，钱藏于地，气漏于顶。哪怕挣了钱，也不会有多长久。” 江淮子一挥衣袖，又缓缓说道。 “再看看这周边的模样，这什么……地下商城？挑的啥地方啊！偏得夹藏在了这城心里，路子也是给走窄了。此处乃一地心位，汇的是阴郁之气！在这地方做生意若不能聚气敛财，那便是晦气扎堆的地方。” “此地犹如常人之肺，你瞅瞅。这地段上通闹市，下连门户，开窍于中，为气运流通之位，本应是在地形之中最高的位置！可偏偏又向下掘了几分，生生挖出了个聚阴盆！把别地的气运也给抽了过来，这法子偏门的很，没点东西还真看不出来……当然了，这规格肯定不高，发了财，也不致于大富大贵，最多也只能保人一世财富而已。” 小老头分析的头头是道，硬是把张杰给说的一愣一愣地。 “那要按照您的意思来，这地下商城该怎么改？” 他江淮子今天要真能说出个改造方案来，张杰转头就去藏书阁翻风水书！这东西平时也没少见过，但大都是一些人的瞎扯而已。能不倒霉就得是祖宗保佑了。 可面前这位不一样啊，要是真有两把刷子，再按年纪辈分啥的来算，少说都得是大师级的人物。随手给你那么一指，怕是在深山老林里开超市都不带亏钱的。 毕竟这东西听起来玄乎得很，要是给整对了地方，那钱不得是躺着都能赚？ 可江淮子却是很干脆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改？怎么改都没用了！龙脉早就改了道，把这地的气运都给卷了过去不说，还把商铺往地下造，你不倒霉，还有天理吗？” 张杰琢磨了一小会儿，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江淮子的话了。 “龙脉……还能改道啊？” “那当然了，这龙脉可不是正儿八经的死物，我华夏几千年气运的集合体，也才汇聚出了这十三条龙脉！这几年变化大，第十四条也有了雏形的样子……” “而天道自然也给他们留了一线，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修法练气，但也懂得趋利避害。能读懂天下大势，而这般体量的东西随便翻个身，对这些小器量‘局’的影响，也是翻天覆地一般的夸张。” 照着江淮子的思路脑补了一下，张杰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蝉。 难道还真有一条‘电商龙脉’不成……？ 这本来怎么看都挺正常的生活，愣是给小老头解释地越来越魔幻起来。 江淮子似是明白了张杰心中所想，又是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你小子莫不是打算靠着这手艺去赚钱？哼……还是早些放弃的好，宗门里收录那些个风水书，本质还是让你们这些后背读懂地势分布，长长见识罢了。” “更何况哪些真正的宝地，早就给人家大宗门占了去！” 说到这儿，江淮子的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颇为不忿地说道。 “他昆仑山就挑了个好地方啊，站的是那地脉之祖的龙头！左有一马平川的纳福之地，右怀水道流口的发源之气，前拥挡灾消祸的高山寒岭，后踞香火旺盛的宜人之地！” 江淮子越说越气，那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喷的老远。 “这么块宝地，哪怕是头猪，都能给你修出精怪的摸样来！” 这事怕是不能再细说了，眼看着江淮子他越说越上头，张杰也只好出声打个岔。 “祖师爷！咱就先别聊这个了，既然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那我就先出去交差了，怎样？” 小老头斜着眼睛瞥了张杰一眼，哼唧了几声。 “下次进来，再给我捏几个场景出来，上次那人民医院前的早餐摊味道不错，那鸡蛋灌饼很对我胃口。” 张杰听乐了，朗声回道。 “好说，下次带您去美食城逛逛！吃海底捞去！” 第九十七 夏怡 等到张杰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直直地看到面前那四个人头，瞪着八只眼睛，白多黑少地钻进了他的视线之中，愣是吓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哎哎哎醒了醒了，小张！祖师爷他怎么说的？是不是要我们直接干他昆仑山的腚眼？！” “大师姐，您亮剑少看点……我手机里存的那蓝色生死恋就挺不错的，等我回头拷给您看看？” “都让开，腾点地方出来！没看人小张差点又给你们吓晕过去了吗！哎，谁踩我脚！还推我！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掌门人了！” “这就是新入门的小弟？居然还有梦灵根留存于世啊……” 前三个人张杰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却硬是听不出最后一个人的身份。张杰眨巴了几下眼睛，视线这才恢复了一些，他转动起了眼球，最后才看清了那趴在蓝阳脑袋上的人影。 齐耳的短发层次不齐，显然并不是出自托尼老师之手。而那发梢略显枯黄还带有分岔，怎么看都是一副缺少打理的模样。她的面色是有些营养不良的焦黄，脸型则是个略显圆润的小方脸，两颊略带些许的婴儿肥，使得她要显得更耐看几分。 “来，伸手让你师叔我看看。” 只见这陌生女性一把掐住了张杰的手掌心，硬是往后拽了几分，随后又把脑袋凑了上去细细打量了起来。一对立体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低声嘀咕道。 “嗯，这骨龄还不算太大，手掌也还宽厚，就是不太有劲……费点心思还可再塑。这样吧，小弟你跟我练点刀剑功夫护护身，应该还来得及。” 被紧攥右手传来的触感倒是有些微妙，犹如砂纸一般粗糙的表面之下，又蕴着女性特有的微高体温，此时正掐着他的手心，上下不停地摸索着。 张杰顿时有些尴尬，当即就想把右手往回抽。却发现自己硬是拉不回来，这胳膊就像是卡在了石头缝里似的，愣是把肩都给拽疼了都不见动弹的。 “怎么还乱动弹，我还没看完呢！” 三人喳喳呼呼的一顿乱叫，每个人都是各说各的，一旁的呈局长眼看着怎么都插不进话，顿时怒向胆边生，一手一个地全部抓了起来，丢到了旁边。 “有没有点宗门的样子了！唧唧歪歪还没完了？都闭嘴，让我先说！” 眼看着呈局长发起了脾气，这三人才算是收敛了一点，都有些悻悻地退到一边，让张杰身前腾出了个空档。拿回了些许掌门尊严的呈梦莹，这才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张，你来说说，祖师爷都跟你说了些啥？” 张杰自然不敢隐瞒，当即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给交待了明白。而这话，很明显正中那侯雪峰下怀，这位暴躁老姐当即紧攥双拳，恶狠狠地对碰了一下，愣是撞出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就得这么干！祖师爷还真对我胃口，老呈，今年就算没邀函，我也得上它华山去比划比划！” “可是没邀函，你拿了头筹也没奖啊。” 侯雪峰当即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那语气更是冲了几分。 “不给，不给我还不敢抢吗？于情你师妹我拳脚功夫你没点数？于理我小梦庄都已经找到了继承人，还入不了他正宗的小圈子不成？” 侯雪峰这便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听的那呈梦莹都是一愣一愣地，他抬起了手，张开了嘴，却是半天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你这……不合道理啊。” 瞅瞅这语言组织能力，要是再菜点，怕是都能去跟那黑河翼蛇做兄弟了。也怪不得呈掌门这辈子都争不过他师妹，相性这东西，还真是有点道理的。 而张杰他倒是是真有怀疑过，江淮子和这侯雪峰，两人怕是得有啥血缘关系。就光看这脾气，说是祖传的他都信！ 呈局长说不过师妹，便懒得再争，索性倒转过头，跟张杰介绍起了一旁的陌生人。 “对了对了，还没跟你介绍呢。这边是跟蓝阳，魏毅同辈，十代弟子里排第一，大名夏怡。” 这位姐们也不客气，迎着张杰的视线，当即一挑下巴，调笑着说道。 “来，先叫声师叔听听！” 离的远了些，张杰才算是看全了她的样貌。只见这夏怡师叔长得是人高马大，脚上踩着一双平底布鞋，却硬是只比蓝阳矮半个头，少说都得一米七往上。 用虎背蜂腰去形容一位女性或许有些不太贴切，可这位师叔的确是个宽肩窄腰的体态，肌肉线条明显，却也不算太夸张。她外穿一件有些土气的米黄色格子衬衫，纽扣更是一丝不苟地收到了脖颈之下，把那锁骨给藏了起来。多余的下摆，则是结结实实地轧进了那细腰牛仔裤里。 她的脊背又直又挺，却又凸显了女性特有的优美曲线，就像是精雕细琢了的木制工艺品。 既有着树木耸立之意，又有着工匠点睛之术，合二为一，令张杰称奇不已。 像这样的人若是走在街上，就算穿的再普通土气一些，那比模特还挺拔的身姿，多多少少都会吸引来一些好奇的视线吧。 张杰也不敢多看，只是扫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 “小辈名唤张杰，在这里见过师叔了。” 这一声师叔直接就把夏怡给听乐了，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一双手在裤子两侧蹭了蹭，似是想上来摸摸张杰，却又觉得不太合适，又收回了迈出去的半步，最后只是一脸兴奋地打量着张杰。 “哎呦可真听话，你在这等等啊，师叔送你个见面礼。” 说完她就跑到了一边，从那随身背包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 “这，师姐……你真要送这个啊？” 蓝阳看到那塑料袋，脸色顿时苦了下来，就连一旁的呈梦莹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换个吧，这东西还真送不出手。” 听到呈局长都这样说了，夏怡也有些犹豫，可也没僵持多久。就见那侯雪峰已经上前一步，直接从夏怡手里抢过了袋子，二话不说地塞进了张杰的怀里。 “长辈赠物，岂有不收之礼？小张，你给我好好收起来！” 看着这两帮人的不同反应，张杰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塑料袋里的得是啥玩意儿？ 第九十八章 观音土 看着张杰那有些好奇的表情，侯雪峰当即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别愣着，拆开看看呗。” 这塑料袋里里外外地裹了四五层，使得张杰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觉得这玩意儿份量倒是不轻，手感也有些硬，攥在手里，就跟一大块土豆似的。 张杰连着剥开了三层塑料袋，这才模糊地看清了里面的事物——那是一大团浑白的土块，里面的湿气应该已经被充分剥离，以至于在张杰打开最后一层袋子的时候，那干燥的土块都时不时脱落下大小不一的细砂。 很明显，光从外观上来判断，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个街边捡来的土块而已，完全没有啥特别之处。 可张杰还是心存侥幸地多看了几圈，甚至不信邪地用手扳下了一小块，凑到了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怎么，看出个所以然了吗？” 侯雪峰的语气颇为戏谑，听起来就像是在捉弄小孩的长辈一般。而这声音落到了张杰的耳朵里，让他不由得窘迫了几分，只好放弃了继续研究的想法。 “这……晚辈愚钝。师叔，您送的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是啥东西……” 夏怡也不恼，只是保持着微笑，并向着张杰点了点头，语气更是平缓到了极致。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白泥而已。早些年的时候，农村里的土房多是掺这土来造的房，像现在大城市里就肯定看不到了，你这般年纪的小辈不明白，也很正常。” 还真是块普普通通的土？张杰只觉得自己脑袋上都多了几个黑人问号，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人几个意思？是不是嫌我年纪小，借物向我警告，要我不要在她面前耍小聪明？ 就是那句……老娘开始耍刀片见血的时候，你爷爷没数都还在撒尿和泥玩呢……之类的暗示？ 也没让张杰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夏怡就有些自嘲似的说道。 “而我，比较习惯叫它忆苦思甜饭。” 张杰脑子一下没拐过弯来，却大致明白了这位师叔的意思，他当即举起了手中的白泥，疑惑地问道。 “您是说，这玩意儿能吃？” 修士的理念这么超前？新华夏还没成立就有吃土的概念了？难道这位夏怡师叔还是个月光族？ “当然能了，再早个几年，这白泥可还被叫做观音土呢。” 观音土。 这名词张杰还不算太陌生，却是一下子记不起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蓝阳接过了话头。 “师姐，您说这个他那会懂啊。现在还有多少人能记得这玩意儿。” 蓝阳转向了张杰，那视线也落在了白泥之上，眼里满是复杂的情感。 “观音土，顾名思义，形容这是便是菩萨送来的宝贝。遥想当年大旱灾，夏秋两季大部绝收。之后又逢蝗灾，饥荒随之而来……扒火车，被碾或是遭轰炸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蓝阳特意避开了年代，张杰依旧大致推算出了时间段，毕竟华夏近代史上的饥荒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他也没有打断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听着师叔继续说道。 “而这土，虽然可以用来果腹，进了肚却不消化，过不了肠，最后全堵在肚子里，能活活把人撑死。” “你能想象吗，骨瘦如柴，四肢无力的普通人，却唯独那肚子高高鼓起，最后落得个肠破肚烂的下场……” 蓝阳似乎对此事颇有感触，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着头。 “时遭外敌又逢内乱，非富贵之人不可活也。” 一旁的两位百岁老人虽然也有些感慨的摸样，却不像蓝阳和夏怡那般夸张，似是已经经历了多次，已经有些麻木了的表情。 “当年我们十代弟子只要学术有成，就会去往各地历练一番。我出去的最早，不过也只是简单地游历了一番。魏毅他出去的时候逢上了战乱，之后的经历你也已经知晓。而我身为师姐，见蓝阳学术不精，担心他不小心糟了那洋枪的难，只好又陪着他出了一次山门。” “而这一下山，就恰好逢上了那天灾人祸。交通瘫痪，许多难民都只能依靠步行。足足六百公里的路，能靠着一双脚逃离这人间地狱的人，又有多少……” 张杰虽然对这些史料没有发言权，却也能从这些个只言片语中知晓那惨绝人寰的往事，只觉得喉头都紧了三分，一口唾沫都能卡在嗓子眼里，根本下不去。 “行了行了，这话都给我少说点。时代都不一样了，更别说你们各自的想法，一见面就送土，你也是真不讲究，好歹讨个吉利吧。这拼夕夕上抢来的观音土，夏怡你自己收好！” 呈掌门倒是看得够开，一开始或许还抱着‘让小辈长长见识’的想法。可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指望张杰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小娃娃脑补出那暴尸荒野，惨绝人寰的场景也太为难人了。 “你要真感兴趣，回头跟祖师爷说说，他应该有法子带你去看看。” 合着大师兄把人祖师爷当成叮当猫了？那墙壁上的字画盖着的就是时光机？ 送出去的白泥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夏怡也不显尴尬，反倒像个憨憨似的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不吃就不吃，我自己慢慢尝。” 光看这架势，你要说这师叔捧着个烤地瓜在啃都有人信。 眼看着夏怡吃的欢，张杰不知不觉地都有些看得眼馋了起来，这想法愣是把他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可是，这东西不是说不消化的吗？” 说起这事，蓝阳倒是颇有些经验，他总算是能在小辈面前得瑟一番，那语气也变得有些趾高气昂。 “吃多了当然不行，可是少量摄取还是没问题的。现在也不闹饥荒，在网路上卖这些个玩意儿的，都是图个猎奇，和少部分的异食癖罢了。” “哎，师叔你还懂专业用词啊？” “那是，我当初先是跟着师姐救灾，扛过了饥荒后就跑到了州广去，只想着能多少学点医术，也不求悬壶济世，只想着尽力而为吧。可那会儿的医院还不多，再加上政策所限，只有些个洋人开的医馆。手艺倒是扎实，我就在那里落了脚，学了好些年的医术。” 这话倒是把张杰给听愣了，这个在映像里都有些不学无术的师叔，居然还认认真真地学过一门手艺？ “那你现在怎么……看不出一点医生的样子？” 蓝阳气愤地一拍大腿，大声嚷道。 “学医救不了华夏人呀！” 第九十九章 门人 这昆仑山的事，除却了不在场的魏毅，留下的五人各抒己见地争论了一番，最后再参考了祖师爷的意见后。坚持不参加华山论会的呈局长悲哀地发现，支持自己的居然只剩下了张杰。 “小张，还是你懂我啊，这华山论会没请帖，咱们去不得呀！” 张杰哪管得了这些，他只是怕自己到时候就算学艺不精，都得被侯雪峰掐着脖子丢上台，当着全国修士的面去献一轮丑。 他这会儿也是有苦难言啊！ “掌门过奖，过奖。” 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参加论会，别看这几个人年纪算一起都能往四位数跑了，内部讨论结果都还是少数服从多数的，乍一眼看过去还挺民主是吧？ 单单画里那小老头一人就独占三票，这是什么？这就是我华夏特色民主制！ “行吧行吧，要置办啥东西，准备什么的。师妹你多费心，我就不参合了。” 呈局长有些赌气似的哼唧了几声，一双手负在身后，就跟受了委屈的小老头似的。 “人心散了，我这掌门说话也不顶用喽……” 这事的确是挺让呈局长伤心的，毕竟之前是联系不上那老祖宗，掌门自然手捏话语权。而呈局又是个高速路都不敢开三位数的狠人，自然什么事情都得往周全了考虑。 偏偏江淮子的德行又跟侯雪峰有七分象，尊师重道的呈梦莹自然不敢反驳，只好自己生闷气。只见他在办公室多转了几圈，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说是要出去散散心。 眼看着都把掌门给气跑了，侯雪峰也没了折腾的意思，随意交待了几句，就开始打发起人来了。 “小张，夏怡你们等一下，蓝阳……你先回去吧。“ 蓝阳也是乐得没活干，就跟脱缰野马似的，当即一点头就溜出了办公室，只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侯雪峰略微沉吟了一声，便围着张杰转了起来，她的右手搓着自己的下巴，一对剑眉微微皱起，脸上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夏怡你要是不提这一嘴，我还真没想到这么一回事……小张，你以前有练过什么腿脚功夫吗？” 张杰眨巴了两下眼睛，认真地想了想。 “以前青春期的时候买了个沙包玩了半年，不小心扭到手腕以后就没碰过了。” 这话就跟没说一样，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菜的一批呢。 “那行，明天开始给你空个两个小时出来，跟你师姐学学兵器的用法。” “……嗯？” 这又是闹得哪出？我不会拳脚功夫跟我学武器的用法有什么联系吗？没等张杰问出口，侯雪峰就又开了口。 “学点兵器的用法，对你这种小辈还是挺实用的。在我们那会儿，平时出门办事啥的，碰到些山贼土匪还可以防身。” “不是，师伯您对于当今社会的理解好像有些偏颇……” 侯雪峰也不跟张杰争论，当即只是双手叉腰一瞪眼，这气势就让张杰把话全给吞回了肚子里去。那眼神就跟杀猪刀似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张杰腿肚子都开始抽抽了，马上变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师伯您教训的是，这兵器我还真得学学。” “是吧？你师伯我能骗你不成！” 最后这时间就定在了每日下班后的两小时，除却了休息日和头疼脑热以外，张杰必须得天天到藏书阁去跟夏怡练两下。 张杰就自己一琢磨，认为这时间应该算入加班里面了吧。 “这事我不管，你得问问掌门去。” “行行行，这钱我不要，不要了。” 别看人家呈局长当初这么好说话，现在张杰拜入小梦庄后，当初协定的特别工资早就被撤走了，一台大哥大用到现在都不舍得换的熊瞎子，还跟他谈钱？ 横竖都是死，那不得是抹脖子更快些？ 本就不算太长的上午一眨眼就过去了，张杰先是去了户籍科一趟，想着先带去吃个午饭再说。却看见童童都已经跟马姨打成了一片，桌子上也摆满了零食和小吃，甚至就连一旁的两位户籍科的大婶都参与其中，围坐一圈居然下起了飞行棋。 看着童童那无忧无虑的笑脸，张杰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后脑勺，略一思索，便转身走了开来。 能让这个年幼丧母的小妖乐成这样的机会，本就不多。张杰自然也不想去当这个坏人，于是他一转头，招呼起了旁边刑侦科的蓝阳。 “走走走，我们吃饭去。” 今天倒是挺难得，除却了还在医院里打吊针的魏毅以外，小梦庄的其余几个人都全在这里了。而这几人也不客气，眼神交流了一下后，就随便挑了一张没人座的长桌，凑到了一排坐下。 从左往右，那吃的玩意儿也是各不相同。 呈梦莹胃口最大，打的饭和菜都得是按着双份的量——就这估计还嫌不够呢。拿回来的铁托盘都得分两个装，荤素分开不说，白饭都得另外弄只瓷碗放。 也得是装饭的大妈跟呈局长熟，一边打菜一边念叨着。 “呈局您幸苦了啊，感觉是不是瘦了点？这碗红烧肉我多给您挑点肥的吧？” 也不知道大妈是不是照着直立黑熊的尺寸来作比较的，张杰他也不敢问。 侯雪峰的食物也是一如既往的极具特色，菜里一点油荤都沾不得，素菜却能在铁盘子里盛出一个小山包来，胡萝卜菠菜西红柿啥的，红绿相间，光看着这颜色，食欲倒是多少会涌出来一些 就是不知道这位大师姐是不是兔子投胎，吃啥都喜欢夹生，连饭都不放过。 那食堂大妈估计也在这副局手上吃过亏，只敢念叨几声‘小姑娘太瘦了得吃肉啊’什么的，铁勺却是不敢往那荤菜盆里放——就连手里掌的这根，都是刚才新拿的。 再说这夏怡，她吃的倒是中规中矩，荤素搭配合理，份量也不夸张。只是放在她手边的那一大块土豆似的白泥，让张杰不得不多看了几眼。 蓝阳就更别说了，吃来吃去都还是那么几样，也不知道他为啥就是不会腻。 感觉到了张杰的视线，蓝阳也半转过头，却惊讶地喊出了声。 “哎，我不是记得你不能吃肉来着吗？” 第一百章 城北 只见张杰的铁盆里多了一小份的肉末炒茄子，另一边则装着份素材菠菜。他手里却捏着块大饼子，又厚又宽，两面煎得是油光发亮，几口下去，便能看见里面尽是塞地满满当当的素菜馅。 “我……你……等等嗷……” 张杰这边嘴里还嚼着呢，又怕自己说急了不小心喷出来，怀了别人的胃口。只好腾出手，象征性地罩在了自己嘴前，脸上是又急又气，看的蓝阳是一愣一愣的。 怎么，你偷偷摸摸吃肉被我发现了不成？ 就在这时，一旁的侯雪峰突然出声说道。 “这都我给他点的小菜，前段时间的调养应该已经出了效果。多少沾点盐油，不碍事的。”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张杰却愣是看着铁盆里的肉末，半天都没敢下筷子。只是装模做样地啃着加厚加料了的超级大饼。 感觉到了不对劲的侯雪峰也停下了筷子，她隔着夏怡就扬起了脖子，远远地看了张杰一眼。 这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来气。眼瞅着张杰一直跟那面饼较劲，半天都没举过筷子，侯雪峰当即嚷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嗯？是不是信不过我的方子？臭小子还敢不听我的话？！” 张杰不由得面色发苦，本来只想着赶紧吃完面饼子，再躲过副局长的视线，转头就去把这些小菜给倒了的。没想到一转眼就被这师叔给卖了！ 蓝阳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坏事了，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就自顾自地沉下了脑袋，不敢在跟张杰对视。 这把张杰气的啊，嗓子眼里的香菇末都没那么香了！ 说到张杰他手里的这面饼，倒是也不简单，估计这食堂大妈估计也是个狠人。每次看着张杰都只吃面饼和素菜，她就变着花样地把这面饼越做越厚实，本来还只有拳头大小，也就比那馒头要大上一圈。现在可好了，盖那康师傅盒子上都绰绰有余。 偏偏这价格就是没变过，也让张杰有点小感动……只是话说回来，这面饼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夸张了。 就张杰手里捏的着这个，粗略一看都得有半个大拇指厚了！别说吃不吃得完，光看这尺寸，张杰就觉得自己腮帮子都在隐隐作痛。 “吃，我当然吃了，这不是先得拿面饼开胃得嘛。” 要说张杰不信侯雪峰的康复方案……那倒还不至于，毕竟自己的身份啥情况，他自己最清楚。 只是今天刚好凑上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既然如此何不靠着现代机器，仔仔细细地扫一遍 说到底，张杰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依旧还保留着最为基础的抵制心理——要是能一枪撂倒，他绝对不会舞刀弄剑。 侯雪峰这一嗓子下去，旁边的几位也吃不下去了，都朝着张杰转过了头。被这几位盯着看，张杰也实在混不过去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小块茄子，在浅薄的汤汁里打了个滚，裹上了一层不算厚实的黑褐色酸甜酱，最后再叠上几小块肉末，当着各位长辈的面，送到了嘴里。 侯雪峰这才有些满意地哼唧了一声，又朝着张杰叮嘱了几声，就不再管他了。 “这几个菜，我都是给你算过份量的，不会给你身体造成额外的负担。所以你都得给我吃完了！再不沾点油荤没力气，到时候我怕你连刀都提不动。” 这话倒是引起了其余三人的共鸣，纷纷对侯雪峰的发言表示赞同。 “师妹说的对，练功不用脑，拼的是底子。” “这话倒是在理，小张的身体本就不太行，食补很有必要。” “练趴下了都没事，有师叔我在呢，回头就用遁地术送你回去！” 这些话张杰一点都没听进去，他已经快有小半年没碰过肉了，这肉末茄子一进嘴，张杰就差点哭出了声，只觉得从来都没吃过这么香的玩意儿。 毕竟这不能沾油盐的说法，说到底还得看张杰他的自觉，若是他自己都坚持不了，那可就真是神仙难救了。还不想死的张杰自然是勒紧了裤腰带过着日子，天天薄粥玉米饼的，他又不是出家和尚，怎么会心甘情愿呢。 “好说好说，让我多吃一块肉，再多练几小时都不是个事！” 听到张杰口出狂言，四人纷纷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 到了下午，还真如老王所预料，城北派出所向呈局长借人来了。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楼上的局长办公室里，说的那是一个声泪俱下。 诸如处理上级下发的文件，打发各地赶来的记者，还得应付各种后续产生的连锁反应。数不清的工作就像一根红木签，一口气就把城北的人给扎了个透，放到了‘舆论’的火架子上做烧烤。 就算挺过去了，少说也得是个外焦里嫩。 要没挺过去……那也太惨了点，就不说了。 城北的局长也是个直肠子，据说跟呈局长也是好多年的老交情了。对于这事他也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跟呈局的电话里就提了一嘴，说是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就引咎辞职，把锅都揽给了自己背。 这事倒是让呈局长感慨了一阵子，念叨了几声“小贺是个好人呐，这事真是倒霉了……”。 啥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瞅瞅人家城北局长，一晚上的工夫，他就得被撸下来了，这谁顶得住啊？ 至于人选呈局长倒是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拍板，把刑侦科的几个小伙子都给送了过去，连着蓝阳一起的还有接待室的老王。 这其中自然也有呈局长自己的考量，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的刑侦科（除去蓝阳）是整个局里最年轻的部门，有精力也有干劲，送去处理这些繁杂的事务自然最是得心应手。 要看对眼了，直接给他们调到城北手下干活都行。毕竟城南也有好几年没出啥事了，唯一见血的事还更滑稽些——一对夫妻吵架，七十岁的老太太气不过，上了头之后回厨房就抄起菜刀，没成想握把没攥紧，直接给自己脚背来了一下狠的。 为了保险，呈局长还特意贴了老王这个油子过去，充当了双方的润滑剂。张杰跟老王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个小老头的太极打得有多好。 给他一杯浓绿茶和舒服的躺椅，他一人就能在接待大厅里座一天，跟谁都得聊的开。 这本事，是个人都学不来。 第一百零一章 学啥?剑啊! 老王不在接待室，张杰一个下午也是过的没啥味道，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那电台的评书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张杰也就随便划拉了两下手机，这太阳就慢慢斜了下去。眼看着时间走到了下午两点整，一条短信突然映入了张杰的眼帘。 “嗯？这备注……黄老师？小年班主任的那个？” 张杰扬了扬眉，把手头上的单机游戏给暂停了一下，随后点开了那条讯息。 “张小年的家长您好，关于小年的学习现状和在校表现，我想通过面谈的方式来一次三方交流。为了小孩的身心健康和学习成绩，需要家长在一旁进行对应的辅导工作。此次面谈的非常重要，请务必腾出相当充足的时间。” 这黄老师也是个有板有眼的个行，紧跟着这条讯息，她还附着一场列的备选时间，示意她这段时间可以空出来。 看着这条短信，张杰眨巴了几下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 要是没理解错的话……这是要见家长的意思啊！ 张杰顿时有点想不明白了，这才几天啊，总不能是小年在学校里揍人犯事了吧？就这摔破膝盖都能哭鼻子，输了跳棋还会耍赖的三十岁巨婴，你跟我说他会跟这些小孩置气？ 这事显然不太可能，张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随后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别得是小年的成绩问题吧…… 可是小年的学习成绩张杰一直都挺上心，最近据他自己描述倒是正在稳步提升，除却那令人脑壳疼的英语外都在中游偏上的档次。再加上他那稳重的个性，再往回掉倒是不太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张杰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这短信，越发想不通这黄老师的用意了。 到底发生了啥事呢………这事就一直在张杰脑子里晃悠，直到夏怡进了招待室才反应过来。 “师叔，您怎么来了？” 这话一问出口，张杰才反应过来，眼下这都快临近下班的时间了。 要不怎么说时光飞逝呢，也就随便思索一会儿的工夫，这半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跑得没了影子。 夏怡倒是不在意张杰的语气，显然是个随和的人，她笑着对张杰招了招手，和蔼地说道。 “不用收拾东西，今天也就去热个身而已，马上就能回来。” 张杰也是信了她的邪，也没收拾桌子，顺手地把那手机揣倒了兜里后就跟了出去。 至于这接待室……反正也没人来，更何况还有呈局长坐镇，想必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张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了出去，二人走出派出所，顺着一边的河堤一路向下游走去。 约莫十分钟左右的工夫，途中也就看见了两栋老式居民楼，便再也看不见其他有人气的地了。眼下这附近，几乎都是废弃了的工厂和拆到一半的烂房，张杰甚至还看到了一片较低的地势上顶着块‘休闲山庄’的铁牌子。 仔细打量几眼，不难看到那被积水泡到发胀了的危墙和土块，歪斜的铁门和见缝就钻的野草充当着门面，让张杰都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也不知道这破地方哪里好了，居然能想到投资出个休闲山庄来。这也让张杰回想到了几十年前的投资风潮，迎着新潮开放的潮流，接受了新奇事物的上一代人对于投资项目的热衷程度远高于张杰这代人。 这股理念甚至从群众蔓延到了执政党身上，犹如上世纪的岛国人一般，膨胀的经济条件带动了一大批的纸醉金迷生活风气，导致了多数人的错误理念。 没有啥事是办不成的，不然就是你钱没砸够。 就这脾气，能成啥事啊？得亏是新朝给力，这才没惹上岛国那一身的富贵病——经济停止发展的二十年。老年人的退休金都不知道是年轻人工资的几倍，每天也就吃吃喝喝，躺床上睡觉就有钱从天上掉，这找谁说理去？ 有钱有精力出去外游的都是老头老太，年轻人光是上班就已经累成狗了。就这样，大批的执政党还一直头疼那越来越严重的少子化问题。 啥原因他们自己能不清楚？要是有个没长眼睛的议员敢提出消减养老金啥的意见，信不信就有议员老头当场就敢上来拼命！狠点的当晚就给你封水泥罐子里，直接包裹一下丢到东京湾去。岛国年轻一代和老年人的矛盾怎么来的？看不惯不劳而获啊！ 想要挤牛奶，也得先给牛吃草吧？这是得有多急才能把牛给逼得跳脚了啊，这都怕是已经撕破脸皮，直接跳过工序，开始给牛抽血喝了吧！ 眼看着身前的师叔停下了脚步，张杰也自然而然地收拢了这发散的思绪，转而四下张望了几眼。 “就这里吧，当初的地基倒还打的挺结实，折腾的动静小点，也不用怕塌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张杰看到了一栋拆得不成模样的废楼。那灰白色的墙面勉强还说的上是干净，光凭着这破败的模样，张杰也不知道它本来有多高，而眼下已经只剩下了三层的结构，更像是个被掀了顶的独栋小别墅。 张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愣神地问道。 “师叔您说啥？怕给它直接折腾塌了？” 夏怡眨巴了两下眼睛，却是不敢看向张杰的眼睛，反倒是转过头，装作无事发生过一般。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快点，抓紧时间！” 这废楼也没个门，就连一旁的窗架都没设上，估计也得是个哪个倒霉公司及时止损的废案。二人循着那没有扶手的楼梯一路走到了二楼，挑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夏怡师叔似乎很是满意这环境，她一边打量着环境一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小张，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兵器没有？只要条件允许，师叔绝不对你藏私。” 听到这话张杰也来劲了，他兴奋地搓了搓手，毫不犹豫地回道。 “剑！师叔我想修剑！” 就光说诗仙李太白吧，一首侠客行当初给张杰听的是热血沸腾！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靠的是啥？剑啊！ 再说说着名的爱国诗人辛弃疾，人称词中之龙的大拿！那破阵子也是让张杰映像深刻。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把这剑换成啥都没了那味儿不说，就光凭着剑的轻灵出俗之感，这兵器就无愧于百兵之君的名头。 第一百零二章 这到底是啥 夏怡听到张杰的回答也不意外，右手平举到了身前，掐了一个略显复杂的法诀之后。在左手处凝出了一个模糊的淡蓝色长条影子。 “卧槽，这是啥啊……” 虽然知道了这位师叔的灵根也属于稀有的器灵根，但张杰也没想到人家能徒手搓兵器啊。 夏怡也不藏私，当即笑着对着张杰解释道。 “我的器灵根对于铁器有着天生的亲和力，能记住形状和模样，要是能让我上手掂量几下，测出大概的重量和其他一些微数据。我就能靠着器灵根，仿制出这兵器的模样来。” 这太帅了，张杰这会儿看向夏怡的眼神里都已经冒出了几颗星星来。 这才是人家古代侠士的终极追求！啥叫手中无剑似有剑啊？说的就是眼前这位夏怡师叔，要用了就随便搓一把出来，不用了随手一丢，都不用怕伤到花花草草啥的。 当年荆轲要是有这本事，何愁干不掉始皇帝啊！ 在张杰瞠目结舌的表情中，那淡蓝色的长条物逐渐凝聚，最后从握柄的部分开始，逐渐褪去那迷人的辉光，露出了黑褐色的握柄，亮白色的铁身。 只见这兵器身长五尺，光是刀柄就占去了四分之一，哪怕双手不合十，分为上下，同时紧攥不同的部位都显地绰绰有余。铁身修长微弯，于尖端处挑出一个锐利的弧度，看着就令人心悸的同时。张杰又觉得……这剑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模样有些出入。 而且这兵器越看越有一种既视感，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迎着外窗投来的落日辉光，那亮橘色的色泽打在了铁身上，反射着更为鲜亮的光芒，刺得张杰眼睛都有些发疼，却又挪不开眼睛。 夏怡似乎对手上的兵器很是满意，她捏紧了握柄，把兵器竖在了眼前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硬度和模样都没问题，嗯……今天状态不错。来！小张你来试试，看看这重量合适不。” 张杰也不推辞，应了一声就走上前去，从夏怡手里接过了这柄武器。 一入手，张杰就觉得手心都沉了一下，虽然与他的预期有些出入，但也不算太过夸张。张杰略一掂量，这重量大概不过十斤左右，要靠着单手挥舞还有些吃力。 拿到了手里，张杰算是彻底绷不住了，只觉得手里的兵器越看越古怪。他双手紧攥握柄，象征性地空挥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握着的玩意儿到底像啥。可他却又不敢直接说出口，只好轻声向一旁的夏怡问道。 “师叔，我手里的这兵器……真的是剑吗？” “当然不是了，你手里的是刀啊。” 夏怡说的那是一个理直气壮，把张杰给结结实实地噎了一顿，随后她又解释道。 “像你这样的小辈刚接触兵器，多数都得是冲着剑去的，光看着剑法的华丽与轻灵了。可这也是一个误区，剑可也没那么好学。还不如从长刀入手，这刀也是百兵之首，精通之后亦不在剑术之下。” “可是……我还是想学剑啊。” 毕竟张杰总觉得刀没有剑那股子灵气，相比之下，刀就是那草莽气的侠客，剑得是那儒雅气的书生。要能选择，张杰自然更想挑这个看起来逼格更高些的剑术。 这话听得夏怡一皱眉，暗自摇了摇头后便向张杰解释起来。 为了能更简单易懂些，夏怡还顺手在右手凝出了一柄七尺长剑，连法诀都没掐，这剑自然不像张杰手里那般凝实。整个剑身都还蒙着一层薄薄的蓝色光泽，像是星际大战里那削弱版的激光剑似的。 “剑的路数你懂多少？工剑，行剑，绵剑，醉剑，双手剑的用法你又能明白多少？这剑又是天生双刃，靠剑锋迎敌的兵器。使起来即不硬碰，亦不强击。素有剑如游龙的说法，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光是那刺击就能让寻常人苦修数十年，更别说劈，挂，点，崩，云，抹，穿，压等一系列用法了。” “像你这样的人拿上了手，别说临阵迎敌了，能不伤着自己都得是天赋异禀！” 谈起了兵器的事，这夏怡师叔就像是个变了个人似的。教训起张杰来一点情面都不留，那眉头也跟手中的长剑一般横竖起来，斜面向上，犹如出鞘利剑一般，让人都不敢直视。 她似是越说越气，突然一抖又腕，手中的长剑像是活过来一般，在张杰眼中拉扯出了一长条淡蓝色的光影，犹如彗星划过天际，直直地点向了二人右手边的土墙。 这一手直接把张杰给看愣了，夏怡离那土墙足有七八米开外的距离，也不知道怎么整才能伸出去这么长。而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又看到那土墙上没有丝毫的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如幻觉般奇异。 “师叔，您这一手估计不在这次教学范围内吧……” 眼馋归眼馋，张杰也知道，光是这一手，他张杰没个几年的工夫肯定学不会，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想通了这点，张杰便向夏怡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 “刚才是晚辈说错话了，还请师叔见谅。” 要这会儿了还看不出好坏，那也太没眼力了，既然夏怡是为了他好，张杰这边只是道个歉又有什么关系。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语气有些过分了，夏怡不由得微微一顿，转过头去稍微调整了一下自身的情绪，这才继续说道。 “小张，你别听师叔现在教训你这么严格。但也是为了你好，想要碰剑，没有个几十年的沉淀是很难出成绩的。剑术虽然套路繁多，但也以融会贯通见长，你先练好了其他兵器，到时候再来修剑，自然事半功倍。” 张杰也不是个听不得教训的人，当然明白夏怡师叔的用心良苦，他当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是晚辈好高骛远了，不应如此自不量力，师叔您教训的是。” 事到如今，挑剑走天涯的梦怕是没了，张杰也只是微微感慨一下，就把调整好了心情。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长刀，说出了哪个让他憋了半天的一个问题。 “师叔，我这手上的刀是个什么名堂？我怎么觉得这东西越看越像……那，那岛国的武士刀啊？” 张杰这疑问丝毫不夸张，他手上的这把长刀光从外观上来看，就与那岛国特产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唯独弧度上要显得更小些，这也是让张杰第一时间没分出刀剑区别的原因。 毕竟这刀身直的同时，那宛如禾苗一般修长的形状也给了张杰一个视觉上的误差。 第一百零三章 采访 “你倒是有点小心思，只是没用对地方。” 夏怡听了张杰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随后丢开那把已经开始崩溃了的长剑，缓步走向张杰。 而那长剑一脱夏怡的手，就像是再也维持不住形状了似的，一口气四散开来。纷纷变成了萤火虫一般的光点，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此刀名唤苗刀，虽然始于西汉，却又在后世经过不断的改进和修正。最后于明朝戚继光戚将军之手定了形，吸取了倭寇之兵的凶气，再延长了握把，做长了刀身，最后成了这荡寇利器。” “而这苗刀的规格自始至终都没有过硬性规定，他的前身实在太多了，长短和重量也从未统一。我只能大致推测一下你最趁手的模样来做，所以你要是用不习惯，必须得跟我说声。” “趁手，趁手！多谢师叔！” 明白了这把长刀的来历，张杰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想想自己既然已经没了学剑的机会，练这长刀也没事啊，毕竟这造型跟张杰脑补的形状还是有多少出入的。 只要不是又宽又长的金背大砍刀就行，张杰受武侠片影响还挺深的，总觉得拿这大刀片子砍人的都是那押镖的大老粗——满脸的络腮胡，虎背熊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半年不洗澡的那种。 不是说他张杰瞧不起人家，实在是这形象太过深刻了啊！不信就随便地回想一下，这么多年的小说电影看下来，你见过哪个用剑的人邋里邋遢的？但凡是用刀的，又有哪个能收拾清爽点的？ 想到这里，张杰对自己手里的兵器也是越看越中意，得知自己练剑无望之后，这苗刀的造型也算是拉风，张杰当然说不上讨厌。 “趁手？那就行，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夏怡轻轻拍了拍张杰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愣是把张杰给看的一愣，只觉得胸口突然咯噔一声，非常不好的预感涌到了心尖处。 ………… 边郊红十字医院，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消停过，已经三十多年没翻新过的挂号大厅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好临时开设出几条排队路线，使得这人群就像是盘蛇一般结结实实地绕了三大圈之多。看上去壮观不说，就连沉寂了几十年的挂号黄牛都窜了出来，在医院周围逮着人就问。 “朋友，要不要看毛病？” 临时抽调过来的一队青皮小警察根本镇不住场子，被耍得团团转，惹得这些个不过二十多的小伙子热血上头，双方就围绕着医院，跟打地鼠似的玩了起来。 看着门外人山人海的队伍，这把红十字院长给急的头发都一把一把地往下掉，这么多人，随便出点事，光是踩踏就能吓掉他半条命了。这位六十多的地中海院长现在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倒霉，眼看着就要退休了的当口，还得给他整那么一个大新闻！ 事实上这些病患人数倒还不算夸张，毕竟第三人民医院的人流本就是红十字的数倍，现在又时遭医院被袭，一时半会儿地也开不了门。就这样一口气地把整个江城的病患全塞了回来，不撑才怪。 再加上转移的重症，再加上之前爆炸袭击的病患，这使得红十字本就不太充足的病床越发显得捉襟见肘。不过所幸这些伤者的情况都不算严重，多数还只是轻微脑震荡，最显眼的也不过有限的擦伤而已。 地中海院长思路倒是清晰，连夜吩咐手下的人，帮他们做了身体检查，再进行最低限度的观察之后就准备把这些亲姥爷都给送出去。现在他们医院就是铁打的营盘，外面的这些个人都是流水的兵！ 这可把边郊红十字医院的人给忙坏了，当初设立第三人民医院，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了分流这江城的病患。再加上多年发展，市中心搬迁等等的原因，逐渐开始边缘化的红十字医院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增进的医疗需求。 现在还全部赛回来，这让红十字的医生找谁说理去？ 这中间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得知爆炸袭击中的病患全转移到了红十字医院后，便涌来了一大批争抢独家新闻的自媒体。这些个人为了能优先采访可谓是费尽心思，其中也必然少不得忍痛割肉地费用支出，可最后却看到了一群活蹦乱跳的病患，这愣是给这几个做自媒体的人给噎地不轻。 最先接受采访的，还是跟张杰有过接触的三个体育生。 这三个体质好，最先恢复过来，可那观察时间却还没结束，只好继续在医院里待个一时半会儿的。正当这几个自媒体扛着长枪短炮冲进来的时候，这三兄弟正围坐在热水房边上吃泡面呢。 “同学你好，请问你们是昨天爆炸袭击中受了伤的群众吗？” 这家自媒体倒是挺下工夫的，这女记者在随身包包里摸索了一阵自，居然还掏出了一块身份牌，只是那xx娱乐怎么看都有些不正经。 这三人对视了一眼，倒也不拒绝，只是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们脑袋上还缠着一层不怎么薄的纱布，看上去还挺瘆人的不说，面色也有些焦黄，怎么看都有点像难民。 这其实倒是那自媒体人给误会了，因为当初被催眠那会儿这三位都在急着搬人。等到那白狐开始发力的时候，都被手里几十斤的人给压得丢了平衡感——也是摔得是最狠的三个。 更别说那位戴眼镜的小哥，他的半边镜片都碎了大半，蜘蛛网状的裂纹爬满了镜片。也不是他乐意戴，只是眼下没有地方能给他换这东西，只能先将就用着了。 纵观整个医院，眼下都还没有这三兄弟那般凄惨摸样的人。身上的短袖都有些被拉扯过的痕迹，几乎都想像不到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再看看他们那有些迷茫的同时，又带着困惑的眼神……啧啧，要是再给他们随便抹点迷彩上去，头顶个钢盔，背景p个壕沟——最后再把泡面换成干粮，说是二战留影估计都有人信。 自以为抓住了头条新闻的女记者兴奋地对着三人问道。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采访你们，但是你们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对劲，所以我就尽量长话短说了，你们在爆炸袭击的哪天都目睹了些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不同的视角 “都目睹了些啥……？” 三个难兄难弟纷纷对视了一眼，一想到自己居然要上镜头，突然都有些紧张了起来。手上的泡面也没那么香了，都低下去整理起了装束。可要说到发生了什么事，三人又顿时都觉得有些语塞……毕竟这事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具体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才好。最后还是那眼镜哥脑子转地快些，他开口说道。 “我们三本来是到第三人民医院做体检去的，为了验血还没怎么吃东西呢。后来拿到了单子，肚子饿了就带着他们两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想垫垫肚子。没曾想突然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尖叫，这声响刺耳又难听，只觉得耳膜都被撕了开来！” “后面又觉得头晕，估计也得是我们三身体好啥的吧……我看见别人都流鼻血呢，严重点的都直接昏过去了。你是没看见呐，就跟电影里中了毒气弹似的，眨眼的功夫就躺了一大片了。” 眼镜小哥也算是认真的性子，既然都决定要说个清楚，自然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他低下脑袋略一思索，就老老实实地把当晚的事又给梳理了一遍。 “那会儿便利店还能站着的，加上我们三就只有四人了，这边还在发懵呢，街边的二楼储物室突然就着起了火来！那势头还生猛的很，就跟烧纸片似的，眨眼的工夫就蔓延到了两边的边墙上！据说那里面堆了不少的面粉啥的东西，要是真爆炸了，便利店这位置也危险。” “所以我们就跟余下的那个大叔一起合力，把晕过去的人都给搬出了便利店，说起来长了点，实际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之后本来还打算继续移动这些昏过去的人，却又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听到这里，女记者的顿时来了精神，她把话筒都怼到了眼镜小哥的脸颊上，急切地说道。 “奇怪的声音？能具体形容下吗？” 这声音似乎不怎么好形容，这三人讨论了一阵子，回答也是各不相同。 有说是防空警报，也有说是水管爆裂，最后一个最离谱——固执地坚持他听到的是哈士奇的狼嚎，因为他家里就养了一只，说是那声响听起来就跟那拆家的赔钱货没啥两样的。 眼看着这三个铁憨憨因为这事都快吵了起来，女记者和那肩扛长炮的摄影师对视了一眼，都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段回答并不怎么满意。毕竟那奇怪的爆破声早在昨天就进了头条里，完全算不上第一手新闻不说。 现在这奇怪的声音又更像是这三人的胡扯，若是单纯为了点击率，当然已经能拿去写一篇转流量的报道了。可这次的机会实在难得，没有结束观察期的伤员几乎都还停滞在医院里，托了几轮关系才拿到手的‘探病’名额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女记者暗自咬了咬下唇，决定在其他病人身上寻找头条新闻的之后，又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请问还有其他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吗？” 本来也不指望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没想到那旁边的两人居然对着眼镜小哥开始挤眉弄眼。 “黄哥！快跟人家说说你那事啊，可稀罕了！” “是啊黄哥，这事能跟铁树开花相提并论，说出去肯定能上头条！” 这也让新闻二人组来了兴趣，看着眼镜小哥连脸都给憋得通红，嘴唇一颤一颤的，就跟孔乙己似的梗起了脖子，小声念叨了起来。 “怎么会，你们过分了啊，没有的事！这是误会！” 女记者也不含糊，又把话筒塞了回去，把眼镜小哥的复读内容都给摁了回去。 “同学，你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吗？” 黄哥有些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似是不好意思回绝，只好缅着脸，悻悻地说道。 “那晚上不是在便利店帮忙救人嘛，二楼的休息区里有个隔壁三中的女生。她没穿校服，我也就没认出来。当时情况紧急了些，为了提高效率我也没顾虑太多，直接就拖着人家大腿地给抱了下来……” “重点，重点呢！” 一旁二人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你一拳我一脚地推搡着黄哥，两个人半是开玩笑半是羡慕地喊道。 “公主抱是吧！救命恩人是吧！现在被人要微信了是吧？哎呦我真的……那天上楼的怎么就不是我呢！让你个呆瓜给凑上去了！” “你个瓜娃子都能铁树开花，哥哥我死也瞑目了！回头请我们搓一顿好的，不过分吧？而且咱们早给你调查过了，人家可是三中的校花！追她的人都能列出一个方阵，少说都得是八乘八规格地那种！捡大便宜了你！” 这黄哥也是脸皮薄，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吼回去，只是憋红了脸，嘟囔着回道。 “哪有这么夸张的事！现在的人怎么发展的这么快，上来就找人要微信的？起码也得先见过面，看看合不合适再说吧！我这都还没有心理建设呢……而且二狗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东西？” 这么复古的三观倒是极为罕见，却硬是把他两兄弟给气的不轻。 “人家病房就在咱隔壁！今早就来了一趟了，你正上厕所呢，咱哥两就帮你先应下了。” “一星期后，人民广场的地下游乐场，别跟我说你没空啊！等咱们出院了，好好去练一下夹娃娃机！别带着人家女孩子去玩啥投篮打僵尸，整天就顾着自己嗨，老天都帮不了你！” 这三人倒是越说越起劲，这边的自媒体二人组的脸色却是跟吃了苍蝇一样的难看。 这也敢叫头条？标题怎么给？一场大火带来的青春姻缘？ 来来来，纸笔都给你，哪个叫得最欢的，你来给我写报道！ 心里mmp，脸上却还得笑嘻嘻，眼下这会儿女记者也不敢当众发脾气。毕竟要真的闹大发了，他们这两人直接被撵出去都不奇怪。毕竟打扰病人休息的记者，在医院里挨打都不稀奇。 “谢谢同学，打扰了你们的进餐时间……我们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 第一百零五章 还是年轻人会玩 等到二人一脸晦气地排着队，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得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梁姐，你说我们这回的报道该怎么写？” 一出了空调房，那又潮又闷的三十度高温就跟鬼似的贴了回来，阴魂不散地把人从头到脚都给报的严严实实。再加上那不透气得衬衫，这湿热的空气一直往离灌，却又漏不出去。连带着她脸上的粉底都给压实了一般，只觉得脑袋都开始热得有些发晕，更是从内到外都把人给憋得难受。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慢慢想去！” 梁姐有些懊恼地在门口蹭了蹭有些沾了泥水的脚后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里刷剧做面膜呢！哼……回去以后报道你可得自己写，名字也标你一个人的，别捎上我！就当这次的报道全由你一人负责，明白了吗！我可不想因为你这报道拖累了我的精品比例，下次的最佳记者评选也就只剩半个月了，你可别坏了我的事。” 摄像机小哥的表情马上就窘迫了起来，他急得张了张嘴，却看见这梁姐都已经不顾自己地走了出去。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他的肩膀上那长炮都扛了几个小时了，虽然垫了些缓冲用品，却还是觉得酸胀到不行。 “梁姐你等等，等等！这事你放心，报道我会自己写的。到时候再给你审一审，毕竟我才是第一次着手这方面的工作，这方面还得靠你把关一二，要是觉得我写的不够好，再把你的名字去掉，怎么样？” 这倒是让那身材高挑的梁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横着眼镜瞥了同行者一眼，漫不经心地从随身包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就开始补起了妆。 “哼，你倒是识相……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记得要好好写啊。” 摄影哥连忙点头，一身淡灰色的短袖都给汗给打湿了大半，紧贴在身上，就像没拧干的抹布。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在长椅的另一边，姿势端正不说，就连半个屁股都没沾座，活像个随时准备受惊跑开的兔子。 一旁的梁姐补完了妆，又开始摆弄起了衬衫的上领，还顺手脱下了右脚的黑色细高跟，隔着肉色的薄丝就开始揉搓那有些发酸了的脚尖，表情愈加地不耐烦起来。 “这高跟鞋怎么设计的，脚趾头都能给它包断……而且这鬼红十字医院附近怎么就这么热？感觉就跟蒸桑拿似的……” “这里是边郊，再往外几里路就是一个马场，夏天都是这个摸样。早些年味道还重些，现在倒是好了很多，而且红十字后面有好些个化工厂，手里捏着江城小半个经济命脉。早些年还爆出过偷排污水的事呢，现在就不知道了，也没人敢去问……所以这边郊每年夏天都会又闷又热。” “你怎么这么熟？以前在这里住过吗？” 梁姐微微扬起了脑袋，在小镜前轻轻地碰了下唇，把那口红给匀了开来。而这非常随意的动作，却让一旁的小哥看得脸都红了起来。 “小时侯奶奶还在世，暑假就会来这里玩，所以熟得很……边郊变化不大，跟我小时侯没什么区别。” 这话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各怀心思，却又不说出口，这份难以言说的思绪溶在了那湿热地空气中，在二人之间平添了几分微妙的气氛。 被叫做梁姐的女性显然更强势些，她似乎总是处于主动的一方——只见她也没转过头，反倒继续摆弄起了随身袋里的小镜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琪，这次的报道，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吧？就算按部就班地走完手续，也足够你脱离杂务的工作了。你为公司干了四年活了，这才拿到的晋升机会，干嘛硬拖上我？” 这被叫做小琪的男子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得，那脸就一直红得不行，就跟快被烧透了的铁片似的。 “就，就是因为简单，所以才让梁姐来的，这报道内容再怎么次，也不会闹出啥乌龙。要是我再下点功夫，写出一篇精品也不是不可能……这对跟我一起合作报道的马姐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竞争资本。” 这会儿的气氛倒是真的有些尴尬了起来，让这位烫成及肩大波浪的成熟女性都有些绷不住地转过了脑袋，让长椅另一边的小琪看不清她的表情。而原本抱胸的双手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放在了两旁，露出了那高腰的大红色包裙。 “你到底是看上我哪点了啊……公司里的小姑娘这么多，都跟刚开的月季似的，水嫩又好看，我都快是株老白菜了，是头猪都不一定看得上！人家前台的小杨不漂亮吗？这么多匹狼盯着她，可人家的心思却在你身上呢。”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跟她们没有关系。” 梁姐实在有些无奈，这才把脑袋扭了回来，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小琪一眼。 “再瞧瞧你这一身腱子肉的，长得又是个娃娃脸，当下时代走到哪里不吃香。干嘛非得抱着我不放……我比你大四岁呢！” 这位梁姐也是个狠人，吐槽起自己来也是犀利的不行。却没曾想那小琪此时也不含糊了，反倒目光灼灼地跟她对视了起来。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只想梁姐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先把这次的报道写完了再说吧，你要是真能写出个精品，我就请你搓一顿，地方你挑。这样，你满意了吧？” 这声音落在那小伍耳朵里，似乎更像是一句娇嗔，听得他心花怒放。只见这小伙子欢呼了一声，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几步蹿到了那梁姐面前，把这身高一米七多的女子给拦腰抱了起来。 “谢谢梁姐！我一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放下！你给我放下，哎呦小琪你听话，快给我放下！” 就在这时，一个打着电话的中年男子刚好路过，他手边牵着一个穿着怪异的小女孩，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而那男子似乎刚好把最后这段话给听了进去，于是他也没心思继续跟人聊天了，走过长椅还半扭着头，脖子都给伸的老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围观似的。得亏这两人闹得动静不小，不然就这好奇的德行，少说都得挨一顿骂声。 “喂？喂？张杰你听到我说的话没？这怎么又没声了……” “哎哎听着，听着呢。” “你刚才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手机出问题了？” “没呢，刚才看到小奶狗舔……不，幼猪拱老菜来着，有些新鲜，毕竟平时见不到。” 电话另一头的伍琪一脸的黑人问号，一点都不听不懂张杰在说些什么。恰好他手边的童童也好奇，奶声奶气地问了句。 “前辈，什么…是…幼猪拱老菜啊？” “你这年纪我很难跟你解释啊。” 第一百零六章 怀疑人生 张杰带着童童走进了挂号大厅，虽说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这大厅却还是异常的热闹。白天那条临时长龙通道这会儿倒是给撤了去，可那仅有的三个窗台却依旧排得满满当当，光是目测就得等上个十几分钟。 “还是这么挤啊……童童我们就一起排队吧，要是你站累了跟我说，让我背你一会儿都行。” 张杰这客气又商量的语气招来了不少好奇的视线，光从外貌来看这两人就跟父女出门看病似的，于是也就以为他只是担心女娃跑丢，便纷纷收回了视线。 现在童童倒是还能听张杰的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就梗着脖子四下张望了起来，那环绕四顾的模样几乎跟猫一模一样。而那小小的身子也不自觉地贴向了张杰，似乎这样能让她在满足好奇心的时候，感受到一定程度的安全感。 之前跟王姐通话的时候就已经跟张杰提了一句，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却也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眼下这人山人海的规模，张杰也不敢放童童一人乱逛，只好又紧了紧右手，把童童的小拳头都给包在了手心里。 毕竟人家现在话都还说不利索，怕是喊个就命都得酝酿一会儿，不过真妖动起手来……张杰还是更担心先动手的那一边，别看这小女娃看起来人畜无害，要真炸起毛来也有她老娘疯起来的模样。也就这点年纪，就能把侯雪峰给吓出一身的冷汗，以后长大也得是个吃鸡不吐骨头的狠角。而且童童年纪还小，对现状的判断和事情的伦理观都十分有限，没张杰在旁边把持一下，还真担心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随手把人当a4纸给撕了，这场面得有多瘆人……估计也得是谁看谁发疯的那种。 等了半个小时，张杰才算是挂到了号，他继续牵着童童一边对照着临时印刷的地图，一边穿行在红十字医院的走廊上。在这医院待得越久，张杰便越能感觉到这异常厚重的年代感。不说头顶上那透着黄光的大灯泡，还用着铁架子推合的玻璃窗，就光看他脚下，都还不是瓷砖啥的。全是沥青浇出来的路面，又糙又硬不说，放眼望去尽是青黑色的一大片，跟两面深黄色的墙漆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这内部设计也更是夸张，明明同样是内科所属，几个部门能给分到三个楼层里，得亏张杰先弄了张地图拿在手里，这才没有迷路。也不知道负责人是怎么想的，这可是分布地就跟瞎子摸中医柜的格子似的——随手一抽拿到啥全看运气。 等到张杰被叫号又过去十多分钟，而眼下这么一折腾时针都走到了八点整，再加上身体检查啥的手续……估计等二人回家少说也得十点往后了。 推开那有些掉漆了的木门，张杰牵着童童走进了临设的科室，随便一张望就看到了办公桌旁的王姐。 这位一直都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女强人现在要显得憔悴了一些，虽然特意地换了个干练的单马尾发型，可那微翘的发梢，以及头顶上那一些个纷乱的发丝，却凸显了几分疲惫之意。 她抬起正在写单子的眼皮，略带血丝的目光从张杰的脸上扫了一圈，就又沉了回去，似乎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想放过。 “小张你来了？快过来，先抽血验下看看情况怎么样，你这身体可不能马虎，要是严重了，得马上转移到别的医院去……你怎么还带小孩过来？” 王姐有些惊异地抬起了头，正俯身从工具箱里摸索的动作也僵在了空中。 “噢，我今天就是想来做个体检的……透析应该不需要，我感觉身体情况还可以，回头还得带着她回家呢。” 这话也不知是哪里触到了王姐的霉头，只见她突然瞪圆了眼睛，朝着张杰嚷了起来。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就你那情况还不听医嘱了？情况好转，是不是偷偷摸摸去试了什么土方子？！那些东西即没有理论依据，又没有实践证明，又吃出什么毛病来，你找谁说理去？小张，你还年轻，这病急不得，得靠时间慢慢养才行啊！” 眼看着王姐似乎误会了什么，张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道跟人家说我吃了神仙丹，不过两三天的疗程就治好了我的毛病？那不得是现代医学奇迹？而且之后侯雪峰也提点过张杰，说是那药不能透露给俗世的医生，之后又改了口，也随便张杰自己判断了，毕竟拿了药分析不说个所以然来。至于原因嘛…… 这位侯雪峰大师姐不仅是小梦庄的长老，还是一个精通炼药的修士，过她手做出来的丹药，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是她用灵根熬出来的。 木灵根通地气，能借地脉心火，对于炼制一道本就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而这一法门全靠手动，比起张杰之前那开玩笑似的一加一合成游戏，这炼药就要正经多了，上至材料内含比例，下至火候温度把控，全程都需要严格把控。要是有些偏转了，虽然不至于当场报废，却也会发生药效不达标，或是药性过烈的情况发生。 而侯雪峰就是在这一行当上研究了几百年的大师级人物，这也是当初呈梦莹觉得张杰这病没啥担心的，甚至也只配提一嘴的程度。 而这份自信，都源自于对侯雪峰那神乎奇迹的炼丹术的信任——要是你家里供着个活华佗啥的，区区伤风感冒啥的还能让你着急上火不成？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毕竟人家开颅手术都能给你单手操作，这眼界就不一样啊！ 等到王姐把那化验单拿到了手里，她再也绷不住那已经变形了的表情，失声喊道。 “这什么破机器，红十字的化验出了什么问题？这指标根本不可能！这不就是正常人的数据嘛，是不是跟其他病人搞混了……你们两个等我一下，我去化验室问问。” 王姐很干脆地无视了张杰的解释，手里捏着单子就风风火火地摔门而走，高跟鞋撞地的声音就像是打字机似的传来，短暂又急促，同时渐行渐远。 只留下一人一妖在科室里大眼瞪小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困惑的情绪。 “前辈，她…在急什么…啊？” “……有些怀疑人生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门没锁 等到张杰和童童下了出租车，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街边早就已经没有了人影，毕竟都已经算是深夜十点半的钟点，能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条流浪狗都算是罕见了。 至于原因，那又得说回红十字医院，跟王姐解释张杰的身体情况实在花了太多的工夫，避开了那侯雪峰的酸甜药丸不说，张杰就跟基因变异似的突然给自愈了，这话说出去谁信？ 好说歹说才算是把今天给混了过去，确定了过两天再去体检一次，再被硬塞了几瓶特效药，这才放他走出了红十字医院。 一人一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小别墅，看得张杰不由得有些奇怪——小年作息虽然不太健康，但这会儿也已经上楼开始写作业了，每天不熬个三四小时的夜都不带瞌睡的。伍琪也应该收拾一下就在卧室里看书或者刷剧了。整栋楼最多也就应该亮起两盏灯，可这会儿却连阳台的灯都照的跟个露天球场似的，也不知道是在干啥，这灯光笔直向上，远远望去还以为跟外太空的人发神秘信号呢。 可是这亮光……又总觉得不太象是家里装着的类型。 毕竟眼下这光就跟dj舞厅里的大球似的，一秒钟给你变出个七八种颜色来，看起来异常的魔幻。 张杰好奇归好奇，嘴里的话却还没停下，不停跟手边的童童碎碎念道。 “童童你得听话啊，回家了先去洗澡，脏衣服放篓里就行了，你伍琪前辈没空我也会去洗的……嗯？不想洗？这不行，这个你得听我的，咱们去一趟医院都会蹭身乱七八糟的细菌来，要不洗澡还得了？等下回家我就给你放热水去，听见没？” 童童这会儿硬是不肯听张杰的话，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本来疑似有些面瘫嫌疑的小脸上几乎写满了‘抗拒’。 “洗脸，刷牙……可以，洗澡……不行！” 张杰差点给气的笑出声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感情你还真是猫脾气啊？！我说今天不管走到哪儿都是闻一股怪味，这会儿可是夏天啊童童，你也不嫌臭？今天你怎么着都得给我洗了！” “唿……呜……” 张杰语气重了些，童童就不敢回嘴了，她低垂下了眼帘，连嘴唇都微微撅起。也不知道人的喉咙是怎么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乍一听去，似乎还有些委屈。 可这是还真没得商量，就算是只猫，住在他张杰家里都得定时洗澡。说是强迫症都不过分，张杰和伍琪对于清洁方面都不留有回旋的余地，特别是夏天，每次出汗了两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给扒下来洗一洗。 这要搁几天前，张杰倒还真没这胆子，跟童童说话都不一定挺得直腰板。可这一整天相处下来，张杰也慢慢摸透了这小家伙的脾气——童童的性子比小年还要好应付，她对什么东西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颇有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德行，但张杰觉得这倒也不怪童童，毕竟这小娃娃现在也没啥事能干。 话说到这，张杰倒是越发地头疼了。既然都已经宿到了他张杰家里，再不负责点就太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当初这还是对着那帮子‘妖族代表队’放的话，只要他还在讨论群里混，那少说都得好生招待着不是。而要按照童童这模样给她送去上学，最多也不过幼儿园大班的程度，而眼下这江城的学前班，那名额都已经给排到了明年去！ 问起原因也是挺无奈的，还是那个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道理。现在物质条件丰富了，导致许多内地赶来的务工人都愿意花上一笔借读费，让自己的儿女借读在这些相对‘先进’的沿海都市。这本来倒是没什么，可是有些过于宽松的政策，却又反过来压榨了本地有限的教学资源！这几年氛围倒还好了些，没户籍你给赛钱都不一定让你读，要搁个十多年前的，张杰还听说前几年有人因为读书名额大打出手的事发生过。 这事说来倒也是滑稽，外来人口赛两把钱就拿到名额了，土生土长的居民后代却连路子都找不到！就算你肯割肉放血，别人都还不一定敢接，这又得找谁说理去？ 张杰也是愁的不行，就为了这事今天已经在派出所里溜达了一圈了，也得亏人户籍科的马姨人脉宽，答应了张杰过两天去帮忙问问。 就是那眼神怎么琢磨都有些不对劲，到户籍科接受那会儿看向童童就跟瞥见童养媳似的，那休闲裤的兜里全塞满了包装糖，鼓鼓囊囊地突出两个大包来，远远看去就跟腿上长了两肿瘤似的——还对称！ 看他张杰的眼神就更别说了，热情地不像话，不停地邀请张杰带上童童去她家做客，要带他们见见自己的小孙子，说是指不定二人以后是同学了啥的……张杰也是不敢多说，连声回绝了邀请，毕竟要真进了他们家的门，怕是到时候大门一锁，两口子上来就是握手接‘亲家’了。 能给自己家孙子物色到一只猫妖，不得不说马姨的眼光也是非常独到。 就在这胡思乱想的档口，张杰就带着童童挪到了门口，正想从腰间摸把钥匙出来，一旁的童童却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大门。 迎着张杰那有些诧异的目光，童童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说道。 “门……没锁。” 张杰就连脸色都不由得白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家难道遭贼了？ 第二个反应就更真实了一点。 这贼别是被小年给当场拧成麻花了吧…… 想到这里，张杰也不迟疑，当即上前几步一把推开了大门。 一进门，就能看到头顶上那暖黄色的灯光，正从玄关开始直通走廊，却被客厅的彩光给顶地翻了个跟头，怎么也延伸不出去。若是没有意外，这把整个家都给照成舞厅似的罪魁祸首似乎就在一楼地客厅处。 而从进门的这方向直至客厅之间，装修的时候特别安置了一块小挡板。本是为了让空间感显地更强些，现在却变成了妨碍观察的无用之物。眼下张杰也看不到客厅的情况，就先向童童做了个稍等地手势，自己便悄悄地偏过了头，从那挡板出伸出半个脑袋，向那客厅望去。 第一百零八章 大太子 也就这么一瞥眼的工夫，张杰就觉得自己好像……捅娄子了。 贴着走廊的这一边，露出的半张长桌边上摆着三张并排的木椅，前几天小梦庄三人组用的就是这一套。现在伍琪跟小年正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面色都有些难堪的模样。 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动静，对面的一人一妖纷纷转过了头，那眼神里简直都写满了‘快跑’两个字。 张杰不由得把心都给吊到了嗓子眼处，他正担心家里遭贼了呢，没成想居然真就成真了？可是他又转念一想，也不见得会有这么招摇的贼吧……？得手了还嫌动静闹得不够大，得在受害者家里当场来一段dj助助兴不成？ 不过眼下这事总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毕竟要是对付些无胆匪类，还真没那么费事……只要人家不突然掏出一把自动步枪出来突突突了，小年揍他们就跟搓丸子似的，要圆要扁全看他心情。 现在这情况，可别是家里又遭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修士或是妖魔鬼怪，光是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毕竟张杰也算是被这帮神经病给整怕了，就没一个是按套路出牌的，还一个比一个强，要真给人惹毛了更是能分分钟掀了张杰的桌。 选择性地忽略了二人的视线，张杰便把视线向右边稍微挪了挪，就看到了桌上那一堆大小不一的快递盒子——因为角度的问题，张杰虽然不能看清楚眼下的全景，却也能借着边缘处那接近六十度的斜坡来推测一二。 粗略地一打量，就能大概推测出来，这一大坨的快递盒子，少说都得有四五十个往上了。不然估计也堆不出这种效果来。而眼下这歌舞厅似的光效源头，似乎就是桌上的这些个快递盒。 可还没等他看清那客厅里具体摆着啥玩意儿，一阵神经病似的爽朗笑声就突然传了出来，那哈哈发音和间隔都给掐的死死的，就跟全程复制黏贴地循环一般洗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辈总算露脸了，小龙在此，恭候多时了！” 只见一个浑身散发着辉光的人影从客厅处移了出来，张杰也就大概地瞄了一个轮廓，就被这光给刺得睁不开了眼睛，也就不过一秒多的工夫，眨眼的时候就已经黑了一圈不说，连带着看东西都开始带重影了。 这亮度得有多夸张？估计深更半夜十米内直视远光灯都没这么刺激。那会儿天台为啥亮的这么离谱，十有八九就是这货站哪正仰望星空吧…… “哎哎哎你这什么玩意儿，太亮了！太亮了啊！” 张杰一边嘴上嚷了起来，一边腾出一只手罩住了自己的半脸。使得这动作乍一看，似是在遮光挡亮一般随意，可实际上也只有张杰自己才知道，他得趁着这会儿好好想想，等下怎么接这陌生来人的话。 而且他刚才叫自己啥玩意儿来着？恭候多时？……小龙？ 张杰不琢磨还好，这一思量，那心就不由得咯噔一声。联想到了今日聊天群里发送来的私信，张杰不由得又偷瞄了那人影几眼……这家伙可别是那什么龙宫的太子爷吧？ 今早还在心里嘀咕这憨货不懂规矩，请人都不肯下心思呢，结果这一转眼他就已经上门拜访了，行动力也忒强了点……简直堪称官二代的经典模板。 “亮？噢……失敬失敬，此鳞甲乃是我海民彩鳞所凝聚之物，聚百鳞之长，汇江河水气！并且能大能小，正好适合前辈这样的爱外形的特征。而这本就是打算赠与前辈之物，一时心切，却乱了方寸，扰了前辈的清净。” 这声音端是凸出一个温文尔雅，光听这沉稳的声线，别说他是某海大太子了，就算哪天他老家破产得出来干活啥的。也别背靠老家做水产了，就靠着这嗓门，月入上万都不是事！ 像是应征了张杰的想法一般，这人影便突然开始了自我介绍，与此同时，他周身那刺眼的光芒也在逐渐收敛，最后把这光膜回贴在了身上，模拟出了一个淡黄柔光的特效——也是把张杰给看的一愣一愣地。 “在下作为南海大太子，自是无姓单名……但得知前辈爱以人形现身，晚辈也给自己取了一个人名，姓颜，名复环。” 张杰也没多问，幸好龙族这破事在藏书阁里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也不至于在这时露出马脚来。 有着正统传承的龙族成员，都会由大太子继承龙王之位，姓氏一方，必得继承龙王法号，以震治下海域。而名一方，多为父辈随性而为，就跟人取名一个道理，多是托付心愿或是期望的道理。 眼看下这位大太子自己想出了个这么文气的笔名来，肯定是对本名有所不满了。可张杰怎么琢磨也不太对劲，都是几百上千多岁的老不死的了，他老爹估计也是条文化龙，总不能取个建国兴邦啥的吧？ 张杰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古怪起来，不过他也没有去仔细打量这大太子，只是半撇着脑袋，自顾自地思考着。而另一边，这颜复环看前辈没啥反应，便继续说道。 “今日委托青牛向前辈邀请之事，是我南海的三太子想出的注意，这般失礼，冲撞了前辈，实属不该！晚辈在来之前就已经教训过他了，罚他面壁思过七天七夜，让他好好想想。对于此事……还望前辈见谅。” 这光给消退了，张杰等人才看清了这人影的模样。只见这人身高一米八，身罩一套淡蓝色的长袍，面容堂堂，双目有神。这人的模样颇有几分时下流行小鲜肉的特征，可他的面颊却又是偏消瘦的类型，把这本就鲜明的五官又给衬的鲜明了几分。硬要形容的话，这龙太子还有几分混血的味道在里面……嘶，难道他老母是西方品种的大蜥蜴？ 南海老龙王还挺会玩啊！ 而偏偏最显眼的，还属他脑袋上的两根短角！这玩意儿只有常人食指多长，粗细也不过两指多宽，整体呈现出一种略带透明感的淡粉，硬要形容起来……就像是那嫩姜似的，刚长出来就让人拔了去泡起来，通体都带着一股子水嫩感。 这英俊的面貌，偏偏点上了这两根不明意义的短角，看起来就有些恶意卖萌的味道了。 不过这会儿想归想，张杰嘴上也没闲着，当即应和了几声。 “这事好说，我也不在意，没事的。呃……你那三弟，面壁七天七夜也过分了些，反思太久了没好处。小辈自己能想通啥事，还得靠你去好好教育才行，别让他钻牛角尖了。” 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的吗？说不通道理了就以势压人，小辈就得听长辈的，也不跟你细致解释一下啥的。指不定人家就得是个愣头青呢？一口气没憋过去，想着‘无能长辈宁有种乎？’啥的，转身就给你造反去了。 人族都不玩关小黑屋这套了，你们龙族怎么还拣上了呢！ 这把颜复环都给听得懵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着张杰深深地鞠了一躬，连声喊道。 “谢前辈指点！待晚辈回了洞府，再去训训我那三弟。“ 第一百零九章 又是送礼?卧槽! 这位颜复环大太子对着张杰是满脸的恭敬，也让张杰暗自里松了口气——只要你不是个孙猴子脾气，横竖总有办法让你喝爷爷的洗脚水。 张杰先是有些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前方，在伍琪和小年身上连着打量了小半会儿，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这才缓声开口问道。 “这……你对这两人下了什么手段？” 伍琪跟小年是身不动头不转，连带着表情都凝在了脸上，就跟浇了水泥似的。唯独那双眼睛激动的不像话，就像是灵敏度拉满了的鼠标，满屏乱飞。 “噢，前辈您说的是这人族女性和小鲶鱼精吗？” 这颜复环依旧拱着手，温和地对着张杰继续说道。 “晚辈从那青牛处得知了前辈的住处后，自然不敢耽搁，当即就赶来了人族的小城，只为能与前辈见上一面而已。而这两人，得知晚辈的来历之后就闭门回绝，语气也是一点都不客气，真是好生不懂规矩。” 这颜复环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了眼睛，偏偏他还弯着腰，那语气却是已经捎带上了几丝微弱不可闻的傲气在其中。 “我南海龙族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挑衅的！你湖岛的鲶鱼精不够格，那人族的仆人就更别说了。哼……在青龙前辈府上修行，已经是你鲶鱼一族捡了天大的便宜。可眼下你却还只有这点本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晚辈只是出手，封了他们的经脉而已。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最多不过浑身酸软无力而已。” 张杰听得牙根都不由得酸了一下，稍微向着二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眼睛跟三维弹球似的乱转。要不是这会儿伍琪跟小年不能动谈，怕是一个已经跑到厨房里去抄刀，另一个开始蓄力搓条大水龙出来了。 而这颜复环看着倒是挺文气，没成想嘴里面藏的全是刀子，一开口张杰就知道了，这大太子也是个老阴阳人。一身的书生气都给摊到了损人的天赋上，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个直肠子给气的抑郁了。 甚至对小年和伍琪的鄙视，也都饱含在了颜复环那细微的动作里——他嘴里说着这些话，却都没拿正眼去瞧那两人过。 就眼下这会儿，张杰都不用问都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估计得是这大太子上门拜访，伍琪跟小年得知了他的来历，自然不会给这太子放行。小年湖岛一系的精怪本就不服海域管制，看看人家教就明白了，从爷爷到老爹就没一个怂过当官的，轮到他了膝盖还能软了不成？ 伍琪就更别说了，你要客气点她是最好说话的一个。可你要是在她面前拿捏起了架子……那也别怪她脾气大了，毕竟工作生活已经很累，再让她多动动脑子揣摩别人心思啥的，还是摇头比较快。 现在回头看看，这两人搭配也是绝了。 一个是不畏强权的终极愣头青，另一个还要更狠点，是个敢抄刀砍妖王疯子。 就这两人去招待这南海大太子……现在没打起来已经算是老天给面子了。 张杰想到这里也回过了神，当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仅又让那眼福环的身子更压低了几分，也提醒了他自己。 该进入角色了，这波不太好混。 “复环，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答案其实张杰心理已经有了数，只是总归还是得走走程序，说不定人家还真的就是为了别的啥事呢？ “自是为了邀请前辈来参加我南海的水族宴！ “不去！” 就知道是为了这破事！ 一听到水族宴，张杰就连脑袋都没过，当即脑袋一转，回绝地那叫一个坚决。 “老龙我隐姓埋名，就是为了能安度晚年，能给自己留个清净！你们南海龙宫拆了修dj舞厅都不关我事！” 颜复环不由仰起了脑袋，对着青龙他倒是不敢耍大牌。只好为难地眨了眨眼睛，又继续劝了起来。 “还请前辈来我南海一趟吧，现今四海格局风云变幻，早就没了几千年前的模样。那北海父子无心修炼，早已放弃修龙之途。而西海大公主天生水阴之体，冥灵根成不了龙。更别说东海的几个废物，活活被人修士给抽筋扒皮，丢我龙族脸面！“ “看遍天下，唯独我南海一脉还有机会，能够成就前辈一般的无上真龙金身！晚辈身怀火灵根，还能借天火精炼法身。二弟天生白鳞，雷灵根天赋异禀，水阴之气更是稀少，只是缺乏提点而已！更别说三弟，虽然脾气火爆，却是我水族罕见至极的阳灵根！身怀烈阳，命格富水，如今距离那龙身，已经只差临门一脚！“ 这颜复环越说越激动，最后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张杰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嘭嘭嘭地就是连磕了三个响头。 你们妖族能不能有点节操？张杰算是发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了——但凡是要跟他诉苦的妖怪，不论出身实力，每个都是说着说着就给他跪了！ 远了点就是小年那一家三口，近了点还有青牛和翼蛇，再加上眼前的这位南海大太子。他张杰也是心里苦啊，个个都怕是能做自己祖宗年纪的老古董了，偏偏还排着队给他送膝盖，是真的想要咒他活不过四十岁啊！ 张杰差点就没绷住自己那扑克脸，最后终于还是保持住了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千言万语最后都憋成了一句闷哼，从他鼻孔里钻了出去。 “你先站起来，动不动就给人跪下，还有没有你那大太子的模样了！“ 既然张杰都已经发话了，颜复环自然也不会不听，他当即应了一声，便又站了起来。只见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大块破皮映在了他脑门上，怎么看怎么眨眼。 这破皮淤血的痕迹，自然是真的，做不得假——你还敢在青龙面前施法卖惨不成？以至于眼下不难看出，这老小子是真的够狠，对自己也是下得去刀子的那种。 “是晚辈激动了……还望青龙前辈见谅。“ 颜复环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有点不太敢与张杰对视一般，只是沉着脑袋继续说道。 “晚辈此番前来邀请前辈，自然不会只靠言说的工夫……还请前辈听听我南海为前辈送出的几分大礼吧。“ 张杰一听，却是一点都不笑出来，心理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我倒是宁愿听你怎么说服我的……送礼算什么意思，糖衣炮弹吗？要按照青龙的人设来，他还能看上啥宝贝啊，做事不都得看自己心情来。 张杰也怀着开玩笑似的语气，轻声说道。 “送礼？难不成你南海还能拿出那如意金箍棒一级的玩意儿来不成？“ 谁知道那颜复环自信地点了点头，朗声说道。 “前辈果然料事如神！“ ？？？？？？ 张杰差点没给当场噎死。 第一百一十章 还有啥宝贝? “我刚才都说了啥，你真的听清楚了？” 华夏的四大名着之中，西游记虽然属于虚构，但经过各种方面的改编，如今也成为了老少咸宜的电视剧，或是脍炙人口的故事。而这读物，即便放在妖族里也是异常流行，甚至张杰还从小年口中得知，那通天彻地的大妖孙悟空，在妖族之中也是颇有人气。甚至还在猿猴一族中带起了修棍器的风潮，虽然后面倒是没了啥消息……但人家也算是做过梦了啊！ 啥叫文化输出？瞅瞅人家吴承恩大佬！ 对着张杰那不死心的追问，颜复环的表情更是严肃了几分，只听他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传说中如意金箍棒那一级的宝物，我南海确实是没有……所以此番前来，特为前辈准备了三份大礼，一一相比或许还有不及之处，但三者都有其独到之处，都是天生地养的稀品！若是光论那珍贵程度……晚辈自信，绝不下于那定海神针！” 张杰不由得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这南海居然真出得起这么贵重的筹码。 不过这也变相说明了人家那事有多急，比起那黑江的二愣子，估计这南海的几条蛟才算是差了那临门一脚吧。 这也更加坚定了张杰回绝邀请的决心，要是真的被这糖衣炮弹给砸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应了下来，到时候张杰怕是后悔都来不及……呈局长和侯师伯两人强吧？可就算是他们，十有八九也不敢硬闯人龙宫地盘的——这玩意儿可不开玩笑，要动手就真算是捅马蜂窝了，先不论那什么虾兵蟹将龟丞相的，惹恼了龙王，一翻身就是海啸雷阵雨啥的，要真上火了，手动给你搓个台风天出来都不稀奇！ 那西游记里面多是编的，而水淹陈塘关……可是照着史实魔改的！张杰那一趟藏书阁也算是没白去，专业知识没看多少进去，而这杂谈却是让他映像深刻。 “事不宜迟，前辈且看这第一礼。” 这颜复环也没敢多打量张杰几眼，眼瞅着这前辈半天没个动静，他也是有些心焦，最后不由得开口提了一句。而张杰也没其他指示，自然就被视为了默认。于是他话音刚落，就从胸口处摸索着掏出了……模型来。 这模型不过拳头大小，通体更是呈现出柔和的淡蓝色光泽，几道模糊的水气仿佛游龙一般漂浮左右，将其包裹于其中。光是盯着这小模型看，都有一种透着薄雾观景似的朦胧感。 张杰也不敢开口问，只是定睛打量了一番，这才勉强辨明了这模型的身份。 “你这是……什么兵器的模型？” 不是张杰认不出来，而是这小玩意儿……居然还会慢慢变形！一开始还是把开刃长剑的摸样，这会儿都已经变成了红缨尖头枪，就在张杰说话的当口，又开始缓缓地变成了一把长戟。 张杰认不出这宝贝，也使得颜复环心安了不少。毕竟给这位脾气股怪的前辈挑礼，可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 太大众的不行，突不出他南海的风格。 太偏门也不行，怕人青龙提不起兴趣。 太贵重更不行，人家不肯收了怎么办！ 远的不说，就光看青龙的年龄，这些怕是得往五位数跑的大佬为了不欠人情啥的，还真干得出不收礼的事！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大太子在南海一众脑仁不发达的水产中集思广益，最后才选出了这三件别出心裁的大礼。 “此物名唤‘潮灵’，是我南海特有的水脉所形之物。我龙宫更是将器灵打入其中，最后塑成这件兵器！此物内含的十八般兵器，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化形。变幻出来的兵器更是天生带有水阴之气，寻常兵器与其相交，不消片刻便会崩坏！” 张杰的眼里顿时透露出了几分的好奇，他微微扬着脑袋，左右地看了两圈，随后轻声问道。 “能变形？星际大战的那种光剑能变不？” 颜复环一下子没听明白，当即有些愣神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张杰说的话。 “星，星际大战……？光剑？” “对啊，挥舞起来还能嗡嗡作响，动作快点还会带残影，去演唱会还能客串应援棒的那种。” 颜复环这会儿是彻底懵了，明明说的都是普通话，一字一字分开来他也能明白……可为啥连成一串后就听不懂了呢？！ “行了行了，看你这摸样就知道不能变了。” 张杰挥了挥手，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嫌弃表情，把这大太子看得心都给吊了起来。 拿来打头阵的玩意儿都被嫌弃了，这事还能成不？想到自己家里那两个差点化形了的小辈，颜复环的表情更是焦急了几分。 “前，前辈！虽然这‘潮灵’变不了光剑什么的，但它内涵我南海水脉，操水之术更是信手拈来，哪怕是寻常人握到手里，都能轻易做到呼风唤雨之术！若是命格与其相符，更能进一步炼制成本命法器！这潮灵变换而来的兵器更是可重可轻，虽不如如意金箍棒的十万八千斤，但上限亦有五位之数！” 这说法倒是新鲜，感情这一小坨模型不仅能客串一下龙王的工作，还能炼成法器？像是这种水脉所形成的物件，天生便有器灵内涵其中，若是真的成了，少说也得是一件神兵利器。 更别说能轻能重了，这属性在张杰看来一点都不科学……怎么就能做到凭空变重呢？你搁这变魔术呢？ 其实张杰对这潮灵是很满意的，先别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附加属性，光是那百变兵器的效果就已经让他眼馋了。毕竟人夏怡师叔的徒手搓兵器的本事，张杰是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羡慕老半天了。 要真让张杰拿到了这潮灵，他仗剑走天涯的日子还会远吗？ 与此同时，张杰也明白眼下的情况。这会儿可不是他挑礼的时候，要真收下了，还怎么回绝水族宴的邀请？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礼了还不去赴宴，几千岁的脸皮也不能这么厚啊！ 想到这里，张杰做出了一副不耐烦地样子，他朝着颜复环练练挥手，嚷声说道。 “行了行了，先略过这件吧。你还有啥宝贝，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各有各的精彩 张杰是沉住了气，颜复环却是有些着急上头了，生怕自己把这事给谈崩，到时候回家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想到这里，一张小白脸都跟喝酒似的慢慢充上了血，就连原本恭恭敬敬的动作都开始有些变了形。而那边的张杰，都没扭开手背上的‘妖气放射仪’呢，眼前的颜复环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只见这颜复环先是有些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也是不敢怠慢张杰，有些慌张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纯蓝色的……玻璃球？ 这回张杰凑得近了些，也能多打量几眼，可尽管他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其他特异之处。这玻璃球也不大，只有三指多宽，周身也没有云雾缭绕其上，里面更是略显混浊的半粘稠体，就跟没打散开来的淀粉掺水似的。 光看这卖相，都是放在大街上都没小孩去捡起来玩得那种。 可那颜复环在取出玻璃球后，又是一脸严肃的模样，让张杰也不由得好奇了一些。刚才的那个潮灵大太子还表现得很正常，就跟随手送个街边买的水果篮似的随意…… 这个就不太一样了，若是光看这架势，说是手里攥着两瓶珍藏十多年的国酒他都信……生怕一撒手就给砸坏了似的。 不过眼下这情况，再好奇也得另说，以张杰现在的身份自然不方便问出口。于是他只是斜着瞪圆了眼睛，双手在身后相叠，慢条斯理地慢慢把头微转了过去，直直地盯向颜复环。 大爷我不问，来，你自己给我介绍介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这会儿要是那黑江二愣子指不定还跟张杰互相瞪着玩呢……而眼前这大太子，一看张杰的眼神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在脸上堆起了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此物……晚辈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因为这是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什么物件……硬要形容的话，更偏向于一次性用品吧。” 这称呼倒是挺时髦的，没想到这大太子还懂现代产品？ 循着张杰那有些惊异的视线，颜复环也只是腼腆地咧了咧嘴，谦虚地说道。 “早些年间，晚辈也曾入世修行过数载，地方嘛……离这江城也不算太远，约莫半个时辰的遁术就到了。” 你说这个我怎么懂？张杰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更是不由得感叹道：他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这修士的距离衡量单位该怎么算，遁术一小时能飞多远？不还得看个人水准吗，蓝阳使出吃奶的劲也就一电瓶车的速度。可要是呈掌门来上手，人家搁高速路上跑都不是问题……超车都是洒洒水的事！ 那要按这大太子的修为来算，半个时辰都能绕着华夏地形跑个圆了…………你要说他在布达拉宫敲钟张杰都敢信。 所以说啊，别整这花里胡哨的……直接换算成坐高铁几小时不行吗！ 这些话颜复环自然是听不到，他眼见张杰没有啥反应，便自顾自地说起了往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诡异的神色。他的语调也变得有些古怪，似乎至今都还没有想清楚这事怎么一回事。 “年份的话……晚辈倒是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每天都要往黑漆漆的洞窟里钻，经常就是天没亮就被叫了醒来，一身破衫能让人穿上几个月……吃食也不曾管够，只要有人不认真干活，动辄就是棍棒加身，许多人都苦不堪言，只是未曾出过性命之危，晚辈自然也不好出手。” 这话张杰越听越古怪，最后甚至看向颜复环的眼神都变了个样。 “你给我说说，你都干的是啥活？” 颜复环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后脑勺，余下的一只手比划着模仿出了一个挥舞的动作。 “那兵器更是奇怪，外形看着有点像西游记里的九齿钉耙，实际上尖头处尽是独齿或是平弧，那叫做监工的人就让我们一刻不停地敲石头……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要怎么逃出去，晚辈倒是不甚在意，私以为那地方清净不说，还能锻炼心性。便拒绝了其他人的逃跑邀请，久而久之，那些人就不跟我说话了。” “呃……那活你给干了多久？” 颜复环认认真真地思索了几秒钟，轻声回道。 “估计得有数十载之久了吧。后来有一人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一大群装扮各异的人，把那群监工都给抓了起来。嘶……那帮人嘴里尽是念叨的‘黑工’，‘惊世冤案’，‘人血矿井’什么的，晚辈根本听不懂。后面晚辈恐怕有精神障碍，还安排了一个独号病房……再后来，听说还要带上晚辈去出席什么证会，听起来就麻烦得紧，再加上已经入世了十多年，学到的东西也已经够了，晚辈就自行回了南海去。” 学的东西已经够了？在矿井里做了十多年的苦力能学到啥……？张杰也不好意思问，总觉得深入这个话题有些欺负老实人。而且也有些不太人道，既然人家自己都没觉得不对劲，张杰也不好意思多说……人生嘛，各有各的精彩。 只是这会儿，张杰只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开始疯狂地抽搐，眼看着这扑克脸都已经给变了形，最后还是把这笑意给硬憋了回去。 这大太子怕不是被人骗到了黑矿井里去做了十多年的苦力……还自我催眠成了苦修，当代阿q也不过如此吧？这事要说出去怕也是个天大的新闻了。 “借着这几十年的入世修行，晚辈对这当代人族的变化多少还算是有所了解，虽不至于精通，但也能分清糟粕和精华。” 张杰对这段话持怀疑态度。 能享受黑工十多年的人，你跟我说你分得清好坏？得亏是这些个妖族寿命长，这么几十年就跟我们普通人打了一个月的暑假工似的——充其量打个盹的功夫。 这话题在张杰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颇为默契地继续说起了颜复环手心里的玻璃球。 “行了，你的事以后再说吧……你还是先跟我说说这珠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颜复环也不推辞，当即一点头，对着张杰腼腆一笑，轻声说道。 “前辈前些日子里弄来了一枚麒麟蛋，这般大公无私的心气，我南海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晚辈也得知这麒麟蛋的先天不足，若要孵化出来，需要花费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少。” “那青牛和翼蛇给出的妖气堆积方案的确是上乘之选，只是……依靠着那些个繁杂的素材，成功率自然也不会高。而这麒麟蛋一旦失败，里面的麒麟儿也会失去最后的机会，魂归轮回司。” 张杰听到这里已经品出一些苗头来了，心头更是不由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颜复环朗声说道。 “凭借这枚‘南海珠‘，晚辈有超过六成的把握，让那麒麟降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有你南海的 刚好说到了这话题，张杰自然乐地骑驴下坡，他当即一抬手，遥遥地指向了客厅长桌上的一堆堆快递盒子。 “你的意思是，光靠那些个物件没用？” 要在平时，他家里哪能凭空多出来这么多的快递盒，伍琪也没有这么严重的网购癖好不说，他张杰也是更喜欢逛实体店买东西——小年别提了，人家连个翻盖手机都还没整清楚呢，电脑不得是天书级的玩意儿？ 综上所述，这两天有打量快递送到家门口的，再怎么琢磨，估计也就是只有那入世聊天群的几百个妖怪凑出来的传家宝了。 至于那青牛和翼蛇的妖气唤醒计划，张杰自然也是已经安排上了行程。为此还特地请教过江淮子那小老头，可毕竟人妖殊途，这方面的知识实在超纲，就连古籍上都没有明确记载过。张杰这会儿也打算过两天再联系联系青牛那几个群友，具体问问怎么操作来着。 颜复环听了张杰的话，也不敢卖弄，当即解释道。 “妖气灌注的确是唤醒麒麟蛋的最佳方案，这一想法的确出彩……可实际上操作起来，却还得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问题。” “作为天生地养的神兽，降生所需要的灵气都是无主之物，不需要筛选。古籍有载，神兽汲日炎，吸月华，汇五行真气，集阴阳二源！这些都是纯正的灵气，既不需要筛选，也不用考量别的原因。” “而前辈府上的这些个物件，光凭量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只是这些个源头都太过于复杂，五行属灵根提取出来的灵气虽然也能相辅相成，但这些传家宝的品级亦是各不相同。若是无法保持其中的平衡，这失控了的大批妖气就会把这枚麒麟蛋给生撕了！” 张杰听得牙根子都有些发酸，没成想这小家伙还挺挑食的……给你整成八大菜系还嫌弃口味，不是纯天然的生食你就不肯动筷，是这个意思吧？ “那你的意思是……？” 张杰又把视线转到了那枚浑浊的玻璃球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那颜复环此时也是展颜一笑，满是自信地说道。 “晚辈手中的这枚蓝玉球里，汇聚了我南海三千精怪，两百异兽的水属妖气之精！再掺了晚辈和诸位兄弟的蛟龙寒气，还有南海龙王蕴了数百年之久的一丝祥瑞之气！” 这配置有多豪华？要是几天前张杰可能还不太明白，眼下却是再也绷不住脸了，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把你老爹的瑞气也给抽来了？！” 似乎是怕张杰给误会了，颜复环连忙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此事自然是得到了家父首肯的。家父还说了，为了能让这枚麒麟蛋平安降生，这点损失不算什么……若是前辈是在过意不去，只要在我水族宴上露露脸，再指点晚辈的二弟和三弟就行了。” 你就在这儿等我呢？张杰不由得在心里哼哼唧唧地嘟囔了两声。 我说这球里面的东西怎么越看越古怪……感情是高度压缩的妖气？怪不得颜复环表情这么凝重，这东西就跟薄皮煤气罐似，容量还得按平时的几百倍算，要是不小心给摔碎了……小时侯用鞭炮点过旱厕的小伙伴有没有？你随便脑补下吧。 “你……你先把这东西放一边去，别拿手上了。” 颜复环也是听话，当即又从手腕的袖口处摸出了一小块方正的丝巾，把那玻璃球给裹得严严实实地，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不过这危险性的事情先放一放，就光看这玻璃球里的妖气，就不得不说……它南海是真的对症下药了啊。麒麟作为天生地养的妖怪，并没有明确记载的灵根属性之说，传言麒麟为中正之兽，同时也意味着其属性的多变性。 若是真的用了他南海的水属妖气，不仅安全性上比那批传家宝要实用，还能固定培养出一个水麒麟出来……就跟掌机上的精灵宝可梦里玩孵蛋似的，紧张又刺激。 更别说那一丝的祥瑞之气，这东西可不简单，毫不夸张地说，哪怕只有这瑞气，张杰自己上手都有一半的把握让这小家伙活过来！ 而张杰他虽然说是眼馋那玻璃球里的妖气，但这会儿也知道，要是破功就难了，当即又绷起了脸，朝着颜复环连连摇头。 “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要！你家的老头是不是疯了？靠着这一缕瑞气，他不修龙身都能平步瑞兽之境，是呼风唤雨还是电闪雷鸣，全看你家老头心情！就跟人族的须弥大成一般，当今天下能跟他扳手腕的都没几个了。” 张杰恶补了几天的知识，其中与妖怪有所关联的，便是这象征着妖族高端战力的神兽和瑞兽——异兽往下的资料，他硬是撇都没撇一眼，毕竟没这个必要嘛。 瑞兽之境实际上是个非常不科学的境界，对于这个境界的定义还是后世给添上去的，用来更清晰地区分神兽和普通妖怪之间的差距。它夹在了异兽之上，却又于神兽之下，评定的标准更是简单，但凡是妖气之中蕴含了祥瑞之气的，都算是瑞兽一境。 “家父的确是心疼这祥瑞之气，说是没了这真气相护，他的老风湿好像又回来了……只是比起这个，他还是更希望我们三兄弟能够脱离蛟身，成为真正的龙王！让我南海的名声能盖过其他三海！” 这算盘倒是打的响……一换三，你老龙王怎么着都不亏是吧？ 张杰不由得砸了咂嘴，暗自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勉强地压下了心中的贪欲。 这两个烫手山芋真的摸不得，第一个还好些，最多占了个稀奇的名头。这第二个就太狠了，蹭一下就得是破皮流血，而他张杰也还没到饿死的程度，自然吃不起这大亏。 “来来来，小颜啊，你这礼物……我是真的不能收，我青龙还是很有原则的。说了不去你水族宴，我自然不去！总不能因为你贿赂了一二的，就让我食言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是个天才 这一手玩得倒是阴了点，好像别人家硬逼着他张杰收礼似的——也就欺负欺负这位苦工出身的大太子了。 那颜复环自然扛不住这说法，当即又朝着张杰欠了欠身……话说他腰到现在都没直起来过，看得张杰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晚辈怎敢！晚辈只是希望前辈再考虑考虑而已，待前辈看完了第三件礼物，了解我南海的诚意，再做决定也不迟。” 也没等张杰回绝，这颜复环就又把手伸到了怀里的内兜里去，就跟变魔术似的拉扯出了一长条的木棍。这木棍全长得有一米左右，通体都呈现出一种异常低调的淡棕色，光看外观根本分辨不出是何材质。