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阴阳司》 前言·序章 国士无双 战国末,诸子百家齐鸣,「阴阳家」学派独树一帜,他们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 起初,学派认为世间万物皆可分为阴、阳,可随着人对自然的认知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复杂,他们发现把一切事物二分阴阳的思考方式,已经无法解释众多难以理解的事物。于是乎,五行八卦学说便萌生出了新芽。五行相生相克,不断循环并且从而变化,八卦则能表示出阴阳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变动。 汉代,汉武帝罢黜百家,「阴阳家」五行八卦的思想被原始道教所吸收,即有了「阴阳道」,而那些主张参悟和修行「阴阳道」的人,则称之为「阴阳术士」。汉及后各代都出现了众多优秀的「阴阳术士」。「阴阳术士」在历史长河中扮演了越来越多的重要角色。他们观天象定历法,了解自然运作的法则;斩妖邪卫正道,守护天下的正义;辅佐明君治国,维持盛世的太平。 隋初,朝廷将「阴阳道」的能人志士官职化,便开始有了「阴阳官」雏形。 到了唐朝时期,朝廷欲适应人才体制的需要,将「阴阳道术」系统分为七术,以选拔和培养各术优秀的「阴阳官」。 「阴阳七术」,即「占事术」,「媒介术」,「结界术」,「鬼斩术」,「炼字术」,「现灵术」,「封印术」。 「阴阳道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习的,条件是此人得有见鬼通灵的天赋,即有「见鬼眼」且有开字的能力。加上后天修习「炼字术」以提高自身的「阴阳道力」。 史上最激烈的一场「阴阳道力」大战,就发生在隋唐朝代更替之际。 隋末,天下大乱,枭雄四起,李渊兵起太原,起义军一路攻打到了长安,攻城大战一触即发。 以「阴阳大国师」马踏大地为最高战力的隋朝阴阳官守城二十日,未能让李渊的一兵一卒踏入长安城半步,僵局一直持续到第二十一日,李渊之子李世民建议临时换将,推荐同样是修习阴阳道的天行,率领跟随起义军的各路阴阳术士攻城,以「阴阳道」克制「阴阳道」。这招成效显著,起义军势如破竹,三日便破城而入。 长安城内的大小官员皆缴械投降于起义大军,可这场阴阳道战争之火,并没有因为长安的沦陷而熄灭。皇城之上,马、天二人的激战愈演愈烈,双方使出了最后的实力,成败在此一举。 天行鬼眼开字,“你我皆为「全视界·见鬼眼」,且「炼字」至最高「见二十一」,你是打不过我的。” 马踏大地轻呵一声,鬼眼开字。 天行:“什、什么……?!「见二十三」?!你是什么时候炼成的?” 马踏大地:“与我交手,怎容你三千问?小心身后……” 召唤出式神「绿蛤蟆·它灵」的马踏大地,利用「媒介术」以神器「青铜蛤蟆头」为脐带,连通式神附体,闪现到了天行的身后,挥出巨大绿色铁拳,势要一击必杀敌人。 呼——!!! 天行在铁拳击中的最后一瞬,呼哧一声,凭空消失了,即刻,反现在了马踏大地的身后,此时的天行被紫光护体,残影跟随在本体之后,他以同样的招式回击马踏大地,并将他击落于地。 撞击的力道将地面震裂,就连飞起的碎石弹射到墙壁上都留下了深坑,尘埃未散,马踏大地腾空而起,开始了反击。 马踏大地:“残影?你的式神居然是只「異物」?!这就有趣多了。” 二人交战到了日落月出,城中基础建设为此波及到的损毁,比起义军攻城时还要严重。城中的百姓害怕这场决斗会伤及自己,都躲藏到了城外青华山。可对修习「阴阳道」的人来说,这是一场一生都遇不到一次的最高战力之间的对决,不得不看。 观战者甲:“在他们二人之下,我等皆是蝼蚁,谁也阻止不了他们开战,但是我们可以……开盘啦,开盘啦,生死对决,买定离手啦……” 观战者乙:“喂,你说押谁更稳一点?” 观战者丙:“我看是马踏大地道高一筹,毕竟他是大隋的「阴阳大国师」,「阴阳道力」举国无双,无人能及。” 观战者丁:“非也,天行可是马踏大地的同门,出道虽晚,可潜力无穷,势头犹如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未必会输。” 观战者丙:“马的「见鬼眼」等级在天的之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说什么也不是。” 观战者丁:“你瞎吗?天的式神是「異物」,灵力可比马的神兽厉害多了……” 观战者乙:“你们俩别挣了,都快打起来了。呀!不好,快看,他们就要打到我们这边来了,快逃啊……” 马、天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所到之处房屋尽毁,人畜遭殃。 