而这模样，则更像是放大了几倍的穿线针似的，一头粗来一头细……怎么看怎么眼熟，总觉得这东西在日常生活中也不算少见。 张杰又仔细地打量了两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总觉得这木棍浑身都散发着一层朦胧的绿色光泽——这颜色他也不陌生，当初侯雪峰摁着人家翼蛇捶得那会儿，她身上就闪着类似的光芒。 也没等张杰多想，颜复环就开始解释道。 “第一件礼物占了奇异的名头，没曾想惹得前辈不喜……第二件礼物，则是为了那枚麒麟蛋准备的，前辈这般大公无私，我南海必定追随前辈左右！而这第三件，是我父皇亲自为前辈挑选的一件大礼。” 张杰这会儿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了，这木棍越看越眼熟，也是有原因的。 “此物由我南海珍藏多年的沉香木为主，辅以玉料，精气，打磨而成。而说到沉香木，此乃我南海一大奇物！这木于海底成型，日夜相伴水脉左右，吸的是纯正的灵，蕴的是原木的魂！” “而这沉香木三百年为一轮，六百年出皮，九百年分枝。取其分枝削去外皮，做出来的物件内含的水，木双属灵气，更能温养法身，凝神定魂！对于前辈这种高龄妖族而言，甚至无需花费心思去炼化，只要上手就能生效。” 张杰这会儿已经是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仅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他颤声地问道。 “这，这东西……你们南海给做成了什么造型？” 颜复环还以为人家动心了呢，当即咧起了嘴角，朗声说道。 “回前辈，拐杖！” 这把张杰气的啊，差点没一脚直接踹过去！ 这叫个什么事！你说你做什么不好？捏把拉风的飞剑他不香吗？实在不行搞得文气点，弄个文房四宝啥的，没事还能供在书房里当个天然薰衣香他不行吗？弄啥不好偏偏要做成这拐杖！ 张杰只觉得自己一口气都差点没吸上来，恨得连连跺脚，吓得旁边的颜复环又是一阵忐忑，连声解释道。 “前辈莫不是对这造型不够满意？为了能让前辈用的舒服，我南海专门请来了其他几个同辈的蛟蛇，先是印来了爪印，随后参考青龙前辈的爪痕，最后设计出来的几个凹槽！前辈您拿在手上都不需要费力气，轻轻松松地就能嵌进去，实在是您出门代步的绝佳工具呀！” “我……我！” 张杰愣是给憋得脸都成了猪肝色，三十岁拄拐杖的人？你搁在平均年龄五十往下的古代都没这么夸张啊！ 看着张杰这副有气无处发的模样，颜复环却又在心理嘀咕了起来。 这青龙前辈怎么看起来很不满意？难道是嫌拐杖不行还是怎得……要知道青龙能活到现在，这年纪少说也得是活化石级别的了。哪怕他父皇跟这前辈见了面，都得恭恭敬敬地行一个磕头礼才行！ 原因也无他，当今世上早已没了真龙的踪影，最多也不过黑江翼蛇，或是他三弟这般的半龙之姿态。作为纯正的原生龙，他们蛟，蛇两辈见到他青龙，叫一声爷爷都不算过分的。 眼下这青龙前辈也不知为何如此生气，对这拐杖这么讨厌，难道他现在出门还能连跑带跳地不行……就算他老爹，现在都得让那龟丞相搀扶才走的动路啊。 还是说成就了真龙体，这身体素质就是这么高？眼看这前辈的化形也不是个老人的形象……莫不是他这种半只脚进了棺材的年纪，还能吃肥肉不眨眼，喝烧酒不喘气？ 也没等颜复环多想，一旁的张杰就已经嚷了起来。 他的眉头已经打成了一个结，表情也是异常的丰富，又惊转怒，最后又挂上了三分的忧愁在脸上。端是比那唱大戏还要精彩，人家上台表演变脸还得抹一把抹一把地轮着来呢，张杰这会儿倒好，就跟电脑打代码似的，刷刷刷地就给安排上了，一秒三变你怕不怕！ “行了行了，这些东西你都给我收起来！哎，你先别跪，男子汉大丈夫的，膝盖怎么就这么软呢！这事我还得考虑考虑，这样总行了吧？” 张杰也是被这南海的几个天才给整的有点懵了，生怕这颜复环反手再给他掏出一个计划b，继续从怀里摸宝贝出来让他收下。 就按他们这脑回路思考问题……等下轮椅都给张杰安排上都不说不定，要再过分点，直接从怀里甩出一个纯金打造的棺材怕是都不稀奇…… “即便如此，这礼物还务必请前辈收下！我南海不缺这物件，可前辈府上却丝毫没有妖气不说，就连灵气都稀薄的可怜。这般住处，实在配不上前辈的身份！” 张杰最心烦别的妖怪提这个，当初在群里口嗨了一句顶级洞府，现在怕是都被别的妖怪说成虚假宣传了……眼下他也正琢磨着该怎么装饰一下，颜复环刚好就撞到了他的痛点上。 “你懂什么，这叫大隐隐于市！要是我给打造出个龙窟出来，信不信明天那修士就杀上来了？” 没曾想这颜复环突然把腰一直，一对眉毛当场就立了起来。 “他修士敢？！要真敢对前辈动手，我南海不日便水淹了他的龙脉，从沿海杀到内陆！到时候滔天巨浪衬雷云！我让他人族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海天一线！” 得，原来这大太子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暴躁王子。小年老家的几百个鲶鱼在这时就是个简陋的低配版——人家全家出动最多整个水淹陈唐关，这边要出手，华夏只怕就剩海拔三位数往上的陆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硬核的小老头 张杰是好说歹说，最后还是熬不过颜复环，只得无奈地收下了这三份莫名其妙的礼物——没法子啊，眼看着张杰一直保持着不收礼不参宴的两条准则不动摇。这大太子也只好放低标准，退而求其次地二选一了，再三强调了水族宴啥的，您看着心情来就成，只是……这礼物他南海就别退回去了。 毕竟他颜复环真丢不起这个人，要是来了一趟还完完整整地给带回去，还不如半路上偷偷摸摸地就给丢了呢……他几百岁的一条蛟了，连个礼都送不明白？等他回了龙宫，被他老爹活活打断一条腿都算是轻的了。 眼看着这大太子眼圈都给憋红了，张杰生怕他呜哇一声就给嚎出来，只好点头收礼。 颜复环也是给这脾气古怪的前辈给整怕了，这么几百年下来还没见过这么活泼的老年人，啥事都不按套路出牌，说的话还有一大半都听不懂，就这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不愧是四圣青龙啊！眼看着张杰终于松了嘴，当即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转头就想告辞。 “哎哎哎你等等，这两人的你给弄了……啥经脉阻塞？你先给解了再走呗。” “这个……晚辈学艺不精，只会封不会解。只能再过小半个时辰，到时候气血就会冲破禁锢，就能随便动了。” 想想颜复环也不至于骗他，张杰又回头看了一眼二人，觉得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先走……哎等等，联系方式留一个。” “哦哦，前辈我们南海有个座机，号码是……” “手机啥的没有吗？” “前辈，我南海管教挺严的，这东西不让买……不过电脑倒是配了一个，安在了父皇的行宫里，有个南海龙宫讨论群您也可以加一下……” “那你们网线哪里接的？海底两万里地给你拖过去？哪个运营商这么好本事……” “哪儿能呢，现在不都流行用无线网吗？我南海就安了一个！” 张杰眨巴了几下眼睛，愣是忘了自己想说啥来着。这么现代化的龙宫，要是有别的机会，张杰倒真想去看看。 等送走了颜复环，张杰这才是放下了心，回头招呼一直愣在旁边不敢说话的童童去洗澡，随后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有些头疼地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事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程度。 毕竟最终决定权自始至终都在张杰手上，不论是参加还是放他南海的鸽子，那边的几个都不会说张杰什么。只是如果真得这么做了，那么对于他青龙前辈的人设而已……就又是一个转变口。 收钱不干事，这名声着实不太好听。虽说现在颜复环对他是恭恭敬敬，但也难保他南海上下一条心——他家那老三就没这么好说话，要是随便抱怨几句，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地，这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青龙形象，就有些不怎么稳固了。 张杰回到了客厅的桌子旁，一边摆弄着快递盒，一边思考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本来不琢磨倒还好，这仔细一思索，张杰才惊觉，眼前的三个礼物是真的烫手，还不如不收呢……早知道当时就得让颜复环给统统带回去的……还是心软呐！看不惯几百岁的人哭鼻子，都能做别人活祖宗的年纪了，还给张杰下跪啥的……这叫个什么事啊。 不过……现在可能也不算太晚，或许还能给它包装包装后寄回去？ 这也不太行，哪有收了礼还换回去的道理？真要这么做了，这前辈的形象就崩地更快了。 思前想后，张杰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毕竟小梦庄还有几尊大佛坐镇，到时候集思广益，大家讨论讨论就行了。 就思考一会儿的工夫，半个小时就已经过去，只见一旁的伍琪和小年齐齐地打了一个哆嗦，那细密的鸡皮疙瘩就跟初春的野草似的，顺着胳膊一路急行，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着二人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张杰也放下了手上的快递盒，轻声问道。 “能动了吗？有没有感觉身子发麻什……” 这两人也很给张杰面子，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打断了他的发言。 “前辈！我又给您添乱了！” 小年正想要直起身子，给张杰再来个五体投的大礼，没成想伍琪比他更快，直接从他身前窜了出去，一胳膊肘甩到了他脸上，端是一个势大力沉，直接又把小年给敲回了沙发上不说，连着半个脑袋都埋了进去，眼看着就给打得晕了过去。 眼看伍琪这副模样，张杰顿时亡魂大冒，当即连滚带爬地就跟着伍琪跑进了厨房去。 “哎！哎哎冷静点，冷静点！把刀放下！那蛟龙已经回去了！回去了！” “回去了？你打电话给他！回来接我两刀再说！不行你就送我过去！什么蛟蛇真龙的，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不得把他的爪子当凤爪泡了！” ………… “水族宴？噢，这东西我知道，能整这么大排场的，估计也就只有他南海了吧？哎你等等……让我先把这雷狼龙斩了再说！他那宝玉老夫眼馋好久了。” 只见江淮子手里捏着个白款的索尼手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清显示屏，嘴里还跟梦呓似的嘟囔道。 “一刀，两刀，翻滚！袈裟斩！好，继续砍腿……哎倒了，倒了！看老夫的登龙剑！嗯？怎么又空了……哎这龙车伤害怎么这么高！” 一旁的张杰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好多说啥，只能把身体都陷进那绵软的沙发里，微微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得益于张杰日益精进的梦术，现在他能带入的场景也逐渐丰富了起来。而张杰这次模仿的，便是他的一个游戏发烧友的娱乐房。下至老古董版的掌机，上至刚发售的限量版主机，再加上满满一书柜的游戏卡带和光盘，没过一会儿就把江淮子给玩得沉迷了进去。 “祖师爷，这怪物猎人世界您玩多久了？昨天我给您模拟出来的那会儿不就已经玩上了嘛，没腻吗？” 江淮子连头都没回，就盘着个腿，斜靠在沙发上，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嗯？没算过啊……待老夫调出去瞅瞅……哎呦，都三百多小时了啊？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没事，你别担心这场景老夫满意得很，能学到不少现代知识呢。” “而且等下还有那什么……黑暗之魂和血源诅咒是吧？老夫就喜欢这种游戏，少说也能玩上一阵子。” 本来以为江淮子最多耍耍文明和星露谷物语啥的，没成想人家还是个非常硬核的受苦玩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案了呀小年 “水族宴，一般都会安排在十月左右，届时凡是他南海管辖区内的水属精怪，异兽，都得出席其中，大宴更是分为三场，下等摆在演武大厅，原本都是那虾兵蟹将操练的地方。这宴席虽然酒食管够，却也只是寻常鱼生和烈酒罢了。都是些师无传承，实力有限的精怪之席，主持者一般都是他南海的大总管，再高规格点，小太子出面也就顶破天了。” 江淮子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边操纵着角色，一边又开始哼哼唧唧了起来。 “就连妖怪都知道分个三六九等了，哼……这龙王就是狗眼看人低！” 张杰是听出些情绪了，没准这小老头就他南海手下吃过亏啥的……可张杰也不敢直接往这老祖宗的痛点上撞，只好先给他开了瓶可口可乐。 “来来来，祖师爷您尝尝这个，一边玩游戏一边喝这个，快乐似神仙啊！” “这啥东西？嗯……气倒是挺冲，里面怎么还跳泡泡？嘶，这味……有点中药的感觉。你别是骗我喝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吧？” “哪儿能呢！我怎么敢骗您，要不好喝我都不敢跟您说呢！” 小老头琢磨了一小会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这两天的体验还真不算差，眼下江淮子倒是挺愿意听张杰的话，这小子总能从脑子里掏出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于是江淮子也不多说了，当即有些别扭地苦着个脸，挑挑拣拣地选了个不怎么被泡泡跳脸的角度，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三大口进去。 “嗝~哎呦……这东西味道还不错，居然吐了我心头的抑郁之气，好，好啊！” “您别急，这还有雪碧……估计也能给您通通气。” 打个嗝还能给你说的这么神神叨叨……张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地翻个白眼了。 “你小子，是想知道老夫为什么对这水族宴这么清楚吧？” 这事瞒不瞒都无所谓，所以张杰也不遮掩，当即就点了点头。 “还请祖师爷跟小子说说这事，当然了，您不愿意就算了！” “嘿，我就喜欢你这老实劲！很有老夫年轻时的样子，哈哈，估计下一代掌门就是你了。” 这就已经开始搞内定了？人呈局长少说还能扑腾几百年呢，这小老头怎么就开始撩拨我篡权了不成……垂帘听政就是您给搞出来的吧？ 也不知道江淮子是读了他张杰心的了还是怎么的，这边刚念叨了几句，那边就已经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想什么呢你！你祖师爷我随便说说，这就给听进去了？有点脑子不！” 这小老头怎么这么不严肃呢！ “跟你说也无妨，当年老夫入世历练，就曾经体验过一段化形为妖的时间，当年更是恰逢他百年一度的水族宴，自然就去蹭了个热闹。” 说到这，江淮子不由得砸了咂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愤愤不平。 “老夫当时也不懂他妖族的规矩，用的精怪身，结果跟一条鲶鱼精一起，不小心入错了席位，进了他中等席的场，结果被那管事的老龟一顿嘲讽……说得哪个难听啊！” 张杰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还没等他相通，那江淮子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老龟说我们不识好歹，进了他龙宫还不懂礼数，送的礼也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像是珍珠啥的，没个五百年都进不了他宝库的门……” “那您都送了些啥啊？” “我？老夫啥都没给！反正身份都是假的，他还敢当着来客的面把我揍一顿不成？” 这话听得张杰牙都疼了，感情这事到你嘴里还算光辉岁月了不成？瞅瞅这小老头的无赖劲！ “哎，跟你这么一提，老夫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旁边那鲶鱼精倒是挺仗义的，匀了老夫一截三百年的香木。对着那老乌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指着鼻子就开骂，完了还丢下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鲶鱼穷’的。” 张杰总觉得这鲶鱼精的人设越来越眼熟了，却没出声打断江淮子，就看着小老头越说越激动。 “当时我们三就堵在那宴场门口，不知道多少妖怪围观呢！那老乌龟生怕事情给闹大了，到时候坏了名声不说，捅到了龙王耳朵里去，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当即就想要松口，可却已经为时已晚呐，不一会儿就招惹来了他龙宫的一位太子。” “然后呢？” “还能怎么样，唤来虾兵蟹将让咱两签下黑名单，然后退回礼品，直接给赶了出来！后果嘛……今后再也不参他南海龙宫的水族宴喽。” “那鲶鱼精……您还有映像吗？” 江淮子摸了摸下巴，有些摸不准地轻声说道。 “那鲶鱼精啊，好像自称来自……啥湖岛？倒是个真性情的汉子，回来还想跟我交换地址来着，可惜了呀，若是个人族的话或许还能深交一番，哎。” 就这地址，估计整个华夏也没第二个湖岛能养出鲶鱼精了。 小年快出来，你们湖岛鲶鱼精进不了他水族宴的原因找到了！看到这个盘腿和肥宅快乐水的糟老头没？都是他干的！ 你还别说，这世界真小。 江淮子也是说得提起了兴致，暂停了游戏，又跟张杰继续说起了那水族宴。 “那中等宴，就设在了正殿！是他龙王处理政务，和下属会面的地方。这宴席就不简单了，呈上来的是灵酒，端上来的更是稀品！随便给你举个例子吧……沾了水脉长成的大王贝，五十年成型，去壳也得有半人多大！却只取拳头大小的白身肉，那味道自然是鲜美不可言。” “您不是进黑名单了吗？怎么混进去的？” 江淮子又是一脚踢在了张杰的屁股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有点灵性没？再过一百年，老夫换个妖身不就给混进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淮子还面露得色，似乎对自己的机灵劲颇为满意。 你说这鲶鱼精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这个活佛，被活活拖下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洋酒上头 “那最上等的宴席呢？是给设在哪儿的？” 一说起来张杰倒是好奇了，这中等宴席都给设到了办公室，那上等席能摆在哪儿……直接给挪到寝宫去不成？ “这我就不清楚了，能上他那中等宴席的，都已经算是各个水域的小头目，尽是些翻云覆雨的狠角色，手上都沾着血呐。真要动起手来，老夫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呢。” 随后江淮子又沉吟了一会儿，那眼睛更是微微眯了起来，随后像是推测似的轻声说道。 “我这也是道听途说，你就随便听听吧……据说被邀去上等宴席的妖怪本身也没几个，上座的除去他龙王和几个公子爷，也就只剩几位宾客。他南海又是最讲究的四海之首，说不定那上等座就得给你整个别出心裁啥的……挪到了海底去呢，” “到时候你们吃着火锅唱着歌，大家凑一起观赏自然风景，岂不美哉？” “您都哪里学来的这乱七八糟的话？而且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怕了。” 毕竟到时候他要是露馅了，怕是都不用叫虾兵蟹将来上班，他龙王算一个，再凑上家里的三个太子，一人一胳膊腿地就能给平分了…… 况且指不定还要掐着张杰脖子给摁到火山里头去呢…… 一套程序下来他张杰怕是连根毛都不会剩下，甚至废气都不排！ 没成想这江淮子嫌弃地挥了挥手，朝着张杰嘟囔道。 “怕什么？老夫当年哪个魔窟没混进去过？狮驼岭那样的尸山血海，老夫都能混到里面去！我小梦庄传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神似’！这种扮演法更容易让你的梦术精进，你得带入到角色里去才行。来来来，让老夫传你一手‘化形术’，从今儿起你的课题就是怎么当一个好妖怪了！” “祖师爷，您开玩笑呢……？” 这老头今天也没沾酒啊，怎么就又开始发羊癫疯了…… 张杰刚这样想着，就一眼瞥见了江淮子身下，那沙发底下露出来的酒瓶子。这纯白色的透明款张杰看着倒是挺陌生的，毕竟平时给这老祖宗喝的都是绿瓶的啤酒。于是也没多想，当即俯下身子，紧攥住那小半个瓶身。 随后使劲地往外一拽——好家伙，750毫升一装的老毛子伏特加！整整60多度的烈酒，居然都已经给喝空了。 “哎呦，我说怎么这么扎屁股呢，原来都放这里去了……” 江淮子有些迷糊地腾出了双手，顺着沙发坐垫的缝隙就摸了进去，随后当着张杰的面又拿出两个同款的空瓶子。 “嗯，舒服了。” 这小老头居然给干空了整整三大瓶的伏特加？张杰当即就给看得一愣一愣地，没成想除了老毛子，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猛男。 张杰又四下打量了一圈，也没发现啥杯子罐头和软饮料。 “这，这东西您给当啤酒对瓶地吹了？” 这度数光是看着就让张杰喉咙发烫，这种拿打火机撩一下都能点燃的玩意儿，他江淮子居然就当白开水似的给吹干了。 要搁在俄罗斯，小老头估计也得个能跟熊玩摔跤的狠角……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掏出来的这三大瓶洋酒，这玩意儿张杰就没给‘复印’出来过。后来转念一想也明白了，毕竟这地方原型就是张杰朋友的地界，映像不深刻很正常……说不定人家冰箱里就藏着几十瓶呢，张杰只是扫了一眼，自然不会记在心里面。 而他的脑子，却已经牢牢记住了这个物件的形状。 我说这老头今天怎么疯疯癫癫的，就跟突然犯了老年痴呆似的……张杰这一琢磨，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刚才是怎么保持神智跟我说话的？要不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还真就跟平时没啥两样。 “哟，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原来在下面藏着呢。哎我跟你说，这酒……这酒给劲啊！老夫还没喝过这种玩意儿的酒，不昏头来不晕神，当真是提神醒脑通经络呀！” 得，张杰算是听明白了，意思是这伏特加上头是吧？估摸着也是，之前陪小老头逛的古代酒馆，里面基本都是三碗不过冈那种的——喝多了犯困，往嘴里灌的时候都做好了睡桌子底下的准备了。 张杰也没多想，似是懒得跟发酒疯的江淮子计较，也没有继续说这事。毕竟小老头醒不醒酒全凭他自己的意思，张杰催也没用。而这会儿他不主动解酒，估计也有小老头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现在都已经是自己人了，对于张杰的事，江淮子是不可能不上心的。 “那……祖师爷，我先告退了。” 张杰朝着江淮子拱了拱手，而后者只是哼唧了两声，随后便斜躺在了沙发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估摸着得是那酒劲开始上头了……现在犯困也是正常反应，张杰也不想多打搅别人休息，正转身要走开的时候。 “小子，这水族宴你必须得去，可凭你现在的小把戏，自然是混不过那些个大妖的感知了，所以我得给你作些准备工作……明日！待你明日再入我梦画之时，老道便传你我小梦庄梦术之精华所在！” 感情您也知道，现在教他张杰的都是些皮毛呐？ 张杰闻言又一回头，便看见小老头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摸样，只见他斜靠在沙发上。似是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干瘪的嘴角也开始微微上翘，那半咧开的老嘴里更是露出了缺了半边的大门牙，笑得嘿嘿作响，看上去很不严肃……也有些猥琐。 张杰也就嫌弃地瞥了两眼，小老头的声音就在他耳旁响起，其中更是捎带上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还看啥呢看！快出去，出去！你这洋酒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这就动不了法身了呢……” “祖师爷您可知足吧，要按您这喝法，不去见马克思都得是菩萨保佑了。” 得亏这梦画里的世界自成一派啊，要不然，估计这小老头就得是几千年来第一个酒精中毒的修士了。 而张杰也不含糊，知道他在这也帮不上忙，也不想当即朝着江淮子一躬身，就施法隐去了身形。他虽然还未精通个中法门，这些类似于‘开门’‘关门’的术法却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就先谢过祖师爷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服?你来 “祖师爷要教你真本事了？这进度有点快啊。” “这也是有原因的吧，这不是那华山论会和水族宴都给挤在一起了，祖师爷怕我出事嘛。” “这是两码事，要是你基础没给你垫实了，祖师爷也不会教你这些个高深法门的。要真这么做了，反倒是在害你呀！” 呈局长今天也没闲着，从上班前就开始处理起了一大堆的文件。而蓝阳更是一早就搭上了公交，天微亮地就赶去了城北的派出所，和老王一起在城北当起了临时‘救火员’。 眼下看来，那御兽门闯下的祸是越闹越大了，今天一大早，这楼下铁门都还没开呢。就已经围了几个便衣记者，也不知哪儿弄来的小道消息，说是人民医院被拆了小半个门面的时候，他城南编制内的警车就在现场…… 这事倒还真做不的假，毕竟当时目睹侯雪峰飙车的人也不在少数，拉出监控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这车牌号一记，再过几轮手续随便查查，他城南派出所被捅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搞笑的倒是这帮记者居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私底下还以为这城南派出所是个都市传说呢……估摸着今天哪怕没入手什么爆点新闻，回头也能随便发几篇流量文了。 标题张杰都给想好了，震惊！江城不为人知的阴影派出所！上世纪的遗产！遗忘在城南的秘密！ 啥都不用想，就照着这模板写，横竖都能赚不少点击量。 话倒是扯远了，张杰又回过了神，看向了坐在办公椅上的呈局长。 层层叠叠的文件左右铺开，在宽长的桌子上摊开摆出了一大片，然而余剩下的量却还能在呈局长的手边叠起一个脑袋多高。而那黑纸白字的样版更是规格统一，多扫了几眼张杰都觉得眼睛疼，也不知道呈局长事怎么审下来的…… “局长，您不休息会儿吗？” “没事没事……呃，你要是有空，帮我泡杯茶来吧？那茶渣子给我多放点，味不浓点没劲，容易打瞌睡。” “可这浓茶伤身啊……” 江淮子好酒，呈梦莹喜茶，光看爱好倒是没毛病……只是这两位的口味似乎重的有些没了边。 一个钟意酒精掺水，没个五十度都不带笑得。一个嗜好各种茶水，不泡浑浊点都尝不出味道。再想想其他几个师叔，似乎没点特殊的爱好，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小梦庄的人…… 等张杰摆弄完了浓茶，侯雪峰刚好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个半透明的文件袋，隔着几米远就甩手丢了过去，一眨眼的工夫，就稳稳地停在了呈局的右手边上。 只见她左右扫了一圈，先是确定没有旁人之后，随后盯向了呈局面前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的透明杯，微微皱起眉头。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喝浓茶！” 呈局长只好悻悻地把杯子还给了张杰，就跟作弊被抓个现行的学生一般，带着三分的委屈，七分的尴尬。有些肉疼地看着浓茶被丢进了垃圾桶里，局长还有些不死心地轻声嘟囔了起来。 “那行吧……小张你再给我弄一杯，淡点。” 这侯师伯只是朝呈局长撇了撇嘴角，似乎只要不是浓茶就懒得管一般…… “魏毅那小子今天出院，我跟你要个申请，警车钥匙给我，今天上午就去给他接过来。” 瞅瞅这语气，都不带商量的，得亏呈局长没啥脾气，不然怕是天天打架都不消停的那种……眼下呈局也没生气的意思，反而跟个小媳妇似的唯唯诺诺。 “今天就出院了啊？行，师妹你走一趟吧。噢对了，小张你也跟去吧，今天下午你有事要请假对吧？接待室里你夏师叔帮你代班了，不用担心。而且早点出门也好，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小年的班主任要见家长，张杰也不好推辞，只能早早地就跟呈局打了个招呼。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局里有多忙，他张杰也是看在了眼里。招待室的老王都已经被指派出去干活了，他张杰在这当口却还要请假。 “呈局……真不好意思啊。” 这边呈局还没说啥呢，一旁的侯雪峰就已经朝张杰翻了个白眼。 “愧疚你就留下来啊，帮你掌门收拾收拾啥的，这么多文件，光是签名都得整到下班去了。” 这话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直接就把张杰给挤兑地说不出话了。得亏呈局长心善，见不得侯雪峰这样欺负人，当即出声说道。 “没事没事，局里有我坐镇呢，你们两都放一百个心吧。小张你忙也是好事，留在局里也是浪费时间。只是……你也别忘了正事！到时候落下了修行，那我可得批评你了。” ……感情张杰的正职也不是坐办公室，反而是练梦术啊？ 话说到这，呈梦莹也来了兴致，他一边整理手头上的文件，一边像是炫耀似的对着侯雪峰嚷道。 “师妹你肯定想不到，祖师爷今天居然发话了，说是明天就开始教小张真本事！” 侯雪峰的反应倒也很给面子，有些罕见地咧了咧嘴，轻笑着说道。 “哟？进度还挺快，小子你倒是有心了，看来你的功课不仅没落下，还超常完成了啊。” “这事倒是该夸夸你了，干得不错！有我小梦庄传人的样子了，只是你师伯我手边也没啥稀奇玩意儿，不然怎么也得赏你点啥的。” “不是，师伯您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这话给侯雪峰气的啊，一边笑着一边连着踹了张杰屁股三脚。 “没大没小！” 一旁的呈梦莹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这么和谐的场景，从他们师兄妹入世之后，又有多久没见过了呢…… “行了行了，有事路上说去吧，车钥匙就挂门边上呢，你自己拿。还有啊，路上给我慢点！别一不留神地又往三位数上飙，人小张又不是铁打的，吃不消。” 侯雪峰难地没有当场怼回去，只是有些不服气地扬了扬下巴，顺手从墙上取下了车钥匙，再用眼神示意张杰跟上。 “不服气，你倒是自己来开啊！” 感情在这等呈局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咩用啊? “哎……大师姐你怎么，小张？你也来了啊。” 魏毅背靠在枕头上，胸口往下都盖着淡蓝色的薄被，手上正捧着一本像是新华字典般厚实的白皮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侯雪峰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全然不顾一旁病人家属那诡异的目光，快步上前，随后一巴掌拍在了魏毅的肩膀上。那声响就跟新年放炮仗似的，即厚实，又响亮。 “怎么？不欢迎你大师姐来接你啊？还是嫌规格不够高，让我打电话给你大师兄？” “不敢不敢，这不是没想到嘛。” 魏毅苦笑着摆了摆手，他这个性碰上侯雪峰也是头疼，说也说不过，打……再来十个魏毅也得被锤趴下。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视线转到了张杰身上，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张啊，那毛病怎么样了？大师姐给你开的药方效果如何？那功课，又可曾落下过？” 但凡是比张杰辈份高了的，见面都得问一句‘成绩怎么样’，一开始还有些尴尬，后面倒是也慢慢习惯了。毕竟小梦庄这么多年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个正统传人，结果就这么一根独苗，要不担心才是有问题了…… 而张杰对魏毅的映像也还不错，毕竟两人在人民医院那会儿都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所以眼下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那陌生感。 “身体好很多了，侯师伯的药很给劲，现在跟夏师叔练刀片子呢，祖师爷还说了，明天就准备教我真本事！” 但凡是个小梦庄出身的修士，听到这话都得乐出声来，他魏毅自然也不例外。 “哈！好啊，小张你再加把劲，争取赶在论会前学出成绩来！” “晚辈自当尽力。” 这和谐的对话氛围也没维持多久，张杰这边刚说完话，那侯雪峰就已经探出了双手，像是在浑水里摸螺蛳似的，隔着被子就在魏毅的肚子上摁了两圈。 “恢复的倒是不错，嗯……内伤什么的也没留下，还行。最多也就留下一道疤，不过你个大男人的，总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那是自然，大师姐我也不瞒着你，当初挨了那一下，我都做好去见师父的准备了……您是不知道啊，那肠子都差点给切……”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三句话离不开肚里货……听得张杰和侯雪峰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在这跟我贫嘴，没毛病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局里帮你大师兄干活去。还看资本论？要啥自行车啊！” 还别说，这魏师叔品味倒是挺独特的，直译的资本论第一册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好好好，我马上收拾东西。哎小张你过来，这些东西帮我一提下。” 魏毅的行李也不多，连带着衣服和日用品，一股脑地塞进去，却也不过半个编织袋的量，张杰往肩上一抗就算完事了。 而这玩意儿还是从侯雪峰车上拿来的，到现在为止都用了十多年了。据说啥玩意儿都往里面装过，什么工兵铲，盆栽，甚至还拿来套过犯罪嫌疑人的脑袋……张杰也不敢跟魏毅说，生怕这侯师伯一抬腿再给他来一脚…… “那我就先回车上，把东西给放了？” 小年的学校和派出所的方向并不顺路，侯雪峰也明白，当即点了点头，就让张杰先下了楼。至于那警车，倒是从来都没上锁过，毕竟连车窗都关不上，一伸手就能捞到门把手了…… 更何况这么拉风的纹身车，长了眼睛的都下不去手，偷东西还能摸到捕快兜里去，你还是快点转行吧，这高风险职业不适合你。 在路边等车那会儿，张杰顺手摸出了手机，正想要刷一会儿最近刚养肥了的小说，没成想那讨论群又开始@起他来了。 “这几个妖怪最近很活跃啊，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随手一划开，雪花般的信息铺开了六百多条，让张杰还有些吃惊。 毕竟在他青龙入群之后，就连那几个终极水怪都不敢乱说话了，生怕随口的几句骚话就招惹到了这青龙前辈。于是不管有事没事，大多数都在私聊不说，听青牛说还有几个妖怪自己成立了个‘入世十二群2号’，用来发泄他们无法水群的痛苦…… 可张杰这么一扫眼，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几个比较常见的头像和名称都不见了踪影，统统换成了统一的南海前缀，头像也尽是些辨识度极低的水产。 就这么一小会儿，张杰都已经看到了不下二十多个‘南海东大门保安队‘前缀的螃蟹头！ 头像更是离谱，都是一副大闸蟹的模样，就跟玩大家来找茬似的，张杰硬是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张杰又望手机的最上端一扫，这才发现群名也不是那妖族入世群。 反而是‘南海龙宫一家亲‘。 这个群名着实把张杰给噎了一下，那天颜复环大太子给了群号之后，张杰也只是随手加了一下。而那边的群管理没有当即通过，张杰也就懒得多看，现在再往回翻翻，大概是申请后的一个多小时，他才加入的讨论群。 结果第一条信息就是张意义不明的照片，而发信息的那人，张杰倒也不陌生，头像就是那颜复环的人脸模样。 只见一个身着华服，背着龟壳的老者似是被揍得鼻青脸肿，正拜倒在了拍摄者的方向前。 再往下一拉，就看到了颜复环附上的一段文字。 南海龙宫吴彦祖：还请前辈恕罪！我南海职员工作失误，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前辈入群，耽搁了前辈宝贵的时间。现已经把龟丞相贬为杂役，以工代罚，再扣他百年薪水，牢记于心！ 后面还紧跟着几段信息，光看头像也跟颜复环有个五分相象，想必也得是他嘴里心心念念的两个小弟吧。 南海龙宫最时髦：大哥说得好！龟老头整天跟老爹告状，早该揍一顿了！顺便问问，我这新染的白头发好看不？跟我那白鳞像不像？有没有个性？ 这最时髦倒真是讲究，连带着字体都带着闪光灯特效，赤橙黄绿青蓝紫地一秒七换，能把人眼睛都给闪瞎。 南海龙宫扛把子：二哥你太土了，花手都不会还敢说自己最时髦？社会摇懂不懂？回头等小弟我关完了禁闭，就出来给你整个活！ 扛把子估计也不是个省事的角，字体都是往大了发，一段字能撑半个屏。把手机挪远了，五米开外都能无障碍阅读。结果他打完字了还补了一张异常经典的图片——赫然就是旺角卡门中的张学友，蓝脸伸头的模样。 着西装打扮，拿大哥电话，有咩用啊？跟住甘嘅大佬？ 吔shi啦雷！ 南海龙宫吴彦祖：吵什么东西，有没有样子了！老二你自己给我洗回来！老三你又是哪来的手机！又吓唬下人给你送进去？信不信我把禁闭室的无线网给你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通缉令 不得不说，这三兄弟对现代文化的接受程度很高，虽然方向上似乎出了点问题……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张杰的想法：要真去了他的水族宴，能上桌上的几个都不好忽悠，怕是一个不小心，就再也出不了他南海龙宫的大门了……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几剂预防针，调整了情绪之后，张杰再往下划了两下，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新的昵称，不由得眼神一凝。 南海龙王：都别吵了，在前辈面前都像个什么样子！ 这南海龙王倒是不怎么注重自己的网络形象，那字体和头像都是开始默认的款式——一个像素男士头，和中等程度的黑体字，凸出的就是一个稳。 南海龙王：今日前辈能答应出席我水族宴，晚辈不甚感激！今日携南海我上下五百妖族成员，向前辈请安！ 估计这句话就是把张杰讨论群信息给塞爆了的元凶……这老龙王一张口，就跟大公司老总动员似的，旗面下的几百个员工纷纷出面，都跟张杰打起了招呼。 也就这么粗略地一扫，张杰就对这龙宫的分工有了个大致映像。像什么内侍总管，膳食房管事啥的，编制的妖怪起码都得是两位数起步！而且这方面似乎还是种族限定，腿少了点估计效率不高，基本都是螃蟹和龙虾为主…… 至于其他工作看起来也不简单，就算是再简单不过的卫生清理员，他南海都给分出了东南西北四个大队，甚至每个大队下面还牵连着两个小中队。 那头像更是离谱，统统都是清一色的仰面四十五度抓拍的海鳗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尖牙死鱼眼就跟无脑复制黏贴似的相似。估计要去掉了这卫生清理的前缀，说人家是南海特种暗杀部队没准都有人信…… 张杰再看那发信息的时间，都是在昨晚深夜十二点的事了。这都过去了半天的时间，还没人在群里说话，估计十有八九都在等着张杰发话呢。 眼下既然都这样了，张杰也不打算急着回复。想着倒不如再多看看这些个南海群员的个性如何，顺便再好好构思短信的内容，争取做到威严又不失亲切，最好一口气就竖立自身的人设形象。硬要举个例子的话，就照着市长下乡那感觉走…… 而张杰就这样捏着手机，正陷入沉思地时候，一辆出租车就正好卡在了这个当口，一脚刹车地停在了他面前。 “哟，兄弟又等车呢？” 张杰一抬头，没成想又是那络腮胡司机——要说这江城也没那么小啊，算上外地，和那些时常跑长途的老司机，的哥们上上下下地全部加在一起，指不定都要往四位数跑了……张杰却跟这大哥连续碰上三次，要不说是缘分，估计也得是中邪了。 再说张杰这边，都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自然也没拘谨。当即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直接就倚在了副驾驶窗旁，朗声问道。 “是啊，我想去oo私立来着，这个钟点大哥你方便吗？” 午饭前后的时间，私立周围的边郊根本就借不到其他生意。要真拉了张杰这一趟，回程十有八九都得是空车。 没想到这络腮胡连眉头都不带皱的，很是大气地朝着张杰挥了挥手，一把放下了腰边的手刹。 “上车上车！跟你哥客气啥呢你，麻利点，赶紧给你送去！” 这语气，要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以为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呢…… 坐上了出租车，张杰正系安全带呢，一旁的络腮胡就已经聊了开来。 “兄弟啊，哪天送你去的小区，后面据说地下煤气管道爆炸了？没伤者人吧？” 感情在这里等我呢？ 这事倒也不算稀奇，毕竟跟人民医院一起都上了新闻头条了，属于随便关注一点都能获取的信息。所以张杰也没瞒着的意思，随意地扬了扬下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能有啥事啊，那煤气管道离我家几百米远呢，附近也没人入住，只是掀了不少地皮而已……最多污染了一下旁边的人工湖。” 这倒是真事，按小年和童童的视角来看，当天那翼蛇被侯雪峰打崩的鳞片都有些个飞溅到了人工湖里，现在都给染上了一丝的妖气——把今年春天投下去的鱼苗全给熏死了。 物业方面也是愁啊，翻了个底朝天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地下那根煤气管道甚至都还没开通呢！可偏偏这动静闹得太大，根本压不住。到时候不良媒体再随便带两波节奏，刷个几篇闹鬼流量文。 这承包商今年就得带着一家老小出去喝西北风…… “哦……这样啊……嗯，人没事就好。” 络腮胡木着个脸，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怎么看都是有些遗憾的表情。 几天前还担心江城暴动呢，这会儿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准备看别人家笑话了……这兄弟的心倒还真的宽。估计也得是意识到自己表情没有把控到位，络腮胡顿时讪笑了几声，又跟张杰扯起了别的事来。 “哎对了，兄弟你知道不？那爆破人民医院的神经病已经找到了，现在还上了通缉令！找到人了能奖励十万块钱呢！” …………嗯？ “不是……大哥你说了啥？我刚才可能听错了。” “爆破人民医院的疯子已经上通缉令了！” 张杰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总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中文了。 什么叫找到了爆破人民医院的疯子？人紫嫣这会儿估计都已经投胎去了吧…… 当年孙大圣也只能改两笔生死薄，现在还有哪个记关能比他更威风，直接下地府从轮回境里捞人的？ 似是看出了张杰眼中的困惑，络腮胡趁着等红灯的当口，直接划开了兜里的智能机，把一个新闻网页递到了张杰的面前。 “来，你看，就是这个小老头！” 画面上的人张杰也不算陌生，甚至还能说是熟人…… 只是眼下他披头散发不说，那黑眼圈都快垂到了下巴上，就跟一连熬了四五天的夜似的，跟个鬼似的……照片里，他上身披着个病号服，下半身却套了一条洞洞牛仔裤，脚上还踩着一双淡蓝色的人字拖，光看颜色搭配倒还没啥毛病……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跟之前的仙风道骨啥的搭不上边。 张杰又把网页向下拉了拉，看得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徐冯镭，川四杨绵人士，疑似爆破江城人民医院主谋。此人极度狡猾，谨慎，有非常严重的反社会人格倾向！沿途三番四次地逃脱组织的包围圈，还有翻山越岭和日行百里的超强机动性，不排除团队作案的可能性……” 第一百二十章 是真的牛批 他堂堂御兽门一长老，走路上都拿别人当猴子看的徐冯镭，怎么就突然上通缉令了？ 那天不是还看他牛逼哄哄地打电话摇人来着吗，就冲当时他那口气，说对面是国家领导人张杰都信了……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至于让他徐冯镭上了通缉令？ 虽说这会儿心也急了点，但张杰也不好意思拿着别人的物件办事，于是随口道谢一声，便把手机递了回去，随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起来。 人民医院，爆破，通缉令。 这几个关键词下去，张杰都还没摁确定呢，这智能机就给跳出了一张徐冯镭的大头照，整整铺满了半个屏幕…… 这张照片上的小老头也换成了正面照，就跟当初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差不多的装扮，精气神倒是十足，一副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模样。张杰又往下拉了半个屏幕，当即就把徐冯镭的个人信息给看了个整…… “徐冯镭，疑似大型邪教组织，玉手门的高级干部。为人阴险狠厉，不仅没有基础的社会价值观，待人处事也毫无下限！现怀疑有多名同伙随同作案，随身携带有大型催眠瓦斯，自制简易火器，以及超凡洗脑手段，条件允许，请避免正面冲突！” “而犯罪嫌疑人近期流窜于oo和oo区间的荒山，以及小城区之中，现正在逐步向内陆移。此嫌犯没有道德观念，手段更是穷凶极恶，望居民尽量减少外出，等待犯罪分子落网。” 张杰看得人都愣了好几秒，过了一会儿才下意识地又往下翻了翻。 这才看到小老头就连个人信息都给翻了出来……像是个人电话，住址，身份证啥的，统统都登记在案，张杰还顺便瞟了一眼他的设定，一个五十六岁的老头子…… 我信你个鬼，这糟老头子才五十六？这履历要能当参考就是活见鬼了！ 果不其然，张杰没翻几页就看到了追踪的新报道，说是现有的参考信息全都是假的，这威胁度直接又给提了一个等级……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把徐冯镭给活活逼上了通缉令。不过眼下这会儿既然没被直接抓住，那估计也得徐氏两兄妹出了不少力。毕竟再菜的修士也能光脚日行几百里了，一路上戏睡狐随便掩护两三下的，普通的小片警还真的抓不到。 所以这悬赏金都给直接翻了个倍，一口气就冲到了二十万去。 这速度，岛国漫画里的海贼王主角涨幅速度都没他这么夸张…… 可看现在这情况，估摸着再过几个把天要还抓不到这小老头，官方那边都不好跟群众交代，指不定到时候就封山放警犬了……也别觉得离谱啊，就三小时前的报道里，已经给直接封了一条高速路了，服务站都给连夜封掉！ 到时候自动步枪配夜视仪，直升机加空中管制，就照着高制作成本的大片给他安排上，就别说啥戏睡狐和大鹰了，哪怕是他那双龙祖师爷来了，估计都得老老实实地拷到监狱里去…… 除非这龙牛逼到了能用眼皮夹子弹，不然横竖都得被抓去剥皮抽筋做研究。 “哎，兄弟！咱到了。“ 络腮胡的声音把张杰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左右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出租车都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也就随便搜了两圈的工夫，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全给打发了，张杰眼下还有些没回过神呢。却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络腮胡等太久，当即算清了车费，就下了车去。 张杰这边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给呈局长那边打了个电话去，忙音约莫三声过后，呈局的粗嗓门就从对面传了过来。 “喂？小张啊！你找老三是吧？哎呦你说怎么这么不巧呢，他今天出门忘记带上了，手机还在我这儿呢……” 怎么还这么装呢……就当初看蓝阳那委屈劲，没几个月的，他蓝阳就能把手机给要回去？要真能成了，他张杰的名字都敢倒过来写！ “呈局，您停停，停一下！这事先放一边，我有别的急事要跟你说说。” 张杰的语气也让呈梦莹严肃了一些，等到张杰说完了徐冯镭那事，呈局长都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怎么都没听过这档子事？嘶……此事非同小可，我得亲自去查查。小张啊，你就先别挂念这事了。让掌门我去弄清楚了，再跟你说。” 不得不说，呈梦莹倒真是个负责的掌门人，听到了这种事，第一个反应却是让宗门的子弟离远些。由他们这些个长辈出面去了解，真的是很护犊子了。 之后也没什么要聊的内容，张杰先行向呈掌门告退，客客气气地挂断了电话。随后有些脑壳疼似的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事越想越不对劲。 按理来说，照着徐冯镭那天趾高气昂的劲头，估计也得是对自己能联系到的势力有着十足的信心，才会这样的吧。可眼下他却成了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不说，抓住了还能发一笔横财…… 张杰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 有能力影响当局判断，并且还能强压他御兽门一头，甚至还能把人逼上梁山的组织…… tm不就只有昆仑山了吗！ 想到这里，张杰不由得打了个寒掺，居然被自己的脑补给吓了一跳。 顺着这个势头，张杰大致地判断了一下眼下的形势，三下五除二地就模拟出了当初的场景。 这次的人民医院爆破案，徐冯镭很明显错判了后果的严重性，致使他联系的关系走不通，最后导致这次新闻呈病毒状蔓延了开来——到这里其实还算正常的，毕竟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直接道明对象，就这样蒙混过去，最后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事故。 要真这样了，估计锅还得递给建筑商背…… 然后重头戏就来了，昆仑山查到了妖怪的踪迹，直接就给追到了江城来不说，一上门就是冲着张杰一顿瞅，直接就给看了个明明白白。 你御兽门惹事，虽然不知道啥原因……却是货真价实地捎带了三只大妖出来。这事可不简单啊，张杰回想了一下当初黄老二人上门的摸样，估计当时要靠着天眼，真看出什么苗头来了，直接就得把张杰绑上昆仑山去…… 哪怕他御兽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体面人，眼下这情况，怎么着也得请这三位同志上昆仑山喝喝茶，问问话吧？ 没数他徐冯镭那边也不乐意了，楼是我拆的，地是我掀的，但怎么锅就让我一人背了呢？！ 没看我脸上的条纹鞋印嘛！真当老子性格软随便拿捏不成？御兽门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宗门，还能让你直接绑去了不成？ 好嘛，谈不拢就打。打不过就跑。 问题是，那要真给跑掉了呢…… 结果反手就给你挂通缉令上了！不得不说啊，昆仑山是真的牛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想到吧 张杰现在仔细那么一想，才发现徐冯镭碰上他张杰之后还真没什么好事过……当初见面先给他挖了个坑，虽然也不是故意的……让这老小子当场就给自己来了一掌，活生生地就把自己给打进了医院去。 后面还分别在猫妖紫嫣和侯师伯手上吃了憋，一个是说不过，理亏。令一个是打不过，丢脸。 完了还得被张杰这个小辈给踹到了脸上去，就跟肉联厂出栏的猪似的，条形码印到了脸上去了，怎么洗都不带掉漆的…… 心高气傲地活了大半辈子了，也就这么几天，却连着在江城摔了几个跟头，还一个比一个狠，搁斗地主里都是超级加倍的那种。眼下就算是头猪都得怀疑自己了吧，更何况他徐冯镭呢。 再加上昆仑山那暴力执法的德行……他御兽门还真不一定就怂了，十有八九双方就当场怼了起来。黄老跟刑路谦也是在小梦庄吃了个小亏的，他黄老破了闭口禅，刑路谦又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致使碍于理亏，这才灰溜溜地跑掉……而碰上了他御兽门，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了。 要再不讨回点场子，他昆仑山还怎么稳坐修士界领头羊的位置？于是双方就刀刀烈火地来了个激情对碰……最后估计也得是打出了真火，再横向对比一下双方战力，张杰倒是不觉得御兽门这边的一老两少，再加几个不成气候的妖怪就能跟黄老硬碰硬。 毕竟当初抓个紫嫣都差点让弟子被劈成两半了……虽然可能也有放水的含量，但怎么估计，他黄老加分身都能把御兽门几个给吊起来打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深浅不知的刑路谦。 张杰这一估算，琢磨着这两人的组合，就算去暗杀一些小国总统都得绰绰有余…… 至于这动起了手，最后还让人给跑掉了，估计也得是施了什么法门的关系吧……毕竟这些个宗门都传承了这么久，手头里都多少捏着个保命的手段。 再按照着个思路推演下去，估计昆仑山二人组把这三爷孙追丢了之后，直接就一通电话摇起了人，执事加长老，这配置也够分量了。最后发动起了昆仑山的俗世资源，直接就把这三人淹进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 眼下有头有脸的宗门估计都得收到这消息，眼下这世道，昆仑山居然对着御兽门撸起了袖子准备开干，这就已经很罕见了。说是双方的全面开战估计都不过分……这么一想，这事可能还真像呈掌门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简单。 搞不好就演变成了修士界的世界大战…… 张杰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总觉得这些个流程里，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啊…… 徐冯镭自残的那一巴掌……虽然也是无心之举，但终究还是他张杰引起的。这也直接导致徐冯镭后续住院，本来发现猫妖紫嫣的窝点也算是一个幸事，也算是因祸得福的说法吧。 而在当时，他御兽门仗着敌明我暗，还是能稳坐钓鱼台的，再随意地布置个几天的手段。怎么着也不会给这猫妖暴起的机会，更别说活生生地拆掉半栋楼了…… 这样想来，当初要是没有张杰自作聪明地一番试探，也不会让猫妖紫嫣直接发作。后续的戏睡狐催眠全场的操作自然也没了必要，甚至他徐冯镭，也不至于套着一身病号服地就冲了出来…… 这么一连串地分析下来，他张杰整就一个幕后黑手，是造成此次御兽门和昆仑山冲突事件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张杰不自觉地就打了一个寒掺。 这事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让其他修士知道了，别说是小梦庄了，哪怕是天皇老子估计都不敢来保他…… 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毕竟他张杰一个月前都还是个无业游民，现在也不过是个菜鸡修士。总共不过五天以内的事，直接就把他保送成了修士界的恐怖分子，少说都得是**级别的……这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不过也幸好，眼下也就小梦庄和伍琪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论哪个都没有把他张杰供出去的理由……不像他徐冯镭，这二十万的悬赏就挂在哪儿呢。 “嘶……行吧，我就先不去想这事了，等呈掌门探个清楚再说。” 张杰整理了一下心情，当即决定先把这事放一边，毕竟就这么吊着胆子，也没啥用……眼下还得先把小年的家长会给整明白了再说。 调整好了心情，张杰这才进了学校。走走看看地绕过两大片校区，张杰循着前一次的记忆，总算是没有迷路，赶在一点前来到了黄老师的办公室前，敲响了房门。 “请进。” 张杰推门而入，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办公室的内景，这些个设备都是一点都没变过，只是原本空出来的位置现在都差不多坐满了人。 “前……叔叔，这边！” 循着声音望去，张杰直接看到了办公室的最里层。只见这边贴墙安置了整整三个房间，小年就在右手侧的位置，朝着张杰使劲地挥着手。 这房间外边看上去方方正正的，就跟世纪初网吧里的小包间似的，推拉门一关上，就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时张杰也没多看几眼，现在倒是给用上了。 张杰也不含糊，当即快步走了过去。进了房间，才看到里面的陈设也是非常简单。一张圆桌摆在正心，占去了一半多的空间，而黄老师此时就坐在二人的对面，是摆弄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张先生，非常感谢您今天能够空出时间来。” “嘿，不客气，都是为了孩子。” 眼下这黄老师倒没有了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感觉，对张杰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硬要说起来……好像还有些讨好的意思？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张杰这一入座，还没回过神来，那黄老师就把身前的笔记本电脑给转了过来，语气里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张先生，今日邀请您来进行三方会谈，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小年同学，被别人欺负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皇城pk 小年被人欺负了？ 这条三十岁，捏玻璃就跟搓泥巴似的鲶鱼精，居然被人给欺负了？这得是那家的熊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直接趴到老虎嘴里挑起肉渣来了？！ 听到修真界差点开战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现在已经慌得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只见他满脸惊讶地转过了头，一把抓住了小年的肩膀就摇了起来，语气更是焦急万分。 “别人欺负你了，你还手没？啊？！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说话啊！” 这反应直接就把一旁的黄老师给看愣了，她都已经做好了扣工资，挨批评的准备。毕竟这是她班级下学生的纠纷，作为被霸凌的一方，张杰要是存心把事给往大了闹，直接让她失业都没准……所以眼下她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等着张杰开火呢。 没成想他反而先朝着一旁的小年吼了起来，那架势，怎么看都得是已经着急上火了。 可张杰是真的上火了呀！ 鬼知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臭屁小孩敢惹鲶鱼精的，人家徒手都能把玻璃给搓圆了，这普通人落到他手里不得跟橡皮泥似的？随手揉那么两下，怕是骨头都得磨成粉了…… “没有没有，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还手！前……叔叔的教诲我都记在心里呢！” 小年也是心惊胆颤地喊出了声，这事早在他上学之前就让张杰强调了很多遍了，生怕他不小心出手就闯了大祸。 而这事，倒也由不得他张杰松懈，要是人家祖国的花朵正上着课呢，突然教师里多出了一个人身鱼头的怪物，不得把人家给活活吓疯了？更别说到时候真的发生了肢体冲突，他直接把人给搓圆了丢下水道去啥的……要没监控谁敢信这事？ 再说了，要实在是瞒不住，把天都给捅了个篓子出来什么的。你鲶鱼精到时候往湖里一钻就算是衣锦还乡了，他张杰怎么办呢？还能连着户口一起跑路不成……真到了那时候，这脏屁股怎么着都得他自己来擦。 “不管别人怎么作弄我，我都没有还手！” 小年也是满脸的正气，显然对自己的做法很有信息，不然也不敢对着张杰这样呛声。 这两同龄的人和妖就跟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句，算是彻底把一旁的黄玲钰给绕晕了，总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跟自己讨论的不是一件事。感情你这侄子被人欺负了，他张杰还觉着没还手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你还别说，张杰这会儿真是这么想的…… 张杰和小年也没争论多久，毕竟这事靠口述还真有些不太好明白，于是张杰又把头转了回来，表情严肃地说道。 “算了，跟你说不清。来来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兔崽子这么不长眼睛，真是不知道生命的可贵！黄老师，您放录像吧，这笔记本就是用来干这个的是吧？” “呃……？哦，我这就给你放录像。” 虽然与预料之中有些出入，但最终还是进入了视频审查阶段，这事依旧与黄玲钰的预期没什么出入，所以也就不再多想，当即点开了那录像。 “这是四天前的中午录像，也是我第一次发现问题所在的时间段。” 随着黄老师的解释，张杰也顺着监控的视频，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呃……欺负你的，就是正中的这个小胖子？” “对，就是他！” “这不是你先上去搭的话吗？怎么好好地聊着聊着，他就神兽推起你来了，你都跟他聊了些什么？” 说到这小年也是满脸的委屈，就跟告状似的嚷了起来。 “这就是前天布置下来的英语课作业，按照考试成绩，两两分组互相批改对方的考卷。我跟杨同学成绩相仿，就跟他分到了一组。” 视频里的那小胖子才不过小学，就已经有初中生的模样了，一身的肥肉就跟高达机动装甲似的，走一步都能晃两圈，脸上更是堆了两层多的横肉，搁星爷的电影里少说也得是个猪肉佬的形象……眼下这会儿，张杰已经大概地琢磨出了这是个怎么一回事，他扬了扬眉毛，也没接过话头的意思，反而继续问道。 “然后呢……？” “我自然是照着答案给他批了成绩，一共七分，比我还要低上二十多呢！这成绩可太难看了，我看不过去，就忍不住提醒他一二，没想到他反过来骂我不识好歹……” “等等，意思是你英语也就二十七？” “……不是，叔叔这事我们等会儿再说，还是先听我说完杨同学的事吧。” 被张杰这么一打岔，小年也是有些尴尬，毕竟要他来说教别人的英语成绩，那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过也就过了一小会儿，他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推搡我的事情，晚……我当然不会往心上去，事后想想，这些话也应该私下对他说。粗鄙之人尚且懂廉耻，我这般于同学之前落了他的面子，实属不该，这罚我当受！” “哎哎哎，你怎么又开始这副德行了！给我挑重点，说人话！” 张杰这一嗓子下去，吓得小年一哆嗦，当即也不敢继续拿捏腔调，只好老老实实地继续平铺直叙。 “当时那纪律委员王同学出手帮我拦了一下，杨同学也不好意思对女孩子出手，于是便邀请我放学以后去校门口相见。” “嚯，都新世纪了，怎么还流行放学校门口见呢……我记得小年你是校车回家的吧？” “对啊，下课后时间很紧张，我根本没有空去校门口跟他见面。所以就当即回绝了他，可是这杨同学也不听我说话，只是念叨‘是个男人就别躲女生背后，有种就来校门口单挑’什么的。” 小年很是庄重地端正了坐姿，有板有眼地跟张杰继续说道。 “对决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杨同学既然有此心意，我自然得全力以赴才行！那天我身上的变……” 张杰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什么叫全力以赴？就是你解了变形术然后去校门口把人搓成橡皮泥玩？要真这么干了……他昆仑山不得把张杰皮都给剥了！ “你可省省吧你！谁让你全力以赴了！” 真要显摆出法身来，他小年就得是一等一的暴力小学生，同年级就不说了，全华夏小学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人皇城pk能是他对手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学校的快乐生活 “人家就一小孩子，不懂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你还跟别人一样大不成？” “对对对，叔叔您教训的是。” 小年也不敢顶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那模样就像是书堂里被抓住了的淘气学生一般，教训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以至于一旁的黄老师看得都有些失了神，她扶了扶眼镜，张了张嘴，却半天都没憋出个字来。 这叔侄二人之间的对话太过于脱线，以至于她都找不到话该从哪里开始接才好……也就张杰反应了过来，朝着黄老师和颜悦色地说道。 “老师，您有什么见解不成？” “呃……没有，我对您的教育方式完全没有意见。” 开玩笑，都这样了还敢有意见？是嫌自己的工作太好还是食堂不够香？城区的房贷都还搁那儿等她慢慢割肉放血地还呢，这事要是能这么混过去了，她黄玲钰肯定是举双手赞同的。 “下面我想跟我侄子单独说说话，您能不能……？” 黄玲钰也不含糊，当即交代了一下监控的调整方法，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眼看着外人也不在了，张杰也放松了下来，他一边随意地摆弄着电脑，一边轻声说道。 “然后呢，那杨同学后面又找你麻烦了吧？不然今天也不至于叫我过来。” 张杰也是当过学生的，这些个坏小子的套路他再清楚不过了。班级里都敢当众放下狠话了，他小年居然还敢‘不战先怯’，少说都得落几个笑柄在别人手上。那姓杨的小子光看面相也不是个善茬，后续要找起麻烦了估计也是一把好手。 “前辈您怎么知道？第二天早上那杨同学的确又来找了我的麻烦。” “你前辈我还能有啥不知道的？给我继续讲！” 小年也不含糊，配着一旁的视频内容，当即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趁着晨练的工夫，他托人偷走了我的书包，让我第一节英语课就没了教科书，想让我难堪。幸亏同桌的晨同学心善，让我共用一本书，这才没让英语老师当场发作，实属一幸呀！” “下课之后，跟他相处挺好的甲同学和乙同学又来我桌前找茬，硬说他两刚买的漫画被我偷了去，就藏在我的课桌夹层里！这事肯定有事先的预谋，有不少其他班级的人都跑来围观，少说都得有二十多人。” 小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回想起这事，他还有些小情绪了。 “我本不想理会，但无奈他们人多势众，又当众造谣，我实在气不过，只好当场开桌，只想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然后你课桌里还真有两本漫画书？” 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有心机啊，张杰本来也不敢兴趣，这会儿反倒是来了兴致。感情这小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放弃了低级趣味的肉体打击，反倒玩起了虾仁诛心？ 让子弹飞肯定没少看吧？张麻子的匪气没多少，怎么偏偏就要学黄老爷这贵族派头呢。整天琢磨这些个玩意儿，成绩能好才有鬼了…… “对呀！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诬陷！像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会品鉴这种小孩读物！” 小年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还排起了自己的大腿。正好那监控录像也转到了这镜头，他又一伸手，点向了监控边缘处那有些神色慌张的小女孩。 “我当时被人群包在了里面，根本走不出去。幸好班长王同学机灵，直接跑了出去，去叫来了老师救场。” “不是……你到底认识几个女同学啊？” 张杰有些嫌弃地撇了小年一眼，转过身去又朝着他板起了手指。 “我给你算算，纪律委员王同学，就是这边那个又瘦又文气的长发小姑娘是吧？你同桌晨同学，都比你高小半个头了，当时也帮你打了口水仗吧？这战斗力，一个能顶十个了，啧啧……万中无一的女汉子啊。还有，这双马尾的王同学，是班长来着？个子是小人却精灵的很……你都怎么跟人家搭上的啊？” 别人小姑娘家的，都是非亲非故凭啥帮衬你？又没什么把柄落你小年手上，这不得是有好感度才会这样？好家伙，这才转学过来几天，看不出你这条鲶鱼精还挺有魅力的……直接萝莉御姐黑长直都给你凑齐全了。 关键这三个样貌看着都不差，平时围着她们转的人也不少，少说也得各自小圈子的中心人物。 看到这，张杰也不由得感慨一声。现代家长都不比以前了啊，再加上女孩本就崇尚富养的概念，现在的小孩可精得很……张杰个人倒是挺同意这观点的，不然你掐着预算养女儿，到时候还没长开，就被别人一顿糖衣炮弹给骗了去，这苦又得找谁说去？ 不过嘛，价值观的培养肯定也得到位……说到底了，养孩子还是一件非常长远的计划，具体还是得看家庭条件的嘛。 而这三位，估计从小就照着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这气质都透出液晶屏来了……再看看这几个的眉角和脸廓，都不难猜出将来长开后的漂亮摸样——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长期投资对象。 小年还没听出张杰的话中话，只是傻着个脸，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在班级里也没主动去接触过她们，只是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跟她们当上了好朋友。这些女生倒是有趣，平日里也能听懂我的口语，我也不对她们有过藏私的意思，一来二去的，大家就都成了诗友，现在也申请到了一间空着的教室，充当活动室，几个人没事就喜欢交流文言文。” “你这小组织，估计没其他男生吧？” 小年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是啊，我们这诗社也不需要申请，只要有意向就可以参与进来。可那些个男生，都是来那么一两天就没了人影。” 你这不是废话嘛，估计人家以为你琢磨出了什么办法泡妞呢……就眼下小学生的文言文水平，能跟上小年的还真没几个。 不得不说，这几个小女娃娃也是真的几分本事的，能让小年夸赞，这基础不知道得有多扎实…… 当年许仙本事大吧？也就两条蛇精看上了他。再看看咱家的这条鲶鱼精，那可就不得了，上手就是三，算是给妖族争光了吧？ “我先跟你说明白了啊，脚踩三条船肯定不行，你伍琪前辈她也不答应！回头考虑好了，得跟另外两个小姑娘说清楚，你要想当花心大萝卜，我可不认你这侄子啊。” 谁知道小年居然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一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模样。 “学生当以学业为重，怎可纠结儿女情长！前辈，这事没商量，我不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态 “臭小子还装起来了。” 张杰也是说的玩笑话，顺便也探了探小年的口风，他要是真得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这事张杰就必须得重视起来了，要是情况紧急，临时客串一下法海都不是不可能。 毕竟人妖恋也就电视剧里看看，现实里要真发生了……估计得变成素材登上今日说法去。 “再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口气跟我说了吧。” “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道的事，那杨同学似是有些忌惮班长王同学，被警告过后就再也没有明面上来骚扰过我了。” “暗地里还有手段？” 小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也就是昨天中午，我又被英语老师留了下来，罚抄十遍单词，所以等晚辈再赶到食堂那会儿，基本都已经没了其他老师和同学的人影。那时都已经临近下午一点，晚辈就在食堂楼下的转角处和杨同学撞上了。” “他带着三个跟班，各个都是跟他差不多个子的小孩。他们直接就把我给架了起来，不变回法身，我根本动弹不得。” “杨同学就对着我的肚子和后背一顿拳打脚踢，晚辈……还没想过，单纯的拳脚加身，居然会这么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张了嘴，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眼睛还能视物，却能于青天白日中瞥见一圈朦胧的金光，真是无比神奇。” 张杰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他虽然猜到了这杨小胖子会报复小年，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动起了手。 “然后呢……” “他把晚辈教训了一顿，打出了不少的瘀伤，后背四处，腰侧两处，皆有拳头大小，动之则痛。虽然余下一处在大腿上，却是我自己不下心摔下楼碰出来的。幸好回来变回了法身，这些个淤痕也就没了痕迹。” “你，干嘛不还手……算了，都是我的错。” 这会儿要还不心疼小年，那他张杰就真得是铁石心肠了。小年是个怎么样的性格，他张杰心里最有数。人家就是来认认真真上课，为了振兴妖族文化来念书的，眼下却被别人给打出了一身的伤，而他作为监护人，居然要让被害人口述才得知此事…… 光凭这点，他作为前辈都已经算是失职了，想到这里，张杰更是从心底里涌上了一股无名怒火。 小家伙憨是憨了点，却也不傻，更何况他也是出于好意才会做出这番举动。那杨小胖子不识好歹也罢，居然还真的摇起了人欺负小年？ 想到这，那黄老师的态度张杰也想明白了。估计昨天她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没准也看到了小年一身的伤痕……怪不得短信里那语气这么认真，当家长的看到自家小孩被揍成了这副模样，怕不是能生撕了下手的那个熊孩子。 “你那……杨同学，你现在是怎么看待他的？” 说实话，张杰一开始还真打算出手去教训一下那小胖子……小梦庄一派的修士重入世，追求的也是相对自然的和谐相处。但也不意味着没有脾气，江淮子教给张杰的东西更是直白——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即可。咱也不玩佛教那套花里胡哨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都是两条胳膊扛一个脑袋的，凭什么你就来欺负我家的小孩？ 就在张杰琢磨着怎么折腾那熊孩子的时候，一旁的小年居然轻笑着说道。 “前辈无需动气，若是真得伤及我的本源，晚辈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只是凭着这一事件，晚辈也学到了平日里无缘接触的知识面。” 只见小年对着张杰憨憨一笑，眼神更如涓涓溪水一般清澈无比。 “暴力，从来都只是弱者的武器。这句话的含义……晚辈方才明了。” “杨同学成绩不如我，人缘亦不如我，他三番四次地纠缠于晚辈，最终却只能靠着一对拳头打开局面，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也是他穷途末路的征兆！我不仅从社会层面上赢了他，也从个人心理建设上赢了他。这一次的对决，我没输！” 没想到小年这文绉绉的小鲶鱼精，突然给张杰甩出一套哲理调调的论证出来，这语调还有些老革命家的几分味道在里面……着实把张杰给唬地一愣一愣地。 “那你这……不就成了阿q式精神胜利法吗？” 这话一出口，张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人阿q进城了还得脑补一下他儿子以后有多阔呢，小年呢？惹毛了直接整个学校怕是都不够他拆的，这两能比吗？ “非也非也，晚辈身怀术法，却不施于他身，这便是我的慈悲，我的度量！与那阿q不同，这并非是自我安慰，而是晚辈于内心的释然。真要动起手来，十个杨同学都不是我的对手，这不就说明了我的强大吗？” 这事小年应该早就自己想明白了，说起话来都是一套接一套的。估计前段时间被侯雪峰给打没了的心气也调整了回来，顺便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张杰这个‘前辈’讨要一些妖生经验多说不定…… 所以说天才是真没白叫啊，不经历挫折怎么能有所成长？这么看来，人小年还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摔了跤还能爬起来，这才是真本事！吃一堑长一智什么意思？看看小年的表现也就明白了。 所以张杰这会儿也不急着生气，反倒有些好奇他现在的心态。 “那你现在，想怎么处理那杨同学？” “我虽不生他气，却也不能置之不理，嗯……总归是得教训他一番才好。所以下次的英语成绩，我得进全班前十！这样才能当着同班同学的面，好生羞辱他一番！” 这办法听得张杰都是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了几声。 “你倒是想得明白，我还觉得有些憋屈呢，你就能调整好心态了……哈，我不如你啊。” “前辈过赞了。” 小年嘴上这样说着，那得意的神色却是怎么都盖不住，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毕竟当下这灵气逐渐消退的时代，作为一名妖族成员而言，能被青龙当面夸一声‘我不如你’，怕是都吹到入土为止…… 小年既然都已经解开了心结，张杰也就不在纠结此事，于是两人就收拾起了东西，刚推开小包间的门呢，就看到一个小胖子领着头，带着一个魁梧汉子走进了办公室。 这小胖子浑身的肥肉做不的假，一旁的粗野汉子也有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宽长的短袖都罩不住那满是肥油的肚腩，在裤腰带附近硬是撑了起来，露出半个巴掌宽的白皮肉。 只见这小胖子瞪着一对青豆大的眼珠子，四下一转悠，马上就锁定到了小年的身上。那语气也颇有些狗仗人势的味道在里面。 “爸，就是那小胖子！昨天带了人揍我来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不服?上来咱们比划比划 “得了吧你，就你还叫人胖子呢！” 只见这彪汉子一巴掌就甩到了他儿子背上，就跟彗星撞地球似的，碰的一声闷响传来。吓得整个办公司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侧目过去。 “瞅瞅你都干了啥事，碍着各位老师干活了吧！快道歉！” 这粗野汉子的性子倒是跟外形无二，声音更是粗犷的不行，仿佛就在嘴边挂了一个大号的喇叭，把这戈壁滩砂石一般磨人的声线又给放大了三四分，吹的人脸蛋子生疼。 杨小胖子应该也是被拍习惯了，只是撇了撇嘴，就继续嚷道。 “我胖怎么了？这就嫌弃了，当初怎么不去怪爷爷奶奶？我就这体型，祖传的！” 这两父子你一句我一嘴地，愣是在办公室门口说起了相声。一旁的黄玲钰这会儿也坐不住了，面露几分焦急的神色，当即小跑着赶了过去。 “杨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吧？” 黄玲钰是他儿子的班主任，自然没有无视这一说，他当即朝着黄玲钰讪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嗨，今天猪肉卖得好，我收摊就早了些，坐在家里也是无聊，还不如早点过来跟老师问问我家小子的事呢。” ……不是，张杰这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老兄还真是位猪肉佬啊？ 黄老师顿时面露了几分难色，这事她在昨天就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作为教师而言本身也给与了高度的重视，不然也不至于第二天就叫家长面谈。为的就是快点解决这问题，能不让双方家长见面，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黄玲钰虽然带班不过第二个年头，但也算是见过不少难缠的家长，明白这时候家长见面少说都得是炮仗遇上了火星子，见面都能给你炸个灰头土脸…… 为了不让双方的家长会面发生冲突，这才特意拉了个时间差。却没想到这姓杨的老大粗也不按套路来，直接就给来了个突然袭击。 “而且我家这小子已经念叨了很多天了，说是班级里来了个很威风的小胖子，在同学前落了他的面子，让他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觉。这不，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床上打滚，说是被人给揍了，浑身不舒服。” 杨小胖子倒还挺配合，当即就一转身，拽着自己得短袖就往上撩，露出后背上的两块淤青来。 “这事我也挺上心的，所以今天就来了早点，没麻烦到您吧。” 他嘴里说着这话，那眼神却是已经飘到了张杰身上，凭着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张杰和小年。 这边的两人也是一点都没怂，都不带眼神交流地，就跟猜谜似的对起了暗号。 “这是来者不善啊。” “前辈，善者也不来啊。” 小胖子给张杰玩这一手，还真算是出乎意料。估计也得是想通了小年身上的伤也瞒不住，索性给自己也来了两下狠的，还反手想给这边来个恶人先告状。 黄玲钰哪经得住这阵仗，当即就看傻了眼。有些愣神地张了张嘴，眼神也是飘忽不定地四处乱瞄，却是什么话都憋不出来——实在是段位不够，看不懂操作了。 再说张杰这边，二人倒是一点都没怂的意思。 要是寻常普通人，这会儿被个一米九的汉子给盯上了，多少也会有些紧张……可这两人都是啥身份啊？一个是吸取日月精华的妖怪，另一个是低调内敛的修士。 光论这气势，世上几十亿的人全部加起来，能让这两货发怵的人物妖怪，都只有两位数以内的程度…… 更何况壮他张杰又不是没见过，体型也不能说明一切啊！没看见我小梦庄那侯师伯都能一个打一群吗？张杰菜是菜了点，可要是用上些手段，对这两百斤的肉还不得是轻轻松松？ 眼看着张杰领着小年就走了上来，黄玲钰堪堪回过了神，却又马上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起，愣是把自己一米六多的小个子给硬塞进了二人中间去……尽管都已经紧张到脸色发白，她却依旧不肯挪步，就跟围着地球转的月亮似的——赶都赶不跑。 “你，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这事还得好好谈。” 一旁的同事眼看着情况逐渐失控，机灵点的甚至都掏出了手机，暗搓搓地也不知道是在呼叫保安还是报警…… 这杀猪佬也没有为难黄玲钰的意思，看着张杰那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他当即咧开了嘴，扬起大拇指，戳了戳办公室的木门板。 “兄弟，方便出去聊不？” “走起。” 黄玲钰是真的急了，生怕两人一出门就在走廊上玩起了真人快打，只好一把拽住张杰的胳膊，就跟拔河似的拼命往身后拖。 “冷静，要冷静啊张先生，还有杨先生！你们有什么话就在办公室里面说吧！” 到现在为止勉强还算是在他黄玲钰的掌控之中，可要是真的动手见了血……那就不是丢不丢工作的问题了，到时候几个人往派出所里一座，再等她出来，怕是跑遍整个江城都找不到肯收她的学校。 而办公室里起码还有个身强力壮的体育老师在，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倒有些可靠，要摁住张杰估计还算不在话下。 可这姓杨的杀猪佬……那胳膊都快比她大腿粗了，发起疯来少说也得是倒拔垂杨柳一级别的……想要制住这祖宗，估计少说也得再来一面包车的人才行。 张杰也是有些郁闷，可能是这黄老师也是看中了张杰好说话，人也看起来文气点啥的……最主要体型还算正常，眼下看着自己拖不动，索性就跟树懒似的把胳膊给抱了个圆。 想法更是简单，要你拖个九十斤的沙袋跟人pk，是个人都知道知难而退了吧？ 所以这会儿就可劲地冲着他一人折腾，那无赖劲，眼看着就跟这帮小学生没啥两样了。 “黄老师，你要相信我们啊，真的只是出去说说话，不会动手的。” “张先生！人跟人也是有差距的，您不要冲动啊，这种赢了进局子，输了趟医院的活咱们不干行不行？” 张杰也是来气了，这黄老师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人呢！还没动手就觉得张杰不太行地。这还没开始呢，就先给人把气阀给扭开了，这谁受得了？ 更何况了，他张杰去派出所不得跟回娘家一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一根不? 毕竟呈局长老实归老实，但也经营了这么久的城南小分所，真要给关进去了，晚上让张杰躺铁板床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晚上让他睡地板…… 而张杰也是被黄玲钰实在吵地有些烦了，这会儿真就像个手机挂件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而像她这么拉偏架的，是个人都得受不了。 所以张杰就悄悄地在暗地里使了个小手段，他佯装伸手去扒开黄玲钰的胳膊，却是暗中运起了灵根，微微蠕动嘴唇，念动口诀。 随后，一股淡薄近乎肉眼不可见的紫色雾状气体于他掌心处浮现，却又在瞬息之中消散开来，消失地无影无踪。尽管身旁还有杨姓父子二人离得近，但也完全不用担心被看到的问题，因为这光的闪动幅度之迅速，以至于比眨一下眼睛都要快上半分。 这要是个正常人，能看清才是活见鬼了…… 个中原理张杰虽然还没摸透，却也从之前江淮子的描述中能推测一二：这溢出的光泽本质都源于他张杰己身的灵根，而通过施法，调动起的无主灵气更会沾染上这些独特的颜色。 而这，也是惊妖铃和昆仑山能侦测和追踪的原因之一。 但凡是寻常修士，或是妖族用上了手段，都会在原地留下寻常人肉眼不可见的痕迹。 可能是气味，也可能是沾上了颜色的灵气。至于其中追踪，勘察的手段，都已经是千奇百怪，见多不怪的程度了。 也得亏这学校偏僻，再加上张杰刻意地控制了动作的幅度，尽量地消去灵气的调用。眼下这一估计，除非像是之前昆仑山黄老那样，捕快专业坚持几百年的人才……不然一般修士就算进了学校的大门，都不会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 再说，现在这场里也就张杰一个修士，这几个人就更不会联想到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了。 这说来也是长了些，实际上却也不过张嘴打个哈切的工夫。那黄玲钰只觉得脑袋突然一阵发昏，胳膊更是沉地不像话，像是在骨肉之间硬生生挤了食指粗细的钢管一般，酸胀的同时又有些不听使唤。这人的状态更像是熬了一天一夜做教材似的疲惫，只觉得脑袋都跟身体分了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张杰都把这模样给看在了眼里，也明白黄玲钰已经着了他的道，当即就想把手给收回来——也没见他使劲，就往后退了几步，再顺手一抽，那被抱圆了的手臂就脱了出来。 离黄玲钰最近的还是那杨小胖子，自然最先察觉到了班主任的不对劲。他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黄老师？您没事吧？” “没……没事，你们出去聊吧。” 杨姓父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本来还一副铁了心堵门的黄玲钰，这会儿却又跟变脸似的突然同意了。不过这两人也没去细想，就当黄老师突然就给想明白了似的，正想走出门，没想到黄老师硬是扛着张杰的梦术，又抬起了手，挡在了门框上。 她使劲地瞪圆了眼睛，有些挣扎着扬起了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沉了下去，只是低声嘀咕道。 “你，你们……早去早回。” 这把张杰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这简略版的‘催眠咒’要失灵了呢……没成想这黄玲钰个头不大，那精神力量却是比寻常男子都要坚韧几分。居然还能挣扎着给你来一个回光返照，这普通人都能差点破了小梦庄法门，估计说给江淮子听，小老头都不敢信。 这边虽然心事重重，却也没写在脸上。那边倒是有些懵逼，可也没有多想，两个大人带着小孩就从办公室里溜了出来，留下几个文气的教职在办公室乱作一团……一踏出门，这杨小胖子就最是好事，当即朝着他那两百斤重的老爹嚷道。 “往这边，上四楼之后直往右拐，那边是大天台！这会儿肯定没人。” 两个大人也不含糊，随便眼神交流了一下，就抬腿上了楼。 “儿子，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小年，我去去就来。” 这事二人倒是达成了精神上的共识，都琢磨着，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让小辈参与进来……都还是不太好的。 走上了阳台，这场景着实让张杰又吃了一惊。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这私立有钱，但也没想过这么气派——四楼的阳台平建在隔壁图书馆上头，延伸出两个篮球场一般大小的平台。 其中的布置也显得井井有条，离得近些，靠近门边的是并排摆放着四对固定了的桌椅板凳。白色的漆再加上一体式的设计，光看上去就有一种白领范。 再把视野放宽些，就能看到右手边的人造草坪，上面种着不少张杰说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还在其中划出几条蜿蜒曲折的人行道来——直通向平台对面的拱形阳光棚！ “气派吧？” 那姓杨的男子讪笑了几声，从后兜里摸出了一包软壳中华来，像是变魔术似的单手夹出一根，朝着张杰递了过来。 “谢了，我不抽烟。” 张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本以为上阳台就是准备撸袖子，开场就是先来两记老拳再说呢……他护身咒都已经卡在嗓子眼里了，就等着这老哥先动手呢！策略也简单的很，开干了就躺地上耍赖，说什么也不动手…… 反正都有监控，就算张杰连个皮都没破，理也在他这边。 现代社会嘛，文明为主，都这年代了，还动不动地就是打打杀杀的……多没格调呀！ 反正护身咒他都给测过了，跟个蛋壳似的一层光膜覆在张杰身上，就跟个奥斯卡小金人似的，坚硬程度更是有些离谱，之前从三楼摔下来都不带开裂的。 空手估计搓澡都算不上，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张杰都还想让夏师叔给他手搓一把玄铁菜刀来耍耍。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杀猪佬不仅没有动手，还反倒给张杰递起了烟……眼下这气氛突然和谐起来了。 “这地我也是第一次来，听说那阳光棚里种着不少好养活的蔬菜啥的，就给这帮小鬼做观察对象用的呢。” 这男子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不少，那凶狠的模样也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面露疲惫神色的中年油腻男子。 “我家那混小子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十有八九是在你家儿子身上吃了亏，又不想挨我的揍，自己整出来的苦肉计。”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愁啊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父呢，儿子什么德行，这位老爹现在肯定门清得很！张杰这会儿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反映了过来。 感情你也知道自己理亏，当时怎么还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知不知道人御兽门长老，昆仑山刑部扛把子见了我都得夸两句呢…… 只见这汉子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猜到了张杰的心思，于是讪笑着说道。 “兄弟，对不住了啊……我就这一个儿子，皮得很，我家那婆娘不好管教。这小子平时就怕我吼他，要是当众落了颜面，回家了又得变回孙悟空去……” “当然了，他惹的祸我肯定赔偿，这事他也给透了个底，我知道不简单……但还是想问句，咱们……就商量着来，私了就行，别把学校给牵扯进来，兄弟你看怎么样？” 这糙汉子诚恳的语气顿时让张杰反映了过来——对这事的紧张程度，这杀猪佬估计比黄玲钰还要揪心。毕竟只要张杰愿意扯皮，双方掐着脖子一起送进派出所都不稀奇…… 实际上张杰这会儿倒还真没怎么对这事上心了，小年作为受害者都已经看开，并且有所成长，他张杰作为名义上的监护人，自然也不想追究地太深。 可话虽如此，这事也并非是寻常孩童的玩闹，真要追究起来，闹到人民法院上都不奇怪。毕竟独生子政策铺下来，哪个小孩还不是自家的心肝宝贝？在学校里吃亏了又有哪个家长能不心疼？ 眼下人人都是996福报社会的螺丝钉，你是抹了机油还是换新零件了，偏偏就得吃饱了撑着了似的，要挑着我家的欺负？ 更别说华夏历来都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传统……真要着急上头了，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小崽子惹事，这帮黄皮猛汉都能给你想办法撸下来。 而这杨小子既然动起了手，本身就说明了他有些暴力倾向的解决手法。这个手段虽然粗暴简单，却也是见效最快的恐吓手段……张杰也不是什么老古董，这些个坏小子欺负人的感受，他还是体会过的。皮肉之苦还是其次，主要还得是精神压力。 本来还是开心的校园生活，大家和和气气地过着扮家家酒啥的……突然就给你来一波弱肉强食，美人只配强者拥有的价值观，是个成年人都得傻眼。 新手村就得有新手村的规矩啊！ 再反过来说说现代小孩子的抗压能力，没收手机通告家长都能直接纵身一跃，这承受能力和质量都能横向对比纸窗了……所以若真要戳到了这些小孩的痛点，指不定一冲动地就做出什么傻事来……到时候追悔莫及啥的，不全都是马后炮？ 不得不说，这事要搁在其他小孩身上，少说都得是能留个心理隐患的经历了，直接给人打出厌学情绪都不夸张。 也得亏对象是小年，这小鲶鱼精好几天前刚被侯雪峰给吓破胆，这会儿还有些怀疑鱼生呢。恰逢上杨小胖子一顿拳打脚踢，居然还反倒给人家揍出斗志来了……要不是这场面有些不合适，张杰反倒还想谢谢人家。 不然到时候怎么跟人家湖岛解释嘛？说是来我青龙府上历练，送来的时候精神好好的，可回去怎么就自闭了？ 不好交代呀！ “行，这事我们可以押后再商量商量。” 眼看张杰这么好说话，这汉子也是乐开了花——只要能不进派出所留案底，怎么整都行。 “来来，兄弟坐这儿，咱们好好聊聊。” 张杰也不推脱，当即一屁股坐在了这汉子旁边，二人相隔半米多远，就这样聊起了天。 “我家那小子心眼不少，平时更是没少给我惹麻烦！哎……但也但也的确有个半年多没来学校了，索性就顺着他的意思，来了一趟学校。哦……对了，我叫杨轲，年纪肯定比你大，嘿，不嫌弃的话，叫我杨哥就行了。” 这杨哥见张杰不接烟，也不嫌尴尬，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复杂的动作，只是把那烟条绕着食指和中指转了个半圈，那根黄白相间的小东西就又塞回了盒子里去。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张杰老爹那三十多年的老烟枪都不一定能耍顺溜来。 “我家这小子啊，脾气差，人缘也不好……之前嘛，跟其他同学闹矛盾，这才转学到这儿了。哎，我这几个铜板挣地可不简单呐，一年还得划出不少来供这小祖宗上学。” “他读书成绩不行，脾气倒是大得很。也跟我说了，其实他也是羡慕你家那位人缘好，人人都喜欢的班花全围着他转，眼热呀……哎兄弟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家那个是怎么做到的？有啥泡妞秘籍没？” 眼看着心事已了，这杨哥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居然就跟张杰扯起了闲话来。 不过张杰也不怎么介意便是了。 仔细想想，这杨小胖子的心情张杰倒不是不能理解，小学生怎么了嘛，爱美之心人兼有。 喜欢漂亮的姑娘有错吗？人那叫遵从本能！就是这杨小胖子也太实在了些……估计全班上下看小年舒服的男同志也没几个，暗地里都没准都扎个小人戳着玩呢，结果也就他先跳出来动了手。 张杰琢磨了一番，寻思着这事他也没啥发言权，毕竟小年这莫名其妙的魅力他也没整清楚过……只好随便敷衍两句。 “这个好说，你要你儿子多学学古诗文言文啥的就行了，人小姑娘就好这口！” “嘿，那就先谢过兄弟了。” 这杨哥仰面朝天，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咧嘴笑了笑。 “我后面还有事，手机号码就先给你留个，回头有事联系我就成。时间也没啥讲究的，白天都能打得通，要是慢了些，那估计得是我在切排骨呢。” 张杰又跟他交换了一下其他联系方式，于是在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东湖菜场南街八号肉铺——小杨肉食店’。 “东湖菜场？你还卖熟食呢？” “当然了，像什么卤水鸭，咸水鸡，牛羊肚里货和那些腌菜啥的，我都卖。” 提起了生意，这杨哥也提起了兴致，语速更是加快了几分。 “我家的熟牛肉可是一绝啊，在网上都是有口碑的，前段时间还合作了一个网店，都是我跟婆娘自己手工做的！兄弟你地址我也知道了，回头就给你送几斤过去，不用钱！” 张杰挠了挠头，总觉得事情发展越来越奇怪了。 跟着来天台跑了一趟，架也没打成，光听别人发牢骚了……完事还莫名其妙地就多了几斤卤牛肉…… 嘶……等回头得让小年多吃点才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童童的问题 “前辈？您跟杨同学的长辈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我青龙出手不得手到擒来，哼……老夫我只需龙躯一震，定叫这凡人拱手而降服！完事了还硬要塞我几斤卤牛肉呢，你说厉害不厉害？” “前辈威武！” “到时候你多吃点啊，这东西平时买可不便宜……” 在学校办完了事，张杰就带着小年回了家。童童虽然逐渐有着沦为留守儿童的倾向，但马姨那边的商谈据说还算愉快，估计再等个几天，就能让这小猫妖插到幼儿园大班去读读书。 教育嘛，必须得从小孩抓起。这道理搁动物身上都通用……要是你家里的狗子从小护食，不给他早早纠正过来，难道还得等他长大拆家不成？ 就是这学习的积极性方面，童童应该没有小年那般高涨。 这两天她没事就盯着客厅电视看电视剧，种类倒是荤素不忌。上至缉毒追捕，下到卖腐美妆，她都能有事没事地撇上两眼。 要不怎么说需求生产力呢，为了应付这些个灌水严重的肥皂剧，童童这一电器白痴都把遥控器给整明白了，现在都是开着三倍速在看片呢。 不过话说回来，张杰有时候还挺担心她看这些玩意儿给学坏了……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啥东西都能看进脑子里去。这还真不是笑话，去年探亲那会儿，就有一家未满双数的女童天天捧着手机看宫斗剧。 结果人家一张嘴就是母凭子贵……把她刚生了二胎的父母都给说得尴尬不已，也不好意思跟被人解释啥的。 毕竟第二胎还真是个男孩子，说不定这孩子就是在暗示自己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呢？ 小孩子可能没想这么多，可那认真的语气，却愣是把在场的亲戚都给逗乐了。只是回家肯定不会好受，具体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据说后面就吓得她改看偶像剧了…… 至于连着口癖也变成了雨女无瓜什么的，已经都是些后话了，张杰也不太懂现在小孩子的流行语…… 眼下这会儿，张杰正横躺在沙发上，结结实实地伸了一个大懒腰。这客厅的布局更是简单，一大四小的布沙发围着贴墙摆放的液晶电视，形成了一个凹字形的格局。 张杰甚至都不需要动弹，跟条咸鱼似的瘫在沙发上，就能把现场二人的行为尽收眼底。 小年正坐在张杰右手边的小沙发上，有些愁眉苦脸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手里的橡皮擦因为怪力几次都已经给捏地变了形状，估计现在就跟橡皮泥没什么两样了…… 一看这难度，估计十有八九得是那最让他头疼的英语作业。这事张杰帮不上什么忙，说到底还是得靠死记硬背，所以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别去打扰，让小年他自己慢慢想吧。 张杰又转动了眼珠，看向了正盘腿坐在他的左前方的童童。只见她小小的身子微微躬起，整个人就像是搓了个半圆的丸子一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回家的诱惑’。 正巧男主角洪大少爷的名场面一闪而过，那句异常提升醒脑的‘你好sao啊’也让张杰有些忍俊不禁。可等他笑完了，却又开始担心起童童来。 一天满打满算下来也就二十四小时，要没人去管她，这小娃娃可以不吃不喝地从早看到晚，还不带挪位置的那种。 “童童啊，再看一会儿我们运动一下吧？坐地离电视远点，不然对眼睛不好。” 不过，到时候真带去配眼镜了估计也不太好整，你说这猫的眼睛能跟人一样吗……你见过没事还没放大缩小瞳孔的正常人不？可要这么解释起来……猫也会近视吗？ “……噢。” 童童先是微微一愣，虽然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只见她双手一撑沙发，本来盘在身下的两条腿就抽了出来，再见她一双小手半扭的动作——直接就在空中翻了个身，待到落地时，已然变成了双脚撑地半身趴在沙发上的模样。 张杰甚至回想起了高清版的汽车人变形的场景……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让张杰不禁看得有些愣了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别！我的沙发！后面的桌台！” 也没见童童有啥吸气蓄力的动作，这小妮子就噌噌噌地推着布沙发往前走了几大步，一路上就跟铲车似的推倒了几十斤重的桌台。上面摆放着的玻璃饰品和杯子纷纷掉了下来，劈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不说，这童童也不见停下，就跟抽筋了的大象似的，撞上了另一个布沙发，横向平移了三四米远。 这动静连旁边的小年都给吓了一跳，三人互相对视了一阵子，又面对着满地狼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干嘛要推沙发？” 童童有些窘迫地缩了缩身子，轻声说道。 “我喜欢这个沙发，上，枕头的，味道……就想，推远点，看电视……” 这话说得，听得张杰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嘴都给气歪了。 “喜欢那你就拿过去用啊！” 不得不说，张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童童跟小年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小年出身湖岛，接受的就算不是英才教育，起码也得有常识吧？ 什么东南西北的方位，筷子毛笔的用法，待人处事的斟酌。 类似于这些的基础生活常识，小年肯定都已了然于胸，不然张杰也不会感叹这小鲶鱼精好养活。 而童童就不一样了，到现在还没个正儿八经的灵根运用法门，平日里除了吃喝就是睡觉刷剧，吸取月阴之气都得看心情，只有时不时地会跟着小年去天台修炼一二。 以至于童童尽管身怀稀有的虚灵根，却白白浪费了她一身的天赋。 之前这事张杰倒还算不怎么上心，毕竟在他看来童童充其量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实力和智商成正比——之前差点给侯师伯破了甲，那也是兔子被逼急了才呲的牙，可控性不高，做不得参考。 但没成想这小妮子术法不会，却天生一副好筋骨，就刚才推沙发那臂力，锤张杰也只要两拳头就够了，肯定嗝屁…… 这么一个没常识，随性，又有些轻微自闭的猫妖，在没有彻底掌握好自身力量之前，你说送到哪家幼儿园里去张杰能放心？ 想到这里，张杰的脑袋又疼了起来。就这么个一拳穿墙，脚蹬钢板的超级幼女，他得怎么处理才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咋办嘛 这事不琢磨还好，一但进了脑子，张杰也就有些蒙圈了。他为了验证一下内心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只从旁边取来的玻璃杯。 “来，童童你拿好。呃……先试着，用一成的力气捏捏看？” 这杯子尺寸对大人来说还算刚刚好，像是童童这种小孩，更是得需双手抱圆了才能握紧。而张杰的说法倒是有些新鲜，控制自身力量的概念对于小猫妖来说，还算初次体验。所以童童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还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很难理解张杰的描述。 “三成力，是多少？” 张杰想了半天，愣是没整明白该怎么形容这种出力程度的概念，就跟当初怎么跟小年解释加减乘除似的……怪不得都说小孩难缠啊，这种事该怎么解释嘛？！ 得亏小年机灵了点，他手里捧着本英语连习手册，贼眉鼠眼地凑了过来，在一旁提醒似的说道。 “别想太多，你就照着平时吃饭的时候，捏着调羹的力道来就行。” 张杰一听就乐了，当即就给小年竖立个大拇指。 “好小子，书没白读啊！” 张杰也是现在才明白，对小孩子的教育，比起理论知识而言，明显不如言传身教来得更实际些……怪不得人家幼教都得考证呢，就这些个知识点，你要不下点工夫怎么整的明白？ 童童一听小年的解释，当即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抿了抿小嘴唇，对着张杰使劲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只见这小娃娃双目微凝，漆黑色的瞳仁更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玻璃杯，散发着一股子带着奶香味的杀气。 随后更是见她做了一个憋气的动作，估计也得是用力过猛，以至于那嗓子眼都不自觉的发出了声响，一声微弱不可闻的哼唧声过后，她嘴边的两个腮帮子都半鼓了起来。若光看这势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呢…… 大概五六秒过后，童童才散去浑身的力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又把瓶子举到身前，向张杰示意。 “嘶……一点裂痕都没有啊，那我们再试试。呃……这次就用刚才两倍的力道！” 小年更是一点都不含糊，略一思索，就帮张杰翻译了过去。 “就是你端碗的力道。” 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地折腾，玻璃杯还是完好无损。看着童童那已经冒出了细汗的额头，张杰也不太好意思再多来两次，索性一次性来个摸底测试，他直接朝着小年喊道。 “直接上个最大力的，你想想都有些啥！” 小年先是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像是明白了似的，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连声喊道。 “照着端前天洗脚水盆子的力道来！” 张杰一听就知道不对劲了，连忙起身想要阻拦，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呢，只听那玻璃杯‘碰’的一声，当场就给童童捏成了三份——左右手里各捏着半个巴掌多的残留物，余下的全砸到了下去，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再看童童手里的玻璃渣……最大的也不过米粒左右，看起来更是棱角分明，若是落在了普通人手心里，只怕这会儿都已经划了不知道多少口子。可不知为何，童童的手心却还是完好无损，只见她手里捧着一把玻璃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张杰。 就这力道，要是在幼儿园里哪个家教不到位的熊孩子惹毛了童童，再把这玻璃杯换成胳膊大腿啥的……光是想想，张杰都已经冷汗直冒了。 “怎么能照着洗脚盆来啊，那玩意儿少说都得有十多斤重了，全木的呀！来，童童你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这里来，小心点，别撒出来了。” 为了确保安全，张杰还特意接过了童童的小手掌，反反复复地观察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伤痕过后，这才放下了心。 “行，这次也算是我的失误，跟你们两没啥关系……呃地下的这些东西就别管了，回头我来收拾，你们继续看电视写作业吧。” 张杰也是吃了晚上没参加家庭活动的亏，都不知道童童还玩过这东西……眼下还以为她最多帮忙端过盘子送过菜呢，这玻璃杯也是加厚的做工，握在手上都得有些个分量，想着怎么样也不至于惨遭毒手吧…… 还是玩不过你们这群小年轻呐！ 而小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显然明白自己的说法跟张杰的构思有些区别，却还是硬着头皮对张杰说道。 “前辈催地急了些，晚辈听得有些上头了。不过也还好没说另一个，上次童童还帮忙整理书房来着，她现在单手就能把六层的书柜当抽屉拉了……” 把书柜当抽屉拉。 张杰差点一口气没给抽上来，要真用出那力道，这玻璃杯怕不是直接得被压成粉粉了……直接糊到手里甩都甩不开，就像是举重运动员专用防滑粉那种…… 关于童童这天生怪力，张杰一边收拾着残渣一边开始思考起了对策。 在没有对自身力量有个彻底的了解之前，小猫妖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和普通人的交际为好，这不仅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民百姓，也是为了童童着想。 远的也不提，就说前几天跟马姨玩得那会儿。当时要是她给玩开心，一下没收住力道，直接一巴掌就把办公桌给拍出个凹痕来，怕是二人连派出所的门都走不出来了…… 可对于现在的童童而言，她非常需要一个能够塑造世界观的环境。毕竟再怎么高看这只虚灵根的小猫妖，人家充其量也不过半岁之大，要是普通人这会儿还在干啥？ 估计吃奶都还不利索吧…… 可人家童童现在就能品鉴电视剧，帮忙整理家务了，你说这两者有可比性吗？ 得找一个能受的住童童怪力，还能正确引导她的三观成长，最好还可以包中午和晚饭的机构…… 就这么琢磨了一阵子，结果张杰突然就想起了御兽门，愣是把他给吓得打了一个寒掺。 猫妖紫嫣费心费力地把女儿给送出来，他张杰还能开历史的倒车不成？这肯定不行啊！ 可张杰转念一想，这思路倒还是能够参考一二。 妖族那边是肯定走不通的了，当初对着‘妖族代表团’都已经出生主动把童童给留了下来，眼下还给人家送回去像什么话？不得是张杰自己动手拆人设？ 要修士这边……张杰便只剩下小梦庄这一方了。 嘶……呈掌门会同意往局里送小孩吗？ 还是徒手就能拆楼的那种…… 第一百三十章 走起，搓一顿去 一开始还觉得不太现实，可张杰想的越深，越发觉得这事……倒还真不是不能商量。 先说两个小家伙的身份，那可是一开始就跟祖师爷通了气的，时至今日，小梦庄上上下下也都知道张杰家里住着两个小妖怪。再说张杰他现在的这个弟子的身份，有事没事拜托一下宗门的，也不算啥丢脸的事…… 何况现在最多也就是去问问，实在不行了，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打定了注意，张杰就不再多想，先是对童童明确了一下明日的行程，便开始着手收拾起了房子——不然怎么说这两个小家伙懂事呢，看着张杰干活都坐不住了，一个两个地都开始帮起了帮来，让张杰顺便还过了一把老父亲的瘾。 等到三人把这些细碎破烂都给收拾完以后，时间刚好也五点过半，今早出门的时候伍琪就打过了招呼，今晚还得加班到八点去，晚饭就不用算她的份了。 一个大男人加三个小孩，张杰自然也没有了做大餐的心思。可等他推开冰箱，却尴尬地发现只剩下了一盒鸡蛋跟几大瓶纯牛奶……下面的冰冻层里，倒还放着之前单身时买的腊肠跟速冻汤圆，要三人分着吃，这量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仔细想想，自从伍琪和两个小家伙住进来以后，张杰自己还真就没怎么下过厨了，以至于对里家储口粮都没了个概念……再往前推几个月，里面还塞满了几大箱的打折啤酒呢。 张杰看着冰箱上的卡通日历挂，再撇了眼身后两个有些期待的小眼神，有些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哪怕本来是不怎么注重口腹之欲的小年，眼下都已经被伍琪给养叼了嘴，一日三餐地，跟正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而两个小家伙居然这么期待晚饭，张杰也不好意思再糊弄过去，当即一拍脑门喊道。 “来来来，都收拾收拾，换身一副，今天你们算是走运了啊，前辈我带你们出去搓一顿！” 童童和小年都有些迷惑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完全没听懂张杰的意思。 “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小年居然还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有些不确定似的说道。 “搓一顿……唔，我记得字典里写到过，有摩擦的意思。呃……后面好像还有盛放器具的释义，噢！对了，前辈肯定是暗示我们再干一会儿活呢！” 小年也就算了，童童居然也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看得张杰郁闷不已。 再又一次意识到了基础教育的重要性过后，张杰也懒得解释，索性直接一手一个，像是拎包似的把两个小家伙给提了出去。 “书给你看傻了是不是！懒得跟你个呆子多说，直接跟我吃大餐去！” 张杰规划里的饭馆也不远，甚至从小区里出来，也只需要二十多分钟的步行就能到达。 “这里以前也没带你们来过，今天也算是长长见识……这片地方就是西郊的商业区，也算是江城的一大繁华地段了，几十年前也是市中心的备选地之一。现在嘛……虽然没那么热闹，逛逛街弄点小吃还是绰绰有余的。” 西郊住宅小区往东直走十五分钟，大片的废置别墅比比皆是，紧贴着城市边郊处的大山，与绿意融为了一体。可远远望去，却也看不到几家晒着衣服，几乎都跟张杰住的小区没什么两样。 看似生机勃勃，却没多少人气。 童童还有些懵懵懂懂，小年却已经能听懂大半了，他四下张望了几眼，轻声问道。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变成中心地段呢？” “嘿……我要是懂，早就去当市长了。” 张杰一手牵一个，带着两个东张西望的小孩逐渐脱离了住宅区，最后横渡了一个四车道的十字路口。 “从这路口开始，一直到那边的尽头，都属于商业街的规划以内。这些品牌店更是早在两三年前就抢下了铺面，就等着住宅区开卖，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 三人沿着接道，慢慢走过各个品牌服装，球鞋专卖店，看着里面百般无聊的销售人员，张杰颇有些感慨。 “我华夏几十亿人，人人都想赚大钱，出人头地！可资源有限，又怎能一碗水端平？所以既然有这个心，自然方方面面都得走在别人的前头才可以。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地，必得先下手为强，取得先机，才能有所成就。” 这话对于小年似是有些难懂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无法理解，只好腼腆地说道。 “前辈，能形容地简单些吗？” “就是自作聪明，着了市政方的道了。” 钱投进去了，市中心愣是没给你移过来……当初就因为这事，各个投资商和业主就已经一天一上访，三天一大吵。要不怎么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呢，市中心要搬哪去都还没个着落，这边就火急火燎地操办起来了…… 好好的老百姓不当，非得去当那资本主义的投机者，这帮钻社会主义漏洞的蛀虫落到了手上，市政不得把你的皮给扒一扒？ 毕竟这年头，地主都没多少余粮了，就指望跟这帮‘资本家’斗智斗勇呢。 随便扯了些有的没得，张杰就带着两个小孩拐了个弯，这路段正好卡在商业街的中心，明面上是一个露天停车场，实际消费却都藏在了地下。 而张杰就带着两个好奇的小娃娃，坐了电梯下到地下二楼。 “地下一楼是商城，单单逛一圈就得半小时……回头有空了，我再带你们两去逛逛。小年的巧克力，童童的儿童奶酪，都是你们伍琪前辈在这买去的。” “二楼嘛，就是一个大型综合的地下广场了……有儿童娱乐设施，书屋，奶茶店。甚至我们西郊最大的一处电影院，也都修到了地下二层里去。当然了，最夸张的，还是这个……整整三十多家店并列，拼凑出来的小吃一条街！” 张杰这边话音刚落，那电梯也正好到位。缓缓推开的铁门缝隙之中，那橘红色的灯光也逐渐明亮起来，开足了马力的冷气混合着气味鲜明的烧烤料香，结结实实地盖在了两个小家伙的脸上。 “好，好香啊……” 小年喃喃地嘟囔了一句，多少还算是心情有些激动而已。 旁边的童童就诚实多了，直接抹起了嘴角的口水，还顺便吧唧了一下小嘴。 “饿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紧急情况 “前辈，这铁板烧烤店的东西好香啊。” “香是吧？行！服务员，给我现成烤个十串！就要那边整块的，不用切了，什么？童童也要？好，来来来全给我包上，我都要了！呃……十串的那个辣椒粉少撒点，太多了呛嗓子。” 在场的有哪个吃不得辣？也就湖岛出身的小年了……自从尝过伍琪的川菜手艺之后，他的内心就极度恐惧这种刺激性很强的调味料，并且认为越辣的东西毒性越强…… 具体更为直观些地说：只要沾了辣，他的脖子上会跳起一颗颗的红疹子，就跟点了血珍珠似的，异常显眼。 “前，辈……丸子汤，是什么？” “啥都别问，尝了再说！哎美女，这丸子汤给我来三碗，照着最大份的装！什么？童童你还要加那个绿的？说是闻着香？那是香菜啊，你吃得惯吗？行吧……” 不愧是内陆血统，吃这些玩意儿都是天生的，就连妖族都不能免俗。估计当初紫嫣怀着她的那会儿没少碰这些个东西，指不定看到鱼腥草都得流口水…… 而张杰平日里虽然也说不上节俭，但也没有这般‘豪气出手’过，当初上班那会儿，往炒河粉里加个鸭腿就算是犒劳自己了来着。 眼下这样胡吃海喝，虽然也有这两小家伙能吃的原因在里面……不过最主要，还得是张杰想趁着伍琪不在家，结结实实来一顿荤的。 自从候师伯把张杰的肾给养回来了之后，除了食堂那一餐，张杰还没怎么有机会碰过肉。若是之前还有些疑心病，在去了一趟红十字体检后，张杰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总不能王姐还能跟小梦庄混到一起去吧？双方联手起来耍他？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随便挑了一家装修还算朴实的小吃店，张杰又端起了菜单，给两个小家伙一人点了一大份的鲜肉馄饨。 “哦对了，再上一瓶冰……算了，常温的啤酒。再给我弄两碟下酒菜，呃……这腌萝卜和炖鸡爪就不错，就先这样吧。” 张杰虽然倒是想来瓶冰镇的开开胃，可总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吧？这边肾的洞刚给你补上，那边又给你冻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他张杰又得找谁哭诉去？身体嘛，怎么保养还得看自觉。 取来只一次性杯，再用清水漱两边，张杰高举深绿色的玻璃瓶，看着黄澄澄的液体顶着纯白色的泡沫逐渐上浮，激动的心情再也无法抑制，当即抓起杯子就来了个一口干。 稍显苦涩的酒液混合着微甜的啤酒泡，熟悉的味道时刻不停地冲击着张杰的味蕾，彰显着无比真实的存在感。 “啊~果然身体还是得好好保养，忌口也太难受了。” 就在张杰细品的时候，两小孩就已经先行干掉了几大串的鱿鱼。 小年的左手攥着份量十足的手抓饼——但凡是配料，都按着双份的来，以至于这手抓饼比他拳头都还要大上两圈，就连面饼子都是老板现场给他重新摊出来的……而他的右手捏着调羹，正聚精会神地跟碗里的馄饨较着劲。 童童似是对丸子汤更感兴趣些，特别加了量的香菜几乎盖满了整个外卖小碗，结结实实地铺了满满的两层。吸满了汤汁的香菜微微涨起，用筷子搅两下都不带散开的，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什么古古怪怪的蔬菜汤呢…… “吃不够了跟我说啊，再往里面走几步还有一家煲仔饭，据说味道也还不错。” 张杰点的东西也不难处理，也就五分钟左右，那金黄色的腌萝卜和泡烂了的炖鸡爪就给端了上来，干的晶莹剔透，汤的香气扑鼻，光是这色与香，就已经看得张杰食指大动了。 事不宜迟，张杰时隔大半年地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夹起那指甲盖大小的腌萝卜，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腌萝卜一入口，那熟悉的甜味就已经让张杰更是分外的满足——这甜不比纯糖，味甘而带酸，其中更是夹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意。偏偏这些个配角也不喧宾夺主，反倒衬地甜更明显了些。 等到张杰开嚼之后，那萝卜特有的辣味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口气地涌了出来，呛得他鼻子都不由得一酸，连忙又灌了满嘴的啤酒。 “哎呦，这萝卜还挺生的，还得泡个十天半个月才行啊……” 但是爽啊！所以张杰也就没了怨言。只见他又自顾自地倒了半杯的啤酒，正打算换换口味，尝尝另一边还冒着热气的炖鸡爪时。 他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震了起来，让他不由得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 “没备注？这号码，是座机啊……而且怎么好像有点映像。” 张杰也没多想，就算是骚扰电话，大不了也就挂断拉黑嘛，又不急于这么一会儿。 “喂？哪位？” 听筒的另一边，呈局长的粗嗓子急切地嚷了起来。 “小张？你现在人在哪儿呢，我跟你候师伯马上开车找你去！哎，蓝阳那手机居然欠费了，现在打不出电话……等下你顺手帮我充点行不？不用多，两百就成。” 张杰一时语塞，总觉得呈局长这话里问题有些多，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是，您跟候师伯找我干嘛啊？” 这应该是重点了。 “这事情况有些复杂，还得当面解释才说得清楚些。总之现在长话短说，你跟我说你在哪儿吧，你师伯的车速快，绕着城区跑一圈也就二十分钟。” 这边刚说完，侯师伯的声音就横着插了进来，中气十足。 “傻大个！问清楚没？要是不在西郊我还得调个头！” 张杰甚至都不难想象这位师伯拉着手刹，百般无聊地听着广播的模样。 “我就在西郊的商业街中心，正在地下二层逛着小吃店呢。” “行，你赶紧收拾一下，要方便的话顺手给我带一份炒河粉，量就按着双倍的来……我们最多十五分钟就到，你就在街边等着吧。” 呈局长显然是有些急了，以至于语气都不是平时那般温和，反倒更像是在命令一般严肃。 “那我这两个小孩怎么办……” 张杰还没问出口，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让张杰不由得傻了眼。 这得发生了啥事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对劲 直到挂断了电话，张杰才算是反应过来——那座机号码就是局里唯一一台通讯工具，还摆在接待室里呢……要是老王估计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也就张杰，到现在还没记住这号码过。 不过倒也不算奇怪，毕竟入职以来那电话就没响过，运营商那边估计话费单都懒得每个月寄……毕竟个位数多丢人啊？ 张杰虽然感觉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给蓝阳的号码转去了两百块钱，到账的消息回馈到位之后，张杰本想回个电话过去问个明白，但又想了想局里那辆老爷车的条件，还是放弃了。 那抖抖索索的车窗一直都说要去修，却到现在也没动静，估计也得是侯师伯懒得跑一趟城北……再遭上侯雪峰那动不动就往三位数蹦的车速，如果不扯着嗓子喊，副驾驶都听不清旁边的人说了些啥。 要是坐后排的就更夸张了，也就这么点距离，双方就跟海峡两岸似的，对话全看嘴型，时不时还得来一套手语…… “你们两个慢慢吃，我先去买点别的。” 眼下这会儿，张杰也没了慢慢享受的心思，对着两个小辈打了声招呼，就先去隔壁的沙县小吃要了两份炒河粉。点完了之后又琢磨了一下，临时又给局长添了条鸭腿跟一笼蒸饺。 就呈局长那体型，多买点总没错…… 看着宽粉刚下锅，少说也得几分钟的时间，趁着这个工夫，张杰又从兜里摸出了手机，一边刷新着时下的新闻，一边思考起了呈局长找自己的原因。 既然能惊动呈梦莹和侯雪峰两位，那就肯定跟普通的刑事案件没啥关系。杀鸡都还不用宰牛刀呢，这两位起步都得是屠龙刀了，一起上还是双持级别的……联手起来端掉一个现代武装的据点估计都绰绰有余。 顺着这个思路，张杰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若是跟修士有关的超现实有关，那为何不叫上道行更高深的夏怡和魏毅呢？哪怕是蓝阳，那一手遁地术也能打别人一个出其不意。 他张杰就不一样了，现在最多只能捏出个高压锅大小的石头来……就跟捏结实了的雪球一般，要是照着脑袋走可能还有点威慑力。 不过这两天下来，张杰也不是没有进步，现在他起码多了一个选择。 要是更注重些质量，他甚至还能多花上几十秒，给你搓一块结实的红砖出来……这可是实心的啊，抡圆了给你来个狠得，是个正常人都得嗷嗷叫！ 这手段放在普通生活中，或许还能防身用。但要是涉及到了修士争斗…… 别人上阿富汗战场都是真枪实弹，张杰端着一把水枪就冲上去了。 你说这能活吗？ 这事张杰也是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呈局长不肯在电话里直接跟张杰摊牌，有可能是怕他听了事情的由来之后直接跑路。 哎这么一想还有点惊悚…… 张杰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想着自己当上修士也没个几天，除去小梦庄的几个自家人，见过的几个老不死，满打满算地也能一只手数的过来…… 等等，别就是这几个人里的问题吧？ 一边是御兽门正在横跨半个华夏正在跑路的三人组，估计这会儿也该生火做饭了。 另一边则是爷爷带孙子郊游似的昆仑山二人组，也不知道有没有继续参与追捕工作。 张杰有些困惑地抓了抓那有些发麻的头皮，怎么也想不通，还有其他事能他扯上关系的……张杰倒也不是个死脑筋，于是又试着转变一下思维方式，没数是妖族那边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这还别说，修士跟妖族之间的摩擦已经算是传统艺能了，像是争宝地，抢稀物啥的都已经见怪不怪。现在大家都讲究起来了，打打杀杀的事也少了，要搁以前……双方杀红了眼，直接给人妖整个灭门都不稀奇。 就跟潮汐一般，这摩擦也有着自身的规律——而灵气衰退就像是一波信号弹，招呼着双方出来碰一碰，方便进行地盘再划分啥的。 不然你以为龙宫为什么要修到水底下去？还不是因为被修士给锤的头破血流，最后只能退居二线地段……不然就龙族修炼的硬性规定，直接就把四大龙宫给踢出去了。毕竟想要练成真龙还得天天做日光浴呢，像你天天泡盐水澡怎么行，那只会起皮好吧！ 而华夏虽然大是大了些，可早些年还不够这些个妖怪修士分呢。 就照着江淮子那说法，即便是搁在元朝那会儿，沿着黄河随便挑个两百米往上的小山，都得有几十个妖怪在哪里为了抢地盘而打的头破血流。 灵气越来越少，竞争也就越激烈，估计像是猫妖紫嫣这样的，就是受不住压力，转而寻找其他方法的妖族……这些话要摊开来说，估计又得讲上好几天，张杰也只是听江淮子提了一嘴而已，自然也没去特别研究过。 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又和妖族出了冲突啥的，靠着张杰那‘青龙’的名头去进行一波商业洽谈不是更好？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不管是修士还是妖族都经过了几千年的自然节育，都不太经得起折腾。 刚想到这儿，那炒河粉就已经出了锅，老板娘的声音也把他的魂给抽回了身上。 “帅哥，一共三十一，现金还是扫码？” “扫码吧，包饺子收账不容易，等下得收拾好一会儿吧？” “嘿，帅哥还真会来事，下次再来算你便宜点啊。” “那可还行，麻烦您记下脸哈。” 张杰这边刚算完帐，这手机就又晃了起来，而那号码，也正写着蓝阳的备注。 “这才不过十分钟吧，难道又改主意了？” 这刚接起来，那撕风便如如马啸一般从听筒之中灌了出来，呼呼地就往张杰耳朵里钻，恨不得直接给穿个通透才行。连带着呈掌门都得卯足了劲，才能让张杰听个明白。 “小张你收拾的怎么样了？我们这边就快到了！你先上来，别在地下待着了！” 私家车要像侯师伯这样跑，没个几张驾照备选着，光这一晚上估计分都不够扣……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江八市的外郊 等张杰回到了小吃店里，就简略地向两个小家伙说明了一下情况。 小年跟童童也算懂事，当即三下五除二地塞了几口，把不方便打包的都给吃了个干净。剩下像是张杰的腌萝卜，和炖鸡爪的，统统都给打包带走。三人就这样火急火燎地上了电梯，一人手里起码攥着两个透明袋，时不时还透着点烧烤香…… “等下你们两个能自己回去……算了，还是送你们去一旁的金拱门坐坐吧。等下我就给伍琪支会声，让她下班的时候顺路带你们回去。“ 毕竟这两人最高的都还没到一米，还都是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光看外形实在太没有威慑力了。非常容易招惹到不长眼的犯罪分子！到时候要真打起来，来两面包车的持械悍匪也不够他们掐地，场面都不知道得有多血腥……张杰把这事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麻烦伍琪一趟算了。 “可是前辈，如果是跟妖族利益相关的话，带上我们两个岂不是更有说服力？俗话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说呢，但是在这江城域内，我湖岛还占有一亩三分地，说话也还算有些份量。“ 小年这会儿倒是机灵了起来，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继续解释道。 “何况这东西味道重，金拱门肯定不让进去。“ 这话到算是有理有据，洋快餐跟中式烧烤互掐都几十年了，怎么可能放小年跟童童进门去…… “那……” 就这么把两个小家伙留在外面，自己跑去跟掌门办事也不是不行，但张杰这会儿反倒被小年说得有些心动，不禁思考起了带上两个小妖同行的可能性。 你还别说，要是对象真的是着江城附近的地头蛇妖怪，他这青龙的名头可能还没湖岛的老鲶鱼好使。这换位思考一下也不难理解——外交部长来你家喝茶唠嗑啥的，你可能还有点懵，毕竟认不认得出来还得两说，就算人家自称中央直属干部……你说你敢信吗？ 可如果要把这人给换成村口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估计是个正常人都得先哆嗦两下，顺便自我检讨一番——我最近都干了啥事来着。 相比之下，小年家族的性质还要恶劣一些，近乎于盘据本地多年的暴力团体，关系错综复杂不说，振臂一呼都能号召起几百个青壮，跟村长说起话来都能直挺着腰。 要搁在三国那会儿，刚发家的刘大耳都得对这些人物客气三分，见面还得问两句您吃了没套套近乎呢……往好了说得是‘豪强’，可要是撕破了脸，直接喊两声‘土匪’都不奇怪。 就在张杰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那熟悉的引擎声就已经由远及近了。三人纷纷抬头望去，只看见一辆老式的桑塔纳扁车从街口处横了出来，蓝白条纹的车身不禁引人侧目，从副驾驶探出的半个人影更是略显惊悚。 “小张！你人呢？小张？！” 刚才还不过拳头大小的模样，这会儿就已经直奔到了眼前，副驾驶的呈局因为角度的问题，第一时间还没看到街边的三人。得亏侯雪峰眼尖，当即一个急刹车，差点就把呈局长给甩到了街上去。 “这儿呢，在这！还愣着干啥，快上车！” 那侯雪峰的表情也有几分焦急，紧皱着眉头以至于那细眉都已然半斜向上，就像是孔雀尾上的冲天羽。 张杰一看二人这副模样，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当即决定长话短说。 “师伯，等下的事跟妖族有关系吗？是的话带上这两小家伙比我有用多了。” 侯雪峰当即半探出了身子，有些惊异地扫视了两圈，最后落到了两个身上，不由得喊出了声来。 “什么玩意儿？！你怎么还带着两小孩？” 得，光看这态度应该也跟妖族没啥关系了…… 张杰又顺着眼角的余光，正好就瞥见了强做镇静的小年。虽然表情上毫无变化，但身后那打包了的塑料袋都已经给他捏地变了形…… 小年虽说是走出阴影了是没错，但也得分情况不是，眼看着当初差点一拳就把自己给揍去投胎的狠人就在面前站着，没当场尿裤子都得是胆大了。 “瞎闹腾什么，快让这两小妖回去！今晚上可不太平，没事就早些回家，最好再把门窗给锁严实些！” 张杰也是品出这话有些不对劲，怎么样的情况得叫今晚不怎么太平？中元节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再加上这掌门和长老二人都是一副异常严肃的表情，显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 而这侯师伯又是个话不多说的狠人，既明白了这两小家伙的妖族身份，却还是提点了一句早些回家，锁好门窗啥的……张杰甚至都想象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何等的重要事件。 所以他也没多说啥，当即从小年手上接过了外卖袋，顺手拍了拍小年的肩膀。 “你们两个自己回家去吧，一路上尽量快些，而且也要小心点。到家了就给你伍琪前辈打个电话，让她尽快回家！要碰上了没长眼的……给别人留条胳膊打110就行。” 小年也看得出这紧张的氛围，也不多说些什么，当即朝着张杰重重地点了点头，牵着童童扭头就跑。 “前辈保重！” 没等两个小家伙走远，张杰就麻利地爬进了后座，正当他从座椅缝里摸着安全带，侯雪峰就已经松开了手刹，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直接就把张杰给甩得人仰马翻。 得亏呈局长心思细些，一伸手就扣住了张杰的右腕，也不用使劲，就让他稳住了身形。 “小张，坐稳了！我们得抓紧点，等下还得上高速路，不然赶不上！” “上高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八市郊外！江浙的龙脉被翻了出来，要出大事了！” 张杰一时间没有把握到重心，注意力全放到了江八市上。 “那地离我们这起码三小时车程呢！到底啥情况啊？” “能有啥事？还不是那御兽门和昆仑山给捅的篓子！就在半个时辰前，双方在郊外又交上了手，这次估计也得是打出了真火，直接就把御兽门的女娃子给打吐了血，徐老头怒向胆边生，翻手就把地下的龙脉给掀了出来。” 呈梦莹铁着一张脸，生怕张杰没听懂，又强调了一句。 “这不仅是玩命，还搭上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啥叫大事 问题太多，可嘴却只有一张，无奈张杰只好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思索着轻重缓急，最后朝着呈局长嚷了起来。 “龙……脉，还能被掀出来？而且这龙脉出事了，又跟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 对这些常识张杰也不算一问三不知，之前跟江淮子扯淡的时候也顺便被科普了一遍，自然也就记了下来。 “那东西不是气运的集合体，无形无影，神出鬼没的吗？怎么就让徐冯镭在江八市郊外给掀出来了？” 龙脉龙脉，虽然以龙取名，实际上却是单纯的能量集合体，最多也只能分清头跟尾……光看外形就跟大青虫没啥两样。 性质更是类似于能感知到，却无法运用和吸收的灵气一类，于修士而言稍显鸡肋，却能保佑家宅平安，风调雨顺。在张杰看来，这东西就基本等于冷兵器时代的天然气，不懂得还以为是什么自然灾害，明白的恨不得当菩萨供起来…… 不论是修士还是妖族都对其动过心思，却也无奈始终不得其法，再加上龙脉影响深远，这才安然发展至今。之前江淮子也提到过，这龙脉整个华夏至今也就养出了十三条来，虽然这么多年来多少有些许的变动，却也能护得领地风调雨顺，极少有发生过自然灾害。 搁在冷兵器时代那会儿，这些个福地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但逢天下大乱，必有兵起。 现在到了呈局长嘴里，这‘天然气’似乎一下子就物化成了黑不溜秋的煤炭，他徐冯镭一铲子下去就给撬下来一大块的那种…… 呈局长也明白张杰的意思，没等他开口就解释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还得拆开来跟你讲，我得先整理一下语序……呃，你那炒河粉给我带了没？” “哦哦，在这儿呢，照着双份买的，这还有蒸饺和鸭腿呢，掌门您慢吃。” “好小子，还是你这小辈懂我心呐！今晚事太多，都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热饭。” 想要上高速，照着路线走必须得过一趟城区，恰逢前方的路段又遭了车祸，直接就把警车给夹在了双车道里，气地侯雪峰直拍方向盘。 “这么菜就别高峰期出来开车啊！” 呈局长倒是乐呵呵地拆开了外卖盒，趁着这个当口赶紧扒起了宵夜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安慰了几声。 “师妹别上火，等会儿高速马上就能赶上。” ……刚才催魂一样地喊人上车不得你是吗！ 侯雪峰也是气地不行，强忍着一巴掌把炒河粉给扣到呈局长脸上的心情，没好气地朝着张杰问了声。 “我也有点饿，你有什么素菜没？” 张杰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塑料袋，最后掏出了小半袋子的腌萝卜……得亏刚才没给吃完呐！ “师伯您慢用，这萝卜腌的还没到位，有点辣。” 侯雪峰也是随口一问，没成想居然还真有准备，不由得夸了张杰两句。 “这回倒是长心眼了……” 候师伯也不客气，三下口地就把腌萝卜给吃了个干净，完了还有些有些意犹未尽似的吸了吸塑料袋上的卤汁…… 张杰当即讪笑了几声，正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的当口，呈局长那边就又说起了话。 “先跟你说说今早上那通缉令吧，这事你跟我说了以后，马上就去上了一趟咱系统里的内网，却发现光靠我的权限都看不了具体情报。那会儿就明白了，昆仑山这次得是铁了心地想要抓那徐老头去抵案，以至于都用上了俗世的关系。” “这……为什么啊？” 张杰也是有点不太明白了，要早知道这昆仑山咬得这么紧，徐冯镭当初也不可能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呈局长扯过一张纸巾，抹了抹嘴唇上的炒蛋末，有些心满意足地说道。 “这情况可就复杂了，我也是今天才得知这消息……今年的华山论会不比以往，算上我们小梦庄，古术八大派全部预定参加不说，就连那野修这次都正大光明地提出了申请，说是要派出代表参加华山论会！” 呈局长也是越说越来劲，这会儿又是朝着张杰瞪圆了眼睛，再次出声强调。 “双方都是什么关系你明白的吧？眼镜蛇给蜜獾拜年你见过没？问题是昆仑山居然还应下来了！” “不是，您拿黄鼠狼和鸡做比喻不是更明白些……哎卧槽昆仑山同意了？！” 张杰就连声音都给吓得变了调，作为当事人的双方都不按常理出牌，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 “昆仑山怎么想得？平日里天天喊着抓贼剿匪，怎么今年就把犯罪分子往家里请了？“ 呈局长闻言一拍大腿，一副‘你小子真上道‘的模样，连带着嘴里粉条末都差点喷到了张杰脸上。 “可不是嘛！你说这谁能想明白？“ 眼下这会儿张杰也算是明白了，往年总是凑不齐的古术八大派今年全部出席，本身就具备了一定的纪念意义，同时还向整个华夏修士界传递出了一个正向的态度——即古术八大派作为仅次于昆仑山的高端组织，时隔多年又一次汇聚于华山，对于野修和正派修士对立的现状而言，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张杰估计了一下，想着这事要等量转化一下，大概率等同于南北朝鲜首脑会面，金胖子开口请人过界…… 而且这次还涉及到了野修，这就让人有些摸不透昆仑山的心思了……要按张杰看来，这修士界的领头羊此番举动，必定有着明确的目的，只是眼下还不至于透露风声。 如此看来，此次华山论会的规格，含金量也得是屈指可数的一回。 而江城第三人民医院的爆破案，刚好就遭上了这风口浪尖！不仅是普通宗门，就连野修都给牵连了进来，这会儿昆仑山若还不能给自己正正名……这论会估计也得办不下去了，没威信了啊！ 场面铺的越大，这脸面的重要性也就越夸张。要是这回没把御兽门的三个愣头青抓捕归案，怕是野修看了都得笑话。 堂堂修士界领头羊，都让人骑到头上跳蹦迪了，这还不还手……要这种大佬有啥用啊？ 呈局长也知道张杰是个明白人，这些话也懒得摊开来说，继续又嗦了几口粉条的时候，张杰却又品出怪味来了。 “不是，呈局你说的事我大概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我一起去呢？” “因为今晚就得靠你了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古术八大派 张杰眨巴了两下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地又问了一遍。 “您说……今晚得靠我了？” 这话在张杰听来就跟玩笑似的，偏偏呈局长却是严肃着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跟张杰闲扯。 “跟你开玩笑干什么？我跟你师伯都没那本事，今晚还真得靠你。” 掌门这话的性质就类似于当年联合国五常汇首开会，正在讨论怎么教训卡扎菲那个不长眼的乡巴佬呢……突然五个大佬就齐齐转身，对着一旁正在神游天外的小记者发话了。 朋友你停一下，组织上刚刚已经决定，这次就让你代表联合国来对付利比亚！来，小伙子把手伸过来，这对讲机和导弹发射箱就交给你了，是玩特种部队暗杀还是飞机坦克碾压，要怎么来全看你心情…… 盗梦空间都不敢这么编啊！ “不是，掌门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都啥时候了，正经点行不！” 张杰也是有些心慌，不由得嚷出了声，不成想，居然直接把一旁的侯雪峰给听得恼了起来。 “掌门又怎么会有闲心消遣于你？说了今晚要靠你，那就只能是你！” 张杰是真的不敢对着侯雪峰顶嘴，不由得一时语塞，这会儿呈局长倒是咽下了口中的宵夜，又慢慢说道。 “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龙脉虽然没有实体，又没有具体的利用价值，但像御兽门这样年代久远的宗门，多少都有些寻根问脉的法门，咱宗门就有，只是你还没到那水准，教了你也不会而已……所以徐冯镭能找到龙脉横贯之地，也不算稀奇了。” 呈局长顺手夹起了那大鸭腿，往嘴里送去就那么一嗦，吐出来的时候就只剩大棒骨头了。 “龙脉本身无法加以利用，但并不意味着坚不可摧……但凡是有点能力的修士，把龙脉从地里剥出来都算什么难事。自古以来，我华夏每逢一次天怒人怨的灾祸，于龙脉而言也等同于劫难……要是撑住了还好说。要是渡不过去，只能散去身形再待塑性日……” 呈梦莹说到这会儿还给张杰比划了一番，手指虚点半空描出了一个阴阳鱼的图案。 “古人都明白月有阴晴圆缺之理，龙脉的调理之气散去，空余出大片的空间，会诱使大量的负能量涌入，极易形成阴气交汇之地……你什么表情？听不懂了？” “哎算了，我给你换个简单点的说法吧，呃……中元节知道吧？今晚江八市郊外的鬼门关……” “被徐冯镭给打开了！” 张杰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窒，总觉得自己一下子没听明白呈局长说的啥。 “这鬼门关，意思是神话故事里阴曹地府的哪个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哪个？洋人的死神？那跟我华夏都是一个系统的，没准就是十殿阎王出差国外时共用的马甲呢。“ 张杰听得口水都给呛了出来，朝着呈局长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阴曹地府还是真的？” “这个不太好说，毕竟我也没去过那地儿，可是古籍之中多有记载，其中更是不乏景物的细致描写，而我小梦庄三代掌门曾神游天外，就疑似飘到天庭去过。你说这天庭都有了，阴曹地府十有八九也得稳了吧……” 这点张杰倒是不太敢质疑，毕竟他学的梦术，就出自这几位大佬之手，张杰也是学的越多头皮越麻，只觉得这几个身怀梦灵根的历代掌门或许基本都算不上人了……哪怕有记载，说他们是白日飞升去当神仙了张杰可能都信…… 呈局长说到这，先是长叹了一口气，把手里剩下的外卖盒给随手包了两圈，放在了脚边。随后又反手从后兜里掏出了蓝阳的那个智能机，用没擦干净的油手扒拉起了屏幕。 “之前一直都没空跟你说这事，现在有机会了，也得让你长长见识。” 只见他随手划开了qq，点开了一个讨论群后递到了张杰的手上。 “我修士界的古术八大派，能联系上的都在这里面了……我也不用多解释，你看这些就能明白。” 张杰半信半疑地接过了手机，先是瞥了一眼正上方的讨论组名。 ‘华夏古术八大派’ 这名字倒是中规中矩，只是那创建者张杰却是有些陌生。头像是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浓眉大眼的外貌本身颇为加分，却紧抿着嘴唇，再加上国字脸加黑框眼镜，还有那跟证件照一般严肃的表情。使得这中年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张杰只是打量了几眼，就绷不住表情，挪开了视线。 “这人是……卧槽！御兽门掌门人，徐大？” 张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顺手把那历史信息给往下扒拉了两下，就看到了这徐大的留言。 “今日号召各位道友前来相聚，不为他事，就是为了我御兽门那三个上了通缉令的弟子。” “最近江城人民医院的爆破案，各位道友都有些映像吧？此事虽说与我门下弟子有关，却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如今正值千年难逢一次的华山论会，不仅让我等古术八大派齐聚，还允了那野修参会，其中必有他昆仑山的打算！” “而在这当口，他昆仑山不念旧情，直接动用起了俗世的力量，强压我派子弟，莫不是在小看我等？用来扶正他龙头老大的位置？！” “我华夏古术八大派向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下徐大恳请各位道友，为我御兽门出声，一同谴责昆仑山的暴行！” 这开门见山的气势倒是像极了徐冯镭，上来也就客套一下，反手就直入主题，估计也得是个话不多说的狠角色。而张杰又留意了一下时间，看到这信息发送不过下午三时左右，到现在也才四个小时。 这事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昆仑山那边刚发狠了要硬抓人结案，这边也是不肯吃亏，反手就打电话摇来了七大派打算向昆仑山施压。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张杰又划了两下，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呈局长的头像。 江城小梦庄：各位道友，在下小梦庄十代掌门！此番与诸位初次见面，却无茶水相待……惭愧惭愧。 杨绵御兽门：呈道友，久违了！早闻小梦庄的梦术乃我华夏修士界一绝，此番能不绝这传承，亦是我修士界一大幸事啊！ 两人就跟打太极似的，在群里扯起了皮来，足足刷了十多句垃圾话，看得张杰都不禁翻了个白眼。 “呈局，您真能聊啊……” “嘿，这算啥，要没人打断我起码还能吹半小时呢！都几百年没联系过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多说几句，别人还怎么记住我小梦庄？” 呈局既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张杰也不再多言，毕竟人其经营嘛，掌门肯费点心思自然是好事。 于是他反手又往后拖了两轮，这才看到新的头像。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没一个简单的 这人的头像倒是挺特别的，青山绿水的背景下，只见她头上戴着一个夸张的银白色宽帽，光是个头就就得有锅盖左右，还硬是设计成了两层分叠的设计，就像是在脑袋上套了一个按比例缩小的泰姬陵！最后还在顶上的位置，捏出了一朵不知名的带叶花。 分饰周边的挂饰有粗有细，个个都照着一定的规矩排列整齐，光是看起来就有一种仪式般的庄重感，甚至就连给张杰的感觉，都硬是比古装剧里的凤冠还要夸张几分。 而这一个头像里，帽子就把五中占去了三。余下的位置，则填上了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明眸大眼高鼻梁，小嘴微翘两颊红，既不着粉饰，亦不填外物，看上去也是颇为养眼。 而这头像里的女子虽然说不上漂亮，却也给人一种领家小妹的感觉，张杰上下扫视了两眼，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这照片有些古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等他想要再定睛看去之时。 “哎哎哎，别看入神了，这老婆子比你师伯年纪还大两百多呢，有啥好看的。” 呈局长似是知道张杰的现状，当即就扯着嗓子，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张杰两巴掌，这才让后者反应了过来。 “嗯……嗯？！我刚才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自然是着了这老婆子的道了。这照片可不简单，乍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的，但要盯得久了，就会越发觉得这五官错位，背景扭曲。寻常凡人若是看入了神，少则上吐下泻，重些大病一场，咱修士也是人，没事就少看两眼。” 张杰听得连汗毛都竖了一圈，没成想这照片居然还有如此功效。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威吓于千里之外？这一张照片的效果都堪比强效泻药，要是被有心人贴到了网络上去……嘶，有那味儿了啊。 别的也不说，起码这第一映像，张杰算是彻底怂了。 呈局长哼了哼鼻子，似是有些不服气，却也没有继续深入交流此事的意向，只是点了点屏幕上的‘翠林驭灵门’朗声说道。 “这位就是驭灵门的掌门人，杨奉一。老婆子跟我师父还是一代人呢，见面了还得喊一声前辈。既然能无病无灾地活到现在，肯定得是有什么特殊手段。到时候华山论会，有事没事地少接触她驭灵门的人，都是玩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东西你师伯也玩不明白，着了道咱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呈局长这就急着开始给张杰打起了预防针，也是意识到了这些个门派里都没啥软柿子，短短几小时接触下来，发现个个基本都是榴莲级的，光看上去就异常唬人…… 就在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侯雪峰突然开了腔，接过了话头。 “这驭灵门的确不好对付，门人基本都擅使一手驭虫术，灵根虽无硬性要求，却求门人耳目聪颖，能通达万物。其宗门教义更是遵循草木皆有灵的概念，发展至今估计也不会拘泥于单一的形式。在我看来，此宗门的秘术不下于我小梦庄。” 呈梦莹倒没有抱怨侯雪峰说这些丧气话，毕竟他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这驭灵门的手段实在诡异，谨慎点总归是没错的。 “草木皆有灵……” 张杰喃喃自语地又重复了一遍，对于这蛊虫门的认知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之后，再把视线转回了手机上去。 翠林蛊虫门：小梦庄后继有人，的确是我等古术八大派的一大幸事。实在是我翠林偏僻异常，近日才收到消息，既无拜帖，登门拜访也是有失礼数。还是待到华山论会之际，再与道友相会吧。至于御兽门此事，的确是那昆仑山不守规矩，此次联名，我蛊虫门愿添一笔。 这话也是不偏不倚，既没有个人情绪，也没有具体内容，张杰实在是总结不出什么特点来，只好无奈地略了过去。 只是这杨奉一的名字，却是已经被张杰记了个明白，列入‘危险人物’名单之中。 这老婆子估计比掌门和候师伯还要高一个档次，回头还得跟江淮子那小老头支会两声……你岁数大又如何？能比得过明朝活化石吗？指不定小老头还瞧不起玩虫的呢！ 而下一个发言的人，又是张杰没见过的模样，他先是点开了头像，随后下意识地挪开了手机，眯起了眼睛——这毛病没几天应该好不了，实在是被那杨奉一给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躲什么呢，人家这是天坛观星阁，不玩那些虚头八脑的手段。” 听到呈梦莹的话，张杰这才半信半疑地把脑袋扭了回来，仔细打量起了这头像。 “掌门，这头像……是不是暗藏玄机啊？” “藏个屁，人家这是新申请的账号，估计以前还玩过这东西，随手上传了一张以前晚上拍的星图！” “可这……黑不溜秋的啥都看不见，连月亮都没了啊？” 呈局长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到了张杰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喊道。 “天坛你以为是哪儿啊？！连我个几百岁的人都知道那地方pm2.5了，能见到星星才有鬼了。全靠肉眼观星，还好意思跟我小梦庄并列八大派吗？” 张杰这才反映了过来，整个华夏有一算一，敢用天坛做名的也就一个地方了。 “哎这观星阁厉害了啊，居然修到首都去了，俗世产业是啥？收门票吗？” 这话愣是把呈梦莹给逗乐了，就连一旁的侯雪峰都咧了咧嘴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继续看，等会儿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应该就不堵车了。” 张杰也是不敢耽搁，当即又把注意力给移了回去。 等会儿又让侯雪峰开始踩油门，按这车身的抖动频率来估计，张杰怕是连个字都得打量几分钟…… 天坛观星阁：今日我古术八大派齐聚于此，实属一大幸事！各位前辈，观星阁十四代掌门人，王守道此番在此，有礼了。 这王守道的姿态倒是出乎意料的低，像是前几个宗门一上来不是客套就是秀肌肉，就这观星阁上来先叫一声哥，无形之中就先落了几分气势。 呈局长把张杰的表情看了个明白，自然清楚他心中所想，当即朝着张杰绷起了脸，沉声说道。 “你也别小看人观星阁了，他星阁专修命术，窥探的是天道！数年的苦修，只为十中存一。但凡遭逢大难，观星阁总能算出那一线生机，是当之无愧的神算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观星阁 天道很不讲道理，且死板而机械，就跟固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似的，按照现有的规律无限循环——这几乎算是修士之间的共识，也是基础知识。 其中的天恩也好，大灾也罢，最多也不过十中占九，于黑于白之中都余存下一线的转机，使得这命术与未来都给搅成了一团浑浊的浆糊。古往今来，自命不凡者数不胜数，而这些妄图窥探天命者，皆是拾得满手的污物，最后黯然伤神。 这事张杰也跟江淮子提过一嘴，二人虽是闲聊，但江淮子也不敢胡说——要是把张杰给教歪了，这风险小梦庄可承担不起。老头子为了这事也没少费心思，当时还细细琢磨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给张杰回了一句，算是彻底绝了他那‘预知未来’的念头。 但凡能拨云见日者，须得仙人之躯，通达之根！二者缺其一，不可为也。 而这也是张杰如此震惊的原因，小老头可以说是现存于世年纪最大的修士了吧？就这活化石都放话了，不是天生地养的陆地神仙，谁都看不穿这天道宿命！张杰自然对此深信不疑。以至于现在听了呈局长的描述，张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要把这未来的走向比喻成一条浑浊的长江，而这观星阁估计就得是一群摸清了某种规律的惯犯，闭着眼睛一口气扎进水里去，随手抓两圈就能把‘真象’给捏到手里的狠人！ 诚如呈梦莹所言，这些个修士宗门组织既然能传承至今，本就实属不易。如今还能位列古术八大派之一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不简单。 不过说到这儿，张杰却又不由得动起了歪心思，悄悄地对呈局长问道。 “这观星阁既然这么厉害，那像是斗地主，斗牛，麻将啥的不是稳赢一手？” “何止啊！据说观星阁的门人基本都上赌场黑名单了，你敢现身人家就敢报警的那种……现在我是不太清楚，可在我师傅那会儿，观星阁弟子的游历目的大多都是横扫一家赌坊！至于赚来的嘛，则全都补贴给宗门所用。” 你还别说，张杰这么一听倒是挺羡慕这观星阁的。赌鬼什么时代都不缺，就更别说动不动就是皇家赌场美女荷官齐上阵的当代了，玩得花样都比以前要翻上了好几倍，只要你敢碰，就不怕你不上瘾…… 而这些钱财也说不上什么不当之物，毕竟比起赌鬼和赌场的自我消化，显然不如给别人送去修建一下道观，翻新几个门牌要好。 呈局长这么个严肃正经的人，眼下谈到了钱财却也依旧不能免俗，此时已然露出了一副憧憬的表情，半是感慨半是不甘地说道。 “其他这些个宗门基本都不愁吃穿，御兽门的养殖基地扎根多年，早就成了气候。就算那大山里的驭灵门，也养的一手冬虫夏草似的补物，就根本没担心过销路！个个都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哪像我们小梦庄，都几百年过去了，还没个自产自销的产业链，整天端着碗公家饭……” 一旁的侯雪峰听得皱起了眉头，一边缓缓地踩下离合器，一边插声说道。 “堂堂一代掌门，怎么还说起这些个丧气话了？！傻大个你不想当这个话事人了就赶紧退下，我小梦庄当下的确窘迫了一些，却也有那宁折不弯的傲骨！” 侯雪峰说话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呈梦莹也不尴尬，当即咧嘴笑了笑，似乎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嘿，哪儿能呢。我这掌门少说还能折腾个一两百年，更别说现在重回古术八大派，咱小梦庄的坏日子也得到头了。” “而且也别看人家观星阁厉害，就是修了这命术，才使得这一脉传人的阳寿浅短。眼下都已经传到十四代了啊……他们可是在清兵入关之时断过一次传承的，这些节点要是能连上了，估计现在少说也得五十多代了吧。” 这倒是很明显的缺点了，张杰在一旁略一思索也明白了问题所在。比起呈梦莹和侯雪峰这些动辄三四百起步的常规修士而言，观星阁的子弟阳寿估计还不如一些长命的普通人，绝大多数怕是连三位数都爬不上去……光凭这一点，就得让许多修士‘望术却步’了。 若是没有了超脱于常理的寿命，于修士而言同样也是一种劫难。修术练法严格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科研方向，若无寿命这一硬性条件，又有多少修士能过得这么潇洒？ 古人亦云五十知天命，其本质便是年近五十之人，多半已看到了自身的极限所在，明白自己还能做多少事——尽管还能回首过去，却已无法展望未来。 像是观星阁这般，一闭关，一睁眼，半辈子就过去了。 这还修啥啊？粗茶淡饭木板床的，难道还能比大鱼大肉佳人相伴有意思不成？ 想到这里，张杰也是对这观星阁颇具好感。既已知晓这生死之限，却依旧投身于这玄之又玄的命术之中，若是没有看破这人世凡尘，又怎会有这般魄力？ 侯雪峰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有了继续争论的意思，反而又说起了其他事来。 “你给小张看得差不多就行了，反正之后都得在华山碰一碰，是草布麻绳还是金丝银线，一看便知！当务之急还是得让他去梦画里走一趟，不然等下时间得赶不上，到时候你让谁去堵缺口？” “嗯？” 张杰顿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还得进梦画一趟？什么意思？” 呈梦莹的表情也有些恍然大悟，当即一反手，把腰间的钥匙扣给整个扯了下来。 “就是让你去梦画里走一趟，从祖师爷手里学一手秘法，方便等下封住那龙脉缺口。” 话音刚落，只见呈局长指尖轻佻，弹出了一个紫红色的锦囊状挂坠，另一只手则当场掐了个法诀，也不见其他动作，那锦囊就已经飘在了空中，凭空吐出来一条人胳膊多长的画卷来。 “你，这……？” 这玩意儿张杰还真是不陌生……赫然就是那藏在了办公室的镇派之宝，梦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话分两头 “这东西怎么敢拿到派出所外面来？！” 啥叫镇派之宝？那就是应该锁在保险柜里，平时最多拿出来保养一下的底牌。若是在平时，小梦庄的几个都恨不得把这梦画藏到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呈局长更是里里外外地套了整整三层机关，就是为了护这梦画地周全。 首先便是办公室的门锁上，设了一个精致异常的迷魂阵，即便是修士，一个分神也容易中招。其余普通人别说摸了，拿手指戳一下都得出事——不然呈梦莹为啥没事就待在办公室，一人一杯茶地就能坐一整天？外面的茶室难道不香嘛？局长很能聊的好吧！ 而其目的一是坐镇大本营防止意外，二来便是随手帮来人解了迷魂术，方便其他普通人行事。要是没个修士在一旁把控一二，寻常人根本进不了这局长办公室。 再来，就更别说贴在墙壁上的字画，以及装梦画的老旧木盒了。 前者凭借灵气认人，基本就相当于修士版的虹膜扫描。后者附带凹槽，若无宗门令牌，用斧头砍都不带痕迹的！当初魏毅形容的还要夸张一些，说是拿手榴弹来都不一定炸的开…… 眼看张杰喊出了声来，呈局长当即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张杰的嘴，像是做贼似的贴过了脑袋，闷声说道。 “别声张，要是让祖师爷知道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不是你师伯和我都在吗，华夏修士圈这么大，能单枪匹马拿下咱们的，一只手……好像少了些，呃……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是咱们！这事跟我没关……” 这事要把张杰给卷进来，那还不如他自己抹脖子快些……要让江淮子知道这不肖子弟拿着宝贝出来飙车玩，不得把他的皮都给剥下来？ “哎哎冷静点，先听我把话说完！” 张杰这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也让呈梦莹涌上了三分怒气——好小子大难当头就想各自飞了是吧？祖师爷要怪罪下来，有一个算一个，小梦庄的弟子全得兜上！ 于是他当即揪住了张杰的后领子，像是提小狗崽子似的，把整个人都给拎了起来。 “填补龙脉缺口的术法，我跟你师叔都不会，那徐老头跟昆仑山的几个人估计也悬的很……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消息。而这方面，我小梦庄的祖师爷却有办法给他补上！所以今天得麻烦你再进一趟梦画，去向祖师爷讨要个秘法来。” 张杰算是听明白了，感情你们人人都是领导下乡，干不来糊砖头的活是吧？ “可是，我今天已经进了一次梦画，再来一趟，魂魄不稳啊……” “这你别担心，掌门我早就给你安排好了，车上早就备好了应急药。哎，不是……师妹，你这副驾驶的柜子怎么锁死了？打不开了啊？” 一旁的侯雪峰这回愣是连头都没转过来，只是一巴掌拍在了副驾驶的置物箱上，不偏也不倚，正中那锁孔。而光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空手劈砖头……端是一个干净利落。 而这储物箱也是当场从中裂了开来，像是峡谷裂缝似的对半开，放在箱子里的保温杯没了盖头，这会儿也就掉了出来，落在了目瞪口呆的呈局长手上。 “你把这车拆了，回头怎么跟别人交代啊！” “交代个屁，我早就问过了，这车到下个月就进了强制报废期！你就算不想换，人政府还不一定答应呢，到时候还得去一趟城北换新车……我忍这破车很久了好吧！早就看上城北那款首都现代了，你硬是不肯开口，脸皮这时候就薄的跟纸一样！” 二人那边还骂骂咧咧地，手头上的活却一点都没停下。侯雪峰在路况好转之后轻踩油门，几番左右摇摆，这才算是跟车流岔开了路来，眼看着那挡位都刷刷刷地向上挂了，估计高速路口也应该不会有多远。 而一旁的呈梦莹则扭开了保温杯，表情有些嫌弃地闻了闻，低声嘀咕了句。 “这味道，嘶……嗯这么丑，没错了。小张你快去吧，安魂汤都给你备好了！你师伯还加了大料在里头，别说安魂了，就这一口下去，指不定死人都能给你召回来……” ……这还能说啥呢，正所谓形势比人强，张杰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掐了个法诀，再度魂魄入画。 ………… 眼下这话还得话分两头说，就在侯雪峰开着老爷车，吭哧吭哧跑上高速路的时候，江八城郊外的气氛，却是越发地焦灼了起来。 虽说时节已入九月，但平日里这天气依旧燥地人心烦，保持着三十六分的成绩，隔三岔五地还牟足了劲，拼命往四十分挤……丝毫没有秋老虎的痕迹。 可偏偏就在今晚，这郊外一阵阵的阴风愣是没停下来过，扬起的沙尘和脏玩意儿糊了行人一脸，甚至就连两边的路灯，都开始闪闪烁烁，仿佛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飘过一般。 而这风也不像平日一般干而燥，里面似乎夹着两分的湿意，三分的露水气，还有半数之多的生水气。若是有旧时代老农民在场，此刻多半也会误以为是降雨的征兆。 “爸爸妈妈，天上有好多人在飞啊……” “乱说什么呢，今晚降温太快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等下就把去年的秋装给挖出来。” 本打算消食散步的一家三口也有些吃不消这诡异的阴风，家里的顶梁柱摸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哆嗦着嘴，催促妻儿快些走路，只想着能早点回家休息。 夫妻二人如果循了女儿的意思，抬头望去，便能看到不计其数的‘人’正漂浮在空中，他们的相貌都已模糊，却全都身披白袍。虽说互相之间大小不一，却能做到手脚相连，仿佛是小学生手工艺的纸人作品一般诡异。而这略去了指头和外貌的‘人’，此时已在空中依次排开，有序地缓缓飘动着。 若是有人能仔细观察几眼，便不难发现其方向的目的地——统统都直指江八市的郊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说你的，我讲我的 “徐冯镭，你还不认罪？” “呸！老道何罪之有？虽然拆了江城医院的确有我御兽门的原因，但要追究起来，也得是我们御兽门跟小梦庄的纠葛！与你昆仑山又有何干系？” 徐老头此时看起来已是狼狈不堪，面色泛黄不说，两个又大又黑的眼袋吊在了眼睛下面，就跟用炭笔画上去似的明显。比起原本那副鹤发童颜的模样，眼下的徐老头不仅更加显老，连带着声音都跟猫挠黑板似的……喉咙间似乎还卡着什么东西，让小老头很是难受，以至于说话都有些费劲。 而且比起网路上流传的通缉令，徐冯镭倒是还抽空换了身装扮，那身显眼的病号服也不知道给他丢哪儿去了…… 只见他上身套着一件做工很不讲究的黄体恤，此时也已经扑了半身的灰泥，怎么看都得是地摊上淘来的宝贝。下身则是一条迷彩的五分裤，前后左右完完整整的八个大裤兜很是显眼——眼下劝都给填地满满当当，就跟揣了八盒鸡蛋似的，凭空凸起一个布包来。 左右两只手更是各自攥紧了两把黄色符纸，上面糊着鲜红色的鬼画符，净是些常人都看不明白的东西。偏偏黄老又似乎颇为忌惮这玩意儿，此时也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反倒开始口头交涉。 “你今日既已掀出了龙脉，此事必不能善了。我昆仑山放过你，你御兽门迟早也会清理门户！你若还有些许的良知，就把手里，兜里的燃符都给卸了，也算给你那两个后辈留一条活路。” 与徐冯镭对峙之人，赫然便是那已经破了闭口禅的黄老！但见这黄老依旧是一身金线白衫，双手收于身后，瘦高的身形挺拔，站在徐冯镭面前活像一颗白杨树。 比起当初在局长办公室的和颜悦色，此时黄老不仅面沉如水，就连语气都变得愈发沙哑了起来。 “龙脉现行，阳气散去，此地阴阳二气已经失衡，再不过四个时辰，那涌入的阴气就会跟地脉相连，此地必将化作聚阴盆，到时候午时正阳都压不住这鬼门关！抬头看看天上飘着的孤魂野鬼，才这会儿就已经聚了这么多，你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徐冯镭这直肠子怎么受得了被人喷？哪怕理亏都得活生生扳回三分气势的人，此时又怎会老老实实挨训。 那黄老的话连脑子都没来得及过一遍，就被他满腔的怒火给生生地挤了出来。 “那又怎么样！天塌下来了我徐冯镭自己顶！狗屁昆仑山，就那瞎了眼的小娃娃还是刑部长老？那模样叫我一声祖宗都算是便宜他！居然也好意思对着小辈下死手，要不是老道给青儿吊了一张青木符，现在怕不是都已经出人命了！“ 这事说来也算晦气，也不知道这御兽门的人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个个都是一言不合就开干，打不过就开始拼命的主。自打双方谈崩了以后，黄老就推着刑路谦这小轮椅一路追了下来，大大小小地起码都交了十多次手。 这过程中刑路谦更是软硬兼施，好话都给说尽，就差承诺八抬大轿地给三人扛回昆仑山了。自然，那坏话自然也没少，虽然不至于身死道消，却也能剥皮抽骨，极尽人苦。而这三人端是一个油盐不进，在一旁说话都不带搭理你的。 泥人都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腿脚不方便的刑路谦呢？看着这三个对残疾人毫无同情心的‘犯罪分子’，刑路谦终究还是没忍住，和黄老联手来了一下狠的。 谁知道这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徐冯镭直接就开始跳脚，大把的符咒不要钱似的抖了出来，直接就把这半坡给炸出了十多米的深坑来！ 这倒还不算什么，只是没过一会儿，看到那淡黄色的龙脉精气给泄了出来……刑路谦就再也绷不住脸了，直接撇下来三人，想要就地填补了那深坑来。 徐老头这会儿脑子还算灵光，直接就让两个小辈先走，自己留下来对付这两个讨命鬼。 只见徐老头两手往后兜里一摸——直接就抽出了两大把的燃符来，这玩意儿的威力就跟雷管差不多，按照昆仑山两位大佬的本事来说，这小玩意儿自然连破防都做不到。 可也架不住这量啊！足足两大把，少说都得有个几百张在手里捏着呢。要是徐冯镭脑子一抽真给发动了，一行人脚下踩得这小山都得夷为平地…… 受伤怎么的还得是另说，真要让这小老头发起疯来，凭空抹掉一个小山头来。到时候黄老还怎么跟组织上交代？ 业绩报表不好看呐！ 徐冯镭来这一手自然是把黄老给吓了一跳，本来以为这几人还是正常修士，懂廉耻知大体，接触下来才知道全是一棒子土匪强盗，这边刚转换思路，才扮了一回红脸…… 好家伙，这小老头反手就掀开衣服，露出腰间那一捆黄色炸药……你御兽门跟塔利班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人就这么尬住的当口，徐冯镭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舔了舔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反过来向黄老解释道。 “这事你也别想着糊弄我们！那医院的确是我们拆的没错，但肯定有一个幕后黑手从中作梗！自从发现了猫妖的踪迹之后，我就和门下弟子开始准备应急手段。眼看着就要完工了，突然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妖气涌来，刺激到了那猫妖，这才导致之后一连串的问题发生！” “这是陷害，这里面有阴谋！我甚至怀疑有修士都已经开始私通妖族，出卖我们人族修士的利益。这事绝对不简单！“ 这事别说徐冯镭了，就算对位的黄老也是门清。毕竟妖做不得假，御兽门被暗算的事，他和刑路谦都有数。 可哪怕这事是个显而易见的阳谋，现在既然找不出真凶……推你这几个冤大头出去交差也不差啊。 你还别说，黄老眼下一琢磨，这刑部的几个话事人为了维稳，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来…… 此番华山论会的重要性，徐冯镭不可能不明白。想到自己亲手把宗门和门下子弟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小老头也是倍感疲惫，只觉得自己被人算计地一塌糊涂…… 这事他也是越想越气，妖气这玩意儿逃不过门下几只妖怪的感知，之前私底下也问过几遍，回答更是完全一致。都说医院那地的妖气，与那小区里的一模一样！ 那这问题就来了啊，一个神兽级的妖怪自己不动手，反而卡着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给他御兽门添堵？这得是什么道理？要说里面没啥阴谋诡计，那他徐冯镭这几百岁还真是白活了…… 甚至后面看到他徐冯镭跟小梦庄联手，更是直接把手底下的妖怪给拉上了台面来。 一群境界不明的杂兵和两只大妖！这配置……整个华夏修士界有一算一，单对单的除了昆仑山，没一个宗门能稳赢这帮不敢抛头露面的妖怪。 不过话说回来，后面跟着小梦庄的二人上了小山坡，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来着……噢，小梦庄的二人跟妖怪交上了手，之后还把我给打晕了，致使骨折和五脏位移……嘶，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关键的事。 “这事我昆仑山自然明白，只是还得请道友来我昆仑山一叙，这样才能方便我们寻找真凶啊。“ “不去！我这边三人哪个都不能去昆仑山，到了你们的地盘，怕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二人仿佛鸡同鸭讲，思考方式都不在一个平面上，自然聊不到一起。 第一百四十章 阿弥陀佛 黄老有些忌惮徐冯镭手上那一叠‘自爆开关’，也不敢轻举妄动。 徐冯镭却又怕这老头突然暴起来一下狠的，想跑还得靠后退。 二人各自怀着些许的小心思，自然而然地又尬住了一小会儿。 也幸好这氛围没持续多久，不过几十秒后，离二人不远处的地方，突然又传出一声巨响，伴随着轻微的震动感后。只见一道灰白色的光束冲天向上，宛如逆流而上的浅灰色巨龙！紧接着，那暗淡而又晦涩的余光又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郊区的天空，把一旁层层叠叠的‘纸人’都给照了个通透，看得这两个几百岁的老油条都有些心慌慌。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野鬼……” 饶是徐冯镭这泼皮性子，看到自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此时也不由得面露几分紧张的神色。连带着一旁的黄老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颇有些恨恨地开口说道。 “阴气还是倒流了，看来刑长老也没能镇住……徐冯镭，你御兽门这回真是捅了个大篓子。” 可不是嘛，这天还真给徐冯镭捅出一个直径十多米的空洞来……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别把我宗门扯进去！这事要追究起来，全都算我身上！” 黄老这会儿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些变样了，只觉得这小老头眼看着岁数不小，却还像小孩子一般不懂事。正当他想要呵斥一二的当口，那冷冽的声线就横插了进来，足足十成的杀意宛如出鞘利剑，让黄老把余下的话都给咽回了肚子里去。 “哼！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得到美！别以为你让那几个小辈跑就行了。事已至此，若是不把你们三个抓进我昆仑山的天牢里去，这刑部长老我也不当了！” 刑路谦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缓缓地从黄老杂草从里移了出来，直至二人并列。此时他的眼罩已然不知去向，如玉一般的双目平视着前方，任由那殷弘的血迹从嘴角滴落，顺着脸部的曲线滑落在衣襟上，更是给这肃穆而略显庄重的华服，平添上了三分的野性。 只见他半侧过了脑袋，对着身旁的黄老说道。 “以我蕴了六百年的正气都压不住，反倒被其所伤……此地的龙脉必定是一处汇流点。只有等到正午时分，借烈阳天火，再辅以至少三位精通阳炎之法的修士，方可镇压此地的阴气源流。” 刑路谦微微一顿，又总结似的补充道。 “此事非同小可，已不是我刑部能处理的程度了……还得上报昆仑山的长老议会才行。黄念安，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你既已不是佛家子弟，就无需忌惮那些个清规戒律，擒下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论死活！” 这瘦高老头居然还没拿出真本事？！徐冯镭听到这里差点没原地跳起来，明面上却又得不输阵仗，于是他冷哼了一声，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再拖延一会儿时间。 却见黄老低垂下了眼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此，得罪了。” 徐冯镭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黄老的身形似乎被那阵阵阴风给撕裂开了一般，瞬间向左右延伸而去，把整个人都给拉扯成了一张诡异的平面图。还没等徐冯镭看个明白，却惊讶地发现那黄老都已经没了身影，直到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余下的这东西，连影子都不算。 “这……” 话音刚落，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徐冯镭的下腹传来，同时还疼得他整张老练都纠成了一团，活像个干瘪了的酸橙子。 整个人于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抵抗力，手里的符咒再也捏不住，伴随着腾飞的动作洒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轨迹，足足离地七八米！小老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泪和鼻涕都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甚至在空中都无法偏转方向，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使不上劲。 甚至就连空中漂浮着的‘纸人’，都有些唯恐不及地避开了这拔地而起的小老头，于密密麻麻的天空之中挖出了一个小凹坑来，就像是鲨鱼给突进了沙丁鱼群似的。 而徐冯镭这边刚一落地，整个人就顺着半坡足足滚了十多圈，直至背靠一个半个多高的石头块，这才算止住了身形。他仰面朝天，颤抖着的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上满是泥沙和眼泪的混合物，似是在他脸上摸了一个迷彩。 “咳咳，咳……噗！” 大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这可怜的小老头就半偏过了脑袋，凭空喷出一片血雾，呈喷溅状飞出三四米之远，触目惊心。 没过多久，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徐冯镭勉强地睁开了眼睛，自下向上地看到了一身乳白色地长袍，依旧是那副一尘不染的模样，恰好与他徐冯镭的现状相反。 小老头很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全然不顾嗓子眼的血腥气，强撑着呢喃道。 “你这，你这是什么术法……老道我有金光咒护身，就算机关枪都打不穿，你是怎么……怎么……” “无他，唯精通而已。” 黄老的声音依旧平缓而沉稳，一双布鞋一路踩着杂草堆慢慢向前走来。 “于术法而言，我的天性不足，修炼起来只能是事倍功半。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转修这些个拳脚功夫……自我担任昆仑山刑部执事以来，便开始钻研这套推手工夫，只为能破了尔等修士的护身咒，我已钻研数百余年之久。” 要搁游戏里，徐冯镭这就得是皮薄馅大的法师，这会儿却遭上了个专精破法的狂暴战……结果便是一回合就给拿了下来，一身的工夫都还没来得及施展开来，当是无比的窝囊。 “你……你！” 徐冯镭也是不甘就此屈服，正当他想要调用灵根，抽取灵气再挣扎一二的时候。那剧烈的痛觉便如潮水般涌来，一口气填满了他的腹部，仿佛揪着他的五脏六腑，拿着刀片子到处划拉一般。饶是这几百岁的人了，眼下却也遭不住这铺天盖地的痛觉，当即一声声的惨叫横着就蹦出了嗓子眼。 “何苦呢，中了我的推手，业火之气已然入体，想要调动灵气，便得先尝尝这业火焚身之苦。虽不及我本身的十分之一，却也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忍下来的……” 黄老站定在徐冯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地打滚的徐冯镭，似乎有些不忍直视这模样。只好单手竖掌，平举面前，轻叹一声。 “阿弥陀佛。”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歇菜喽 一招。 堂堂御兽门唯一的长老，居然栽到了昆仑山执事的手上。 还只用了一招！ 徐冯镭虽然也明白自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但也未曾料到自己会如此不堪一击……甚至在他的构想之中，凭借自己一身的胆气，逼退这两个‘迂腐儒生’或许都不算什么难事。 可谁知道真交上手了，自己就跟个孬贼似的，直接就给一警棍撂翻……想到自己几百年的历练，居然都在这瘦高老头身上撑不过一轮！那说不出的愁苦之情便与郁闷混合在了一起，自心头涌起，一瞬间就击垮了徐冯镭的心理防线——这小老头不禁悲从中来，先是低声啜泣了几声，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居然跟个小孩子似的哭出了声来。 “百年苦修，何用？何苦啊？” 当真是声声如泣血，泪泪似哀嚎，这股悲怆之情甚至都感染到了旁人的程度，盈满了绝望之意。 看着徐冯镭这般痛哭流涕的模样，黄老似是有些下不去手，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带着三分的不屑，夹杂着两分的纠结，还有半数之多的愁苦之色。他索性闭起了眼睛，把双手合掌于胸前，闭起了眼睛，不停地诵读着佛号。 “哼，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我昆仑山既能立规矩于方圆之中，必有其独到之处！你御兽门虽为古术八大派，门人本事却是稀疏平常……放着御兽法门不学，却练起了这不入流的符咒之法，又怎会是我刑部门人的对手。” 刑路谦似是完全不吃这一套，他依旧冷着脸，不紧不慢地移到了徐冯镭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濒临崩溃的小老头，略带着轻蔑着说道。 “如此这般，是你御兽门没落了，还是所谓的古术八大派也不过如此？” 刑路谦此时也只不过是随性而发，至于回答与否……他本身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一想到之前这个小老头那泼皮无赖样，就恨得牙痒痒来着，眼下既然已落于我手，再落井下石地口嗨几句，岂不美哉？ 徐老头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就像是脱了水的虾一般，微微半蜷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感觉。他眼角还挂着半干的泪痕，嘴里兀自呢喃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显然之前刑路谦的几句骚话——是一点都没进到他耳朵里去。 自讨了个没趣的刑长老也没了玩性，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又对着黄老开始发号施令。 “赶紧收拾了吧，看着也碍眼。” “阿弥陀佛……” 黄老轻叹了一声，半俯下了身子，正向徐冯镭伸手之时，一声爆喝又从头上传来，伴随着声声破风之势。 “放开我师伯！” 但见那徐炎翎从头上的树冠上一跃而下，满是土灰和伤痕的上身裸露在外，一张俊秀的脸庞已是狰狞无比。他手里攥着一捆临时削尖了的木桩子，自上而下地发力，居然一口气地掷出了十多根来！ “孝心可嘉，却空费了你长辈的一番心意，可惜，可叹。” 黄老的身形又在一瞬间被拉扯成了平面图，随后也不过眨眼的工夫，居然就跑到了徐炎翎的身后去。只见他右掌平伸，轻轻地映在了徐炎翎的后背上，余下的左手依旧平举在面前，面如深潭，古井无波。 “阿弥陀佛……” 一声闷响后发先制，只见徐炎翎硬受了这一掌，甚至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被击落于地。甚至还先于那木桩子着地不说，面朝着地下，一路顺着斜坡的角度推平了不少沙石杂草，再这半坡上整整拖行了十多米远，留下满地狼藉。 这动静终究还是进了徐冯镭的耳朵里，他面带迷茫地偏过了头，半张着嘴，犹如梦呓一般轻声说道。 “……翎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徐炎翎侧躺在地上，一副生死未卜的模样，徐冯镭又是一阵气急，但见他喉头一阵翻滚，张口居然又咳出了一滩半凝的血块来！这秽物一出口，他似乎也精神了不少，当即翻身站了起来，也不见他有什么施法的动作，只是红着一双眼睛，头也不回地朝着刑路谦走去。 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动作干脆，利落。 “放过炎翎和炎青吧，他们还是小辈，上不了台面的，对于昆仑山来说，只不过是两个可有可无的无知小儿，可于我御兽门而言，却是未来的根……龙脉之事由我一人承担，我徐冯镭愿意接受昆仑山的审判，只求刑长老网开一面，放过我家的两个小辈吧。” 修士的脸面，宗门的矜持，此时都比不不过徐炎翎的命重要。 是他徐冯镭小看了天下英雄，小看了昆仑山的本事，今日要他认栽，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求放过这两个晚辈而已。 然而事实却与他的构想完全相左……刑路谦的语气依旧不带丝毫的感情，就跟他的名字一般。刑者无颜，喜怒不流于表。 “我刑路谦话不说两遍，机会也不会给两次，而我……还想再当个几年的刑部长老。“ 徐冯镭顿时面如死灰，一双老手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头，潜伏于眼底的疯狂之色也在逐渐翻腾，宛如燎原之火一般蔓延了开来——却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又出现了新的转机。 陌生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那是他从未听过，或是刻意记住的响动。这声音又急又促，不过几秒钟得工夫，似乎就已经突到了附近，但听一声刺耳的鸣笛过后，两只远光灯就先冲了进来，一个扁平的车头之上，两个光束直挺挺地打在了刑路谦的面庞上。 这要是个普通人，眼下估计都得照个短暂性失明了。得亏刑路谦看东西不靠眼睛，反应自然也没有那么夸张，尽管皱起了眉头，却还是朝着那‘来车’望了过去。 “赶上了赶上了，哎呦累死我了……怎么这么抖呢。哎傻大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小张人呢……怎么也掉到座位底下去了，你不是系着安全带了吗。“ “师，师伯……这型号的桑塔纳，肯定没有越野功能啊，别说安全带了，你就是把我五花大绑地捆在座位上，这会儿我都得颠个脚朝上……呕！“ “小张总结的很到位，早知道你下了高速就循着野地直线跑，我哪敢吃这么多宵夜！差点就全给你颠出来了……“ 在这三人骂骂咧咧的当口，那驾驶座的车门本就已经摇摇欲坠，这会儿却算是彻底给报废了——只见这车里人一脚踹了上去，愣是把这车门给踢飞出去几十米远，沿路撞断几根幼树才算是停住了势头。 “嘿，发动机彻底歇菜喽，这会儿你要是还不想换车，咱局里可就真没机动交通工具了啊。“ “换！换还不行吗！这次就去要越野型号的来，满意了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还有这么解释的? 刑路谦半侧过了脑袋，不消片刻就明白了来者的身份，当即开口问道。 “小梦庄的三位道友如此急切，所为何事？” 刚从车上爬下来的呈局长还在大喘气呢，没想到这刑路谦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上来就直入主题，光是这态度就能看出问题来了。 今日这事，你小梦庄最好别插手。 呈梦莹不由得面露几分苦色，要真跟昆仑山对上……他小梦庄这体量还不如御兽门呢，吃不了兜着走还算是轻的，怕是当场就得撑吐了。 “刑长老，您先消消气，我这里有一份古术八大派的联名帖，还望您能看在我等多年的情面上，饶了这三个御兽门的人吧。” 刑路谦顿时面露几分意外的神色，显然没有料到呈局长还有这一手，若只是小梦庄的手笔，他刑路谦还能看心情做事，可如果是八大派的联名贴……他一个刑部长老，还没资格代表昆仑山做出决定。所以略一停顿过后，他便朗声说道。 “联名贴……？拿来我看看。” 呈梦莹眼看事情或许还有些转机，也是松了一口气——肯交流就是个好开头啊！要是见面就亮刀子非得见红才算完事那样的……这话可就说不下去了啊。 “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巴掌大的方正之物有何用？联名贴呢？” “不是……这是当下时代的科技产物，叫做智能机！来刑长老您朝这边瞅，这是我古术八大派的独立聊天群。里面八个掌门都在呢，您看看头像和前缀名……再看看这边，咱都已经表态了，性质上来说是不是跟联名贴没啥两样了？” 刑路谦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傻眼了，他原本还有些怀疑呈梦莹是不是在诈他呢……没成想居然还有手机这东西？分分钟就能跟人通话联络，不得比什么传音法门要方便几百倍？ “那，有了这个东西……传讯纸人不就没用了吗？” 呈局长一拍大腿，颇有些相见恨晚地喊道。 “可不是嘛！半个月前我也跟您一样想的来着！” “等等，你说的这个qq，他是不是可以自设头像和名称？” “呃？是这样来着。” “那你要怎么证明，这几个是其他宗门的代表人呢？光靠这些东西，我可不信。” 这一问算是把呈梦莹给卡住了，显然没想到这刑路谦脑子转地还挺快，这几秒钟的工夫就琢磨出漏洞来了……要不人家怎么得是长老呢，脑子动的就是比别人快！ 张杰还躺在车底上，却是把话都给听得一清二楚，当即也不管胃有多不舒服，张嘴就嚎了起来。 “呈局！您看看蓝阳那qq哪个版的？最新款的能语音还能视频呢！您随便挑两个聊聊呗，这总做不得假！呕……” 得亏旁边没人看见，这会儿也就恶心到了张杰自己。 “还有这事？若是真能见面……老道倒能多信你这智能机几分。嗯……就先这试试驭灵门的杨道友吧。这都过去几十年了，也不知杨道友近来如何。” “好说好说，来刑长老咱们先挪挪地方吧，这里人多，也不方便您叙旧不是。” 眼看着刑路谦跟呈梦莹挪到了一旁的半坡上去，二人甚至还把脑袋挤在了一起，就为了能凑到镜头面前去，想必应该也是联系上了。 黄老也就没了继续念叨佛号的意思，反而笑眯眯地朝着警车走了过去，对着刚爬出车，还有些头昏脑胀的张杰温和地说道。 “又见面了，小友。” 比起黄老这副洒脱的模样，张杰倒是紧张地不行，也不敢大声回话……生怕这会儿胃动力突然就来一下狠的，要是喷人身上了可就太恶心了…… 眼下这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最后也只好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没话找话地问了句。 “嘿嘿，是啊，又见面了……黄老您吃了吗？” 这话着实呛了黄老一嗓子，他有些哑然失笑似的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还没呢。” “哎呦这都几点了，不吃晚饭怎么行呢！来来来，我这车上还有些炖鸡爪，要不要给您也来点？香的很，都入味了！” “不了不了，我虽已不是佛门中人，却还是不习惯沾腥荤，小友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品尝吧。” 得了，这边的气氛也很不错，估计再来个两轮张杰就得拉着黄老去城区吃宵夜了……侯雪峰左右扫了两眼，最后蹲到了徐冯镭的边上去，轻轻推了他两把。 “嘿，小老头你还活着不？” “翎儿，侯道友，你去帮我看看翎儿！” 当时看到小梦庄的几人到场，徐冯镭也没了鱼死网破的念头，现在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似乎连动手指的力气都被榨了出去。面对侯雪峰那略带戏谑的语气，他也没了反驳的意思，反而连声念叨着门下弟子的名字，让侯雪峰自讨了个没趣。 “这小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嗯……内脏和骨头也没啥问题，就是皮蹭破了不少，回头还得消毒才行。” 听到这话，徐冯镭才彻底松了那口气——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再说说张杰这边，二人左一句又一句地扯了半天，最后也不知怎么得，话题就给转到这铺天盖地的‘纸人’身上去了。 “小友可知这些个纸人的来历？” “晚辈不知。” ……真要知道了也得装一下不是，不然等下聊什么？您喜欢吃白菜还是菠菜？ “这纸人便是入不了轮回，判官不见，小鬼不抓的罪人。但凡是个死人，最后都逃不过阎王判官那一审，视其身前所为，定其身后来世。若是罪大恶极之人，十八层地狱就够他们后悔一辈子了。而这些纸人，便是奸诈狡猾之辈的魂身。” “其罪有赦，其生可期。三国志魏志管宁传曾云：无地自容！说得便是这些个孤魂野鬼，得等到刑满，方可投胎。” 张杰也不笨，脑子多转了两圈就大概明白了黄老的意思。 “呃……您这意思是，重刑下地狱，轻责上流放？” “嚯嚯，总结的很到位啊！” 仔细想想，按照黄老的意思来说，这地府的管理理念还挺超前的……天底下死人何其多？哪怕好坏对半开，这十八层地狱估计都塞不下这么多人，到时候怕不是还得排队取号……下哪层都得随机抽取，还都算成实名制，为防有鬼冒名顶替啥的…… 像这样‘按罪分配’，也算是合理分配资源了不是！ “那这些个人，为啥都没脸啊？” “哈哈，正所谓阴阳有别，普通人根本看不到这些孤魂，此事不正是验证了古语之中的，无脸见人了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点乱 黄老笑吟吟地看着张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憋笑的意思在里面。 “哈哈，区区闲谈而已，徒增笑料尔，小友可别太上心了。“ 张杰足足思考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你个脸皮子都快僵掉的老菜帮子，居然还会开玩笑？！ 要说张杰感受不到黄老的善意，那也未免太过于迟钝了。只是眼下双方的处境都略显微妙，指不定呈局长那边谈崩了还得再做过一场……以至于张杰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和颜悦色的小老头…… 也不怕别人笑话，看着黄老这乐呵呵的模样，张杰甚至都想起了自己去世了的外公。毕竟这干瘪，还有些耷拉的两颊肉实在太传神了些……可这样一来，气氛反倒更加尴尬了起来。 人家想收自己做徒弟的心思张杰也知道，当初也当着刑路谦和呈梦莹的面给拒绝了，本以为黄老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可谁知道这会儿却还是对张杰很是温和，就跟本家的长辈一般，让他下意识地总想说些恭敬的话来。 正好卡在这当口，呈局长那边似乎也给谈妥了。只见那刑路谦也不继续半扬着脑袋，反而低下了头，有些生疏地打着拼音字体，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这智能机的确是个好东西，等我回了昆仑山，就让珍宝阁的那些个小辈帮我弄个几只来。嗯……我昆仑山的长老也得人手一只才行！“ “还有更厉害的呢，刑长老等您回去了，最好再装台电脑！足不出户见世界，靠的就全是这‘互联网’！这是我的手机号和qq号，您先记一下，回头有啥不清楚的，都问我就行了。“ 眼看着呈局长把这号码都给背的滚瓜烂熟的模样，张杰估摸着……这手机要是还能回到蓝阳手上，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回头还是把备注改改吧…… “行了行了，都搞定了！师妹你帮忙把徐道友扶一下，那边的小辈伤的虽然不重……不过总不能视而不见，小张！后备箱里还夹着两瓶医用酒精，一并拿出来用了吧。“ “消毒？这话我倒是在山上听小辈提起过，似乎是当下凡人之中较为通用的外伤处理手段……呈掌门入世的确很深啊。老道我闭关一百三十七年，没想到这凡人的小玩意儿都已经这么发达了，看来我昆仑山也得与时俱进才行。“ 就这对话气氛，十有八九是谈妥当了，连带着张杰都放下了吊着的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旁的黄老瞥见侯雪峰正要伸出手去，扶起那瘫在地上的徐冯镭，顿时眉毛一挑，出声喊道。 “小梦庄的这位长老轻慢！“ 侯雪峰倒还真的顿了顿，只是那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这老竹竿当初上小梦庄啥目的，路上呈局长都给她抖地一清二楚。挖墙脚的锄头都砍到我小梦庄的墙角上来了？见面不先来个开门红就已经算是给刑路谦面子，还想让他对黄老客气？ 玉皇大帝到跟前了，怕是都没这面子！哪儿来这么多要求呢你？怎么不上天呐！ 黄老也不是迟钝之人，自然也看出侯雪峰这眉眼之中的几分怒气，知道缘由处在自己身上，也不好意思跟人对视，只好低下了脑袋，腼腆一笑。 却把侯雪峰看得一肚子火啊！ 笑个什么东西？你看我跟你笑了没？一把年纪了还没皮没脸的！想要找徒弟去外面慢慢挑啊，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我家的这颗独苗了呢！ “不是我存心找道友的麻烦，而是这御兽门长老中了我一掌，业火摧心，寻常修士沾之即染，实在是不好处理。最好还是……哎！” 侯雪峰只听了半句话就撇了撇嘴，旁若无人地继续朝着徐冯镭探出了手去，一把攥住了小老头的衣领子，蹭地就给拽了起来。 “我倒以为是什么毛病呢，区区业火，还想伤我法身？你也太小看我小梦庄的本事了吧？” 只见侯雪峰一手双掌上漂起了深绿色的光芒，从指尖开始包裹，直至小臂左右，像是包了一层化学药剂，看上去还有些瘆人……虽说那绿油油的模样，在这深更半夜里有些晃眼，却依旧抢不过从徐冯镭身上蹦出来的黑红色细线。 这些个红线足有拇指粗细，像是蚯蚓似的一条条爬到了徐冯镭的领口处，一股脑地涌向了侯雪峰得那双手，却统统都被这绿光给挡了下来，无功而返。在最后还跌落在到了地上，一瞬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黄老看到这场景，表情很是意外，随后又微笑着点了点头，赞叹道。 “木灵根居然能行绝火之法，实属罕见。这位道友厉害，是我看走眼了。” 这话听起来就能加密文件似的，着实让张杰听得一头雾水。也幸好黄老离他近些，把这懵逼的表情给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当即就给张杰解释了起来。 “五行之属的灵根相辅相成，其中更是有着明确的相克关系。就比如这位道友的木属灵根，本应惧火而生，如今却连我的业火都奈何不得，想必也已经逆转了属相之理，非得是大毅力之人不可修也。” 这话要是让别人来说，侯雪峰说不定还能得瑟一会儿。但要是让这黄老开口，她就有些不太感兴趣了……眼下也只是撇了撇嘴，都没有理会别人的意思。 侯雪峰正在单方面地跟黄老较劲呢，被他拽着领子抬起来的徐冯镭却已经悠悠转醒，这会儿发现自己居然被举到了半空中，连带着气都有些喘不上来，偏偏还看不到是谁正吊着他的领子，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你敢杀我？昆仑山的狗东西，你居然要杀我？！” 这动静不下于乡下杀猪，阵仗还得是四五百斤那种的白毛猪……嚎一嗓子半个村都抖两下的那种。 一旁还有些迷糊的徐炎翎也被这动静给折腾地醒了过来，这会儿眼睛还朦胧着，脑袋都还不清楚呢。就光听见自己师伯喊杀人了，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跟个敢死队似的直挺挺地冲了过来。 “放开我师伯！” 你说说，这场面乱的啊……简直都没眼睛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想到吧! 等到把御兽门这两个活宝的伤势给处理好了，这三方势力才算是平静了下来，正正经经地开始谈话。 “翎儿，你既然回来了……你妹人呢？” “还晕着，我让小狐跟您的鹰守着她呢，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这叔侄二人说着悄悄话，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催促。直到得知徐炎青已经安全，徐冯镭这才点了点头。 他先是朝着小梦庄一方的三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语气诚恳地说道。 “今日若不是小梦庄的诸位前来解围，我叔侄三人必难逃这一劫……大恩不言谢，我徐冯镭记下了。” 小梦庄这边的反应也是更不相同，说来也是有趣。 呈梦莹自然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一边安慰这可怜吧唧的小老头一边还礼，客气得不行。侯雪峰倒是直白了些，直接就在一旁双手抱胸，半撇过脑袋，似乎对徐冯镭的恭维很是受用。 张杰算是最不在状态的那个了，站在最后面抬头望着天，表情带着七分的凝重三分的紧张，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把小梦庄这边给处理完了，徐冯镭又转向昆仑山那二人组，神色一时之间变得有些紧张，似乎还没从那‘一招擒敌’的状况下缓过来。 与黄老对上视线之后，这问题也变得越发明显，连带着眼角都开始抽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风了呢。 只见徐冯镭很不是滋味地砸了咂嘴，觉得这几百年都活过来了，经受的委屈和打击可能还没今晚一天加起来的多…… 遥想自己几天前还意气风发地从内陆出发，本意虽是为了回收那出逃了的猫妖，但想到要跟小梦庄的人见面，那心态就跟去见八竿子都打不到的穷亲戚一般，本质上也没啥区别——反正就是看不起你，不服你咬我呀！ 谁知道先是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妖怪给一顿胖揍，打的自己内脏位移，肋骨开裂不说，居然还给锤到失忆，实在太过于丢脸。 之后又借着那自以为是的暴脾气，想在这两个昆仑山门人的手上站点便宜，却没想到人家一亮出肌肉就又歇菜了…… 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别说他一个堂堂御兽门长老了，路上随便拉个心智正常点的普通人来，怕是都没这经历…… “你……你们昆仑山。” 小老头这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连嗓子都已经哑了一半。刚才对着小梦庄还一点问题都没呢，眼下却出了这毛病，这得是他内心还有些不服气，想在这会儿找回些场面话，以至于他御兽门不在小梦庄前落了面子。 至于昆仑山是怎么看他的？谁管他呢……反正都过去了。 瞧瞧这德行！ 然而还没等他构思好语序，刑路谦就抢过了话头，面朝着小梦庄三人说道。 “此次龙脉事件虽由你御兽门长老，徐冯镭所生，但今日看在古术八大派的份上，我可以代表昆仑山表态……不行拘捕之事，可这龙脉深坑之事，今后便由你御兽门全权负责。” 刑路谦既然已经开口，那就算是给这事盖棺定论，同时也意味着他徐冯镭不用上昆仑山喝茶了。 估计这刑路谦也有些看徐冯镭不顺眼，没等人家高兴呢，只听他马上又接着说道。 “先别急着开心，此事我有两个要求。其一，之前我曾说过，想要填补龙脉所缺非得于正午时分，聚三名精通阳炎之法的修士才行。这里面的关系，人脉，都得你御兽门自行处理。” “其二，此事也耽搁不得，我最多宽限你三日。不然阴门久开，即便你填上了这深坑，到时候依旧会是寸草不生的死地。因你一人的任性之为，祸及我华夏根基之变！哼……他日别让我在华山论会见到你！” 这话训地徐冯镭心都虚了三分，愣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活像个被老师给逮住痛点了的学生——看起来是可怜又活该。 只是徐冯镭也清楚这任务有多难，关系到了自家门派的利益，也只好梗着脖子再争论几句才行。 “找，找还不行吗！只是三日实在紧张了些，阳炎之法不属五行，非得是异灵根不可修炼，你让我上哪儿找这三个大拿来……” “那是你们宗门内部的事，我昆仑山管不着！最多三日，不然就上你们御兽门抓人！到时候就别怪我刑路谦不给你们八大派面子了！” 几个来回下来，这气氛愣是给二人又挑出些许的火星子来，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八字不合…… “别急，都别急，我小梦庄有法子堵住那缺口来！” 呈梦莹这一嘴下去，别说是刑路谦了，就连一旁的黄老都面露惊讶之色，连声问道。 “何法？” “何法？” 侯雪峰也不含糊，当即一巴掌向身后抓去，像是拎小狗崽子似的把张杰给拽了出来，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 “你干什么呢？怎么这副德行，打起精神来，给我小梦庄挣脸的时候到了！” 张杰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有些迷茫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张嘴。 居然打了个哈切！ “不是，师伯，我实在太困了，一天进两次梦画，我没当场睡死也得是您的安魂汤给力了……” 没成想张杰居然这么不堪，气地侯雪峰一扬眉头，直接就把张杰往地下一丢，颇有些把肉丢在砧板上的味道……只见她双手齐上阵，一把掐住了张杰的人中，两个大拇指层层相叠，咬牙切齿地就给摁了下去。 这手法，饶是刑部长老的刑路谦都看得眼角直抽抽……别的不说，这老娘们下起手来才是真的狠啊！ 只听‘嗷’的一嗓子，张杰算是彻底不瞌睡了…… 呈梦莹虽然也有些不忍，但眼下也得分清轻重缓急，只好无视了张杰的惨叫，对着众人解释了起来。 “我派梦术精髓便在于‘借物’之法，于虚实之间把握住那一线的中和点，此术的要求如此之高，若非身怀‘梦灵根’的修士，根本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刑路谦显然比御兽门的二人，要更明白这里面的条条道道，当即扬了扬眉毛，有些惊讶地说道。 “小梦庄不传秘术，这小辈已经学会了？” 话音刚落，张杰那边也算是神志清晰了。只见他红着眼睛，嘴里开始念叨着梵文的同时，身上居然开始匍匐起了浓郁的紫色迷雾，这雾气又浓又厚，还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异香。 不一会儿就飘散了开来，把在场的众人都给罩在了其中，而原本张杰站着的位置，则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一个颇为潦草的轮廓，让别人能勉强看出他的位置所在。 “久闻小梦庄大名，没曾想今日居然能有幸目睹这被誉为‘如梦似幻’的秘术，我刑路谦不虚此行啊！” 旁白的黄老倒是有些疑惑，目光更是在这些个雾气之中流转，轻声问道。 “这灵气的量……也太夸张了些。不像是初入修士门槛之人的量。” 黄老这说法还算客气的了，施法过程之中灵气外溢不算罕见，但像这种程度……怕不是你施法过程出现啥问题，导致煤气外……灵气外泄了吧？ 可还没等呈梦莹说些什么，只听那雾气之中的张杰一声爆喝。 “出来吧！神奇宝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听见了没?吱声! “神奇宝贝？那是什么东西？” “属下不太明白……” 刑路谦身旁的黄老也是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很明白当下年轻人的东西。 一旁的御兽门二人组显然也对这小梦庄秘法颇为上心，此时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反倒当着众人的面，轻声交流道。 “翎儿，你年纪跟那张杰相仿，知道神奇宝贝是什么玩意儿不？” “不是……师伯，我今年都五十三了，跟那张杰都差了二十多岁呢。现在十年都能算隔代了，我这跟他明显没啥共同语言呀。” 也别光说别人了，眼下甚至就连小梦庄的二人，此时都有些蒙圈呢。 “哎师妹，这秘术的催动咒里还有这么一环吗？” “我怎么知道？上一个身怀梦灵根的门人还是咱师傅呢！” 在座的几乎有一个算一个，此时心中都生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 这神奇宝贝。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长啸不知从何处传来，这声如刀似剑，光凭一声厉喝，居然还能听出铿锵之感来，端是无比的神异。而这人声也厉害的很，于呼吸之间就刺破了这浓雾，居然还让这雾崩散了开来，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当下何年何月？嗯？小友这身装扮倒是好生奇怪……” 众人循着那人声齐齐望去，只见一个身高不逊于呈局长的男子正站在张杰身边，黑须大眼之中满是好奇的神色，此时正扒拉着张杰身上的短袖，连声称奇。 “啧啧……这般柔软舒适，当真是好做工，若是当年有这布匹相衬，我军将士又怎么冻死？” 只见这男子身着一身黑漆漆的护身甲，下着膝裙，反着黑光的细鳞甲长及小腿左右。而他肩上，则披着龙首护肩，衬的这肩膀又宽又高的同时，两个龙首左右互立，看上去更显几分精神。领口，以及护臂的地方，更是添了不少层层相叠的片甲，看上去更显得做工精细。 而这男子头戴飞羽盔，腰间横跨一把长刀，虽蓄起了胡须，但光看其眉眼与外貌，年龄甚至都不过四十之数。 “这位是……？” 刑路谦微微侧过了脑袋，面无表情地朝着小梦庄二人问道。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跟前来，还没让刑路谦和黄老有所察觉。光凭这本事，这个穿着略显复古的中年人就已经足够引起重视了。 没等呈梦莹回话，那男子就先回过了头，视线在这几人面前一扫，随即又朝着张杰还在发愣的瞥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当即咧嘴笑道。 “哈哈哈哈，明白了明白了。我小梦庄的传人何在？刚才没收住气，让这小娃娃被我给吓坏了，当下一时半会儿的，还开不了口。” 呈梦莹和侯雪峰顿时面露喜色，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并步上前，毕恭毕敬地朝着这男子跪了下来。 “小梦庄九代掌门长老在此。” “这就已经第九代了？哎……真快。” 这会儿一旁的几个也算是反应过来了，虽说之前可能就曾冒出过这些个念头，却下意识地认为不可能而排除了这个想法。眼下却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一个‘眼见为实’，着实把这刑部长老都给惊地喊出了声来。 “你是小梦庄前代掌门？” 男子笑眯眯地朝着刑路谦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不错，在下小梦庄五代掌门，姓唐，单名一个谚。” 这句话一出口，简直就像是深水炸弹飞进了室内游泳池……直接连地基都给你炸上来天。 “这不可能！死人怎可复生？怕不是这小辈中了阴气的邪，被那邪祟钻了空子！诸位都让让，让老道的阳符来试试！” 这话是徐冯镭说的，小老头也不愧是个吃亏都不长记性的狠人，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这会儿还楞是往前站了几步，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叠符纸出来。 身旁的徐炎翎倒是实在得很，一把抱住了他师伯的胳膊，就跟拽牛似的使劲往回拖，嘴里还低声念叨几句，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您可消停点吧，再被干趴下了咱御兽门的脸往哪放啊……” 虽然表达方式有些出入，不过这观点倒是与昆仑山的二位相仿，黄老虽然面露几分焦急的神色，却被刑路谦给拦了下来，让他先开了口。 “我虽无意窥探贵派秘法，但还希望呈掌门能对我等指点一二。此人魂体未凝，却内含灵根。既不是招魂之术，亦非什么障眼法……除却邪祟上身，我想不出还有其他情况。” 这边二位的意思倒是委婉了一些，可字里行间却写满了‘我怀疑你家小辈中邪了’的中心理念。更别说站在身旁那干着急的黄老了，看着张杰那副痴呆儿的模样……估计这会儿要是没刑路谦拦着，都已经冲上去抢人了。 也没让呈梦莹二人为难，这自称小梦庄五代掌门的男子爽朗地笑了笑，伸手扶了一把腰间的佩刀，朗声回道。 “哪来这么多话，是真是假，手底下见真章吧！” 昆仑山的二人反应最是明显，这话一出口。就见黄老双手平举于胸前，焦炭色的手掌往身前平伸，居然正儿八经地摆出了架子！一旁的刑路谦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可那搭在轮椅的手背上，却是已然青筋暴起，看上去就有些瘆人。 御兽门的反应……受了伤的小老头终究还是熬不过徐炎翎。二人生怕被波及到似的，愣是连滚带爬地就往场外方向跑去，只留下徐冯镭那倔强的声音，还留在原地。 “放开我！我还能打！让我上，让我上！” 这会儿呈梦莹和侯雪峰反倒有些懵逼了，这秘术他们之前也没见人用过……八代掌门倒是会，却也不是个跳脱的性子，非得是性命之忧，抑或是天灾人祸的情况下才肯施法。 别说侯雪峰，就算资历比她老的呈梦莹都没见过他师傅动过手，就更别说这玄之又玄的宗门秘术了。 本来不说还好，现在两人还真有些担心张杰是不是被那阴气给冲了体，呈梦莹倒还矜持些……侯雪峰就一点都不客气了。她随手从地上抄起了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来，先是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似是有些不满意，随后又给换了个更大点的…… “小张？