天行:“隋朝大势已去,李家取而代之是天理定数,你是唯一一个将「占事术」修到「超·占事」境界的,难道你还算不到这数吗?” 马踏大地:“谁做天子与我无关,我一直追求我所‘见’的那个世界,把它变成我理解的样子。在此之前,我只能打败你。” 天行:“你所理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马踏大地:“你的鬼眼还未修至最高境界,待你登顶,见过众生之生死、苦乐及世间之种种行色后,就会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专心接招,可别一不小心,被我杀掉咯!” 这场决斗,打到了第三日白日,马、天二人仍未分胜负…… 在一刻,晴天突响一声霹雳,一道天雷惊闪,正好劈到了马踏大地的身上。 是老天看腻了这场决斗,还是他想加快推动历史的车轮? 马踏大地顿时失去了知觉,天行把握住了这次“天赐良机”,聚最后的「阴阳道力」为一击,重伤马踏大地,破其「媒介」,使人与式神分离,马踏大地坠地不起…… 胜负已分!!! 天行赢了这场决斗,可他也伤得不轻,四肢微微颤抖着,道力用尽也与式神分离。他撑着身疲力竭的身子,来到将死又未死去的马踏大地身边。 “你所理解的,那个世界,到底是,是什么样子的?” 天行十分迫切的想知道,因为他似乎对这句话能感应到什么。 马踏大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快到达了,而你才快悟到了……那里、那个理想的世界,那儿,可能就是我们「阴阳道」的终点吧。你我都差一点点啊,就差一点点啊……” 长安城的沦陷,马踏大地的战败,注定是大隋的气数已尽。次年,李渊称帝建唐,定都长安。天行拒官退隐,悟道去了。 在这次长达几年的建国大业中,「阴阳道」派多次为自己正名。李唐初期,朝廷延续和完善了隋朝的三官体制,文、武、阴阳官,三官辅佐天子治国安邦。武帝时期,设立「阴阳省部」,进一步巩固和强化「阴阳官」的权力和职责,使其成为了朝廷里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第001章 黄府驱邪 一日清晨,在岭南之地的一座小城里,几个卖菜的妇人在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一件怪事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昨晚城南黄老板的府上又闹鬼了。” “是啊是啊,俺可听说了,这黄老板呀,今早一起来,竟发现自己睡在了离家百米之外的大街上。哎呦喂,你说这人,在屋内睡得好好的,半夜里居然让鬼给搬出了门,真是太邪乎了。” “可不是嘛,这回是这个月的第三回了!每回闹鬼之后,他可是都请了道士过来做法驱鬼,这么看来,上回请的道士也是都白搭进去了。” “欸,今天早一些的时候,我听黄府来买菜的丫鬟跟我说,他家老爷这回从隔壁村重金请来了张天师。” 路过买菜的另几个妇人听着热闹,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嘿,我看没准这张天师也是二流货色。” “那可不好说,我可听闻这位张天师可不是普通的道士,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朝廷里的「阴阳官」呐!” “「阴阳官」?这张天师真有那么厉害吗?” “「阴阳官」可都是保卫皇城和天下太平的人,这能成为「阴阳官」的,都绝非等闲之辈啊......” “欸欸欸,你们快别说了,看,那不是黄老板家的丫鬟吗?” “她身后跟着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张天师呀?他怎么看上去像个毛头小子……” 这几个妇人朝着经过她们身旁的一行人看去,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道。 她们指道的那个丫鬟,身后带着一个年轻道士,一路去到了城南黄府。 府主黄老板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这黄老板白白胖胖,满面油光,是个中年发了福的人。可是昨夜被鬼这么一折腾,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可能是被吓得还没收回魂,额头上还冒着一层薄薄可见的虚汗。 “诶哟,张天师你可终于法驾寒舍了,黄某恭候已久,天师快快请进。” 这位年轻的道士,甩了甩道袖上的尘灰,一本正经地说到:“黄老板你误会了,张天师乃家师!家师修法闭关,时日不出房门,特命其爱徒,也就是我,马一朝,来此助黄老板降妖除魔的。” “原来是张天师的高徒呀,想必马天师你也是道术高超,定能除了我这府中的恶鬼。” “欸——,别叫我天师,叫我大师,马大师!” “大师?