听得到我说话不？听到就回应一下，要是跟你师伯我开玩笑，这石头它可不长眼睛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到底玩脱了没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恐吓真的起作用了，只见张杰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似乎这才算是醒了过来，正迷糊地眨着眼睛呢。 “小张？听得见不？哎大个儿你别拦我，我不使劲，最多三成力！他破相了我都能给补回来，慌什么！” 这边当事人还有些懵逼，他身旁的唐谚却是比他要更无奈些，却也没有计较的意思。他随手拍了拍张杰的肩膀，半俯下身子，在他耳旁低声地叮嘱了几句，随后只见他弯膝一跃，居然一口气地扎进了头顶的‘纸人‘堆里去！ 张杰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可还没等他做什么，呈局长和侯雪峰就已经一前一后地闪到了他身旁，就跟找着了走丢了的外孙似的嘘寒问暖。 “哪里伤着没？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哎你个愣头青倒是开口呀！是要急死我们是不是？” “你掌门问你话呢！有啥不对劲的快跟你师伯我说说，我还带着些药。” 谁知道张杰只是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嘴，就跟被冻坏了似的一直抖抖抖，二人这才发现他连嘴唇都给憋成了紫红色。而他眼眶里，那又浅又短的血丝也若隐若现，若不是凑到了跟前，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要说张杰身上没出啥状况，那肯定没人信。不过这事倒还是侯雪峰快，许是身为医者的直觉吧，但见她当即横过半步，恰好地卡在了张杰的侧面。探出左手，把食指与中指搭在了他的后脑下三寸的位置，似是为了确定一般，又往下使劲摁了摁。 “被杀气给冲了身，阳气给卡住了……大个儿搭把手，给我抓紧了！” “啊？杀气？这荒郊野岭的哪来这玩意儿？” 呈梦莹的医理虽不比他师妹，却也知道杀气冲身的道理，眼下看着侯雪峰也没解释的意思。所以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当即转到了张杰身前，攥紧了他的两条胳膊，朝着大喊一声。 “那行吧，快！动手！” 一旁的黄老看这架势倒是有些担心，尽管刑路谦在身边隐隐阻拦了一番，最后还是让他开了口。 “既是杀气冲身，堵塞的又是脑后的经络，道友自可行引魂导路之法，由他自身打破这碍口！这对小友自身又何尝不是一次历练的机会呢？” 侯雪峰也是个爆脾气，连头都不带回，却用一句话就差点被把人黄老给噎死。 “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想那么麻烦！” ……这得是个啥事啊！ 自家的孩子还得让别人来关心，这长辈做得……天下估计也独此一号了。 只见侯雪峰细眉一翘，右手更是化掌为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自下向上地就‘砍‘了过去。动作幅度之夸张，以至于这简单的动作甚至带起了一阵骇人的破风声！要是张杰还醒着，没准还会想起古装剧里那午时问斩的场景来。 就光看这架势，要在侯雪峰手上绑个小红缨，估计还真能客串一下环首大刀……大刀片子这么一过，人头他就滚滚而落。 这手掌看似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结结实实地斜劈砍在了张杰的后颈上！张杰的反应也很真实，整个人都被这劈掌给带地腾空飘起，几百斤重的人，居然硬生生地给推地离了地。要没呈梦莹拽着这两条胳膊，估计怕是已经直接飞上了天，跟着那唐谚一起窜到了‘纸人‘堆里去了…… 张杰挨了这一下狠的，给他揍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他的喉头一阵翻动，似是把什么东西给挪到了上头来，一张嘴更是大张开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喊出声一般。 呈梦莹虽站在他身前，却也不闪不避，还往张杰的嘴里瞥了几眼，这才不慌不忙地偏开了头。 下一秒，张杰居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来！ “嗝~” 一团紫红色的雾气就这么从张杰的嘴里窜了出去，足有一个篮球大小，也不知道张杰那嗓子眼里事怎么藏得住这玩意儿……而这东西一接触空气，便开始迅速溃散。最后也不过两秒的工夫，就已经消散开来，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作为受伤者一方的张杰也是难受的紧，明明胃里都已经没啥东西了，却还是一阵阵地犯着恶心。虽说已无大碍，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恶心感，还是把他给苦地飘出了几滴泪来。 估计眼下这会儿要没呈局长帮忙扶着，张杰怕是已经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感觉怎么样？舒服点没？” “呕……人倒是没事了，就是现在后脖子有点疼，就跟睡落枕似的。” 呈梦莹一听反倒有些乐了，当即苦笑了一声，顺便撇了眼一旁的侯雪峰，又轻声说道。 “你就偷着了吧……要是你候师伯没留手，这会儿你脑袋都已经飞到山对面去了。” 两人有些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毕竟要铺开来说……算了吧，侯雪峰啥德行，是个人现在都已经明白了不是。 呈梦莹先是抬头望了望脑袋上的‘纸人‘堆，原本被那唐谚给撞出来的深坑此时也已经被填了个结实，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 “小张，刚才那个自称是唐谚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不是咱们小梦庄的先代掌门人啊？” 要说起这事来，呈梦莹也有些难受……名声赫赫的奇术八大派之一，他小梦庄现在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两个断了传承的修士，甚至就连立宗之法，还得靠着晚辈去验证一二。 想起当年还在山上，跟侯雪峰求学的那会儿。师尊就曾经描述过秘法之玄妙，饶是他那不爱扯淡，说话都慢条斯理的师傅都肯拉下面子来大夸特夸……呈梦莹自然对这立宗之法极为上心，甚至包括其易上手的特点，他也一清二楚。 这也是一向不说大话，做事有条理的呈梦莹都敢放话‘咱小梦庄今天能补了这地‘的原因。 眼下他虽然也没有到怀疑的程度，却也担心张杰才疏学浅，真给玩脱了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真的像昆仑山那两人说得一般，不小心着了这阴气的道来……那这丢了的脸，可就真捡不回来了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遗愿 张杰的嗓子虽然还有些灼烧感，却已不妨碍说话，当即朝着呈局长点了点头，连声说道。 “那人的确是我派五代掌门，本是大唐人士，唐玄宗李隆基上位后的开元16年出仕，领过兵也打过仗，升过官也贬过职。跟诗人王昌龄还是好兄弟，二人一起在边寨蹲过好几年，从军行七首中有小半还参考他意见写的。” 张杰劈里啪啦地一顿发言着实把在场的几个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成想这小子居然这么清楚。若不是一直看着他在场，侯雪峰甚至都怀疑他身上藏着作弊小纸片…… 呈梦莹倒是没这么多顾虑，身为掌门问点小事怎么了嘛？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而且刚才那唐……祖师，他跟你有说了些啥？” 张杰先是干呕了一声，再顺手擦了擦嘴角都已经阴干了的水渍，这才轻声说道。 “唐祖师说他有补龙脉的法子，只是当下觉得头顶上这群孤魂野鬼不太对劲，他先去里面转一圈，探个虚实再说。至于我为啥知道唐祖师的来历，这就涉及到小老……江淮子祖师爷教我的秘法原理了，局长你现在就想听吗？” 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侯雪峰就飒地扭过了脖子，恶狠狠地盯向另一边，那面露尴尬的昆仑山二人组。这候师伯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可这‘赶紧给爷爬’的意思却是已经溢于言表。 “咳咳，那我们……就先回避一下吧。” 刑路谦倒是真的有些拉不下面子，虽说对这小梦庄的梦术颇为好奇，但也不至于不要脸地去偷听呀！要是刚才反应快点，先行提出避嫌倒还不算落了下乘……眼下既然已经被‘眼神驱逐’，那可真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可没想到这边刚打算挪地方，那呈梦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生生叫停了黄老那推着轮椅的手。 “道友还请留步，这宗门秘法……也不怕你们笑话，若是能学去了，也是我小梦庄之福。” 循着侯雪峰那惊怒交加的视线，呈梦莹显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轻笑了一声，他又缓缓说道。 “师妹你也别生气了，当年师傅传位于我的时候，你正好出去游学，自然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心意……如今灵气衰退日益加剧，迟早有一天这异灵根也会绝种，到那时候……我小梦庄又谈何传承？门人尽失，又谈何宗门？倒不如把这些个法门给传出去，天下之大，修士何其多？若是有人能碰巧承了我派的衣钵，即便没了我小梦庄，此法依旧能扬名天下，又有何区别？” “古人尚且还懂有教无类，为何时至今日，我们这传承自春秋战国的宗门，却又变得斤斤计较了？” 侯雪峰嘴皮子没他师兄利索，本身就不善争辩。眼下又搬出了师傅这座大山来，自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驳倒的。虽然挺想当场发脾气，却又考虑到外人在场，不好当场发作……所以虽然也被气地不轻，此时也没有接口了的意思。只见她恨恨地一跺脚，颇有些忿忿不平地转过了身，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刑路谦听了这话当然也走不动道了，能留下观摩一二自是最好。即便不能掌握此等秘术，若是能与自身的本事融会贯通，他今天就算没白来一趟！所以对于这小梦庄的前代掌门，他也是肃然起敬。 “尊师……好心气，佩服。” 可是他却没有‘看见’，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的黄老，在听了这话之后，便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哎不用避嫌吗？那也算我们一个！” 本来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徐冯镭，居然拖着徐炎翎又从边上跳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人围在旁边，一副兴致满满的模样，张杰虽有些紧张，却也还算习惯……就当阶段性汇报工作了嘛，没啥大不了的。况且终极负责人都已经开口了，让他放心大胆地说！ 嘿，我张杰还能跟你客气不成？ 鉴于在座各位对梦灵根的理解有限，张杰也得是琢磨了一会儿才肯开口。最理想的便是争取做到一步到位，省的到时候还得听人七嘴八舌还得一通乱问……说得就是旁边那徐冯镭，一听能白piao，现在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一身的心气估计也得被黄老给锤去了七八成，余下那赖皮耍横，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就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人不要脸尚且还能天下无敌呢，这修士不要脸起来……还真是不敢想。 眼下要不是还顾着点脸面，现在怕不是纸笔都已经给备上了。 “我小梦庄的这一秘法，名唤‘通灵’，此术不仅能唤来历代掌门助阵，其实力更是能与生前无二！虽然有时间限制，但也算是绰绰有余。若是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估计就是每次的对象不能确定，不过这倒也不碍事，毕竟我派至今已有八大掌门，随便来一个都是乐透大奖级别的……” 先给刚才的行为定个性，顺便再帮那五代掌门立个威风。这思路很明显深得呈局长的心意，甚至刚才在不经意间给张杰亮了个大拇指来着…… 而这话一出口，哪怕是有心理准备了的呈局长都装模做样地倒抽了一口气——这是装的，暂时不做参考。昆仑山的二位反应倒是颇为有趣，刑路谦虽然依旧绷着个脸，那手上的青筋已经粗地跟条小蛇差不多了……黄老虽然还矜持些，此时看向天上那‘纸人’堆，表情也更加凝重了几分。 但是御兽门这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打出脑震荡了，这会儿总是不在状况内。 “哎哎，乐透大奖是啥？” “徐冯镭你别打岔！再烦给老娘爬出去！” “好说好说，咱挪远点还不行吗~翎儿你记下来没？回头去好好查查那乐透是啥玩意儿……” “都记着呢，一个字都不带拉下的！” 被这么一打岔，张杰也就不由自主地顿了顿，正好还顺道梳理了一下思绪。说实话，当初从江淮子那小老头手里学来这秘法的时候，张杰就已经傻了一大半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突变 这术得有多牛逼？想想刚才刑路谦跟黄老的话也能明白一二。即便于修士而言，神仙玉帝啥的还都跟白日做梦差不多。毕竟都已经几千年没见人飞升了，也没见过死人复生，神仙下凡啥的……别看人家妖族尊太阳为妖王东皇太一，那也是祖传的知识点了，小时侯年年都要考试的那种——同等条件转换一下，就跟普通家长问，咱中国第一个皇帝是哪位啊一样。 哪怕你说社会主义不信这玩意儿，你家老头老太都得摁着你一顿揍不是？ 这小机灵抖不得呀！ 东皇太一就差不多这地位，搁谁身上都不敢忘吧？ 而修士势力发展至今，可能曾经出现过辉煌的时代，但也几经沉浮。如今断了传承，绝了宗门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以至于发展至今日，最夸张的外物也不过延年益寿…… 再除却那跟梦画同一级别，无法修复或是复制的宝物以外，绝大多数的修士能够依仗的，唯有自身的灵根而已。毫不夸张地说，这玩意儿的性质就跟定做钥匙没啥两样……天下铁门千千万，可适配的钥匙，却始终只有一个型号吧？ 而这灵根，不仅天生下来就定了型，修炼的法门和路子更是由前人就给你备好了的，只要天赋够高，哪怕一二三四按部就班地来，一个大脑发育不全的低能儿都能跟哪吒一样——把人龙宫太子当泥鳅把玩。 话扯得有些远了，但归根结底，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但凡是跟修士灵根扯上了关系的，再怎么离谱都不算过分。这东西长在了人身上，就已经偏离了标准的‘人’这个概念。瞅瞅人家徐冯镭怎么看待平头老百姓的？基本就跟哈利波特里面巫师看普通人一个德行。 没叫一声‘麻瓜’都得是给你面子了。 这说来挺长，实际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等在场的几人消化完了这消息，张杰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梦灵根的专长，便是连接‘虚拟’与‘现实’的一个桥梁。这并不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事情，而是通过想象，抽离，代入，最后倒映出来的过程！” 真要上了嘴才形容，张杰才发现语言的不足之处……这东西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就跟学车一个性质，若是不让自己上手试一遍，你怎么知道离合器要踩多深车子才会动？ 科目二转向灯要轻摇，那又得是啥力道才不会过头？ 这些东西书里没有，口述也不够清晰，只能通过自己上手才能体会。 毕竟实践才能出真理不是？ 也得亏在场的几个都不是庸才，张杰给他们起了这个头，也算是撬开了集思广益的大门。 看似最不正经的徐冯镭这会儿倒是最先发话，他挠了挠下巴上那缺了小半边的长须，微微皱着眉头，居然还露出了几分老学究的模样来。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你说的意思了，这梦灵根是从你的想象之中塑性，进而通过灵气，拼凑出来的一种‘现状’？” 瞅瞅人家这语言组织能力，这才几秒的工夫就赶超他张杰好几分钟的构思了，人徐冯镭也未必虚长了他几百岁啊！ 昆仑山的两个甚至还要更变态一些，黄老这会儿都已经背着手开始念叨了。 “灵根为骨，灵气化肉……这道理倒是能理清楚，只是这魂，又是从何而来呢？” 卧槽，都会举一反三了？张杰这边还琢磨着要不要再讲地细致些呢，人家就自学地连跳了两个阶段——现在都直指问题中心了！眼下张杰这老师当了还没一分钟，这危机感就已然爆棚。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还是家里的两个傻家伙好骗啊。 而这问题，显然刑路谦也没想明白，二人就一同转向了张杰。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来解释。 可这事……张杰还真是不敢说。毕竟涉及到了镇派之宝梦画和藏书阁，双方缺一不可。 这原理解释起来也不算复杂，藏书阁作为开宗之际就另辟出来的独立空间，其中的内阁张杰也顺路去过一趟，在其中更是受益匪浅。 而这内阁，本是留作考验后代，传承之用而遗留下的长辈分念。这残念虽然也有个保质期，但据说只要保养到位了，再供奉个几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这也是江淮子那小老头的原话，是真是假，张杰那会儿还不太敢问…… 而这梦画之中，既然能让江淮子宅男一样自闭个几百年，再随便塞点别的玩意儿不是轻轻松松？ 不得不说，据江淮子透露的情报而言，这梦画最初的构思还只是个方便携带，别人还不好用的梦灵根专用的移动行囊……通灵术也是走了梦灵根的特性，而设计出来的宗门防卫手段。 要不然怎么说不巧不成书呢，本来毫无关联的两样东西，凑到了一起却能发生化学反应。 把内阁里的残魂移到梦画之中，再让门下弟子修习这通灵之法，这组合一下子就有些离谱了……而最恐怖的。还是这通灵术！因为以张杰目前的水准来说，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这话具体什么意思？ 作为守护宗门最后的一块底牌，你不觉得只叫来一个祖师爷太寒掺了点吗……人神奇宝贝都可以带六个呢！ 换句话说，就是张杰今天要是再多用点心思和时间，出来的可能就不止唐谚一个历代掌门人了…… 这得是个什么概念？等到张杰学有所成，随手揣起梦画就能出门浪！ 普天之下能挡他去路的修士，单对单的，估计还真没有了。毕竟要是碰到个自己处理不了的硬茬子，就跟抽奖似的从前代掌门里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揍人…… 再棘手一点，三个也顶天了吧。 实在不行……五个，不能再多了！ 八个全上？哎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真的是想不敢想…… 龙傲天小说里都是啥剧本？那小梦庄估计就得是加强版的了。 人家后背是一个老爷爷，小梦庄这边足足有八位！虽然主攻都是梦术没错，但其中的分支也是更不相同……而这八个大佬，更是人人都有一手的绝活，放到时下这灵气衰退的年代里来。 那效果，那阵仗，估计就跟满级大号进新手村差不多了……一个火球一个小朋友的那种。 也怪不得呈局长她师傅一点都不担心别人偷学，这玩意儿你偷学去了也没啥用……真想上手，还得给你配上几个天赋异禀的残魂才行，就这麻烦劲，还不如带八个保镖出门划算呢。 恰好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得头顶上的‘纸人’堆里传出一声厉喝，这声音虽有七分的怒意，却又含着三分的急切……别说张杰了，就连一旁的几个吃瓜群众都有些奇怪了。 这得是小梦庄五代掌门，赶在第二次灵气衰退之前就已扬名天下的狠角啊，他难道都搞不定这个孤魂野鬼聚做的‘纸团’吗？ 也没让这些人胡思乱想，唐谚的声音就从‘纸团’中穿了出来，当真是又急又气。 “小梦庄九代弟子听令！速速带上宗门子弟退去，此间并非是孤魂，而是修炼有成的恶鬼法身！眼下只是为了谋取这龙脉之气，而拟化的外身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八层地狱之说 话音刚落，张杰只觉得。 天，变了。 只见众人头顶上的‘纸人’堆猛地膨胀了一圈，就像是被一口气吹涨了的气球似的夸张。而在下一刻，那肢体相连的‘纸人’居然浮现出了一张张男女老少的脸来！原本的纸片身，此时也都逐渐变得丰满，最后充实起来。远远望去，那原本由‘纸人’拼凑出来的纸墙，此时居然变成了遮天蔽日的‘人墙’！ 他们或是胳膊连着腿，抑或是脑袋连着身子，互相之间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得张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都似是从天灵盖灌进了一整瓶的冰水，连带脚趾尖都已发凉！ 再加上今夜的天气还算晴朗，本应是清冷的月光，此时打在这些个妖魔鬼怪的身上，却像是给他们刷上了一层白漆，看上去更显几分可怖。 而这些人形怪物的长相更是不堪入目，放眼望去，五官缺一者比比皆是，似是被生生削去了鼻子的——那地方此时已是一片血糊，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口，时不时地还往外趟着黑红色的血来。还有被逢上了整张嘴的——食指般粗细的黑色麻绳从两腮穿入，紧紧贴贴，密密麻麻地串了十多道口子。而这些个伤口翻卷着皮肉，夹杂着红的，白的，黄的一众秽物，随着挣扎的动作还会时不时地滴落而下，当真是又恶心又可怕。 紧接着，数不胜数的刀枪斧剑从中穿出，带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同时，那加剧了数倍的惨叫，怒骂，呵斥的人声滚滚而来，仿佛连天一线的遮天海浪，层层相叠，连绵不绝地拍打在了张杰的身上，只叫人从头到脚都觉一阵冰凉，脚不挪来身不动，魂也惧来身也颤！ 看着头顶上，那一眼望不到头，仿佛与天连为一线的肉墙时刻不停地呻吟着，稀稀落落的血水在此刻滴落，混合着浓重铁锈味的恶心液体，伴随着成千上万的呢喃回荡在了张杰的耳边，让他一瞬间回想到了佛教经文之中，对那十八层地狱的描述。 十八层地狱，阴司非阳判，高低贵贱更无分！七层有云，刀山地狱。杀牲者，亵神者皆有罪，牛马猫狗人，来者等同生灵视。二罪犯一者，必罚其受刀山之刑！扒去外物，赤身果体上刀山！罪孽深重者，更得悬挂于山间，时刻遭受千刀万剐之苦！ 就在这令人发狂的呢喃声中，张杰勉强捕捉到了一线熟悉的语调，他试着去侧耳倾听，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很简单地就捕捉到了这声调的来源。 “恶鬼身？居然是恶鬼法身！走，快走！” 张杰从来都没听到过刑路谦发出这般音调，去掉了那慢条斯理的做派。这刑长老的声音就跟小年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少年风格，故作成熟。 呈局长和侯雪峰离张杰还有些距离，一时之间完全赶不上，只好扯着嗓子，朝着他大喊道。 “小张，闭耳行气，护心凝神！” 这话又短又急，实际上却是梦经之中的运气法门。眼下呈局长突然来这么一嘴，想必也是与头顶上那诡异的人墙有所关联，张杰自是不敢怠慢，当即就听了进去。 说来话长，实际却也不过几秒之间的工夫。张杰这才刚做好固守心神的准备，就觉得脑门正心猛地一涨，钻心的痛感更是紧随其后，致使张杰刚提起半数之多的灵气都给打散了开来。而这心思一分散，张杰这本就稀疏平常的本事更是拖了后腿，只觉得太阳穴一紧一松，本来刚闭起来的耳窍，就又打了开来。 一瞬间，滚滚如热浪的噪音自上而下，震地张杰脑仁都开始发疼，耳边更是淌出的两股热流来！这把张杰给惊得，三魂七魄都给吓掉了大半。眼下只是听了不过一秒多的时间，这杀伤力就已经持平当初那猫妖紫嫣的一怒之威了…… 而双方的实力却不在一个阶段，就先别说这惊悚吓人的外观了……紫嫣那一嗓子下去还得使点劲吧，眼下这人墙充其量也就哀嚎几声，你说这两能比吗？而且指不定这妖怪后面还有什么大规模的杀伤性能力没放出来呢。 真要给张杰上齐全了，今晚能有个全尸估计都得是菩萨保佑了…… 在这紧要关头，张杰的手腕处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那藏在了腕表隔层里的青龙鳞片，此时居然自主地挣扎了起来。 张杰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措施，就见一团青色的光辉从他腕部亮起，自内向外地蔓延，最后居然行成了一层不算厚实的青色薄膜！ 透着这层薄膜，张杰虽然还能看清外界的事物，却也蒙上了一层青色的滤镜，看起来的感觉，就跟早些年的大屁股电脑套个防辐射膜似的……看什么都是青光光的一片，健康又绿色。而就在这时，张杰才发现，那听得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凉的鬼叫声居然不见了。 张杰瞪着眼睛，缓缓地抬起了头，似是有些迷茫地张望了两眼。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可此时在他眼前展开的，却又是一副难以言说的场景。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放慢了好几倍，天空中，那人墙之中不停地穿透着一把把的尖刀长枪，这些个物件上满是血渍，虽然没了铁器独有的亮色质感，却又换上了杀伐之气的肃然之感。光是看了两眼，张杰就觉得自己仿佛被那血水给糊了半张脸——可当他抬手，却又发现这些东西已然消失不见。 张杰甚至有着充足的时间来转悠脑袋，在这个缓慢的世界之中，似乎只有他自己可以正常行动。 最远的地方，徐炎翎已经双目紧闭，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一旁的小老头虽然也是满脸痛苦的表情，却还是蹲下了身子，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他侄子的耳朵。 二人身上虽然飘起了一层锅盖似的土黄色罩子，此时却被那稀稀落落的血雨给浇地一塌糊涂，这血水似乎有很强的腐蚀性，估计再多顶一会儿，这罩子就得被生生淋穿。 第一百五十章 各凭本事 此时徐炎翎那糊了半张脸的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师伯…… 稍近一些，便是那昆仑山的二人组。只见刑路谦正腾出一只单手，咬牙切齿地朝着天空虚握而去，循着他面朝的方向，张杰还能看到一团被阻挡在外的血水，此时都已经凝成了个直径十多米的半圆，活像个装了小半杯的红酒杯。可张杰又想了想这里面盛了的东西……那氛围就又惊悚了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跟刑路谦待在一起的黄老呢？ 张杰又转了一圈，这才在身后的位置，看到了三个并列的人影，此时正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以放慢了十倍以上的速度，犹如搞笑默片一般的表现方式，缓缓向张杰挪了过来——赶在最先头的，是小梦庄的掌门人，呈梦莹。这个壮汉此时正咬紧了牙关，表情更是又焦又急。有些熟悉，却又似是不同模样的血红色纹身，已经爬满了他的国字脸。此时更是与天降下来的血水混在了一起，粗略地一眼望去，张杰甚至都不看不清他的表情。 赶在呈梦莹右后方的，便是小梦庄的长老，侯雪峰。墨绿色的古朴铠甲从头到脚，近乎媲美刚出土的兵马俑，把她包的像个陶皮罐头一般，看起来还有些搞笑的成分在里面……而她的表情虽然与呈梦莹没什么区别，眼神里却又混合着焦急与担心的情绪，看得张杰都不由得心头一热。 平时的确是嘴巴毒了点，为人严厉了一些，但归根结底，这位候师伯还是关心自己的啊…… 而三个人影之中，排在最后的，便是那黄老了。这个小老头本应站在刑路谦身旁，帮忙挡着点才是，可眼下他却跟在了小梦庄二人的后面，也不知是怎么想得。只见这黄念安此时已是满脸的凝重，一张老脸都给拉的八尺长。原本藏在长袖里的一双焦炭手不仅露了出来，此时还上卷到了手肘的位置——这架势，就是一副正准备跟人干架的模样。 只见那焦黑色的炭状皮肤，自指尖向上，差不多爬了黄老的半条小臂之多。鲜红色的脉络蜿蜒其上，居然还会时不时地往外蹦出几个火星子来！此时居然还给他平添了几分特效之感…… 你还别说，这双焦炭手一开始看起来还挺惊悚的，现在瞅地多了，张杰居然还觉得挺帅。 张杰虽然也不太清楚当下的状况，却也大致明白了一个中心要点…… 这青龙鳞片可真是个宝贝啊！ 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嘛，像是什么神器有灵，宝贝护主啊啥的。爷手里的东西还是人青龙的逆鳞呢，看着他张杰危险，出手挡个两下怎么了？ 在这胡思乱想之际，张杰虽然明白眼下不宜轻举妄动，但情势却容不得他想太多——这薄膜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而随着这层青膜消退的速度，周遭的环境也开始逐渐加快，似是想要慢慢恢复成原本的速度来。 “卧槽，这也太快，太快了！你是夏天见了光的冰棍吗你，这就给我化了？！” 这话一出口，张杰身前的薄膜居然像是听懂了话似的，砰的一声，当场碎了一地…… 还等张杰反应过来呢，他就觉得身前一暗，在当他定睛望去之时……那三人组赫然已经跑到了他身前来。 三人完全没把身后的张杰当人看，居然你一言我一句地就开始分配起了工作来。 “师妹，我先用灵气撑起个血衣罩来，勉强还能挡一会儿这些秽物！你赶紧把小张给带出去，这鬼血小辈碰不得……待会儿要还赶得及，顺手把御兽门那两家伙也带上。徐冯镭那五行属的护身咒，最是受不了这个，撑不了多久的。” 侯雪峰似是还想争辩两句，却被一边的黄老给抢先开了口。 “呈掌门，我这沾了业火的手虽不怕此等秽物，却不适与我刑部长老合力……眼下唯有道友的血灵根能不受我影响，合你我二人之力，估计还能撑上好一会儿时间。” 怪不得人家会第一时间抛下领导跑到这边来呢……张杰这会儿也算是想明白了。黄老的举动显然也在刑路谦预料之中，不然现在也不会一声不吭。毕竟这事真要追究起来，可不是简单一句卖队友就能含糊过去的。 而眼下自然不是客气的时候，呈局长巴不得有人搭把手可以多撑上一段时间呢，当即就应了下来。但见这身高几近两米的猛汉一步向前，蒲扇般的大手缓缓地平举向上，似是手中举着千斤坠一般。而他身上匍匐着肉眼可见的鲜红色灵气，更是犹如蛟龙出海一般飞涌而出，汇聚在离他五六米高的头顶上。一旁的黄老更是一声厉和，一双焦炭手于胸前相合，居然碰出了金铁相交一般的响动来！大片紫红色的火星子飞溅出来，居然像是吸铁石一般向天上飘了过去，似是想要与呈局长的灵气融为一体，却始终不得其法……就像是往水里倒油似的，不管怎么搅合，都还是泾渭分明的样子。 急得一旁的侯雪峰都差点跳脚，黄老她还不太好意思当面骂，呈梦莹这边就不客气了，直接用手指头顶着他后脑勺就开骂道。 “两个死脑筋，融不了就兼并啊！太极阴阳鱼会不会画？还要我教你是不是！” 这倒是个新思路，施法的二人此时都有些悻悻地干咳了几声，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对了一下口型。 你左我右？ 走起！ 原本想是无头苍蝇般的灵气和火星子此时也变得井然有序，不再盲目地乱窜，反倒像是接到了指令的步兵团，一刻不停地奔向了各自的方位。仅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在空中拼凑出了一块十多米长的六边八卦阵来。 只见左边的灵气排列有序，致使其中的颜色更是又浅自深，看上去就像是鲜红色的琥珀一般。而右边的火星子本为同源，此时凑成了堆，居然直接连成了一片，变成了半块亮紫色的勾玉，完整地与呈局长的灵气贴合在了一起。 这临时拼凑出来的八卦图又红又亮，本应引起那人墙的注意才是，可此时却还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也是让黄老和呈局长都有些奇怪…… 怎么还不动手？难道实在憋什么大招不成？ 这么一想，二人的心情不由得又急切了几分，更是加大了手头上力道的输出，试图把那拉风到了极致的八卦再给加固几分。 “师妹，快动手，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呈局长这边刚说完话呢，那边的人墙就像能听懂似的，一口气就加大了力度——那血雨下得更勤快了，刚才还是淅淅沥沥，现在虽不至于瓢泼大雨，但也是小转中的级别，不做点措施，分分钟就给你浇成落汤鸡的那种……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别打了，脸都肿了 “呈局长还真是言出法随啊。” “嘿……客气了。” 黄老还挺含蓄，也不想明着喷呈局乌鸦嘴，只好拐着弯地讽刺一下，也算是给自己出一口气……毕竟这会儿要是侯雪峰还在场，怕是直接跳起来就给呈局一巴掌了。 啥？侯雪峰去哪儿了？ 刚才一看这血雨逐渐转大，直接把张杰夹在胳肢窝下就冲了出去……侯雪峰这不过一米六的小个头自然揣不稳这么大个人，只见张杰半个身子都拖在了地上，像是老牛犁地似的一路划拉出去，生生在这郊外的地皮上拖出了一道车碾子似的印记来。脚下的一双鞋子都被石头杂草给扒拉了下来，藏里头的袜子眼看着都已经蹭破了大半…… “师伯！我脚疼！哎哎哎皮肯定破了，放我下来，我能走！” “让你跟着我跑，没睡醒呢吗你？别逼逼，肉给蹭没了我都能给你养回来！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怕疼，忍着！” 按照呈局长和侯雪峰合计的方案来，二人本应先跑出这人墙的影响范围再说。毕竟小张光听这群妖魔鬼怪念经就已经丢了半条命，再来一轮物理攻击怕是就得当场融化了……侯雪峰这一身刚出土似的陶甲还能抵挡一二，却终究不是个办法，所以这二人注定得是第一批撤退人员。 而呈梦莹与黄老联手，二人便能在这血雨范围内撑起一个临时避难所，充当一个中转站。最终目的自然是全员安全撤退，只是这先后顺序…… 毕竟能者多劳，关系户有优先权，这也不是没道理的嘛。 可张杰却看着侯雪峰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个狂奔而去，不由得梗起了脖子，朝着她大喊道。 “哎师伯不去救一下御兽门的两个吗？这不顺路啊？” 可不是嘛，几方的位置现在都能拼凑个极其离谱的等边三角形出来了…… “刚才我测过了大致的位置，这方向距离恶鬼法身的边界最近，我先把你送出去，再回去接他们两个！不然我最多一手一个，剩下的怎么带？让他趴我背上吗？” 就连徐冯镭那小老头都有一米七五的样子，要是真让侯雪峰左手一个张杰，右手提着徐炎翎，背上再趴个小老头……那在别人看来就很惊悚了。 毕竟你只能看到三个浑身瘫软的大男人层层相叠地堆出了一个小山包，居然还能凌空移动不说……它跑的还挺快！你说恐怖不恐怖嘛。 一路上的血雨都被侯雪峰那不算高大的个子给挡了下来，身上的陶甲更是被腐蚀的坑坑洼洼，东缺一块西漏一片，甚至还有几滴顺着盔甲的弧线，还好死不死地落在了张杰地脖子上，直接就把他给冻地打了个哆嗦！ 显然这‘兵马俑’没有‘八卦图’好使啊…… 而张杰却只觉得后脖子上，像是贴上了一块老冰箱里的厚冰块来，那温度少说都得是零下倒数起步，尺寸还得有小指多厚……八九十年代的老冰箱，那冷冻层里什么东西没赛过？腌鱼腊肠冻汤圆，但凡保质期一个月往上走的东西，谁没在老冰箱里待过？那不得是样样俱全，就跟火锅乱炖似的，残留下的味道自是不用多说——腥的，臭的，苦的，但凡是常人闻着就恶心的，那厚冰层都能多少沾上点。 而就这么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一滴血水，这会儿都已经冻地张杰有些神智不清，那腥臭味更像是烂了的水产，让张杰都想起死了好多天的梭子蟹来。 把蟹壳这么一开，里面没黄也没肉，反而全是灰扑扑的脏水。 就这样的味道，要是再来个几滴……行了，还是直接来一刀痛快的吧！ 也幸好侯师伯的腿脚快，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就把张杰带出了血雨的范围外。待到二人站定，再往回一看的时候，才发现这都已经翻过了两个小山头。 这也得是师伯吃了狠劲才出的力，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小喘气了，再来一轮估计身体也不太吃得消。 只见头顶上的恶鬼法身就跟一朵乌云似的，乌泱泱地就罩在了天上，不远处还顶着一块闪闪发光的小八卦，随便瞅一眼就明白呈局长他们在什么位置了。 站到了这边缘的地方，那令人心悸的胡言乱语自然也传不过来，也幸好当下还是晚上，光线不是很充足的情况下，普通人都看不到这郊外发生的异状——最多也就抱怨几句这天气似乎不太好。要真有不长眼的人进了范围内来，那估计也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嘶……怎么烂的这么快。” 看着身上的坑洞，侯雪峰皱紧了眉头，显然是低估了这血雨的杀伤力。想到待会儿还得回去救那两个御兽门的倒霉蛋，这事还真有点棘手…… 就在侯雪峰纠结的当口，只见对面的小山头上，突然就窜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来，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张杰就已经喊出了声来。 “哎怎么都跑出来了！” 只见那刑路谦坐在轮椅上，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头。后面跟着有些灰头土脸的呈局和黄老二人，似乎都有些脱力的意思，跑步就连双臂都已经摆不动了。 要说最抢眼的，还是那面目狰狞的刑长老了，只见他左手向上平举，五根手指像是台柱似的牢牢顶住了上面的徐氏二傻！这两货此时都面朝后方，一边看着天下的雨势，一边朝着刑路谦催魂似的大喊。 “劳驾，劳驾您在快点！雨又大了！” 刑路谦这会儿都已经憋出了满脑门的汗尖子来，右手一直紧扣着扶手的位置，亮黄色的灵气从手掌处蔓延至整个轮椅， “快不了！你两加起来都得有三百斤往上，我这轮椅已经超载了！哎，别乱晃，我要脱力了！” 这话一说完，刑路谦的无名指就往回缩了缩，显然是已经吃不消这重。而这二傻没了个支撑，当即就有些头重脚轻似的要往后倒去，看得侯雪峰都紧了紧拳头，差点没忍住跑出去接应的冲动。 但听刑路谦一声闷喝，一张小白脸上愣是浮了层血气上来，那纤瘦的手腕又往上顶去，显然是硬顶了一口气上去。而后面的呈局和黄老也是心意相通，此时更是不约而同地出手，拳脚并用，井然有序地拍在了徐冯镭的身上，还挺有节奏。 就见这么你一下，我一下地锤了一小会儿，那被顶在刑路谦手里的爷两，眼看着就跟东北秧歌转手帕似的转悠了起来，还越来越快，最后居然甩出了陀螺似的效果来……也别说过分啊，人刑路谦现在都只用两根手指顶着了！你说能不乱想吗！ 只是徐冯镭那惨叫也太瘆人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呈局和黄老不好意思在小辈身上下手，这一拳一脚地全招呼在了下面的徐冯镭身上…… “哎呦哎呦，轻点，轻点啊！别打我了换人吧！脸都给你打肿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损失惨重 刑路谦这轮椅转地飞快，只是一出了那血雨的范围就给崩散了架子——那下坡路明显是刹不住车了，堂堂昆仑山长老居然连个惨叫都没一声，直挺挺地就撞上了五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当场就摔了个五体投地，挣扎了半天都没站起来。 而那爷两还真就跟抛飞了的手绢似的，甩到了空中就一分为二，丢到了地上还带着惯性地打了十多个滚才算停下…… 这副人仰马翻的阵仗当是混乱不堪，看着刑路谦那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也是在这恶鬼法身上吃了不少亏。此时更是紧咬着下唇，一双手不停地摸索着身下的草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的，我的轮椅呢？” 这模样就跟小孩子丢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看上去即可怜又伤心…… 可侯雪峰这人不会看脸色啊，更别说啥同理心和共情能力了，这会儿没直接开口嘲讽几句都得是给面子……眼下有想法了不当场说出来？于是张杰见她当即一皱眉，隔了个半坡就朝着刑路谦嚷了起来。 “哎刑长老，你既然能带上这两一起跑，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这不是存心害人呢吗！” 这问题显然呈局长和黄老都没想清楚，当初三人的构思还是待到侯雪峰处理好了张杰，回头再来一趟折返，最后让三人一人一个地背上跑路呢。 虽说要是常时，让呈局一人扛着全派出门估计都不在话下……只是这血雨实在邪乎，容不得呈梦莹大意。要是途中分了神，护身咒没给续上，沾到了身上那不得得不偿失？所以还是得稳着点来为好。 而这么大的信息量，三人交流居然基本靠眼神，除了小梦庄二人多年的默契意外，与这黄老的相性也是意外的契合……别的也不说了，要换个徐冯镭来你看能成事吗！ 可谁知道这刑长老居然这么狠，带着三百斤的肉狂奔几里地都不在话下……眼下最多估计也就手腕扭伤吧？要不是看他还得分一只手操纵灵气控车，估计把呈局和黄老二人也托起来，凑个一对手绢来甩都不是问题…… 可刑路谦眼下也是满腔怒气没处发呀，这侯雪峰又不是他师妹，自然也没有惯着得道理。所以他索性也没急着起身……反正形象早就没了，先得让自己痛快痛快再说。就见他也不面朝侯雪峰，趴在地上就给人呛了回去。 “我的金丝楠木椅承不了这重，要不是看你们实在没了折子，我也不想损了这宝贝啊！这都几百年了，我还能找到这么舒服的轮椅吗？！” “什么破木头雕的轮椅？还得有人命要紧不成！砸了又如何，隔日我赔你七台！一星期里天天换着坐，款式都不带重样的！现在直接给我说清楚喽，要电动还是柴油的发动机？不说我就默认手摇的了啊！” 张杰听到这儿差点没憋住笑，只觉得这候师伯的嘴还真是毒的不行……人刑长老的轮椅差不多都得是艺术品级别的，要不是他还有这需求，送到首都博物馆估计都得直接供起来。 这侯雪峰倒好，反手赔人家七台生铁架子……你说这身古装到时候还能搭配吗？不得顺手给人刑长老配几套病号服才行？ 真要成了，也不知道这刑部长老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而刑路谦他哪辩地过这歪理，本来眼看着就要站起来了，却又被侯雪峰气地胸口一闷，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只见他仰面躺在地上，恨恨地朝着侯雪峰晃了晃右手的食指，连声喊道。 “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话听得呈局长连嘴都给酸地歪了过去，像是生嚼了青柠檬似的，呈局带着满口的酸气，低声跟黄老问道。 “金丝楠木？那玩意儿不都拿去做熏香的吗？平日力还都是有价无市，论块卖的玩意儿……居然还能用来雕器具？这轮椅难道不是拼的，而是整个原料雕出来的？” “是也，我刑部长老天生有残，其中更是五全缺其二，双目失神，三魂少二，致使天生眼盲，腰部以下不得有感……据高人所算，乃是命格浅薄之因，承不住这地灵根的格局……所以我昆仑山用琉璃盏目通天眼，金丝楠木养三魂。这样持续了数百年之久，才让刑长老得以修法，最后高升一部长老之位。” 二人这么叽里咕噜地叨了几句，黄老就装模做样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缓步向刑路谦走去。 “长老，您身体不好，还是别吵了吧。” 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爷爷哄孙子似的…… 张杰又杨着脖子张望了两眼，看到那摔倒在另一个半坡上的徐氏二傻此时也已悠悠转醒，看起来也没有个缺胳膊少腿的模样——就是徐冯镭那脸也太惨了些，肿的就跟个猪头似的，眼睛都给眯成了一条线……两条香肠嘴是合都合不上，硬是曝出两颗大门牙来，嘴里还哼哼唧唧地。 “哎呦，哎呦喂……就这样欺负老道我是吧……到时候落到我手上……都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哎呦……真疼啊。” 这会儿反倒还是他家小辈可靠些，那徐炎翎虽然也摔地浑身酸痛不得力，这会儿却还是硬撑着不适，一瘸一拐地把徐冯镭给扶了起来。 “师伯您这，估计我爸来了都怕是认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 “咱隔壁那猪肉养殖场还记得吗，您现在就跟他家喂了好几年的种猪似的……” 徐冯镭琢磨了小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还敢拿他师伯开玩笑！ “今晚你是骨头都给轻了？！嘴上没门把了是吧？还敢跑？站住喽！今天不给你来几下狠的，我就不信徐！” 这么看来，刚才在那血雨堆里的那几个，基本都算是逃了出来，这也让张杰不由得松了口气……哎等等。 那跳到恶鬼法身堆里去的五代掌门人，唐谚他人呢？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瘆人至极的惨叫声由远及近，带着足足十成的苦痛之意，完完整整地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致使这几人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向着不远处的山坡处遥遥望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邪祟为何 只见那乌泱泱一团的恶鬼法身此时居然又凭空膨胀了起来，本来紧密相连的人墙更是被生生撕裂开来，而那些个铁器，更是夹杂在这泼天大雨之中，劈里啪啦地就落了下来！但凡是这法身所及之处，那又腥又臭的血雨都给结结实实地灌了个饱——阴风这么一吹，几百斤海鲜腐烂似的味道就顺了过来，更是把在场几人的脸色都给熏得铁青铁青的。 张杰和徐炎翎实在没能忍住，两人就着一个草垛，张嘴又是一通酸水喷了出来。 呈局长倒还是好心，几步走到了张杰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似的说道。 “这恶鬼法身虽说厉害，要动起来也不方便，眼下咱们也算是安全了，小张你也别太紧张。” 看着那被血水都给泡发了的软土，也不知道都深入地面多少程度了……至于那些个花草树木啥的，眼下虽然还不至于枯死，最后却也会因为吸收这些阴气重的养分，变成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等这事过去了，少说也得就着午时正阳，把这地给从头到脚地翻一翻。 不然让这阴气给蹿到了地下，那这小山坡往后几十年怕是得种啥枯啥，指不定还会行成一个阴气汇流点，到时候什么邪祟都给凑了过来，别说郊外了，这整个江八市都没个宁日…… 一想到这，呈局长突然一个激灵，连忙面朝张杰嚷道。 “哎小张！咱那五代掌门人，唐祖师去哪儿了？” 呈局长虽然修不得这秘术，但原理倒是一清二楚。唐谚能现身靠的就是张杰的灵气，若是把张杰的灵根给停了，唐谚自然也不能在现世里多待。 而张杰眼下也不是很确定，自从唐谚进了那恶鬼法身里头之后，他与这五代掌门之间的联系就像变得若有若无，最多也不过分辨清唐谚还活着与否，所以也只好含糊其词。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还在那法身里头，但最起码……现在还活着。” 还在法身里头？别说徐冯镭了，就连刑路谦和黄老，此时都微微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惋惜的味道。 “可惜了，若不是轻敌大意，贵派五代掌门人也未必会这般轻易落败。” 说得倒是委婉了些，但本意倒是说了个明白——就这规模的邪祟，还往里面跳……凶多吉少还得是给你几分面子，只怕这会儿就已经给融地骨头都不剩了。 张杰也是奇怪，从来都没听呈局长和侯雪峰提起过这些个厉害的鬼物，却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让这几个大佬都吃了个暗亏……别的也不说，就光看这辉煌战绩，当下修士界里也没几个人敢拍着胸口说一声‘俺也行’吧？ 把呈梦莹和黄老都给逼得联起了手，脾气暴躁的侯雪峰更是连头都不敢回，刑路谦还把座驾都给玩崩了，刚才要没外人在场估计得气地哭出声来……至于更菜点的张杰和御兽门二傻，更是连顶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全程都得靠队友带着飞。 就跟二十级小号跑去诺森德看大雪似的，npc怕是都不带正眼看你，随便来一个野怪都能把你摁在地上锤…… “呈局，这恶鬼法身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在古籍里都没见到过？” 呈局长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往张杰这边凑了凑，压低音量说道。 “你瞅的那本是我临时改的，里面的知识点我筛选过，都是偏向入门级的，没有这邪祟方面的知识。旧的那本两年前送去藏书阁，现在正让你师伯慢慢修复着呢……” “要说这恶鬼法身，我还得给你另开一个知识点才行……小张啊，阴阳八卦鱼你见过吧？” 感情这事以前还都没跟我提过是吧？张杰顿时也来了兴致，当即点了点头。 “知道啊，您刚才跟黄老不就搓出来一个吗？” “咱修士与妖族，便是这二极之中的阳相，据一身火气，顶三盏阳灯！” “而这二极之中的阴相，便是这邪祟之物！怀恶阴晦气，炼七魄还阳！” 这话要是拆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还好说些，眼下拼在了一起，张杰却是愣没听懂啥意思…… “不是您能给我翻译翻译吗？” “也不难解释，不论是咱修士还是妖族，本质都还是阳物。即便是吸取月阴气的妖族，那也是天道的浩然正气，不着晦也不沾脏。而这些个邪祟就不一样了，多是活物身死之后的产物，三魂七魄更是有一算一，全都已经跑地没了影子，自然也就没了记忆。而没了肉身，这修阳法就跟往竹篓子里倒水似的，兜不住灵气！” “所以这邪祟就只能转修阴晦之气，而这些东西现代可真没多少，也只有碰上战乱的年代，抑或是乱坟岗才会有，见过人坟头上的磷火不？能见到那玩意儿，多半也有这晦气在里头……现在嘛，新朝上位后就没在本土打过仗，更别说现在都推行火葬了，炼尸派都快绝户了你说这些邪祟还会多吗？这些个玩意儿现在都是成不了气候的东西，我自然就把他们给剃了出去。” “我们面前这个就有点厉害了，少说也得八百年往上！不然凝不住法身，更别说这晦气极重的血水了。哎……这也是我大意，看着这么多孤魂凑过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说到这，呈局还微微一顿，上下扫了张杰两眼。 “都说到这儿了，我就顺便考考你，这人的七魄都有啥，你给我说道说道？” 这怎么还给我考上了？ 也还好张杰记性不差，当初在梦画里就已经背了个滚瓜烂熟，这些个知识点更是张嘴就来。 “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分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也意喻人的各种生理机能。比如尸狗便是人对周围环境的感知，狗乃看家护院之职，需警觉。现代还能被解释为睡眠之中的预警能力，就比如曹操吧，人家一边睡觉一边还能宰人，这尸狗灵敏的就很离谱了……哎我好像明白了。” 要不怎么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呢，张杰这么自言自语地解释了一遍，那问题居然还被自己给说通了！ “这邪祟没了三魂七魄，失了记忆。却还想炼出七魄，从而重新便回人身？” “就是这个理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阵来 “但凡这些丢了记忆的孤魂野鬼想要修身，便唯有踏入鬼道一途而已。而这阴晦之气碰得多了，常人都得性情大变，就更别说啥都记不起来的魂体了……在我师傅那会儿，只要是道行高深的鬼修，手头上起码也握着几千条人命！不论是修士还是妖族，这邪祟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玩意儿。” 张杰也算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那些常年见血，纷乱不止的地方便会孕育出阴晦之气，这东西于阳物而言一点用都没有。可对于这些孤魂野鬼来说，却是修炼鬼道的唯一途径。 怪不得都说新华夏成立后妖怪都不得成精了呢……灵气接连衰退两次，修仙问道都已经成了个难题，就更别说条件更为苛刻的鬼修了。 不夸张地说，搞不好再来个几十几百年的，这修士和妖族也会落到这幅境地……毕竟这也算是天下大势所趋，没有任何修士，妖族可以幸免于难。 “那这恶鬼法身又有什么说法？” 呈局长撇了撇嘴，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的意思。 “就是形容这货狠呗，恶鬼恶鬼，顾名思义，吞生人精血，噬牲畜三魂为生！活得久了，连头猪都能成精，更何况这鬼呢……用你小子的话来说，这成了气候的野鬼，他就得是走哪儿塌哪儿地丧门星，一无理性，二缺人智，性格更是奸诈狡猾，无恶不作。” “而能修成法身者，更是夺了这天地的造化，据一方山水，占天时与地利。呃……那倩女幽魂你看过吧？宁采臣他那看对眼了的鬼媳妇，人家不就是受制于那树精姥姥嘛？再多让那老菜帮子折腾个几百年，估计就跟我们面前这位差不多了。” 张杰愣是给听得乐出了声来，呈掌门怎么还看过这玩意儿？ “您还看现代电影呐？是哪版的，张国荣的那一款吗？” “没睡醒呢你！这聂小倩不得是出自聊斋志异的？清代那会儿你掌门我还是个读书人呢，这小说书可流行得很，你师伯就贼喜欢来着……而且那会儿啊，师傅她老人家还不让看，说是这些读物都是动摇道心，损人修为的玩意儿。你师伯她也倔，就偷偷地窗户上捅了个洞眼出来，每天晚上就着月光，能看上大半夜。” 人西汉的匡衡也不过凿壁借光来着，哪像侯雪峰这么惨，看书还得看天吃饭……啥叫越活越回去？瞅瞅这候师伯就明白大半了。 “那……要是碰上阴天，或者月不明星不亮的晚上怎么办？” 呈局长一听到这儿反倒来劲了，当即对着张杰一拍大腿，嘴都给咧到了耳根子上去。 “要不然怎么会被我师傅她老人家发现呢！天气不好的日子她没憋住，就想等到师傅就寝了，再点根蜡烛夜读来着。为了不让那灯光给透出纸窗外去，她还特意把灯座藏到了桌子底下，结果一个不小心，居然还把油灯给打翻了去……” 也幸好侯雪峰还在跟那刑路谦扯着皮，完全没有顾及这边的意思，这才让呈局长有这幸灾乐祸的资本。 “当时师傅就给她一顿胖揍的呀，啧啧啧……惨的我都没眼看了，而且自那以后，你师伯就打死也不敢看这些小说了。但也架不住山里清闲，就只好看些时报和学术论文，这才有了后面进学的说法。” 这可就厉害了啊，居然还让八代掌门人活生生揍出一个建国初期大学生来……你说这又得找谁说理去？ 这边刚扯完闲话，却见山那边的恶鬼法身居然又膨胀了几分，从那开裂的缝隙之中还透出刺眼的红光来，一口气就盖过了天上那清冷的月色！光看这阵仗，怕是就近的江八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又得是出了啥事啊？” 呈局长显然也没个数，这会儿也是忙着把张杰往身后拉，一张国字脸更是凝重的不行。 “我也不太清楚，古籍里也没写到过这些情况……咱们还是小心点，随机应变吧。” 就在这时，只见那团已经涨成了似的恶鬼法身又膨胀了一些，整个外形看上去就跟像是在渔网里套了个深红色的大气球一般夸张。又过了一会儿，那‘气球’似乎是已经撑到了极限，边角的部位人墙居然裂了开来，从里头更是传出一声厉呵来，犹如晴天霹雳。 “但凭这孤魂野鬼凑出的假身也想把我给活炼了？若是老道我法器在身，又岂会被你困在里头？几百上千年的道行了，却连一点眼力都没有！” “阵来！” 但听一声爆呵，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色变——不是仿佛，而是整个都已经变了样。只见那从恶鬼法身之中迸溅出来的红光就跟染料似的，一口气就撒了开来，把半个夜空都给泼了个圆！而这颜色也不消停，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刺目的红色就把张杰数人都给包裹在了其中，再待几人仔细看去之时，身处的这天地却已完全变了个模样。 头顶上是片一望无际的暗红色深空，整个背景更偏向于傍晚时分的火烧云，可一轮亮金色的太阳却不偏不倚，就卡在正中的位置上……要按这角度来推算，怎么也对不上时间。而这太阳不热也不暖，照在人身上反倒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张杰的错觉。 周边尽是一马平川的平地，没有任何植物和绿化的痕迹。张杰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才发现踩着的也是厚实的红土，即便用鞋根去用力搓两下，也只能蹭下指甲盖大小的泥块来，端是无比的凝实。 再抬头四下打量一番，原本在场的几人算是一个都没少——刑路谦手里还攥着半根轮椅腿再发楞呢。再把视野向远方挪挪，便能看到那地平线居然能与天相交，更是突出了一个空旷之感来。 “哎！在天上！”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把众人的视线都给引了上去，便看到那一团似是有些萎靡的恶鬼法身。此时不仅大小都给变回了最初的模样，那扭曲成了抽象化的人脸似乎都没力气叫唤了，只是孤零零地飘在空中，似乎也有些懵逼自己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如飞剑马如龙 没过一会儿，张杰又见这恶鬼法身居然缓缓落到了地上，就跟电影里的异形母舰落地似的——一沾了脚下这红土，居然就凭空伸出了十多条人腿多粗的触手来！紧接着，那手脚相连的人墙居然就这么裂了开来，这一团团的肉糜，人身，在这时也慢慢变成了一个个面目愁苦，衣不着体，细手细脚的人。 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把长枪利剑，就攥在了瘦骨嶙峋的掌心里，稀疏的地中海也盖不住浓浓的丧意——虽说这些个头不过一米六左右的人形怪物不怎么起眼，但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张杰也就这么粗略地一扫，就能看到三四百多号人的规模了。而且估计这还不是全部的人数，眼下那法身的正心处，这饿死鬼似的小人还在不停地向外冒，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怕是快要突破四位数了…… “小张，你再往后退退……待会儿动起手来，你就别凑过来了。” 呈局长显然紧张的不行，眼下就连嘴唇都给吓成了中毒似的深紫色。其余几个修士也都是绷紧了脸，最紧张地还算是那徐冯镭。 “翎儿！快，拿上这些个物件，跟小梦庄的张杰一起跑！” 只见这小老头往后腰处一掏，也不知道摸出了个什么物件来……就这么塞到了徐炎翎的怀里，把他那侄子都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师伯您这是干什么呢？不过是些细胳膊瘦腿的小鬼而已，我三拳两脚就能给他拿下……” 这话还没说完呢，气急败坏地徐冯镭冲过去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巴掌劈在了他脑门上！完事了似乎还嫌自己刚才下手不够重似的，反手又给了他左脸一巴掌，当场就把徐炎翎给揍得懵了神。 “胡闹！一身本事没你师妹好就算了，平日里念的古籍都给忘到哪儿去了？吊眼长舌，干瘦脱形！这哪是什么小鬼，分明就是恶鬼手下的阴卫！手里的兵刃更是泡了鬼血，给你这半吊子划一下，半条命就得给人家捉了去！真要出事了，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跟你老爹交代！” 侯雪峰此时也没了争论的心思，只是紧皱着眉头，一边打量着脑袋上的红日，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念叨起来。 “谁身上带着罗盘啥的物件，快来测测生门所在！” 刑路谦此时倒是好说话了不少，只是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意思，眼下正半跪倒在地上，跟黄老一同打量着巴掌大小的黄铜罗盘。 “测不出来啊，这地方空无一物，只有一轮红日能做参考……既不着五行，也不见阴阳，根本测不出方位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本就脾气暴躁，再加上诸事不顺的徐冯镭再也恩耐不住内心的躁动。只听他当下一声厉呵，握着一对拳头就往前踏去。 “妈卖批的玩意儿，我就不信还能有这么邪门的事来！老道我先上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得亏张杰这会儿注意力集中了些，这才看到侧面的地平线上突然攀上了一丝异样的线条。待他定睛望去之时，却差点没给吓掉半条魂来！ “掌，掌……掌门！您来看看这边，这又得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动静可不小，当即就把众人的视线又给汇聚了起来，老老少少加起来七双眼睛齐齐向一旁望去，便看到了那与天并肩，与地齐平的人与马。 那为首之人头套飞羽盔，肩披龙首吞光袍，身着鱼鳞铠，端是突出一个威猛摄人的装扮。再看他身下，正骑着一匹通体血红色的高头大马，通体油光发亮，黑蹄如墨，喷气如龙！一道手掌多宽的白痕点在了眉心之间，更是平添几分神异之感。 又见这来人左挎一杆白蜡杆的红缨枪，右攥一把三尺之长的斩马刀，如此锋芒毕露的装束，当真是人如飞剑马如龙！此时他正高举右手那亮银色的凶器，朗声喊道。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将士们，随我再走一遭，屠遍满世恶鬼！杀尽天下邪祟！” “诺！” 成千上万的兵士面着铁甲，却硬是盖不住这铮铮铁骨的呐喊声！这咆哮撕风而来，带着铁锈味的腥风一阵阵地就往人脸上扑，却毫无那恶鬼法身一般的阴邪之气，反倒给人一种慷慨激昂之感。 而光是听这一声厉呵，居然就让人生出头脑发热的念头来，要不是手边没有合适的兵刃，张杰甚至都想去回应一二！ 再待众人看清了那来人的面目——赫然就是那小梦庄五代掌门人，唐谚的样貌。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别说张杰了，这会儿就连呈局长都给看得愣了神，显然没看懂这位祖师爷玩得是哪一套。还得是刑路谦见多识广，这一打量下来也明白了大半，当即连声喊出了声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倒是此地为何无阴阳之界！原来是贵派祖师的手笔，阵法！这个只有一轮红日的荒地，全都在唐谚的阵法里头！” 有道是一念通达，如梦初醒。在场的几个也都是被眼下的状况给逼得急了眼，现在既然都已反映了过来，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说法。黄老跟刑路谦混得久了些，便最先接过了话头。 “如此大规模的阵法却能信手拈来，不布阵，不设界，单凭一句阵来……贵派祖师的手笔实在厉害，哪怕是我昆仑山，恐怕也没有长老能做到这个地步。” 张杰这会儿倒是还有些不明白了，连忙出声问道。 “阵法？什么阵法能有这么大的范围？这边界也太夸张了些……起码得有几十公里往外了吧？” 这回倒是侯雪峰心思更灵活些，照着张杰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教训道。 “灵气衰退之前的东西，又岂是你这小辈能整明白的？少叨叨几句，快跟我们移到一边去，别碍到你唐祖师了！” 身旁的那恶鬼法身似乎也明白谁才是最大的威胁所在，那分化出来的阴卫甚至都不肯朝这边多看一眼，只是吊着一双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字排开的长队——只见就在唐谚身后，此时正并列着无数个铁甲士兵，离得稍微远些，还能看到其他类型的甲士。 第一百五十六章 着甲披挂上阵心 粗略地望去，便能看到这批甲士大致分为两个列阵——其一在左，个个都身挂明光铠，头戴覆面盔，身下的骏马更是清一色的亮黄，深棕色的鬃毛沿颈而下，看起来更是威风凛凛。 而最属惹眼的，却还是他们背上的一张硬弓！这弓通体黝黑不着异色，自上而下呈现出一个略微变了形的半圆来，正儿八经地卡在人后背上，仿佛身背半轮明月一般夸张。 再往右看，其二正中，皆是手持两人多长黑铁矛的步兵列阵。这黑黝黝的长杆子开刃朝天，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了一起，远远望去更是看的人头皮发麻。这会儿也当真是让张杰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枪林这个说法。 而这些将士虽不如前者一般威武，却也挂着层层相叠的皮甲，两肩上更是用带连扣，覆披虎狼之纹的肩甲。腰带下垂更是附上了两片长及小腿的膝裙，上面叠缀着数排方形的甲片！这身甲虽不如铁器一般实用，但也足以让步兵抵御兵刃。 “越骑何在？与我一同出列迎敌！” 但见唐谚把右手的斩马刀挂了回去，双手合握那长杆红缨枪，把这两米开外的凶器舞地虎虎生风。也不见他有其他动作，身下这骏马仿佛心意相通一般，当即一声长啸，掀开蹄子就冲了出去！ “还傻愣着干啥呢？跑啊！” 侯雪峰这一嗓子下去，总算是让张杰回过了神来，可眼下也不过一分神的工夫，唐谚那一人一马居然就已经横跨了小半个荒原——刚才还不过拳头多大的人影，现在居然就有小臂多长，当真是一个风驰电掣！要是常人站在身旁，估计眼下也只能看到一道深红色的长虹划过。再想要细细打量的时候，就只能看清那飞散如蝴蝶般的马尾了…… “对，对了！快点离远些，这两个祖宗我是一个都惹不起……翎儿，快！咱们先走！” 徐冯镭倒是想得明白，跟自己侄子二人一堆眼，当即是拔腿就跑。可还没溜出多远呢，就看着这小年轻居然落到了自己身后去，还跑不过他这一个头发都给半白了的小老头。 眼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侄子，居然连跑路都这么不利索。徐冯镭当即就有些着急上火地抽出了一根稻草编成的长条来，刻印放慢了脚步，刚好就卡在了徐炎翎的身后，对着那光着的后背就开始使劲地抽，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叫喊着。 “背挺直！腿收紧！脚尖勾起重心下移！连跑路都还要我教，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啥事能让我省心？啊？！” 昆仑山的二位反应也不慢，别看刑路谦平时都靠轮椅代步，但人家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残废啊！也就随手掐了个法诀，当即就凌空飘起半米高，跟着黄老一溜烟地就蹿到最前列去了…… 小梦庄这边虽然多了个拖油瓶，但也幸好有着两根老油条……倒也不是，最主要开得看呈局长的发挥——只见这黑熊似的男子当即闷哼一声，右手胳膊在空中抡开了半个圆来，直接就把张杰拦腰给扛在了肩上……那姿势，就像是工地里的狠人，随手就扛起一大袋水泥似的，轻松又惬意。 侯雪峰也是干脆，眼看着现在既然没了她自己的活，直接一憋气，双腿生风似的就冲到了前列去，居然就跟昆仑山二人组争起了第一名来…… 张杰这会儿脑袋还朝着后面，自然就把众人身后的情况给看得一清二楚——唐谚身下的骏马跑得快，他身后的骑兵列阵也不是吃素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蹄就跟落雨似的拍打在这荒地上，当是阵阵如惊雷，声声似霹雳，听得张杰耳膜都发疼不说，似乎就连这一方天地都给震动了一般，但凡是张杰视野所及之处，都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随着这摄人心魄一般的声响，张杰又微微转动了视线，便看到了那一片片鲜红如血的沙尘，在这些骑兵身后纷纷扬起，似是将军身披上的大氅，如此威风又霸气。 几个呼吸过后，唐谚就已经驱马赶到了阴卫面前，这一人一马凑在了一起，足有三个阴卫叠起来那么高，这一冲进去，就像是猛虎入羊圈一般凶狠。 只见那白杆红缨枪左挑右拦，不一会儿，居然就在这枪杆子上开了个染坊——红的，黄的，白的，甚至还有张杰没见过的，全抹在了上面！这些个秽物甚至溅到了唐谚的披甲，头盔上，似是给他劈头盖脸地灌了一大盆的肚里货，本来光亮如镜的衣甲，此时早已看不出了原来的模样，上面更是糊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似是把唐谚给涂成了一个血人来！ 冲到了阵心之处，这骏马也似是感受到了压力，速度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可它背上的人却是已经杀起了性来。只听他一声长啸，左手的白蜡杆长枪往空中一抛，反手揪住了中端之后使劲地甩了出去，硬是穿糖葫芦似的透了足足六个阴卫，把这些瘦胳膊细腿的邪祟给死死地斜钉在了荒原上！那尖端处更是深入土地六寸之多，把那亮银色的枪尖都给没到了土里，只剩下一小撮的红缨浮在地上，此时更是越发的鲜亮起来，似是荒原渗出的血——当真是骇人无比。 “来！继续来！” 即便被围在了阵心处，这唐谚也丝毫没有惧意，只见他一俯身，便从旁抽出那足有手掌多厚的斩马刀来！身下的骏马更是配合得到位，当即还在阴卫中兜起了圈子，让唐谚左劈右砍，没有一下是落空的。 但凡手起刀落，必有血溅五步之景，这幅场景硬是把张杰都给看得愣了神——要说这常人看到这景象，能不吐得稀里哗啦都得是大心脏了，可张杰这会儿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个玩意儿上，反而盯紧了马背上的唐谚，内心由衷地升起了敬佩之感来。 但凡是华夏出声长大的孩童，谁还没有过将军梦？身披白银甲，手持方天朔，背负射日弓，脚踩千里马！小学生的古诗之中尚且还留存家国情怀之诗词，领兵打仗，建功立业才是好男儿的想法更不在少数。 要说平时，或许还能自嘲一二，这些不过是孩童时候的玩笑话而已。可看到了眼前的这副场景，又有哪个华夏男子能不热血沸腾呢？ 正所谓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年长者尚且还记得为国尽忠，上阵杀敌之心……那正值壮年的好男儿呢？ 但凡是内心还存有一丝一毫血性的华夏男儿，见到此情此景，必是心潮澎湃！ 他张杰自然也不能免俗。 “掌门！快，快放我下去，给我刀！我刀呢！” 呈局长当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张杰像是突然癫痫发作一般，开始胡言乱语，只好安慰似的回道。 “要刀？好说好说，到时候回派出所了，我让你夏师叔搓个几百把让你玩，个个都是珍藏版同款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陆地神仙之境 等到张杰这一行人拉开了距离，唐谚那一人一马都已经在阴卫堆里冲了一个来回，居然连手里的斩马刀都给砍得从中断裂开来，当场崩成了两截——现在手里捏着的，是不知道从哪个倒霉阴卫手上抢来的长枪……这款式倒是明显与唐谚之前的配置有些不同，连算上枪头也不过一米三之长，在这人高马大的硬汉子手里捏着，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娇小的意思在里头。 既然使起了这迷你款的长枪，唐谚似乎也觉得不得劲一般，俯身于马侧，居然又顺手从阴卫手里硬抢了一把过来！这双枪在手更是如虎添翼，枪挑杆推还连着点戳扎，这么根细长细长的木杆枪居然还在他手里翻出了两朵花来！招数更是层出不穷，几乎就只有张杰看不懂的，还真没有他唐谚使不出来的。 又过了一小会儿，眼见身下的马力渐弱，唐谚也不再恋战，当即就把这阴卫阵给凿了个对穿，一口气地冲了出去。这一人一马浑身都挂着红到发黑的鬼血，就连脑袋上的飞羽盔都没了踪影，半长的黑发足有披肩多长，此时正骑坐在马背上，冷着一双虎目斜视这群邪祟。双方也不过相隔几十米之远，却硬是吓得这阴卫踌躇半晌都不敢上前，当真是被杀破了胆，吓飞了魂！ 那一股股热气从脑袋，脖子，后背上冒了出来，居然还凭空蒸出了丝丝薄雾一般的红血来，把唐谚裹挟在了其中，看得呈局长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凶的杀气……居然能化虚为实，这唐祖师手上的杀孽……得有多夸张啊。怪不得能把小张的命魂都给吓掉半条去，寻常人要站在这里，怕是连正眼都不敢朝唐祖师多看一眼。” 侯雪峰在一旁点了点头，此时看向唐谚的眼神也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这么个狠人是她小梦庄的祖师，怕的却是担心，要是唐谚这会儿真给给杀红了眼，一人一马直接就朝着他们冲过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联手起来了，怕是也撑不过十招！这可一点都不夸张，虽说侯雪峰没有这方面的研究经验，眼下却有一股野兽般的直觉……硬要形容一二的话，就跟山豹见了东北虎似的。 一个撑死不过一百斤，另一个随便拎只出来都得是二百五起步……你说说这有啥好比的？但凡有点脑子的，跟这煞星狭路相逢了都得脚底抹油。 而眼下既然说起这事，那黄老正好也有不少的发言权，当即就三言两语地道出了侯雪峰的心声来。 “光是这一身的杀气，就已经能硬抗我们的九成招式了……什么护身咒，在这成了型的杀气面前都是徒子徒孙！甚至反过来说，这唐谚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再附上了这无往不利的锐气，只算我一人的话……不过两招，我必被斩于马下。” 这笃定的语气把徐冯镭给吓得不轻，让这小老头看向唐谚的眼神都变了变，最后却还是强装镇定地问道。 “这杀气……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在修士之中也不多见，张杰在藏书阁之中翻阅的时候也见过一些注释——杀气杀气，把这两个字拆开来看还要更容易明白些，杀者一喻断命，二喻收束。气者更是为天地万物之本源，于道教之中更有着非凡的意义。把这二者合二为一，便不难推测出修士理解中的杀气为何物了。 生杀之意，内藏于心。进能手掌万物之阴阳，退能御敌于外避生死！ 这评语可不是张杰随便编的啊，而是那古籍上白纸黑字，一个不少地描上去的。想要传下来，至少也得让历代掌门赞同不是？动不动就是阴阳，生死这些关键词地……要是再给整明白点来说，这精通了杀气的修士，基本就等同于陆地神仙之境了。 啥叫神仙？那都得是能断生死，辨阴阳，上通天穹下入九泉的狠人！人唐谚现在啥层次？起步就得是修士界官方认定的活神仙，要是个大活人，怕是自称华夏修士第一人啥的，都没人敢说不…… “杀气难炼，这也是我们修士之间的共识……其中的原因更是简单，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生灵能供人屠宰。” 黄老说到这儿，似是想起了些许伤心事，当下又垂下了眼眸，轻声续道。 “我这双业火手也算是杀气的一个分支，走得却始终不是正道……背信弃义，离经叛道，只是些下三滥的修炼法门。贵派的唐谚就不一样了，这一身的杀气毫无怨气，至纯至阳，走得必然是正途。杀的得是天怒人怨的孽畜，屠得得是为祸人间的妖邪！” 张杰眼下虽然听明白了大半，却还是有点不放心，当即就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呈局长，轻声问道。 “掌门，您给说个简单易懂点的？” 呈局长当下这一琢磨，就对着张杰回了一句。 “呃……咱还是拿哪吒举例子。就那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残害百姓，强掳孩童。哪吒出手给它抽筋扒皮，这就算是应了人的愿，要是李靖那老小子硬气点，再让他小儿子多宰几条这种为祸人间的小泥鳅，他陈塘关少说都得出一个战神！” 这话倒是直白了不少，张杰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不滥杀无辜，大刀片子就朝着反人类的东西砍，这事给干得多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证道……眼下这唐谚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是？ 想到了这儿，张杰也意识到了黄老为何说这杀气不好练的原因……当下这安定的社会，你去哪儿找反人类反社会的玩意儿？ 或许人群之中还真的藏着几个变态……但也不像是唐朝那会儿，在灵气二次衰退前，这些妖魔鬼怪的栖身土壤还算厚实——要不怎么说乱世出英雄呢，也就这背景下，唐谚才能杀出一身的中正之气来，成就小梦庄不是？ 而眼下的时代，灵气衰退暂且不说……几百年修为的修士还干不过洋枪大炮呢！更何况大多数脑袋都得是一根筋的邪祟，一没了战乱的环境，二没了栖身的条件，这邪祟自然而然地就越来越少，直接导致杀气的培养成本一年更比一年高…… 不可复制资源啊这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冲阵 张杰这边刚说完话，另一边的骑兵队也正好赶了过来——眼看着与那还在不停增殖的阴卫，正相隔着四五百米远呢，正中的三百多人齐齐地从背上取下长弓，从战马身侧抽出桦木竹箭，一一搭在了那漆黑色的弓身之上。 吸气，仰身，那挺拔的身姿在狂奔的战马身上硬是纹丝不动，稳得像是扎了根的老树一般——但听一片细碎的破风声刺来，那细长如针般的箭雨登时斜飞向上，在空中划开了一道狰狞而规则的弧度之后，直挺挺地飞进了阴卫之中，登时就把这群妖魔鬼怪给射地人仰马翻。 唐谚这一人一马冲杀了半晌，居然还不如这一波远程打击来得实在……本来那人头攒动阵型，此时居然都被生生清出了一小块的真空区来。若是直接命中了要害，或是运气太好，直接被射成了刺猬的……这些阴卫或许死地还算轻松些。 而像是那些被射穿了胳膊，大腿的，此时都被钉死在了荒原上。眼下还有嚎两嗓子的力气，却是再也不敢多动弹几分……毕竟这竹箭可不比铁制品，更容易折断不说，那竹签子又尖又细，要是没有没处理好，让它又扎进了肉里，那酸爽可就不是随便说说的了…… 待这队骑兵又离得近了些，位于两侧的甲士也开始了挽弓搭箭，光是看这弧度，也能明白这队骑兵的腕力不比前者，不然也不需要拉近了距离才开弓……这个中的差距，更是一目了然。 而这一波的攻势虽不如第一波那般犀利，但也架不住量多管够，这两轮箭雨刷了下来，硬是把这半数之多的阴卫都给钉在了地上！荒原上此时更是哀嚎一片，原本勉强还能拼凑出的阵型，此时也已经溃不成形——尚且还能动弹的，正玩命地往里面挤。刚从阵心处冒出来的，却正牟足了劲向外赶。 比起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军队来说，这阴卫就很明显有点不够看了，张杰甚至还在这群妖魔鬼怪身上瞅出了几分欺软怕硬的味道来…… 而阴卫之中，这双方一时之间是你推来我撞去，丝毫没有顾及脚下那些个半死的同伴，眼看着剩下的半口气都给生生踩没了……当了鬼还这么惨，也是倒霉地没话说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骑兵身下的骏马也并非凡品，一路跑下来愣是没有过减速的痕迹，眼下居然一口气就冲进了百米范围之内——搁这距离，于骑兵来说不过几秒钟的路程而已，若是寻常冲锋，此时都应平举那几近两米开外的长枪，准备破阵了。 眼下这两侧的骑兵便是如此，此时正紧攥着长枪，略微压低了身形之后，又从战马身侧探出枪尖来，就像是长在了马背上的凶器一般夸张。 而正中的一列骑兵却是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从身侧取下冲阵枪的意思，反倒一伸手，又从马侧身的背袋里摸索出了一个物件来。 这东西不过小臂多长，却浑身漆黑发亮，造型更像是等比例缩放了的木弓，再把其架设在一个握把和机托上。 而这些个骑兵的姿势更是有些出戏的意思，一手扣着扳机，一手拖着前半段，就像是端着机关枪似的……看到了这模样，就算是张杰都能看出一些苗头来。 “卧槽，居然还有手弩？” 这边话音刚落，那精细的凶器就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来。只听得一声声又短又急的破风声，这当头的阴卫就应声向后倒飞而去，这力道之大更是出乎意料，一路上至少还带上了数个同伴不说，比起弓箭而已，中了这手弩的阴卫还要更惨些——直接被扎了个透心凉的都得是多数，这手弩力道之大，至少能射穿足足三个阴卫的肉身！ 这景象别说是张杰了，就连一旁的几个老油条都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徐冯镭这小老头更是抖起了机灵，偏过半个脑袋就对着徐炎翎说起了悄悄话来。 “这手弩可真是好东西，以前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狠……哎，咱华夏不是枪械管制吗？这手弩的威力就不在洋枪之下了，回头订制个百来台的，就让以后的小辈带上再出门，少说也得是个防身的手段……” 感情这小老头是以为弓弩不管制的……人政府方面明明是一视同仁的好吧！ 再看向那战场之时，此时双方已经撞作了一团——这枪挑一线的骑兵当真是如入无人之境，整个阴卫中都没个像样的大个子，上前的几个妖魔鬼怪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不是被骏马一腿踢飞，就得是被长枪给扫到了一边去，最惨的还得是站正中的……此时都被那枪给扎了个透，不管还有没有气，眼下都已经被挑在了枪身上，就跟串糖葫芦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最夸张的那个，此时枪身上都挂了三分之一的阴卫来，就跟烤串似的夸张…… 看着面前这一面倒的局势，张杰也算是回过了神来。得亏是唐谚的神勇在前，张杰这才不会被面前的屠杀产生厌恶感……只是作为现代人来说，这么血腥的场景实在夸张了些，哪怕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多看了两眼也得毛骨悚然。 “这……这也太惨了些吧。” “那得是你见识太少，这规模也不算大，要是在几百年前……不过小儿科而已。” 呈局长倒是少见地没有赞同张杰的意思，这汉子有些感慨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额头，半是怀念似的开口说道。 “像我跟你师伯入世那会儿，到处都在打仗！特别是咱这沿海地区……几经易手不说，苦得都得是无辜百姓啊……当初我先下的山，见到最夸张的地方，那当真是三步堆坟坑，五步乱葬岗！那年前后，大清虽气数已尽，却还是百足之虫，尚且能扑腾几番，可那军阀邪教复兴派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又给这乱世添了几把火……只有你没想到的，就没这乱世不敢做的！更别说你夏师叔和蓝师叔亲历的饥荒，还有魏师叔的战乱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责问 这事张杰也没啥话语权，毕竟他一生下来就是头顶红旗的好青年，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血还是打吊针，饿肚子还是当时初中不懂事，硬把吃食堂的钱给扣了出来买gba来着……哎你还别说，这口袋妖怪它是真香啊！ 你说就张杰这价值观，要怎么跟这帮无法无天的狠人聊天？双方年代的隔阂真要深究起来，起码得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宽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那步兵队也赶了过来——已经被骑兵结结实实地犁了两遍的阴卫早已七零八落，眼下都已经结不成阵，反倒三三两两的开始捉对厮杀……看到这里，唐谚似乎也是回了些力气，但见他一挺身，也不见有踢马肚的动作，身下这高头大马就已经冲了出去，两把短枪在他手里各自挑出了两条枪花来，就跟京剧里的武生一般威风。 而这唐祖师此番目的更是明确，冲进了阴卫之中也不见他左突右冲，反倒笔直地冲向那阵心处，一声爆和更是从他嘴里蹦了出来，犹如平地惊雷。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唐谚一双虎目登时爆睁，两把短枪又被他倒握在了手里，随后狠狠地掷了出去！突突两声就把那阴卫给穿飞了数十人之多。 那围成了圈的阴卫此时给破了道口子，自然也就兜不住那恶鬼法身的本体——只见一个身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影正端坐在地上，只露出的一个脑袋，却是那森白色的头骨，两团幽蓝色的磷火更是在眼窝处明灭闪烁，似是凸显出了这恶鬼法身的复杂心情。 “道友好功夫，我白骨道人认栽了……你既已破了我两百年修来的阴卫阵，这代价也不可谓不大，你我……就此作罢，如何？” 也不见这骷髅张嘴，居然就在众人脑海之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来，也还好这本事并不是张杰第一次碰上了……当初童童在小巷口跟他讨饼子吃，人家都还会说两声饿呢。 你这恶鬼法身要还是说不了人话，那才是丢脸不是…… 这人声入脑也不过眨眼的一瞬间而已，可这唐祖师的动作却是一刻都不带停的。眼看这恶鬼法身露了出来，唐谚当即就从一旁的甲士手中接过了破阵长枪，驱马就往前冲了上去…… “等，等等！” 这话才刚出口，唐谚就已经连人带马地冲到了面前，那长枪更是被他舞地虎虎生风，但听一声厉呵，那长枪就横着拍打在了兜帽上。这头骨登时就被拍打地碎裂了开来，连着盖住脑袋的兜帽一起——几百块骨茬子混着漆黑色的布料，就像是炮仗似的直接喷溅了出去，居然还把几个身旁的阴卫给炸地伏倒在地，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估计这头骨是拼都拼不起来了……而余下的人身更是凄惨，被那骏马连踢带踹地掀翻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副洁白无暇的人骨来，可还没等别人多看几眼呢，就被这暴躁马哥来回踩踏了好几遍，眼下都也碎成了小渣滓。 张杰寻思着……唐祖师您这么急着就也没给人投降的机会吧？ 只见这唐谚颇有些不屑地撇了一眼地上，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蔑视的味道在里头。 “不过是拾人牙慧的渣滓而已，也敢自称白骨道人？哼……成了气候，修成肉身的恶鬼都不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又有什么资格？” 众人颇有些无语地看向了那已经沾满了灰尘的黑袍，也不知道这话那白骨道人还听不听得到……不过张杰倒是挺同意这做法的，话不投机还半句多呢！难不成还得感化这些狠角不成？先把人给干趴下了再放狠话不得更合理些？ 而这恶鬼法身一死，余下的阴卫也顿时没了斗志，纷纷发出瘆人的惨叫之后就抛下了手头上的兵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跑了开来。 唐谚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了继续动手的意思，反手就把长枪丢回了身旁甲士的手上，高声喊道。 “越骑分组！捉对追杀，一个不留！” 直至此时，大局已定。 看着这一人一马缓缓向前，昆仑山和御兽门的四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这杀神浑身上下都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红光，饶是刑路谦这硬脾气，此时也是不敢造次。 反倒是小梦庄的三人，此时不仅没有紧张的意思，反倒是满脸堆笑地看着唐谚翻身下马，乐地都跟个两百斤的胖子似的…… “祖师您幸苦了！” “祖师您受累了！” “呃……” 张杰还在想着怎么捧人家臭脚呢，就硬是被唐谚这张臭脸给堵了回来。 只见这唐祖师眉头紧皱，从左往右地扫视了三人好几遍，末了才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你这掌门是怎么当的？区区一个刚练出骨身的恶鬼，居然就让你们落荒而逃？当时我虽被困在那法身里头，却也能把外界的事情给看个明白。那几个人又是谁？身怀天眼的小子我倒是有些映像，应该是昆仑山派系的传人……剩下的几个又是什么来历？一个身怀业火，欺师灭祖的。一个活了大半辈子，却还只会耍一手符咒戏法的？你们可得跟我好好说说。” “毕竟我小梦庄，可不是什么野修都能搭上关系的宗门！” 这话自然也让余下四人也给听了个全，连带着这反应也是各不相同——黄老只是咧嘴苦笑，不仅没有上前争论的意思，还拽住了想要辩解一二的刑路谦，轻轻的摇了摇头。 徐冯镭这会儿倒是来了劲，要是比起名头他御兽门哪会输给小梦庄？大家都是古术八大派的，你还能比我高贵不成？当即就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徐炎翎走上前去，扯着大嗓子就嚎了起来。 “在下御兽门十代弟子，现任宗门长老一职。而这边的，则是我派弟子，大名徐炎翎！驯兽天赋更是无人出其左右，假时今日，必能成就大器！” 这话听得张杰牙根子都开始发酸了……之前还吐槽这阿大不如阿二呢，眼下却又夸他是不出世的天才了……也不知道这小老头的胆子是用什么做出来的，面对着杀星下凡都能做到嘴上没个门把，也是没谁了。 第一百六十章 谁敢训我? 这话硬是把唐谚都给说说得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两个臭憨憨居然还深藏不漏——同为修士界的第二档次门面，早在几千年前古术八大派就已并列，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暗地里较劲的想法，但要搁在明面上……起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御兽门人？那倒是我看走眼了……还请见谅。” 唐谚倒也是个爽快的人，剑眉一挑就对着徐氏二傻抱了个拳，干干脆脆地就承认自己小看了别人，也把那正想乘胜追击的徐冯镭，给结结实实地憋了回去。 “你，我……哼，算了。” 徐炎翎在一旁使劲地拽着他师伯的裤兜子，真是生怕这爱面子的小老头一个不小心，又给玩脱了。到时候随便给这爷两一拳两脚的，怕是哭都没地方去了…… 而小梦庄这边，呈局长虽被唐祖师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此时却是羞愧之感占了上风，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张杰的表情虽然自然些，却也不敢回嘴，只是跟呈局长站成一排，都装起了鸵鸟来…… 也只有侯雪峰够胆子，这会儿还能硬撑着一股子脾气，只见她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就嚷了起来。 “祖师您有所不知，这华夏的灵气都已经经过了第二次的衰退！别说我们修士了，就连妖族都断了不少传承，今天被您当鸡一样宰了的恶鬼法身，在现世里却已经是能横着走的邪祟了！甚至在您唐朝都上不了台面的五行灵根，在眼下这时代却是中流砥柱。” 似是生怕这话的说服力还不太够，侯雪峰还一手一个地把张杰和呈梦莹给提了过来——两个大男子此时就跟霜打过了的茄子似的，焉焉巴巴。 “若不是寻不到梦灵根的传人，我师尊为何要传位于呈梦莹？这个中的苦楚您又明白了多少？您这嘴皮子上下一碰，也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蹦啊！也幸好天不绝我小梦庄，才让我们找到了张杰这小子，能让您今天还能出来逞逞威风！不然再过个几十上百年的，我小梦庄都得断了梦灵根的传承，被剔出古术八大派！” 这话一出口，别说张杰和呈梦莹了，就连一旁的几个打酱油的，此时都觉得一股子凉气都往脑门处涌了上来，连着手脚都一片冰凉……谁知道这侯雪峰居然这么猛？！ 平时暴躁点啥的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都是活了几百多年的人了……谁还没点脾气了？可你对着祖师爷都能这么硬气，那不得不说，你是真的牛批……此时此刻，别说徐氏二傻了，就连刑路谦和黄老都是对这侯雪峰服气的不行。 论脾气，你侯雪峰天下第一。 唐谚显然是被侯雪峰给说得懵了神，一双虎目里更是装满了困惑，看那模样，明显是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不明摆着的吗……你是啥身份？老祖宗随便教训几句受着不就完事了？老人家嘛，都得靠哄的不是？别看你侯雪峰几百岁了，真要较劲起来，人家这会儿都得四位数起底了，跟被人一比你不还得是小娃娃…… 人外尚且还有人，这候师伯平日老是仗着年纪欺负张杰和其他三人，没成想今天还能踢到贴板块上。所以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倚老卖老的事要是干得多了，终究还是得栽在年纪上呀！ “你，你都说了什么？” 这语气也是惊讶的不行，就跟张杰当初第一次被兔子咬了口似的…… 侯雪峰也是越战越勇，本来还得卯足了一股气才敢说话。眼下却是早已调整好了心态，眼看唐谚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这暴躁老姐也打算跟人客气，正打算再喷个爽了再说呢！ 一旁的张杰跟呈梦莹就直接跳了起来，个头高的呈局更是一上手就从人胳肢窝下穿了过去，不仅把人嘴给捂地严严实实，就连两条胳膊都不能随便动弹。甚至因为太使劲，以至于表情都变得狰狞无比，要是不知道眼下是什么个情况，常人看见这模样怕是能给吓地尿出来。 毕竟一个不小心，估计自己就成了目睹凶杀案的第一证人…… 张杰虽然怂了点，这会儿却也是鼓足了勇气，双手一绕就把侯雪峰的腰给保了个圆，也算是勉强尽了自己的一分力——虽然真要挣扎起来，十个张杰都怕是拖不住这侯雪峰。 “唐祖师！师妹这是运功的路线出了岔子，眼下正有些失心疯呢！这话可做不得真，听不得的呀！” 张杰更是在一边点头如捣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着二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唐谚也没了追究起来的心思。当即只是轻轻地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 “你这女娃子……怪不得当不了掌门，罢了，罢了……” 这话一出口，侯雪峰登时挣扎地更激烈了……估计要没呈局长在这边摁着，怕是跳着脚地就要跟唐祖师拼命去了……而唐谚此时却是已经转过了头，对着那刑路谦一阵打量，最后开口问道。 “这边的昆仑山子弟，你们三也不准备跟我介绍一二？” 祖师都开了口，张杰三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带着刑路谦都紧张起来了，本来还有些跛的双腿的都一下子崩地笔直笔直的，眼看着就跟标准的军姿没啥两样…… 这还没人逼他呢，刑路谦就这么自觉了，要是在威胁一二，瘸子怕是都能参加百米跑了。 “在下昆仑山刑部门下，十二代弟子，现任刑部长老一职！” 这话似是有些出乎唐谚的意料，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刑路谦几眼，口中更是喃喃自语。 “刑部门人？身怀天眼已是上等天赋，却还要多此一举地，去练了返老还童术。此等旁门左道都能让你上手……昆仑山也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刑路谦听到这话虽然面露几分尴尬，却也没有其他动作，只好讪讪地赔笑了几声，权当没听见这话了…… 唐谚略一扬下巴，似是对现状有了大概的把握，这才反过来又朝着呈梦莹三人背起了手，不咸不淡地说道。 “没想到灵气还有二次衰退，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小梦庄既已传到你们九代弟子之手，我这断了阳寿的前辈自是不应多问……此事，的确是我欠考虑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名字! 被侯雪峰这么一搅和，唐谚也没了扯闲话的心思……别看唐祖师这会儿见谁都跟人欠他几百万似的，本来都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了，就是为了能跟自家这三小辈拉近些距离——另一层用意也有他唐谚自身的考虑，若是这一招上手，就让这小梦庄后辈自觉地天下无敌了……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所谓修士一途，本身便是不断超越自身，进而实现不可人为之事。反过来说，若是从内心深处产生了得过且过的想法，一般来说这人的修士也算是做到了头。 正所谓修士可以没有脾气，但却不能没有心气——这便是唐谚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眼下这叫张杰的小子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修士的身份，若是其他几代掌门前来，可能也有乐得清闲的性子，放任这小辈自由发展也没数……但今天居然唤来的是他唐谚。 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想到这里，唐谚就朝着张杰招了招手，示意这个看起来有些发愣的傻小子上前。而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呈局长使了个暗劲，当即就推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挪到了唐谚跟前。 只见这唐祖师一声不吭地就把手伸了出来，张杰也不过瞥见两眼，就能看到手掌上那又厚又夸张的老茧，这种程度，估计就连抱拳的动作都做不太利索了……而这宽厚的手掌当即就掐住了他的两条胳膊，一边微微使劲地捏了捏，一边点评似的说道。 “你姓张名杰？倒也是个挺有立意的名字……左传有记，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此中的意思便是汉水以东之国，随国为大。若是随国自视甚高，必弃小国之盟！故张字，即为骄慢之意，先天便带三分的锐气，一分的傲意！” “而杰字更是不凡，五人曰茂，十人曰选，百人曰俊，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杰，而万杰曰圣！圣人无情，凡人取这名字，可是要折寿的……退而求其次，曰杰者即为出尘超凡之辈。二者相连，张杰此名的确不凡。” 这话硬是把张杰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怎么说读书好呢，就这全国都能撞名几十万遍的大众名，都能让这唐谚给吹出花来…… 偏偏张杰心里还挺开心！眼下更是嘴都腰咧到耳根子上去了……这读书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嘿嘿，唐祖师您过奖了……这是我爸当年随便编的。” 唐谚这两下子还真只是客气一下，眼瞅着把张杰都给夸地没了样子了，这才给人家摊牌。 “只是，你这一身得筋骨为何这般松垮？平日里可有练过拳脚功夫？看看你这细胳膊瘦腿，修士虽说也有运筹帷幄的书生一面，但那也非我小梦庄的道理！即为我派弟子，一身硬功夫必不能落下！从今日起，需得让你掌门好生监督才行！” 呈梦莹这会儿更是狗腿得不行，直接就帮张杰应了下来不说，光看那模样，就差做个军姿大喊一声‘明白’了…… “这事好说！唐祖师您放心，打明天开始就给安排上南拳北腿，十八般兵器也都给整到备选案里，不让他练出个所以然了，我这掌门就算白当！” 唐谚显然很是受用，这才露出了些许满意的表情。 “当是如此！” 张杰此时也是有苦难言，满肚子的委屈硬是一句话都敢往外蹦——两条胳膊还在别人手心里攥着呢，要给这唐祖师说不开心了，分分钟就能把张杰当成芭比娃娃来整…… “弟子……听命。”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边的阴卫也都已被屠了个干净，而唐谚手下的甲士也开始自发性地列队，全程更是一言不发，当真是严肃的可怕。 说来也是新奇，原本满地的秽物和鬼血此时都正在慢慢沁入地表，就像是把水滴落在海绵上一般，一眨眼就少一片，一愣神就没了踪影。 而唐谚身上的血迹，和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此时也正在慢慢变淡，最后更是化成了数缕鲜红色的轻烟。 而这烟也不简单，似是比空气还要重些，刚离了唐谚的身，就一溜烟地望地上飘去，最后更是犹如泥牛入海似的，一没入土地就再也看不见了。 “行了，这恶鬼法身既然已经解决，再维持这阵法也没什么用。” 话音刚落，但见唐谚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很是随意地，做了一个像是拨云见日一般的动作——众人脑袋上的那一轮红日，就这么……分成了等量的两半。 “卧槽！裂开来了？！” 在张杰瞠目结舌的表情中，这一整个晴朗无云的天空就像是被裁开了两块布片一般，干脆利落地向两边倒去，这才露出了闪烁着星星，以及清冷月光的真实夜空。 再把脑袋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脚下踩得地也已变了模样。就连原本那红褐色的硬土，现在又变回了松软的泥地，要是拿脚尖那么搓一下，少说都得蹭上一层泥膜来…… 唐谚的反应自然没有张杰那么夸张，当下只是咧嘴笑了笑。 “张杰，今日你唤来我唐谚，这也是你我二人有缘。你且记住这话：修士一途无止尽，自傲自大不可为，固步自封亦恶行，欺软怕硬非我辈，自强好胜壮我门！” 这几个字当是一字一顿，个个都如老僧敲钟一般回荡在张杰的脑海里，如何深刻暂且不说，本应头晕目眩的情况，可这一小段的顺口溜却硬是荡地他张杰神清气爽，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洗了一遍冷水澡似的——就是一个通透！ 然而再当张杰看去的时候，这唐谚的身形却已经开始逐渐变得单薄，最后更像是退了色的彩陶似的，一层一层往地上掉着色，直至最后变得透明，飘渺。 “这一块红土内涵了我温养了几百年的纯正杀气，里头还埋有那恶鬼法身的一根断骨，待会儿丢到龙脉的漏口处即可。“ 显然唐谚还知道自己是为啥被叫出来的，只是也不知道为啥要走地这么急，就跟火烧屁股似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啥叫功亏一篑啊 而张杰这边，则是瞪着眼睛四下一打量，当即就在脚边瞅见了一整块血红色的土块来——这玩意儿看似不过拳头大小，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红光来，就跟街边理发厅那滚筒霓虹灯似的……搁在这环境下自然是显眼无比。 这土块一入手，张杰就觉得一股子寒气直冲他的天灵盖，激地他差点一甩手就把这玩意儿给丢了出去。甚至在他眼前，那自称是白骨道人的骷髅头居然也开始若影若现，那没了筋肉，白到瘆人的骨头就这么咔吧咔吧地干笑着……别说张杰，是个正常人都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你祖师坏我四百年的道行，我不计较，就拿你这小辈肉身一用，得罪了。” 嘴上说着客气，这没了人脸的骨头却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奸诈狡猾气……要说得通俗点，哪怕你就剩一堆骨头了，爷爷我能都能一眼瞅个明白，你丫骨子里就不是啥好东西！ 别看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实际上眼下张杰这情况当是凶险得不行——身旁的几个显然是根本没瞧见这白骨道人，徐氏二傻这会儿都开始打电话联系厂家订制手弩了，昆仑山两人也在山脚边上拣轮椅碎片，刑路谦更是哭丧着一张脸，估计这会儿也是开始心疼了……至于呈局长和候师伯，这两人就站在张杰身后，当下居然也没啥反应，估计也得是排除在外了。 要说这其中，他白骨道人没使上啥手段的，那也实在太经不起推敲了。 问题是，感情你这邪祟居然还没死透？！当初在阵法里就跟鸡崽子一样被唐祖师提着脖颈子就是一顿揍，骨头怕是都给那高头大马给整成了几千块……居然还能给活下来？不得不说，这邪门歪道能活到和平年代，还真得有两把刷子才行…… 既然唐谚那会儿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更别说张杰了，不然也不会毫无防备地直接拿上手。毕竟唐谚总不可能坑害他张杰吧？也不知道这骨头架子是得用上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瞒过唐谚的感知。 不过张杰眼下显然也没这个闲工夫去思考——这骷髅头当下就跟自己隔一个拳头的距离，人要是个漂亮姑娘，脸上擦得啥粉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要是给整一个刚蹭了夜摊的老铁……这距离，就算屏息都能闻出今晚吃的啥…… 可张杰还没来得及慌呢，只见他手腕上的那块表就已然光芒大作，这青绿色的光从腕表之上喷涌而出，随后又如灵蛇一般攀附在了张杰的胳膊上，一溜烟地就缠了七八圈来，最后更是不偏不倚地就一头撞到了那土块里头去。 那白骨道人的虚影还没没高兴多久，眼下就连人带风衣地，被这青光给撞地人仰马翻，当即就朝着身后连滚三四圈，连带着嗓音都给变了形，就跟被掐着了脖子的大鹅似的，当是又惊又惧…… “什么鬼玩意儿？！居然还能看破我的本命法身！” 待张杰再定睛望去之时，这青光居然已经开始塑性，最后直接变作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青蛇来！这蛇当真是逼真得不行，有鳞有甲，红目尖牙，一条血红色的信子吞吐不止，光是看起来就一副不好对付的样子——这牙里要是没毒，还真对不起它这肤色……再多打量几眼，张杰就瞥见了它那锐如三角一般的脑袋，其上居然还攒起了两个小疙瘩来，对称不说，还有往脑袋两边撇去的趋势，似是有什么东西再往外顶…… 而这青蛇光是目测就得有两米开外多长了，眼下不仅缠到了白骨道人的身上，更是把蛇身都给向内收紧了几分，硬是把这灰扑扑的风衣都给扣出了几分‘骨感’来。二者就在这小坡上折腾了起来，张杰身旁的几个却是完全没有察觉似的各聊各地，硬是让张杰瞅出了几分荒诞意思来。 你们这都是在干啥呢……演舞台剧啊？ “啊！你这青蛇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能腐蚀我的骨身，痛煞我也！” 也就这么一小会儿得工夫，青蛇就已经在那风衣上叼出来几十道口子来，痛地这白骨道人满地打滚不说——还滑溜得不行，眼瞅着两米多长的蛇身，硬是在人家身上疯狂走位，一双骨头爪子在身上捞了半天，却是连蛇尾巴都没给抓到过。 张杰估计这白骨道人，少说也得有几百年没抓过蛇——这会儿也是被咬得胆寒了，耐不住疼，牟足了劲就往身上的蛇头抓……你说这能成事吗！ 而这青蛇也是厉害，光轮这杀伤力估计也能持平西游记里面的那个蝎子精了。一招倒马毒桩刺下去，孙大圣那金刚不坏身都给破了不说，居然还把那猴子给蛰地脑仁生疼。 孙大圣那是啥角色？人家可是提着一把刀，从南天门砍到玉帝面前都不带眨眼的狠角！这白骨道人虽说没那么厉害，但也是进了唐谚阵法还能逃出生天的角，眼下居然被这青蛇给折腾地又哭又喊，根本就没有一点高深莫测的样子。 就在这会儿，那唐谚的声音又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着实吓了张杰一大跳。 “妖孽！居然还想瞒天过海，纳命来！” 只见他手心里的那块红土突然又是红光大作，一把生锈，从中崩段开来的长剑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就冲着地上那白骨道人的脑门处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白骨道人虽然还在跟那青蛇较着劲，却也把那飞剑给看在了眼里。是要被这青蛇多咬上两口，还是被那飞剑劈碎头骨……这两相一对比，孰轻孰重他也有了个底子。 既然已经瞥见了这飞剑，再要躲开，就明显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所以这白骨道人也不含糊，当即就把身子给抱了个圆，又在地上一蹬腿——这飞剑就不偏不倚地竖劈在了他后背上，还给生生卡进去了指甲盖多深，把张杰看得牙根都开始发酸了…… 这一招下去，也不知道白骨道人有多疼，眼下更是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只见他又是硬扛了青蛇几口毒牙，麻溜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在这当口，张杰身后才传来呈梦莹的声音。 “哎！这又是哪里窜出来的妖怪？！”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顿胖揍 得亏这两师兄妹都是身体快过脑子的类型，这呈梦莹刚喊出口，两人就已经一左一右地从张杰两边窜了出去——呈局长双掌向前，自上而下地就劈了下去，声势浩大，似是崩山落雷。而侯雪峰却是压低了身形，擦着地皮就踢出了一个扫堂腿来，当是迅如闪电，犹如灵蛇出洞。 不然怎么说这两人关系深呢，也就这么一个眼神交流的工夫，这是兄妹就一上一下地朝地上那来路不明的家伙冲了过去。联手起来更是干净利落不说，还彻底把这黑袍怪给逼到了一边去，直接就跟当事人张杰拉开了距离。 “小张你没事吧？” “伤着哪儿没有！” 要说怎么能当上是兄妹呢，这两人也不见说话，就冲那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何物？！” 黄老和刑路谦的反应虽然慢了些，此时也已经回过了神来。黄老当即就朝着这边扑了过来，刑路谦的反应就有些应激了——这小子没了轮椅，脾气也变得更加阴晴不定。只见他条件反射一般地，随手就掷出了手中的轮椅腿……这少说也得值个五位数起步的千年木，却在这会儿客串了一下飞镖，也是豪气地不得了。 站远了点的徐氏二傻眼下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徐冯镭更是一声不响地就撒了一大把的符纸，似是想要就地画出一个阵型来，把这半个小斜坡都给包进去。 当下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白骨道人就被四人给包了个圆，要是再拖延一会儿，没准连后路都能给人截断……只见他左前方是个形同枯槁的小老头，此时正是一副撸袖子准备干架的模样……而右边却是半杆暗红色的木材，看起来暗淡无光，怎么瞅着都不像是个凡品的模样。 身后呢……又是两个劈头盖脸就准备一顿打的煞星，怎么看都是有着常年联手经验的狠角。如今它白骨道人不仅失了阴卫护身，十成的法力也被唐谚给剃了个板寸——还余下一成都得是乐观估计。 “五百年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今日之事，我白骨道人记下了。小梦庄，昆仑山，御兽门？迟早有一天，我……哎呦别咬，别咬了！” 这白骨道人硬是又扛了青蛇好几口，居然还能四平八稳地放狠话，估计也得暗地里使上了什么手段。却没想到这这小家伙也不傻，眼瞅着怎么咬都没了反应，居然一溜烟地向上窜去，盯准了那脖颈处的骨头就来了一下狠地…… 这一下疼得白骨道人当场就跳了起来，但也算是抛头露面了，但见这骨架子顺势把手往上一捞，就把这拇指粗细的青蛇给兜到了手心里去。 这一下也是看得张杰心都揪了起来，生怕这骨头架子发起了狠来，直接就给人家捏成了一团肉糜来……张杰虽然也不明白这青蛇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既然是从那鳞片里分化出来的玩意儿，最起码也不会害他。不然早在血雨那会儿，张杰估计就得被融成渣渣了…… 白骨道人头骨的眼窝之中，两团幽蓝的鬼火此时更是微微闪动着，似是变相地表达了其内心的激动心情——你要是被同一只蚊子叮了十来口，再等它落到你手上的时候……你就说你开心不开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白骨道人居然松了手，任由这青蛇落到了地上，一溜烟地爬回了张杰脚边。其中的原因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卡了这么一个空挡，身后那一拳一脚就已经飞到了跟前，更别说那轮椅腿了，眼下更是直奔面门而来。要是真的牟足了劲，把这小青蛇给收拾了，那它白骨道人的脑门上，怕是就得多插一根轮椅腿了…… 只见这白骨道人先是平举右手，让这轮椅腿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它小臂骨上。顺着那尖锐一面的弧度，这木头更是直接蹭下了一大片的白色粉末来，看得张杰牙都痒了起来。 这东西……不会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骨灰了吧？ 随后也没见它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背对着身后的小梦庄二人组。先是硬扛了这劈头盖脸飞来地一记竖劈，当即就把它的披风给砍出了一道三指多宽的痕迹来不说，居然还发出了金铁相交之音来！当真是比砍首大刀还要夸张几分……这白骨道人也是被呈局长给锤地一个踉跄，一不小心就失了重心，显然是完全小瞧了这熊瞎子似的力道。 可还没等它站稳呢，又见淡青色的辉光一闪而逝，就像个流星一般由远及近，直愣愣地就扑到了白骨道人的膝盖处……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把人家这一条小腿给卸了下来！ 也不听这白骨道人有啥惨叫声，距离稍远的黄老就已经落位，只见这瘦高的老人瞪大了眼睛，双手向左右平伸，两个焦黑色的炭手更是半斜向上，借着那前冲的势头，一左一右地砍在了两条格挡的白骨胳膊上。 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这白骨道人当即就被劈地斜飞了出去，连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最后却又被一层淡金色的薄膜给挡了下来。 眼下这会儿，那徐氏二傻也自知实力不济，早就远远跑开了。只是那设下的阵法已然起了效，特别是那徐冯镭，此时看到这来历不明的玩意儿更是急得跳脚，生怕这家伙挨了这几下狠的还有力气，到时候破开了阵法给逃了出去…… 他御兽门在这当口拖了后腿，说出去得有多丢脸？ “快打！往死里打！我这阵法没设完整，困不住它多久的！” 话音刚落，这白骨道人就挣扎着站起了身来，它眼眶中的鬼火已然缩小到了原本的四分之一大小，连带着身上的骨头颜色都不像之前一般雪白，看上去反而多了几分惨灰色的意思在里头。 “桀桀桀，拳脚工夫倒是不错……只是想杀我白骨道人，却还是嫩了点。” 白骨道人这会儿倒是思路清晰，嘴上说着他也没在怕的，手头上倒是利索地很——随手一扒拉，就在阵法处撕出了一道口子来。 刑路谦跟徐冯镭虽然想要去围堵一番，最后却扑了个空。只见这白骨道人一跨出阵法之外，整个骨身都变作了一团黑雾，随后更是一分为三。 一份朝天奔去，一份入地无形，最后一份更是绕过了二人的各种攻击，身法滑溜得就跟泥鳅一般，根本抓不住。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的要栽了? “这还能让它跑了？翎儿快助我一臂之力！” 就刚才那个奸笑声，在场的几个都已经反应了过来——这骨头架子居然还没死透！ 能从人小梦庄祖师爷手指缝里跑出来的狠角，要按年代来算，搁在明朝也得是个有头有脸的鬼物！现代环境对这些个邪祟不怎么友好，蛰伏等待时机方为上策，估计若不是今晚这龙脉气给漏了出去，这白骨道人还能宅上个几百年也没数。 而眼下要是让这邪祟给跑了出去，回头一一上门报复地……小梦庄可能还扛得住，毕竟活人全加起来都不够两位数，随便收拾一打包就能转移据点。可御兽门和昆仑山就不一样了，这两家伙都是家大业大的主，全身家当怕是都置换成了房地产。 真要跟着邪祟较起劲来，吃亏的还是自家门人，毕竟人这白骨架子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24小时都不用睡觉的犯罪分子整日蹲在你厂房门外，逮着一个落单的就是一板砖，凑上两个本事稀疏的也不虚，要没整一个全副武装的五人小队估计都拿不下，去得少了，怕是一人来一脚都绰绰有余…… 再说了，报警都不一定能逮到这个贼娃子，你拿它还有什么办法？古时候就有人想明白了，地痞流氓不好惹，你说说是为啥？ 人家这也没啥正当行业啊，沾上了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想硬撕下来，不得先脱你两层皮再说？ 更别说这里面的恩怨关系了——虽说是被人小梦庄唐谚揍得，但这几个帮手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眼看着这一身的屠龙技都给人唐谚给去了七七八八，余下的保命本事倒是没有一点影响。要是早知道这白骨道人这么难对付，在场的几个……怕是得再叫上几个帮手再说。 毕竟降妖伏魔还是本职工作，真要说起来这也算工伤……只是不好找地方报销，毕竟昆仑山这两年也是收紧腰带再过日子的。 这零零散散的想法一瞬间就在徐冯镭脑子里过了一圈，顿时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个邪祟不能放！要是让他溜了，到时候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御兽门的位置，再随随便便地去他家的养殖基地溜两圈的……太损了啊！ 只见徐冯镭几步上前，刚揣回兜里还没多久的符咒又被掏了出来，眼下就跟不要钱似的撒了出去。身旁的徐炎翎更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黄铜色，成人手掌多长的长方形物件来。 徐氏二傻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在这物件上停留片刻，纷纷露出了些许肉疼，抑或是不舍的神色来。克最后却还是咬了咬牙，但见徐炎翎朝天上一挥手，这块方正的长砖就朝天抛了过去。 “孽畜休走！吃我镇妖印！” 话音刚落，这长印就崩碎了开来——周身飞散出来的黄粉却没有散开，反而一团团地扎堆，最后凑成了三团不等大小的土黄色云雾来！ 徐炎翎也不客气，估计这也是他今晚的唯一高光时刻了……就见这小子满面红光，朗声大喊道。 “给我把这孙子逮住！” 就是话糙了点…… 但听这一声厉呵，这三团黄雾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第一团当即就炸了开来，细小以至于肉眼不可见程度的粉末朝天涌去，就像是被风给吹散了的蒲公英一般夸张。 第二团反而变得更加紧实了不少，最后凝聚成了一条小臂多长的细长物件，一头就扎进了土堆里，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最后一团倒是有趣了些，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张土黄色的渔网来！这渔网足有五米多宽，密密麻麻的网眼更显几分真实之感。这渔网飞得也快，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追上了那团黑雾。 “好家伙，这镇妖印的仿品……怕是已有两成的威力了吧。” 成局长咂了咂嘴，语气里更是透着微微的羡慕。而一旁的张杰也全给听了去，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镇妖印仿制品还分档次的啊？” “不然呢？这东西又不是工艺品，不然你见过哪个古董仿品还分几成新的吗？这两东西性质不一样，一个是拿来骗人的，这个是拿来用的。” 这解释倒是通透，一下就让张杰听了个明白。 “那这两成的威力，很大吗？” “当然大了，这种靠仿制就能模拟出威力的法器，寻遍我华夏也不过四个！北上的天皇钟，南方的金柳瓶，东边的镇妖印，西侧的紫金葫。而就这四样，在咱修士圈里还都没了踪影呢……只能靠着些许天才地宝，才能炼成这些仿制品，供人使用。” 呈局长沉吟了一声，随后补充道。 “这镇妖印要是真品的话，一拍下去，几百个唐祖师也得翘辫子……” 合着您这就把唐谚祖师当计量单位了？ 张杰也不敢点破，只好干笑几声，附和道。 “那还真厉害哈……” 两人说着闲话的空挡，那白骨道人变作的黑雾就已经被渔网给结结实实地兜住了……这黑雾也不见着从网眼里漏出来，只是使劲地扑腾了几下，就变回了白骨原型来——只是，眼下这会儿就只剩个一个头骨了。 “镇妖印？！眼下都已二次灵气衰退，你还怎么造出此等威力的镇妖印来？用在我身上，也不嫌浪费吗！” 这白骨道人显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喷起人来就连自己都不放过……估计心态已经崩地差不多了。仔细想想，这老小子也是倒霉的不行…… 也就一晚上的工夫，本来都能在华夏横着走的邪门功夫，却被唐谚给剃了个平头。心有不甘，想要报复其门下弟子，却又在张杰身上栽了一个跟头……还被那来路不明的青蛇给一顿乱咬，疼得它都差点意识模糊了。 最后才发现，今晚似乎不管挑谁都是块铁板……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的不行。直至想要跑路为止，这白骨道人勉强还算能保持一个相对平和的心态。 但是看到这个镇妖印出手，它也算是反应过来了。 它这几百年的修为，搞不好今天就真的跪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肉身 徐冯镭看到镇妖印真的起了效，自然最是激动，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半喜半忧的模样。喜的是这印能镇住这邪祟，今夜他御兽门也算是打酱油得了。忧的是这印吧……它成本实在太夸张了些，眼下这工艺还能不能仿制出来都得是两说。 就好比一个从黄河底上给抠出来的泥碗……咱先不讨论上交不上交的问题，就光瞅这包浆，这做工……原料全给你，你给我仿一个像模像样的出来看看？而且这镇妖印可能还要更过分些……毕竟这东西不比普通文物，最终考察的，还是一个实用性的问题。 就拿最近的一个例子来说吧，人行路谦那轮椅啥样？仿品起码也得这个层次起步呀！ 你说这么贵重的玩意儿，祖宗传下来不都是为了以往万一啥的吗。可现在却用在了这来路不明的邪祟身上，也是让反应过来的徐冯镭一阵心痛。 “亏了，亏大发了呀……” 越琢磨越不对劲的小老头似是想通了什么关节，这会儿看向那人头骨的眼神都有些绿幽幽的意思了。 “待把你这骨头磨成粉，估计也是五百年往上的宝贝……你这带着阴晦之气的魂体，回头也能卖给高原的那帮喇嘛……这生意倒是实在，可以考虑考虑。” 这话愣是听地白骨道人的魂火都是一哆嗦，没成想这看起来还很正派的徐冯镭，一开口居然都是些敲骨吸髓的话……偏偏他还不敢不信！毕竟在场的除了张杰，有一个算一个……尽是些‘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狠角。 要是这么简单就让你这白骨棒子给吓唬住了，那还怎么在修士圈子里混？没看见这么好说话的呈局长，面对青牛和翼蛇都能一点不虚吗？这种情况就不用讲道理，干就完事了…… 想通了这点，白骨道人也是急得骨头脑袋都差点冒汗，眼下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个小辈胆敢……！” “我怎么不敢？！老道我今天不过是跟昆仑山过两招的事！要没你个糟心鬼来给我添乱，今天哪来这么多乱子！别人要说我两句，我也认了！毕竟是我徐冯镭自己捅出来的篓子……但凭啥还得听你念叨？！” 这话说着似乎还不够解气，也不知徐冯镭施了什么口诀，这渔网居然凭空伸出了半米多长的绳子来，让他能把这包着头骨的渔网给攥在手里。 “老道我不把你给抽筋扒皮，就解不了这心头恨！” 话音刚落，这老小子居然抬腿就给这头骨来了一脚，直接就把这渔网给踢地飞了起来。估计这会儿要是没给攥到他手里，少说也得斜着飞出三里地了。 “你敢辱我？！你知道我白骨道人是什么身份！你胆敢……” 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徐冯镭很是敷衍地咧了咧嘴，看那样子也是根本没在怕的，直接抬腿又是一脚…… “你今天哪怕是玉帝下凡，我都有办法让你掉一层皮来！” 就瞧着徐冯镭这架势，这白骨道人的下场得有多惨，张杰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活人，御兽门也不用纠结‘要不要虐待战俘’的问题。估计真到了那时候，满清十大酷刑搁这儿估计都得只是个起步。 又见一旁的徐炎翎连连念咒，天上的一团黄雾便又飘了回来。众人定睛望去，透着那朦朦胧胧的雾气，居然还能瞅见一些不明物体在里面…… 等到徐炎翎伸手接过，这才露出了雾里那件玩意儿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此物约莫寻常人的半臂多长，还是个两端粗，中间细的造型——几乎瞥一眼就能看个明白，估计除了腿骨，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而这条长骨不仅通体泛黄，在其之上还浮现出斑斑黑点来，似乎是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正在这骨头里到处爬似的……这一眼瞅去，的确是有些骇人。但更要命的……却还是这气味。 徐炎翎刚把这东西抽出来的时候，在场众人都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味实在要命，张杰甚至都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 就照着眼下这体验来说吧——张杰这鼻子才刚沾着这味，居然就硬是被冲地眼眶发酸！这东西不光臭，居然还像是着了火的柴禾一般，当真是熏得不得了。一旁的呈局长虽然也是臭的眼睛发酸，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显然多少要比张杰要适应些。 “好家伙，居然连恶魂分身都给练了出来，再给这白骨折腾几年，练出肉身也不在话下……” 这白骨还能给炼出肉身？张杰听到这里也是惊了。 “肉身？那不就跟还阳一样了吗？” “哪儿能呢，这肉身可不比我们，是硬凑出来的臭魄，聚三秽，凝五恶……简单点说，就是寻常人和牲畜的排泄物，只有用这些浊物做出的肉身，才可瞒过天道。虽然对我们来说是恶心了些，但这肉身也是最适合邪祟的。”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有了一个起点，再炼出整个肉身也不是什么难事。而这腿骨……味道你也嗅过了，光着一条小腿骨你就受不了，再想想到时候凑出来的一个肉身，杀伤力得有多大？” 噫……那就整一生化武器好吧？！就跟自带辐射似的，估计走到哪儿都得是赤地千里，荒无人烟的效果…… 我说当年旱魃怎么这么厉害呢，保不准人家就是……算了不说了，先让张杰恶心一会儿。 你说这做鬼都不安生，为了做人努力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起码张杰要是当上了鬼修，估计是打死也不会想着靠这些金坷垃来还阳的，太不讲究了呀！ 说到这儿，呈局长不由自主地搓了搓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么说来，那个朝着地里跑的……应该就是天魂了吧？” 装在渔网里的白骨道人哼唧了两声，显然没有一丁点想要搭话的意思。呈局长也不恼，反而又跟张杰解释道。 “邪祟想要还阳，首先需要的就是肉身，便是臭魄。其二需要人魂，这东西就麻烦了些，失了阳寿，鬼物缺命，这就得想办法去夺取天地造化，用于己身方可弥补。它这头骨里的魂火，再加上抢夺来的气运，二者合二为一，方可成就人魂！”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青蛇 张杰也是听得一阵无语……你说你，这老老实实去投胎他不香吗，干啥还得这么费尽心思地去做鬼修，炼一个恶心人的肉身不说，最后还得跟天道来一把生死时速，看看是你封号麻利，还是爷的手速更快……你还别说，人家这鬼修玩得还挺花，步步走钢丝，天天玩心跳。 “话说回来，你这条小蛇……是哪儿弄来的？” 这青蛇早就被这几个修士给看了个分明，只是这会儿还有个更棘手些的骨头架子，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揪着这事聊。也就呈局长离张杰近了点，眼下更是压低了嗓子，偷偷摸摸地跟张杰传起了音来。 张杰也没想着要糊弄呈局长，当即就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地把那青色罩子和这小蛇的来历给说了个明明白白，听得呈局长都忍不住一阵唏嘘。 “你这‘青蛇’可真不简单啊……有护主性不说，居然还内藏玄机……这小家伙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妖怪，回头问问祖师爷去，他应该多少有些头绪。” 外人在场，呈局长自然不能指名道姓地点出青龙鳞来，但张杰也不傻，眼下更是多少听出了弦外之音。 正所谓财不外露，虽说这小青蛇还不至于那么夸张……但也能把这邪祟给咬地哭爹喊娘地，少说也得是个稀罕玩意儿不是。呈局长虽然还把梦画都给带了出来，但也是藏在了身上，显然是除了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想到这里，张杰当即俯下了身子，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小青蛇交流……无奈之下只好试探性地伸出右手，就跟试探沼泽深度的树枝一般，缓慢而慎重地摸向那盘成了一团的小青蛇。 要说张杰不怕也是放屁，谁知道这小东西什么脾气？要是它本身对张杰就没啥好感，一扭头就给他来一口狠地……他一没孙大圣的金刚不坏，二没白骨道人的骨头身子，结结实实地受了这毒液，怕是当场化成一滩脓水都不夸张…… 可偏偏这青蛇也是颇有些灵性的意思，似是听懂了二人的对话一般，那盘成了一个圆的蛇身又舒展了开来。 只见它一低头，顺势就躲过了张杰的手来，刺溜一下就顺着张杰的裤腿子往上爬，直至攀到了他的肩膀上，余下的身子索性在张杰腰间盘上了两大圈，硬是叠出条绿鳞闪亮腰带来…… 而那只有大拇指一般粗细的小脑袋，眼下更是四下张望着，深黄色的瞳孔透着三分的灵动，两分的机敏，还有半数之多的冷意。 这形容可能夸张了些，但只要是跟这小家伙对上了眼，基本都能看出他眼底里那满满的人性——就比如它瞥向御兽门二人组的时候，那十成足的鄙视之意根本压不住。 可不是嘛，这青蛇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就连黄老跟行路谦都会自觉地多瞅几眼。徐冯镭把这白骨道人的脑袋踹地飞起来都不吭一声，却愣是被这条小青蛇给咬地求爷爷告奶奶，要是没些猫腻在里头……说出来谁也不信啊。只是眼下碍于关系和辈分，这昆仑山所属的两人都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不然一张嘴就是‘你这啥玩楞啊这么稀罕’的。 这对不起昆仑山的身份，也对不起他两人几百年的修为不是……这倒也是两人倒霉了些，毕竟这小青蛇怕是古籍上都没记载的那种，能认出来也是活见鬼了。 可是一旁的徐氏二傻显然就没这顾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时不时地撇两眼这条小青蛇的，羡慕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不然徐冯镭眼睛里的绿光你以为哪里来的？眼下听到呈局和张杰提起了这事，自然也就竖起了耳朵听了进去。 “道友！道友！我这里有一桩生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这小老头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怎么想得，突然就那么单手提着白骨脑袋，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张杰跟前，贼眉鼠眼地说道。 “小友，你这青蛇可卖否？” 他手心里的白骨脑袋有些挣扎地扑腾了几下，眼眶中的魂火更是明灭不止，估计要不是镇妖印复制品还有着禁言的效果，这白骨道人怕是已经破口大骂了吧。 想它一世逍遥，在当今的邪祟圈子里也是个呼风唤雨级的大能，眼下更是已经初步堪破生死境，半步迈入重塑肉身的地步——纵观华夏几千年，它白骨道人怎么着都能排进邪祟之中的前十名来！虽然这里面也有邪祟难以修炼，天生被修士各种克制的原因在里面…… 可没成想今天跪了不说，眼下居然还被人当成了交易的筹码……就为了换一条傻不拉几的青蛇？！ “小友啊，你可别小瞧了这白骨脑袋。你小梦庄精通幻术一系，指不定还有啥搜魂法门呢，到时候在这骨头脑袋里走上两圈的，说不准还能找到几个藏宝地呢！那量少说也得是冲着反清复明去的……保一世荣华富贵还是轻，延福三代，子孙满堂都得有八成之数！” 徐冯镭也是眼热到有些上火了，居然还对修士发起了金钱诱惑攻势……你说张杰要这么多钱干嘛？更别说眼下这时代对于古物的法规加持了，真要给你挖出来，主动上交还算你识相，起码500大洋再附带一枚锦旗。可要是私通卖家倒腾……社会主义的冰冷手铐可不是吃素的啊！ 张杰的反应也很是干脆，当即就朝着徐冯镭摇了摇头，连声说道。 “不卖不卖，已经养出感情来了，舍不得。” 张杰眼下这口气，就跟当年牵着家里的大黄狗出门逛街一个模样——莫名其妙的大爷居然眼馋他家的大肥狗，开口就是要花钱买去。当时也是把十来岁的张杰都给听愣了，这嘴馋不去狗肉馆，看上我家的二傻子又是个什么道理？ 是瞅他张杰个子小好欺负，还是看大黄憨厚老实听不懂？ 古有打狗还得看主人，今有买蛇还得看心请呢！ 似是与张杰心意相通的小青蛇立刻朝着徐冯镭咧开了嘴，上下两排，一共四根尖牙之上硬是飘着米粒大小的浓绿色液体……就跟抹茶饮料似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多事之秋 这边还在扯着皮呢，一旁为了把镇妖印唤回来，而一直跳大神似的徐炎翎突然厉呵一声，他身前的土堆也应声隆了起了。一根奶白色的细管子，上粗下细，赫然就是刚才钻进地里去的那个镇妖印。 徐冯镭眼看这生意是做不成了，也没继续纠缠的意思，只是皱着眉头，略有思索地念叨了两句。 “这才回来……怎么抓这天魂反而最麻烦，快，翎儿你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徐炎翎点了点头，朝着身下一招手，这镇妖印的分身就散了开来，摊成了一捧乳白色的气体——可里头那玩意儿，却是让徐冯镭都给看傻了眼。 “这……你这骨头架子的天魂呢？” 看着内部空空如也的镇妖印，徐冯镭当即就手边渔网的禁制给打了开来，这语气也又急又气。 “难道你还有什么同伙不成？不然光凭你那残躯断肢，怎么躲得了镇妖印的锁定？！” 这白骨道人此时反倒拿捏起了语调，一个人骨脑袋虽然也看不出有啥表情，可那眼眶里的魂火却开始微微晃动，伴随着阴森而低沉的阴笑。 “嘿嘿，谁知道呢……” 这话还没说完，徐冯镭就已经气得不行了——当即一把又给渔网封上了口子，把这白骨脑袋抡圆了就往地上砸去！一下就是一个篮球大小的深坑不说，就冲着那架势，张杰都差点喊出声来…… 80！80！ 只见他一边发着狠，一边又在嘴里念叨着。 “今天不把你这天魂拿到手，老道还有什么颜面回宗门复命！你说是不说！再装，就别怪老道我心狠手辣了！” 徐冯镭此时，也是被逼的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了……这一个装着魂魄的白骨脑袋，最多也不过卖给那些小门小宗的密教……而且这些小教资源匮乏可不是开玩笑的，价值观方面也跟寻常修士不同，指不定人家就还保持着最原始的以物易物呢。 到时候徐冯镭拿着这个魂火头骨上去，回来的时候又给你换来一麻袋的动物骨头……各个都是了修邪法练阴气的好媒介，你这又得找谁说理去？ 就更别说那臭魄汇出来的腿骨了，要是拿给寻常的鬼修，自然是个不可多得的香饽饽——毕竟这玩意儿也没啥认主性，拿来就能用。可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东西可谓是百害无一利。 你说这么臭的玩意儿，你敢揣到包里去吗……就算强忍住了恶臭，把这玩意儿给带回宗门里去，又有啥具体用处呢？要不是今天跟这白骨道人碰了上面，徐冯镭甚至都以为这邪祟已经给绝了种。 所以这臭魄于他御兽门而言，实在鸡肋……估计这东西要是丢在街上，怕是连野狗都不会多看两眼…… 可要换成天魂就不一样了，此物本就是为了鬼化人形，从而夺取天地造化，最后炼成的一个玩意儿，虽说到底长得是啥样，现场的几个也都没见过，但怎么想，这天魂也不会简单——换个说法，但凡是跟天生地养扯上关系的。不是孙大圣这种通天彻地的大能，就是能融万物的紫金葫芦，而这些个狠角的其共同特征也很好总结…… 那就是两个字，流批。 让这白骨道人足足费了几百年的心思，其中的重心十有八九还是放在了这天魂身上。 可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给这骨头架子给弄丢了？！而且听它这语气，似乎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意思在里头，难道还真的有同伙不成…… 此番这镇妖印虽然一分为三，但也不是寻常修士就能够截胡的程度。想要即不伤及印体，又能把里面的天魂给截胡……这一身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 至于这人嘛，一慌张就容易发火上头，就更别说这个喜欢跳脚的小老头了…… 徐冯镭也是越想越气，手头上的动作也是越发地狠厉起来，眼看着就快要把手里的白骨脑袋给踢出来残影来了，吓得一旁的徐炎翎都出声安慰了起来。 “师伯！您悠着点，打碎了可就啥都没了啊！” 看不到传说中的天魂，余下的几人多少也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眼下这骨头架子，不论是小梦庄还是昆仑山，二者都没有想要去争的意思。毕竟人家都拿出压箱底来办事了……怎么着也算是割肉放血，现在拿这骨头棒子回去补补血，也不过分吧？ 行路谦和黄老在半坡上摸索了半天，最后终于挑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来，几番摆弄，硬是给削成了一个上粗下细的拐杖……这少年模样的刑部长老杵着拐杖，颇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自己满身的土印，不由得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像今天这般落魄过。只是还好性命尚且无忧，总归还算是一件幸事。况且……今日还见证了小梦庄的不传之法，让他这个在昆仑山上宅了几百年的人都开阔了眼界，也算是变相地敲打了一番自己。 昆仑山从古至今，都还只是占着修士界领头羊的位置，平日里虽然还能客串一下社区警察啥的职务，但终归还不是那个号令天下的存在。 此逢多事之秋，即是昆仑山登顶之时运，却也是各大宗门翻身之机。本事尚且还稀疏平常，就顶着个虚名耀武扬威？ 他行路谦何德何能，有这个资格去小觑天下英雄？ 想到这里，行路谦的心思也逐渐活络了起来，想要回昆仑山闭关的想法也愈加强烈。于是他清咳一声，面朝着张杰说道。 “小友，还请你快些把那龙脉的坑给填上，方便老道我能早日交差……” 张杰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应声。 “哦哦哦，是我疏忽了，这就去，这就去。” 候雪峰也是干脆，几步上前就抢过了张杰手心里的红土块。只见她略微掂量了一小会儿，面朝向那个被炸出了大坑的山坡，微微眯了眯眼。 “给我中！” 只听得一声爆呵，这土块就腾空飞起，整整飞跃了三四个山坡，在张杰的视线之中缩小成了芝麻大小，这才落地而下。 “侯师伯……您确定扔的中吗？” “十有八九吧，不然你过去看两眼？没丢进去你帮我捡一下呗？”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狗 管 理 “欢迎大家收听本次fm582的交通之声，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安~本来呢……按照以往的惯例安排，现在九点半的时间应该已经开始dj嗨歌的节目时间了，但因为临时出现交通状况，所以不得不延长播报时间，望各位老司机们见谅。” 张杰闻言不由得抬起了头，从后座手摇窗的位置向外望去——那一整片红云还挂在天边，愣是风吹不动雨赶不走，就跟个大号霓虹灯似的悬在郊区之外，分外惹眼不说，眼下都已经登上新闻了…… “就在一个小时左右前啊，我们江八市所属的郊外天上，突然出现了一朵红云来。到我们开始播报为止，这红云依旧还在原地。即便是在家里收听我们广播的朋友也不用心急，这红云又大又亮，即使是在市区内都能肉眼可见……好了话题不小心扯远了呢，小安这里主要也要想要提醒一下各位老司机们，因为红云的突发情况，在市区内已经发生了四起分心架势而导致的交通事故，分别是……所以请尽量避开这些主干道~” “哎呦……怎么不早说啊，这不得堵到半夜去了？” 坐在驾驶席上的魏毅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把脑袋都给探了出去，瞥见了天边的红云之后也是连声惊呼。 “大师兄，你们都在郊区干了啥啊？” 副驾驶的呈局长咋了咋嘴，显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就这几小时的经历，拍成电视剧都能连播个好几集，写成小说还能水上个几万字呢…… “这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说，现在先让我们休息一会儿。” 呈梦莹慢悠悠地储物的钥匙扣上一捞，手上居然就凭空多出了一个透明的保温杯来。里头的东西也是简单的不行——一大把枸杞。只见这呈局乐呵呵地拧开了盖子，舒舒服服地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那温和的笑容，眼瞅着就跟八十往上的大爷没啥两样了…… “年纪上去了真是不像你们年轻人呀，累了累了……哎，我先眯一会儿，回头到了再叫我啊。” 呈局长是安心地准备休息了，可后座候雪峰心思却在别的事上，此时也是精神的不行。只见她一上了车就一直在打量这内置，甚至连屁股下的垫子都给翻起来里里外外地看了好几遍……总之这眉眼里头就透着两字。 不爽！ “老二，这车就是城北近期打算转给我的那辆？” “是啊，据说还是新款的呢，就你跟大师兄前脚刚出警局那会儿，城北后脚就把车送进门来了。” 候雪峰似是有些气急地拍了拍大腿，一副想骂却又无从下口的模样。最后又朝着驾驶位盯了良久，这才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念叨了几句。 “早说了不要自动挡……没换挡这车开起来就没那劲，城北那帮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是他城南自己出钱当然怎么顺眼怎么来……可既然是人家送上门来的，在挑三拣四地就不太有意思了。 张杰此时在一旁听得也是有些尴尬，总觉得候雪峰这语气跟他那驾龄三十往上奔的老爹没啥两样……老头子以前也是拉过货，开过公交的主。刚换上自动挡那会儿右手也是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硬是在驾驶位的旁边杵了半个木棍上去。 一脚油门摸一下，一脚刹车推一下…… 偏偏小老头还觉得这样开车更稳当些，你说这得找谁说理去？ 前面的魏毅这会儿反倒还来了劲，当即大笑了两声，朗声说道。 “不愧是师姐，当下年代这自动挡可真是缺了点意思，我也不指望能开坦克了，可起码这重量总得有保障吧？瞧瞧这车型，搁打仗那会儿就是个铁皮肉罐头……” 张杰也是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还有拿小轿车跟坦克做对比的？我寻思着这造价都能差这么多了，你说质量能持平吗……可要是别人说这话，张杰估计还会觉得这人吹牛啥的。 但要换成魏毅…… 这么一个迫击炮都能准确目测出距离，还上过各种对外反击战的狠人……怕是梦游都能百米开外一枪爆掉目标的头。 偏偏这两人共同语言还不少，眼瞅着就要从民国聊回清朝去了……话题更是天马行空，一会儿还是洋枪大炮，突然就给你转成民生近况，整就一华夏400年的近代史。 张杰也是插不进嘴，只好缩在一旁，默默地划开了手机。 信息虽说也不算多，却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程度。张杰也就随手一划拉，也大概明白了都是些啥人。 首当其冲的还是那入世妖群，这帮子山精地怪似是自认为摸清了青龙的脾气，这两天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它们又开始水群了。 张杰点进去随便扫了两眼，才发现这妖族沙雕起来也跟普通人没啥两样…… ‘惊！妖族不能随便碰的八种食物，随便抽一样出来都是沾之便亡的毒药！’ 居然还有面向妖族推销的软文，也是看的张杰大跌眼镜。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打假一下，给自己青龙的名头正一正呢，青牛反手就把这‘阳澄湖瘦螃蟹’给禁言了三十天。 武当山青牛：“你是哪来的妖怪？这科普文有官方机构发行吗？有科学依据吗？内容又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谁会把砒霜当糖吃！还是论斤算的？你是要在肚里炼毒丹吗你！随便在这边造谣，欺骗我无辜妖族百姓，知不知道搁几百年前，你这种妖怪可是要判刑的！” 在张杰小区哪儿吃了一次大亏后，这青牛说话也是愈发的小心谨慎了起来，这一大段话劈头盖脸得喷了出去，当是字字诛心，句句断肠…… 要是双方公平的辩证，这后面的话可能还有些看头，可偏偏这青牛心眼还挺多，喷完了人，还反手就给瘦螃蟹发了个禁言套餐。 这手段也是脏的不行…… 张杰还在琢磨着人家会怎么应对呢，就把这聊天框往下一拔拉。 群成员阳澄湖瘦螃蟹改名为狗管理 群成员狗管理已经退出聊天群 新年快乐 各位书友新年快乐，首先得感谢各位这几个月的支持。这几个月诸事缠身，实在不能保证每日的更新……今日更想把精力放在家人身上，只好休息一天。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告一段落 张杰又把群消息给随意地浏览了两圈，才发现这妖族的日常生活也没啥特别的——说到底还是离不开柴米酱醋盐，不是一些基础功法的交流，便是相互之间的八卦爆料。 像是南家新生了一个蚌精，却跟双亲不是同一色的！也不知道是基因突变了，还是哪一方的脑袋上变绿了啥的…… 群里的青牛和翼蛇倒是相对活跃些，经常出现给群员指点一些修炼的问题，再顺手把那几个八卦的妖精送上个几小时的禁言套餐。完事了也没闲着，还会经常上传一些‘灵气转移趋势’的预测文件。 这东西可不简单，灵气二次衰退之后，华夏地界上的灵气分布也变得不在均匀，想要占个好山头，精进功法，抑或是给子孙一个好环境啥的，都得依仗这不过几kb的小文件。 据说这玩意儿还是几个妖族大能合力推算出来的，可张杰一合计，想着这含金量估计也不算太高。毕竟翼蛇那二愣子都能在那组织里混个顾问的位置来……你说这成员能正常到哪里去？ 这事当初青牛也跟张杰提过一嘴，一开始就整天想拉着张杰进去来着……你说这事能成吗？！真要张杰混进去了，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都得是老天保佑。 妖族这么讲究长幼有别，到时候张杰进去转一圈……喝！哥几个年纪全加起来都还没他随便吹的牛屁大，到时候怎么整？ 怕不是张杰朝着昆仑山一指，再扯着嗓子喊一声。 “老夫刚才算过了，妖族将来的千年气运，全在这山上啦！” 好嘛……怕是别说这青牛和翼蛇了，估计就连龙宫那几条泥鳅都得出山。毕竟以张杰现在塑造下来的青龙形象而言，说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没看见人家一声不吭地，就连麒麟蛋都给人救回来了吗！现在谁要敢明面上怀疑张杰，怕是这手头下的几个狗腿子都能把它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而修士这边……这几个月不是刚好凑上华山论会，八大派一起吃瓜，再加上野修捧场吗？ 要不妖族再上门给你们添一把火呗？大家一起揍个头破血流，到时候估计不打个山河破碎就不算完…… 想到这里张杰就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总觉得这事越想还越像那么一回事…… 甩了甩头，把这些有的没得都给晃出了脑袋，张杰又翻起了别的信息来——看到2条新好友的申请，他也是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这两个人于张杰而言，也不算是啥陌生人。在前头的，是一个是西装笔挺，头发梳成大背头，满脸似乎都写满了‘自信’二字的徐炎翎。这小子面对着镜头，笑得跟朵菊花一般灿烂，身后就是他御兽门的养殖场大门——可爱兔养殖基地。 至于那昵称……也是相当务实了，直接就是合作联系号码oooo，再往个人空间里点进去，居然全都是他家养殖基地的近况。 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不是今天跟哪家店铺合作了，就是又培育出啥新品种的兔子了……总而言之，这小伙子的商务作风感，可以说是非常强烈了。 而排在徐炎翎后头的，这人影头像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小老头有些乐呵呵地面对着镜头，脸上的老皮褶子堆成了一团暂且不说，似是他身旁的这背景光没有给足的原因，硬是给拍出了马赛克一般的画质来……常人这么一眼扫去，能分出眼睛鼻子都得是人家本事好了。再朝着镜头打量几眼，居然还能瞥见一些个细微如萤火虫一般的火星子来…… 而这人，正是那昆仑山的黄老——人家本来也没手机，这号也是临时给申请的，照片也是拿呈局长手机现拍的……愣是能把大头照给拍出几分凶杀现场的味道来，呈局长这本事也是学不来，学不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确定了龙脉给填上了之后本来已是打算作鸟兽散，却是徐冯镭给提了一嘴。 “道友请留步！还请……留个联系方式。” 这倒也不是徐冯镭临时起意，小老头这会儿倒是心思活络，直接就给在场的众人分析了一下当下形式——咱这三家之前虽然可能互相之间还有些小矛盾，但眼下显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往近了说，几个月后还有一场华山论会，光论小梦庄与他御兽门，哥几个眼本就是旧交，今日也算有缘，到时候在论会上看情况还能相互照应一二，这也没啥明面上的损失。 况且那野修的目的也是不明不白，偏偏你行路谦贵为刑部长老，却对这消息一问三不知，这个中的疑点，难道又不值得推敲一二吗……今日我等三方成立小规模的口头联盟，一无条约束缚，二无誓言相难，做事全凭心意，决定全看情势。 而往远了说，这骨头架子显然还留有后手！既有半路截胡我天魂之法门，想来本事也不会稀疏平常，各位都应当提高警惕才是。虽说他神识此时已入我手，可我等三门都已入了他的黑名单，指不定就会有其它邪祟来上门骚扰……我们三方互留个联系方式，也方便之后交流彼此之间的近况。 如此看来，岂不百利无一害？ 当时张杰就给这徐冯镭说愣了！转念一想，这老小子要搁在战国时代，指不定就是个游说的大师级人物，还是能上史书的那种…… 余下几人一合计，觉得徐冯镭说得也有道理，当即就打算互相留个联系方式……这才有了张杰的两个新好友。徐炎翎还有自己的智能机，至于黄老嘛……打算回昆仑山以后现成的买一台，别的也没啥要求，像素够高就成。 估计拿到手了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换头像…… 那会儿张杰还特意撕了张小纸条给他，上面还写着新账号密码啥的，愣是让几百年都没记过啥新东西的小老头又动起了脑子。 张杰又随便扫了两眼其它信息，发现几乎都没有什么价值之后，总算是有些放下心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暂且不论现状如何，总而言之……就今晚这事，眼下总算也是告一段落了。 第一百七十章 拆 家 等张杰回到了家，时间都已经转到了临近午夜十二点——可还没等他进门呢，五十多米开外就能看到自家客厅那通明的灯光了。 难道还在等我不成…… 想到这里，张杰不由得心头一暖，这步伐顿时又快上了几分。 可还没等他多走几步，一直缠在他腰间的小青蛇却突然发了难。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想的，直接就把那指甲盖大小的脑袋凑到了张杰脸旁，亮黄色的竖瞳朝着他家的大门紧紧盯去，一条墨绿色的蛇信硬是吐得嘶嘶作响，似是在紧张着什么。 “你这……没啥事吧？” 这小青蛇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个中术法也是一窍不通的模样……可真要追究起来，这小家伙落地至今也不过几个小时，怕是光凭本能就已经把人给叼地头皮发麻了，要是再给培养几年，少说都得是一个金牌打手…… 俗话还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这小东西一睁眼就敢往白骨道人身上乱窜，怎么找都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眼下这会儿能让它这般警惕……要说这里头没点猫腻，那是打死张杰都不肯信的。 可比起这些有的没得，最让张杰在意的还是这小东西的来头。 你得是个啥身份，才能藏到青龙逆鳞里头去？！而且它出来的时机也太讲究了些……若不是张杰真碰上了生死紧要关头，估计这小青蛇还不至于现身。如果它是无意的，那还还说。 可它要是被逼无奈才蹦出来的……这里头的原因可就值得深究一二了。 这些闲话暂且先放一边，正当张杰纠结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这小洋楼，突然就传出了动静来。 但听一声惨叫，张杰只能看见十米开外大门仿佛被百码超跑给兜头撞上似的——合金的玩意儿一下子就给闷地变了形，中段部位高高突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似的…… 可还没等张杰反应过来，这铁门居然又是一声闷响，显然又是遭受了什么不明物体打击……而这次应是彻底超过了承受上限，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过后，这铁门居然就直接从中断了开来，一边的门轴都给生生推到了漆墙外头，顺带着开裂出了一道手掌般粗细的裂缝来，就当着张杰的面，直愣愣地朝着三楼崩去…… 而那已经开裂成了两半的门板刚来得及透出一丝客厅的灯光，就被个五短身材的人影给罩了个严实——也就一眨眼的空当，就人影居然就跟液态流状物似的，居然给生生地挤出了门缝，直挺挺地就朝着张杰倒飞了过来。 “卧槽！” 也得亏这几天的腿脚功夫没给拉下，勉强算是眼疾手快的张杰只觉得脑子一热，仿佛里面给塞了一整箱的春节一百响似的——只剩下了光和热，硬是啥都瞅不见，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只来得及堪堪低下脑袋，就只觉得一股劲风贴着他的头皮就给刮了过去，吹的张杰心都是哇凉哇凉地。 一半是看到自家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一半是刚才勉强看清了受害者的模样。 毕竟眼下他全家上下都凑在一起，抱成一团都能跟个馒头似的，也就只有小年了…… 也不知道这小年是失去了意识还是怎么得，整个人都在半空中舒展成了一个大字型，足足腾飞出去二十多米远，直接就冲着别墅区的车道上跑了……只见这小子先是脸朝地的蹭了半米多远，这还止不住那倒飞的势头，直到变成了个滚地葫芦，再扑腾出老远才算是消停。 “小年，小年！你没事吧你？嘿！家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张杰也是有些着急上火，毕竟这两小家伙可能皮还要实点，伍琪可是正儿八经的普通人啊！一块砖头都能要她命的那种！眼下这当口伍琪生死未知，又怎么能让张杰冷静地下来？ 所以张杰是一点都没有含糊，小跑过去直接就一把拽过小年的衣领子来……要是个正常人，这会儿还能有条命都得是菩萨保佑了，可妖族不一样啊。眼看着这几米远多远的距离，小年身上的衣服都给蹭成了布条装，可这白面鱼脸愣是一道伤痕都没给留下，滑溜溜的就跟刚做完面膜似的…… 这皮是得有多实。 所以眼下小年虽然还翻着白眼，可张杰却是一刻都不打算消停，牟足了劲就给了他几个巴掌……效果也算是显着，直接就在这白面上留了五道淡粉色的手指印来。 “你这皮是得有多厚！” 张杰又急又气地正想找点其它法子，这眼角的余光就给瞥到了一旁的小青蛇头上去了……这蛇虽然能把白骨道人给毒地满地打滚，可也不知道对妖族起不起作用，要是这毒药对妖族有啥特效，结果不小心把小年给融了啥的……那也忒恐怖了些。 “哎呦，哎呦，好疼啊……这又是哪儿啊？” 也幸好，在张杰这么思考一小会儿的空挡，小年就已经幽幽转醒，也让张杰不至于纠结是该下药还是用脚踹了。 “醒了？快跟我说说，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前，前辈？您回来了啊？” 小年显然还处于有些懵逼的状态，在这答非所问的对话过后，他才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双看似散光严重的死鱼眼也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逐渐有了神采。 “说话呀！都发生什么事了！是被修士袭击了？还是被其它妖怪骚扰了？难道是遭贼了？这得什么人能有这能耐？怕不是天神下凡来逮你们了吧？！” 不管来者是人是妖，在作出了拳打湖岛鲶鱼精，脚踢‘青龙’小洋楼的决策之时，张杰就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你啥身份，都得先扒下你两层皮来再说！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嘛……张杰一反手就从后兜里摸出了手机来，眼瞅着就要给呈局长打电话了。 遇事不决先打110报……哦不，正式点说，应该叫呼叫宗门支援。 一个人干不过你，我还不能摇人吗！ 再让局长顺手把梦画也给捎带上，实在不行再抽个奖，哪怕不是唐老哥，随便来个掌门级的前辈，怕是都能把这来路不明的人给吊起来抽了…… 总之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 不让你见识见识铁板有多硬，你就不知道我青龙有多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作妖 说时迟那时快，张杰刚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旁的小年就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 “啊！前辈！前辈您终于回来了！” 这鲶鱼精也不嫌弃，一顺手就扒拉住了张杰的大腿，看起来也没怎么使劲，张杰却愣是连腿都抽不出来，就跟塞进了水泥桶里似的…… “哎哎哎松手！你想把我大腿给卸了是不是！” 你还别说，张杰眼下是真怕小年一激动，估计后面小半年他就只能靠着轮椅过活了……就别说那一身怪力的童童了，哪怕是眼前这个破皮都能干嚎半晌的小年，要拗他张杰一根大腿骨，难度就跟常人使牙签差不多性质…… 我还没用力呢，你怎么就断了？！ “前辈！大喜事，大喜事啊！您救回来的那枚麒麟蛋它有动静了！” 这话一出口，先别说张杰什么反应，小年他自己先是愣了愣。 “哎前辈，挂您身上的这位……是谁啊？” 要说妖气这东西，实在是有利有弊……一开始小年还不甚在意，可现在凑到了张杰跟前，他却是不得不多看这腰带似的青蛇两眼了。 “这气息，嘶……好复杂，有瑞兽之形，却内涵异兽之精，可这外形……却又像是灵智未开的野物。这位……前辈？您修的是什么功法？” 这话听得张杰都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这小家伙来头不简单，可没想到这成分居然这么复杂。合着在小年眼里，这小青蛇现在整就一合成兽奇美拉…… 而在张杰看来，对这小青蛇的来头就又有了几分的念想。哪怕跟那青龙没啥直属血统的关系，估计也得是啥远房亲戚级的。 而这小青蛇却完全没有理会小年的意思，依旧只是扬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那已经半塌了的小洋楼。此时眼里头的那几分灵气也都不见了踪影，反而是那种冷血动物一般的蛇瞳孔给占了上风，似是写满了不近人情四个大字。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小年自以为触到了这青蛇的霉头，便向张杰投来求助的目光，这让张杰也是一阵头大。 别说你了，我腰上这小祖宗是啥脾气，张杰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楚呢…… “这个……呃，你先别管这个！你刚才跟我说啥喜事？” 要解释这个青蛇的来头属实麻烦，眼下更不是闲聊的时候……况且比起这青蛇，那麒麟蛋反倒更让张杰在意些。 “麒麟蛋怎么会突然有动静？” 话音刚落，二人身后那小洋楼算是彻底遭不住了——先得是三楼的小阳台起的头，摆在上面的晾衣架子，伍琪特意移来的盆栽，也不管什么来头，稀里哗啦地就顺着开裂的缝隙就直往二楼灌。一些个离墙近了些的，甚至直接就从阳台边上砸了下来。 当是劈里啪啦地一通脆响，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再等二人望去的时候，就只剩满地的碎片和渣滓了。 再说这二楼，最倒霉的还是小年暂住的那个小书房。这地的头上正好就是那开缝了的小阳台，这会儿更是什么枯叶积水都给倒灌了进去，当真是一塌糊涂……眼下别说张杰的那些藏书了，就连小年的作业本子都给遭了难。 最底层的三楼眼下虽说还是完好，却也有些惨不忍睹的味道在里头。毕竟连大门都给生生折成了两半…… 看到这里张杰是又惊又气，又想到刚才小年还跟自己报喜，顿时是一头的雾水。 “不是，麒麟蛋跟我房子被拆了有什么联系吗？！” 小年听到这里更是点头如捣蒜。 “是啊，我就是给那麒麟蛋揍出房门来的。” 这跳跃性思维让张杰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自己跟小年此时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也算是明白了拆家的由来，就又把手机给放回了兜里去。 “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嘴上说着，张杰动作也没落下——一伸手把小年从地上捞了起来，开始边走边听。 “这事说来也不长，前辈您带回来的那枚麒麟蛋不是基本已经没了反应吗？” “是这么回事。” 当初张杰还给这蛋拍了十多张照片放到了群相册里来着，眼下别说青牛和翼蛇了……估计能连上网的妖族都已经撇过一两眼。 说到这里，小年还来了劲。 “可不知怎得，今晚他就突然有了反应！” 这话着实让张杰吃了一惊，毕竟这麒麟蛋外观都已经跟化石没啥两样了……当初青牛他们给张杰提的这个处理方案，显然也不是什么一家之言，十有八九都是凑个了专家组讨论出来的。 这性质就跟全国上下的老中医都给你把了把脉，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老头都朝你摇头晃手，高喊两声‘别治了，没救！真想活命你去试试西医吧！’ 再说了，要是真能孵出来……他御兽门还会送出去吗？徐冯镭这么抠索索的人，都能把这玩意儿送出手，要不是张杰知道这蛋的底细还真以为是啥石头块呢…… “你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小年一边扯着身上的布条片，一边应声说道。 “我跟童童都遵照前辈的意思，马上就回了家。那会儿不过七点左右，我在楼上写作业，童童在楼下看电视，等到晚上八点半左右的时候，童童就突然跑了上来，说是楼下的麒麟蛋突然泛起了光来！” 八点半？ 张杰回想了一下，这个钟点……应该是他们那边刚把白骨道人给干趴下的那会儿。 “发光？” “对，那光也不简单！似是万丈祥瑞引生机，七彩琉璃点灵念！”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说人话！” “呃……七彩的祥光罩着那麒麟蛋，应当是有死而复生之迹象！” 张杰也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麒麟蛋才放到张杰家里来几天，估摸着它屁股下的底盘都没给捂热乎呢，怎么就突然做起了妖来？ “算了不多说了……其他人有受伤的没？” “没有，童童在看电视，伍琪前辈说是要赶工，二人虽说都在客厅里，却是不敢上前……晚辈只好上前去探查一二，没曾想这麒麟蛋突然白光外放，当是上通碧落，下至黄泉！直接就在底上劈开一道裂缝来！晚辈也被那白光击中，这才飞出门外。”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清水九兽形 要按照小年的说法，伍琪和童童当时应该都在一楼当吃瓜群众，相对来说应该是要安全不少……而且童童虽然胆子小了些，本事菜了点，但要保护一下伍琪还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张杰也有些放下心来。而这说着话的工夫，两人就已经回到了洋楼门前。张杰微微弯下腰来，把视线从那开了缝的门板处向里望去——可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这别是把点线都给震断了吧……童童！伍琪！能听到我声音不！” 索性这两人都还能应声，估计也没啥大碍。只是眼下不仅断了电，这一摇二晃三颠倒的阵仗甩下去，把一楼摆放的那些瓶瓶罐罐都给砸了不少下去，也就这么一脑补，张杰就已想出了那一片狼藉的模样来……伍琪也是生怕童童乱跑，到时候划破了手脚，二人便缩在了一楼的卫生间里，跟张杰隔空对话。 “我们两都没事！就是估计楼上的水管也给震裂了……现在一楼的马桶水正往外涌呢。” 听到这里张杰也不含糊，当即向后退去几步，与小年并肩之后面色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年同志啊，前辈现在给你个任务……把这破门给我卸咯！” 开玩笑，要让张杰自己上手慢慢拆，怕是这边还没完事，一楼都能被水给淹了……小年脸皮蹭地滑个几米都不带破皮的本事，这会儿不用来发挥一下特长，那不是太浪费了吗！ 眼看张杰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小年也是提起了干劲来。毕竟被张杰这么正儿八经地安排干事，他还是头一回呢。 “前辈！此招式还是晚辈前几天才刚掌握的，今日还请您老品鉴一二，您看好了！” 听到这话，张杰心头登时就是咯噔一下，总觉得这小子好像理会错了意思……可还没等他开口呢，这胖小子就已经开始发功了。 只见小年猛地做了一个憋气的动作，这双小胖手更是缓缓朝胸前推去，居然生生在双掌前压缩出了一整片白蒙蒙的雾气来。 “水之精，阴之外，五行遁术听我来，着！” 但听一声令下，以胖小子为中心，这四面八方居然凭空浮现出了一阵阵薄如蝉翼一般的水汽来！这些个玩意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眼下更是呈现出一种漩涡似的扭曲状，犹如百川归海一般汇聚在了小年的胸前，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凝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球体！ 而这球看起来也不简单，仔细打量几眼便能看清，这东西的表面还会飘起一丝丝如丝带般的雾气，整体更是有种缓缓流动一般的感觉……这东西张杰只觉得越看越眼熟，后来才反应过来了。 这东西不就是水属性的螺旋丸吗…… 而这玩意儿不仅给张杰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甚至还让腰间的小青蛇都有些为之侧目，眼神里显然也有几分意外的意思。 说起来还有些玄幻的意思在里头——这水汽朦朦胧胧，就跟清晨雾气匍匐的深山老林似的，张杰就站在小年身边，也就随便吸一口气进去，居然愣是尝出了满嘴的生水味道来…… 这会儿怕是二愣子都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张杰那不对劲的预感愈发的强烈……就你这架势，怎么看都不是单纯的拆门呐？！ 虽说这问题可能有失青龙的身份……可这节骨眼，还真不能考虑这么多了，所以他最后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小，小年……你这使的是什么法门？” 得亏这小鲶鱼本就不是什么机灵的性子，要是换个心思活络点的，半撇过头就能看到张杰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呢…… “回前辈！这是家父当年游历各海，于机缘巧合之下求来的一本水性遁术！其名唤作清水九兽形！” 嘶……光听这名字就不简单啊。参考一下倚天屠龙这两把神兵利器，要不是里面藏着两把绝世秘籍，锻造的材料又是精挑细选的结果，谁又敢取这么拉风的名字？敲把杀猪刀出来，硬说是八戒杀生刃的……那个打铁的能有这么不要脸？ 眼看着小年居然越说越兴奋，张杰也有些反应过来了。感情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即好说话又肯听劝……感情还是个闷骚性子？这会儿更是有了在前辈面前表现得机会，怕是再也按捺不住那躁动不安的内心了。 张杰这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声提醒一二呢，小年却是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一张鲶鱼嘴张张合合，原本就白的跟抹粉似的鱼脸也有些不对劲了……这会儿看去不仅是单纯的白，更带有几分透明感，甚至还能看到小年那脑袋骨的形状，端是无比吓人。 小年的语气也是带上了几分慌乱之意，显然是发现自己可能有些玩脱了。可是这狠话都给放出去了……要是这会儿还出声求前辈搭把手，他这鲶鱼精还真丢不起这个脸。 想到这里，小年顿时就咬紧了牙关，暗地里又使上了几分劲，试图强行控制手里的这团水汽凝聚体来。 “前辈！我准备好了，您请看！” 话音刚落，小年就做了一个双手前推的动作，他胸前那一枚拳头大的球状物登时就弹飞了出去——这才刚离手，这球体就已经炸裂了开来，足足三道胳膊粗细的乳白色雾气并列一起，于瞬息之间就浮现出了各自不同的形状来。 左边一物有鳞有爪，鳄头鹿角，两根略显飘逸的长须点缀在嘴边，居然是一个略显简略的龙形！正中之物飞羽锋喙，三根冲天翎显眼无比，似是一只神异无比的巨鸟！余下右边之物就有些抽象了……光看外形似是一只四蹄着地的异兽，头长一根逆角。可眼下不仅连形体都不能固定，身上的水雾气更是匍匐不止，显然是小年功夫还没到门的后果…… 还没等张杰出声阻止，左边这龙形就已经朝前扑了过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居然一头闷进了二楼的书房窗户上——只听得一声闷响，这水龙居然直接就把这二楼给炸了个底朝天！这三楼的阳台残留物混着钢筋水泥混合物，最后还参杂了一大批已经面目全非的藏书，愣是在一人二妖面前放了个嚣张至极的深夜烟花雨。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上去就是一脚 张杰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头灌到脚，没成想小年这东西不仅看上去厉害，真给炸开来了也是恐怖得不行，这威力怕是都能直逼拆迁用的黄色炸药。眼下张杰更是生怕小年手就那么一哆嗦，到时候再把一楼都给顺手给炸出地基来……那就太可怕了。 “停下！快点给我停下！你想把整栋楼都给炸飞是不是！” 小年也是慌地不行，就连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 “前辈，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术法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不听使唤？！你本事不到家还在我面前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这话一出口张杰也是后悔，毕竟小年平日里都是些什么德行，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现下这般窘迫的模样，多半也是为了在前辈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毕竟这么几个星期相处下来，小年的紧迫感也不是一般的强。就好像是农村里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正让他意气风发地扛着村里最肥的老母鸡，背上今年新收的果蔬，昂着头挺着胸走进大学院里去。结果放眼一瞧，嘿，同学全都是衣冠整洁，唇红齿白的大少爷。 再瞅瞅自己一身布衣草鞋……不当场自闭就得是家教到位了。仔细想想，自小年在他张杰家出道以来，碰到的尽是些妖魔鬼怪，都没几个正常妖的。 就先不说青牛跟翼蛇那两个二傻子了，这两货一直待在聊天群里快活，湖岛既然是群员，想必小年那鲶鱼精一脉肯定也跟这两大憨货认识，自然作为特例排除。 真要让小年难过又揪心的，还得是前阵子碰上的那个南海的大公子，先别说人家是怎么看待湖岛鲶鱼精的……起码小年自认为，他跟那南海之间已是世仇，见面了哪怕不拼刺刀见个红，起码也得放两句狠话来撑撑场面。 可没曾想一碰上面，这屁都还没来得及憋出一个呢，直接就给人锁了经脉，硬是在客厅当起了木头人来…… 完事了人家也还不拿正眼瞧他，显然是根本没把小年放在心上，就这做派，里里外外就透着四个大字。 瞧不起你。 虽说小年这性子的确是温和一些，但却不是谁都能拿捏一二的软物，就冲着他当初敢对伍琪放狠话，张杰就知道了……这小鲶鱼精的心里还藏着一团火。 就别说妖怪了……但凡还有心气，有志向的普通人，都受不了这般凌辱啊！ 这么几天过去，要说小年放下这件心事，把重心又放回学习上倒也不错。可等到童童住进张杰家来，算是彻底把他给逼得急眼了…… 被族人夸了三十年的‘不出世的天才’，拳脚功夫不如人家天生地养，一身双属性灵根算是打遍湖岛无敌手了，可却硬是碰上了更稀有的虚灵根！都是半夜提炼灵气，这小妮子一边刷电视剧一边干活，这效率都能凭空比他高上三成……你说这得找谁说理去？ 不仅天赋不如人，本事却又稀疏平常，真要计较起来，最多也只是痴长了人家三十年而已。要说小年这会儿还没啥危机感，那还是打包打包回乡下做妖大王吧…… 所以别看这小子平时一副大哥的派头，事事都要抢在童童前面做，而这里头的原因，自然也不光是他责任心强……个中的酸楚，估计也得只有小年自己明白了。 “我……我……” 小年哆嗦着嘴唇，浑身都开始打起了摆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窘迫的表情，似是羞愧，却又像是自责。这表情看得张杰都有些揪心，对于自己那轻率的发言，此时更是多了几分后悔的心思在里头。 “小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这术法很厉害！呃……就是有些不太熟练而已，多练练就行了。” 张杰这边正安慰着呢，可那已经被搓出来的鸟形凝聚物却又不消停了，但见这乳白色的大鸟做了个仰天长啸的姿势，居然愣是让张杰朦朦胧胧地听到了声声清吟。 “前辈！我实在控制不住了！” 眼看着小年的一双小胖手都抖地更筛子似的，这大鸟也做出了一个前倾的姿势。而冲着它面朝的那方向，分明就是瞄准了那已经对半折开来的门板！看到这张杰更是半个魂都给惊出了天灵盖，一口冷气更是硬是给他生生地抽回了肺里去。 这鸟的威力哪怕只有刚才那龙形的一半多，要把这一楼给掀个底朝天也得是绰绰有余。到时候里面那些个物件倒还是其次，伍琪和童童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张杰也是不敢继续往深了想。 眼下这会儿也容不得张杰思索多久，也就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当即大步向小年的方向走去，同时嘴里还出声大喊道。 “小年，你给我忍着点！” 说时迟那时快，小年这边还有些发愣呢，张杰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他斜过眼珠子瞥了一眼，却根本看不到张杰的脸——二人的身高差距很是明显，小年即便是挺直了站，充其量也不过到张杰腰间而已。 “前，前辈……？” 心生不妙的小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见张杰的表情都已经变得狰狞了起来，双手更是紧攥成了拳头，似是在蓄力一般，把一只脚高高向后抬起，让小年不由得想起了前两天在体育频道看的足球节目。 这动作……似乎就叫‘抽射’来着？ 小年这还没想明白呢，一股巨力就撞在了他的下巴上，让这小胖子把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都给吞回了肚子里去，整个人也瞬间凌空腾飞了起来，居然滴溜溜地就斜飞出去了四五米远。而他胸前的那一团球也给拍的错了位，让那鸟形也给偏转了方向，此时正直直地朝向天空飞去，居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细长的水雾痕迹，就像是过年放的大烟花似的，又亮又显眼。 约莫三四秒之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这鸟形就在空中爆裂了开来，数不清的水滴在空中飞溅，把这整个小区都给笼罩在了范围内，随后化作雨滴飘落，把张杰和小年兜头兜脑地给淋了个遍。 张杰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索性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哭丧着脸看着自己那已经跟废墟没啥两样的小洋楼。 这下好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千横练 两百内门 等到张杰和小年把一楼厕所间的栅栏给撬开，把伍琪和童童给捞出来的时候，一楼客厅的水都能没过小腿了。最后更是紧赶慢赶，这才勉强把伍琪的备课电脑给抢了回来，这才不至于她几个星期的心血泡汤。 至于这一家几口人后面是怎么半夜驱车找宾馆露宿，清点损失啥的，哪就都是后话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张杰顶着两个茶叶包大的黑眼圈上班去，着实把潜在地里练遁术的蓝阳给看乐呵了。 “你怎么这副德行？昨晚你偷鱼去了不成？” “说来话长……总之，我家昨晚被炸飞了。” “……？？？” 没再搭理满脸问号的蓝阳，张杰打着哈切，一脸疲惫地爬上了派出所二楼，敲响了呈局办公室的门。 “进！小张你来了……哟，这眼圈怎么个回事啊？” 一看进来的是张杰，呈局长很明显地做了个松口气的动作。随后又从办公桌的暗格里抽了个保温杯出来，里面那玩意儿也不知是得用什么茶叶泡出来的，一眼瞅去已经跟日式抹茶没啥两样了，就跟一团绿色的糊糊似地…… 也就这么一小会儿，蓝阳也跟在张杰身后进了门来，显然也是好奇张杰那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呈局长也不傻，看着这两人一反常态的模样，此时也品出些味道来了，他又把保温杯塞回了夹层里，半是开玩笑地问道。 “哎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杰循着二人那满是疑问的眼神，先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把整个人都给瘫到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呈局，这事还挺复杂……您听我慢慢说来。” 张杰就这样当着两人的面，把自己昨晚下车后的经历给说了个一清二楚。结果别说蓝阳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呈局长都听得愣了神。 “你说昨晚你房子先是裂开，然后又被剃头，最后还被大水给泡了整整一晚上？” 张杰气得一拍大腿，连声应道。 “二楼那些电器家具基本都完蛋了，一楼的沙发也全给泡到发胀！” 说来也有些幸灾乐祸，呈局和蓝阳听到这都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毕竟这倒霉事还真少见——哪家修士的老窝还能让一个小妖给拆了的？这怕是几百年下来头一回了吧。得亏呈梦莹年长，最先调整好了心态，轻声对张杰问道。 “那你的房子现在打算怎么办？实在没地方住，藏书阁里还有几间阁楼空着呢。只是那地不通网，听不了戏曲也找不着人说话，现在也就你侯师伯住得下去。” 张杰先是愣了愣，显然一时之间都没想到这法子。毕竟这藏书阁就跟黑客帝国似的……估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在里头过夜。眼下呈局长既然提了出来，他自然也就听了进去，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这事要是不麻烦师伯的话……” 呈局一听更乐呵了，朝着张杰连连摆手。 “都自己人了还客气啥，等下让你蓝师叔去知会一声就成。你那边一共也就两个成人和两个小妖吧？藏书阁里头住人的地方多得很，绰绰有余了。” 蓝阳这会儿也附和了几声，算是棒呈局做起了补充。 “想当初我小梦庄全盛之时，这藏书阁就是专门给门下弟子落脚用的。那会儿啊，像我这样的天赋，充其量也不过在外门当个小执事就顶天了。三千横练，两百内门，我小梦庄就凭这些个人，在修士界打下了这一亩三分地！” 蓝阳虽说也没见过这场景，可说起故事来确实头头是道，显然是从小听到大了。而这话张杰听来也是新鲜，毕竟之前也没人跟他说过这么一回事，眼下这会儿也算是对自家门派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这三千肉搏猛男再加上两百个精修的梦术师，怕是威力基本就持平小型核武器了……还别不信，当年沙特阿拉伯上门买的东风3能干啥，这一帮子超人基本都不在话下，甚至功能还多上不少！毕竟人家买导弹头的本质还得是看上那一锤定音的本事，可这帮修士也不差啊！ 灵气衰退前的横练不比现在，真到了大成期，肉身硬抗加特林也不是不可能。就这么三千个人形终结者空投到境内，是个国家都得头皮发麻…… 况且还有那本事各不相同的梦术师呢，这东西才是最棘手的，像唐彦祖师那赖皮的托人进阵法里单挑的先不说，哪怕是张杰这种最菜的借物凝形，练出山了也很有杀伤力了——大街上随手就搓把rpg出来，你说这谁吃得消？ 而且指不定人家就有啥梦中杀人的本事呢，这边吃宵夜下点小酒吹吹牛批，来了兴致就一拍桌子“待我去取来o国总统首级来下酒！”啥的，保不准回来的时候就提着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 就这本事，怕是猛鬼街的弗莱迪见了面都得跪下唱征服。 “原来如此，我倒说为啥还有十多层楼呢……候师伯摆弄的那块菜地以前就是种那些吃食的吧？” 呈局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嘿，可不是嘛。以前灵气充沛，夸张到拿来种地都不嫌浪费的。据说吃起来味道也是好的夸张，素炒青菜都比猪肉香，你说这招谁说理去？” 张杰当初看那菜地的规模就有些不对劲了，这么大的规模居然只用来种些农家小菜，怎么想都不科学……现在估摸着小梦庄以前也得是走着自产自销的路子，怕是门下弟子都不带下馆子的，肚子饿了就随便下地拔些农产去搓一顿，也是健康绿色的不行。 这话又给扯的远了些，闲聊也得有个限度，呈局长想到这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只见他略一思索，便又出声问道。 “行了，咱还得说回正题来哈。就昨晚那事过后，你那麒麟蛋……现在怎么样了？” 这事由不得呈局长不上心，毕竟这东西要是真的孵出来了……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可是一个都不简单。 先不说修士这边有啥反应——反正徐冯镭要知道了肯定得当场气到吐血不可……就妖族那边，人家怕是得分分钟就得杀上小梦庄，把这妖族的明日之星给救回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神兽这两字的分量得有多重？张杰哪怕没这方面的知识，此时也有了个大致的概念。像是翼蛇和青牛这般的异兽作为童童的终极目标，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当代妖族的高端战力水平。 即是以天赋异禀，功法有成的大妖为主的金字塔形式——最低端的是满地乱跑的妖族野修，张杰至今也都没接触过，自然也没多少映像。 在其之上的，便是以湖岛等各地众妖组成的‘中产阶级’了，正所谓上有老下有小，瞅地到前途也撇得见底层，这些个妖怪的积极性也是高得不行。要等量对换一下，基本就跟华夏的高三学生差不多了……将来是天天海鲜盖饭还是沙县小吃，就得看它们能将自身的天赋发挥到个怎样的程度。 再高端一些的，就得是翼蛇，青牛那般天赋异禀，功法已经的大妖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一个妖怪能活到这份上，若不是惹得天怒人怨，修士也是不敢随便去招惹的。毕竟自家这边都已经人才稀缺，后代断档了，谁还会天天惦记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妖族呢…… 而最高端的，实质上也就只有东海老龙王那一档了，活得久不说，一身本身都得是踩着血与肉爬上去的，各个都得是一顶一的杀星！更有甚者，还能靠着那瑞兽之气力压众妖一头，要是单比谁的拳头大，那这老龙王说是当代的无冕妖王也不过分。 只是这妖族终归还是讲究血统的生物，平日里客气客气还能说些玩笑话，你管我叫爸，我管你叫哥啥的……关上门去谁管你玩得啥花样呀！ 可要是哪天东海那老龙王脑门一热，掀起杆子就要自称妖王的话……整个华夏的妖怪怕是都得笑破肚皮了。 论血统，你东海充其量不过是龙系旁支，区区蛟蛇一道的传人，怎么能有资格和四圣天帝平起平坐？人家那都是天生地养的法身，指不定见着天道了都得喊上一声爹呢……你我都是打娘胎出来的肉体凡胎，谁又能比谁高贵不成？说到底是你东海膨胀了，还是我其它异兽一脉不如你了？你说这谁服？不得上去跟别人比划比划？ 本来嘛，这都几百多年过去了……那些个大佬们也不知道是悄然离世了还是隐世不出，没了神兽坐镇，这些个心思活络的妖魔鬼怪也都跑出来作妖，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现在凭空多出了一个张杰手搓的神兽‘青龙’来，这群雄割据的局势可就要重新洗牌了。别的也不用多说，就老张现在这号召力，振臂一呼让各地的妖族揭竿而起，怕是整个华夏都得打到山河破碎不可…… 现在还多出了一枚麒麟蛋，虽说降生与否还是未知数，但也算是给了各个妖族们一个念想——这些个身怀天命的大佬还是站在妖族这边的。 不然你以为为啥东海这么急着要把张杰请去讨教讨教啊？人家也有野心呐！都说人族的皇帝还能轮流坐呢，他东海蛰伏了这么多年，有点想法怎么了？真要跃了龙门谁又不是一条五爪天龙了？ 早在知道张杰于妖族之中的身份以后，呈局长就一直帮着他整理这些个妖族的信息，这才不致于让他这‘青龙’两眼一抹黑。而就这错综复杂的情势，呈局长也是早就跟张杰互相通了气，就连意见也达到了高度统一的程度——不管外面怎么说，这青龙就是坚持三原则！即‘不参与’‘不争论’‘不表态’的三个中心点。 就是你外面妖族哪怕争破头了都给他张杰没关系，反正我就佛系……不服你来教训我啊！ 所以这麒麟蛋的异变，也算是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张杰的规划，这便是让他最头疼的理由。说到这事张杰也是来气，毕竟就近了说，把他家给拆地七零八落的罪魁祸首也是这还没出生的小家伙…… “那麒麟蛋啊？其实也没孵出来！只是外面的那层风化了的壳给裂了一道缝出来，不仅不明显，还紧实得很，甚至连a4纸都插不进去！” 张杰还顺手摸出了手机，把里头的照片亮给二人看的同时，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 “就是这边，看看这正中的位置，就这样从头到尾，一路蜿蜒向下。” 三个大老爷们就凑在一台巴掌大小的手机面前，也不嫌气闷。 “这蛋看着也没啥变化啊……大师兄你怎么看？” “哼！张杰刚入门，之前也没经过系统性的培训，不明白这道理我还能理解一二。可怎么连你都看不出缘故来？这些个知识怎么还越学越回去了！” 平白无故地被喷了一脸，蓝阳还有些懵逼呢，呈局长就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一脚踹倒了他屁股上。 “神兽降生，都是什么样的征兆？古籍上都怎么写的来着？你还能背出几条来？！” 呈局长这么一瞪眼，别说蓝阳了，就连一旁的张杰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这大老黑平时乐呵呵的还显得平易近人，可真绷起脸来了，张杰却愣是不敢多看他一眼……就冲着体感来说，真的就跟直面600斤大黑熊没啥两样了。 蓝阳也是暗道几声晦气，没成想这随便聊两句还给自己考上了……就看这架势，他今天要是不能完整地背出来，怕是就得爬着挪出这办公室了。 “呃……奉一线天机，承四方气运，运五行之精，行……行什么来着？” 就这么一卡顿的功夫，呈局长就又是飞起来一脚，横着踢在了蓝阳的屁股上——后者似是有些吃疼的感觉，脚尖一踮，当即整个人就被踹的腾空飞了起来。只见这人就这么啪唧一下沾到了一旁的墙上，居然还就这么贴住了！ “嘿！臭小子你还敢跑！给我回来！” 等呈局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蓝阳大半个身子都给融进了墙里头，只剩下半个脑袋还留在外头，却是不敢跟呈局长对视。 “大师兄，我错了还不行吗……等下我就去好好复习复习，肯定给你背地滚瓜烂熟！只是眼下还有遁术修行的任务在身，我就不打扰您了。” 话音刚落，这半个人头咕唧一声就没入了墙壁里头，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说啥? 呈局长哼哼唧唧地撇了两眼墙，嘴里低声嘟囔道。 “不过这几天下来，老三的遁术本事倒是见长了，要是以前保不准就真的贴到墙上，半天都扣不下来……” 这事张杰倒是深有体会，就像学生时代那会儿，平日里天天背书转头就忘，不长记性啥的不是很常见？毕竟谁还没个惰性了不是。可要是三天后就是毕业论文截止日期，哪怕是个混了四年的二愣子都得收拾收拾去图书馆通宵！蓝阳也是个偷奸耍滑的老油子了，自然凡事都给它分了个轻重缓急，至于个中的理由……张杰倒也不是不明白。 毕竟自他这根梦灵根独苗入门之后，这小梦庄就先是跟妖族交上了手，之后还跟昆仑山扳了扳手腕，再顺手向华夏修士界亮了亮肌肉……这一套操作下来，哪怕蓝阳再怎么游手好闲，这会儿也都应该品出味道有些不对劲了。 即，小梦庄正在逐渐摆脱以往与世隔绝的现状，试图融入当下主流的修士圈的一个大致方向。这事虽然也没人跟张杰细说过，但光凭呈局长这一通摆弄，怎么着也能看出些苗头来…… 眼下也别说是蓝阳了，就连张杰都被逼着天天锻炼身体呢……小梦庄这上上下下的几号人眼下也都差不多都绷紧了神经——就为了能在下个月的华山论会上出出风头。 张杰估计呈局长最近也是倍感压力，不然也不至于在候师伯的活动时间内偷偷摸摸地泡浓茶喝…… “行了行了，那这事就现这样安排着吧。今天局里也不太忙，待会儿下午你就早点走，去自己家里整理些细软，等到确定啥时间有空了跟我打通电话就行。” 又是早退？这都搞得张杰有些不好意思了。人老王无聊到长草了还只是听听收音机呢……张杰这边倒好，上班还没满月呢动不动就下午见不着人了。 “呈局……这样影响不太好吧？” “哼，你要有这个心思，就给我专心修炼梦术去！要是在华山论会上丢脸了……我让你加个十年的班！” 感情您在这儿等我呢？而且这时间单位是不是奇怪了些……可张杰也没细究，知道呈局这会儿也是给他打打预防针，所以当即咧嘴笑了笑，轻声说道。 “这还用您说，现在我通灵都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到时候怀里揣着梦画往台上一站，上来几个我就干趴几个，岁数没上500的我还不乐意欺负他呢！” 呈局长这么一琢磨，觉着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你可别跟我贫嘴！这通灵的确是此番论会的重心，你当然得下功夫了！可你也不能懈怠，正所谓技多不压身，这次的论会可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给跳出来了，你多掌握点技巧总归不吃亏。” 一说到这事张杰倒也记起来了，那古术八大派他都还没记齐全呢，眼下不如趁着呈局还有聊天的兴致，把这事也给问个清楚，倒也算是不错的法子。 可还没等张杰开口呢，呈局长就像赶鸭子似的连连挥手，嘴里又嘟囔着。 “没啥事你就赶紧去祖师爷那复习早课吧，别碍着我喝茶……难得这两天你侯师伯累着了，早上我还能偷喝点呢。” 堂堂古术八大派掌门喝点茶水还得扣扣索索的，说出去谁信呐。 “哎好嘞，您慢喝，那我就先去做早课了！” 张杰也不含糊，手脚利索地就开始拆墙上的字画了——若是平时，张杰身旁还得有蓝阳帮忙照看一二才算放心。毕竟三魂七魄之事马虎不得，要是这小梦庄独苗的肉身因为行功失误而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可以现在张杰的本事来说，虽不至于功法大成，但本门最为精髓的内容都已知晓一二，只要不是这傻小子存心自杀，眼下就已经完全没了看护的必要。 看着张杰逐渐瘫软在木椅上，呈局长也是心情大好。只见他是左手宽屏智能机，只读新闻而不看八卦。右手加厚保温杯，只吸溜两口却不猛灌。 那模样……端是无比的舒心惬意。可要是让张杰看见的话，估计又得思索一下了：这侯师伯平时到底是得有多狠，才能让掌门怕成这幅德行？ ………… 还没等张杰睁开眼睛，耳边就先传来了一声声的叫卖，其中间或夹杂着些许的议论，说得内容也不算复杂，大多都是讨论着城东那官院被封的事，说是惹得天子怒，牵连家室与同僚，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可这些话却也没能听个齐全，江淮子的声音就如洪钟一般横插了进来，震地张杰脑仁都开始发疼。 “污言秽语无须理会，固守本心抱元归一，让祖师爷我带你出来。” 江淮子总不可能害自己，张杰自然明白这点，当即毫不犹豫地就照做了起来。果然没过多久，那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以然渐行渐远。 再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自己正坐在一间茅屋子里，而江淮子却在一旁沏茶，这屋子也不大，泥胚的墙漏风，木板的床发霉，支起的窗台是破破烂烂，屋外的风景却是鸟语花香——愣是让张杰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江淮子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得，一反平常那疯疯癫癫的模样，面带微笑的同时打扮也算得体。通体素色长袍和白眉银须，要是鼻子再大再尖些……估计去隔壁指环王片场客串一下巫师都不是问题。 “来，这是我今年新栽下的茶叶，小子你可有口服了……好好尝尝，完事了给我口述一篇不少于三百字的感想。” 小老头嘴角抿着笑，颇有些得意地看了张杰两眼，又补充着说道。 “今天来得倒是迟了些，是不是昨晚出了什么岔子？” 实在是不知这祖师爷今天是何用意，张杰也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颇有些紧张地回道。 “是出了些事，之前御兽门送我们的麒麟蛋，昨天晚上有些动静，一顺手就把我的房子给拆了。” 本来还是一副鹤发童颜，轻松惬意的江淮子很明显地顿了顿——他半眯起了眼睛，那老狐狸的味道一下子就又涌了上来……小老头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把整个脑袋都给半侧了过来，又出声问道。 “你说……啥？” 第一百七十七章 茶饮料 “麒麟蛋还能让你给折腾活了？” 小老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张杰，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在我那会儿大妖都已经快绝种了，现在还哪来这么多灵气，让你把一个死蛋给养出活气来？臭小子，我好心请你喝茶，你可别那我消遣！” 张杰一听也是急了，这小老头不信就算了，怎么还带倒打一耙的？ “哎哟我哪敢呐，不信我现在就放给您看！” 嘴上说着张杰就作势要运功，试图把记忆里的场景重现出来，江淮子却是一巴掌拍到了张杰的脑门上，没好气地说道。 “闹什么呢你，天塌下来也得先把茶给我喝咯！这老夫精心栽培了几百年的仙品，这回刚给抽出新芽来就拿来给你品品味，你还敢不给我这面子？！” 真要让江淮子发毛起来，张杰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这老人家敲得……于是当即点头，连声应和。 “怎么会呢，这茶我肯定喝！区区三百字怎么够，我少说都能给你讲出千字小论文来！” 这回张杰倒还真没乱说，这每天的早课外界不过一个多小时……可在里头的体感却已接近两三天了，这么长时间下去，让小学生来现编都怕是绰绰有余。 嘿，这事还别不信，不然你让现役小学生的小年同志来试试？没个几十年的文化素养张杰还怕你看不懂呢！ 眼看张杰给足了面子，江淮子这才算是舒坦了一些，当即轻哼了一声过后，把那紫砂小茶壶从炉火上提了起来，这才慢悠悠地挪到了张杰的面前。 “我这茶水有三大妙处，我就不明说了……臭小子，你可得看好了。” 小老头颇有些得意地把茶壶又往高处举了点，随后将其微微倾倒，任由那淡棕色的液体在空中拉出一条细长的弧线来，把张杰面前的茶杯给慢慢填满。 张杰就这么眼睁睁地瞪着茶水倒满杯子，只觉得自己脑袋上似乎浮除了几个问号来……你这小老头闹什么玩意儿？举这么高是要把水溅出来烫人一脸吗？ 刚这么想着，那热腾腾的雾气就已经向上浮起，把张杰的视线都给遮地云里雾里不说，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冲着他的鼻子就灌了进去。 “哎这什么味？！” 张杰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只觉得这气味异常的复杂——带着五分茶香的清甜，三分莫名的苦涩，还有余下两分的酸意。就冲着这气味，张杰就已经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这……祖师爷，您是不是往茶水里挤了柠檬啥的玩意儿？” “什么柠檬？老夫这茶里没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原味。” 看到张杰这表情，江淮子更是得意洋洋地哼唧了两声。 “知道不对劲了吧？哼，你再瞅瞅这茶水看看？” 张杰闻言又低下了脑袋，却看到这杯口处的热气居然聚而不散，在这竹木杯的上头漂起了一圈缭绕的云雾来，当真是奇异无比。 “把这雾气拍散来，你再看看。” 张杰照着江淮子的指示，扬起手掌挥了挥，把这雾气给拍散之后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您这，这茶水怎么变成紫色了？！” 有那么一瞬间，张杰甚至以为江淮子这小老头为了捉弄他，特别使了一手障眼法啥的。可是后面转念一想，他老人家哪有这个闲心……真要看张杰不顺眼了，直接上手揍一顿不是更方便些？ “别急啊，你再尝尝这味来。” 看着江淮子那一副老狐狸的嘴脸，张杰也没了问话的心思，反正小老头肯定还得卖关子，还不如自己尝一尝来得实在些。 想到这里，张杰当即就把这茶杯给端了起来——把这茶水凑得近了，张杰才算是看得分明。这液体整体虽然偏紫，实际上却又透着一线薄如蝉翼的红色在里头……可不管是哪一方，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淡棕色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完全联系不上。 又琢磨了两眼，张杰依旧想不明白，最后也只好把这问题先放一放，尝尝这味道再说。也没跟小老头客气，张杰一上手就猛灌了大半杯下去，光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实在拿清水解渴呢。 “这味道……” 张杰咂了咂嘴，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说来倒是有些复杂，这茶水之中既有清甜之香，又有甘苦神韵，现在嘴里还留有些后甜的意思在里头，若说这东西只是单纯的茶水……的确是有点意思。可就这味……我觉着怎么就那么像是可乐呢？” 江淮子闻言更是开怀大笑，顺手就给自己满上了小半杯，一边倒，一边还得意地对张杰说道。 “我这茶水当然不简单了，取众长而补短，之前跟你喝得那些现代饮品的确可以参考一二。特别是这可乐，甚得老道心意，故此取其精华，融入我这茶道之中来！如此，这茶水既有甜心爽口之能，又有提神醒脑之效！光是喝茶就能起到这效果，世间就唯我这一家！” “祖师爷威武！”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张杰心里想得却又是另一回事：你这么麻烦地栽出新品种来，为啥不直接去喝可乐呢……？偏偏这茶牌的可乐味道还有些复杂，既不像百事又不跟可口沾边，估计这也得是小老头自己琢磨出来的新口味。 你说你有这心思，干点别的事他不香吗……这么有研究精神，还有充沛到几乎花不完的时间。若是小老头的学究精神重些，保不准就是华夏修士界的爱因斯坦！ “行了，茶你也喝了，老道也不稀罕你那点评价。不如早点把昨晚的事给看个明白，快些开始这一回的修炼吧。” 瞧瞧，人家对自己的茶水满意得很呢……实际上根本轮不到张杰插话。 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张杰当即站起了身，一边回想着昨晚发生的过往，一边习惯性地掐起了法决。而这昨晚的事情本身也是有些复杂，趁着这个回放的机会，再跟小老头问个一清二楚，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想到这里，张杰的术法也已施放到位，当即开口说道。 “祖师爷，昨晚之事颇为复杂，所以……还请您好好看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忆当年 张杰陪着江淮子又回顾了一遍昨晚的边郊斗法，从邪祟现身到唐谚大发神威，最后还来了个反转差点没把自家徒孙给坑了进了……就这一波三折的情节，着实把这见多识广了的小老头都给吓得愣了神。 “好小子，看不出来你昨晚还这么凶险。” 原本这小老头正斜靠在躺椅上，左手攥着一瓶冰镇的雪碧，右手刚准备拆包番茄味的薯片……显然也是觉着昨晚没得啥大事，正想着看好戏呢。 可这会儿却是已经被吓了一大跳，一甩手就把饮料给抛出二里地去，连带着手里的薯片都给捏成了一团油渣子。 “好恶的邪祟，厉害！要是没唐祖师兜着底，你们那几个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怕是都得栽到这阴卫上去……” 生怕张杰还不懂里头的凶险，江淮子此时脸都已经阴了下来。 “你可别看那些个阴卫瘦胳膊细腿的，被你唐祖师当韭菜似的一割就是一大把……这东西可是邪门的很！在我那会儿，修士界还有个‘炼魂派’，成天琢磨的就是这些勾当！” “这炼魂派不练心法，不修己身，反而把心思全给用到了外物上。想要炼成这阴卫，需得抽取生人魂魄，再经由其宗门秘法百般折磨，最后把这大好活人给整得生不如死，不成人形，方得门人驱使。” 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江淮子的神情也不复往常一般吊儿郎当，一张老脸眼看着就板地跟鞋底子没啥两样了。 “说到这里，老道倒是得跟你多提一嘴了。我小梦庄的宗门规矩，也不知呈梦莹那小子又跟说了多少？” 这事要说起来，呈局还真没跟张杰提起过……可是回想一下，当初侯师伯和徐冯镭二人在医院门口的争论就颇有些‘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和‘天下有灵者皆为人’的既视感……这要搁在美国那块，保不准就是资本主义的剥削精神大战人道主义的权威意识。 好嘛……两块当代毒瘤还能凑到一起去，你说能有啥好事？ 不过这话倒是扯得远了些，别的也不用说了，就先瞅瞅这候雪峰吧。当初第一次跟张杰见面都能说出她不救该死的鬼……你见过哪个圣母敢这样说话的？ 想到这里，这大致的概念就已经浮上了张杰的心头来。 “我小梦庄应当是敬神，重物的宗门……无恃强凌弱之举，亦无欺男霸女之行。” 这话一出口，江淮子瞅张杰那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看的那眼神就跟突然发现自家狗子还会开门一般的惊讶。 “哟呵……臭小子懂得倒还不少。” 江淮子哼唧了两声，一顺手就挽起了袖子，再用右手往身边轻轻一捞，掌心里就多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来点不？那可乐虽说养身，但在老道看来……还是这玩意儿给劲啊！” “不了不了，还是您留着自己慢慢品吧。” 张杰连连挥手，生怕小老头怪脾气一上来就给他也摸一瓶出来。这东西少说都得50度打底了，能不给劲吗？常人那这玩意儿大多都是来暖身的，可估计在江淮子这里，怕是当漱口水还差不多…… 这玩意儿别说喝，光是让张杰闻一下都得浑身发怵……眼下要说起酒量，估计也就毛子能跟这老头打个对半开了。一箱白酒两斤罐头肉，再把二郎腿往桌上一翘……好嘛，少说也得一天混进去了。 而张杰嘴上说得客气，那心理的活动却是都给写在了脸上，自然那些小心思也被江淮子给猜了个七七八八。所幸小老头这回并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撇了撇嘴，还颇有些‘知音难觅’的味道在里头。 “不喝拉倒！我还不乐意分你呢！哼……既然你知道我宗门的规矩，这话就简单了。想当年老道我也是年轻气盛，最见不得这种作贱人的勾当，就纠结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修士，把那些个邪教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老实说张杰还真没想到江淮子是个如此嫉恶如仇的人，毕竟小老头平时都一副老狐狸似的模样……实在是无法把二者给连起来。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事，张杰倒也是有些好奇——也算是了解一下明朝时期的修士情况。 “那您当年还挺热血哈，那么……这些个修士都有哪些人？” “让我想想啊……当时的话事人是昆仑山的人部执事，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担任要职，自然是个万中无一的人才，而此人，唤作道衍三！这小子可不简单，身怀阴灵根本就已是天赋异禀，还是个好脾气，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见他红过脸。” 要说怎么这梦画方便呢，江淮子嘴上说着，一边还扬了扬手，当即凭空捏出了个人形来。 “你看着腰边，挂着的紫根，月花，断肠红做出来的香囊，这可是出自百花谷的仙娘之手，香囊寄情思梦呓，一个百花谷的仙娘，穷尽一生的修途也只能做一枚香囊而已。这东西就别说钱了……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都不肯让给你。而这老小子随身就揣着三款，天天都能换着戴！你说气不气人？” “再瞅瞅这脖子上，金边银线平安坠！也是出自炼器综合实力天下第一的金门之手。据说这还是宗主亲手一下下敲出来的呢……就是想把这老小子给招赘进他金门去！就为了这事，当年红极一时的金门还跟昆仑山撕破了脸皮呢。” 这人影身形虽然说不上高大，却也有一米八的底子在哪儿，再者肩宽腰挺的身形，也把那素白色的长袍衬出了几分仙气来。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眼看着比一般女孩子的还要油光发亮，显然也是精心打理过了的模样。 “这倒的确是位帅哥……” 再来说说这道衍三的模样，唇红齿白瓜子脸的配置就跟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一般无二，丹凤眼细眉高鼻梁更是凸显出一个中性美——也怪不得各家各户的‘仙女’都要顶不住了呢，就这高端配置已经是超前时代五百年了！放到眼下这时代都完全吃得开。 这你说算什么？这就是活脱脱的降维打击啊！哪家女孩子顶得住？ “是吧？让我再想想……有了，当年讨伐邪教的众修士，都曾于昆仑山前聚集过一次，你稍稍等会儿，待老道我再给他描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昆仑山门 话音刚落，张杰就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原本还处在荒郊野外的两人就已经挪了地。 “卧槽，这是哪儿啊？” 也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居然就已经黑夜转了白天，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更是万里无云，蓝的就像是绸缎一般柔和，甚至还让张杰有一种离天空更近了一些的感觉来。 脚下踩得是一条足够让四辆马车并行的官道，平整又结实。两边都是略显崎岖不平的山道，表面上还盖着一层层细薄的初雪，把本就稀疏的绿色植被给盖地严严实实——在这晴空白日之下，居然只能看到蓝，白，褐三种颜色，当真是让张杰惊叹不已。 “这是哪儿？这就是昆仑山呐。” 江淮子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迫使张杰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就在离张杰三十多米开外的地方，正站着约莫三十多名少男少女，而他们身后的官道一直延申出去，逐渐蒙上了一层稀薄的迷雾……也不知道要通向何处。 把视线给收回来，张杰就这么放眼望去，才发现这些个男的都是俊朗非凡，女的也是落落大方，个个都是面白肤柔，用现代点的话来说……全都是有些营养过剩！没看张杰脸色还有些黄不拉几的呢，这就是平日没怎么吃肉的样子。 此时这些男女正三三两两地分化出各自的小圈子，似是在说些什么趣事，以至于脸上都是挂满了笑意，让张杰这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些许的轻松之感。 而这些人的穿着也非是寻常的凡品，哪怕是张杰这样的人，都能瞅出那些个绫罗绸缎的规格来。这得是有多滑的绸，才能夸张到隐隐约约地反射太阳光的程度？这玩意儿可不比现代的名牌效果——人家卖的是品牌，不是质量也不是售后。这话换个方式可能还直白些……没这消费理念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话又给扯得远了些，归根结底来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的。这几个男男女女裹上这些细丝柔绸，衬得五分书生卷气，四分的气宇轩昂，最后更是平添上了一线的仙气。 张杰知道这地方是江淮子的记忆，是过去的既定事实，他和小老头此行即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弥补什么。充其量就是来了一次时空旅行，权当是看全息电影了……哪怕他张杰现在当众脱裤子，那边的几个俊男靓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虽然这比喻倒是恶心了些…… “祖师爷！您人在哪儿呢？” “这儿，往哪儿看呢臭小子！” 张杰这才惊觉，江淮子的声音居然从他脑袋上传来——张杰这么一抬头，可算是被吓到了。 但见一座山门似是拔地而起，就这样浮在了张杰的脑袋上，光看那横宽，也得有五十六米之多。又见左右分立两枚开山石，又尖又长，左边描着‘开宗立派第一门’，右边画着‘天山清修昆仑境’，那鲜红色的油墨涂在了青绿色的石板块上，更是分外的显眼。 而在正中之位，则是一道道石制的台阶，又宽又长，几乎足够十多人同时并行的程度。这石阶层层叠叠地向上延伸了出去，似是直通那人迹未至的天界一般，即便让张杰把头给仰到了后脖子处，都看不清尽头处到底有些什么…… “正所谓抬头仰望三尺高，昆仑明台照灵光！他昆仑山作为修士第一派，这山门怎会让常人窥见？若无灵根，此地不过只是一处荒郊野岭罢了。” 张杰这会儿也有些反应过来了……我说这天怎么蓝得夸张呢，常规意义上的昆仑山是什么地方？平均海拔都已经超过5000米了，这可不是离天更近些了吗……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孩正嘻笑着站在右边的开山石上，正朝着张杰朗声说道。 “臭小子，没见过昆仑山的山门长啥样吧？今日老道就先带你长长见识，也省得你以后在别人面前失态，到时候丢的，可就是我小梦庄的脸了！” 这话一出口，张杰也是反应过来了。他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眼前的事物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 “……祖师爷？” “不然你以为是谁？” 话音刚落，张杰只看见这小个子俯身一跃，就这么飘到了他的身前来。 “老道当年不过五十有六，本来还是应当潜心修炼的年纪。怎叹这天道不公，任由邪教作威作福！铲奸除恶，以正我法，这些事自然少不了我小梦庄！” 跟江淮子处得久了，张杰也算是能听明白这小老头的话中话……稍微结合语境翻译一下，张杰也大致推测出了江淮子的原话来。 我早就想出去扬名立万了，就是宗门里的长辈不肯放我出去浪！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趁着大义出来晃一圈岂不美哉？ 眼下这话倒是让江淮子说得一个正气凌然，搞得张杰都不好意思应声，况且这会儿也不是拆塔的时候，索性就装作啥都没听懂了。 而此时张杰面前的这位‘五六版’的江淮子，居然不过一米六出头的模样，跟张杰站在一块，脑袋充其量也不过勉强及肩，可以是说非常迷你了…… 而这江淮子身着白袍腰挎利剑，一对剑眉星目倒是锋芒毕露，此时看在张杰眼里，颇有些出鞘短匕的意思在里头。而他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蓬勃的朝气，仿佛如日中天的烈阳，烁烁生辉。如此看来倒也的确是个俊朗的小生模样，就是这身高……啧，还是不说为好。 可等到张杰又多打量了几眼，这跟江淮子没啥分别的脸型就有些出戏了。总觉得这模样一下子就少了些灵气，反倒那奸猾狡诈的味道又占回了上风…… 也幸好江淮子的注意力没放在张杰身上，不然此时要是让这祖师爷给反应过来，估计一顿胖揍是肯定少不了…… “这些人都是与我同代的修士，在门内的地位也都非等闲之辈。比如这边的三个，身披大枣红袍，肩背两仪八卦阵的。就是横空出世的星月派！” 这名字倒是有些既视感，张杰这边正琢磨着呢，江淮子就已经接着说道。 “有点耳熟吧？人三三兄弟就是被观星阁给赶出来自立门户的……个中发生了什么糟心事我就没去关注了，只知道这三人天赋也不错，靠着一手‘测天量灾’在野修圈子里也混得挺开。” 第一百八十章 ‘五六\’版江淮子 江淮子也没闲着，一口气就给张杰介绍了好几个时下有名的青年才俊，着实让张杰开了不少眼界。 “明朝的修士圈子原来这么夸张……” 张杰的感慨也并非毫无根据，随意相比较一下当下和江淮子那会儿也就明白了。张杰他身处的时代，可以说已是二次灵气衰退末期，像是江淮子嘴里的百花谷，金门啥的都没听呈局长他们提起过，想来也是已经给断了传承。 就更别像是星月派这样的‘野修’了，二者身处时代不同，就连同一个词组的释疑都能一分为二——一边是人认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边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志气。 也就区区五百年，修士界居然就能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实在是出乎张杰的意料。 而江淮子一听，却只是干笑了两声，随即便是满脸的无奈。 “这才哪到哪儿呢，当年我听师尊说起过灵气一次衰退前的模样。奇珍异兽并行，灵花毒草遍地，既有不拘身份，传道授业解惑之人。亦有自比天高，欲与天道争高下之人。” 这也太夸张了些……张杰只是随便想了想，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蝉。 要按照江淮子的说法来看，这三国再往前排的华夏可就真的是神仙打架了……这修士跟凡人的差距，即便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或许都不算夸张。商朝的封神榜厉害吧？指不定人家就是照着史实编的呢。 “老道我好不容易想起来这么一回事，今日就多让你看看眼界！臭小子，你且好好看看这帮人的模样和本事。” 江淮子刚说完话，就见他微微扬起了下巴，颇有些人小鬼大的模样。 一瞬间，张杰只觉得天地都仿佛微微一颤，就像是深藏已久的时钟一般，依稀给他传递了一种‘生锈’的概念。整个世界都像是有些卡壳了的齿轮，凭借着名为记忆的润滑剂，逐渐开始慢慢地转动。 一瞬间，伴随着一阵阵寒风迎面扑来，这个世界也变得鲜活了起来。连带着张杰身前的那帮人也受到了影响，就像是被暂停后又重新开始播放的录像带一般。 “王兄！哈哈，自上一次的华山论会起，我们又有多久没见面了！今日我还带来了黄鹤楼的佳酿，今日事成之后，你我可得好好叙叙旧！” “在下正有此意！区区黄鹤楼的东西怎么够？五谷酒皆为下等品，我等身为修士，又怎能拿此物作乐？正好我随身还带了一瓶仙藤做出的果酒！这仙藤可是十年一出枝，百年一结果。