为何要改叫大师呢?” “我说黄老板,你想想看,这‘天’字,被这一‘横’盖住了头,再也没有上升的空间了。而这‘大’字的头,可是一柱破天、没人敢盖的呀!” “哈哈哈,在下才疏学浅,不及大师一半的智慧,方才言失,还请大师见谅啊。” “好了,废话不多说,赶紧带我进去见识见识你家的,恶鬼!” 于是,黄老板就带着这位“大师”进了府中,来到了他睡觉的卧房。 “大师,就是这儿了。” “嗯——,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大师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黄老板大声叫唤着下人们,把烛台、香炉、还有鸡血和糯米,通通都整齐的摆到了房前的桌子上。 “我说大师啊,我府上这鬼已经纠缠我一个多月了,它闹凶那晚的次日,我都是在大街上起的床。驱鬼的道士我都请了好几回了,到头来请的都是些江湖骗子!浪费钱财是小,可想想还要继续受这恶鬼的折磨,心里就发毛,不知,不知大师是否真能替我驱走这恶鬼?” “昂?你是在质疑我是江湖骗子咯?” “不敢不敢,大师乃张天师的高徒,一定有能力驱走这恶鬼的。” “光说不练假本事,等我降了这恶鬼,你可别忘了付我这降鬼酬金啊。” “大师请放心,就按说好的,你若降了这只鬼,一百两银子我定会双手奉上。” “那好我要做法了降鬼了,你们往后退了去,可别被这鬼吓破了胆了。” 一听要抓鬼了,黄老板和他的下人们都纷纷退到了后院里去,探着几个脑袋看着前院里的情况。 只见这位年轻的道士,舞起手中的拂尘,嘴里振振有词,道法耍得有模有样。 他先在屋外点起香来请神明,嘴里振振有词。忽然,狂风大作,落叶和灰尘被吹得满天飞舞,房间里的门窗也被吹得砰砰作响。 马一朝站在门口,将糯米撒至屋内各个角落,又将拂尘沾上了鸡血,对着房间,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符,一长串乱七八糟的咒语念完后,一声大叫“定”! 此时,风停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没了一丝动静。 “大师,怎么样了?恶鬼抓住了吗?” “不对,不对、不对!黄老板请过来一下。” “大师要说什么,你就在那说吧,我可听着呢。” 这黄老板刚刚看到这大白天里既然刮起了邪风,心里害怕极了,一直都在后院不敢过去。 “有贫道在你大可放心,任何鬼怪休想伤你。你且过来就好,本道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议!” 虽说是怕,但黄老板还是言听计从,来到了那道士的身旁。 “黄老板你随我来。” 道士带着黄老板来到门前,要他看着地面上遍地的糯米。 “这?这怎么还有脚印?” “这是鬼的脚印!” “啊?鬼?鬼的脚印?” 黄老板差点吓得腿软坐在了地上。 “你放才也看见了,我可是一步也没进到去这房内,何况此时屋内又没人,不是鬼的?还会是谁的?” 道士扶着吓得不清黄老板,接着说到:“这糯米啊,这是有驱鬼的作用,遇鬼化黑,地板这糯米上的黑脚印就是鬼踩出来的。” “哦哦,那、那大师找我商议,所为何事呀?” “你别紧张,我不会让你去抓这鬼的,你且看清了这地上的脚印了。” 黄老板低头仔细端倪了这地上的黑脚印,“这、这、这有三种大小的脚印!” “黄老板作为一个生意人,果然眼精,之前说好的,抓一只鬼一百两银子,可这有三只,这价钱嘛……那就不是之前的价了吧?” “那,大师你要多少?” “这一只鬼一百两,三只鬼就三百两吧!” 黄老板大惊,“什么?三百两?你这是坐地起价啊,不行!” “那好吧,那我就走了。” 这道士一甩拂尘,扭身就走。 就在这时,屋内就像发生地震一般,花瓶和茶具翻倒落地,碎得稀碎,书本和墙上的字画也纷纷掉落,散落四处。就连桌子和椅子都凭空移动,乱成一团。 这些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凶了! 黄老板见到此景,脸色发白了又白,前脚拌后脚摔倒在地,他赶紧抱住道士的大腿,“大师别走,大师别走,三百两就三百两!你赶紧收了这些恶鬼吧,求求你了……”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这就去收了这三只恶鬼。你们把门关上,千万别进来啊。” 道士一个箭步,飞跃进了房间,黄老板把门一关,立刻退回到了后院。 只听见屋内一阵打斗,“嘿——喝——哈——嗒——” “恶鬼,哪里逃!看我乾坤袋,收——!” 屋内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房门打开了,道士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个布袋,他走到黄老板的面前,示意让他跟着自己进到屋内。 