不仅酸甜可口，还能生津止渴，拿来酿酒正好不过，只有这般上品才配叫佳酿！哈哈，今日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你还别说……这酒着实把张杰都给听得有些馋了，民间陈酿都看不上眼，也不知道这仙藤酒得有多夸张。 江淮子就站在张杰身边，时不时地还出声指点一二，纯当是给张杰扫盲了。 “这边，瞧这四个戴着淡蓝披肩，围着道衍三团团转的，就是当年最有名的情谷四姐妹！那边，带着草帽穿着蓑衣，站在边上谁也不乐意搭理的，据说是那失传多年的江河门传人，这次居然也现世了，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张杰就这么听江淮子一顿解释，差不多也就把这帮人都给认了个圆。 “那祖师爷您在哪儿？” 江淮子闻言不由得眉毛一扬，光看这表情，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味道在里头。可还没等到张杰追问呢，他就自顾自地说道。 “我啊……在最后面呢。” 二人顺着这人群转了大半圈，这才看到一个和江淮子同等身材的小个子，此时正被两个身披绿衣的青年给围在了中间，脸上虽然也堆着笑，却也只是浮于皮肉的假心假意。 这是怎么一回事？张杰不由得眨巴了两下眼睛，难道……这两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江淮子不成？这怕是不知道这小老头的狂躁症有多严重……要是搁现代，就得是夜摊上横着走的大螃蟹，一言不合就敢开啤酒瓶开瓢的狠人。 当然了，事后肯定得追究其刑事责任的——别看张杰才就职这么几天，起码的责任心还是有的！ 可等他定睛望去之时，却又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祖师爷，您确定那就是你？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啥的？” 江淮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跳起来对着张杰后脑勺又是一巴掌，就跟拍皮球似的。 “想啥呢你，老道那会儿年轻的很，还是第一次出山。” 眼下这被二人围在中心的‘江淮子’不仅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就连那眉眼都往下耷拉着，远远望去，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而那一张小白脸更是憋得通红，嘴里还嘟囔着一些支离破碎的措辞，更是惹得身旁的二人吃吃地傻笑。 “我小……小梦庄可是古术八大派，怎会做这般无底线的事情！你们可别坏了我宗门的名声，到时候，我师尊定不会放过尔等！” 就这说话的语气，要是让现在的江淮子再来说一遍，怕是天塌下来都不带吱一声的…… 所以就别说那两个二愣子，这话连张杰都给听乐出了声来，你说你这倒霉孩子……跟人争论怎么还得搬出师尊来说事？读书那会儿大家最讨厌啥样的人？当然就是动不动就要打小报告的那种了！ 你说堂堂古术八大派传人，难道就连这点话事权都没有吗？ “哎祖师爷您当年还挺青涩的啊。” 这事江淮子也反驳不得，只好臭着一张脸，有些恨恨地说道。 “那会儿修士界还有个藏头露尾的‘盗梦派’，成日就喜欢窥探常人的梦境，窃财劫色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干过！这两人见我胆怯，就拿我开玩笑，硬说我是这盗梦派的弟子。” “您在这片没熟人吗？这帮青年才俊就这样看着你被人欺负不成？” “没办法的事……我小梦庄本就不张扬，门人在我那会儿也就只有四五十多个了。师尊更是个不爱现人眼前的性子，这才致使世人只知盗梦派，却不知我小梦庄啊。” 这边聊着天，那边的‘江淮子’却是急得都快要上火了，只觉得这两人为何如此面目可憎，居然公然欺辱他不说，还连带着师门一同调侃，当真是罪无可恕！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道衍三 这楞头小子只觉得一股股热血直冲脑心，眼看着那微微颤抖的右手，都开始慢慢摸向那腰间的佩剑了……偏偏那不知死活的二人还在一旁使劲调笑，估计也得是没怎么抓到过别人的把柄，以至于逮着一个不善言语的愣头青就使劲损。 而张杰和这祖师爷身处第三方，此时更是正好把这紧张的气氛给看了个全。 只见这‘江淮子’猛地一屏息，半个手掌都已经扣在了剑柄上，怕是再晚上半秒就得血溅五步的当口。那道衍三却是不知何时来到了一边，适时地插声说道。 “两位道友可不要胡说八道，盗梦派那萤火之光，又怎能与小梦庄这枚皓月争辉？徒增笑料而！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只是玩笑话，自然得有个限度。” 这道衍三说话是抑扬顿挫，一下子就把全场的目光都给收割了个遍，而这人似乎也懂得一些控场的手段，他先是有些意味深长地盯了那二人一会儿，这才继续朗声说道。 “可若是有什么私仇未了，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开架势，好好比比手头上的本事！阵术，心法，身外器！眼下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庸才，自然也能帮忙做个见证！你们……是想生死相搏还是点到即止？我道衍三虽只是昆仑山的一名小小执事，却也能代我师门，给双方做个公证！” 这话锋一转，连带着道衍三的眼神都变得犀利了起来，这才一会儿，就把一旁的两个二流子都给瞪地心神不宁。 这两人哪见过这阵仗？本来也就想着来凑个热闹，顺便在这帮青年修士圈里刷个脸熟。指不定以后见了面，还能拿这件事来开个头，把双方的身份给拉近些不是？ 谁曾想这道衍三一站出来就想要搞事！本来不过是仗着自己嘴快，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身上找点优越感……谁知道道衍三居然如此偏袒这个小矮子，以至于把他们两兄弟都给逼得到这个份上。 “道兄！误会，误会呀！我们不过是开开玩笑，玩笑而已！今日众人齐聚于此正是为了讨伐那邪教异端，又怎可让我兄弟二人坏了大家的兴致。” “玩笑？你问问看这位小兄弟，他像是再跟你开玩笑吗？” 这话题又给绕回到了江淮子身上，让这初出茅庐的小子面露几分意外之色，下意识地又紧了紧那握住剑柄的右手。随后又有些后知后觉般的匆忙甩开，干咳了两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神色，这才轻声说道。 “嗯……的确是开玩笑。” 这话说出口，一旁的二人当即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二人的天赋都只是中庸之姿，虽说比上不足，却是比下有余。可要真的撞上古术八大派的直系弟子，那就跟拿鸡蛋撞石头没什么两样了……道衍三又没理由骗人，也就意味着这小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八大派弟子。 “原来如此，那么……还请二位给这小兄弟道歉吧。天地君亲师，凡人都懂的道理，我修士又岂会不明白？拿此事调笑，不知该说二位是心宽，还是无知呢？” 道衍三这番话顿时把这二人给辩地面红耳赤，循着众人的视线，自知理亏的两个二愣子硬是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不敢大声回辨。也只好自认倒霉，于是齐齐朝向一旁的江淮子，恭恭敬敬地抱了个拳。 “道友，得罪了……” 这会儿就连张杰都看不出不对劲了，给人道歉哪有这么敷衍的道理？居然只是一抱拳就想要蒙混过去，这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 可偏偏这会儿的江淮子也是脸皮薄，眼看着别人既然都已经服了软，也不关心态度如何，只是冷着个脸点了点头。 似是对江淮子的反应有些意外，道衍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这愣头小子。 “既然这位小兄弟不计较，那我这外人也不多插嘴了……二位，请吧。” 都闹出了这等不愉快之事，这两人早就已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了。眼下虽说被下了‘逐客令’，却也是正中下怀之举，当即就朝向四方众人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乘风而去了。 而江淮子也是脸薄的年纪，这会儿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可正当他也想告辞的时候，道衍三却突然喊道。 “这位小兄弟还请留步！” “道兄何事？” 道衍三笑吟吟地看向江淮子，语气也不复之前一般充满攻击性，几乎可以说是和颜悦色。 “我见小兄弟气度非凡，双目有神，为了维护宗门声誉，甚至甘愿血溅五步！此等心性绝非常人也！小友之道心与那二人相比，正如蚍蜉之于大树，不可比之！” 这几声夸下来，江淮子也不好意思崩着个脸了。要不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眼下道衍三这般客气，致使这江淮子也不好意思再说辞行之事，二人又互相客气了一番，这事……居然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张杰不由得啧啧称奇，只觉得这道衍三不仅人帅，就连这一身的说功也是不得了。只是他眼下还有一点不怎么明白，于是出声向身旁的江淮子问道。 “祖师爷，您当初是怎么打算的？若是道衍三没出声，难道您真打算把这两混子给当西瓜砍了？” 江淮子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 “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在修士之中也是最通用的共识。这两个二流子既然不识好歹，三番四次地拿我小梦庄开玩笑，当场翻脸也得是老道占了理！” 张杰默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对这道衍三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这块几百岁的老腊肉先是出声卡住了江淮子出手的当口，不至于双方血溅五步，让他这个发起人难堪。随后更是以势压人，把这这两个二流子给逼上风口浪尖，迫使其道歉……完事了还顺手出声挽留江淮子，不过三言两语就把这‘五六’版的江淮子给哄地找不着北。 张杰虽说还没真正见识到这道衍三的手段，可此时却已惊叹于这人的话术——当真是厉害得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流云佩 后面的事倒也不算复杂，这道衍三先是慷慨陈词，带领着众人从头到尾地罗列出了这炼魂派的数桩恶行，充分调动起了全员的情绪。随后更是拿出不知道哪里弄来炼魂派内防图纸，就开始规划起了后续的布置。 “王兄，阵法一术你最有心得，待会儿要破开他们的护宗迷魂阵，还得看你的了。” “陈兄，贵派测天量地之术举世闻名，待到我等破开炼魂派的防线，如何寻找他们隐藏起来的罪证，就得仰仗你了。” “仙姑，散魂雾你身上带了多少？此番剿灭之战，共有六位仙子出手相助，我虽是感激不尽，但也不想各位仙子遭遇不测……待会儿若是遭上了不可力敌之辈，还请仙姑破财，使上一些贵派的独门秘方。” “李兄……” 张杰就这么看着道衍三分配任务，在场这三四十多个人有一算一，愣是一个都没个落空！而这道衍三分配任务也不是瞎整，中心思想基本还都是冲着这人的特长来考虑的，说的话也是讲究的很……三言两语就把人夸地眉开眼笑，让张杰都给看愣了神。 甚至就连那五六版的江淮子，最后都给分得了一个攻破丹药房的任务——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然也不会只放江淮子一人去。 “小友，我们仅是初识，且不知你功夫深浅……若是害得你性命有碍，于我也是内心难安。炼魂派的丹药房一直都无人看管，仅有几个迷魂阵坐镇其中，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陷阱，我将此事托付于你，如何？” 眼下江淮子哪有拒绝的理由？只觉得这道衍三真好说话，怎么看都像是个能交朋友的好人……只是眼下碍于双方的身份，所以只好保持那不喜形于色的模样，当下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高冷的姿态来。 “如此甚好！” 而这帮人本身也不是什么草包，个个都是宗门里未来的顶梁柱，眼界自然也不比道衍三要小到哪里去。既然都有人起了个头，这些人也就自发性地完善起了各个细节，把这整个剿灭计划都给布置得更周密了不少。 张杰旁边的江淮子看到这儿，似是有些无聊，只见他撇了撇嘴，很是随意地说道。 “后面就这样扯皮了好一会儿，让老道给你快进一下。” 也不知道江淮子又是从哪儿看来这么现代化的词语的……他这才话音刚落，周围的边景就像是扭紧了的发条一般，唰唰唰地就开始往后褪去。不过四五秒钟，张杰就看见这一帮人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些载具——有的脚踩一片荷花叶，飘然欲仙，而这些人多半也都是女修士。有的盘坐于莲台之上，面露慈悲之相，张杰也是这才发现，队伍里还藏了几个秃驴……而在张杰看来，这些人里最拉风的还属那五个身负长剑的修士。但见这五人相视一笑，齐齐掐了一个手诀，这长剑居然应声出鞘，在空中膨胀成了一柄柄造型古朴的青铜剑来！ “卧槽祖师爷您缓缓！哎呦这个帅啊，人家啥门派？这一手御剑术现在还有机会学吗？” 张杰是羡慕地眼睛都开始泛红圈了，当初他南海要是真能拿出这种能载人的飞剑来，都别说让张杰他去赴宴了，哪怕拼着头发掉光，他都得给你整夜整夜地现编一本‘华龙决’出来！ 要真能有这种飞剑，什么环首大刀君子剑激光剑全部都得靠边站，就别说拉风程度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了，人家这玩意儿还能两用呢！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日行千里还能吹吹凉风，这么舒服又帅气的东西，为什么他张杰就没份！ “啊？你说这些飞剑啊？” 江淮子的语气反倒有些不以为然，手头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下，当即又把时速调回了正常的模样。只是光看那不屑一顾的表情，显示也是没把这东西当成啥宝贝。 “你怎么看能看上这种货色的玩意儿？这种外露载具有啥好的？飞剑上面风大的你睁不开眼睛，他古剑门为了耍这一手御剑飞行，门下弟子人人都得先把眼给练出山了才行……你说把这些功夫正儿八经地用在正途上不行吗？怎么，你看上别人法器了？” 江淮子这回才有些反应过来，他上下打量了张杰两眼，颇有些不屑的意思在里头。 “你个臭小子，眼光也太差了点！这么多个载具，你怎么就看上了这最不中用的飞剑呢？老道我的那枚流云佩你还看不上吗？！” “哪儿能呢……咱怎么会看不上，只是这个人喜好嘛……” 你还别说，张杰是真看不上江淮子小老头的那个载具……别人不是踩在脚下，一路生风。就是端坐其上，佛光普照。也就只有这个二愣子的玉佩是个古怪的造型——一整块乳白色的条形玉佩，居然硬是把中间给雕了个四方的窟窿出来……上面还罩着大红色的帘布，要是再添两条架子上去，说是大家闺秀坐的玉轿都有人信。 人家女修士讲究吧？一朵娇滴滴的荷叶也就完事了，你个大男人倒好，居然还坐起了轿子！现在看来有这想法的估计也不止张杰一个，各路修士此时都跟八仙过海似的，掏出的玩意儿是一个比一个新鲜，却都没有江淮子的玉轿子抢眼…… 甚至就连那脚踩一副长条画的道衍三，眼下瞥见江淮子这宝贝玩意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小友，你这载具可真是新鲜，莫非是有什么说法？” 可这江淮子也没觉着有啥不对劲，也不见他把大红帘子掀开，隔着一层布就接过了话。 “在下生有眼疾，不方便见风……” 这理由倒还不算过分，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都表示理解——却把一边的张杰给整地有些迷糊了。 “哎祖师爷，您哪来的眼疾啊？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谁知道这江淮子居然有些郁闷地哼唧了两声，显然自己也对这事有些耿耿于怀。 “这流云佩是我师尊传下来的，当时手头上也没个其它替代品……总不能让别人捎我一程吧？只好厚着脸皮，随便编个理由了。” “哎？祖师爷您的师尊……怎么还好这口？” 第一百八十三章 炼魂派 张杰自恃记性还算不错，当初第一次入藏书阁那会儿，把‘偷懒’版的经文传给他的，是哪一代掌门他还算记得清楚。眼前明白了这流云佩的来历，再想想那老人家的骨头架子，不知不觉地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来…… “想什么玩意儿呢你！” 看着张杰那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江淮子当即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跳起来对着张杰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这种代步载具本身就很难损坏，保不准就是我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又没有坐坏，凭啥换新的？咱小梦庄勤俭持家，代代相传下来的这个流云佩，不得比那什么飞剑要更好吗？” 好嘛，感情这里头还有历史遗留原因？先人遗留下来的东西还能耍两下，这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张杰自然也不好意思多说些啥，于是便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怎么？这玉轿造型很少见，把你给吓着了？” “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意外，祖师爷您师尊再往前推，居然还有女性担任掌门这回事。” 不过这事倒也真不算出奇，毕竟明朝的仙子现在就在眼前……再往近了点说，候雪峰和上代小梦庄掌门人同样是女性，不也照样厉害的一塌糊涂？ 这样想来，要是在修士之中整些性别歧视，那就有些没意思了。毕竟术法比的可不是肌肉，真要天赋异禀后天努力了，矮脚虎王英都能用一根手指头摁死西楚霸王项羽…… “这么说来你倒是让我想起来了。” 江淮子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似是在感慨自己记忆力衰退。 “你这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载具？回头你去藏书阁一趟，且去老道我以前住过的上房里翻一翻，这流云佩应该藏在我储物台里头，要是能找到，你就拿去用了吧。” 你还别说，张杰闻言倒是真的心动了那么一小会儿……这可是能代步的拉风载具啊！当今社会，想要征服天空的‘强者’虽然比比皆是，可人家再豪华也不过是私人飞机吧？哪有小梦庄祖传的玉轿拉风？ “嘿嘿……我怎么好意思呢。” 眼看这臭小子那不好意思的模样，江淮子哪能不明白张杰的心思，当即就朝着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这些个玩意儿消耗的是灵气，都得靠你自己往里面灌才行！就你小子现在的本事，哪怕把你榨干了，估计最多也只能飞个两分钟！” “啊？！” 张杰一听顿时傻眼了，感情这玩意儿不烧油改吃灵气……怪不得现代修士都不靠这玩意儿出行呢。候雪峰为啥车技这么狠？那不也得是这时代给逼得！要是灵气还充沛点，指不定人家现在都玩上玉轿漂移了呢……再说了，之前闲聊两句的时候张杰也是才知道，人家徐冯镭三人都是买的头等舱连夜赶来的！甚至就连昆仑山那两狠人，昨晚上都是先搭的出租车……连夜给送到国际机场才算完事。 要知道当下背景，别说地主家有没有余粮了……连地都已经给你旱到底朝天，还做啥梦呢！你说费心费力提炼出来的灵气干啥不行，就非得在这华而不实的载具上死扣？ “怪不得现在出行都没修士玩这东西了，灵气那是真得烧不起……” 江淮子也是对着事有些糟心，当即也就轻描淡写地给带了过去，是一点都没有想跟张杰细说的意思。 “都弄明白了？那我快进了啊。” 这时间一放快，张杰和江淮子二人就被裹挟在了人群其中，随着那一批奇形怪状的载具一同腾飞到了天上。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跨了多少山和水……起码张杰是一点都认不出来是啥地界。你说要是现代还好整，哪怕是高速公路都能给你标个铁牌牌出来不是！ 而这明朝可好，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片的青山绿水大平原，时不时地再给你穿插几个古人的居住区，途径一个规模大了点的地方，甚至都让张杰思考了一下是不是瞅见首都了来着…… 具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杰只见身旁的江淮子一挥手，这时间的流速就又被扭转了回来。 “行了，咱们到了，这炼魂派的地盘可是讲究得很……嘿，你自己看看吧。” 循着江淮子那有些卖弄的语气，张杰就那么往周围扫了一圈，顿时也给看傻了眼。 这地方说来也是神奇，眼下张杰和江淮子二人居然此时正好就卡在了一处半山腰上。他们左边是一道又深又黑的山涧，一眼甚至都望不到头。右边则是崎岖不平的山壁，就这么放眼望去，甚至连个绿色植被都见不到两株。 不论是头顶还是脚下都胡着一层厚实的浓雾，以至于让张杰都看不清周边的环境，能见度基本也就维持在了几百米开外。没想到这群修士居然给找到了这么一个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人迹罕至’之地。 而就在这中间的位置处，眼下居然生生凸起了一个椭圆形透明罩子来！这罩子从头到脚，直径也不过四五米开外，整体更是像个水晶球似的，让里头的事物都能在外面看个一清二楚。 而就在这‘水晶球’里头，就摆放着一个四层的阁楼，半座青灰色的假山，两株已经过了花期的樱花树——这些个玩意儿一眼望去，就像是精致的缩放手办一般夸张，栩栩如生。张杰甚至都能看到里头那树枝的微微晃动！ 一块巴掌大的牌匾就摆放在了阁楼顶上，白底黑字描了几个大字，可张杰却是怎么看都读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瞅着都不像是现代字体……硬要描述一二的话，甚至还要更像是甲骨文一样。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特点。 极其抽象。 “祖师爷，这是啥字体……难道你明朝那会儿已经有外语了？” 张杰这一问显然是正中小老头的下怀，这江淮子哼唧了两声，斜着眼睛撇了张杰一眼。 “没见识了吧？这字出自殄文！又名水书，是写给死人看的文字！”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拾人牙慧 张杰一听这话，很明显整个人都给吓得懵了一会儿。 “啊？！你说……这东西是写给死人看得玩意儿？” “老道骗你干啥嘛。” 江淮子似是很乐意帮张杰扫盲，眼下更是起了兴致，只见他一边挽起了袖子，一边对张杰说道。 “这东西源自于一位天纵奇才的修士之手，起初的目的虽然简单了些，仅是为了测天量地，驱凶避祸而已，可怎奈天道酬勤，他水族后继有人，这水文就通过不停歇的补充和扩展，最后更是自成一派！能与魂魄言语，行阴阳想通之理，当是玄妙无比。” 江淮子把这话摊开了说，也让张杰有些回过了神来。 “哎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以前还在读书那会儿挺流行小说来着，这殄文我就记得有提到过……不过那都是刻在坟里头的啊？人家怎么就拿来做牌匾，不晦气吗？” 早些年盗墓小说极其流行，连带着前两年的改编电影和电视剧都火得不行……张杰本来是不看这些的，但也遭不住伍琪喜欢刷剧，天天在家里听这些玩意儿，想忘记怕是都难。张杰本就是顺便了解一下的程度，记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晦气？你以为人家炼魂派是靠啥修的道？臭小子，平日里教你的都记到哪儿去了，正所谓大道三千，而我等修士有幸能窥见一线，这就已是万里挑一了。” 江淮子也是被张杰给逗乐了，索性晃了晃手，一副‘你自己看’的模样。 只见二人不远处，那以道衍三为首的修士纷纷围在了那光罩外头，似是交代了些什么，那被给予了破阵任务的‘王兄’当即一步上前，半昂着脑袋，右手向上平举，而在他掌心处，则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罗盘，正心阴阳双鱼，周身镂空雕金，光是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便宜货色。 “各位道友，我先献丑了！” 这王兄把那罗盘往天上一抛，居然就一口气膨胀到了脑袋大小，浑身都散发着有些刺目的金光，在张杰看来整就一个旧型号的大灯泡…… “我金光台素以破阵之法闻名，看似取巧，实则需得借天时与地利，并非是以蛮力取之，而且此番更是从掌门手中借来了这个宝贝，今日且让各位好好瞧瞧，我金光台的手段！” 这姓王的修士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对夹缝眼点在脸上，那瞳仁都比绿豆大不上不少。而他微微发胖的两颊上还凸起了一些，本应更显几分敦厚。可眼下这番自信满满的演说却是要加分不少，使得他这人看上去都更显得几分正派。 要不怎么说自信的人都喜欢演说呢……这两个关系本就是良性相乘，要不是个爱现人前的个性，也没人会想着这回事吧？ 张杰也开了那么一会儿的小差，在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这王修士已经掐了一个法决，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身处山涧之地，日有一照，二有水雾，三添厚土，则缺金少木，此为地利。而先天不足者，后天补全而有余……” 张杰初听这话倒还是不是完全听不懂，可越到后面，这王姓修士的嘴皮子也是番地愈加利索。甚至到了后头，这叽里咕噜的话语就跟连珠炮似的从他嘴里往外窜，甚至让张杰都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呵，眼下再陪你看一遍，这金光台实际也不过如此。怪不得到了你们那会儿都绝后了，就这么点本事，也好意思开宗立派？” 江淮子那带着讥讽的冷笑声丝毫不忌讳，反正当事人也听不到…… “祖师爷，他这本事哪里有毛病不成？” “毛病说不上，只是太过于稀疏平常，让老道都有些看烦了。” 这么看不起人家，你当年怎么不直接站出来喷两句呢……也不知小老头是不是看穿了张杰的心思，他又继续问道。 “本来是觉着跟你说还太早，但眼下既已提起，与你知会一二也不是不可。臭小子，你可知我古术八大派中的观星阁？” 你跟我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知道知道！就是那个门人短寿，窥探天道，住在pm2.5那地儿的宗门是吧！” “最后一个什么东西？算了……你知道就好。现在看来，像是金光台这些宗门的看家本事，实际上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哟，这点评怕是有些情绪在里头了吧？ “有那么夸张吗？您是说这金光台没啥自己的东西，反而用的是人家观星阁的半成品？” 江淮子当即哼了个响鼻，满脸的不服气。他刚半抬起手，想要跟张杰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那王姓修士他头顶上的金色罗盘突然金光大作，也是生生地打断了两人的思路。待到二人一同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这金光几乎像是凝聚到了极点一般，居然探出了一条手指般纤细的金线来，直直点向那透明罩子的一角。 张杰这边还有鞋懵呢，那王修士却突然就眉开眼笑了。 “幸不辱命！在下已找到这阵法的命门所在，诸位，还请看好了！” 这体型偏胖的王兄眼下当是一个趾高气昂，就连那微微发福的身材都走出了龙行虎步的感觉来。就见他踱到了那透明罩子的跟前，提起右手，就竖起那食指尖后微微往前一探。 但听得一声玻璃破碎般的声响传来，只见以这王姓修士为正心，呈蜘蛛网状的碎裂痕迹居然在瞬息之间就浮了上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爬满了整个镜面，看得张杰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玻璃还是这要碎不碎的时候最难受啊……” 想当初他小学那会儿成绩不好，每次的座位也是倒数三排轮着换。说来也是孽缘，不管怎么换，都是靠窗的那一边……而那深绿色的老款玻璃也是争气，自他入学以来就不知怎么得缺了小半块，余下的，也只有一个梯形状的蛛网玻璃，看起来似是摇摇欲坠，可实际就这么坚持了整整六年……也得亏他班级在一楼，不然怕是早就给换新的了。 也不知怎么得，看见这么个欲碎却又不烂的玻璃状物体，张杰现在是多看两眼就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眼下整就一心里过敏。 似是应了张杰的这个念头，实际上也没过几秒钟，这透明罩子居然又是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动。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碎裂成了一粒粒小薄片，循着那深不见底的山涧就落了下去，再也没发出其他的动静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差距 这王姓修士此时更是一副昂首挺胸的姿态，半扬着的脑袋眼看着就跟家养的老母鸡没啥两样——下蛋了就等着加餐呢。 “王兄好手段！” 道衍三倒是不吝啬，一边鼓掌一边就给人喝起了彩，当是给足了别人面子。而这群修士里也没愚钝之人，既有人起了头，眼下顿时就像是找着了主心骨一般，响应起一片叫好声。 “金光台名不虚传！” “王兄厉害！贵派的手段堪称独步天下！” 这么一轮彩虹屁下去，这王姓修士也是乐开了花。几百年了，他金光台还从未有机会，能在众人面前显摆两下的？当下这一刻，昆仑山的执事都愿带头叫好，从此往后，谁还敢小瞧我金光台！ 而就在他享受人生罕有高光时刻的当口，两个二愣子却在一旁唱起了反调。 “祖师爷？您给我详细说说呗。” “观星阁测的是道，量的是气！上能逆天改命，佑人留存一线生机。下至求雨布道，保人一方水土平安！而这金光台干的都是些什么破行当？破人法阵就能沾沾自喜，哼……徒增笑料而！” 这话倒也不算难懂……要是换句话说，基本上就就是观星阁都已经集合了工人和无产阶级的力量，准备开始尝试推翻‘天道’暴政了。而这金光台却还在想着复辟旧王朝，整天坐着王公贵族的美梦，完事了再喊上一句‘我天朝上国人人拜之’什么的…… 而江淮子眼下更是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显然已是内心笃定之后的行为，这点也让张杰不由得有些好奇。 “祖师爷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还有啥故事不成？” “能有啥故事？老道好歹也是小梦庄一代掌门，其它七大派的特点我自然得了解一二。再说了，要是这点东西都想不清楚，我还怎么教你们这帮滑头小子！” 似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论点，江淮子扬着脖子左右打量了一圈，最后更是朝着角落的方向遥遥一指。 “你瞧瞧，这星月派的三人都是一脸的不屑。这三兄弟虽没接触到观星阁的精髓所在，却也知孰轻孰重，这些破阵法门即便搁在他星月派，怕也不过是末流的玩意儿。” 可这么一说张杰倒是更好奇了。 “那这金光台这么菜，为什么道衍三还要人家先上去打擂台？直接让人家三兄弟上去整活不是更加简单明了些？” 江淮子听到这话，顿时一拍大腿！ “要不怎么说这道衍三聪明，人家精着呢！想要破阵本就不是难事，但却先行安排这金光台上场……这事你还能想不明白？” “哎，您给我这么一疏通，我还真想明白了。” 这道衍三眼下把这金光台给捧地这么高，要说这王姓修士不感激也太没良心了。没看见人家现在瞅着那老腊肉的眼神里都带着小星星呢？眼下一个速成迷弟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嘶，这老腊肉是有点精多肥少的意思了啊。” “……你那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比喻？” 能活个几百年，就算是头野猪差不多也得成精了……这王姓修士自然也不是什么愚钝之辈，却依旧折服于这道衍三的手段，如此阳谋，当真是厉害。 而就在这一老一少闲聊一会儿的功夫，以道衍三为首的修士团就已经缓步挪进了那玻璃球——而这事说来也是神奇，好好的一个正常人刚触上那透明的隔阂，这已经失去了保护的球体就会漾起阵阵涟漪，恰如平湖遇船，令人惊叹不已。 而再当来者向前塌去之时，这人影就已被那‘湖面’给吞了进去……这走在最前头的，自然就是那始终保持着微笑的道衍三了，这老腊肉估计也得是自信地不行，也不见他有什么明显的防御手段，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跨了进去。 再等众人看到他的时候，居然变得只有大拇指一般大小！只见一个异常精致，外貌更是于道衍三无异的小人居然出现在了那阁楼面前。 “这个厉害啊，祖师爷！这又是什么手段？” 这回江淮子倒是没有出声嘲讽张杰，反而开始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这次倒是有些眼光，这炼魂派的地界的确不简单。这山涧里开辟出来玩意儿，正如我派藏书阁一般无异，都是须弥大成修士的手段！说到这我还得跟你提一嘴，这修士三境界彼此之间可是不相同的。” 江淮子指尖凝光，于空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金线，随后更是一分为三。 “其一为第一次灵气衰退前的分级，大成者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羽化登仙亦非不可为之事！” 说完，那一小段的金线就已然冲天飞去，不一会儿就连影子都看不清了…… “其二为老道这一时代，二次衰退前的大成者，虽不如前者，但也能移山般海，摘星揽月！” 象征着这一分级的金线同样朝天飞去，那势头却不似前者一般，颇有些后劲不足的意思。 “其三便是汝等的时代，即便修至顶峰，充其量也不过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已……可悲，可叹。” 江淮子这话一出口，那最后一段金线居然就那么一头往下栽了下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给没入了那山间之中……张杰睁着眼睛瞪了半天，愣是看不出一丁点的痕迹。 “不是，祖师爷……这差距就有这么夸张吗？” 这得是什么概念？横向比较一下，第一代是核弹头的话，第二代少说也得是洲际导弹了。可轮到这第三代居然就变成了自动步枪！这得是什么差距？完全就是概念上的不同。 二战时那岛国凭啥有胆子叫嚣全民玉碎？毕竟归根结底，这口号喊归喊，上去送人头的不是财阀也不是权贵，主战场也一直摆在国外，那边打的头破血流也不碍着这边歌舞升平。 直到吃了两颗跳跳糖，这才算是把世界上的各个权贵都给吓破了胆。 毕竟核武器这玩意儿可不跟你讲战术地利布置，就那么一丢下去……管你是天皇还是平民，大家都得手拉手一起变成气体投胎去。 不然联合国为啥成立？这五常还不得是哥几个眼瞅着谁的拳头都不小，拼起来大家都得玩完。就这样打生打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话，顺便再打压一下整天想坐第六把椅子的二货们…… 第一百八十六章 魂归来兮 “嘿！臭小子想啥呢？听我说话没呢！” 江淮子刚扬起手，佯装想要再朝着张杰脑后拍去，顿时就把这小子的魂给召了回来。 “哎哎！祖师爷您请留手！打坏我脑袋是小，您这手还得留着喝酒吃肉呢不是？嘿……刚才就是不小心走了个神，咱说到哪儿了？” 跟这小老头处地久了，张杰不说摸透了人家的脾气，少说也得明白个七七八八了不是。眼下江淮子显然是挺受用的，所以只是兀自哼唧了两声，就把这事给翻过去了。 “刚才跟你说的……哎对了，须弥境是吧？刚才跟你说得那东西也并非是老道我心血来潮，而是这涉及到了‘小天地’的术法，多半都得是仙人的手段……唯有与天同寿者，方能参悟一方山水！” 张杰这会儿更是连连点头，心里头，基本也就把一代祖师爷的实力跟核弹头划上了等号……这眼下要有人敢问张杰，啥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估计春秋战国那会儿的百姓应该是最有体会的了。 “明白明白，打个喷嚏都能让三界抖两下的大佬嘛，您继续。” “总觉得你还是没明白……算了，我还是接着跟你说吧。” 江淮子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还提起右手，把那食指朝着半空中虚点两下。连带着眼神都开始往上飘，似是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自己要跟张杰说什么的模样，也是被这臭小子给带进沟里去了…… “噢噢对了，我想说的是这炼魂派来着！当年我虽知道这邪教的厉害，却也没往深处想……现在看来，这宗门底蕴可不在我等古术八大派之下，少说也得是第一次灵气衰退前的大门大派。” 嘿，您怎么就肯定这不是他炼魂派偷来的呢？这话张杰也就只敢在心里念叨了…… 就在二人念叨的当口，同行的几十名修士已经全部都走进了那‘须弥境’之中，当即把这本就不怎么大的方寸之地给挤地满满当当——几个性子跳脱些的，已经开始围着那两颗樱花树和假山窃窃私语了，眼下估计若不是有道衍三压阵在前头，这会儿少说也得对着这布局点评一二。 但见这道衍三目不斜视，带着四人径直路过两树一山，不急不缓地来到那阁楼面前，抬头打量了那牌匾好一会儿，这才轻叹一声，慢慢说道。 “阴阳无界，炼魂养魄……当真是好志气，好气魄。” 哪怕张杰再怎么看不懂这‘水文’，眼下凑巧碰上了个跨时空的翻译，自然也就给听了进去。而对这牌匾上写的东西……也就别说道衍三了，就连张杰这不懂行的听到了，都不由得对这炼魂派高看了三分！ 正所谓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这修士可不是王婆卖瓜，要是没点真本事怎么敢说出阴阳无界的话来，即便有着夸张的成分在里头，起码也说明了这炼魂派的非凡之处。 “阴阳无界……这口气可真不小啊。” 江淮子这会儿倒是没有回应张杰的意思，只是继续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道兄！这炼魂派的宗门弟子都在何处呢？”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起开腔，也是给那些个面带困惑的修士起了头。 “是啊，王兄都破开了宗门阵法，为何还没有门人出来迎敌？” “难不成这炼魂派只是徒有其名罢了？” “这宗门也就这么点大，保不准那阁楼后头就是个传送阵什么的，眼下说不定早就已经给跑了呢！” 这说法也是获得了不少的赞同声，毕竟这炼魂派的‘须弥境’虽然罕见，可实际上却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意思在里头……在场的修士之中也不乏出身非凡之辈，对这炼魂派的评价也是要中肯些。 道衍三听到这些话也是微微一笑，显然本身也没怎么把这炼魂派放在心上……但见他三步上前，抬头右手覆在了阁楼的大门之上——登时就把众人的视线都给汇聚到了一块，只待这道衍三使劲，这才好让他们把这阁楼里面的东西给看个通透。 可偏偏就在这时，原本漠然站在一旁的江淮子突然嗤笑一声，连带着那嘴角，也是登时向上扬起，把他此时这娃娃脸都给衬出了三分的邪气来。 “臭小子，你可得看好了！这炼魂派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狠角！” 话音刚落，张杰便听到一声朦胧的嘶吼声来。这声音非是虫鸣鸟叫，亦非是兽啼人嚎……若是硬要形容一二的话，在张杰看来更像是杂糅了各个生灵之长，最后捏造出来的一种诡异音调。 没等张杰细想多久，就见这山涧之中的水雾又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若是双脚着地，眼下只怕低头都要看不清自己的脚尖了。 而在那‘须弥境’里头，此时更是突然狂风大作！把众人都给吹的东倒西歪，头昏脑胀不说，连带着两颗樱花树都给拦腰刮断，那座假山更是被吹得接连翻了几个跟头，直接就给挪到了众修士入口的地界，居然隐隐有些堵住来路的意思在里头…… “祖师爷，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杰这才刚问完，就依稀听见一个悲切的人声由远及近，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从朦胧转为清晰，即便捂上了耳朵，这挠人心肺的哭喊声依旧在脑中响起，似是越过了肉身的层次，直指本源一般夸张……而等到张杰听清楚了之后，才发现这人声更是犹如杜鹃啼血一般，不过短短四字，就听得他整个人都毛骨悚然。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得亏了之前先是从童童身上吃了亏，后头又在唐谚祖师的杀气前给吓得愣了神。这才致使张杰对精神攻击有了些应对手段，不至于束手无策。 只见张杰他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把仅剩下的力气都挪到了脸上，在一次短暂的抽气后猛地屏住了呼吸，随后更是有意识地摒弃了自身的五感，这才让身体的颤抖逐渐缓和了不少。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又在心中默念小梦庄的清心咒，约莫两个大段下去，直至冰凉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张杰这才敢再次睁开眼睛。 而一旁的江淮子此时更是对着张杰满意地扬了扬下巴，赞赏般地说道。 “这清心咒你倒是背得滚瓜烂熟，今后御敌之时想必也能派上用场，不错……孺子可教也。” 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门关 而张杰这会儿却是只敢大喘气，不仅一点回话的意思都没有，就连脑门上也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不是，这……祖师爷，都这时候了，您还想着考我呢？！” 江淮子也不客气，当即就朝着张杰翻了个大白眼。 “慌什么呢你，要真的出事了，你祖师爷我还能见死不救啊？” 粗略地这么一琢磨，张杰发觉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可偏偏这事也不能细想，没过几秒钟，张杰就又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我们明明不在明朝那会儿啊，为什么我还是会被影响到？” 这又是啥道理？看3d电影爽是爽，可要是那贞子不仅能爬出电视屏，甚至还能跟着你到家里去……那这电影问题可就大了啊！ 谁曾想江淮子还有些不乐意了，上下扫了张杰两眼，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满的味道。 “哼，这还不得是你个臭小子的实力不到家！不参丝毫灵力的招魂咒，就那么简单叨两遍就能把你给念地魂不附体……看看你这德行！” 这话也着实让张杰给听得有些愣了神，这江淮子眼下的话算几个意思？我搁这边看电影呢，眼瞅着镜头那边开始炮火连天了——那巴掌大的弹片就这么飞出了屏幕来？！ “不是！祖师爷您这……” 江淮子显然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此时更是扬起了手来，朝着远处遥遥一指，直接就把张杰的话给堵回了肚子里去。 “行了行了，你又没啥事，怎么还跟个怨妇似的开始念叨了，快看那边，这就是炼魂派的独到法门！” 张杰正想循声望去，可待他刚要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这雾气已在不知不觉中散了开来！此时再等他放眼望去，这才看到，原本众人身处的山涧之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深不见底的悬崖变成了满地的枯骨，一路延申铺展开来，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而这些枯骨上更是沾染了焦黑的痕迹，一脚踩上去还能没至脚踝处，其中发出的脆响更是听得人牙根发酸……再把视野放宽一些，便能看到两座几十米多高的雕像来。 左边的雕像身穿金鳞甲，手握两股钢叉，头上顶一对冲天角，牛脸人身，一双深红色的眼珠子更是浓稠如血。 右边的雕像却赤裸上身，腰缠乌黑铁链，雪白色的鬃毛在顶，马脸人身，呲出的大牙更是如虎似豹锐如刀剑。 “卧槽，这是……牛头马面？” 张杰结巴着念叨了一声，也没指望着江淮子跟他解释，就继续把视线挪到了这雕像身后。 而在这两座门神一般的雕像之后，却是个足有二十多米高的拱形大门。这大门通体漆黑，两边更是尖角耸立，光是看上去就有种刺人眼目一般的锐利感。而在正中处刻印上的字体也是颇有些瘆人，黑底红字描着‘鬼门关’三个大字，着实让张杰后背都不由得阵阵发凉。 而这鬼门关说来也是诡异，这么高大的拱门，却根本看不清门口头有些什么玩意儿。一眼望去，尽是黑漆漆的一大片，仿佛连光都照不进去似的，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这阵法整得啥玩意儿，模拟十八层地狱吗这是……” 而在张杰和江淮子的稍远处，那几十名的修士正齐齐立在雕像身边，唯有道衍三几个人在前头，离那鬼门关仅有一步之遥。 “这，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瞬息之间就能挪移一方小天地，这地方是……阵法？！” “道兄！为何还有隐藏阵法在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亏张杰多少也算是目睹过了唐谚祖师的杀阵，当时那砍瓜切菜的杀神之姿也算是印象深刻了……相比之下，那牛头马面的雕像和鬼门关的拱门虽然也是颇有些威慑力，但其余剩下的，也不过是几座小山般的枯骨孤坟，若是这还能把张杰吓得小腿发软，那还不如自己抹脖子算了。 故此这震惊的模样也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张杰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没过一会儿，更是马上就理清了这里面的头绪，随后便是脱口而出。 “阵法……我明白了，那‘须弥境’里的布置！还有那透明罩子，原来全部都是障眼法！而这水雾才是正主，待到有人想要破开阁楼禁制的时候，内部的迷阵才会启动，进而通过这无处不在的雾气，把这些来犯之人都给收进阵法里头去！” 好家伙，正常人谁会想着这雾才是阵法边界所在呢……若是最开始就能看穿这虚实，想必也就不会有人肯主动进到这薄雾里头去了。如此看来，正确的破阵之法并不在那透明罩子上，反而需要从整个山崖外头测方位，定八卦，进而寻求那正确的路径。 怪不得江淮子这么瞧不起那啥金光台呢……你说你都是这专业出身了，还能在这当口栽个大跟头，被人小看也不得是活该嘛。 而江淮子此时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是同意了张杰的看法。 “正是如此！这水雾大阵同样也不简单，这么大的规模……需得上接一方山水，下触五行阴阳，彻底吃透这一方小天地才行。如此足以见得，这炼魂派的底蕴一点都不简单。” 在场的几个修士里不乏聪明人，江淮子这边刚跟张杰解释完，那边就有几个经验颇丰的修士开始安抚同伴，并且收拢团队了。 “诸位勿慌，眼下不过是着了他炼魂派的道而已。区区阵法相困，又怎能束缚我等卧龙凤雏？” 这朗声大喊的仙子倒是挺会说话，连哄带捧地就把这半多数的修士给摆平了。也得亏这时未有敌人来袭，使得这收拢人群的过程也不算复杂，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人又给聚了起来。 “祖师爷，这……炼魂派的人呢？要是真打算动手，方才刚入阵那会儿为何不下手？” 眼下那些个修士都已经收起了傲气，或明或暗地都使上了一些秘法后，当下这阵法里头也是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彩来，远远望去就跟彩虹似的夸张…… 江淮子闻言当即嘿然一声笑，朝着张杰朗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啊？只是当下都被道衍三堵在门里，一时半会儿地还出不来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奈何水浅王八多 江淮子这话一出口，那立在远处的道衍三就像是心灵感应似的，一抬腿就往后直直退去三四步多远，就连那一直背手而立的姿势都已保持不住。身旁的两个同伴还算意义，在这关头不仅没有拔腿就跑，反倒疾步上前，似是想要上前帮衬一二，却也被这道衍三给伸手拦了下来。 张杰离得稍稍远了些，此时却也能看到，这老腊肉那原本白润光洁的小脸，眼下都变得红润了一些……显然也是在这‘鬼门关’手上吃了个暗亏， 这道衍三一时半会似是还没喘上气，连句话都没来得及憋出来，只好让一旁的同行代劳——但听这男子牟足劲喊上那么一嗓子。 “诸位小心了！道兄虽找到了阵眼所在，却同样被阵法所缚，术法有限！眼下还请诸位齐心协力，方能破阵！” 这话音刚落，那道衍三更是一点都不含糊。只见他一扬衣袖，一股无根之风就凭空吹来，把这几时来个修士都给脱离地面，硬生生地拉高了五十多米的距离来。 众人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见那鬼门关便像是开了闸的大坝似的，一口气就向外涌出了大片的漆黑色液状物来，这东西浓稠的就跟墨汁一般，眨眼间的功夫，就蔓延到了两座雕像的脚下。 张杰左右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也不敢不懂装懂，自然就问出了声来。 “祖师爷，您看……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邪祟呀！” 江淮子皱着眉头，一边盯着这黑糊糊看，一边轻叹着说道。 “魂者为三即为天，魄者足七即为地。被抽了魂，炼制成的邪祟走到了尽头，多半都会是这般模样……天者，无貌无形，若无方圆以束，便没了方寸，也就没了样子。” 张杰听到这里，顿时惊觉。 “您的意思是，这黑不溜秋的糊糊……全都是生人魂所化的邪祟？！” 似是回应张杰的问题一般，那地上的糊状液体居然呈现出一种沸腾般的状态来！那黑色液体凭空飞溅起了四五米多高。而这液体更是在空中扭曲，伸展，最后凝聚成了一个个无法言说的怪物来。 张杰就这么放眼望去，便能看到各色各样的妖魔鬼怪正在逐一塑性，那模样……说是十八层地狱都不过分！像是人头马身，虎爪羊头，鹰嘴猴脸模样的怪物几乎遍地都是。 “嘿……这些都是最差劲的邪祟，只有生人魂刚入炉没多久才会这副模样。充其量不过十年之久！未脱人形，却已身融百畜……若是在地狱里，这些人就是翻了杀生戒的罪人，需得在牲畜道里被宰杀数百上千年，方可洗罪投胎。” “啊？就这还算最菜的？” 张杰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显然是有些不太信江淮子的话……要知道，眼下这帮子邪祟可都是肌肉邦邦硬的狠角，最矮的那个都已经有一米七打底了！更别说那些长着熊掌虎牙的，光是看上去就能让人胆寒。 再把这些邪祟拿去跟那白骨道人比比……基本就得是七岁小孩大战二五岁特种兵了。估计随便拉十多个出去，那冲杀起来的势头也不会比唐祖师低到哪里去。 毕竟都这强度了，怎么揍都得是砍瓜切菜。而输出既然都已经破上限了，那不就得比比效率了吗？ 江淮子马上就看懂了张杰的眼神，于是继续说道。 “你不信是吧？可这都是实话……你们碰上的那白骨架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罢了。抽魂炼魄，居然还连着肉体一起进炉？怪不得叫阴卫呢！徒有一身的阴晦之气，却受限于一身的臭皮囊，当真是买椟还珠！” 说到这儿，江淮子先是微微皱眉，稍作停顿之后才说道。 “不过这骨头架子的分魂术倒是颇有些门道……在临死前还能分识转魂，的确是个有大毅力的人物，生前想必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最主要的，居然是它还能躲过你唐祖师的金睛！” 这事正好说到了张杰的心坎上，不由得应和道。 “是啊！祖师爷您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掌门还说了，唐祖师那一身杀气都是从这帮子邪祟身上砍出来的！当下时代，若是普通邪祟遭上了这般狠角，不当场吓得精神失常都得是个有头有脸的鬼物了。” “嗯……这事的确不好说，以老道之见解，这应该不是我等时期所创术法，不然也不至于我都没有映像。现在想来，或许是臭小子你们这个时代所创的新术法才是。” “新创的？” 张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事说来也是简单。修士的至今为止的传承，基本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模式——就跟开历史倒车似的，要是那一天突然咔嚓一声，全人类的电都给你停了啥的……在无法脱离这个既定事实的面前，人类的生活质量下落好几个层次？ 而这帮子修士的情况可能还要更夸张些……断电完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突然有有那么一天，跨擦一下又把你的火给停了…… 好嘛，这还玩啥？大家手牵手一起回去做野人呗。 虽然这比喻可能过分了一些，但修士的情况也跟这差不多了……光是灵气衰退就已经筛掉了九成之多的宗门传承，之后还得为了寻找身怀合适灵根的传人，你说这当掌门的不得一把一把地掉头发？ 哎你别说，这么一想张杰倒还真明白了一件事来：怪不得侯师伯看着还年轻，这呈局长就已经秃了脑袋呢…… 话又给扯远了，可也是托了这发散性思维的福，张杰也算是理清了有些浑浑噩噩的思绪来。就连眼下江淮子所说的话，他也明白地差不多了。 即便身处灵气衰弱的现代，依旧不乏一些天资聪颖的修士！这些个凤毛麟角之人若是生对了时代，那才是游龙入海风归九天！少说也得是个叱诧风云的人物。 可他们偏偏生在了这水浅王八多的现代！别说龙凤了，就连条大鱼想要翻个身都不利索……这一身的天赋也就只能有限发挥了。比如更新一下那些个已经不太实际的术法，抑或是钻研出符合当下时代条件的口诀，心法什么的……这也何尝不是个出路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红粉 “那么按照祖师爷您的意思，是说即便身处我这样的灵气末代，同样也能想办法创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术法来？” 眼下张杰这话其实还算含蓄了一些……毕竟那白骨道人的手段可真说不上简单。唐祖师什么身份？简单点说吧，横向对比一下人家医学界，搁那背景里少说也得是个不下于华佗的泰斗了。就那么摆在医院里，病人来了都不带正眼瞧人的，斜着眼珠子那么一瞅，别说头疼脑热了……身体里有几个瘤子都能一清二楚！ 可这么一个狠角，居然就在这骨头架子身上栽了个小跟头……这又得找谁说理去？难不成又是个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经典例？ “其实，这事应该也没有臭小子你想的那么夸张。那白骨架子的手段虽然隐晦，躲过了你唐祖师的金睛，但也未必完全得了手……不然也不至于在那骨头上留个后手。” 江淮子这分析倒是得到了张杰的认同，毕竟这么做，也符合那唐祖师的性格……这么个心高气傲，艺高胆大的牛人。泼他一身血都不带眨眼睛！若是一转头还怀疑起了自己的本事来，那才是问题呢！ “行了行了，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看那边，这才是正事。” 顺着江淮子手指的方向，张杰又把视线落到了那‘鬼门关’之上。但见那一群不成人样的邪祟居然现场玩起了叠罗汉来，此时口中咿呀着常人听不懂的话语，正朝着脑袋上那五六十米多高的修士们嘶吼着。 也就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这些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就搭起了数十座‘人梯’，就像是叠罗汉一般层层往上爬去——虽说如此，但眼下充其量也不过二十多米来高，底下的那些个倒霉蛋就已被压地不成人样……没过一会儿，就像压缩饼干似的被‘打回原形’，重新又融成了一团团乌漆嘛黑的糊糊，就光看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似乎还变不回来。 而这帮修士此时也没闲着，基本都是有一个算一个，可劲地往身下丢着术法和符咒，愣是把这鬼地方给炸出了迪厅似的五颜六色来……可虽然这声势浩大，实际杀伤力却很是有限——这些个邪祟不比常人，缺胳膊断腿了也丝毫不影响行动，若是伤得狠了，直接就化作了一滩黑水。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边又跳出了一个不成人形的玩意儿来…… 就这样周而复始，似是无穷无尽。 而另一方面，却是这些个修士之中，强力的远程手段比较缺失。像是那背着青铜剑的三兄弟，眼下就只能干瞪眼了……那些个仙子里面更是有几个脸皮薄的，从随身荷包里摸索了半天，却仍旧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兵器来，最后也只好厚着个脸，装模做样地撒了几把粉下去……得亏张杰眼见，这才瞧见了。 “祖师爷，您看看这仙子丢了什么玩意儿下去？” 江淮子眯了眯眼，呢喃着说道。 “百花谷还有这种红色药粉？嘶……没映像啊。” 这话音刚落，江淮子就一挥衣袖，扫来了小半把的粉末，捏在了手心里嗅了嗅，那眉头顿时又紧了几分去……这小老头似是不信邪，当即一挑眉毛，用小指沾了几粒就往嘴里塞了进去，把一旁的张杰都给吓了一大跳。 “不是祖师爷，您怎么还尝上了？” “少啰嗦！古有神农尝遍百草，方能成就传世医理！凡人都能高尚如此，老道我修道百年，觉悟还能比他少不成？！” 江淮子这一瞪眼，就把张杰剩下地都给堵在了嗓子眼里，进退两难……而这小老头也是骚气得很，嘴里说着狠话，实际上却只是翘起了小指，用着指肚滚了几粒红粉，放在眼皮底下好好打量了一会儿，这才伸出舌尖来点了点。 “嗯……这粉倒是颇有些意思。即无毒腐之效，亦无迷魂之能，怪哉……不过味道倒是挺冲，光是闻闻味道就能感到一股热流，直顶天灵盖！现在尝来更是夸张，竟然能惹得老道我身焦体燥，莫非还有勾动内火的效用？这倒是有些名堂，应该隶属灵毒一系……” 小老头眼下分析地头头是道，更是有些越说越上瘾的意思，似是把自己都给饶了进去。 “可是，这也不对啊……若是勾动内火，这点效用实在太少！充其量也不过提神醒脑，若是想攻内，得再下些大剂量才可。而且这药粉若非口服，这效果也就更低了不少……真是奇怪。莫非，这红粉是什么通经活络的半成品？” 眼看着江淮子都快跟自己吵起架来了，张杰也是生起了好奇心，于是他当即就凑上前去闻了闻，惹得江淮子一阵嫌弃。 “臭小子你懂什么医理不成？别来惹麻烦！速速退下，待老道我摸索清了这红粉，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张杰也就刚凑上去嗅了一下的功夫，那熟悉的味道就冲进了他的脑门正心处！没过一会儿，他的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祖师爷……您明朝那会儿，有辣椒粉吗？” “辣椒粉？” 江淮子又怎会听不懂张杰的弦外之音，当即就愣了神——得亏张杰还带老人家吃过烧烤摊，对于现代调味品已是了然于胸，这辣椒粉是啥物件，自然也就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随后更是惊怒交加地看向自己手心处的红粉，气得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偏偏张杰这会儿还火山浇油…… “祖师爷，这肯定是辣椒粉没错了！是伍琪那边的特产，平日里晚辈没少吃过……您尝着味道怎么样？要是喜欢，回头我再带您去品品牛油火锅？” 感情这百花谷还跟伍琪是老乡啊？那倒是亲近了不少……等回头再跟江淮子问问原址，指不定还能刨出个修士古迹啥的。 而江淮子这会儿更是干脆，一张白脸都给憋成了酒红色。闷哼一声过后又把这红粉给撒了出来，震声喝道。 “你再取笑于我，信不信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出口，张杰哪里还敢笑，当即就板起了脸。 “祖师爷，咱们还是继续电影……啊不，您的记忆吧。” 眼下这会儿再把视线给转回去，便看到现场依旧是一片混乱。估计一时半会儿地还谁也奈何不了谁。 第一百九十章 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可就在这不下不上的当口，先前那负责破阵的王姓修士却已涨红了脸——作为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的人，他在这会儿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也别光说他了，那几个机灵点的女修都知道，拿辣椒粉糊弄一下，在场的又有几个是不要面子的人？所以眼下这会儿，其余几个跟他站在一起的修士，此时都已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估计若不是摸不清下面那帮邪祟的底细，怎么说也得跳下去冲杀一阵再说！不然就这样僵看着，实在是太难看了些。 就在张杰琢磨着这僵局该怎么打破的时候，没曾想这王姓修士居然突然开了腔，扯着嗓子就大声喊道。 “诸位道友，我金光台大弟子，王横有愧！害得各位落入这炼魂派的阵法之中，丢我宗门脸面，坏我师门名声……实在是无颜面对家师！王某一身技艺不得法门，事到如今……唯有满腔热血方能以换！” 光听这话的势头，在场的都已察觉有些不对劲了……可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呢，这小子就一咬牙，把那随身法器从腰间抽了出来，一俯下身子，居然就那么跳了下去！ 这一下顿时就把身旁的修士给吓得亡魂大冒，一个机灵点的还知道伸手出去捞一把，最后却也只从王横发梢上穿过，狠狠地摸了一把空气…… “王兄不可！快快回来！” “王兄小心！这邪祟不可力敌，还得待我等商议一番再行才是！” “好脾气！王兄等等我，待我也一并同行，把这帮不人不鬼的东西给打烂来！” 一时之间这人声是此起彼伏，前两句倒还好些，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二傻子给王横挑起了兴致，听得众人都是胆战心惊……生怕再来两个不怕事大的，一起跳下去陪着王横耍性子。 这一下别说那些个同行的修士了，就连一旁的张杰都给看得有些懵圈了，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个二愣子跳到了那邪祟正心处，满脸悲愤的跳进了那帮邪祟堆里头，颇有些视死如归一般地拼杀了起来。 可偏偏这傻子的实力又不像他嘴上功夫一般厉害，不出几招下来，那手里的金边八卦盘就被拍到了一旁，原本那还算耀眼的金光此时也像是奥特曼的胸灯似的，慢慢暗淡下来，明灭不止。 还得是道衍三的几个同伴主动些，在一旁驱法降下了高度，颇有些焦急地朝着身下的王横吼道。 “王兄勿要胡闹，快些上来！” 张杰一听这话，当即就是哦豁一声……知道要坏事了。 果不其然，那王横眼看着自己不是对手，脸色以然怯懦了三分下去。可听到了这句，恰似火上浇油，一眨眼的功夫，那以然退了大半的胆气就又涌了上来。 “诸位无需管我！王某人死则死矣，今日必用这满腔热血，来助各位铺平这破阵路！” 你说这人会不会说话？王横要没些心理建设又怎么敢跳下去肉搏？本来这一鼓作气的事，第一时间没给当场暴毙怕就是已有退怯之意。可上头这人倒好，把人当小孩似的哄，一句‘别闹了’就想让这王二愣子老老实实陪你上去？ 不论怎么琢磨，张杰都觉得这王横还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厉害啊，祖师爷，当年跟你同行的就没几个正常人是吗？” 这情势虽是一波三折，让张杰看了个痛快。但眼下这状况，哪怕是他张杰都能看个明白——在这紧要关头，你不添乱就已经算是帮忙了……这下可好，一时按不住内心的谴责，居然还平白给人增加负担。 你说人道衍三能眼瞅着你去送死不成？怎么想都不现实啊！毕竟到时候传出去，你金光台大弟子陪着昆仑山去维护正义与秩序，最后居然还让你死在了外头？你说说，这锅最后会甩到谁身上去？而到了那时候，遗言啥的还顶什么用，只要金光台管事的人不傻，死抠着昆仑山执事办事不利的话来绕，于情于理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最后结果更是不用说了，只要自己良心过得去，怎么着都能讨要到几分甜头回来…… 就这些个道理，张杰都能明白，就更别说江淮子了。小老头这会儿已经乐地嘴都给歪到了一旁，嗤嗤地笑出声来。 “这金光台掌门眼光的确不行，这般心性，焦躁不定，自私自利。未来又如何能掌住一个宗门的舵？呵……非得是天要亡他金光台，而是，活该罢了。” 小老头虽然脾气古怪，却也曾经担任掌门一职，搁在过去，也是个知晓做事方寸，经营一方小天地的话事人。自然也对这王横没有什么好感，眼下陪着张杰又过了一遍记忆，这鄙夷的神色就又明显了三分。 “要不是当年老道我还不懂事，非得好好教训这王横不可！如此轻贱于自己，又把宗门传承立于何处？！” 也别说小老头看得有些上火了……眼下饶是道衍三这天崩于前也不喜形于色的性子，看着这王横当场耍脾气，顿时也没了什么好脸色。又逢上这内乱，这几十名修士各抒己见，有想下去搭救王横的，也有专心于破阵的。偏偏这些个人还都挺傲，短时间内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瞅着这临时搭建的小团队就要分崩离析了。只见这老腊肉稍稍皱紧了眉头，四下扫视了一眼，随后更是暗中用上了灵力，张口低声呵斥道。 “胡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宗门修道源于师尊！你舍弃这一身臭皮囊事小，但又如何偿还宗门培育之恩？若你死了，金光台大弟子之位又得让谁担任？弃性命即为不忠，抛师门即为不孝，置我等于无物即为不义！若你能像个汉子，杀出条血路来还能尊你一声勇武！可现在看来，不过只是软弱无能之人的逃避而已！只是区区挑拨教唆而已，这点冷嘲热讽都受不住，谈何修仙大计？！像你王横这般，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我道衍三愧为汝友！” 要说人家怎么是昆仑山出身呢，这出口成章的功夫还真是学不来。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王横从头到尾地喷了个遍不说，还连带着暗讽了一下身旁那不会说话的二愣子，把这两人都说得有些无地自容的意思，眼下更是哑口无言——当真是厉害的很。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柯一梦 趁着这个当口，那几个一直划水的仙子倒是缓过了劲来，索性跟着别人一起朝着下面那孤零零的王横喊起了话来。 “是啊王兄你快回来吧，切不可意气用事呀！” “金光台传承多年，可不能断在了王兄手上啊，莫不是王兄厌倦了修仙一途，想要弃师门于不顾吗？” 这莺莺袅袅的阵仗王横怎么吃得消？这还没听几句呢，骨头就已经酥了大半了……说来也是凄惨，这金光台上上下下就没个像样的姑娘家，导致王横这老小子，平日里见面最多的也就是自家那满脸皱纹的师母，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就别人这柳眉凤眼的模样，多看一眼都觉得实在逛青楼……如今这王横又怎么能顶得住这酥骨软音？ 余下的几个修士见状也跟着趁热打铁，眼下更是一同凑到了边上，朝着王横连哄带骗地喊了起来。 “仙子言之有理，王兄还望三思啊，快些接着这绳索，让我们好把你拉上来！” 在这多方攻势之下，王横也是再也板不起脸来了……毕竟这性命一条，若为大义，固然可抛。但若是被说成胆小怕事，没有担当，那就也太不值了些。 毕竟这道衍三什么身份？昆仑山就是悬在修士头顶上的‘执法部门’，若是这老腊肉铁了心要把锅全甩到他王横身上，那也只能硬吞下这哑巴亏啊！不然到时候真要闹起来，就得变成‘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场面了…… 再说了，要是回头让这些污言秽语传到了金光台去，他王横那会儿怕是烂地只剩骨头了……难道还能靠着骨头架子来辩解一二不成？ 这么转念一想，王横那求死之心也就消退了大半。可偏偏他又身处敌阵，这心气一泻，顿成溃势！原本就已是难以招架的功夫，此时更是疲软了三分。 这不，刚抵住右边的一击鹰抓，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上来呢，左边就横飞出了一条狼尾，不偏不倚地就劈中了他的手腕！王横吃疼，这表情一抽抽，本来捏在手里头的的金光八卦台登时就倒飞了出去，没到了那帮子邪祟里头，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看到此景，王横也是面露惊色，下意识地连连向后退去，口中更是高呼。 “道友救我！道友救我！我还不想死！” 可这呼救容易，别人又不是翻下嘴皮子就能把你捞上去……双方眼下更是凭空隔着三四十米远的距离，当真是有心无力。这边还没过到两招呢，一个兔头虎爪的邪祟就已然破开了王横的架势，那镫出了拇指多长的锐爪，眼看着就要给人来个开膛破肚，吓得一旁的几个女修都尖叫出声，纷纷扭过脸去不忍多看。 张杰看到这儿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居然愣是在脸上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估摸着也得是跟江淮子处的久了些，这些个不屑，讥讽的情绪已是相当到位，眼瞅着就跟老年版的江淮子没啥两样了。要是让其它陌生人瞧见，指不定还会以为是两爷孙呢。 “祖师爷，您那会儿的修士都兴这套吗？尊师重道我也明白，可却为了虚无缥缈的名气，这没担当的王横却硬是敢拼着一口气，想要以死谢罪？莫非您那会儿的修士，都是脸皮宗门大过天，俗物尘世皆可抛的人物？” 江淮子这会儿倒是没生气，他也听出了张杰的话里并无恶意，只不过是单纯只是询问而已，所以便轻叹了一口气，挥手暂停下了这一方天地，面朝张杰之后缓缓说道。 “臭小子你年纪还小，即便算上于我在梦画之中的修行，你步上正道的时间也不足一年之数……你的双亲，意中人也还在世，自然体会不得我等修士的悲意。待到上百余年过后，近亲都以消逝，远亲无人知晓，同宗族的祭祀之中也没你的姓名。” “不过区区十载，沧海就能变桑田，更何况不过数十余年阳寿的常人呢……” 江淮子的眼神都开始变得迷离起来，似是在一边回忆过往，一边向张杰叙述。 “老道我曾于梦术之中，经幻化成为了一条江流乌鲤。当我还只是小鱼苗的时候，还能瞥见江边的一户人家……一家三口似是靠捕鱼为生，家主满脸黑须，双目有神，正值壮年之时，日日都能下河捞鱼而不落空。妻女也是娇羞可爱，三人其乐融融，过着犹如桃源仙境一般与世隔绝的生活。” 张杰虽不明白江淮子为何突然讲起了故事，眼下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摸摸地继续听着。 “待老道那鱼身长开了些，便前往其它河域，只为拓宽视野，多长些见识。而这一去一回，就过去了十七年。待我再回到那地的时候，那地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村落，那满脸黑须的男子也变成了地主，结发之妻虽已病逝，却又有孙辈相伴身旁。故其身形虽已半躬，精气神尚且充足，约莫还有十多年的阳寿，用以饱享天伦之乐。” “在归地落脚数月之后，老道修炼的鱼妖之身也有所成，念在与这一家人的缘分之上，老道为其留下了一枚半成品的避水珠。随后便为了探寻海域，又一次出河……而等到再回来之际，却已过了六十余载。” 不知怎得，张杰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抽，却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 “而待我再归来之时，小村庄却变成了一座城池。高墙耸立，哨塔遍地。南来北往的商人，途径的游人，沿途卖艺的旅人，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老道我虽对此并不上心，却在意那户人家的现状，就又停留了小半月来，把这些年的事都给探查了个清楚……最后却得知，这户人家早已断了子嗣，绝了后代。原因却是老道赠与的那枚避水珠，让佣户心生歹念，内通外人，把这可怜的人家给杀了个断子绝孙……而那的手了的佣户，却当上了城主。时至今日，已是其孙辈人接手，传承了三代之久。” 张杰的喉头不自觉地有些发紧，最后更是强忍着不适，轻声问道。 “那您……后面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江淮子的语气淡然，完全以一种第三者的视角在叙述这事，犹如古井深潭一般，波澜不惊。 “那时老道已然察觉自己阳寿将近，自然没有空再去处理这些琐事。为寻求突破的机遇，老道又一次出海，这一趟却是不久……不过十余载就已踏上归途。只因妖身终究不得法门，进阶无望，只想再望一眼出生之地罢了，可在归途之中，老道那鱼妖身就已猝死……” “待我神识归位之后，又循着那记忆，慢慢摸索到了那片地界去。可结果，我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人家，村庄，城池？什么都没有。山水不变，却无人烟。” “你说，这乌鲤的一生，究竟是老道的臆想，还是……这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腌制入味 “呃……” 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着实让张杰给听得愣了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只得尬笑几声。 “您这问题深奥了些，容我多思考个几年再说吧。” 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要不是张杰脸皮薄，直接开口申请个几十年都不算夸张。 所幸江淮子也没指望张杰能马上回答，便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不急，这问题老道当年也想了好多年……就当是我给你的课题吧，有事没事好好想想，即有助于你稳固道心，也能凝神聚魂，可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感情这还是一个修炼法门了不成？张杰正吃惊着，江淮子就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这梦中化形之术同样也是我小梦庄的一个不传之法门，虽说门槛不高，但也得等你梦术小有所成之后我再传授于你……不然就凭你那虚浮不稳的道心，指不定就被这幻境给带偏了路。要知道，即便像是老道我这一身的本事，刚从乌鲤变回来那会儿都还不习惯，走路都下意识地打着摆子呢。” “这……为啥呀？” “还以为自己在游泳呗！” 江淮子没好气地朝着张杰翻了个白眼，当即不再多言，反手就把这禁制又给解了开来。 “行了行了，还是继续把这破阵过程给看完吧……搁你现在那年代，哪里还能看到这般精彩的斗法？” 小老头这边话音刚落，这一方世界就又开始了转动——但见那王横正跌跌撞撞向后退去，满脸惊恐地看着那虎爪挥到了胸前，似是下一秒，就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掏个干净！ “孽畜停手！” 但听一声历喝犹如平地惊雷，由远及近！震得张杰心头一颤不说，连带着那邪祟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慢了半拍。随后只见一点碧蓝色的寒芒破空而来，后发先至地点在了那邪祟的眉心处。约莫一两秒过后，众人也没听见有什么别的响动，就见那足球大小的脑袋居然凭空爆了开来！那飞溅出来的秽物更是势头不减，一口气就把身旁的邪祟都给炸了个东倒西歪，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可要说最惨的，却还是王横那个二愣子。 他离这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最近，当即就被喷了半个身子黑色浑浊液——他连嘴都没来得及合上呢，味道嘛……十有八九是尝着了，就是不知道到底灌了多少进去。 这一幕别说那些个爱漂亮的仙子，就连张杰看得都是眉头直皱，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早些年，农村里的那些个旱厕来着。 这旱厕可不比冲水马桶，不论是稀的干的，还是大的小的，统统都给堆在那坑里头，过几年清理一次，拖出去一般也都是施肥用。这些年也都不兴这玩意儿了，自然年纪小的都没个映像。但真要说起来，这东西被取缔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不太安全…… 你想啊，半夜起夜上个厕所，一个重心没有把握好，噗通一声掉进去也都没个准……嘶，也不好说太多，不然这味也太重了些。 总而言之，眼下这王横有多狼狈，当年那旱厕就得有多臭！ “我，我……你！” 王横眼下是三分的急，一分的气，余下六分的怕！这情绪也是丰富地不行，以至于他一时语塞不说，就连自己该干啥都给忘了个干净，直接就呆立在了原地，变成了个人形复读机。 “王兄！快退回来！别浪费了道兄的一片心意啊！” 得亏头上的人猛地来了一嗓子，这才把王横的魂给拉了回来。他颇有些后怕地朝自己胸口摸了一把，这才发现胸前都已经给开了道三指多宽的裂缝，把他那半身虚胖肥肉都给露了大半出来…… “哎呦，这也太辣眼了些。” 张杰看得都眯起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在多看两眼，这眼珠子估计就要不得了…… 要说这事，王横还得好好谢谢人道衍三才行。当时要不是那一嗓子怒吼再丢出个不明正体的小物件来，王横只怕都已横尸当场了！那邪祟的虎爪横扫在他胸前，最后也值得堪堪划破他的衣襟，在顺掉勾走了几根黑不溜秋的长毛去……眼下这人若是换成其它女修上来，估计怎么着也得见见血才算了事…… “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得，王横眼下就连声音都给凭空抬高了十八度，尖细的就跟唢呐似的。眼泪混着鼻涕滚做一团，在脸上胡成了一副不堪入目的丑态来。 这么一打岔，那救命的吊绳就已经垂落在了王横的身边，伴随着上面那些个修士的呐喊，一同催促道。 “王兄，快些拽住这根仙索！让我们把你拉上来！” 王横此时哪还敢唱反调？连滚带爬地就扒拉起了那条亮青色的长绳来——上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发力呢，这边就跟猴子似的开始往上攀了……光看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屁股后头有只老虎在追呢。 看到这里，饶是脾气古怪的江淮子都已经乐得不行了。嘴角都给咧到了耳根子上去，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一无胆气，二无勇意，这个王横……哈哈，他金光台也真是走到头了。” 待到那王横被拽到了上头去，原本围做一团的修士顿时面露嫌弃之色，纷纷捂着口鼻退到了一旁，凭空给这王横空出了一块地来。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这一身的味，实在太冲了些。 王横自是尴尬地不行，一双手更是不知放在何处才好……最后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抄起了地上那条已然变了色的‘仙索’，满脸堆笑地问道。 “这是……哪位道友的物件？王某在这谢过了！” 立在旁边的一位百花谷仙子登时就变了脸色，只见她一边把头给扭转了过去，一边捂着口鼻，瓦声瓦气地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这仙索我也不要了！王兄你没事就好！” 开玩笑，这玩意儿谁还敢要回来？光看那颜色……十有八九都给王横给腌地入了味，光是洗怕是都不带掉色的！ 麻辣烫和小小岛国 “老王？老王你人呢？” “在呢在呢！瞎嚷嚷什么呢你，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张杰也不计较，乐呵呵地把手里头的外卖放到了桌上，边拆边念叨着。 “这次疫情总算是快结束了，咱那食堂也关了这么久，天天都是白面烙饼地吃着，可憋死我了。眼下总算能吃上些重口味的玩意儿了……哎呦这可把我馋的呀，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话老王倒也爱听，毕竟像他们这端着公家饭碗的人，天塌下来了也得先去顶着不是？眼下全局上下除了呈局还在上面喝茶摸鱼，就只剩下这接待室的两人还在坚守岗位了——资源合理利用嘛，其它同志该休息的不还得休息，真要开始办事了再行联系，这也说不上碍事。 这本来倒也没什么，职责所在，老王跟张杰都没啥意见……可就是快把这两个嘴馋的人给憋坏了。 一个年近退休，虽不沾烟酒，但平日里也就好吃这一口。什么精细肥瘦样样不挑，怎么好吃怎么来，养生保健统统都得靠边站。 另一个大病初愈，本就已经半年不知肉味了，再加上烟酒本就不在食谱上，自然是怎么重口怎么来，你要盐放少了还嫌太淡呢。 “快点拆了吃吧！这一盒麻辣烫还是望云路老摊，老妈子麻辣烫哪儿买的呢，平日都得排队！今天就我一人，还添了点腐竹在里头，香的不行！” 老王这会儿也来不及嫌弃了，搓着手就接过了那塑料袋包着的食盆，瞅见里头那红通通的辣油，更是食指大动。随后便把鼻头往那碗边上一凑——好家伙，隔着塑料袋都能香掉他半个鼻子！ “好小子，这个香菜你可买对了！” “是吧？赶紧吃，不然等下凉了味就不对了。” 两人就着窗台边的广播，正吸溜着里头的泡面呢，日本‘钻石珍珠号’的事件就播了出来，听得这一老一少一阵唏嘘。 “这小日本怎么做的事？照着咱天朝抄作业都不会？开卷考都能让你整个零蛋出来，这也是本事啊……哎小张你还别说，这腐竹他真香呐！” “谁说不是呢？这工作效率就甭提了，靠岸这么多天还查不出个准数来……就前两天，说是没毛病的美国人前脚把人刚回国呢，后脚就又被查出肺炎来了！你说这得多糟心？发达国家？就这水平？呵……哎臭老头你不吃鱼板啊？早说啊我就不给你买了！浪费钱……” “嘿，臭小子还计较这啊？老子就不乐意吃这合成肉！回头疫情结束了，你老哥我自己锅煮红烧肉来给你尝尝，让你也开开眼，啥才叫美食！” “那你还吃得这么香？” “这不条件有限嘛！咱也是穷苦人家出生，这会儿就不计较了……不过你还别说，这菠菜烫的倒是到位，还真解了我这么多天的馋。” “说你胖还喘上了？德行……” 二人这边正扯着淡，这广播又接上文，继续报道着那钻石珍珠号的后续消息，结果听得张杰又是一脸的蛋疼。 “这整啥玩意儿呢？还没查个明白，就把人放下去了？还不全程护送，让别人自己坐电车回家？合着这政府是要在东京养蛊呢？” 老王也是听着来气，正想跟着张杰附和两声，没成想嘴里的吃食就走岔了路，一下子把他呛得脸都给咳红了。 “咳咳咳！咳咳……呸！哎呦喂，这一口金针菇要了我半条命啊……要我说呀，这日本就是党派太多，争来争去最后打的头破血流，到最后都没有能拿个主意的人出来！你看看这首相安倍，搁好些年前，国会上喷不过别人就借口上厕所来着呢！这啥心理素质？还能代表一国人民？” 老王说得来了劲，索性把筷子都给放了下来，一边扭着手里头的保温杯，一边朝着张杰嚷道。 “他那什么破党派能有我天朝这魄力？敢直接把东京给锁了？根本不可能！真敢这么做了，下一届首相铁定就要换人！哪像咱们呐……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一下子还记不起来了……” 张杰这会儿反应倒是快，当即一拍大腿，大声喊道。 “这就是我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啊！” 中国！加油！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牛头马面 王横张了张嘴，吊着眼睛四下扫了一圈，发现这会儿都已经没人肯拿正眼瞧自己了。这得是有多嫌弃，才会让别人都懒得做些表面工作了？ 知道眼下自己这名声也算是彻底臭了，王横也有些黯然伤神，但见他颇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缺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面朝道衍三那方向，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 “今日王某糊涂，多谢道兄相助！来日若有用得到我王某人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到了这会儿，王横也就再也没端起过架子。整个人都没了之前那咄咄逼人，骄傲自满的神色，反而更像是个落汤鸡似的，看起来哆哆嗦嗦，唯唯诺诺不说，就连神情都像是个大姑娘似的，死死地捂着胸口上的那道缝，也不在意别人是否感兴趣……只见他左右都不受待见，最后就索性缩到了角落里，再也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这是……被祖师爷你们给当场骂自闭了啊？” 江淮子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帮衬那王横的意思，反而又朝张杰讥讽地说道。 “呵，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以死证道，这会儿却又没了声响？嘴上功夫罢了！行了……这庸人也不过给人增添几分笑料而已，现也告一段落，多说无益！待会儿你多瞧瞧人家道衍三的手段，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这话音刚落，远处那鬼门关就突然有了大动静——只见两道灰蒙蒙的人影从那墨水般的光膜处扑了出来！还未等众人看个明白，这玩意儿就已经在空中拉扯出了两条如雾般的缎带来，直挺挺地就钻进了那牛头马面的雕像里头去。 这突发事件看得一众修士都纷纷发出惊呼，心头顿生不妙之感。 “这是？！莫非……” 这边推论都只来得及说一半呢，就见那石雕已经等不及开始作妖了！十多米高的雕像，就像是被钻了跳蚤的巨人似的，居然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而这幅度也是夸张，就像是决了堤的大坝似的，由小及大不过短短几秒，就见那蜘蛛网似的裂缝爬满了全身！ 张杰反应虽然慢了点，现在多少也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了。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问旁边这块活化石。 “祖师爷，这两雕像……还能活过来不成？” “不然呢？难道人家还蜕皮给你看？” 但听一声悠扬的长吟从中传来，便见这两个石雕纷纷抬起了右腿，向前踏去！这一脚当是声势浩大，圈圈层层的声浪居然凭空铺开，一路把周遭的邪祟白骨都给吹的七零八落，生生地给这两个狠角腾出了个空地来！ 足有半个手掌后厚的石块砸落在地，所发出的碰碰闷响，就像是声声鼓槌，不偏不倚地敲打在众人的心尖上，直让人心颤。而那藏在石块下的灰白色肌肤，更是从里到外地透着一股死气。若是寻常凡人在场，只怕是多看上那么一眼……就得被吓得膝盖发软！不当场尿在裤子里头，都得算是心志坚定之辈了。 身披鱼鳞甲，脚踩鎏金靴的牛头当即上前一步。那染着猩红血迹的两股叉在手，亦如头顶上的两根半月牛角，当是又凶又厉！而那猩红无瞳的眼眸更是摄人心魄，让人不敢正视。 光着上半身，腰束一捆麻布的马面则紧随其后。那点着斑斑锈迹的锁链缠于身，正似它身上的伤疤一般狰狞可怖，一双拳头紧握于身侧，一对马鼻喷气如龙，满嘴利齿更是细密如林，相互交错，多看上一眼，都能让人汗毛直立！而它的眼眸更是幽蓝无瞳，虽说比起牛头要少了几分杀气，但却平添了三分的阴气，更显出这鬼怪之感来。 这两个十多米高的杀神在场，登时就镇住了身下的那帮子邪祟。这群看似悍不畏死，没有脑子的鬼物此时居然垂落下来脑袋，仿佛与这两位‘同行’的对视都是不被允许的事情。而这也让原本已是鬼哭狼嚎的‘鬼蜮’短暂地停歇了一会儿，当真是诡异得不行。 而这牛头马面也不急于动手，二者先是扬着脑袋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把视线转回到了这群修士身上。只见这牛头马面缓缓开口，居然口吐出了人言！ “来者何人？” “所为何事？” 而这牛头马面的声音更是层次分明，前者闷声如雷，后者细柔似水，二者犹如孪生子一般心有灵犀，一句接着一句，虽不同身却通其意。在这犹如一唱一和的附和声中，居然凭空给张杰一种犹如八卦阴阳鱼般的协调之感。 “祖师爷，这到底是……” 江淮子自不会在这会儿给张杰卖关子，可偏偏这会儿他也给出了兴致……就跟看电影似的，真伤透了谁还在意其他事啊？尿都能给憋着！所以眼下江淮子头都不带回地，甚至就连眼珠子都没给动弹，直接就对张杰嚷道。 “没活呢，刚才那‘鬼门关’里窜出来得灰影看见了吧？那就是炼制了百年之久的邪祟！” “这邪祟可不比那些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百年之久，无魄相随，这魂自是没了个形体。具体表现出来，就变成了那种如雾般的气体。这邪祟看似无害，实际上却阴险得很，像是石雕这种无主之物，这百年邪祟很容易便可融入其中，从而驱使其祸害人间。而且这邪祟专攻魂体，厉害一些的，甚至还能篡夺肉身！” 啊？！还能夺舍？ 这话一说出口，张杰一瞬间都已经脑补出了本几百万字的小说来了……虽然明知道自己只是在看电影，却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去。 这心态也不难理解，毕竟江淮子影院的意外保险从来都带赔的。指不定等下这玩意儿再来个‘女妖怒吼’啥的，直接就把张杰整成了一个脑瘫，到时候又得找谁说理去？ “哎祖师爷，这鬼东西这么厉害，那我瞧着你们怎么都没在怕的啊！” 只见以道衍三为首的修士此时一点都没虚，之前或许是入阵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的意思在里头，那现在基本都已经算是缓过了劲。 就连那百花谷的仙子，此时摸出来的也都是锃亮锃亮的法器，而不是那辣得有些夸张的红粉粉……就在眼下这万众一心的情况下，连带着修士们看向那牛头马面的眼神也都有些不对劲了。 嘶……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磨刀霍霍向猪羊？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明朝的人工智障 “怕？干嘛要怕？” 江淮子却是满脸的莫名其妙，看着张杰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去，一伸手就把人领子给拽了个紧，差点没让张杰直接摔个狗吃屎去…… “不是……为什么会不怕啊？不是您说的吗，人家会夺舍！就是……鸠占鹊巢，借鸡生蛋的那种！小说里都写着呢，到时候若是保不住自己，一身的本事都给这玩意儿做嫁妆去了，怎么不怕？” 这话着实把江淮子给听乐呵了，只见这年轻版的小老头一松手，先是让张杰跌了个踉跄，随后更是趁着他重心不稳，屏气后抬腿就是一脚！那正心也是不偏不倚，正好就踹到了张杰的屁股上，直接就给人送出五六米远去。 完事了这小老头似是还有些气愤，张杰那边都还没站起来呢，他就已经骂骂咧咧地开始发作了。 “你个臭小子，到底有点出息没！老道我前段时间教你的定心术呢！但凡有点宗法相护的，在这邪祟眼里都是不带缝的鸡蛋！苍蝇就算是挠破了脑袋都找不到道得那种！” 张杰也是自认了个倒霉，眼下只好陪笑般说道。 “哎呦，您这么一说我不就明白了吗！是吧？” 要不怎么说这小老头时髦呢……苍蝇不叮无缝蛋的道理都能给你说得有模有样，只要不自报家门，怕是鬼都猜不到这家伙是明朝人。 而江淮子这三言两语地解释下来，张杰也就没那么慌了——本来以为是铁线虫入侵呢，原来充其量不过是蛔虫作祟。虽然两者在生理上都很难接受……但也这一对比，差距也就出来了不是。 “那您的意思是……这玩意儿也就只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这问题倒是有些难到江淮子了，小老头沉吟了一声，刚想要开口，道衍三那边却已经炸开了锅。 “算了算了，这些小事回头再跟你说道说道。眼下还是先瞧着那边吧，看看！那边都已经打起来了！” 再说回道衍三那边，情况倒也不算复杂……这牛头马面虽能口吐人言，可实际上却似乎不含人智。就跟登录系统在验证密码似的，绕着一句话噼里啪啦地连问了好几遍。 要是张杰在场，怕是分分钟就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可偏偏这道衍三虽明白这邪祟的身份，却也没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把这两憨憨误以为是可以交流，被困于炼魂派的魂体呢……双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两雕像真的没啥智商，比人家鹦鹉还不如呢。 不过这话说回来，看到这牛头马面愣地跟个人工智障似的，张杰对那百年邪祟的感官也是直线下降。 就这没有独立思考，按部就班的系统水平，你还学别人玩夺舍？怪不得只能玩玩这两傻大愣的石雕了……毕竟脑子是个好东西，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要说到这事，却又不得不说，这炼魂派的手段暂且不提，光论这理念，那可是真的领先时代几百年了啊。 明朝修士就给你整出了个人工智能，说出去谁信呐？这也让张杰想起以前在网路上，还看到有人提出过那么一个说法……修仙修仙，修到最后玩的全是科技！别整啥虚头八脑的，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 怎奈在场的几个连计算机是啥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密码错误过多’而导致的锁屏了……几个聪明的或许已经品出有些不对味了，可也赶不上形式变化快。 这不，密码都给连错了三次，现在就已经登不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一个怎样的判定，就见这两个十多米高的猛汉浑身一颤，本来那木讷的牲畜脸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只见牛头在前，钢叉在手中转了个圆，呼出阵阵腥风。而那马面局后，锁链从上身卸了下来，挥地嗡嗡作响！原本呆立在一旁的邪祟，此时也都像是打了激素似的，嗷嗷地就跟在牛头马面之后，而光看那势头，还颇有些敢死队的味道在里头……而在这时，跑在最前头的这两铁憨憨也没闲着，居然一边跑一边还念起了诗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来闯。” 就冲着这两牲口的造型和背景环境来说，眼下这台词的确颇有些震撼力。若是寻常凡人在现场，光是看那十多米高的雕像就已经要腿软了……更别说眼下这副‘百鬼出行’似的场景，说是地狱也还真不过分。 可在张杰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微妙的滑稽感……你还别说，设计这两门神的修士还挺用心的。要是没仔细斟酌背景，怎么着也不会想着设定这么一手念诗吧？ 这种人就很特别了，哪怕搁到现代来，指不定也是个高级码农！ 话又给扯地远了些……再说回这些个修士，眼下众人虽已适应了环境，且多数心头都给憋着一股子火气。但是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阵仗，还真没几个人能敢往前站……毕竟像是唐谚那般的冲阵杀神，即便是在才人辈出的修士之中，也是少之又少的类型。 没看见刚才王横跳下去想开无双吗？这才刚交手没几轮，就连带着手上的兵器都给邪祟打飞了去，要没人帮衬一二，此时只怕尸体都已经凉透了……而这，估计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了——都不清楚自己有个几斤几两！ “都退下吧，此事皆由我起……我道衍三带着各派道友进了这炼魂派的阵里头，自然也得完好无损地送各位出去。” 道衍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众人最前头，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那牛头马面由远及近，任凭那猎猎狂风劈开他的发髻，扬起他的长衫，最后裹挟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劈头盖脸地铺满了他的全身。 而他自像是一颗不动青松般，立在原地，引得众人的视线都纷纷投了过去，一时之间都没想明白他要准备做什么。 “道兄小心！这邪祟不可力敌！” 第一百九十五章 灵根九品 别人都在一旁好言相劝，江淮子却是嘿然一笑，朝着张杰朗声说道。 “臭小子，你可得看好了。我修士天资为何分为三六九等，这可都是有原因，有依据的！今天……老道就带你来开开眼！” 这江淮子话音刚落，便听那道衍三冷哼一声，右手半抬后更是化拳为掌，在身前轻描淡写地拂了一把，脸上的表情更是三分的不屑，五分的傲气，再余上两分的怒意！ “地狱无门我来闯？今日若非是在你这阵法上遭了一难，区区鬼门关，又能奈我何？！” 这一声历喝过后，就见这道衍三半扬着脑袋，一抬腿，居然就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去！ 这一个动作着实把那些个同行的修士给吓得不轻……原因也无他，众人身下托举的气团，再往前挪点，就要到尽头了！道衍三这么一个大跨步，在别人看来几乎就是冲着跳楼去的。 “哎！这前面可是空的……卧槽？！” 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张杰就被下一幕的场景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只见这道衍三不仅没有一脚踩空，反而如履平地一般径直向前走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这短短三步就已走完，一轮乳白色的光盘从居然凭空从他脑后浮了起来，在这暗淡无光的鬼蜮之中异常夺目不说，甚至还让那帮舍生忘死的邪祟都给停下了脚步，有些发愣似的直直望向那白月盘。 而这乳白色的月盘此时更显几分神异，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居然就已经涨到了磨盘大小，清冷的光泽并不刺眼，照明效果却是扎实地很，没过一小会儿，就已经把这地界都给照了个通明！不管是什么死角避光的嘎达，全都像是给装了大功率白炽灯似的——简单点说，就是一个词，亮堂！ 而这光也不简单，张杰也就朝着那圆盘多看了几眼，居然凭空让他生出一丝丝的冷意，仿若一滴滴冰水正从他天灵盖砸落。恰逢一旁的江淮子似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张杰这边一有发愣的迹象，他就已经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倒了张杰的屁股上。 “别盯这么紧，待会儿又得把你惹得魂体不稳了！” “不是，那您可以早点跟我说呀！” 张杰也是品出这味有些不太对了……你说这小老头怎么老是不提醒他？总是等到张杰踩到坑里去了才肯出手。偏偏这下手的也不轻，要不是在梦画里头，张杰这会儿怕都是都得让他给整个半身不遂了！ “哼，眼下你还有我来帮你提点一二，自然得让你好好吃点亏才行！你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对，打预防针！不然等到哪天你在外面遭了难，吃了经验上的亏，岂不是更惨？” 喔……感情您这还是爱的教育了？我这边挨揍都是该？是不是回头还得给您整点啤酒串地孝敬一下您老人家？ 你说你这小老头！现代知识这么多精华，怎么就好上这么一口了呢！ “嘿，您教训的是，这脚我该受！您受累了啊！” 而张杰这会让也是错判了眼下的形式，就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江淮子又会怎么能不知道张杰的心思呢？归根结底地来说，这两人就是一路人！ 以前小老头不懂套路，最多也就觉着这话里有话……再让张杰陪笑一二，随便糊弄一下就给蒙混过去了。可要是搁现在，两人在梦画里相处的时间也都不短了，差不多这边一撅腚，那边就知道是放气还是出货…… 这不，江淮子一听这话，眉毛当即就扬成了一个八字状——眼瞅着就跟候雪峰发飙没两样了。 “装个屁呢你，还跟老道我玩这虚头八脑的？还敢对我阴阳怪气？信不信我真揍得你走不了路！” 你还别说，这‘五六版’的江淮子要是真凶起来，是比那干巴巴的小老头要唬人些。哎呦……这胳膊一抬起来，肘子都得有老年版的两倍粗……兜头兜脑地一拳下去，张杰还能站着说话估计都得是凭毅力了。 “哎哎哎我错了，错了！祖师爷您悠着点，别年纪轻就飘了呀！揍我事小，要是您拳头破皮了，我这小辈罪过可就大了。” 张杰也是嘴瓢，条件反射地就又把江淮子恶心了一回……得亏道衍三那边动静不小，这才让小老头没追着张杰锤。 只见那圆月盘此时似是膨胀到了极致，顶在了道衍三的脑袋后面，足有一尊石狮子大小，眼下这光虽依旧不算刺眼，但也不是能让常人直视的程度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杰总觉得不仅是那光圈，甚至连带着道衍三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无法直视的感觉。 “祖师爷，这……啥玩意儿啊？难不成老腊肉要白日飞升，成仙去了吗？” 也怪不得张杰会这么想……就眼下这威势来说，道衍三身后的那玩意儿，就跟天使头顶的光圈，佛菩萨脑后威仪圈一样了。 而江淮子看到此景，却是无声地晃了晃头，似是在干笑。 “呵，灵根分为下五品，即五行之基，为最低等。而能驱稀物者，为三品中正！像是你我之梦灵根，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为上四之品。” 说到这里，江淮子微微一顿，语气也颇有些感慨。 “而余下两品，这来头可就大了。上二品为并列，阴阳灵根于混沌分立，承天命，立方圆，是真正的天命之子……而这道衍三，便是身怀阴灵根的修士！” 这长篇大论张杰虽然没听懂多少，却也是记住了这‘天命之子’四个大字。 “您的意思是，这道衍三一身的本事牛逼得不行？” 张杰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实际上态度依旧存疑。毕竟到现在为止就光听着江淮子吹牛了……像是什么摘星揽月，移山般海的本事。 他到现在是一个都没见到过啊？！ 要是细数一下至今为止看到过的本领，除了王横那水到张杰都有些瞧不起的阵术，便是那还要更菜些的格斗技巧了。或者还要算上百花谷仙子的辣椒粉？你还别说，张杰眼下是真挺好奇她们独家秘方的迷魂散到底是啥了……指不定就是二荆条现磨的辣椒渣呢？！要是碰上个不擅食辣的，随便沾点都得是头晕脑浑了，这可不就是‘迷魂’了吗？ 当然了，不管那样，都比张杰是要厉害不少就是了。 毕竟人家还能把一个罗盘都给舞出花来，张杰嘛……给个板砖可能还能发挥两下，其它就真的歇菜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做个人吧，祖师爷 “怎么，你不信？” “哪儿能呢……哎哎，我错了，错了！您这腿可别抬了，再来一下，我怕是就得落个半身不遂了啊！行吧，咱实话说，我啊，还真有点不信……” 看着张杰这还挺委屈的模样，江淮子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气的是这臭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了，连上品灵根都不放在眼里。笑的却是这脾气很合他胃口！你天赋好又如何？现在不还得跟个动物园似的让爷两围观？黑背大猩猩厉害吧？手撕铁盆都跟抠鼻屎似的轻松，可你能敲开钢化玻璃不？ 有心气是好事，特别像是江淮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却又知道钻空子，占便宜的性子，又怎么会看得上那些迂腐，抑或是愚钝的后生？ 别看这爷两天天拌嘴斗殴踢屁股的，看起来很不和谐，指不定这两人玩得开心着呢……你还别不信，这脾气要是对口了，再离谱的事那都不算问题。 两人这么一拌嘴的功夫，道衍三那边也开始正式交上手了——那帮子邪祟也不知怎么得，眼下就一直那轮光盘直瞅，半天都不带动弹的。反倒是那牛头马面已经回过了神，只是看向道衍三的眼神已不复之前一般凶残，反倒慌得不行，就跟白日见鬼了似的，连声惊呼。 居然是阴灵根？！” “尊主之姿！” 眼下也别说工整对称了，这牛头的声音就跟掐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刺耳，而那马面此时却粗犷地像是西北荒漠上的沙砾，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换嗓子了呢。 而张杰这会儿却自我感觉良好地找出了一个原因来——怕是这牛头马面的声卡系统都给惊讶地出了故障！毕竟几百年的老机子了嘛，人工智障也是有极限的。当下出点小症状，自然也是情有可原。而眼下也没个‘程序员’帮他们重装系统，这声音怕是十有八九地换不回来了。 而那道衍三却是依旧一脸的冷漠，眼看着僵地就跟石板块没两样了……但听他缓缓开口，说出的话也不像一般富有亲和力，反而冷得不像话，仿佛像是深水之潭中的沉底石一般，深沉，阴郁，冰冷刺骨。 “天地为大辟三界，阴阳五行孕万物。汝等向阴而生，称我一声尊主……倒也合适。” 这话让张杰听进了耳朵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别人说一声胖，你当即喘上就算了，居然还得让人扶两下才肯走路？你们三难道搁着说相声呢，怎么还一唱一和的？ 这想法一浮上心头，张杰也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你说这老小子，之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嚣张？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可不论从气质还是语气上来看，怎么看都跟之前完全变了个样。 “这……祖师爷，这老腊肉的好大的口气啊。他哪来的底气？中邪了吗？” 江淮子却是嘿然一笑，一伸手，又把这‘电影’给暂停了下来。随后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张杰那异常熟悉的表情……你还别说，张杰就光看上那么一眼，这屁股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倒是要考考你了，这道衍三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你又理解成了什么，现在……跟我解释解释？” 张杰一听这话，当即就傻眼了。 “……啊？” 不是，这小老头到底什么毛病？这就开始整突击测试了？ “前一会儿我就在你留下的记忆里逛来着，其中更是特别关注了现在的基础教育！小学，初中，高中！呵，不得不说，这教材的确是个好东西。白话文通俗易懂，文言文寓意深刻，那古诗挑的，也都是朗朗上口的类型！于开启童智，教化愚民的角度而言，的确是上上之选。” 可不是嘛，不然你以为张杰当初靠得什么忽悠人家湖岛鲶来着？要是没点真东西，张杰也不敢出手去卖弄啊。 “呃，您到底想说啥啊？” 江淮子此时已是眼露精光，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亢奋。 “臭小子，你当初也是寒窗苦读了十二年才熬出头的吧？六年求学启人智，三年通读立志向！余下最后三年，奋发图强拜龙门的劲头，老道可都是看在眼里了！” 这一段连吹带捧地，把张杰都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明知道这糟老头子的主语不是他，眼下却也是沾了点光，把张杰都给说得有些飘飘然了。 “哎呦……这，嘿嘿……哪有您说得这么夸张啊，我也没那么苦。大家都这么熬过来的不是，哪有您那会儿难啊，想读个书还得家里有资产才行。” 听到这话，江淮子也不见变脸，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眼瞅着那嘴角都要给咧到耳根子上去了，结果反手就是一个转折就拍到了张杰的脸上…… “老道我呢，也理解你们年轻人！现代都讲究个性，独立特行，是吧？我也不是什么迂腐的长辈，自然不会要求你做一些超出界限的事来。所以嘛……既然你当年高中三年都有这劲头，眼下也才不过三十而立，正值壮年才是！今后给你定下的修炼标准，咱们……就照着你高三课表走？” 这话一出口，张杰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全给倒竖了起来！整个人更是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当即就一蹦三尺高，朝着江淮子大声喊道。 “祖师爷！您就放过我吧！这不是人干事啊，学不得！学不得呀！” 你说这得是什么破事……张杰眼下这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让他再回去体验一下高中时的苦痛？ 八人大通铺！一人放屁全寝闻个遍的那种…… 九点晚自习！熄灯铃九点四十分，回寝了吃顿泡面都来不及。 冬天冷水澡！热水得去开水房自己讨。嫌麻烦的，喊上一两个十天半个月没沾水的好兄弟来壮壮胆，就着铁窗外的寒风冷雪，再如壮士一般，接上满满一大盆冰水，从头浇下……嘶，知道当年男寝为啥这么多鬼哭狼叫了吧？都是给冻得呀！ 食堂没油水！顿顿有腌鸡，餐餐吃肉松。整整三年下来，张杰真就没怎么在学校里见到过一整块像模像样的肉来。最后一年倒是改革了一下，早餐还给送酸奶了……就是喝多了肚子疼，也不知道是啥原因。 就这拦路的四大金刚，当年都没能奈何他张杰，还让这老小子给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勉强够着了一本线，怎么着也算是对得起父母亲多年的培养了不是。可张杰本以为已是一边摸着石头，一边慢慢挪出这苦难河了。可没想到啊……才几年过去，这江淮子就要在他背后飞起一脚，再把他给踹到苦海里去。 这不要明摆着要人命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上三品 江淮子也是没想到张杰反弹地居然这么夸张，也是不禁一时语塞……但也没过一会儿，小老头的脾气也是给张杰撩拨了起来，当即也顾不上形象了，这小脸一紧绷，朝着张杰就是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可别不识好歹啊！老道我都这年纪了，还得帮你这小辈制定计划？有这闲工夫，我去喝点小酒，再捎上几串红签羊肉，就着那刚出炉的热馍，他不香吗？！” 还别说，张杰琢磨着这段时间下来，江淮子别的事可能还没钻研透，但这江城里的饭店，十有八九都已经被他给逛了个遍……不然怎么知道城区里唯一的羊肉串店？肯定是做了功课的呀！ 不过这事吧……张杰自然是说不出口的，不然只怕是又得一顿胖揍。可他也不想再过一遍高三的日子啊，眼下也只好低声下气地求饶道。 “哎呦祖师爷，您真不用这么麻烦！学习这东西吧，还得靠自觉不是？要不……这样吧！我保证，在下次华山论会前学出个名堂来！” 江淮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反驳，可转念这么一想……最终目的不还是让这油腔滑调的东西好好修炼吗？若是他这次真能静下心来好好修行，那还制订什么计划？还真以为江淮子有多喜欢教书育人呢？他巴不得张杰能自学去呢！ 早点完成功课，爷两开开心心地一起去梦里撸串不得更有意思些？眼下这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发现这做法可行性也还挺高的……于是江淮子便朝着张杰扬了扬下巴，哼唧着说道。 “那……行吧。” 江淮子也不担心张杰敢骗他……这小子应该还没这胆气。况且他就在这梦画里住着，想要修炼总得进来不是？到时候再给他拟一下大会的场景，到底是技不如人还是浑水摸鱼，他江淮子自然是一目了然——况且他还在张杰学的口诀里下了些手段，当时候论会大选，只要不是对上掌门一级的狠人，江淮子对张杰的胜率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了，这些都已是后话了…… 再说回眼下，这心事有了着落，江淮子此时也是神清气爽。自然也就没了为难张杰的意思，当即还为他解释起了这灵根余下两品的事来。 “之前你也听到了，下等五品的五行行，大概也就算是基础，而上三品，虽然要笼统一些，但大致也能分为意，劫，斗，这三品！” 这说话是真的新鲜，一下就把张杰的好奇心都给勾了上来。 “前半句我还能听懂……后面这三个玩意儿是啥啊？” 江淮子也不着急，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边在地上比划着图案，一边对着张杰说道。 “你别急啊，让老道给你理理……咱就从下往上地排，你可得听仔细了，这些回头我都得考考你！” 好嘛，划重点呗。 “首先是这斗品，位列上三之末的五品。取意于好勇斗狠之名！位于此位列的灵根数目众多，甚至不下于那五行灵根之数。故此，这天资平庸之辈也占了多数，并非如名义上一般高高在上。而原因嘛……说来也是无奈，只要是不在五行之中的，都可分入这斗品之中。” “噢，我明白了，这斗品整就一收纳库呗。搞不明白了就往里面丢，省事又省力，您说是吧？” 江淮子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却又想不出这话有哪些不对劲。 “你这倒是话糙理不糙，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再说这斗品之中，在场中就有几个人是这分类的。” 江淮子凌空一指，拇指大小的光点就飘到了那修士群中去，轻轻落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上。 “喏，这武门的两个弟子就是了，其中门人多是以‘器灵根’为主的宗门，门下弟子即不配剑也不挎刀，百般兵器全凭心意而塑，也算是很典型的斗品例子。” 这说法也算是简单明了，顺便还让张杰回想起了那喜欢‘吃土’的夏怡师叔来。话说到这，也不知道这明朝的武门能不能徒手搓光剑来……男人呐，对这亮晶晶的荧光棒的执着还真做不得假。 “再说这劫品，分类可就少了很多。取意也不用多说了，基本就是字面意思……身怀此等灵根着多是夺天地造化而生，威力惊人不说，对下五品的五行灵根也有克制的能力！要是交上了手，基本都是手到擒来的程度。” 张杰略一思索，当即也就脑补了个七七八八来。 “我们小梦庄当代的掌门，呈梦莹呈掌门的血灵根，就是这劫品分类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江淮子干脆地点了点头，顺带着提了一句。 “你家里养着的那只小猫妖，她那虚灵根其实也算在了劫品里头。何为劫？得是天要亡你，地要收你，人要杀你！身怀此等天赋者，命中的劫难更是数不胜数，若非有大机缘，抑或是天赋异禀者，只怕早就已经夭折在了半途中去……” 这么说来，那看起来和和气气，整天都乐着个脸的呈掌门，当初也得是个多灾多难的命数？具体事例张杰虽然不清楚，但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再拿近了点的例子说，若不是张杰在医院那边横插一手，只怕那猫妖紫嫣也会被徐冯镭拿下，到时候，这小女儿又得往哪里跑？嘶……这么一分析，难道还是他张杰帮童童挡了一劫不成？ 眼看着张杰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江淮子也没急着往下讲，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两眼，也不知在盘算什么花花心思。直到张杰回过了神来，看到这小老头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这才讪讪笑道。 “哎呦，不好意思……刚才想事出神了。祖师爷您别管我，继续呀。” “可别开小差了啊，这事我最多就说一遍。以后再跟你提起这档子事，十有八九就是要来考你了！你可得自己上点心，记住才是。” 张杰顿时点头如捣蒜，连声喊道。 “好说好说，重点全给标上了，回头信不信我做梦都能背给您听？”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就这? “哼……少跟老道嘴贫！你且给我听好了，不然之后可别怪我不提醒你。” “听着呢，您慢慢说。” “最后这意品嘛……自是取自心意相通之形。即以身撼世，以心证道，正所谓天大地大，身怀意品灵根者，即不畏阴阳，也不惧神鬼！” 听听这评语，眼下就算是张杰都能听出差距来了……先说这斗品，质量层次不齐，充其量也就占了个稀奇古怪的名头。而这劫品虽然厉害，却又是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角……指不定哪天就给老天收了去。眼下更是只余下意品独占鳌头，听起来还有些传统意义上修士的感觉。 “那祖师爷您的意思是……咱这梦灵根就是意品？” “那是自然！而且这意品可不简单，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品品，都想出些什么来了？” 这就开始考题了也是相当离谱……张杰也是不敢多言，当即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在心里头盘算起了这评语来。 也还好这问题本身并不算复杂，再加上张杰也不是当初那啥都不懂的愣头青，不一会儿就给理清了头绪来。 “既然是取自心意相通之意，那便是以虚化实，抑或是……以假乱真这样的法门？” 这说法也不是张杰现编的，至今为止他就接触过两个梦灵根的大佬。一个就是他面前的这位，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本事说是出神入化都不过分。改天他要是当着张杰的面突然顿悟，变成一只花蝴蝶从梦画里头飞走了，他都不带稀奇的……这老头子认真起来是真的仙气十足，说来可能有些吹捧，但在张杰心里头，江淮子跟庄周都差不了多少了。 都得是已经看破红尘，随时都能飞升成仙的人物。 而且江淮子的手段更是数不胜数，张杰甚至怀疑自己到现在为止看到的本事，都还没有他的十分之一……这说法可能还夸张了些，但起码张杰都没见到过他动手！人家怎么着都得是一代掌门吧？更何况还是灵气二次衰退前的人物呢。不管怎么高估，张杰都觉着不算过分。 而另一个就更狠了，大唐人士，跟人王昌龄还是称兄道弟过的关系。即便眼下横向对比一下身旁的江淮子，也能尊上一声杀神的唐谚！自昨晚看到这老铁是怎么砍瓜切菜地把白骨道人给斩于马下之后，张杰也才对‘屠龙之术’有个相对明确的概念…… 而这唐祖师走的路线，显然也是与江淮子有些不同——比起钻研这虚幻相拟的灵根天赋，唐谚选的却是以杀证道，积万骨为底，辅梦术于阵，最后硬是给他捏了个古战场出来！那里头的将士，兵刃，战马虽说都是他虚构出来的玩意儿，但也全都移据于唐谚从戎的数年经验，换而言之，那一身的杀气可是一点都做不得假。 顺带一提，这些个信息唐谚哪天自然没空跟他说个明白……这长篇大论的，多费口舌啊，又麻烦。没瞅见人家这虎背蜂腰吗？一看就不是当教书先生的料呀！真要跟张杰闲扯这些，还不如骑马披挂上阵砍几个邪祟来得痛快呢。 所幸这宗门秘法被改进地厉害，似是为了方便门人后代认识这些历代的掌门。只要把这相应的掌门灵给召了出来，那些个最为基础的记忆和信息就会拥入施术者的脑海之中，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然到时候人家掌门给你喊出来迎敌了，却连自己人都分不清……指不定到时候动起手来，就给对面真人演个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什么的。那不得闹个大乌龙？到时候让别人笑话还是轻的，说不准就得出啥人命呢。 古人也不傻啊！ 这些个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把张杰那本来有些支离破碎的语言都给串联了起来。只见他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缓缓说道。 “我大概能明白祖师爷您的意思了……意品之所以位列上三之位，皆因其特殊性的……不可替代？用点现代的话来说……应该颇有些唯心主义的意思在里头。就比如在这梦画之中，我相信火是冷的，冰是暖的！只要我不停驱使灵气，那在这片虚幻的空间之中，火就会越来越冷，冰也会渐渐发热！” 说到这里，一旁的江淮子顿时目露精光，朝着张杰赞赏似的点了点头，连声笑道。 “嚯嚯，孺子可教！果真是天不负我小梦庄啊！” “正如你所言，这意品之所以位列上三品，便是这无可替代的独到之处！如你我之梦灵根，还有其他的幻灵根等等，个中术法他人完全无法参悟。这天地何其宽广？却至今寻不着能参透我派法门之人，着实可惜，可叹。” 江淮子或许本身没那个意思，但张杰这会儿听着，总觉得这小老头明面上是在感慨，实际上却还顺便吹捧了一下自己……你还别说，就这阴阳怪气的水平，张杰自觉没个几百年的铺垫，他怕是拍马都赶不上这小老头了。 不过说到这儿，张杰也是不由得更加好奇了。那余下的两品灵根得是有多厉害？才能骑到这梦灵根头上去……更何况还是一个单独的分类，足以见得古人十有多重视这两个玩意儿了。 “那……祖师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最厉害的两品灵根，都是啥啊？” 江淮子听到这话，那得意的表情也逐渐收敛了起来。 “余下这两品我还得跟你分开了说……情况都有些特殊，你且给我听好了。” 张杰此时也是认真了不少，江淮子没有必要吓唬他，既然让他好好记着，自然有着他的考量。或许到了以后，他就会知道这祖师爷的小心思了…… “我先与你讲讲这上数下的第二品！二品之中位列两个同级的灵根，分属阴与阳！这两者不仅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之间的天赋更是不相上下。故此同属二品，而不另立。” 张杰听到这里不由得张了张嘴，眼神里更是透出些许的迷茫。 ……怎么说呢。 总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在里头。 没过一会儿，张杰才算是反应过来，他皱紧了眉头，朝着江淮子嚷道。 “不是，祖师爷！这上二品的灵根……就这？” 合着您不顺便吹一下这两货有多牛批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何以与天争高低 江淮子却是对张杰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的情绪，只见他撇了撇嘴角，似是无声地嗤笑了两声，便抬起了胳膊，朝向空中虚点而去。 “这不就有现成的吗，那还用得到老道我来吹嘘？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轻微的震动感之后，本以停滞的时间就又开始了转动——随着那鲜明的颜色一一填补而上，这眼下的‘鬼门关’也就跟舞台剧里的中场休息似的，一小会儿的功夫，又给演上了…… 只见这老腊肉此时正背着手，一步一步地将这无形的气体都给踩在脚下，当真是做足了架势！也还别说，也就没见这道衍三走出多远，却又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周身居然浮现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黑色气体来。 而这气体说来也是奇妙，聚在这道衍三身旁皆是凝而不散，却似乎又有些跟不上他的动作一般，缓缓在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像是在这阴郁的‘鬼门关’中平铺出了一条淡墨色的彩虹来。 这一手着实有些拉风，把张杰都给看得愣了神，下意识地就拽了拽江淮子的衣袖，嘴里喃喃念叨着。 “祖师爷，这造型也太拉风了吧……这能学不？哎我也不贪心，这个彩虹特效也不用了，就给我整一个能有火焰灼烧一般的视觉效果就成！最好还是没走几步就变大的那种！” 江淮子也是给逗乐了，歪着嘴就回了句。 “你就是想要‘霸气侧漏’的那种？” 瞧瞧！跟现代人说话就是省事啊！ 可还没等张杰开心呢，江淮子就又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 “我倒是想教呢，但你也学不会啊。人家这可不是什么装模做样的术法，而是自内向外延申而出的灵气！正如我等梦灵根的紫，这阴灵根的颜色……便是黑！” 而江淮子这边话音刚落，那道衍三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应声就接了下去。 “有生气之物，皆由混沌而始，于阴阳分化，合五行之体，聚魂魄在心！正所谓命中自有定数，生来便有三六九等之分。原本唯有执道者，方能堪破这天地方圆……” 说到这里，道衍三竟是微微一顿，停下了那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后，更是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臂，举到身前后轻叹道。 “我即凡胎肉体，又因灵气匮乏，再则天道有序……如此三难加于我身，又怎敢奢望飞升登仙？” 这道衍三洋洋洒洒地感慨了一大段，内容也算是丰富得不行，张杰也就听了个大概，却也几乎就已经把江淮子那一代修士的世界观给整得明明白白了——这天赋出众者虽然依旧能独领风骚，但终究不比以往。换而言之，在他们那年代，修士修炼至尽头的天花板就已经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玩意儿了！ 而那些真正的天赋异禀之人，此时就有不上不下的味道在里头了……就像是游龙入浅滩，扑腾两下都费劲，更别说什么虾兵蟹将，此时都能上来跟你划拉两下。 而道衍三说到这里，张杰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旁江淮子的表情，小老头此时的模样也有些许的微妙。四分的苦涩点在眉眼中，六分的哀叹坠在了嘴角边，显然也是对这说法颇为赞同。 不得不说，作为站在了一次灵气衰退后的顶点人物，能得到眼下江淮子认同的人，这道衍三显然也不得有个一后备箱的刷子才行…… 可是，这话却也有些禁不起琢磨的意思在里头。 毕竟乍一听，还以为这道衍三在描述背景故事呢，可要是细品一会儿，就能察觉出这中心思想了。翻来覆去就是在感慨：老子是真的生不逢时啊！ 所以这老腊肉到底是想说啥啊？难不成铺垫了这么久，还整了个那么大的排场，就光让别人听你有多怀才不遇来了？ 张杰这么一琢磨，寻思着这不跟拿高压锅煮牛皮腰带一个性质吗？反正里里外外就透着五个大字。 不是人干事！ “然，这一方天地另辟蹊径，即不沾天道，也不染因果。遁出五行外，潜近方圆边……阴气运用更是出神入化，再搭以阵法之玄妙，如此之手法，若非是祖传技艺，创此阵法者，着实称得上一声‘天纵奇才’！金光台栽于贵派之手，倒也不冤。而执阵者若同样是阴灵根相佑，我自然还得费上不少周折才是……” 这一小段不明所以的话一出口，张杰只觉得整个‘鬼门关’都仿佛微微一颤。随后就见道衍三整个人都仿佛变了一个模样，不仅气势在肉眼可见地程度下节节攀升，连带着那淡黑色的雾气都飘扬向上，眼瞅着就跟七龙珠里的赛亚人爆气没啥两样了……而此时那气状物更是凝练成带，犹如绸缎一般，眼下竟有包裹住他脑后那一轮光月盘的趋势。 而他本人，此时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无血，仅是透过裸露的皮肤，就能隐约瞥见其下的血管，脉络，甚至是白骨！这一场景在张杰看来自然惊异无比，毕竟道衍三眼下基本已经脱离常识范围内的人类标准了……眼下就算江淮子跟他坦白，说这老腊肉是m78星云飞来的不明物种，张杰指不定都能信。 “而这护阵灵根虽是稀有的劫品，但终究不比相性之说，于阴气而言，我这阴灵根便是万法之源！眼下我既已参透这个中法门，你这护宗大阵……就借于我把玩一二吧。” 这话得有多嚣张？别说张杰都给听得愣了神，就连那牛头马面都给吓得变了脸。 “停手！” “不可！” 而见到这一幕，张杰身后的江淮子却是大笑出声，随后更是生怕张杰错过，连胜高喊道。 “哈，臭小子你可别分神了，何为上等二品灵根？那得是能与天争高低的狠角！此等天赋究竟有多夸张，还是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罢！” 此话一出，张杰还未来得及做出些许的反应，就见那道衍三已是面无表情地朝身前平抬了右臂，朝着那牛头马面平伸出了五指——缓缓地念道。 “尘土归一，魂魄还阴。” 第二百章 阴灵根 其一 这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区区八个大字，在这道衍三口中却如洪钟一般震耳欲聋！宛如天上仙人的法旨一般，让闻者不仅生出屈膝之感，甚至还生不出丝毫的反抗情绪来。 与此同时，那圈圈层层的气浪，更是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外喷涌而去，沿途不论是邪祟，还是修士，抑或是那有些明灭不止的鬼门关，居然都没有一合之敌！直接就给掀倒在了地上。 霎时间，整个鬼门关都是天摇地动，震得张杰头昏脑胀不说，就连那帮讲究仪表的修士们，此时都已经是倒了个七七八八，几个本事差了点的，若是没人帮扶一二，此时都怕是已经从边缘处跌落下去了。 一旁的江淮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揪住了张杰的后脖子，就跟提小鸡崽子似的拎了起来，连带着那语气也有些许不满。 “臭小子，你这功夫可真还得练练呐……平衡感也太差了。” “不是，祖师爷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您这全息影院效果质量的确没得说，就是下次来看之前我得多买两保险才行，不然我怕哪天看着看着就没命了。” 张杰嘴上说得飘，却也是知道江淮子的脾气。不然哪敢这么没大没小？不过话说回来，这沉浸式体验也的确是夸张了些……指不定等下道衍三那边动静大了点，张杰就又得抱头鼠窜了。 这还看啥电影啊？不是来遭罪的吗…… 所以张杰的心里头倒是有些冤枉，毕竟眼下这情况来说，那帮子修士都没几个能站稳脚跟的，他起码也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你说全场现在还能站稳的，除了你这深不可测的陆地神仙，就是旁边那个cos奥特曼的道衍三了吧？眼下随便挑一个，到现代来都得是个绝世仙人级别的了……你拿我张杰来跟你们这两做对比？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可还没等张杰张嘴辩解，眼前的景象却已把他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那十多米高的牛头马面本以是满脸的惊恐，手里头的钢叉和铁链都给抛在了脚下，半扭过的身形更是说明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两铁憨憨居然还想跑！ 这得是有多离谱？简单地形容一下，就好像是你电脑里的杀毒软件看到外敌入侵了，一开始估计还想着‘哪来的臭鱼烂虾还敢来爷爷罩的地盘找事？这不得把你大牙都给打掉！’什么的。 可等到这病毒走得近了，这杀毒软件直接就看得傻眼了……再等到这病毒开腔，好嘛，直接就给跪了。 说来话长，实际却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待到那声浪犹如海啸一般锤到了这帮邪祟身上后，直接就把这群不人不鬼的玩意儿的形体都给打得支离破碎！一滩滩的液体乌漆嘛黑地铺在了地上，间或夹杂着些许的颤抖和供起的动作，似是想要重塑身形，却又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一般诡异。 而这牛头马面虽说坚持了一会儿，却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灰黑色的纹路不知何时就攀到了它们的脚边，随后更是犹如复古之蛆一般，直挺挺地就向上窜去！活像是在这两鬼差身上泼了一身的淡墨，只是这顺序……却是从下往上的。 充其量也不过打个喷嚏的功夫，这纹路居然就已经把这两个十多米高的大个子给包了个圆。远远望去，几乎就跟一开始那石雕没啥两样了……只是那颜色却给换了个样。 “这……祖师爷，这帮邪祟是怎么了啊？” 张杰这会儿是真的看不懂了，唐谚厉害吧？跟邪祟干架讲究得却还是刀锋马快。可这道衍三呢？也就只是四平八稳地吐了八个字，居然就把这帮邪祟给喷地不成人形，或者当场自闭了？ 当年诸葛丞相的空城计也没这么夸张啊！ 江淮子却是对张杰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这老小子轻声哼唧了两下，似是在笑话张杰没见识似的。 “这就把你给吓坏了？这还没完呢！” 道衍三那边也是给足了面子，江淮子这话音刚落，就见他把右手一番，化掌为拳！随着那仿佛天下尽收于掌心一般的动作，整个鬼蜮仿佛都在随之颤抖，让张杰都有些怀疑，这地是不是快要被这道衍三给玩崩溃了……而就在这时，那道衍三的悠悠长吟却又传入了张杰耳中。 这声音似是耳边呢喃，又像是放声呐喊，如此矛盾却，又实感极强的两面居然让张杰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那老腊肉的声音。 “天地无常，阴阳有序。三魂归位，阴魂听命。” 这话一出口，那瘫在地上的黑泥居然渐渐变了个模样。与那牛头马面一般，同款的灰黑色线条逐渐侵染了那深邃的黑，二者似是相互争夺了一番，可终究不是对手。没过一会儿，就被那灰黑色给杀得片甲不留。 张杰这会儿也是愈发地迷糊了，可也不敢问身旁的祖师爷，生怕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也所幸面前这场景没持续多久，不过几个呼吸的空当，那些已瘫软成泥的邪祟居然又给站了起来。 只是那形状却已不似之前一般稀奇古怪，眼下的这帮子邪祟，不仅有手有脚，五官端正的同时连表情也是丰富得不行。甚至他们的身上都还披着粗布麻衣，脚下还踩着一双双结实的草鞋。 而这里头，人的模样也是各不相同——有不过双数之岁的孩童，肚兜开裆裤也是分外的惹眼。也有还未出嫁的妙龄女子，此时更是半遮着小圆脸，尽力地避开身旁人的目光。甚至还有些许的王公贵族，那身绫罗绸缎在这群人中最是扎眼。 只是这帮人身上都还是统一的灰黑色，就像是褪去了色彩的黑白电影一般，虽说有些诡异，却以然与常人无异。 看到这里，张杰自觉已是察觉到了其中的重心的所在。眼下更是仅隔着一层薄薄的隔阂，只等他认证过后，就能找到那答案所在。 第二百零一章 阴灵根 其二 “祖师爷，这底下的那些个邪祟……” 江淮子自然明白张杰要问什么，当即就接嘴说道。 “不错，眼下你见到的，正是他们还未堕入鬼道之前的模样！” 这就有些离谱了……哪怕是张杰这样的小小学徒，也能明白这邪祟到底是怎么炼出来的。你说这三魂七魄都给这炼魂派赶地没了地，以至于保持不了人形，才会变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这道衍三却是一翻手的功夫，居然还能把人给当场捏回来？ 这得是什么本事？杀毒软件都得靠边站，人家这怕是自带系统重装硬盘的吧！ 就看着道衍三这一手的功夫，张杰都已经给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半开半合，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还未组织好语言，只能这样硬生生地憋着。 一旁的江淮子倒是贴心，朝着张杰解释道。 “你也别光看这一手厉害，就把你给吓破胆了。实际上这些邪祟还未脱形，又是出自护宗阵法之手，其三魂七魄自然也还未散尽！再行顺藤摸瓜之法，自然不难把这魂魄再给拼凑回来。” 张杰反应倒是不满，一下子就脱口问道。 “能做到这事的，您记得几个？” “算上老夫，约莫五指之数吧。” 这还不够离谱吗？！ 估计也就只有像是江淮子和道衍三这样的狠人，才能一口气把这些残魂给连线拼凑起来了。随便做个比较，这两狠人就得是ig+gtx2080的自配电脑，像是打开英雄联盟特效全开啥的，风扇都不带转的那种…… 那张杰呢？ 怕是开机速度就得排到90%开外的老爷机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呢，那已经变回两尊门神的牛头马面却又不安分了——十多米高的雕像，突然就开始抖抖索索地颤了起来，充其量也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巴掌大的裂缝就横劈在了他们的脑袋上！直挺挺地就把这两货给一分为二，瘫倒在地上后更是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大小不一的灰黑色石块眼下却跟塑料泡沫似的不经用，甚至都让张杰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是哪个部位来。 眼瞅着张杰又开始迷茫地转起了脑袋，江淮子掐着他的脖子就往身旁一送，嘴里还念叨着。 “往哪看呢！瞧这边。” “哎哎哎听着呢听着呢，祖师爷您轻点！” 生怕这小老头一发狠就把自己给咔吧咔吧了……张杰当即就跟狗崽子似的嚎了起来，再顺着那方向望去之后，却也没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正当他有些疑惑，还未出声询问之时，两道灰蒙蒙的影子居然从那雕像碎块里飘了出来！ 若不是江淮子事先提醒过，就张杰这眼力，估计等到人家跑没影了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而看到了这两影子，张杰也就当即叫出了声来。 “这，这就是当初附在牛头马面里的那个……啥来着？” 张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显然是真得没啥具体的映像。却又不想惹得江淮子不高兴，只好硬着头皮琢磨一二，最后更像是探地雷似的，小心翼翼地说道。 “呃……亡灵天灾，啊不……被遗忘者？那个……希尔瓦娜斯？尖嚎女妖？哎祖师爷您不知道，这是西方的邪祟，传说中它们叶会蛊惑普通人的！而且前面的那个是人名，在我华夏也很有人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百年份的邪祟啊，臭小子什么记性！” 两人这么一打浑的当口，那两灰蒙蒙的影子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就光看那速度，上秋名山跟人跑两圈都怕是绰绰有余了……就凭着张杰的眼力，甚至都只能勉强看到两道缩成了半透明的线条！而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便能看到已经塌了半边大门的‘鬼门关’。 说来也是奇异，那鬼门关中的黑色光膜原本看起来就极具科技感，此时虽已缺了半块大门，那朦朦胧胧的光膜却依旧坚挺，只是此时看去，那颜色就已不复之前一般深邃了。 可这两倒霉蛋也就不过跑出小半的距离，那头顶上的道衍三就已经把脑袋给转了过来——这老腊肉此时的形象已是变得越来越离谱了，身上的锦袍无风自动，把他给衬得仙气十足。脑袋后面的白月盘还是依旧拉风，只是那光泽却不似之前一般刺眼，反而更显几分那夜半的圆月一般，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亮来。 只见这道衍三双目泛着led灯似的白光，抬起右臂，冷着一张脸地就朝着身下那两个邪祟缓缓压去。 张杰当即听得一声声脆响传来，他扬起脑袋放眼望去。但见那不远处的一个半坡之上，以那两邪祟为正心，足足延申出去五十多米的范围，此时居然被生生向下摁去了半米之深！沿途的碎石骸骨和褐土，统统都给压成了一团难以言状的焦褐色糊状物来，朝着边缘之处涌了出去，居然凭空在旁边堆出了一圈边框。 待得张杰看了个清楚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结结实实的五指掌印！ “卧槽……这有点狠啊。” 张杰这会儿也是觉着这道衍三的厉害之处了，合着这老腊肉的专业跟自家的几个祖师爷都不在一个道上！ 唐谚厉害吧？那也得是人家披挂上阵，腰挎长剑手握长枪，头也不回地窜进敌阵里头，左冲右突地杀出来的。相比之下，即不精法也不施术，一身的本事全看手头上的那一层厚厚的老茧，突出的就是一个戾气！ 要是换成rpg里头，这就得是能抗能打还能单刷的狂战士。 而这道衍三就不同了，虽说张杰到现在都还没看出这阴灵根哪厉害了，可这一拳一掌下去，就把这一大帮子邪祟都给治的服服帖帖不说，顺手还把人‘杀毒软件’都给冻结了…… 这……就没得比了，唐祖师还在玩rpg呢，道衍三直接就跟你玩数据了。 你花半年时间，再充万把钱，累死累活地才刷出一把屠龙宝刀。 而这边，只要复制黏贴地来个几遍，吃顿饭的功夫都能装备一个联队了。 而眼下这道衍三的能力就跟钻了系统漏洞的黑客一般，篡改了系统不说，一口气就掌控住了全场的局势。随后这里头的环境，npc啥的，不论是复制黏贴还是改名，只怕都只需要他的一个念头。 想到这里，张杰只觉得脑中似是闪过一道霹雳，一下子就把现有的信息都给串联在了一起。想通了这些个节点之后，他当即脱口而出。 “我明白祖师爷您的意思了，这阴灵根之所以厉害……不就是因为他敢跟天道拍板抢饭碗吗！” 第二百零二章 活个明白 张杰眼下才算是明白，这阴灵根凭啥能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就像是这边还在勤勤恳恳地搬砖攒钱呢，那边都已经用上现代化机器实现工业化了。差距就跟草叉对大炮一般夸张，你说这怎么比？ 至于别的细枝末节都可暂且不提，就光靠着这一手骇人的作弊功夫，上往下地数，三品开外的有一个算一个，又有哪个能这么不讲道理？他梦灵根最多还只能催眠一下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钻一下系统漏洞，偷偷摸摸地修改两个小程序啥的…… 这阴灵根可好，扛着锄头就能横着走，动起手来也是夸张地不行——就那么一铲子下去，少说也能把天道敲出一个大窟窿来！ “祖师爷，这……这阴灵根。” 张杰冲着江淮子瞪大了眼睛，这才算是明白了上二品灵根的厉害之处，着实把他给吓得不轻，以至于说话都开始带着结巴了……最后还得是他心思灵活，把憋在嗓子眼里的千言万语都给总结成了一句话。 “太牛逼了吧！” 而江淮子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自然也没有继续吓唬他的意思。所以小老头也就招了招手，当即就把这场景剧又给暂停了下来，随后更是出声安慰道。 “你也别太怕。阴灵根厉害不假，却也不是这正儿八经天道的对手。不然他道衍三怎么看得上拉帮结派这种勾当？有这天道力压一头，只要这小子还身处尘世，这一身的本事能使出三成都得是老天开眼了。”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说服力，江淮子又把脑袋凑过来了几分，像是说悄悄话似的对张杰说道。 “之前那道衍三都说了些啥，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张杰也没有马上回应，毕竟他是真得没脑子去记那玩意儿……当时都以为这老腊肉说大话吹牛皮的呢！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就算是吹牛也得是清新脱俗那一类的，所以印象倒也是深刻。 当着江淮子的面，张杰也就沉吟了几秒，就把那些个信息都给记地七七八八了。 “他说……若是在外头，他这本事还不算厉害？只是眼下这另类的环境，这才让他能撬开‘规则’的漏洞，进而把这鬼蜮都给照得跟个夜店似的？” 张杰本来也只是习惯性地嘴飘，本来也没指望着江淮子能听懂。可谁知道这小老头突然就来了精神，朝着张杰嘿然一笑，连带着表情都变得猥琐了起来。 “还想欺负老道听不懂你这现代话？呵！那什么希尔瓦娜斯啥的，老道的确是不明白，可这夜店……这几天我可是没少去过！” 这话一出口，也是把张杰都给逗乐了。 “不是，合着您去夜店还挺自傲的？” 江淮子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颇有些蔑视地朝着张杰瞥了一眼，冷哼道。 “潜心向道者不拘于形，不束于地！柳下惠尚且还能坐怀不乱，我堂堂修士又岂能不如寻常凡人？只要老道固守本心，这种烟花销金窟又怎么去不得？我只不过是好奇，你们这帮现代人到了晚上都不睡觉，成群结队地就往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跑是为何！” “喔……意思是您去扫huang打fei来着？” 要不怎么说一脉相传呢，瞧瞧人家江淮子这社会责任感，派出所一系的优良传统打明朝起就有了好吧！ 说到这里，张杰还生怕小老头误会，特意地补充道。 “呐，您别看我记忆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我自己可是一次都没去过啊。打小时候起我就不喜欢太闹腾的地方，特别像是d厅酒吧啥的……酒水贵得离谱不说，具体感觉也没啥有意思的地方，指不定还会跟人起冲突，到时候拳脚相加，说不准就得玻璃酒瓶掀脑壳。咱胆小，是真的不敢去玩。” 没成想这江淮子居然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感慨地接道。 “臭小子你这话倒是不假，即便不是修士，洁身自好同样也很重要！只是这常人，一辈子都活不出三指之数，修士之中尚且还有到死都没活明白的，这些个寻常凡人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江淮子还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古人也曾有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寻欢作乐亦是一法，正所谓命数有定，可这人心却无束缚！有的匹夫一怒，至多也不过血溅五步，而另一些，却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而豁得一身肉，把皇帝老儿都给拉下马来！” “如此人心，天道尚且不可参透！又有哪位修士能明此法？徒增烦恼罢……” 江淮子这突然来了兴致，噼里啪啦地给张杰来了一段小论文，差点没把他给整蒙。 “这，祖师爷。您到底想说啥来着？探讨人生吗？可是哲学那方面的东西，我都已经差不多还给老师了……您要问我宇宙多大外星人在哪可能还能吹两下，这话我可真接不上。” 开玩笑，人江淮子一睁眼一闭眼，随便打个瞌睡地，指不定就在梦里多活了两辈子。他张杰凭啥跟人谈这个？关公门前耍大刀都明白是找死，可要是有人揣着一块板砖就上去了呢…… 小老头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当即就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胡言乱语罢了，臭小子你也别给听进脑子里去。只需好好修行，天天向上即可。” 这话一说完，他就又把胳膊朝天一扬——就像是戳到了播放键似的，又让这画面动了起来。 此时再回头看这一方天地的场景，基本也没啥出人意料的事情了。那帮修士此时都呆立在云端边缘，目瞪口呆地看着道衍三把这邪祟给当成橡皮泥似的揉……基本格式也都差不了多少。 不成人形的妖魔鬼怪，吧唧一声就给摁成了一团黑泥。随后由道衍三重新给刷一遍灰黑色油漆，再给捏回当初的人样——眼瞅着就跟工业化生产流水线没啥区别了。 光看这效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芭比娃娃生产间呢，还是全自动化的那种！ 第二百零三章 原来是你小子! 而等到张杰再往别处多看两眼的功夫，马上就能瞥见那个显眼无比的巨大掌印了。也不知道那两个硬接了道衍三一掌的邪祟成了啥样……不过光看这威势，不当场压成饼子都得是命硬了。 “祖师爷，那按照他这阴灵根的说法来看……眼下这老腊肉，在这方寸天地间，是不是就跟人形的天道没啥两样了？” 这话倒是新鲜，可江淮子一琢磨，却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嗯……你提这一嘴我倒是想起来了，的确。眼下这道衍三不但抢过了阵心，还手掌阵法本源之阴气。若是只取一长，可能还使不出这么大的本事。而这两者相互交融，倒是反而力压了那天道一头。” 张杰一听心里顿时也有了数……成了，啥叫人形终端电脑机啊？ 搁人明朝就有原型了，怕不怕！ 而就在这爷两说话的功夫，那道衍三自然也没给闲着——光凭着大脑的硬盘处理就把这流水线给处理地妥妥当当，满打满算也没个几分钟……可在场的邪祟基本有一个算一个，已经全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本来还是满地的妖魔鬼怪，现在却都变成了装扮各异的黑白人！随便拿眼那么一瞥，这人数少说也得四位数往上了。指不定张择端在场，都能给你现描一副‘鬼蜮黑白图’来……而这场景，也是把张杰给震撼地一塌糊涂。就见他朝着那半空中的人形灯体道衍三张大了嘴，愣了好半天，最后才出声，喃喃自语地说道。 “太强了……” 可不是吗，单纯的吊打张杰也不是没见过。而最过分的，还属当初那南海太子对小年，他张杰对童童，最后再顺带上徐冯镭和黄老……就这三对，光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砍瓜切菜，怕是都不足以形容彼此之间的差距。 而眼下这个就更过分了，整就一降维打击！就跟原始人还在刷棍玩棒呢，突然就来了一群端着冲锋步枪的现代雇佣兵，朝着他们扣扣手指就给全突突了的那种。 你说，野人能想明白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是啥吗？ 光看这道衍三的威势，张杰估计就算江淮子复活，上去跟人玩两手都可能不好使……随后这边更是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都没给想出所以然来：至今为止碰到过的修士里头，能跟这奥特曼一样的道衍三交上手的，好像还真没有那么一号人…… 张杰这边正感慨呢，没成想那已经跟外星人似的道衍三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更如惊弓之鸟一般半躬起了身体。而那张透明，甚至都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脸，更是第一时间就朝着张杰的方向转来！ 而这一下着实把张杰吓得不轻，甚至连气息都为之一屏。两人就这么隔着‘几百年’的对视了好几秒，张杰这才反应了过来。 你这，不对劲啊…… 道衍三的本事厉害，天赋惊人不假，可再怎么夸张，你总不能穿越时空吧？ 像是为了求证一般，张杰很是僵硬地半撇过了脑袋，朝向江淮子这边瞅了一眼：正等着祖师爷出声安慰自己呢，没成想小老头居然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就跟看见了奇珍异兽似的——手头上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暂停掐地恰到好处。 “哟呵，难不成这道衍三还能透过这阴灵根，看到我两不成？” 江淮子说完便皱起了眉头，那半躺在地上，慵懒的模样也是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他挑着眉毛，表情上更是捎带着四分的玩味，六分的好奇，全然不顾身后张杰的劝阻，三两步地就走到了前头去！ “祖师爷，祖师爷！快回来，您可别玩脱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回去啊！” 张杰是真的急了，之前那鬼叫就已经让他浑身难受，眼下居然还有打破‘次元壁’的风险！合着您这‘梦画电影院’还是午夜凶铃同款的那种？眼下不论是张杰他们跑到明朝去，还是这道衍三一拳打破‘电视屏’，两者显然都够张杰喝一壶得了。 没成想看场电影居然还真有穿越的风险……下次小老头要是再带他看古装剧，那是打死也不会再去看了。 “聒噪，臭小子闭嘴，别来打扰我！” 江淮子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住张杰那絮絮叨叨？多听了半句就朝着身后一挥手，张杰那嘴马上就给合了上去——眼看着就跟被一排衣夹给卡死了似的，只留下了哼唧的劲。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那江淮子居然就已经走到了道衍三的面前去！只见这小老头一边搓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把自己的脑袋都给往前探了过去。 “奇怪，以前为何没有这段景象？难道这上二品的灵根，还有一些老道我不知道的本领？” 喔，感情这电影您已经翻来覆去地瞅了好多遍了？怪不得还没开播就跟张杰安利起来了……可是没一会儿，张杰却又品出味道有些不太对了。 你说那午夜凶铃，人家本来不也是一段普通的录像带来着嘛……后来怎么着了？贞子是不是就从电视屏里爬出来了？ 卧槽……这么一想，那眼下的情况不是更恐怖了嘛？！ 偏偏张杰又说不出话，只好跟个鸭子似的嚎，把全身的力气都给挤到了嗓子眼里头——曲项向天歌啥模样？现场参考一下，差不多就这德行了…… 而江淮子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张杰身上，眼下更是索性无视了他。差不多五百年的梦画经历，使得江淮子几乎就没怎么跟正常人交流过，这也同样放大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还有些乖张，孤僻的性格来…… 要搁在现代，估计就得是那种。哪怕你要跟我玩俄罗斯左轮赌博，只要把老子给整乐呵了，直接子弹拉满赌哑弹的事也做得出来。 眼下二者的脑袋更是只有一拳之远的距离，若是常人之间，只怕是鼻息都能扑打到对方的脸上了。要张杰肯定是没这胆子了……可江淮子却能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瞅着道衍三看好一会儿。 所幸张杰担心的事还未发生，这道衍三真就跟个雕塑似的，让小老头绕着他里里外外地转悠了三大圈都没动弹，光看这阵仗，显然也是还没有脱离‘梦画’的限制才是。 “嘶……也没什么特殊的变化。那为何，这道衍三会突然做出这番举动呢。” 江淮子一边念叨着，一边又开始打量起了这一方小天地，似是想要找出一些与往不同的特异点来——就这样瞅了两圈，最后又把视线转回了张杰身上，随后更是露出些许的惊讶之色，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原来是你小子！” 第二百零四章 三个缺点 “……？” 张杰此时已是一脸的懵逼，他先是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随后更是耸了耸肩，表达自己不明白祖师爷意思的同时。更是作为无法说话的替代，几乎用身体来诠释了一句话——臭老头你说nm……不对。应该是，我怎么听不懂您说得啥呢？ 江淮子的反应倒也不慢，一翻手就帮张杰解了禁制，还冲他招了两下手。 “你快快过来，让老道我能看清楚些。” 坏了小老头的兴致，打击他的求知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张杰自然也没这个胆子，所以眼下更是不敢磨蹭，几步就走上前去，来到了江淮子身旁。 “祖师爷，您到底是想干啥啊？” 张杰的想法更是简单：虽然不明白，但照着江淮子说的做，总不会踩到雷点了吧？ 而江淮子那边却是沉吟了一声，几秒之后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兀自地点了点头，随后更是连脑袋带不带转地说道。 “我想……弄清楚一件事，等会儿你可能会有点疼，小子得忍着点。” 这话才说一半，张杰就已经品出有些不对劲了……要说他的反应也不算慢，小老头这边话都还没说清楚呢，这腿脚就已经向外撇去一小半了。 可毕竟那姜还是老的辣呀，还没等张杰抬腿呢，小老头就已经把右手给伸了过来，后发先至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上去。而那五根手指就似老鹰爪一般，紧紧地扣住了那肩膀上的大骨，当即就摁地张杰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像是泥鳅似的扑腾了起来——却愣是挣不开那‘五指山’。 “哎哎哎我不跑了，不跑了！祖师爷您轻点，这胳膊我还要用！” 江淮子显然也是把张杰的脾气都给摸了个透，知道这臭小子不肯吃亏……要是搁刚认识那会儿，指不定等到江淮子往身后捞的时候，张杰都已经跑出好几秒远去了。 而这事说来也无关痛痒，毕竟张杰再怎么乱窜，终究还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后还得落得一阵数落，当真是得不偿失。 可没办法啊……听到江淮子要拿他动手，张杰几乎都是肌肉反应一般地想要跑路了。 毕竟能让小老头都亲自提醒一二，凭借张杰以往的经验来说，十有八九都已经不是什么痛不痛的问题了…… “祖师爷，您饶了我吧，这虽说身在梦画里头我肉身无事，可也担不住您得折腾呐！” 江淮子此时也是面露几分尴尬之色，毕竟被这小辈读懂了心思，他一堂堂宗师总归还是说不过去的。故此还特意假咳了几声，调整一下微表情，这才又把脸给板了起来，严肃说道。 “哼，你祖师爷我还能害你不成？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你那……华山论会，不是一直都没什么把握吗？老道来教你几手，保你掌门挑不出半根刺来！” 这话一出口，你还别说，张杰是更有些怕了。江淮子都能主动给他好处了，这代价得是有多夸张？更何况这话听着倒是唬人，可他张杰却是丝毫都没有动心的意思。 “别啊，这个我真不想学……” 毕竟到时候真开赛了，张杰也不指望自己能出多少力——除了小智，你见过那个神奇宝贝大师还会亲自下场pk的？不论碰上哪路的牛鬼蛇神，随便拉一个历代掌门出来都能吊打了，他还学哪些有的没得干啥？ 江淮子自然明白张杰心中所想，所以此刻为了增强他的说服力，还特意对张杰提点道。 “还真以为你能靠着历代掌门吃遍天啊？想得美！” “难道不是吗？现代修士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就之前的那位唐谚祖师，都不用把人领到阵法里头去群殴……他一人一马怕是就能把华山给杀个七进七出了。” 这就跟斗地主似的，反正一共也就那么几张牌，张杰哪怕闭着眼睛去抽都能摸出一套炸弹来！你说都有这条件了，还瞎担心啥呢？ 最多也就考虑一下别让对手输得太难看了吧…… 而江淮子却不是这么想得，看到张杰这自信满满的模样，小老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一哼鼻，手指更是在暗地里又下了几分力气，把张杰又给掐得一阵鬼哭狼嚎。 “天底下难能有这么好的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唤灵术的限制可多得去了！” 江淮子索性半转过了脸来，朝着张杰竖起了三根手指，一一说道。 “其一，便是你这现代条件不行，灵气稀薄地过分！像是前三代的祖师，哪怕你手里头握着这三位祖师的供牌，也怕是一个都唤不出来。” “……啊？” 这倒着实让人有些失望……毕竟张杰也知道，时代越往前推，这帮历代掌门就越离谱。特别是排列前三的，那可都是第一次灵气衰退前的狠角！你瞅瞅江淮子的本事，再看看那唐谚的杀气，这都已经是二次灵气衰退前的天花板了吧？这三大佬肯定只会更厉害！ 可是转念一想，张杰却又调整回了心态。 “这倒的确有些遗憾……可也不是不能接受，没了那三位祖师，往后推不管谁来帮衬一二，我怕是都能杀穿那华山论会了。” 江淮子不以为然，只当张杰是年轻气盛，眼下反而起了‘扫盲’的心思，好声好气地继续说道。 “哼，这就要说道第二个缺点了。” “如若你这小子不合那些掌门的心意，到时候出场了不仅不会帮衬你，反而还会当着在世豪杰，于众人面前好好教训你！” 张杰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说法，当下更是明显地愣了愣，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那……可是当初我请来唐祖师那会儿，他老人家就很好说话呀。” “那也得是你唐祖师脾气好！人家乃是习武出身，本就不喜那些条条框框，自然不会对着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挑刺。再说了，与你说道那些个废话，还不如他上阵搏杀来得痛快！这个例子做不得数，你还是想想他法吧。” 仔细想想这倒也是，唐谚落地了也没跟张杰多唠两句嗑，就迫不及待地扛着刀片子找人见红去了……这脾气显然是粗得不行。 第二百零五章 坑，全都是坑 可江淮子这话却经不起推敲，张杰也就那么一琢磨，马上就发现这事吧，也不一定会这么说！ “那……哎也不对啊，祖师爷！我张杰虽说不是什么神童转世，天赋异禀的主角。但活到现在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最近一段时间下来，您不也都看在眼里了吗？哪怕再瞧不起我，就咱这勤勤恳恳的学习态度，第一眼见到了我，还能生出清理门户心思？我寻思这掌门也有些离谱了吧！” 可不是吗？只要是能被张杰唤出来的，就意味着他那短短三十年的履历已被这些个大佬给翻了好几遍了，怕是他张杰啥德行，这些个老祖宗更明白都说不准。更别说要真凑上情况紧急，保不准还得靠着祖师爷庇佑呢！ 那到时候，我这菜鸡要是真入不了这位大佬的法眼，那您又来凑啥热闹呢？ 贱不贱呐！ 谁知道江淮子这会让却是一点都不虚，被张杰看破了小心思也不带怕的。只见他把脸一瞥，嘬了个牙花，闷声说道。 “这个嘛……正所谓能人多事，本事厉害的，大多都是脾气怪异之辈。这当然不排除历代掌门了。好了好了，这事就先略过，我再跟你说说这第三点。” 喔，这是自知理亏，想换话题了？ 没等张杰抱怨呢，江淮子就又板起了脸来，似是想要一口气把这丢掉的半张老脸给捡回来似的。 “好了好了，你勿要寻老道的开心，不然等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第三点，我就不与你开玩笑了。” 再笑下去保不准江淮子就要翻脸了，张杰自然也不敢再寻开心，当即也不再取笑。 “您请。” 江淮子眼下倒也不着急，先是装模做样地抬起手，想要捋一捋自己的白须。却发现这肉身是五百年前原装进口版的，还没长毛呢……这表情就又窘迫了几分。 “咳咳……呃，你可得听好了啊。正所谓世间道法无常，我等修仙问道，本就是逆行命格，超凡脱俗之事。故此，这世间的各种术法皆不可用常理去揣测！即便是再离谱，再如何不可能之事，于我等修士而言皆有可能！你可懂我说的话？” 本以为江淮子能有什么高谈阔论，没想到期待了个小半天，居然还是这么一通洋屁。张杰不由得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也不用您说啊，修士得有多离谱，我现在心里多少也有点数。就好比现在您背后的哪位，这模样……随便包装一下，搁咱现代冒充外星人都绰绰有余了。” 可不是吗，就这一身皮肉和血管组织都跟玻璃似的透明，唯独里头的白骨架子实实在在。就这装扮，上万圣节游行都不带化妆的。就更别说脑袋后面的光盘……本来还是恐怖风格的模样，加上这玩意儿，基本都可以转型成核战争废土版模板了。 “您说得这些我有什么不懂的？来来来，祖师爷我来给你打个比方。咱现在啊，基本就跟电脑病毒似的，正常软件还得过防火墙转一圈，办个良民证才能上岗就位。咱修士就能绕过跟防火墙似的天道，直接把别人电脑的数据都给看个一清二楚！什么加密文件，没给删干净的东西，统统都能随便拿，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杰一连串着实把江淮子都给唬地一愣一愣的，显然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有这么一手……他是根本没听懂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勿要再玩闹，老道我可不是再跟你开玩笑！我的意思是，你可别以为学会了唤灵，就能一招鲜吃遍天了。别的例子我还怕你听不懂，就看看这道衍三。你若是不慎中了阵法之术，身陷无因果之地，到时候哪怕一代祖师爷下凡，怕是都保不了你！” 张杰却是一脸的敷衍，显然没怎么把这话给放心上。 “您说得这些我都懂，可是吧，这么牛逼的人，在您那会儿都一只手能数得过来了，那要搁我这现代……” 也别说张杰自大，毕竟见识过了这明朝的修士天花板，再横向对比一下黄老和行路谦，这差距得有多明显？用脚趾头都能估算出距离来了……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是这个理。 “我又不去争个天下第一什么的，古术八大派我到现在都没认齐全呢，哪来得雄心壮志啊。本就是被掌门给赶鸭子上的架，到时候上台了，随便请个看我顺眼的掌门前辈出来帮衬一二，名次别太难看，这不就完事了吗。” 眼下这话倒并非胡扯，而是张杰他实打实的心声——之前刚学会唤灵那会儿，他的心态着实有些膨胀。可在了解了那测天量地，待在国家级文化风景区的天坛观星阁，还有万物有灵，用照片就能下泻药于无形的驭灵门之后。 这傲气，也是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人外还有人，天外更有天。正如江淮子一直说的，修仙路途遥漫漫，方寸之间寻机缘同理。于修士而言，须弥之境并非是所谓的极限，这一称呼能够代表的，也仅仅只是此人于一法而言，已是登堂入室级别而已。 可就算是百年寿元打底的修士，精力也终究有限，唯独凭借天生的灵根相辅，才能窥见那茫茫天道的一角。而这些，不仅要求修士保持专一的同时，还得精益求精，千锤百炼，唯有行此途径才能更进一步。 而张杰更是明白，自己充其量不过是刚入门的学徒而已。眼下虽能依靠着唤灵术，勉强挤进‘高手’的行列，但这本事……终究只是外物，既不可就此止步不前，也不能夜郎自大，自觉天下无敌。 毕竟这样的角色吧，一般退场都挺快的。 所以张杰虽说嘴上不肯讨饶，但心里头却也明白，江淮子说得话有多占理。 “搁你这现代怎么了？哼，天道虽说不近人情，却也知道酬勤的道理！哪怕明天就要上了刑场，今夜你也得静心做好功课才是。古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说。你若是没有那百尺之铺垫，又怎能踏出那最为关键的一步？！” “哎哎，您教训得是……我肯定不偷懒了，回头就抓紧功课，争取在华山行程之前学出些名堂来，您看如何？” 这话把张杰给训地唯唯诺诺，显然已是不想跟江淮子争论下去了……而小老头既然把脸又给挣了回来，自然也没有继续为难他。 “明白就好，待会儿等我们回去了，让老道再来教你一手，保准你自保无忧！” 说时迟那时快，江淮子这话音刚落，突然就发力，抠着人肩膀骨就给拽到了身前，着实把张杰给吓得不轻。 “既然闲话都说完了，那我可就要动手了，小子，你就忍着点。” 我说这老头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感情还有这一茬子的事再等着呢？！ 第二百零六章 人心之下一寸地 江淮子这会儿是一点都没留手的意思，一手得掐住张杰的肩骨，那余下的另一只手，居然做出了剑指状，瞄准了张杰的胸膛，直挺挺地就刺了下去！ “卧槽！祖师爷您……啊！！！” 张杰就连话都没给喊完，就被一阵剧痛给生生打断了去。张杰打小开始也没吃过啥苦头，最多也不过小学那会儿从席梦思床上摔下来，撇断了一条胳膊而已……可眼下这滋味，却比胳膊折了要酸爽需多。 这更像是在他的天灵盖处生生凿出了一个窟窿，随后端着脸盆多大的碎冰，一刻不停地往里头灌似的。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此时已是不知从何涌上头来，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紧贴着那瘆人的痛感就凑了过来，让张杰是又痛又冷，愣是不知道该喊疼还是叫冷，而这么一小会儿的空档，充其量也不过几个呼吸间，他那嘴唇居然就已憋成了青紫色。 “祖，祖，祖……” 这嘴一张一合，却是抖抖索索，连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了。而张杰此时略微向下撇了一眼，这才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江淮子那竖立着的食指于中指，此时已是把张杰的胸膛都给捅了个透心凉，直至没入指根！ 偏偏江淮子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对着张杰安慰道。 “放心，死不了的。老道我可没伤到你根源，这口子不过看起来大，实际也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张杰给气晕过去……给人胸膛上开洞，还瞄准了往人心脏处捣鼓，你还说是皮肉伤？这要是搁在外界，正儿八经地肉身给你这么折腾，张杰怕是早就给吓晕过去了…… “祖，爷……您，到底，想……” 张杰此时憋足了劲，却是连大气都喘不上两下，与此同时，那已经开始慢慢发硬的舌头也让他愈发地焦急……老子这tm怕不是都要有尸僵了，你到底要搞什么玩意儿？！ “哎，别乱动！老道就要完事了。” 江淮子嘴上说着，手头上的动作是一点都没给停下。此时不仅没有把右手给抽出来的意思，反而又一使劲，把这口子又给生生扣大了三分！ “卧……槽！臭，老头！” 这人一急起来，没想到连舌头都有了回光返照的趋势……而张杰此时已是自觉死定了，正在那边搜肠刮肚地想那些个难听的话呢，却见那江淮子已是面无表情地抽手后退，视线一直都锁在张杰的胸口上，丝毫没有追究那声‘臭老头’的意思。 而张杰那酝酿好一会儿的脏话还未喷出口，却看到一股朦朦胧胧的雾气从他身下蔓延了开来！身前的江淮子看到这一幕，这才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成了。” 这话一出口，那雾气居然就在张杰的眼皮子底下变起了颜色来。原本还是偏乳白的纯色，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那熟悉的浅紫色！ “这，这是？” 说来也是奇怪，一见着了这雾气，张杰那一身的不适感居然也舒缓了几分。虽说胸口还余留着几分的痛楚，但却已不似之前一般疼得人脑仁生疼，让张杰也能得以喘口气——话虽如此，看到自己的模样，张杰却是再也不能淡定了。 只见自己胸口处正开着一道口子，横竖得有三指多宽！连带着周边的皮肉都给翻卷起来，当真是吓跑了张杰的半条魂去。而那伤口处更是离谱，眼下不仅向外淌血的迹象，反而从里到外地透着一股紫气朦胧的光！待张杰再定睛看去之后，才惊愕地发现，原来那围绕着他张杰的薄雾，居然都是从他胸口处流淌出来的。 这一幕显然已是超出张杰的预料，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膛，心里头不自觉地嘟囔道：这nm的……我怕不是也要变成光了吧。 而站在一旁的江淮子，此时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张杰说道。 “原来如此，正是因为你根基未稳，致使这灵气外泄。恰逢这道衍三掌控了这一片方寸之地，即便你我身处不同空间，他也依旧能感知到异样，便是凭着你那一丝丝的灵气。” “……啊？” 张杰显然是没跟上讲话子那跳脱的思维，他很是迷惑地盯着江淮子，就差在脑袋上挂上一个加黑加粗的问号了。 “啊什么啊，难道你掌门没跟你说起过吗，咱们修士的灵根，就种在这人心之下一寸地？而且你也别瞎叫唤了，老道既已错开了要害，又用灵气锁了你的创口，眼下这伤口充其量也就看起来骇人罢了。” 能让江淮子按捺着性子，老老实实地解释两遍，这也是看在张杰实在慌到不行的份上……要不然就小老头这暴脾气，又怎么会有耐心说两遍？不得是飞起一脚更省事些。 而张杰听到这话，虽说心里头还有些忐忑，却也不再纠结那伤口了。毕竟再离谱的事今天也都给见过了，这也不算是很难接受……而事到如今，比起这看起来有些骇人的伤口而言，这灵根居然就在心脏下头？江淮子这突如其来的科普着实让张杰都给吃了一惊。他连忙低下了脑袋，使劲地朝着自己胸口处打量了几眼。 “我这，灵根？就在我心脏下面？” 你还别说，知道自己没了大碍之后，张杰居然还想自己把手探进去，摸两把自己那灵根看看……毕竟这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源所在，之前没人跟他解释，一直都让张杰以为是什么玄而又玄的概念型存在，谁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器官？ 这倒还有些坐实了修士非人的说法，只是……这话似乎也不太经得起推敲。若是这玩意儿真那么明显，那小时候做体检啥的，为啥都照不出特别的？ “祖师爷，这灵根，究竟长个啥样？” 江淮子倒是不客气，当即朝着张杰努嘴说道。 “你这不现成的有吗，自己伸手进去摸摸看呗。” 卧槽……这还真有点恶心了啊。 第二百零七章 修仙问道，长生不老 “不是，我……我这生理上，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啊。” 张杰好奇归好奇，可真要他掏心掏肺似的伸手进去，再摸一摸自己的肚里货……那也太可怕了些，作为一名生于和平时代的公民来说实在离谱。可偏偏这好奇心却又无法抑制，毕竟到时候出了这梦画，在外头哪有机会给人开膛破肚？更何况还得是修士一级的，做梦怕是都没这剧情。 所以张杰就那么转悠着脑袋，盯着自己胸口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越瞅越不对劲。原本还只是那三指多宽的伤口处，透着朦朦胧胧的紫光。可到了眼下，却是已经把半个胸膛都给罩了进去。即便是透着那作料不算厚实的t恤，那明灭不止的辉光也是异常的显眼。 这远远望去，还真就跟奥特曼的胸灯没啥两样了。不过真计较起来，没准还得是张杰这个更拉风些……你看人家那个自带雾气吗！ 而江淮子的心思却已不在张杰的身上，顺手在这徒孙的胸口上开了个洞后，他就接连地往后退去好几步。只见他微皱着眉头，直挺挺地盯着张杰的身后，似是在迷惑一般缓缓摇头。 “这可真是奇事了。” 顺着江淮子的视线，张杰也不由得半转过了脑袋，却是差点没把他给吓掉半条命。 只见那应该已经动弹不得的道衍三，此时居然已经贴到了他的背后！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半透明鬼脸更是就离他后脑勺一个拳头的距离，也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张杰兜头兜脑地就跟人家来了个‘近距离会面’。 “卧槽！” 张杰只觉得脑袋一抽，吓得连滚带爬地就往身前扑去，此时也管不上手脚协调的问题了，接连打了四个滚，直到窜到了江淮子脚边，这情绪才算是缓解了三分。强摁着抱大腿的冲动，张杰得是花了好几秒的功夫，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地说道。 “这tm还能动啊？！” 张杰此时记得是清清楚楚，当初被江淮子掐着肩膀的时候，二人还离他有个两米多远的距离呢。也就这么说会儿话，发个愣的功夫，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居然就已经贴到了他脚后跟上来……想到这里，张杰不由得又是一个冷颤，哆哆嗦嗦地问道。 “祖，祖师爷，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江淮子没有当即回应张杰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下巴，似是在思索些什么。可也没多久，就见他的目光突然一凝，丝毫没有顾及身旁张杰的意思，抬起右手就朝着自己胸膛戳了下去！ 偏偏这小老头愣是连眉毛都没动，就见他的食指和中指齐根没入，随后更是把手掌一翻，像是镊子挑子弹似的，一边向上撕去，一边缓缓向外抽来，居然就这样当着张杰的面，生生地从胸膛里头取出了一个物件来！ 这一下看得张杰也是一哆嗦，甚至就连卧槽都忘了说出口……毕竟江淮子这手脚也是快得不行，开胸抽手，这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四五秒，利落程度自然不用多说。就张杰这观感来说，更是震撼又带着两分的血腥，使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关公‘刮骨疗伤’的典故来…… 而就在江淮子抽手出身的一刹那，一股子紫红色的雾气就如开闸洪水似的涌了出来，一口气就铺满了十多米范围的地面，直接就把人的膝盖都给没过了才算数。 江淮子手上的物件也是奇特无比，一瞬间就把张杰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那是一朵深紫色的花。 说是花，或许还不够贴切。只是因为这东西的体积不过大拇指盖左右，却是犹如花瓣一般，呈现出五开四片之势。此物不分左右，却有上下分层之形，拖在了江淮子的指尖上，就像是浮在了池面上的荷花，抑或是精益求精的小冰雕一般赏心悦目。 而更令人称奇的，却是这小东西居然还会发光！夹在了江淮子的指尖处，活像是嵌在了首饰里的一枚夜光珠，不仅匍匐着朦胧的紫色雾气，里头那亮白却又不刺眼的光亮更是令人侧目。 江淮子胸口上的伤口比之张杰还要夸张上三分，不仅皮肉翻卷，就连里头的脏器，骨头，血管，此时都能让张杰看个分明！也是吓得他呼吸都不由得一窒，下意识地就半撇过了脑袋，不敢再朝江淮子多看。 这老头是真的狠……对自己都不带留手的。 “祖师爷，您手头上的，这就是……？” “不错，这就是老道的梦灵根！正是你我修士求仙问道，长生不老的根基所在。” 没想到这小玩意儿居然这么炫酷，张杰此时更是不由得左右多打量了几眼，啧啧说道。 “真漂亮，没想到我身体里还藏着这么艺术的东西。” 哎你还别说，传说中那些个得道高僧，火化了之后都会原地给留下几颗舍利子啥的。你说……会不会就是这灵根呢？ 这一琢磨，张杰还真觉得可能性挺大的。可还没等他问出口，身旁的江淮子却又开始折腾起来了，这小老头眼下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肉体成啥模样了，只是自顾自地放声大笑。 “呵，原来如此。” “这道衍三手掌乾坤，在这一方天地里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俨然就是一天道化身！而你我之梦灵根，无根无据，却突然进了他的这方寸之间，你说这道衍三能不吓一跳吗？哈哈，有趣，有趣啊！” 张杰顺着江淮子的视线望去，就见那道衍三居然生硬地半转过了脑袋，直至把那脸正对着江淮子指尖上的梦灵根才算数！ 而这还不算完，只见这老腊肉确定了方向之后，这才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朝着张杰和江淮子身处的方向迈开了步伐。而那速度更是离谱，目测得是常人再放慢了四五倍才有的效率，就跟早期时代的默片一般夸张。 若是在平时瞧见了，少不得让张杰取笑两声。可放在眼下这环境里头，那恐怖的意味就已经是盖都盖不住了。 第二百零八章 南天有门，北地留魂 张杰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那江淮子却是玩性大发，居然一边嘿笑着，一边攥着那梦灵根，围着那老年痴呆似的道衍三就转起了圈子，活像是逗狗一般地溜起了圈来。 “厉害，厉害啊！这阴灵根不愧是绝无仅有的上二之品，不过是基于老道我的记忆，从而捏造出来的臆品，居然还有此等不为人知的长处？哈哈，长学知，增见识了！” 张杰这会儿的脑电波是完全跟不上了，他可没想小老头一般活得都快要腻味了，只是满眼无语地望着江淮子发疯……眼瞅着就跟脱绳了的二哈似的，满地撒欢。 也所幸江淮子那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把那道衍三的行动规则给摸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研究的兴趣。 “小子你学艺不精，气门有泄。而这梦灵根溢出来的灵气，自然是这片方寸之地的外来物！而这道衍三手掌阵心，身拟天道，其中的玄妙老道虽不明白。可这梦画所铸的场景，却都凭着老道的记忆所拟，眼下生出这般意料之外的事来……只能说，这阴灵根当真是厉害。” 这话张杰倒是挺赞同的，这阴灵根有多离谱？ 就跟搁了几百年的古董录像带似的，你好不容易闲下手头事，正想着好好观摩一下呢，结果镜头那边的主角却是突然一转脸，对着屏幕外的你嬉皮笑脸地就打起了招呼来。 “老弟，吃了吗？” 这不得把人给当场吓到吐？ 合着你这修士，到了高层次就已经不屑与人斗了，是得要上天去跟天道肩并肩才行是吧？这都怕是已经开始涉及因果论了！你说这得是因为张杰的灵气泄露，从而引起的异变。还是这道衍三窥视天道，从而提前‘预知’到的未来呢？ 就这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张杰也是没那心请去深究，那更何况江淮子的暴脾气呢？小老头甚至都懒得去琢磨，没了兴趣之后就回身拽起了倒在地上的张杰，一口气地抛出了好几里地，这才又把这场景给恢复了原样。 江淮子此时已是没了兴致——本来还像着带臭小子来长长见识，没成想还能出这么一桩意外，顺便还给自己这个祖师爷科普了一下，这得是有多丢脸…… “行了，后面这地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这道衍三抢过了阵源，一口气把那蓄了几百年的可怜人都给放了出去，也算是把这炼魂派最后的根基都给抽了去。” 江淮子嘴上说着，手头上也没闲着。但见他高抬起自己的右胳膊，在半空中一顿划拉。眼前这场景顿时就像是扭紧了发条似的，一刻不停地开始加速了起来。 依稀之间，张杰也只能看到那‘鬼门关’被道衍三一掌拍散，里头涌出的黑泥也被他一一洗尽，虚立在半空中的老腊肉就跟天神一般惹人注目，连带着张杰都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可这场景却不过持续了两三秒之久，整个世界就突然给暗了下来。就像是电影院结束放映，却还没有开启大灯之间的停顿一般。还未等到张杰出声，一旁的江淮子就已经出声说道。 “后来，这道衍三就生撕了这炼魂大阵，这才把我等众人给完好无损地送了出来。” 话音刚落，这整个世界就又开始填充起了不同的色彩——张杰只觉得突如其来的一阵头重脚轻之感，便惊觉这整个世界都仿佛给颠倒了过来似的。 自己正脚踩着木制的屋脊，脑袋上摆着的，却是金丝楠木的桌椅板凳，还有那灰蒙蒙的石板地，显然已是太久没有打理的缘故，以至于那灰尘都已是肉眼可见。 “我……这？” 张杰正迷惑着自己的现状，就觉得自己那衣领一紧！再待他把脑袋转过去之时，就看见江淮子那熟悉的干瘦胳膊，没过一会儿，那满面红光的老脸就又凑了过来。 要不怎么都说常人都是怀旧的呢……张杰眼下就觉得，还是这老版的江淮子顺眼些！ “听老道的话，现在稳住心神，别让这些凡物燥了你的道心。毕竟这炼魂大阵不比咱家的梦画和藏书阁高级，出入之间的不适感，实在太过于明显。” 有了这次的经历，张杰也是把这些修士的规矩都给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这所谓的不适感，怕不是天道看着自己地盘里突然给多了几个修士，那责任心这么强的玩意儿，自然让它坐视不管。就像是给足了权限的杀毒软件似的，但凡是要‘进门’的物件，不来一套‘审讯’套餐，怕是打破脑袋都挤不进去。 张杰当即就照着江淮子的说法，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起了‘清心咒’。正当他念至小半段之时，那恶心感就已消退了大半，虽说多少还留有些许的不适之感，但也足以让他长舒一口气，不至于连一加一都算不出来…… 而待到张杰再睁开眼睛之时，看到的却是又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应是一个宽敞的会客厅，左右合宽得有三十多米之长，若非是子嗣繁多，抑或是大富大贵之辈，显然用不上如此程度的配置，这么看来，也足以见得门户之阔绰。 只见这会客厅里里外外地给分了好几层，一层套一层，一间接一间。两人多款的黑木椅平摆两边，工工整整地划分出了方圆尺寸道来。而那上粗下细的角几更是点缀其中，就像是悬在路旁的不灭灯一般显眼。而在众人脚下的，则是一张张说不出名，道不出号的兽皮玩意儿，看起来又黑又硬，可等到张杰踩上去，却又发现，这触感就像是黄土地一般，丝毫没有棱角石板的硬感。 再把视线放远些，便能发现这会客厅的布局之巧妙。只见这房屋内的布置看似尽然有序，除却了几根硕大的承重柱之外，便仅是靠着门帘，抑或是屏风划分出了一个个略显抽象的‘横隔’来。 而这些物件之上，更是雕刻着精美的戏画。张杰在这方面没有研究，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即便以他这三脚猫的功夫，也能看出其中的个中寓意和意境来，如此一来，便足以证明其价值所在。 而那帮修士，此时就聚在了张杰身前两米开外的地方，或依或站，甚至还有人东敲西望，显然没把这里当成什么严肃的地界来看。而眼下这些人的装束虽说有些凌乱，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除了那站在角落的王横。 “走，跟老道一起上前去看看。待我们把这一景给瞧完了，咱们就该回去了。” 张杰随着江淮子的脚步向前走去，正巧一抬头。 这才看到那横在了门厅上的牌匾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牌匾没有摆在门外，居然放在了这室内，显然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而张杰此时更是看向了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自觉地就念出了声来。 ‘南天有门，北地留魂。西出佛陀，东归黄冠。’ 这……是啥意思啊？ 第二百零九章 怎么又是‘你\’ “祖师爷……这牌子上头写的啥啊？” 江淮子闻言朝上撇去一眼，把这八个大字给描了一遍，嘴角便又挂上了那讥讽的弧度。 “呵，这般口气，即便是在我们那会儿都不敢这么吹。要有胆写这玩意儿的，少说也得是个三国往前推的大拿了。” “南天有门，不见凡人。若非是得道之人，是见不到那南天高门的。在这里嘛，自然就是指代那一帮白日飞升的仙人了。” “北地留魂，恶鬼难存。传说地藏王菩萨就曾立誓，说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在这里便指那些正在赎罪的恶鬼。” “西出佛陀，小乘修身。这典故你总明白吧？那些僧人整天念叨着贫苦一世，西天极乐什么的。在这的意思便是僧佛。” “东归黄冠，步斗踏罡。说道头戴黄冠，你还能想到谁？所谓脚踩七星，祀天遣灵，在这里便是指那些清心寡欲的道士。” 这一长串下来着实让张杰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啥叫学识渊博啊？瞅瞅人家江淮子这文化素质……翻来覆去也就十六个字，他还能给你延伸拓展，讲的简单易懂，同时还顺带着炫了一把技，也是没谁了。 “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他把这字幅挂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江淮子却是咧嘴一笑，高抬起了右手，直挺挺地就朝着脑袋上那牌匾一指，朗声说道。 “从神仙鬼怪到佛陀道士，尘世间的已有的修士派别，还有那些个三教九流，都尽在这几个大字之中！这般口气，若不是夜郎自大，那便是胸有成竹了。再来看看这正厅布局，如此傲慢之词，却偏要卡在正中，不偏不倚地朝着大门所摆。这其中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张杰不由得在心里头给他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这小老头还给他卖关子？也不瞧别人有没有那个心请…… “我要知道哪还能麻烦您呐，劳烦您老人家了，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呗。” 看到张杰这副模样，江淮子也没了兴致。颇有些无语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徒孙，便迈出三两步，直接走到了前头去。 “若来的是自家弟子，看到的便是‘天下之大，三教九流尽归下品’唯有我大宗，包容万象，内藏锦绣！” “若来的是宾客友人，看到的则是‘有容乃大，一宗一教不限于形‘’从而给人以心胸宽广，落落大方之感！” “呵，这话真要计较起来，怎么解释，还不都得凭着别人的一张嘴？只不过能明白这修士里头最初的教派之分，还明白划分四方由来的人物，在我那会儿就已经死地差不多了。把这东西挂在正厅之上，有何曾不是一种变相的卖弄呢？” 张杰听完这话，也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脑袋上的那个牌匾，心里头也嘟囔道。 真要玩起心眼来，要没江淮子这阅历，还真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快些跟上来，老道可没耐心等你多久。” “哎哎，祖师爷您慢些，我马上就跟来。” 张杰应了一声，最后若有所思地撇了一眼那方方正正的牌匾，这才几步向前，跟到了小老头的身后去。 “祖师爷，我们现在是在……？” “还能在哪里？破了他炼魂派的护宗阵，自然就已是进到了他的阁楼里去……窗外的都是拟景，做不得真，你少看些。” 没成想外面看起来不过普普通通的小阁楼，到了里头却是这么宽敞。想必也得是用上了什么独门秘法，才能把这地界给变得如此夸张的吧。 而身旁的那些修士虽说根本碰不到这一老一小，可那走在前头的江淮子依旧往外绕了一圈，直至把那些堵在前头的人堆都给甩在了身后。 “祖师爷，您干嘛还绕一大圈，这直接穿过去不省事吗？” 江淮子对张杰自然是一点都不客气，闻言后马上就哼了个响鼻，不悦地说道。 “那也得看我乐不乐意，老道我就是有精神洁癖，怎么了？” 合着您还挺时髦……就连这话都能给整明白，看来现代社会是真没少混。 趁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杰也是一边走来一边瞅，可算是把这正厅都给打量了个七七八八。而如此气派，又极具特点的内设，也是让张杰不由得发出了羡慕的声音来。 “祖师爷，那茶几什么木头雕的？看起来黑不溜秋，可仔细打量过去，却能隐约瞥见几条金线在里头？嘶……您说我是不是眼花了啊。” “还有咱脚下的这块皮毯又是什么来头？我这一双皮鞋踩上去都不觉着磕脚，就跟换了运动鞋似的，还带弹性？” “卧槽好漂亮的瓷器！这纹路作画，厉害呀！哎祖师爷您等等，再让我多看两眼。这玩意儿我好像以前在电视里头瞧见过，说是什么什么彩来着……？” 小老头自是受不了张杰这么絮絮叨叨，但见他眉头一皱，低声呵道。 “有点出息没？这么些玩意儿就能让你魂不守舍了？等到把这一景看完，老道带你去皇宫走两圈，到时候看上了什么都行，随便拿！” 随便拿可还行，毕竟这是在以江淮子为主导的梦画里头，等下怎么折腾自然随着他的心意来。可张杰却是一点都不心动，甚至还有点无奈。 “那到也不用，咱本来也没这收藏爱好，看了也带不出去，卖不了钱……况且了，哪怕真能带出去，这铮亮铮亮，指不定还都热乎的玩意儿给我带出去了，别人信不信还是两回事呢。” 那可不，随便打个比方，你说张杰要是在这边扒了一条龙内裤带出去，你说外头谁会信你？不当场骂你变态都得是懂文明讲礼貌的好人了。 “好了，后面老道可没闲工夫跟你胡扯，臭小子你且收声，好好看看，这炼魂派的现状吧。” 张杰闻言，立马就转过了头，把那视线投到了前方去——站在最前头的，便是那恢复了常态的道衍三，他那几个亲近些的好友则是分立两侧，眼下的表情也是颇有些玩味，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在感慨，还是在沉思。 而这老腊肉此时正负手而立，一张俊俏的脸蛋却是冷得不行，就像谁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见到了这场景，就连张杰也是不由得有些好奇，被这帮人围在了中间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当张杰朝着一旁挪步，想要换个角度的时候，一声闷响却是突然从身前传来。还未等张杰有所反应，却见一枚洁白如玉的人头骨，正从道衍三的脚边滚落而出！ 也得亏张杰这两天的经历丰富，这才没被吓一大跳……不仅如此，眼下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当即咂了咂嘴，低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又是死人骨？” 第二百一十章 可笑 张杰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跟这些玩意儿命里犯冲，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见到的，碰到的骨头怕是都能堆出一座小山了……而眼下的这一块头骨，也没什么惹人眼球的特征，张杰便也没有再多看几眼的意思，反而又把视线往上边挪了一挪。 “这是……？” 但见一张太师椅正摆在中央，在其之上，身着素衣的人影盘坐其中。待到张杰再定睛望去之时，才看到那露出衣袖的森森白骨。 而在这正座两旁的茶几上，分立着两个小小的香炉，左右不过巴掌大小，上头却纹着青龙与白虎，看起来也是无比的精致。而在那上头，还各自余下了三根燃尽的供香，此时斜插在那炉子里头，就像是孤坟头上的野草，显出三分的突兀，七分的别扭来。 而张杰还未等来江淮子的解释，那道衍三就已经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那块灰白色的头骨，面色凝重地几步上前。 一旁的同伴似是担心，正想出声阻拦一二，那道衍三却像是后背都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无妨，阵法在他手里还不能奈我何，如今身死道消，不过这些身后物，又能奈我何？” “可这炼魂派乃是下九流的派系，一身的本事又都在身外物里头……” “无需多言，我心已决。” 这几句话下来，还在一旁打量着内设和风景的修士也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活计，三三两两地凑到了前头，此时也是对着道衍三劝道。 “道兄，三思呐。” 到了眼下这功夫，这些个修士也早就没了一开始的那傲气。毕竟要是没道衍三这一身离谱的天赋，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怕是都得栽在那帮邪祟手上。像是什么抽筋扒皮，抽魂炼魄地，到时候怕是一个都不会少。光是想想就已经手脚冰凉，心跳加速了…… 道衍三显然也没把这话给放在心上，嘴里头似是还要商讨一二，可那一双脚却是没给停下过。不过三两步，他就挪到了那素衣白骨的面前，只见他把那头骨举至身前，一双眼睛更是在那白骨身上一阵打量。 “左青龙右白虎，一静一动用以制形。而你这副骨体又是下不沾地，盘坐于上，想必也是自愿受困于此地……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可是留有遗言，抑或是未完成的心愿？如果是力所能及之事，我道衍三自是义不容辞。” 没想到这脚不沾地还有如此这讲究，张杰听到这话，也是不自觉地在心里头添了一笔。以后他要是老得快要翘辫子了，怎么着也得把鞋子给穿好才行…… 而道衍三这话一说出口，那分立两旁，一共六根的供香却是突然无风自动！底下的那些香灰更是不停地向上拱来，就像是在下面埋着什么东西似的。 虽说道衍三还能保持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可那几个同行却已是面露惊色，纷纷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宗门，死了都不带消停！道兄，快些放下那个头骨，退到我们这边来！” 道衍三却是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他反而顺手把那头骨给放回了大师椅上，向右踏出小半步，从而把整个脑袋都给凑到了一旁的青龙炉上。 这大胆的模样，也是看得张杰一阵发酸，不由得出声说道。 “卧槽，这人是真的不在怕的啊。” “呵，人家那可是猛龙过江，不比你这小鱼小虾。即有如此实力做底，他又怎么会惧怕这些奇淫巧计？” 而那香炉也是奇特，底下的耸动初见还挺惊悚的，可也没过一会儿，却是慢慢地就没了动静。反倒是那已经烧到了握把处的供香，此时居然又亮起了鲜红色的火光，飘出一缕缕淡灰色的薄烟来！ 见到了这一幕，身后的那几个同行者也是不再多言，显然也是明白这道衍三的性子……他这认定了得理，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来的。 再说那淡灰色的烟雾，此时居然还能做到凝而不散，当着众人的面，就跟个小老头挪步似的，一级一级地走着台阶，缓缓向上浮去的同时，又有向那太师椅后背上的石墙上靠的趋势。 道衍三见到此景，也是丝毫不客气地拽住了那两个茶几，使劲望外抽了抽，把这背后的石墙都给露了出来。 “祖师爷，这是要干什么啊？” “残魂留字呗，你瞅瞅这骨头架子，灰白干枯，少说也得在这地界里头藏了好几百年。若是他那一身本事都留在了护宗大阵里头，那能留下的信息自然也不会有多少。” 张杰闻言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口问道。 “可是，这……人家这不都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 江淮子斜着眼睛撇了撇张杰，似是提醒一般说道。 “老道我也早就死了，现在不照样跟你撸串喝酒看电影？” 张杰一时语塞，随后便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毕竟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修士之法门，你又怎可以常理去揣测？你可得虚心好学，不耻下问才是。” 怎么聊着聊着就又开始训起人来了呢……张杰此时的心请也是有些无奈。而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张杰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到了这会儿，张杰却又有些尴尬了。 “这，祖师爷……您那会儿不兴简体字吧？我要是看不懂你们写的，那得怎么办？” “小事而已。这字体你看不明白也正常，待会儿就听好这道衍三说的话就行。” 江淮子这么好说话，倒是让张杰有些意外……可也没等他多想，那几缕雾气就已成了型，此时更是一一附着在了石墙上。 这烟雾总体上是不多也不少，一炷香整好的三缕，此时落在了石墙上，青底灰字，看起来还颇有些沾水笔墨的味道在里头。而这字体的大小也是讲究，个个都像是在田字格里头描一般，即便是张杰看不懂的文字，却也依旧能瞥见里头那‘工整’的意境。 而道衍三就负手立在石墙前，一字一顿地念道。 “天不兴，地不旺。” “人未齐，运未至。” “断我传承，绝我门户。” “千年修途，可笑可笑。” 另行通知 近期准备回国，各位都知道新冠肆虐，外来输入人口都得进行报备和隔离。手续不仅繁杂还麻烦，所以只能休息一两天再说……实在抱歉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求来世，不问前生 这短短几句话虽说不是浅显易懂，却也并不难理解。可张杰还没来得及表态，一旁的江淮子倒是挺上心，直接就对他说道。 “所谓天道承运，地脉继气。这头一句就已经很不简单了……非得是经历过第一次灵气衰退的大拿，才能写出这种话来。而人未齐，运未至，便是传人难觅，灵根难寻。若非是天命加身者……哎，不说也罢。” “断我传承，绝我门户。这话里头的怨气有多重，臭小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如此心境，却依旧还得在最后硬添上一句……个中酸楚，你又能读懂多少？” 张杰闻言，这眉头也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少听过，灵气衰退后的宗门绝户程度已是愈发的离谱，几乎只有张杰他没想不到的，就没有现实里没发生过的。 可那绝了户的宗门到底是个样子？老实说，这还是张杰头一次接触。 “祖师爷，这……这炼魂派，到底是何来头？” 没等江淮子回话，却恰逢那道衍三轻叹出一口气，面朝那石壁连连摇头，那表情似是惋惜，又像是感慨，个中滋味都参杂在了那语气里头，当是一个五味陈杂。 “我们……当真是来迟了。” 这话听得旁人是一头雾水，此时也是不由得出声问道。 “道兄谓之何意？” 道衍三却是默然地摇了摇头，随后更是有些文不对题似的说道。 “人骨灰白无彩，即是无魂所依。而此地看似富丽堂皇，实则缺人少气，端是一个破败不堪！如此这般的景象，自他炼魂派断了传承，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时间了。现如今，若是还有人说炼魂派突然现世，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你我……可还信否？” “这……” 几个同行者面面相觑，显然也是把这话给听了进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应是有人借名行事，想要陷害于人？” “非也！若非我等此行寻到这炼魂派的宗门里头，外界又有谁知道，此派已是绝户多年了？” “那……或许是仇敌栽赃！” 这些修士各抒己见，但显然没一个能合道衍三的心意。只见这老腊肉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似是对这些同行的修士有些不满，最后却又没能说出口，只好微微闭上了眼睛——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而眼下，这道衍三并不指望别人能回答他，故此也不过略一停顿，就又把头给转回了石壁处，长叹一声。 “若是早来五百年，魂魄完整。于阵心处我还得与他争个高低，方能分出胜负。” “即便早来三百年，残魂尚存。虽不完整却也能靠着阵法之力，费我一番周折。” “哪怕早来一百年，只余执念。我亦能与其在阵法一途上过手，也算不虚此行。” “可现如今，却只留下这三言两语，魂魄更是十不存一。眼下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让我以为不过只是阵灵相阻，心生轻视之意来……可即便如此，我亦需得使上不少手段，才能抢下这阵心所在！如此这般，又怎能让我赢得畅快？” 张杰这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原来他是嫌没打尽性？！ 平时以为这种心心相惜只有小说里才有，可没曾想今日在江淮子的记忆里头，他张杰居然还能看见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也是令他感慨不已。 “祖师爷，你还别说，这道衍三的脾气是真不错。” 而一旁的江淮子此时也罕见地并未出声嘲讽，反而跟着那道衍三一同默然，表情更是凝重了三分。似是在与这老腊肉一同感慨，又像是触景生情，记起了什么其它事一般。 说到这时，道衍三也是情绪高涨，只见他面朝着那盘坐于太师椅上的人影鞠了一躬，这才朗声说道。 “昆仑山七代弟子道衍三，恨不能与前辈同代！” 这话音刚落，就见那本已盘坐一团的白骨，突然就抖抖索索地发出了声响来！本应双手抱圆的人骨更是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把那落在了一旁的头骨捧到了手中，淡如萤虫的蓝色辉光更是摇曳其中，正如道衍三嘴里那残破不堪的魂魄，摇摇欲坠。 话说那道衍三此时还能面不改色，一旁的几个同行修士却如惊弓之鸟，纷纷向后退去，还把兵刃法器都给凑到了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道兄！小心呐！” 道衍三却是不退反进，只见他一步上前，直接就凑到了那太师椅的面前。 “正所谓生死道消，前辈即已绝了阳寿，还是别插手这阳间事了吧。” 说完，这道衍三居然面朝那盘坐半曲起的白骨，双手抱拳，缓缓地鞠了一躬。 “还请，先走一步。” 这话音刚落，那一身骇人的白骨就冒出了缕缕青烟，引得众人连连后退，脸上的忌惮之色更甚不少。 而这烟似是无根之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却像是把里头的精髓都给抽干了似的，把这本就细瘦，纤长的人骨都给抽地愈发干枯，最后更是直接从中断裂开来，把这一身骸骨都给掰成了一地的碎屑！ 张杰也是不懂就问，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他两，眼下不论是忌讳还是气氛，都可以忽略不计。 “祖师爷，这又是啥啊？” 江淮子撇了撇嘴，硬是在老脸上拉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又能是啥？字面意义上的魂飞魄散呗。除非是真正羽化登仙之人，像是我们这样的修士，再怎么修炼，终究也逃不过一个车轱辘似的轮回。臭小子，你别看我现在还能跑能跳地，估计再过个一百来年，这梦画也就藏不住老道这孤魂了……” 不是，这话题怎么突然就沉重起来了？ 张杰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时之间还有些跟不上江淮子的节奏。 “这……哪能呢，祖师爷您长命百岁！更何况了，咱这不是还有一百多年吗，指不定您就突然悟了呢？到时候您要是上天当了神仙，可得多担待我一下哈。” 不仅话是越说越多，就连张杰的心思也就越灵活。这不，讲到了最后，居然还有张杰反过来安慰江淮子的时候。 “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祖师爷。咱修士可不修佛，不求来世，不问前生。这一辈子若是能活个明明白白，潇潇洒洒的，难道还不够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归程 听到张杰这话，江淮子也是面露几分意外之色，一边揉搓着下巴上的白须，一边低声呢喃。 “不求来世，不问前生……这话倒是有些意思。嘿，没想到老道我还有被你小子教育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啊。” “您客气了，活到老学到老嘛，这年纪了还有您这心态的老爷子，还真不多。” 也别说几百岁了，常人上个六七十就开始倚老卖老的模样，张杰可是真没少见过。而江淮子虽说脾气燥了些，却还是个能说通理的人。光是这点，就已经让张杰佩服不已了。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功夫，那道衍三也算是送走了那炼魂派的残魂，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后，这才直起身来朗声说道。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麻烦各位道友，看在我道衍三的面子上，还请勿要乱动这炼魂派的物件。” 这话也是引得众人有些好奇，纷纷出声问道。 “道兄这是何意？炼魂派虽说是被栽赃不假。可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派！更何况这炼魂派操魂炼魄，即便是断了传承，依旧能遗祸百年之久。今日若非是道友大发神威，我等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啊。” “兄台所言极是！这炼魂派的物件放在这里，只能是明珠蒙尘！不光是法器，兵刃，就连那些丹药，于我等修士而言，亦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这些话听起来倒是客气，看似捧了一手道衍三，可实际上呢，还不就是眼馋人家几百年的宗门底蕴……偏偏这软刀子又是最不好找痛点的事，眼下这情况，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拒绝的意思在里头。 可没曾想那一直都温言细语的道衍三，这会儿却突然硬气了起来！只见他眉头一皱，那十成足的书卷气都给吓地没了地去，只余下七成的煞气，三成的冷意，已是全然看不出之前那温文尔雅的样子了。 “无需多言，我意已决。” 这话一出口，江淮子却是淡然一笑，默默地点了点头后，就腾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张杰的肩膀。 “走吧，后面就没什么看头了。” “啊？这不继续看吗？我……这。” 张杰手头上一阵比划，表示着自己还想多看两眼的心请——多新鲜呐，刚才还身处险境，求爷爷告奶奶地想活命呢。这会儿才不过几分钟，就又开始眼馋死人的玩意儿了，还顺手挑着救命恩人的刺，也不知是怎么想得。 江淮子怎么会不懂张杰的小心思，只是小老头不乐意看这些玩意儿罢了。 “哼，这种事还少见不成？有这闲工夫，还不如陪老道去看皮影戏呢！” 等不到张杰辩明两句，这急性子的小老头就已是抽出了手来，三下五除二地掐了个法决，显然已是没了耐心。可就在这时，那一旁的道衍三似是心有灵犀，居然半偏过了脑袋，朝着张杰和江淮子所处的地方望来。 这有些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张杰心中又是咯噔一声响，却还没等到他有所反应，这一方场景就已开始变样。似是倒放了的作画过程一般，从成品逐渐褪了色，脱了线，直至变回一张白到发慌的纸。 循着那逐渐黑白化的轮廓，这道衍三也没来得及做出其它的动作，只是朝着张杰半扬起了嘴角，在最后那极具抽象的线条之中，传达出了一个模糊至极的表情来。 张杰得是反应了一小会儿，这才意识到。 这道衍三居然朝他笑了笑。 没由得他多想，下一刻，这天地却已是彻底变了样——不过一眨眼的空档，张杰居然又回到了那草庐之中。面前还摆放着那简陋的竹杯，里头留着一层薄薄的可乐味茶饮，把鼻子给凑近了些，尚且还能嗅到那极具特色的香味。再把头转一圈，就能看到一旁那炉子的火虽已熄灭，里头却还跳着小粒的红星子，留有余温不说，显然从时间上看，这边也没有过多久。 而张杰这四下一打量，却没瞅见那江淮子所在。正当他迷惑的当口，那木门却被突然推了开来。 “哟，回来的还挺早啊？小子功力见长，不错不错。” 只见江淮子身披青蓑衣，头戴稻草帽，脚踩草编鞋，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露水味。此时瞥见了张杰正对着他发懵，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老道回来的比你早，就上了一趟山，采摘了一些吃食回来。” 随身的竹篓望身前一送，里头尽是些张杰没见过的野果子，花花绿绿的不说，光是卖相就让人提不起食欲。 “不是，祖师爷。我这……我不跟你一起回来的吗？你怎么……还能出去摘果子？” 张杰此时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我不是跟这小老头一道出的‘传送门’吗？更何况这前前后后地加起来，最多也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充其量也只有十秒不到的功夫，怎就跟江淮子分了开来？ 难不成您这梦画里还有时间黑洞？随机抽取一个幸运用户，抽取他几小时生命的那种？ 说到这儿，张杰才有些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去，结结实实地摸了一把身前的那个竹杯。虽不烫手，却还留有余温的杯壁已是让张杰彻底给傻了眼。 “而且这茶杯都热乎呢！那炉子，火星子都还扑哧扑哧望外冒，怎么看都没过多久啊！您别是跟我开玩笑来得吧？” 你还别说，小老头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可江淮子却是不急也不恼，反而一边慢条斯理地脱着草帽和蓑衣，一边意味深长地对着张杰笑了笑。 “想不明白了？嘿，这就是老道要教你的新功夫！学入门了，到时候在那什么轮会上，哪怕你不用唤灵术，只要须弥境的能人不出面，没人能使你对手！” 嚯，这话一出口，张杰连眼睛都给亮了起来！ 江淮子什么身份？还能骗他个小辈不成？更别说这小老头的眼界之高，其它二流宗门的压箱底估计都入不了他的眼。眼下这不知名的术法，却能有如此之高的评价，若是没有个真材实料在里头，那是打死张杰都不会信的。 “臭小子，别发愣了。想学新本事，先得过来搭把手，好好收拾一下老道的这一间草庐再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有个大人物 再说张杰这边，等到他从梦画之中飘出，魂归肉身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却还是呈局长在喝茶摸鱼……只是眼下，他手里端着的已经不是智能机，而是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叠厚厚的彩报。若不是多往边墙上的钟表上多撇一眼，当下这现世到底过了多久，怕是打破张杰的脑壳都想不出来。 “醒了？今天时间还要长些，难道是在祖师爷手上讨要了一招两式不成？” “嘿，还是您老厉害，啥都瞒不住是吧。” 呈局长这会儿是头都不带转，一边乐呵呵地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水，一边抖了抖手腕，把这三指多宽的报纸给甩了三折，一顺手就拍到了办公桌上——这一套动作真是潇洒至极，只是这局长的表情，就稍显几分玩味了。 “小张呐，今儿早我虽然跟你说，让你早些下班，好收拾收拾搬家来着是吧？” 张杰却像是脑子都没拐过弯似的，摇了摇脑袋，半睁半合的眼睛里头写满了困惑。而这两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几秒，这才跟个痴呆二傻子似的说道。 “……嗯？有这回事吗？” 也别怪张杰一时之间记不起来……这边满打满算的四十五分钟，搁梦画里头已经接近一星期了。而江淮子那小老头又从不留手，对张杰自然也是往死里了操练……反正在里头也不用担心死人。所以这黑心小老头就整天整夜地折磨张杰，眼看着这整就一高强度军训了。 就这一轮套餐安排下去，张杰要是还能记起一星期前的事来，那才算不正常呢。 呈局长自然明白个中的道理，所以眼下看似是被张杰不经意地噎了一嗓子，却也不恼，继续乐呵呵地说道。 “我这边啊，刚之前来了通电话。咱这系统里的领导想见见你！之前嘛，工作繁忙不说，时间上也抽不开，一直都没空。也还好，最近给凑上了猫妖作乱！所以这时间虽然紧巴了点，但也能安排安排，挤点出来，让你们双方都见见面，混个脸熟。” 系统里的领导？呈局长的性格张杰当然明白，象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位看似忠厚老实的掌门都会帮人一手拦下，绝不会影响到宗门之人才是。而眼下这‘领导’之事，不仅让这一个唾沫一个钉的铁汉子都给食了言，甚至还要拉下脸来，好声好气地对着小辈劝说才算完事…… 这里头固然也有他为人平和，好说话的特点在里头。但真要深究起来，多少应该也有来自于对面的压力才是。 这些个念头在张杰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给归类整理到了应有的位置上去——来应当人不简单。 可这猜测终究也只是张杰的一厢情愿，若是会意错了这掌门的意思，回头给闹了个乌龙出来，那才是得不偿失。所以当下，这张杰趁着一时之间还有些捉摸不透呈局长的话中话，便试探性地压低了声音，跟对暗号似的说道。 “系统里的？呃……是咱这边的，还是……外头那边的？” 这话要是换成候雪峰指不定还得跟个猜谜似的来个两三轮……得亏呈局心思通透，当即就朝着张杰咧嘴一笑。 “放心吧，你掌门我怎么舍得浪费你的时间？那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你平日里喜欢看新闻联播什么的，那脸你肯定也没少看。前段时间得知了我小梦庄找到了传人，亦是喜不自禁，如今趁着这个当口，让你两碰碰面，总归是没错的！” 有呈掌门这话，张杰也就没了疑心，只见他点了点头，就算是应承了下来。 “那就全看局长您安排了吧。” 反正上班也是摸鱼，去见见那什么领导，于他张杰也没啥损失不是……当然了，最主要的还得是能让呈局开心不是？兔子急眼了都还能啃你两个牙坑洞出来呢，这熊瞎子要是发起疯来，不掰断几棵三四人粗的大树能算完？ “那就好！那咱们……就择日不如撞日！回头吃了午饭，就开车去他城北一趟！” “嗯？城北？” 不是，这事怎么还能跟姐妹分所搭上线？这城北分所得是偷偷塞了多少钱，平白无故地，突然就给加上一场戏？ 呈局长却是满脸的高兴，乐呵地就跟刚掏了一窝蜜的黑熊似的。 “就是城北！这领导不仅跟你掌门我是旧识，还同样是古术八大派之一的传人！” 嚯，你要说这人是古术八大派的传人，那我可就不困……啊不是，那这事可就不简单了。 张杰这会儿也是提起了兴趣，索性拽过了一旁的椅子，颇为好奇地坐了下来。 “来来来，掌门您说说，这到底是个怎么情况。” ………… 午后，恰逢那老王回一趟城南拿私人物品，结果就被张杰和呈局长给逮了个正着——这两人说来也是惭愧，谁都不会开车！张杰的情况都算是明白，眼下都怕是得了科目二恐惧综合征了……一到考点上车就头晕，要是马上爬出来还能缓缓。 可要是强撑着忍住，那最多也就顶到半坡起步……随着慢抬的离合器，那逐渐开始抖动的车身恰如张杰那开始抽搐的胃部一般。 不直接喷你一方向盘的糊糊，那都得是张杰上一餐没吃饱了。 至于呈局长，那原因就还要更离谱一些……这话还得是听蓝阳说起过，当时那小子的表情也是鬼头鬼脸，生怕自家掌门从一旁窜出来似的。在外头还得压低声音说话，显然得是在这事上吃过大亏……但也经不住人家八卦啊！ “咱小梦庄上上下下，除去小张你和呈掌门，几乎人人都开得一手好车！你还别不信，我来给你理理。来，咱候师伯不用说了，本事你也见过，无特效拍头文字d都绰绰有余。” “你夏怡师姐！人家当年也参过军，还正儿八经地开过几年飞机，荣誉证书啥的都还在藏书阁里摆着呢。” “你魏毅师叔！当年人家出世混的就是军队。什么三蹦子小越野的都是信手拈来，薄皮小坦克在他手里都能给你开出飘逸感来。” “最后你蓝阳师叔我！虽然没前几位那么夸张，但说出来也能吓你一跳！最早的那批解放牌吉普知道吧？你师叔我就开过！” 这话听得张杰是汗颜……怎么办嘛，这怎么跟人家比？自己这生平可以吹嘘的荣誉是真的不多，能拿出手的就更没几个了。 不然……优秀少先队员，你看算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南北\’差距 张杰也是听得有些好奇了——呈局都这年纪了，就算没有天赋，是个机械白痴啥的。可只要天天都把着方向盘溜两圈，到了这会儿，哪怕是条癞皮狗都能分清油门和刹车了…… 别的不说，你要是让张杰放开了练！撒欢似的跑个半个把月的，那什么操作不都给摸得一清二楚？哪怕比不上这闭着眼睛都能不下60码过s弯的候雪峰，但起码也能做到不压线！ 至于那什么驾考，他张杰凭啥屡战屡败？主要不还得是因为那个挨千刀的气氛嘛！特别像是驾照这玩意儿，终究是越考越慌，一两次没过还能自我麻痹一下……可要是三四次都成不了呢。 你还别不信，毕竟考不出驾照的人还真是比比皆是……这东西还真有点看天分的意思。 “那，呈局是为啥开不了车呢？” “掌门他呀，从小就是由着上一代掌门带大的。这脾气自然也给学了五分的像，对这现代科技呢，都还保持着比较悲观的态度……认为这玩意儿吧，只可利用，不可信任。” “是吗？可是我觉着……掌门他手机用得还挺开心的呀。” 可不是嘛，都学会看新闻刷八卦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张杰都已经开始听到呈掌门抱怨‘标题党’的恶心了……就这学习能力，当初要是跟候雪峰一起出山读书，搞不好现在小梦庄就是一门双博士！说出去多威风啊。 “这倒是你看错了，在咱掌门的眼里啊，这俩件事得分开了说。” 为了强调说明，蓝阳还特意扬起了手，当着张杰的面给摊平来。 “就比如说汽车，仅仅只是作为代步工具，掌门是很瞧不起的。毕竟真要计较起来，这玩意儿跑得还没他老人家快呢……而手机就不一样了，这东西不像是飞鸽传书或是纸人送信，看在这便利性太夸张的份上，掌门这才会放下成见。” 张杰这么一琢磨，总觉得这话听着不是那么个滋味。这得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连忙一拍大腿，高声喊道。 “这不就是铁双标嘛！” 蓝阳一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声应道。 “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来着！” 对着自家的小辈，一起调侃掌门，眼下估计除了这小梦庄也没其它宗门能干出这事来了……要不怎么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呢。这要换成了候雪峰，管你什么掌门师兄，长幼有序的，一出口基本就是冲着要害去得，不把人骂出心脏病来都得是手下留情，真要着急上火，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这话虽说又给扯得远了些，却也是趁着个忙里偷闲的功夫——这不，警车又给堵在了望云路。这一下却是把呈局长给整得懵了圈，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地对着那驾驶位的老王轻声问道。 “老王，这小摊怎么都不认车了？见着咱城北的警车还这么悠闲？平日里见着这车可都是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啊。” 老王却也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对着呈局长抱怨道。 “嘿哟，那也得是以前的车呐。前几天刚报废的那辆，平日里都是副局长外出公务用的吧？这望云路只记得那个牌照，咱现在屁股下面的这新家伙，他们可没放在眼里。” 别说呈局长了，这会儿就连张杰都是一脸的恍然大悟——啥叫天高皇帝远啊？这望云路的小摊怕是只知城南候雪峰，不知江城派出所呐！ 呈局长这会儿也是摸索着下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总是被这样堵着也不是个办法。回头让副局开新车出来晃两圈，走两圈认个脸熟才行。” 趁着这么个堵车的功夫，老王也是没闲着。一边咂嘴，一边对着身旁的呈局长抱怨道。 “呈局呀，我这两天不是都在往城北跑嘛。趁着这个时级呀，我也给这城北摸了个底，现在算是明白了，为啥这市政一直都瞧不起咱这城南。” 老王讲这话是愈发的激动，似是单纯的言语已经无法表达他那丰富的内心活动。他索性就腾出了一只手来，单手把住方向盘，手舞足蹈地说道。 “要说这城北派出所啊，那效率可真比咱们那小嘎达要厉害多了！哎呦喂，呈局啊。我这可真不是丧气话，只是这城北的设备是真的先进呐！就光那接待室，比你那局长办公室还要宽个三倍多，一进去就是并排整齐的三列大灯！哪怕是个黑人给你放进去了，都能给你照出美白效果来。” “还有那……监控指挥台！我了个去，咱这江城的大街小巷都给罩在了里头。要是真有什么紧急任务，预测路线，封锁路段，提前预判什么的都是轻而易举。这边控制台只要动动手指头，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指挥着前线把嫌疑犯给拿下了！” 老王这几天一直都在城北帮衬，对于这些个情况自然也是了然于胸。大家都端的公家饭，你说凭啥你城北就能被市政独爱呢？咱城南是破旧了些，但工作态度可是一点都没给落下，真要说起来，老王也是一百个不服啊！ 只是没曾想，这一去城北才算是知道……时代变了呀。 “我说呈局啊，咱城南眼下是真比不过人家了。这情况要是搁在清朝，指不定那边就得是洋枪大炮齐上阵，咱这边呢？怕是扛着锄头就上前线去了……” 说到这里，张杰也是不禁有些好奇了——你说这市政方面也不傻，一市双派出所的作用即然不明显，那不就是浪费人家纳税人的真金白银吗？别的不说，起码张杰这工资拿的是挺脸红的。 可不是嘛……每天敲个二郎腿，听听广播摸摸鱼地就算是上班了。甚至有时候都不用掐着点，领导随便看心情地就给你放个假啥的……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而呈局长此时坐在副驾驶室上，那脸色也是略显尴尬。显然也是被老王给说到了痛处，却又不好争辩。但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经纠结，最后还是咂了咂嘴，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老王啊，这事吧……原因我还真不好挑明了说。不过你若是真想知道，冲着咱们这几年的交情，我还是能跟你透露一二的。” 张杰一听，这眉头也不自觉地上扬了半分。 嚯，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值得说道一二的事情不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南海的野心 张杰好奇是不假，可老王这边却也不傻。听到这呈局那神神叨叨的语气，当即就是表情一凛，心头一紧——以至于就连脚下的油门都给踩成了刹车，差点没让后面的给追尾了去！最后还得是看在这蓝红双色警示灯的份上，那胡子拉碴的货车司机才把脏话给咽了回去。 “呈……呈局呀。我这不过是随口胡扯两句，又不是搁这跟您套话，您也别拿这阵仗吓唬我啊。我这年纪大了，经不起您这开玩笑呐！” 这话也是听得张杰一阵偷乐，毕竟真要计较起来。四五个老王怕是都没呈局年纪大……拿这玩意儿说事，你看能成吗。 可这一边，老王却是有些着急上火，额头都楞是给憋出了细汗来，显然也是慌地不行。 毕竟他也就随口一说，显然也是这几天在那城北给憋得难受，想要找几个熟人拉拉家常，说说闲话罢了，未必是真想听出什么内部消息。而这呈局长的反应也是出乎老王的意料……暂且不说这呈局抽得哪门子风，哪怕他想说，也得看看我这小体量的片警能不能消化啊！ 偏偏呈局长这时却是不退反进，眼看着就跟街边倒卖黄牛票的小贩一个德行了……那眼神，那模样，硬是把老王给瞅地一背的冷汗。 “你，就真不想知道？” 老王心里头也是暗道了几声晦气，估计今天是不小心触到了这呈局的霉头了，居然让别人逮着这话头就是一顿调笑。眼下他自然也没了抱怨的心情，只是连声喊道。 “不听了不听了，呈局您可饶了我吧，这事我再也不犯了！回头我就把嘴飘这毛病给改了，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明白，明白了！呈局长您也不用细说了，这事我真不想知道！”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呈局长也不好再开口，便只是木着张脸，看不出深浅似的点了点头，就又座回了副驾驶位，一言不发。 张杰此时虽说也是好奇，却也是不敢当着老王在场的当口，问自家掌门内事，于是便把身形又往车门边上靠了靠，保持着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今天也不知道这掌门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得，居然平白无故拿老员工开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掌门能干出来的事。也别说老王也在是一头的雾水了，就连张杰脑袋上都给顶着三个大问号。 这三人此时也是各怀心事，谁都没开口说话——张杰原本还想着跟呈掌门通通气，问问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可透着那后视镜，一眼瞥见了他老家人那凝重的表情之后，这满肚子的问题也都给他生咽了回去。 紧赶慢赶，等到老王把车给挪出望云路之时，却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坐在后排的张杰最先沉不住气，许是实在憋得难受，只好摇下了半个后窗，又从裤兜里偷偷摸摸地掏出了手机来，想着打发一下时间也好，也省得跟着两位玩憋气。 划开屏幕，这浮在最上头的讯息，还是那雷打不动的龙宫和入世这两个妖族交流群。 上边那个最是热闹，原因也无他——那长得跟孪生多胞胎似的刀鱼巡逻队，每天都会在群里上传当天的观察情况，里头的内容更是丰富得不行。 象是什么水质变化，渔船打捞量，族群迁徙什么的，似是都在这几条刀鱼的工作范围之内。眼瞅着就跟龙宫派出所没啥两样了……户口治安都给包了个圆，估计也得算是劳模级别的工种。 相应的，这龟丞相应该就是龙宫里头那管事的一方，手底下的那帮子水产的事更是事无巨细，但凡开口了的，这老龟都能给回上话去，个中事务也是安排地井井有条。 这不，张杰刚给点进去，就瞥见了这刀鱼正在抱怨渔船过渡打捞，致使他管辖的水区损失惨重什么的…… 龟丞相：南门六区又有偷捞？这几天不应是禁渔期吗？嘶……大螃蟹！再碰上这些不守规矩的渔船，你也别客气，直接上去凿它个斗大的窟窿来，让这人族长长记性！ 青蟹将：嘿，丞相果然懂我所想！这渔船非是那人族的官货，许是那帮子海民，偷摸着来捕捞的！我早就知会兄弟们去凿船了，这会儿应是早已得手。 这蟹将先斩后奏，却也没惹得龟丞相不开心，反倒在屏幕里回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大拇指来。 龟丞相：青三做的不错！这人族官方的渔船，是龙王大人招呼过的，咱们管不上。平日里碰上什么民间的渔民，多是为了讨口吃的，我南海龙宫自是不跟他一般见识……可要是他们先不守规矩。哼，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瞧瞧，这龙宫就连禁渔期都知道，就连手底下的蟹将都明白啥叫‘官方渔船’，你说说这跟寻常渔民还有啥区别？再瞅瞅这龟丞相，要凿别人的渔船也不含糊，洋洋洒洒地就把这些个罪状给列个清楚，还变相地给自家主上说了个明白，也是厉害的不行。 看到这儿，那南海龙王也是适时地露了个面，顺手地表扬了一下优秀员工。 南海龙王：龟丞相说得不错。青三，你虽是族中老三，却比你的两个大哥还要上进些。不错！我等龙宫做不出那闭门造车之事，自然要走在那陆边妖族的前头去。这人族的知识我们都得学个通透，了解明白才行！ 这话还不算完的，老龙王似是考虑到了‘青龙’的心请，这会儿还给补上了一句。 南海龙王：眼下我南海龙宫更有青龙前辈帮衬一二，这不仅是我妖族之时运，更是我南海之天命！儿郎们，习人族之长，利虾鳌兵刃，终有一日，我等南海，必称霸天下！ 看到这里张杰已是浑身鸡皮疙瘩都给起了一地，脸上的表情也是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牙疼呢…… 眼下张杰明显是低估了这南海龙宫的复杂程度，先不说这老龙王跟陆地妖族之间的矛盾，就光看这鼓励手下这帮水产学习先进技术的决心，这南海龙宫的野心，不可谓不大。 张杰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瞅着这帮水产被洗脑似的疯狂刷屏，真是怎么也找不着插话的时机。若是硬要上去浇别人的冷水，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毕竟他青龙终究只是‘客勤’，老龙王客气就算了，真要计较起来，他又怎么管得上别人的家事呢？ 最后也只好皱紧了眉头，关闭了这南海龙宫的聊天群。 即便张杰这青龙的头衔压在上头，这老龙王依旧能借势反压他一头……就光看这一手操作，那青牛就要显得稚嫩不少了。相比之下，这南海龙王精地就跟狐狸似的，也是让张杰一阵心惊胆颤。 显然，跟这南海的交流，在之后也不能太过深入，指不定哪天就让这老龙王找出苗头来。到时候或许还能依托唤灵术保命是不假，可真要冲突起来，十有八九的可能性，最后都会演变成人族和妖族的全面冲突。 第二百一十六章 青牛，加戏! 显然这龙宫不仅要比那妖族入世三群夸张不少，就连忽悠起来的难度更是直线上升……别的也别说了，就光看这分区，编队和区域管辖制度。再加上那凿船教训人，却恰到好处地卡在寻人麻烦，却不置于死地的手段。不管他张杰怎么想，都觉着十有八九都得是从人族里头偷去的。 指不定这南海龙宫以前就派出过什么学徒，在人族里头游学过呢！ 想到这里，张杰的脑门也是开始阵阵发疼……一想到后头还得去他南海龙宫走一遭，张杰就是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你tm的，当初想啥呢！怎么就真敢收了他南海的礼！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头推吗！ 不过转念一想，江淮子当初还特意对张杰提了一嘴，几百年前他也是去过南海酒宴的人，多多少少应该也能明白一些这南海的条条框框吧？这样想来，等到了明天再进那梦画的时候，少不得多劳烦这祖师爷两下。 只是这样开口问话，照着这祖师爷的性子，少不得又得开口讥讽一二……若是事先不准备什么新鲜玩意儿，这耳根子怕是也清净不了。 哎，头疼事也太多了些……这样想着，张杰又把这信息框向下一划，顺手就点进了那妖族入世群里去。 瞥见这群里的妖怪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水群吹牛，张杰也是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这可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隔壁那龙宫眼瞅着就跟洗脑集中营没啥两样了，这边却还是风平浪静。恰逢这青牛又跟群员在争论，这也让张杰看了个乐呵去。 太白湖河鲤：青牛前辈，这水清书晚辈已钻研六代之久！自我祖辈迁地，于众多同辈之中脱颖而出，最终在这太白湖打出名声，凭借的，全是晚辈手里的这本水清书！您贵为前辈，即便羞辱于我，晚辈亦是毫无怨言！只是，若是您想要在这水清书上找霉头，那即便是晚辈不是您的对手……今日，我也要为我的祖祖辈辈，与您斗上一斗！ 水清书，这玩意儿张杰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作为五行术法的基础知识，这水清书隶属水行，出处已是无迹可寻了。但也得益于此，此书于天下妖族共用，互相之间互通有无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远的不说，就光谈谈小年昨晚炸飞了他家的那一招，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由清水书延申拓展出来的秘籍。 当然了，就跟人的脾气也分三六九等一样。这妖族的秉性也是更不相同——有喜欢交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也有趾高气昂，一辈子都拿着鼻孔瞧人，天皇老子都不一定能入他眼的。 张杰这会儿倒也没给闲着，随手往上一扒拉，就把这冲突给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这太白湖河鲤瞅见了这‘深山大青龙’现世，一开始还有些矜持，抑或是自恃身份的想法，也没敢跟张杰来搭话。可这么多天下来，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都知道张杰那待人和蔼的形象了不是…… 故此，这群里头的那些个深潜水员也纷纷都给冒出了头来，就跟那雨后春笋似的，一出就是一大片。而这里头的内容虽然都是各不相同，极大多数却都是冲着修炼法门来得……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这青龙的名头摆在那里，只要妖皇不出事，这世上还有谁能跟这位大拿比划两下的？不存在的好吧！ 所以这事说来倒也一点都不复杂，先得是那太白湖河鲤留言，分别列出了自己修炼一途上的难点，却也没有@张杰，显然是出于礼貌的考虑，就只是干巴巴地在哪里等着。 你还别说，这河鲤倒也是个实诚的妖怪。即不希望打扰到张杰这边的作息，却也不想错过这大前辈水群的间隙，便只好早中晚各发一遍，到了眼下这会儿……都已经重复了四天了。 你瞅瞅，别说是妖怪了，这么实诚又讲究的个性，搁在现代人身上都难找了吧？张杰也是在事后才明白这事的，当时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要不是他真不会水清书，说不定就冲着这诚心给全盘托出了。 再说回眼下这情况，这青牛自那猫妖紫嫣事件之后，也是被张杰给唬地服服帖帖的。从那开始，便以‘青龙的头号狗腿子’身份自居。但凡是与这前辈有关的，事无巨细，他都得一一过问才算放心。 本来这称号的有力竞争者就只剩下那翼蛇了，可偏偏那铁憨憨干不来这种事。恰好上次当众现法身，受到了禁制的反噬不说，又被小梦庄二人劈头盖脸地一顿打，再不好好养伤，指不定碰上个下雨天就得腰酸腿疼…… 而这翼蛇的性子也是单纯得很，显然比起直面这些琐事，这二愣子还不如直接替青龙前辈两肋插刀来得省事！ 话又给扯得远了些，再说回来。今早那河鲤又卡着时间发讯息，着实让这盯了好几天的青牛有些嫌弃——前辈这大神通，又岂会看不到你这留言？他老人家不说话，自有他的道理在其中，你个不识抬举的精怪，我让你刷了四天也就罢了，到现在还要继续，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青牛嘴巴上也是没装个门把，一张口就开始挖苦讽刺人家那水清书是走了歪路，入不了青龙的眼，这才被无视了四天之久。好嘛，这话一出口，效果就跟鞭炮塞进下水道没什么两样了…… 就光看这太白湖河鲤的势头，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可偏偏这青牛也是一点都不跟你玩虚的，紧贴脚后跟地就跟着河鲤喷了起来。 武当山青牛：钻研六代之久？哪又如何？仅凭你河鲤精怪的一家之言，还能与诸位先贤肩并肩不成？！哼，我好意传授于你真意，你不领情意就罢，居然还威胁于我？怎得，难道你这小小湖怪，还想与我青牛争高下？ 那河鲤显然是没料到这一步，若说方才只是一时之间的气血上涌，以至于意气用事。那现在缓过神了的它，却是察觉眼下这状况，居然已是进退两难。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看戏?做梦呢 眼下这情况，再进一寸怕是血溅五步。若退半步却是丢人现眼。这么浅显的道理这太白湖河鲤自然明白——可这问题就来了啊！ 要是他能摁着这青牛的脑袋锤，谁还跟他废话？反手给这出言不逊的嘴臭牛两巴掌啥的，不比嘴炮要舒服多了？终究还是因为技不如人，只好跟个臭书生似的，在这群里口嗨几句却又不敢头破血流。 一看到这，张杰也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青牛平日里就喜欢指点于人，比起那不言不语的翼蛇来说，或许还要显得平易近人一些。但这也只是面对张杰的态度而已，要是碰上了河鲤这些次一级的精怪，倚老卖老似的卖弄一番，赚些口头上的便宜什么的，几乎已经成了他的肌肉记忆……也别说张杰了，但凡是平日里喜欢水群的妖怪，十有八九的都明白这青牛的脾气，有点脑子的也都知道躲着一二。 估计这也得是河鲤潜水多年，平日里也不怎么看聊天群的缘故，以至于这些口头上的挑衅都能瞬间上头……最后整得自己进退两难不说，还一顺手，连带着把青牛也给撩起了火来。 只见这青牛先是发了一个冷笑的表情包，随后跟进说道。 武当山青牛：好！敢对前辈如此出言不逊，想必你也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吧？我青牛敬你是条汉子，自己挑个地，找个时间！术法，外功，法身？咱妖族里头的三术，你随便挑！我保证，只出三成的功力来对付你！ 噫……这就直接将军了？这青牛别的毛病没什么，就是这喜欢欺负晚辈的性子，实在有些让人看不下去。 别看这话说得是客客气气，可实际上呢，怕是再来十条河鲤都不是他青牛的对手！ 至于这个中的原因，也幸亏张杰这几天没白过，零零散散的就把这些个妖怪的法门给摸了个透。以至于还能把这情况给掰碎了讲，自然也比之前的云里雾里要好上不少。 先是术法一说，这当然是最浅显的一门了。要是他太白湖要是有什么能拿得上台面的，这几天还需要死皮赖脸地跟青龙讨教吗？显然也得是天赋有限，享尽了先人的福气，却又没有再进一步的本事。以至于走投无路了，这才死吊着这一根救命绳了。 再来外功一说，这也算是妖族之中的拳脚功法，百般兵器之法。即便是以妖身现世，个中身法与套路依旧能堪大用，于妖皇东皇太一尚且在世之时，就已列入‘妖族必修功课’之一内了。 这话又给说得远了去，不过归根结底，这中心意思倒是万变不离其宗——便是这青牛说的话，简直离谱……你说人家一条河鲤怎么跟你比？虽说妖族以肉身见长，比起修士来说的确先天就占有优势……可也得看对象是谁啊？搁这天生地养的青牛身上，他区区精怪又怎么回是对手。再说说这群里头，那些个有名有性水产有一个算一个，这外练功夫哪个能跟这青牛比？或许……南海那几个太子还能比一比，一个个看得都是人高马壮的模样，估计都少不得一身硬本事，说不定还能耍两下刀棍呢。 最后再来法身一说，呵……还不如不说呢。妖怪的法身有多恐怖？当初翼蛇那模样张杰至今都还历历在目。这青牛即然能与翼蛇不相上下，想必体型就不会小到哪里去。再拿这太白湖河鲤来说，精怪的法身一般都不会大到哪里去。例子嘛，也有现成的。 你瞅瞅人家小年一家子，谁的个头能突破一米八？嗯？ 原因张杰尚且不去追究，就光说你这河鲤，到时候变回的那法身，若能有他一只牛蹄子大，怕是都得算他天赋异禀了…… 综上所述，妖族三法之中，这河鲤愣是一个都拿不出手！你说怎么和这青牛恶霸斗？那不得是摇头来得快些。 再把话说回来，自那青牛下战书之后，这群里的气氛就紧张了不少。使得几个原本活跃水群的妖怪都没了声息，似是自觉地给这两位当事人腾出了空间来，让他们自由发挥一般。 总不能可能真打起来吧，毕竟这河鲤终归只是精怪，本事或许还比不上小年的老爹呢——起码人家就没有冲张杰问这些基础问题过。 或是生怕这河鲤气血上涌，一头脑发热地就应承了下来。两个同为太白湖出身的水产此时也是按耐不住，浮出来说了两嘴。 太白湖珍珠蚌：鱼兄，此事你确有不对之处，现今由那青牛前辈教训两句，也算长长记性。比武伤身，若是出个意外，于我等妖族同样无益。不如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太白湖黄泥鳅：蚌兄所言极是！鱼兄，你祖上改编的那本水清书的确有些问题，青牛前辈好心劝阻，你就听进去吧！ 即便不用面对面，张杰此时都能脑补出一张半红半白的鱼脸来。此时那河鲤想必也得是又羞又愧，即有技不如人的耻，又有气到发抖的怒。这内心深处就更像是打翻了一个调味台，酸甜苦辣咸地都给铺了开来…… 就照着这河鲤的老实劲，张杰这一估摸，怕是打娘胎起他就没受过这委屈，也是难为他了。 正当张杰思索着是否要出声安慰一二，没成想这河鲤又不消停了！ 只见一张怒火中烧的表情包横空飞出，很是形象地表达了这憨货的恼怒之意。随后又是一段文字紧随其后，想必得是先写好了，再另行排版的结果。 太白湖河鲤：你这青牛恶霸，勿要以为我河鲤技不如你，就会怕你！自我祖上迁居太白湖以来，水清书便是我河鲤一脉安身立命之本！你折辱我事小，诋毁我家传秘籍事大！如今即已被你羞辱，我之颜面便已无存！事到如今，只求正我水清书名！ 青牛小儿！我太白湖河鲤穷尽一生未有寸进，非是我族中秘籍之错，而是我天赋有限，无福消受先人之荫罢了！现如今，这一腔热血，若是还能正我太白湖之名，死责死矣！ 看到这里，张杰的心头也是不由得咯噔一声响。 这事，怕是有些不简单了…… 就在这时，这消息栏又往上跳了一格，下面还是那河鲤发的留言。当张杰定睛一看过后，当即张嘴就是一声国骂！ 卧槽！ 只见这太白湖河鲤又留言道：术法，外功，法身我都比！你也不用留力，于我痛快一战吧！至于此事，还得求青龙前辈来见证一二。若是您老不嫌弃，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这决战地的时间，还有地点。 晚辈想请青龙前辈来挑选！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还要脸吗你 这得是个什么事嘛！ 我就在一旁看个戏的功夫，这河鲤居然反手就把他张杰从观众席给拖了下去！要不是知道这二愣子不知他张杰的底细，这会儿怕是都得怀疑是谁在试探他‘青龙’了。 “怎么了？怎么了？！” 张杰这一声怒骂脱口而出，愣是把驾驶位的老王都给吓得一个激灵，这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一哆嗦，把一旁的雾灯转向灯都给摁了个遍。硬是把后车都给看得愣了神——这警车抽得哪门子疯？ 还好得是刚才已经吃过了一次亏，这才不致于一脚油门干到底。但见老王先是手忙脚乱地把这车给停到了边上去，这才连着呈局长一起，都给回过了头来。 前者是怒中带惊，显然没有料到张杰还会来这么一下，差点把他半条魂都给吓出了天灵盖去。而后者却是懵中带奇，似是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什么事能把张杰给吓成这样。 “小张！你发神经了你！做的什么妖，要把你王哥尿都给吓出来是不是！” 老王这会儿硬是把脸都给憋了个通红，显然也得是血气上脑。只见他直起了腰，似是想要回头‘乘胜追击’，可这一着急，却是连身上的安全带都扒不下来。一旁的呈局长此时也没有帮衬一二的意思，反而把头转向了窗外，这也是把老王看得没了脾气……你说这位爷什么毛病？刚才那什么情况他还没点数吗？这怎么还不带生气的？ 几番手忙脚乱地摆弄之后，这安全带反倒越缠越紧，最后跟条蛇似的把他给捆了个结实，也是把老王给气地……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方向盘上，清脆嘹亮的喇叭声权当是满腔的怒火，一口气都给喷了出去。 张杰也是知道，这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眼下再遮遮掩掩的肯定行不通，索性就合上了手机，满脸赔笑地从椅子后面露出了半个脑袋，不住地对着老王的方向念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哥你受惊了，我刚才……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件急事来着，一时之间没给忍住，实在抱歉啊。” 看着张杰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老王虽说也是恨得紧，巴不得反手一巴掌甩过去……可眼下这模样，却也是不好意思再下手。毕竟伸手了还不打笑脸人呢，两人即是同事，往后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闹得太僵，于谁都不好。 最后这老王还悄咪咪地横过眼睛，斜着撇了一旁的领导，发现这正主倒是没有追究的架势，那满腔的脏话也给生生咽了回去。他又得是酝酿了好一会儿，这才半是教训，半是抱怨地说道。 “那……你自己注意点啊！这开车可不是儿戏，你这一惊一乍地，要是把我给吓出什么好歹，好点的最多是个追尾，要是往大了说，连人带车地开进沟里去也没准！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你也跑不了！咱这一车上三条人命，不得赔死你？” “对对对，王哥您教训的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张杰好声好气地哄了小半天，这才把老王给安抚了下来，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句，随后更是打量了一下周边的路况，这才把车给开回了路上去。 身处副驾驶的呈局长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更是刚好和张杰对上了眼，二人一阵眼神交流虽说并不隐晦，可得益于路况的复杂情况，一旁的老王丝毫都没有察觉的意思。 最终在张杰的强烈诉求下，呈局长还是收拢了好奇心，坐回了原位之后。似是念及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多想。 张杰也是心有余悸，生怕又被老王捏住把柄，趁机再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了足足好几分钟的蜡，确保周围的路况逐渐好转之后，这才又把身形往边上靠了靠，又把手机给掏了出来。 还没等他打开屏幕呢，连续好几个硕大的@又是激地张杰一个激灵——出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那入世三群送来的！ 心生不妙的同时，张杰连忙点开了屏幕，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这几分钟的留言之后，这心也是一口气地给凉了大半截…… 武当山青牛：好胆！我青牛敬你是条汉子，这斗法之事我就应承下了！具体怎么比试，你这太白湖河鲤可以说法？点到即止？见血方止？抑或是……不死不休？ 太白湖河鲤：当然是不死不休！！！折辱我者尚且于世，这一条贱命又有何用？但求以血鉴书，明我太白一脉的遗志！ 这话一出口，整个入世三群都像是油锅泼水——炸了。 太白湖珍珠蚌：鱼兄，三思！你这……何苦呀！你若是出了三长两短，这河鲤一脉的家中子嗣，又得何去何从？ 太白湖黄泥鳅：鱼兄，此事万万不可！青牛前辈的道行之深，非是你我等精怪之辈能思量之度！若真是想要较量，点到即止就行，何必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呢？ 眼下不仅是这两个太白湖老乡出言相劝，就连一边的吃瓜群众此时都已是坐不住了，纷纷出声劝阻一二。这里头也不乏张杰的熟人，甚至就连小年的老爹都给参在了里头，让张杰都不由得心生出一股‘荒诞’之感来……两个妖怪要打生打死，还得靠着他这个人族来做见证？你说这得是个什么事啊！ 再往下拉一拉，便能看到那翼蛇也是沉不住气了，似是觉得这青牛实在欺人太甚，以至于就连这铁憨憨都出声提醒道。 “青牛，平时你嘴上讨些便宜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要跟这些晚辈分个高下不成？怎么，青龙前辈在前，你为了显眼，就连脸皮都不想要了吗？！真的手痒了，我翼蛇跟你练练就是，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要不怎么说这翼蛇是个铁憨憨呢，真的看不顺眼了，挖苦讽刺的事他还不屑干……跟你几百年的交情又何如？劈头盖脸地一顿喷都还得是给着你脸了！要知道，之前哪怕直面张杰，这老铁都敢直着脖子怼两句呢。真要比较起来，这翼蛇怕不是妖界候雪峰，就是不知道车技怎么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房没了好吧 这翼蛇突然横插一棒，别说张杰了，估计就连那青牛应该也没算计到位。此时被这突如其来地一记闷棍给敲到了头上，似是把那青牛都给砸得七荤八素。 武当山青牛：翼蛇，你勿要多管闲事！再说了，此番斗法也并非我之本意，只是这河鲤太过不识好歹，让我不由心生教训的念头，这才定下战书而已。 瞧瞧，比起之前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这青牛对翼蛇就没那么锋芒毕露了……毕竟愣的还得怕横的，更何况这翼蛇端是一个又愣又横……真要让他给急起眼来，那大刀片子似的法身可不跟你开玩笑。 看到这里，张杰也是不由得好奇，这后面又得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还特别打扰‘青龙’的清修？于是他又把这留言往下拽了两下，这才看到手机屏上那几个@的来源。 太白湖河鲤：诸位，还有翼蛇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诚如在场各位所言，我区区河鲤精怪，又怎么比得上天赋异禀的青牛前辈？拍马难及，怕是都不足以形容这十分之一的差距。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河鲤蜗居太白湖一生，沉沉浮浮两百三十二年，终究还是悟不透这水清书的奥秘所在……古籍记载，于生死之间有大奥秘，大机缘！如今我穷尽一生未有存进，足以证明我之天赋有限。故今日与青牛前辈约战，非是我之意气行事！ 这太白湖河鲤的长篇大论应当并未事先备好，以张杰对这些老实巴交的精怪映像而言，除却那些个脑袋灵光些的，基本没有妖怪会在这一方面抖机灵。 看到这河鲤的意志如此之坚定，他的老乡此时也已不好意思再行规劝……毕竟修炼一途，若无存进，那如逆水行舟——其他妖怪都在往前划，就只有你不动，这可不就是退步了嘛？ 太白湖珍珠蚌：这……鱼兄若是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丧气话。但求鱼兄能借着这一场东风，再攀高楼吧！ 要不怎么说妖怪都要干脆些呢，眼下即已看出这河鲤心意已决，比起这珍珠蚌，那黄泥鳅反倒更直白一些。 太白湖黄泥鳅：@深山大青龙青龙前辈！晚辈今日斗胆把您@出来。只求您能应下，这河鲤与青牛对决的见证之事！若是不小心扰了您的清修，坏了您的心请。这个中的责任，晚辈愿意承担！ 没成想这黄泥鳅的上头举动，居然惹得周边的妖族们一阵阵地叫好！眼下更是形成以翼蛇为首的暴燥症患者的强烈共鸣，甚至都还没人出声提醒，这些个妖怪就自发地一同@起了张杰来，这才是把他那留言栏给挤爆了的原因。 黑江翼蛇：哈哈！你这太白湖的小辈倒是有点意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我翼蛇就欣赏你这种个性！温吞吞的修炼怎能悟出大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同样也有大机缘！@深山大青龙青龙前辈！还请你不要怪罪这些个请命的晚辈，所谓能者多劳，我翼蛇自愿一身承下！ 好嘛，也不知是这翼蛇有心还是无意，他这随手一挑拨，当即就把在场妖怪的心火都给撩拨了起来。张杰也就这么粗略地扫了一眼，平日里抛头露面，喜欢发言交流的妖怪自不用多说。就算是那些潜水已久，好几年都憋不出个屁来的妖怪，此时居然都出面为那河鲤求情，也是把张杰给逼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下这情况是什么性质？估计得是平头老百姓半辈子都见不到那衙门的牌匾，本来还能安生地过一辈子呢。可没成想，突然有那么一天，那恶霸就突然欺凌到了自己头上来！好家伙……你说老百姓哪见识过这阵仗？这也不用商量，族谱上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喊上，完事了再请街坊邻居们壮壮胆，最后活生生地给你拼个加强连出来再去上访…… 偏偏你这当官的还不得不管两下，毕竟堂下在座的诸位，真发起毛来了都得是没人性的冷酷杀手。碾死他张杰就跟抠鼻屎没啥两样……你可别说他那一身作弊似的唤灵术了，祖师爷能打是不假，可也不是这几百来号妖怪的对手啊。 再说了，要是真得失了手，放跑了一两个什么的。之后再网路上追究起来，那张杰可就真得跟妖族不死不休了。 到时候这妖族通缉令一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怕是全都给惦记上了他张杰。到了那会儿，估计躲到十八线小城市都没用，基本就得规划着往两极州跑了…… 你说说，就眼下这情况，他张杰还得怎么拒绝嘛？！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还扮啥小青龙呢，直接装东皇太一不是更省事些……说到底，他张杰自始至终，占的都只是一个辈分上的优势而已。得益于这妖族之中盛行的儒家思想的同时，再加上那‘高深莫测’的四圣实力，这才能把这些个妖怪都给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倒行逆施之事并非不可为，只是……为了眼前这突发情况，就用上‘青龙’那本就不多的‘信用值’，这真的划算吗？ 这些个思路在张杰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圈又一圈，已是全力思考的情况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说辞合理，又不失形象的万全之法。正当他思索着是不是得发个脾气，强行把这事给摁下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头像突然跳了出来，映入了张杰的眼帘。 千湖岛撼地鲶：诸位稍安勿躁！犬子于前段时间，得青龙前辈赏识，进而于前辈座下修行，自然明白前辈近日的窘况！实不相瞒，就在昨晚，这麒麟蛋突有异动，竟然于前辈的帮助下，破开了那生死之关！伴生灵气更是通天彻地，当即就把天穹都给捅了个窟窿！就更别说前辈的洞府了，直接就把青龙前辈的住所都给拆了个稀碎。眼下青龙前辈暂时没了落脚点，当然也就没了应声的心思。 这话一出口，整个入世三群的妖怪一瞬间都给变成了哑巴——而张杰，此时也是彻底看傻了眼。 你……你这小年是什么时候联系上家里人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百二十章 你要玩?我梭哈了! 就在众妖目瞪口呆之际，还得是那青牛反应最快。这老牛此时也是有些着急上火，平日里最喜欢玩的排版也是顾不上了，强摁着内心的激动，噼里啪啦地就敲下了一段字来。 武当山青牛：千湖岛的！你此话当真？！那麒麟蛋还有活气？ 那翼蛇虽说有些后知后觉，却也是赶在了这青牛的脚后，紧贴着就说道。 黑江翼蛇：千湖岛的小鱼精！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你想清楚了没？要是等我和老牛动手调查清楚了，到时候责任都得牵在你的口舌上，担得起吗？！ 即便是搁着那巴掌大小的手机屏，张杰依旧能脑补出小年老爹那不亢不卑，义正言辞的模样来。 千湖岛撼地鲶：我哪有这包天的胆子，胆敢欺瞒二位前辈？若非是犬子再三强调，晚辈也未必会相信此事。 说到这里，那青牛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眼下这鲶鱼精嘴里的犬子是谁。 武当山青牛：你的儿子？是不是那个土水双灵根的小鱼精？于精怪之中，这天赋的确算是上乘之姿。嘶……当初为那猫妖一事，还挨了青龙前辈一顿乱骂，却是到最后都没有跟你儿子见上一面，也是没什么具体的映像。 黑江翼蛇：又给扯到哪儿去呢？问题的重点呢！湖岛小鱼精，你那儿子在不在这群里面？让他出来自己说道说道！ 这翼蛇此时倒是头脑清晰——也没有趁乱，直接就爬到张杰头上来拔草的意思。想想之前毫不忌讳地@张杰，也是全凭着那一时的胆气而已。真要他没大没小，动不动就把人青龙叫出来答话地……这翼蛇倒是真没这么无法无天。 经由这青牛和翼蛇一起头，那些个妖怪们也都回过了味来，此时更是纷纷出声追问了起来。态度好点的，最多不过怀疑其中的真实性，语气倒还算是中立而诚恳。可那些个脑子里缺根筋的，平日里急眼了说不准都得对着张杰怼两句，这会儿面对那湖岛的小小鱼精，这态度怎会好得起来？ 一来二去，小年那可怜老爹就已是招架不住。得亏这群里还得有几个他的宗亲在其中，一边帮衬着这自家的‘老实鱼’，一边还要回怼那些出言不逊的精怪。一时之间，这聊天群的气氛就已变得热火朝天。远远望去，整就是一锅煮沸了的水！顶得那锅盖都是七歪八斜，罩都罩不住，看起来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那正主终于是忍不住，站出来发话了。 深山大青龙：诸位稍安勿躁，此事，还请听我慢慢道来。 所幸这‘青龙’的威严尚存，见着张杰发话了，自然也没有妖怪敢插这大前辈的话。实际上也不过三四秒的功夫，这聊天室居然就跟凭空断了网似的，再也没有了声音。 再说张杰这边，其实也并非是他真想出了什么两全其美之法，而是眼下这情况，若是他再不出声阻止一二，只怕这事还得再继续发酵下去…… 鬼知道你们手里还有多少独家消息？！这才发个愣的功夫，老子没家了的事情愣是瞒都瞒不住，要是他在慢一会儿，怕是全华夏的妖怪都知道了他青龙今晚开始就没地住了！ 一想到这群里头，那成百上千双眼睛此时正盯着那手机屏，就等着他来个‘官方发言’。张杰这手心就不住地往外冒着汗，一颗心更是给吊了个七上八下，紧张地不得了……也别嫌弃张杰心理能力不行，毕竟这突发事件，谁心里都没个底不是？ 本以为这妖族聊天群已经算是彻底拿下了，谁知道呢，今天突然就来这么一下！好嘛，真就把他给当成天降包拯了是吧？张杰也是对这些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妖怪们没啥办法，毕竟人家朴素归朴素，终究还不是个傻蛋啊！ 张杰此时心里也是给自己留了个底，琢磨着怎么样都得把这事给处理得中性一些才行……要是做得太漂亮了，指不定今后就得把他当县太爷看了，动不动就往他那小区跑。 可反过来说，这事同样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了。毕竟这边横竖都有一条鱼命已经押在了上面，要是处理地太过消极，这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名声怕是又得跌下去。 这么一想，张杰顿时又有些傻眼了……你这情况的复杂程度，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不对不对，冷静，冷静一点。这事应该没那么难处理的。再让我仔细想想，分析一下眼下的各个问题，逐个处理，肯定会有突破点的。” 得亏张杰这几个星期还真没少见过这些离谱的事，不知不觉中这胆子也给撑大了不少，这才不至于当场就给吓成二愣子。待他再静下心，细致地思索一番过后，这思路顿时也开阔了不少，解决方案也浮于心头。 深山大青龙：湖岛撼地鲶的话的确不假。就在昨日晚上，这麒麟蛋突生异动，生机乍现！当时就把我在人族之中的居所都给拆了个干净。现在虽说还没有其它表现，但也比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好上不少，若是再过个几年，说不准就能降生于世。 嚯，此话一出，妖族众人纷纷眉开眼笑。青龙大前辈都亲自开口了，这麒麟蛋还能作假不成？假时今日，他妖族必能再添一名‘神兽’！于这灵气衰退的现代而言，又何尝不是打在妖族胸膛上的一针肾上激素？ 这些个妖族的反应也并不慢，但能赶在最前头的，还得是那两个熟面孔。 武当山青牛：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我之妖族，命不该绝！这小麒麟若是成功降生，还能有青龙前辈指导一二，此般待遇之下，又何愁不成器啊！ 黑江翼蛇：好！如今我妖族已有青龙前辈现世，若是还能再添一员猛将，那些个人族又怎会是我等妖族的对手？螳臂挡车而！ 从这两个二货的发言上看，就不难察觉这当代妖族思考的重心所在——究竟是安于一隅，静待未来的逆转之时。还是奋力反击，趁着还打得动拳，再跟人族拼个头破血流。 可张杰就不一样了，他偏偏就想出了第三条路来！ 深山大青龙：至于太白湖河鲤的死斗一事，老夫思索良久，终究还是觉得……不妥。 为了强调重心所在，张杰此时也是费劲了心思，还特意把这话给分了个段，硬是塑造出了一个摄人心魄的转折来。 深山大青龙：不过，这种精神的确值得赞赏，肯定！于老夫所想，所谓比试，从来都没有必须得分个你死我活的说法。即能做到点到即止，又能有所收获，这岂不一举两得？如此一来，老夫倒是有一个提议，还请诸位都来一起想想，正所谓集思广益，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提议便是，我在妖族之中办个比武大会！ 至于名字嘛，我也都已经想好了。 天下第一群妖会！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王横 “到了到了，哎呦……这一路还真是难呐。呈局和小张你们先下去吧，我这停车位，估计还得再往里面找找。” 得亏老王这两天总是往城北跑，这才能在门卫处刷了个脸熟，连车都不用下，换个挡就慢吞吞地挪了进去。只见一边放缓了车速，一边顺手就解开了安全带，还把半个脑袋都从驾驶室上探了出去。 “昨天这城北就指派了我一个外出任务，一下午也不知道弄不弄得完，看样子今晚是回不了城南了，回头你们完事了也不用等我。” 小梦庄这两位此时也没跟老王客气，两人对视一眼，就齐齐推门而出。 “王哥幸苦您了，回头我请客，晚上出去搓一顿。” 张杰是心里有愧，之前把人家给吓掉了半条魂去，怎么着也得找个机会补偿一二。 “那老王你自己小心点，别有啥刮刮蹭蹭的……不然到时候你副局找你麻烦，我可不敢说好话啊。” 呈局这边就是公事公办了，态度自然是没得说。就连这话也是实事求是……候雪峰啥脾气？你敢蹭掉她爱车一块漆，怕是她就敢剥掉你一身皮。 也所幸老王不是个记仇的小老头，眼下看到张杰这实诚的态度，那臭脸也是不好再摆出来。此时更是苦笑着朝着张杰摇了摇手，连声说道。 “请客就算了，就是下次上你王哥的车，可别再一惊一乍的了。” “好说好说，您慢走。” 送走了老王，呈局长这才放松了那绷紧了的脸。只见他斜着眼珠子，颇有些好奇地对着张杰问道。 “你刚才在车上怎么回事？突然来那么一嗓子，别说老王了，我都给你吓一大跳……后面你是不是还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来着？莫不是……你那妖族聊天群又出了什么状况？”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掌门呢，张杰身下这么点的烂摊子事，人家可是门清得很。 “这事……还挺复杂，说起来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明白的事，咱还是搁后头再说吧。不过说到这，我倒是更好奇些，掌门你为啥突然对人老王这么严肃？” “嘿，你不说就算了，还反问我是吧？没大没小的东西。” 呈局长嘴上说得严肃，表情却是戏谑地很。 “老王这事吧……倒也是。我也不该瞒着你，还是与你坦白了说吧。咱们这城南派出所啊，十有八九是挺不到明年啦。” 张杰闻言先是一愣，似是有些不明白掌门所言，又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说……啥？” “就是咱这城南派出所，约莫今年的年末左右，就得被拆掉了。” “这，还挺突然的。” 坦白了说，张杰对这拆迁之事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就城南那工作环境，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遗留建筑都有人信。当下这时代飞速发展，别人怕是都快用上5g了，你还搁这边用传呼机，你说这事离谱不？要是换到啥一线城市去，这建筑说不定还得被圈起来当文化遗物保护一下呢。 “那，这跟您今天欺负老王有啥联系吗？” “怎么就没联系了？你以为这几天我为啥老是把人往城北送？不都是先帮他们熟悉一下未来的工作环境吗。你再听听今天老王说得那些话，都到这会儿了，还琢磨着让咱们城南更新换代，添置些新物件。” “我若不趁着那会儿敲打敲打他，搁到后头，只会是更难开口。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这番训斥一二，还希望老王能放下这心中的成见，从而能够更好地融入城北这人际圈里去。” 要不怎么说是掌门呢，看似拿别人开玩笑的随意举动，里头还能有这么多道理在里面？张杰也是给听得牙都有些酸了……您搁这考阅读理解呢？ “哎，也别光站着说话了。咱边走边说吧，今天我带你来这里，其一自然是为了让你认识认识这位前辈。其二嘛，也算是为我们小梦庄找找后路了。” “找后路？” “是啊，城南派出所给拆了，咱也就算失业了。可是总得吃饭吧？你掌门我还没那么好的本事，不沾五谷可活不过三天哈。” 谈笑风生中，呈局长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对着接待室自报家门之后，就带着张杰蹬蹬镫地连爬了五层楼。他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张杰就有些不太行了，虽不至于上气不接下气，却也是冒了一脑门的细汗尖子来。 “嘿，臭小子的身体素质还是不行啊。也就一口气爬五楼的程度，就让你喘成这副模样了？这要是让你唐祖师给看见了，不得骂你个狗血淋头！” 张杰此时也是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罗马还不是一天之内建成的呢，这又没谁给他传功筑基啥的，天天伸胳膊抬腿地练两下，还能直接原地起飞了不成？ “呈局，您等等，等等我……让我好好喘会儿气。我跑一百米还得十二秒呢，怎么能跟您比？真要计较起来，我就是乡下拉磨都不利索的驴。您呢，就是那跑了几百里地，蹄子都不带磨损的汗血宝马！再说，我刚才车上那事现在也理地差不多了，让我先喘一会儿，再跟您慢慢说。” 张杰单手撑腰，半靠在了五楼边梯的扶手，正长舒一口气呢。却被呈局长一把揪住了领子，像是拎着小狗崽子似的拖了起来。 “来来来，你那事先给放一边，先跟我去见见老朋友，打个招呼再说！不然这也太不符礼数了，你见过哪个上门拜访的人，到了地先不急着进门跟主人家打招呼，反倒在门口商量起事来的？” 这么一听倒还真有几分的道理，只是却苦了张杰……毕竟他这刚组织完语言，呈局长就跟屁股着火似的往上蹿，这一路下来，也没给他张杰说话的机会啊！ 呈局长也不是个含糊的人，手里提着个张杰就跟拎着个水果篮子似的，端是一个轻松惬意……只见他径直走向那走廊的一端，也不敲门，伸手捏住那门把子，一扭一送，就走了进去。 里头的陈设也不复杂，一个疑似会议用的圆桌摆在正中，周围绕着七八个木椅。两盆说不出名字的绿植各立在左右两头，权当是平添了一丝柔和的颜色。而那不知多久没用过的饮水机，则被安置在了门旁边，此时与张杰就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甚至还能瞥见倒立水桶上的落灰。 比起这些平平无奇的陈设，最惹人眼球的，却是一个正背对着二人的西装男子。 这人梳着个大背头，负手而立，半仰起的脑袋似是在观察着边墙上的壁画。也不知是入了神，还是故作玄虚，即便听到了张杰和呈局长推门而入的声音，也依旧毫无动静。 气氛本是略显微妙，却也经不住呈掌门那大嗓门。但听他一张嘴，那喜悦之情就已是溢于言表。 “哈，王横！咱哥两得是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千机百变万路门 听到呈局长的声音，这王横似乎也不急着转过脑袋，反而背朝着二人，兀自地在哪里点了点头。 “齐白石的作画堪称天下一绝，其着作于现在而言，更是千金难求。这般天份，传到了子辈身上，同样还留着三分的蕴意，虽不值千金，却也算是一技之长。可再到孙辈以后，却已是销声匿迹，再也不复祖辈之能。呵……这般景象于我等修士而言，岂不是一模一样？” “当今灵气渐衰，勿要说是古术八大派，就连昆仑山也是逐渐势微。事到如今，更是由着凡人手握权柄，你我之修士只能安于一隅，静心修炼而已。” “呈兄，三十六年不见，可是别来无恙？” 王横的声音很是特别，初次入耳，便是如磨砂纸一般的糙感，略带沙哑的嗓门极具特色。一时之间，居然把张杰的耳根子都给磨地发痒难耐。 张杰此时心里也是门清，明白这又得是面前的人在作怪了……只是眼下这情况，实在不好出生抱怨，便只能自认倒霉，吃个哑巴亏——你说这些个大能都是有什么毛病吗，见面好好打招呼不行，非得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戏弄小辈，也是没谁了。 呈掌门此时一步向前，正好卡在了张杰的身前，把那些个令人抓心挠肺的声音都给挡了过去。随后也不见他恼怒，反而朗声笑道。 “嘿，多年不见，你这故弄玄虚的习惯照旧不说，喜欢欺负小辈毛病，却是没想过要改改不成？” 这老者也不见生气，闻言更是讪笑一声，却不显一分的尴尬，反倒更像是好友之间的随意调笑似的随意。 “我怎会欺负小辈？呵，呈兄可是误会我了。只是前段时间就听闻贵派寻得传人，便已好奇得不能自已。今日难得一见，不忍一时技痒，便想一探虚实，没曾想小友炼体未成，让他吃了个小亏，也是老道我思考不周。” 感情这大佬还怀疑他张杰是假货呢？就冲着这态度，估计二人若是初识的话少不得争论几句。也幸亏呈局长与这王横是旧识，这才不至于恼羞成怒，反而乐呵呵地追问道。 “那结果如何？” “虽精骨不佳，却盖不住那如梦似幻的上品灵根。哈哈哈，呈兄，恭喜了，贵派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但见那王横转过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约莫六十上下的外貌没有任何鲜明的记忆点，表情更是为了传达喜意一般，堆出了个平易近人的微笑。不仅眼角细密的纹路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就连脖颈上的皱纹也是肉眼可见……真可谓是新鲜极了。 毕竟张杰至今为止接触过的修士之中，还没有见过这么‘普通’的老者。江淮子，黄老，徐冯镭。这三位也是年纪大的典型例子了。就光看脸上的那些个皮褶子，怕是也不比这王横少到哪里去。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这三人的特殊气质啊。 江淮子自不用多说，平日里嘻嘻哈哈也就算了，真要绷起脸来一挥衣袖，那一身飘然欲仙的神气当是盖都盖不住。黄老虽不如前者，但也是素衣不离身的主，是做过和尚敲过钟，也当过道士吃过斋。别的也不用多说，这个人卫生显然也是处理地相当到位，整个人更是自上向下地透着一股庄严之感。 至于徐冯镭……虽说脾气很不对张杰的胃口，但真要计较起来，他那由心而发的傲气也是引人侧目的特点之一。 以上三位光从外貌上，这衰老程度自是一点都不输于这王横。可实际上看来，那满脸的褶子反倒更像是木雕上的游龙纹！与其自身的特质更是遥相呼应，缺一不可。 可再说回这王横，眼下却是不管张杰再怎么打量，都无法记住此人的分毫特征。普通的就像是个街边的路人，工地的老油条，市井的奸诈小贩。 张杰虽说也有些不信邪，但想想当初在车里头，被那驭灵门隔着十万八千里地就投了个毒的事……这胆子自然也是肥不起来，最后只敢贴在呈掌门的背后，露出小半个脑袋，跟做贼似的瞥一眼，瞥一眼地瞧。 而那王横似乎跟呈局长是一路人——应该都不怎么讲究。看见张杰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此时更是有些哑然失笑。又见抬起胳膊，朝着张杰招了招手。似是变魔术戏法一般，这小老头只是朝着张杰随意地扬了扬，可再待他翻手之时，那掌心处却是凭空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呵呵，小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赶在之前，老道就为你备了一份小礼。如若方便，还请小友上前几步来，把这小玩意儿给收了去。” 未等张杰有所反应，呈掌门就已是推搡着张杰走上前去。二人的关系应当是非常不错，不然也不至于呈梦莹如此放心才是。相通了这点，张杰也就不在拘谨，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大大方方地就走上前去……毕竟都三十岁的人了，虽不至于像这些动辄百岁的大拿夸张，但张杰也并非初出茅庐的菜鸟，这人情世故一方面，自然也有着他自己的见解。 可张杰这才刚踏出没两步，这面前的小老头却突然展颜一笑。与此同时，这王横在张杰的眼中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还是那眼，鼻自是那鼻，甚至就连五官都尚未挪移，抑或是变形。可在张杰的眼中，这王横却像是川剧变脸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变了模样。 “呵，在小友眼中，老道此时是哪副模样？” 张杰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在三确定之后，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我，我说出来您别生气啊。我总觉得，您看起来就像是那十八岁的妙龄少女……” 能把一个外貌年近六十的老者看成十八岁少女，这很明显，已经不是眼睛瞎不瞎的问题了。也别说其他人怎么想的，就连张杰自个都觉得这事就nm离谱！ “呵，小张你也别纠结了。这老东西拿你寻开心呢！古术八大派中的万路门，素以千机百变闻名，上至移形换影，下及音容笑貌，万路门皆是信手拈来。一颦一簇便可换脸转性，用得却不是皮肉变形的手段，而是改变自身的气场，气质，从而给人以迷乱的错位感！”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过两招! 呈梦莹上前两步，笑着伸出右手，拿捏起了食指后，轻轻摁在了张杰的眉心处，让后者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你是不是觉得这小老头好生奇怪？看了半天了，愣是一丁点的特征都没有记住？呵呵，稍安勿躁，待你掌门我借你灵气，覆于眉心之上，便可堪破这雕虫小技。” 那王横听言也不见恼，反而抿嘴一笑，朗声说道。 “雕虫小技？呈兄可是说笑了。” 这话音刚落，张杰只觉得天地都为之一变——这视野所及之处都像是添加了特效一般，在边缘处缀上了点点粉瓣，如花似锦。似是坠入了万花丛中一般，秀香扑鼻来，羞红半掩去。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张杰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眼下这副场景给撬动了似的。 “这都多少年了，老道这一手千机术若还是能被你轻易堪破，那还不如早些自行了断去，向祖师爷赔罪才是。” 这王横笑的平和，说的淡定。眼下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两位老友之间的调侃而已。可真的落到了当事人张杰耳朵里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说来可能有些变态，此时在张杰的眼中，这王横依旧是那副糟老头子，西装革履加大背头的装扮。可总觉得是越瞅越不对劲……说来可能有些变态，张杰此时面对着这个外貌年近六十多的小老头，居然依稀地生出了一丝春心萌动的感觉来！ “嘿，我不跟你计较，你还真拿我家的后辈玩上了是吧？” 得亏身旁的呈掌门一眼看破玄机，当即出声打断了诡法，这才让张杰‘逃过一劫’，不至于在二人面前丢人现眼。 而反应过来的张杰也不含糊，此时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连连后退，直接就掩到了那呈掌门的后头去，愣是再也不敢探出头去打量半分。 “卧艹你……这，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张杰这脏话都已是涌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顾忌这王横的身份，只好把这最后一个关节字给生咽了回去。 也不知这小老头是什么毛病，不过初次见面就这般作弄于他张杰。再看那架势，也不像是有自省的模样，突出的就是一个坦荡！怕是不知道事情经过的，还以为这王横是个局外人呢。 估计若不是呈掌门在一旁提点，张杰这个三十多年的正统直男都能被王横给生生掰弯去…… 呈掌门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关键所在，这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就皱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抱怨两句，那王横就已是先声讨饶。 “哈哈，呈兄勿忧，老道这千机术已是登堂入室，自是不会再像之前一般只得正法却不解其意。而且，与小友而言，此事又何尝不是一次难得的体验？要知道，宗门秘法数以千计，放谁身上，都不能保证已得天下之妙法。多一份心眼，长一份见识，利心于身却不受其害，岂不妙哉？” 这话也是把张杰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按这王横的说法，他亲自出手作弄张杰还是他的福气了？而呈掌门这嘴笨的毛病自是争不过王横，眼下更是有些气急败坏地瞪圆了眼睛，无力地争辩道。 “你……你这老东西，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不长记性？这么多的歪理！早知道你还是这臭脾气，我就带上师妹一起来了！” 能把这温吞性子的呈梦莹都给逼地面红耳赤，这小老头显然也得是摸准了他的痛点。若不是真给气急了，呈掌门他又怎会搬出候雪峰来说事？ 谁知这王横却是不急也不气，看到呈掌门这眼歪鼻斜的模样，反而乐得不行！眼下更是展颜一笑，就像是特意逗弄小孩的成人似的，非得把别人给逼地气急败坏不可。这小老头此时笑得开心，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还继续挖苦讽刺。 “嘿，我还巴不得跟你师妹过两招呢！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呈兄还是这么嘴笨，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啊。啧……真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到这里，这王横似是还有些不尽兴，又朝着呈掌门招了招手，居然就摆开了架势，朗声说道。 “呈兄，咱们也是过了命的交情。多年未见本应相拥而泣，但奈何老道我实在技痒难耐，等不到后头了，就在这里，过两招如何？” 张杰此时也是有些反应过来了……虽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万路门的王横，名字刚好跟明朝金光台的大弟子一样。只是这两人的性格真是截然相反。金光台的还要迂腐，好面子一些。这边的呢……皮地就跟三岁小孩似的！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哪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油条？简直就是峨眉山上的野猴子！抢手机，偷零食，完事了再扯你两把头发的那种！ 面对着一时兴起的挑衅，呈掌门不仅没有应承下来，反而皱紧了眉头，劝说一般地念道。 “王兄，你印堂发灰，双目无神，可是还未除去身上的顽疾？若是如此，即便与我交了手，胜负又有何意？还不是全凭我一念而定？” 听到这话，那王横很是扫兴地咂了咂嘴，颇有些幽怨地叹了口气。随后便从裤兜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张杰熟悉无比的纸人来，对着呈掌门说道。 “行了行了，不打就不打，怎么还挖苦起我来了？哼，老道还用你可怜不成？得了吧，快些说完正事。到底怎么了，让你呈大掌门自降身份，来勾搭我这落魄户？呵，若不是你这纸信传来，我还在边陲之地修车度日呢。” 张杰闻言，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显然也是没想到，这小老头的时髦值如此之高……若不是他自己坦白，谁能想到古术八大派的一个掌门，居然躲在边境修车混日子？ 而王横这随意的语调自然也是不得呈掌门的喜欢，只见他那眉头，也是皱地更深了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眼下王兄不仅身任掌门一职，千机术也尚未失传，又何曾谈的起落魄一词？此话还是勿要再提了！” “哈！掌门？呈兄，这世上可有不存门徒之宗门？三十六年前万路门就只剩我一人，现在依旧，你说我这掌门当着又有什么意思？千年宗门，现已暮气沉沉，时日不久啦。”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百变如意，千变万化 见这王横如此不听劝，呈掌门也没了攀谈的念头，只得是心事重重地瞧了他一眼，这才轻声说道。 “此番唤王兄前来，只为两件事。” “其一，便是为了那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展的华山论会。哎，王兄先别急着推辞！此番论会非比寻常，个中原因还待我之后再跟你细说。” “其二……便是为我小梦庄个人之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得请王兄帮个小忙，为我等门人寻得一个能糊口，度日的新行当。” “……哎？啥？” 站在呈梦莹身后的张杰有些听得愣了神，此时更是没能抑住内心的困惑之情，叫出了声来——反正都没能憋住，索性就问个清楚。 “不是，呈局！我们找工作为啥要让这糟老……前辈帮忙啊？” 张杰这嘴一瓢，呈掌门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一旁的王横却是已经挑起了眉毛。 “嘿，臭小子对我还挺有意见的是吧？来来来，即然你这便宜掌门不肯跟我过招，那就你来跟我比划两下吧！” 这一嗓子下去，别说张杰了，呈掌门都是差点没给吓得跳起来……开玩笑！谁知道你下手有没有个轻重？刚才要不是呈梦莹帮衬着挡了一下，张杰现在怕是都已经变成同性恋了！ 可这王横也只是看起来疯疯癫癫，实际上心思却是通透地很。直接就赶在呈掌门说话之前，把自己的意思给辨了个黑白分明。 “哎姓呈的别拆我台！只要你家这小辈愿意给我交手，你说得两件事我全答应！那什么狗屁论会？老道我穿戴整齐，认认真真地就跟你去！后面找工作更是好说，只要你愿意，寻个一人吃饱全家无忧的行当更是轻而易举！” 可呈掌门此时哪还听得进这些？只怕这王横突然脑子一抽，对着张杰一发狠……那好嘛，怕是小梦庄就得跟万路门一起手牵手去投胎了。 只见这呈掌门附身就探手而去，半开半合的巴掌高抬下落，就像是一张坚韧而结实的渔网，劈头盖脸地就朝着那王横盖了过去！这一番手脚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却也是雷声大来雨点小，目标也是不求多少杀伤力，而是为了能束缚住这王横的手脚。 谁知这王横一瞥见呈梦莹出手，整个人反倒愈发地来劲！他那略带浮肿的双眼此时更是瞪了个滴溜圆，口中一声历喝就像是京剧里的唱角一般，怒自口出宛若平地惊雷！ “呵，来得好！” 这王横眼见呈掌门左右包来，模样也是丝毫不慌。只见他不退反进，一步踏前，直接就给凑到了呈梦莹的怀中去。后者显然没能料到，此时在想变招已是姗姗来迟，最后只得看着这王横滑溜地跟泥鳅一般，从他腋下刺溜一下就窜了出去…… “哈哈，呈兄可你是你先动的手，那就莫怪老道我不仁义了。” 话音刚落，张杰就看见这王横一脸开心地抬起了右腿，做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之后，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呈掌门的后背上。 “碰！”的一声闷响传来，入了张杰的耳里，却是着实把这旁观者都给吓了一跳。这响动哪还像是什么空手肉搏？把这场景一遮再让他来猜，转眼说这玩意儿是重量级的拳击赛都没准…… 也不知是这呈梦莹外功有成，抑或是这王横体弱内虚的缘故。这呈掌门虽说挨了一记踹，吃了个不大不小的哑巴亏，此时却也没当场给摔个仰面朝天，反而却见他面容一肃，腰板更是顺势一挺，居然没能给当场摔倒去！ 这王横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看到呈掌门这硬功夫也是越发地兴奋起来，此时更是高喊道。 “嚯，厉害啊！呈兄这一身硬功夫的确了得。既然如此老道也不藏拙了，看我这一手千机术，可得小心了！” 呈掌门这大喘气都还只吸了半口了，就见那王横右手往腰间一模，再翻手之时掌心里便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漆黑色匣子。还未等张杰定睛打量几眼，王横就已是将其夹在了指缝之间，轻飘飘地朝着身前的空地一丢，嘴角略微向上勾去的同时，又自顾自地地念叨了一句。 “着！” 说来也是奇妙，这不过半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方块触地便长，不过两个呼吸间的功夫，就已有成人多大，一口气就把小半个房间都给占了去。放大了之后，张杰才算是有眼去细细打量这方块的模样——这玩意儿外表上看起来黑不溜秋，材质更是非金非木，若是不能凑上前去细致地大量一二，想必不论如何都是看不明白的。 这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张杰这心里头刚嘟囔一回，这方块居然就像是魔方一般突然扭动起来！仿佛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其揉搓于掌心之中，成百上千个细碎小块在此刻分裂，重组，一个个都在眨眼之间挪腾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上，居然就在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地组装出了一只两米多高的老虎来！ 这虎形通体漆黑泛红，身无毛被，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如木雕一般的漆光。远远望去，那灯光打在了上头就跟照在镜子上似的，反光都能晃地张杰眼睛发疼。一条虎尾在后头似是秋风扫落叶，不停地摇来摇去，就跟真玩意儿似的。 再见那虎爪覆于磁砖地上，纯黑色的锋芒吞吐不止。虎头更是呈张嘴咆哮状，四根大牙猩红惹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角……如此栩栩如生之像，却唯独那双眼处，依旧是个圆润的黑球，不论再怎么看，都似是缺了那么点的意思。 正当张杰惊叹于这‘雕像’如此精妙之时，那王横却是不知何时就挪腾到了这虎头的旁边去。此时他的表情颇有些伤感，眼底里更是充斥着感慨的神色。 “何为千机百变？得是有千条的道，万条的理！于我之万路门而言，这千机术更是从未有过僵化的教条，钝化的学理。在老道看来，千机之精髓，便是百变如意，千变万化！” “这‘红玉匣’自我入道以来便一直温养于身旁，内涵器灵，身通灵性。进可御敌于千里之外，退可千般变化用以应急！” “孩儿，可还贪睡否？给我醒来！” 只见这王横伸手朝那虎额一拍，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然当即就给印了个端端正正的‘王’字上去！而那黑漆漆的眼眶更是滴溜一转，露了个黑瞳黄眼的虎目出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举重若轻，掌中须弥 这虎目当如点睛之笔，犹似画龙飞凤，一着便起效！这老虎头先是平白挨了王横的两巴掌，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一般地扭过了脑袋。但见这对虎目机敏不已，滴溜转地就跟动了心思的小鬼头一般，口吐人言道。 “老爹勿急，孩儿已醒，孩儿已醒！哎呦卧艹，tm你是不听人说话的吗！给我停了，臭老头！” 这红玉虎的性子也应是随这王横，当是占了五成的玩性，三成的机敏，再余下两成的滑头。眼见那王横的巴掌又给落了下来，一扭脑袋，给挪腾了过去之后，居然转头就给急得骂出声来。 “好你个小老头！别是多年未见，想多从我身上讨些便宜罢！勿要以为爷爷命脉捏于你手，就可肆意妄为！惹急了我，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 不是……这两个家伙怎么还能吵起来？就在呈掌门和张杰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那王横却是又不消停了。当即也不多说废话，抬起胳膊拎起腿，劈里啪啦地对着那红玉虎就是一顿胖揍，一边招呼着，一边嘴上还不带停地。 “臭小子胆子还肥了？老道我锻你天魂，炼你红体。没我怎有得你？就这关系，要搁以前就得是太乙真人跟哪吒！所谓再造之恩，老道让你剃肉削骨都不带过分的！平日里都没让你给我端茶送水就算了，眼下不过让你出来充充门面，长长老道我的薄脸，你居然还敢偷奸耍滑？是对你太客气了还是怎得！玉石俱焚？嚯，翅膀硬了，你倒是飞个给我看看啊！” 王横嘴上说得厉害，手头上的动作也没给落下。一把揪住那红玉虎头，对着那‘王’字额头就是一顿老拳，直接就把那红玉虎都给揍得嗷嗷叫不说，还疼地满地打滚——搞得一旁的呈掌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还正怒火中烧，琢磨着怎么招呼这没皮没脸的‘老友’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还跟自己人先杠上了……那这边反倒又有些不好意思出手，只得拽着张杰退到门边，满脸尴尬地看着这‘王横揍玉虎’。 可偏偏这两玩意儿都不是看人脸色的主，也不知这是不是有人来疯的毛病还是怎得，这一人一虎当是从东折腾到了西，又从北给揍到了南。把这一厅的布置都给掀了个七七八八，基本都已是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得是那红玉虎看准了时机，四只虎爪交错地在地上一蹬，凌空抖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这才算是把身上的‘跳蚤’给拨弄了下来。又见那王横被横着甩飞出去，接连撞飞了四五个折叠椅，再把半个办公桌都给砸了个稀巴烂。当是稀里哗啦一阵响，眼下也别说张杰和呈掌门了，哪怕是这加装了隔音层的会议室，此时都已是容不下这两尊大神，早早地就把响动给传了出去。 眼看这两位当事人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立在一旁的张杰却反倒有些着急上火。 “呈局，这响动要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咱在搞拆迁呢吧……这，等下得怎么收场啊？” 还未等那呈梦莹回话，那王横却是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一口气就从地上跃了起来。见这小老头又摆出那撸袖子亮肌肉的模样，那红玉虎也是给锤怕了，先是像野猫似的缩了缩腿，随后又像是觉着自己反应有问题，便又昂起了脑袋，色厉内荏地喊道。 “王横！你给我消停消停！把爷爷我叫来究竟是为何事？总不能闲地发慌叫我出来练两手吧？先把话给摆开了说，弄清楚缘由再说！” 没曾想，这红玉虎一席话还真把这王横给唬住了。小老头半举着拳头，满脸困惑地皱了皱眉。 “哎，你这龟孙子还别说，我当初叫你出来，究竟是为了啥事来着……” 几秒诡异的沉默之后，一人一虎心有灵犀似的齐齐转过了脑袋，直勾勾地朝着一旁的呈掌门盯了过去——至于张杰？这小子反应可不慢，早就先行一步地跑开了去……等到自家那倒霉掌门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给跑到另一边的角落去了。 眼瞅着这红玉虎和王横一齐摆出了架势，这呈掌门虽是满脸的不情愿，却依旧扬起了半掌，敷衍地说道。 “你们两个……哎，也罢。只是这丑话我得说在前头，待会儿捅了篓子，王兄，你可得好生处理后事才行。” 这……啥叫处理后事啊？张杰这边还琢磨着意思呢，那王横却已是喜不自禁，似是生怕那呈掌门反悔一般，连忙接声喊道。 “哈哈，只要能随我心愿，这些小事何足挂齿？来来来，还请呈兄不要客气！”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过纠结实在有失风范，更何况对象还是呈梦莹这般说一不二的性子？两边都不是个别扭造作的性子，自然也就三下五除二地就开起了铁匠铺——再一对眼，这火星子已是刺地张杰不敢直视。 而这一下，也是把张杰都给吓得不轻……要知道，这两修士可都算不上是什么善茬，两边都得是活了三位数的掌门级人物。若是摆开了架势，来场象棋里那‘中门对炮’似的对峙来……这大楼里还能留下拳头大小的碎渣，那都得算是老天开眼了！ 事已至此，两位大佬的念想自然不是他这一小小门徒就可以左右的。真要说起来，这会儿明显还是躺平了等死来得轻松愉快……可张杰虽是已知时事不可违，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轻声提醒道。 “你们三……要不要考虑到外面去打？” 果不其然，在场的是有一个算一个，愣是谁都没闲心去搭理他张杰……还得是那王横刻薄，此时还有闲心那斜眼瞥人，歪着嘴就讥讽道。 “呵，呈兄你这小徒弟还真是没见识，回头可得多补习补习功课了。修士炼到了你我之层次，举重若轻，掌中须弥更是轻而易举。不过一场较量罢了，你还以为我们能把这大楼都给拆了不成？” 哎你还别说，张杰还真就担心这个来着。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盘棋 不过真要说起这事来，更让张杰关心的，倒还是那掌中须弥……别的不说，就当初跟那江淮子跑得一趟看来，像是这种涉及到了‘大小’‘须弥’等关键词的玩意儿，十有八九都得是有名有性的大能们遗留下来的宝贝。 若是再沾了些‘空间’等不讲理的属性，那年份估计还得再往前稍稍，指不定就冲着一次灵气衰退前去了…… 就在张杰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加戏的功夫。一旁的呈局长倒是也没闲着，也算是变相地帮他扫起了盲来——终究还得是呈局长心疼自家人啊，眼下哪儿能让张杰平白挨了别人的骂？当即就闷哼一声怼了回去。 “什么举重若轻掌中须弥的？还跟我还玩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儿，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还能破天了不成？快些拿出来耍两把就成了！” 被这呈梦莹给拆了台，王横却是也不见恼。反倒见他嘻笑一声，一边把右手伸进了那上衣的内兜里，一边乐道。 “行行行，今日老道就给你这面子。咱不拼外功，也不碰法器，即不比心法，也不争高下！来，就与老道下盘棋，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这王横甩手一丢——拳头大小的不明物件当是迎风就涨，不偏不倚地就卡在了二人正中的位置上，漂在空中不上不下。正当张杰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那物件又开始扑闪了起来，就像是接触不良的白光灯似的，晃地人头晕。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张杰脑袋开始昏沉之迹，这周遭的环境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穹顶天花板四散了开来，被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天，其中间或夹杂着几根猩红色的霹雳，照在人脸上就像是生泼了一整盆热气腾腾的牲畜血，当是未闻其腥，已见其红。 再说身旁那两边刷了白漆的墙，也是在眨眼之间就融成了块块碎渣，散落一地，破败不堪。待到张杰放眼望去之时，便能看到周遭近千米范围之内，都已是尘土半埋着废墟，红沙半掩断壁之上，突出的就是一个凄凉！ 最后便是这脚下的大理石板，变化速度似是最慢，却也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灰黑色的坚硬土块一下子就从砖缝里涌了出来，生生在张杰脚下垫高了一层坚实的厚土来不说，居然还莫名其妙地划出了一道道不明所以的黑线来。 这拇指粗细的黑线看不出虚实，张杰更是试探性地伸腿蹭了蹭——倒是意外的有些滑溜，隔着一层不算厚实的运动鞋垫，张杰也是分不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材质。 再看这黑线，平平整整地延伸出去三四十米远，最后在边缘处折了个标准的直角，就那么笔挺地四折，居然框了个正儿八经的‘正方形’来。而这‘正方形’也是夸张，但凡是张杰能望见的地界，都被这不明所以的玩意儿给框了进去，少说都得有四五百个开外了…… “呈兄，我这‘须弥棋盘’可还熟悉否？哈哈，自上次较量以来，老道又潜心钻研数年，这才让我摸索出了这般壮阔的古刹战场来！” 但听得那王横的声音自上而下地传来，张杰闻声一抬头，这才看到那小老儿正意气风发地虚站在天上，而那红玉虎则卧在身旁，一对虎目圆睁，颇有些择人而噬的压迫感。两相比较之下，这人影居然还没张杰手掌大小，想来也得是拔地而起数十米高，才能有这般夸张的大小才是。 “哼，不过如此。” 呈掌门的声音由远及近，不需张杰观望，便可看见一道大红色的星状体划破天际，直挺挺地就落到了他张杰身后。再待他定睛望去之时，便能看到一身戎装的呈梦莹正双手抱胸，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嚯，这身装扮当是浮夸到了极点——头戴吞天兽面盔，两条长翎冲天而起，垂至后腰。身着龙纹金鳞甲，脚踩虎啸云雾靴！也不知呈局是从哪淘来得这些个宝贝，平日里也不见他显摆，却是在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还别说，呈梦莹这虎背蜂腰再承上如此嚣张的物件，还真是惹眼到了极致。比起以往的形象而言，反倒是此时多了几分‘掌门’的模样。 “你这什么战场？就这特效？搁手机游戏里我都不带正眼看得，你这不就是换了个皮肤嘛？人家程序员敲敲键盘就能完事的功夫，到你手上就得花个几十年？堂堂一派掌门，怎能把心思花在这些吃喝玩乐的地方上？成何体统！” 要说这呈局长平日里可真没有拿人开玩笑的习惯，但若是真要挖空心思恶心人来，这多少也沾了点那候雪峰的恶心劲……可这呈局长毕竟不是侯师伯，即便是尖酸刻薄起来，也依旧带着一股子老实的憨厚劲。这不，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劝起了人来，也是没谁了。 可谁知这王横却是丝毫不带怯场的，顶着呈掌门的唾沫星子，反手又是还了一顿老拳过去。 “我呸！你还真以为老道在小城里待傻了不成？还拿程序员跟老道比？你这还用纸人传信的老古董还能教训起我来！编程你懂多少？3d模型你做不做得来？嘿，还手机游戏？你可真把我给逗乐了。” 这下别说呈掌门了，就连张杰都给听得傻了眼……这老小子说话时髦值之高，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级别的。现今留存于世的几位掌门级人物，入世如此之深的人本就屈指可数，但若是真要计较起来，这王横怕是天下第一人。 呈局长也是气啊，不听人说话也就算了，反咬他一口可真算是没良心。当即也是把脸一冷，右手平伸往下方一捞，把那还在状况外的张杰给撇到了身旁，这才哼声说道。 “你个王横，即然不听好人言，那我也不多说了，赶紧玩完，收工算了！” 但见呈局长握手成拳，双目圆睁，声若洪钟。 “将士何在？” 霎时间，一股妖风平地起，刮得阵阵红沙自下而上，吞天噬地一般劈头盖脸地扑来，愣是吹得张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慌忙之中只来得及双手抱头，心中更是一片郁闷…… 你们玩你们的，怎么又顺手把我给捎进来了？！ “呈局，你们到底是要玩得啥啊？这阵仗，也太夸张些了吧！” 呈局长似是还未反应过来，结果却是让那离远些的王横接过了话头。 “嘿，这就受不住了？老道这‘须弥棋盘’天下仅有我手中一例，今日你这小辈能得一见，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才是！我不过跟你掌门下两把棋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也别说张杰没见识，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这架势……谁都不会往娱乐方面想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排兵布阵 要说呈局长也是自家人明白自家事，知道张杰道行浅薄，怕他头脑一热，直接就跟这王横上纲上线……人家那毕竟也是掌门级别的人物，在你小辈身上讨点口舌之利，多少也不算过分。 但反过来，若是小辈回顶几嘴过去，那这事又得是另一个说法了。 念及至此，呈局长便是忍不住出声指点两句，同时还示意张杰退到他身后，也算是隔开了那王横小老儿的视线。 “小张，别听信这老小子的胡言乱语。这棋盘自是以他为主，若非是有意，你大可不比进这棋局之中。眼下他收你入局，掌门我也看不懂他的心思……你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勿要随便动弹，小心为妙。” 张杰当即就是点头如啄米，连声说道。 “明白明白，全听掌门您指挥。” 开玩笑……上次进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有江淮子在一旁把风，结果呢？张杰还能给硬生生地吓掉半条命去！更何况这事也不久远，真要说起来还就在昨天……以至于眼下这一回，张杰是说什么都不敢再随便乱来了。而就在这时，那王横的声音又是遥遥传来，透过这漫天红尘，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张杰和呈掌门耳朵里去。 “呈兄，你的强兵良将可备好否？老道可是已经等得好不耐烦！” 呈掌门闻言，却是不急着回话。反而平伸出右手，朝着身下用力一挥，把这漫天红尘都给拍散了开来，这才朗声回道。 “早已备好！依古法而言，执黑者先行，王兄，请吧。” 待到张杰低头望去之时，顿时惊讶地长大了嘴，久久不能自已——先映入他视线之中的，是那足有两米开外，尖锋开刃了的白铁拒马枪！放眼望去，正中的五个大格之间，已是被这如林般的长枪给铺了个满，再不留下丝毫的缝隙。寻常人等若是粗略一望，十有八九便会肝胆震颤，两股战战，只当是自己到了阎王殿，就要被判人那长枪如林，刀剑入雨的十八层地狱了！ 而在这枪兵两侧，则又是各不相同的两兵队。先说左边的，那是与将士衣甲一色，通体鲜红似血一般的骑兵队。左挎钉头尖锤，右悬弯钩长剑，身背圆月弯弓，手握偃月长刃！一身的鲜红染色恰如热气腾腾的艳血，浇在了上头，当是气如长虹，威似霹雳惊雷！ 再说那立在右边的，那是手持方盾，披甲带挂，一身坚实的厚甲宛如磐石。再看向那挂在了后腰之上的槟榔铁锤，个个都有人头大小，漆黑如墨，似是取自九渊而来的黑水浇成，光是看上两眼，就能让人心惊胆颤。又见那数十个方阵都并列在了一起，高举墙盾，似是凭空造起了一面等人多高的‘铁墙’来！ 其余的各个‘方格’之中更是摆着各色不同的兵甲利器，以张杰的见识而言，充其量也就只能把最先的三个给看个明白。再让他继续描述一下后头的那些兵种，那可真就有点抓瞎的意思了。 最后，再把这视线放远些，便能看到在那黑线描出来的方块尽头，居然是一大片的荒漠。那王横的列队此时更是排到了另一边去，即便张杰把眼睛都给眯成了一条缝，也都只能看到蚂蚁大小的人来…… 看到这里，张杰再怎么不明白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眼下也已是理清了些许的思绪。也正好呈掌门就在身旁，张杰没有丝毫的顾忌，开口便问道。 “呈局，你们这玩得……是不是象棋？” 要说这掌门也是热心肠，丝毫见不得自家后辈‘学而有惑’。只见他先是一点头，随后又似是怕张杰还有些不明白，又出声说道。 “你这理解也是没毛病，但真要说起来，说是3d象棋应该更贴切些。” 嚯，这您怎么不索性说是3d弹球呢…… 不过这话倒也是给张杰提了个醒。要知道，刚才那王横还不过四五十米远呢，这也就刮一阵邪风的空档，怎么就突然给撤出了这么多距离来？这里头要是没啥猫腻，鬼才信呢……就更别说眼下这大到有些夸张的荒原，说是几千米开外都得是保守估计。想到这里，张杰也是突然灵光一闪。 这什么‘棋盘’，十有八九还得是用上了灵气衰退前的材料，抑或是把那些个奇珍异宝给改制成的玩意儿。若非如此，以现今的修士工艺而言，哪还能造出这种可大可小，天圆地方的空间法器来？ 也怪不得刚才呈局长这么挖空心思地嘲讽他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到这常人眼里就得是无法复制的古董级宝贝！ 就好比这边刚出土了个的明朝瓷器大碗，你这不好好收藏就罢了，居然反手就用洗碗液先刷上两遍，不把那些包浆给弄干净就不算事！就这糟心事，也别说专业人士了，常人见了都得喊上两句可惜吧？ 而眼下这王横做的事，还真就有这么出格……这么个稀世珍宝，你就拿来做个3d沙盘游戏来玩？这事若是让你祖师爷给瞧见了，怕是九泉之下都能给气得七窍生烟呐！ “那这黑线描出来的……” “就是象棋里头的方块格！” “那你一望无际的荒野……” “就是棋盘里头的那条楚河！” “好嘛，全明白了！” 张杰这刚把事情给搞个清楚，那王横就恰到好处地凑了过来。这小老头也不知是不是捡着了金元宝，以至于那语气里的喜气都已是遮挡不住，溢于言表了。 “哈哈，即然呈兄如此客气，那老道也就不客气了！来来来，马走奔雷，炮进一线。将士们，上阵杀敌去也！” 王横一声令下，远方的那黑点点顿时就开始挪腾了起来……张杰也是碍于眼力有限，实在是难以看清局势，自然也说不得什么话来。 所幸呈局长这会儿也没给闲着，当即也是一挥大手，朗声接道。 “弓骑绕行，枪卫结阵！盾卫靠前，战车列队！” 话音一落，这边的红方也是没给闲着，顿时也是跑作一团，相应地列出了呈局指定的阵型来。 可这么一来，张杰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总觉得这两人好像玩得不是一个游戏…… 第二百二十八章 摇人!必须摇人! 张杰也是没跟呈局客气，当即就把心中的困惑都给问了出去。 “呈局，这，总觉得您跟那王老头不在一个频道上啊。就好像……那边还在正儿八经地下象棋呢，您这边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骑马与砍杀呢。” 那可不，包抄迂回绕远路的……这四条腿的花样是真的多。 而呈局长闻言，却依旧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显然也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说得内容不一样，又不碍着下棋不是？反正最终目的都是图一乐呵，我也懒得整那些虚头八脑的了。哎！重骑绕行，慢点，待会儿可别直接就给冲上去了！先把箭袋里的玩意儿都给拨弄出去，别浪费！” 成千上万的红甲将士就在这声声指令之中排列成行，步步向前，一寸寸地压向那‘楚河’地界。 呈局似是这‘棋局’老手，一边指挥着将士列阵，一边还能有空朝着张杰开两句玩笑，当是一个轻松惬意，不把对面当人看。 “嘿，小张你可得看好了，接下来掌门我不消五个回合，就能把王横这老小子给杀得片甲不留！” 张杰听到这里反倒越发困惑起来，毕竟这一回合到底有多长……谁都没跟他说过呀！ 再说这呈局和王横，两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嘴地扯着嗓子喊话，估摸着互相之间少说都得搁着四五条跨海大桥的距离了，居然愣是没有什么交流障碍。 想必也得是用上了些许的特殊手段，这才使得声音能安然传递到位吧。这事张杰自然没个底，也就没继续细想。 再说这底下的‘局势’，也是正如呈局所言。那‘黑方’就跟个愣头青似的横冲直撞，眼瞅着就跟那卸了方向盘的跑车没啥两样了……不是刹车就油门！这虽说都是对等的兵力，可真对起仗来，王横还真不是呈局的对手。 这不，也不知这老小子是怎么指挥的。旗下但凡是个四条腿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给跑在了前头去！这‘尖头部队’虽然看起来凶的紧，一照面就把呈局的布置都给凿了个对穿，可碍于后续部队无法跟进，最终还是冲不散那呈局的‘铁桶阵’。 结果也不过三四个来回的功夫，这一整队的骑兵就已是陷入泥沼，左图右冲地就是破不了‘红方’的包围圈，没一会儿就被连人带马地吃了个干净…… 即便像是张杰这样，对于排兵布阵是一窍不通的菜鸟看来，这局势也已经算是十分明朗了——两条腿的龟壳兵还在后头玩命敢，你这四条腿的就已经给送了个七七八八，这仗还怎么打？这王横是不是个臭棋篓子张杰倒是不敢说，可真要搁在以前去带兵打仗，那估计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上司砍的…… 正当他思索着，这什么鬼棋局一盘得要玩多久的当口，那身旁的呈局却是突然一声爆呵，把张杰都给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一屁股给坐到地上去。 “哎，你个老小子还使诈！有你这么玩的吗，要脸不？！” 听到这话，张杰倒是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怎么，你这3d沙盘模拟游戏难道还自带作弊码不成？ 张杰当即定了定神，伸出脖子往下一看，顿时也给逗乐了。 只见那红玉虎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从王横身旁给跳了下去！似是施了些术法在身，即便趴在地上，这个头都有三米多高，七八米长。远远望去已是小山包一般的大小。 这等庞然大物，刀剑加身却无丝毫的作用，只听得叮当一阵乱响，充其量最多也就窜几个火星子出来做做样，实质上却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反倒是那红玉虎，一巴掌下去就能拍扁十多个将士，钢鞭似的虎尾就地一撩，连人带马地都能给你扫出去十多米远。 这还咋玩？搁在古代战场就整一人形高达好吧。 呈局长也是越看越火大，显然也是没想到这王横能如此没皮没脸，玩个游戏都能这么不守规矩。 “你个老菜帮子！当真是作弊成性，顽劣不堪！多大岁数的人了，一把游戏还输不起？有点脸皮没得？！” 那王横却是不以为然，即便这会儿被人占了理去，说话依旧能昂首挺胸。隔空对着呈局喊话都不带虚的，显然也是没把脸皮当回事的狠角。 “嘿，老道我就这脾气！再说了，这红玉虎与我心意相通，情同手足！所谓不分你我说得就是我跟它，也只有这般亲密无间的关系，才能在这棋局上一展身手！怎么的？不服气你也丢个宝贝下去搅局呀！” 呈局也是没想到这王横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此时被怼，一时之间也是语塞，你我他的车轱辘话遛弯似地转，却终究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居然还处在了对峙的下风处。 “你，你这……你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呢！” 瞧瞧，啥叫秀才遇到兵？呈局长怎么说也是一肚子的墨水的人才了，却硬是碰到这叫作王横的‘杀猪刀’，劈头盖脸地三板斧下来，已是溃不成军，不成人样了呀！ 呈局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这么四下一张望，居然就给盯上了身旁的张杰去……待到后者察觉到不对劲时，已是为时已晚。这红了眼的呈梦莹当真是黑熊成了精，一伸手就把张杰给拎了起来！ 到了这会儿，呈局怎么看也得是急火攻心了，连带着那语气都带上了细如蚕丝般的杀气，愣是刺得张杰脊背发凉，动弹不得。 “小张，你说……你要不要下去练练手？” “呈局！使不得，使不得啊！我真要下去了，那不得当场被人砍成七八块来？你说说我打得过下面哪一个？指不定一匹战马都能把我踢掉半条命去！” 可不是嘛……底下这高头大马平站着都得有一米五开外了，一抬腿给张杰来个狠得……没跟个西瓜似的当场爆裂都得是他结实。 呈局这会儿也有些反映了过来，脸色当即也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随后又见他把脑袋往前凑了凑，似是安慰般，轻声补充道。 “我没跟你说清楚，是我的问题啊……我是说，你要不要帮掌门我，交个祖师爷出来搭把手？”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规矩 听到这话，张杰的眼神顿时也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这呈局长估计也得是气得不行，不然也不会思量着用上这些‘歪门邪道’。如此看来，这王横当真是天克呈梦莹了，不占理都能吊着这呈掌门一顿锤，这要是让他占了理去，怕是得当场气吐血…… 可问题是，这请祖师爷的事，压根也不是一拍脑门就能成的啊！ 细致地说道一二，这过程倒也不算复杂。张杰这边一施法，就跟手机拨号似的，除了三国往前推的三位祖师爷，能收到信号的列祖都能瞅见这小辈的拨号。硬要划分一下地区的话，估摸近两辈的也就隔着两三个省，再往前推，少不得就得冲着喜马拉雅边境去了。最夸张的三位更不用说，大哥大都收不到信号，张杰他这自制的‘小灵通’又怎能摸清门路？ 再说了……这要不要接电话的，就还得看那诸位祖师的心请如何了。 就好比之前那在郊区的那次‘拨号’，几位祖师都算是收到未接来电了吧？可最后凭啥来的就是唐谚这尊杀神呢？这不还得是因为人家专业对口嘛！这边究竟是个啥情况，人家那边不接电话都能了解个七七八八的，凭借的就是张杰这绝无仅有的‘梦灵根’。 至于这到底是个啥原理……那估计也只有前三代的掌门能说个清楚了。至少张杰之前问江淮子那会儿，小老头也是有点抓瞎的意思。 不小心也给扯远了，再把话题挪回来，看看当下这是个啥情况？ 九代掌门带着门下的‘独苗’，在与别家门人嬉耍之间不得其法，遭了‘黑手’最后恼羞成怒，要把自家已经作古了的前辈给拉出来充门面？ 我勒个去，就先别说哪代掌门心有这么大了，就光是张杰自己想想，都得羞愧地想要找地缝钻！就算真成事了，估计到时候跳出来的哪位也不是来帮衬他们爷两的。 说不准这位祖师上来就是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完事了再冲着屁股蛋子补上两脚。最后再啐上几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喊上两句‘不肖子孙’地就又回去了呢…… 想到这里，张杰也是说什么都不肯依着呈局的意思，当即扑腾地就跟条上岸鲤鱼似的——再不挣扎两下怕是命都没了，这还留啥力气啊，眼下要是不把这话给完，熊瞎子可不跟你讲道理啊。 “呈局！呈局长您得听我说啊！这事真不简单，我觉着您的思想应该出问题了，呈局，您先把我放下来吧，咱有事好商量，可真要把祖师给喊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您想想，若待会出来的是唐祖师的话……” 这后半句，张杰也是没敢说出口来。毕竟要按着唐谚的脾气来，当场就被气得七窍生烟还得是意料之内，就怕他一着急上火，就地来个清理门户啥的……他张杰可怎么遭得住啊！ 呈局长这会儿也是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讪讪地撇过了脑袋，一脸的尴尬已是盖都盖不住了。 “这，这个倒是我有些着急上火了……哎算了算了，输了就输了，又不是第一次被这老小子给赖赢。现如今，的确是你掌门我失心了，小张啊……刚才多有得罪，掌门有愧呀。” 也得亏这呈掌门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张杰才能顺坡下驴，连声接道。 “不用不用不用，掌门您客气了，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您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好落那臭老头的面子吧。” 那可不是嘛！真要计较起来，这叫王横的臭老头可当真是烦人得紧。一见面就跟条过江龙似的扑腾，愣是把张杰和呈局长都给轮着得罪了一遍，完事了还理直气壮，想必心里头也是丝毫都不觉着自己有问题。这种人搁西游记里头，那就跟红孩儿没啥两样了，眼下也是需要跳个‘观音菩萨’出来，好好治治他不可！ “不过这话说回来……您干嘛不自己跳下去耍两手呢？就下头的这个红木工艺品，我怎么觉着都不是您的对手啊。” 可张杰这么一嘴下去，呈局长却是有些无奈地讪笑了两声，朝着张杰连连摆手，轻声说道。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却又是另一回事。这王横自己不下场，却指派了手上的红玉虎下去对阵，这便是在与我‘斗角’。我若是亲自下场，这便是坏了规矩，即便待会儿让我赢了这棋局，也是丢了理，做不得数的。” 怪不得刚才呈局急眼了都没自己下场去呢……原来这里头的条条框框还挺复杂。张杰兀自地点了点头，又听呈局继续说道。 “算了算了，一把游戏而已，让这小老头赢去又何妨？刚才是你掌门我失了心，差点酿成大祸。幸亏小张你机灵，这才没让我犯错。再说这王横，也是掌门我当初的一位旧识，关系不错，却也知此人脾气甚怪。本以为年龄见长，这小孩秉性也会收敛一二才是，可谁知这几年已是变本加厉！以至于眼下，怕是都顾不上自己的掌门身份了。” “这您倒是客气了，我这岁数怕是都没掌门的零头大呢……即然您没这心思了，那也就算了吧。” 话事人都表明态度了，张杰自然也是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毕竟要是张杰自己有那本事，刚才也不用呈局长在一旁着急上火了，他自己就能跳进去把那红玉虎揍得眼歪鼻斜！ 说来话长，实际却也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这想明白了个中关节的呈梦莹也没有了争强好胜心，索性就开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红方’在棋盘上作威作福。 而那红玉虎也是杀起了性，一路上横冲直撞地当是如入无人之境，只听它一边冲杀一边兴奋地大喊。 “一群土鸡瓦狗！安能伤我也？哈哈，谁能杀我？谁能杀我？谁能杀我啊！！！” 这会儿别说张杰了，就连一旁的呈局长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来。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瞅瞅这红玉虎的德行……整就一王横的翻版！ 第二百三十章 新时代修士 “哈哈哈，呈兄！承让，承让了呀。” 赢了棋局，王横那张老脸都笑得开了花，一路手舞足蹈不说，此时更是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张嘴来，这才能把自己心里头的欢喜劲给说个明白。 呈局长倒也不客气，一个大白眼就朝着王横翻了过去，也是丝毫没给别人留面子。 “行了行了，这棋也下了，胜负也分了，你也算是了结心事了吧。现如今，我拜托你的那两件事……总该安排个行程出来了吧？” 王横倒也干脆，当即就是点头如捣蒜，一边应承，一边笑着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老道我现在当是一个舒坦！那什么华山论会？我肯定给你穿戴整齐，按时到位！还有那什么……帮你一家老小找个行当？哈哈好说好说，这次呈兄可有规划与否？又或者，还是看老道我自己方便？” 提起这事来，张杰倒是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那个疑问。眼下这一琢磨，横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这当事人的王横都这么没皮没脸，他又有啥顾虑呢。 “呈局，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您说要带我去见个大人物，我今天的确算是长见识了……可我也没在电视上见过他啊！而且凭啥我小梦庄找活干，也得让万路门来帮衬一二啊？” 王横闻言倒也不恼，反倒咧嘴一笑，抢过了话头。 “嘿，千机术岂是寻常凡人能堪破的术法？老道我平日里有千般的气场，万张的脸皮！只要我愿意，天底下哪个人物我变不得？只不过前段时间老道我体验官场，变着花样地在几个职位上逗留了好几十年，这才让你那便宜掌门会错了意。” 这话一说完，王横便腾出了右手，使劲地在自己脸上揉了一把。 “这张脸，你这臭小子可认得否？” “嗯？这是……卧槽？！真的假的？你居然还演过这位？” 张杰已是吓得两腿都开始发软了，可王横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 “这算啥啊，老道我玩过的脸多得去了！今儿个给你开开眼。” 这话一说完，他居然就当场跟唱大戏似的变起了脸来，一抹脸就是一张皮，个个还都是举世闻名的狠角！好家伙，这把张杰给吓得……差点没给当场送走。 “停停停！别变了别变了，再多看两眼，我怕今晚一闭眼就得被国安局的同志们带走……而且你这也太离谱了，英吉利哪位老佛爷你都能演？人家那五十多的皇储就没看出毛病吗？况且你干这事的时候，本尊被你弄哪儿去了？” “还能去哪儿？我总不能把人凭空蒸发了吧。玩一次角最多不过两星期，充其量也就被老道我下了点祖传的入魂汤，好好睡一觉罢。” 说到这王横似是还有点不服气，哼声继续说道。 “说起这事我还来气！当初就看着电视里头，那英吉利皇家贵族的生活还有点意思，以至于让老道心生好奇，飘洋过海地去体验一番。嘿，可谁曾想，这破地方的东西有如此难吃！那什么黄油芝士可把老道给折腾坏了，偏偏这小老太太还特喜欢吃糕点！那个，嘶……那糕点叫什么玩意儿来着？啥啥啥巧克力蛋糕？软趴趴的一点都不象样！当是又甜又齁，真是把老道给难受的要死不死！” 说到这里，王横又是连连摇头，似是想起了那蛋糕的味来，居然没来由地犯起了恶心。 “就这生活体验，老道我还心疼自家那秘制的入魂汤呢！这安魂定魄的天才地宝，现今可没那么好找了。给那小老太太灌下去，更是平白延续了她好几年寿命，当真是做了比亏本买卖呐！” 那啥……英吉利老佛爷长寿的秘诀找到了哈。 “行了，这话也是给扯远了。呃……你这臭小子刚才问的啥来着？噢！凭啥让老道帮你小梦庄找行当是吧？嘿，能问出这种话来，也就只有你这种初入门径的小修了。” 平白无故地被这王横嘲讽两句，张杰也是来了气。 “你这话怎么说？” 呈局长倒是没给憋住，当即就悄悄拽了一把张杰的衣角，轻声说道。 “小张啊，你这可就有所不知。只要修士灵根成型，我等的寿元便与这些凡人相去甚远！十年光阴，都无法在我等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可要是换成普通人去，少不得添上几道惹眼的皱纹。” “所以于我等隐于世的修士而言，定期地搬迁，更换居住环境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三四十年过去了，别人都已是儿孙满堂，满脸皱纹之时，我等还是当初的模样吧？真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惹来那昆仑山替我们擦屁股……嘿，到时候又惹得一身腥，得不偿失啊。” 呈局长的解释倒是简单易懂，张杰略一琢磨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当即便点头说道。 “明白了，那按照呈局您的意思是……咱这派出所的行当也算是做到头了？” 呈局长闻言嘿然一笑，道：“可不是嘛，我这局长都当了快二十个年头了！当初我进来那会人，那老王都还正值壮年呢。眼下你看看，他都老成什么样子了？就更别说我了，按照证件上描述，你掌门我今年都五十三了，你瞅瞅我有白头发吗？” 这倒是提醒了张杰一声——呈局的‘法定年纪’和老王同龄，可这两人站在一起……以叔侄相称估计都不带违和感的。 瞧见了张杰一脸的沉思状，呈梦莹也不待他想明白，便又道。 “而我等搬迁一事，却又不简单。现今华夏科技之发达，已是沧海变桑田，若无证件当是寸步难行！眼下不论是我，抑或是你候师伯，抑或是那三位师叔。大家身上都背有工作，以及生活的记录。若非通过王兄千机术之利，用以在系统里面周转一二，那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被视为异类，甚至是暴露在寻常人等眼中去！” 张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自家掌门的意思。 灵气二次衰退的现今，修士已是变为了弱势群体，人人喊打可能还不至于，但这会儿还真有几分过街老鼠的意思在里头……这啥叫新时代修士啊？这要是让以前的先辈看到，不得被笑掉大牙去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