黄老板带着一群丫鬟和家丁,战战兢兢地跟在道士的身后,像条足节虫一样,在屋内逛了三圈。 果然,屋内除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之外,一切无恙,没了一丝古怪的感觉了。 黄老板摇着道士的胳膊,问这些鬼去了哪儿。 “瞧,这鬼啊都在这里了。” 道士举起手中的布袋,这里面像是装着什么活物,活蹦乱跳的,是一副要挣脱出来的样子。 黄老板对着道士眯了眯眼,道士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就当是回答了黄老板的疑问。 “你是说,这些鬼全被收伏在这个小小的布袋里?” “没错,你府上的恶鬼都没我收在了这「乾坤袋」里了,你要打开袋子看看吗?可别让人误会了我是抓了几只老鼠来骗你的钱财!” “不了不了,我相信大师,呵呵呵,大师果然道法高超,不负众望,真令我黄某人佩服,佩服呀!” “既然恶鬼已除,那这酬劳嘛……” “大师放心,我马上叫人去库房取来。” “欸——,看你那么爽快,给你个优惠价,二八八吧!” “好好好,就依大师的!既然鬼已被收服,大师可否赏脸在寒舍吃个便饭,让我好生犒劳大师?” “不必了,我得回去了,家师闭关修炼,其他的事还得我照看。” “欸,就一顿饭的功夫,吃饱喝足了回去,才好有精气神照顾尊师呀。更何况,我都让下人提前备好了上好的酒和饭菜,大师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啊。” 黄老板边说边慢慢的“牵引”着道士移步到客厅。 道士嘴上说着要先行离开,可身体却很诚实,等到了客厅看到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香醇佳酿,连嘴巴也变得“诚实”起来了,“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酒席饭局之间,黄老板命人在家门烧起了炮仗,点上了大红灯笼,敲锣打鼓的,气氛比过年那会儿还要隆重。 半天的功夫,街头巷尾乃至全小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位道士,降服了黄府闹了一个月的三只恶鬼。 从这天起,这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城外张天师的座下,有位叫马一朝的高徒。 第002章 装神弄鬼 杯觥交错之间,马一朝喝得有些微微醉了。原本他对逗留在黄府上吃饭会被师父责骂这事还有些担心,可是小三杯下肚之后,便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和黄老板畅饮起来。 黄老板是个生意人,还特别的精明。今日得高人驱除自家府中的恶鬼,自然是高兴不已,看得马一朝喝得有些上了头,就开始打听起他和他师父的一些事情。 “我说马大师,今日有幸能请到你来帮忙,你还不嫌弃这些粗菜涩酒,肯陪老夫喝上两杯,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定了。” 一朝口中的饭菜都还没有咽下去,急着开口说话,嘴里的饭碎菜粒喷了到处都是,“黄老板不必客气,你是做生意自然明白,我收了你的钱财,替你消了灾,这一出一进的,谁也别说谁帮了谁。至于交朋友嘛,我马一朝特别喜欢和向黄老板这样的大方人家交朋友,豪气!” 这些客套话也不知马一朝是何时,从何人处学会的,不过可以看出,一朝是个机灵的人,他可十分清楚见谁说谁话这套门路。 马一朝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了张天师那里,拜入他的门下,做了他的徒弟。张天师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平时喜欢一个人独处,喝点小酒唱段小曲,住在野村之外逍遥自在了去。 黄老板见马一朝好说话,赶忙倒满了两人的酒,向一朝敬去,“那,喝完了这杯酒,咱俩这就是好朋友啦,以后我有什么困难,还得靠你这个好朋友帮帮忙呀!” 一朝平时粗菜淡饭吃多了,此时能有这么多山珍海味摆在眼前,就光顾着吃喝,哪还有几分心思和人说话。黄老板的话也就听进了半句,听少了半句,他以为是什么客气话,就随口回了句“好”。 杯碰了杯,酒也喝了下去,黄老板开始直入正题了,“好朋友,我听说尊师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朝廷的「阴阳官」呀。” “哦,没错,家师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在朝廷做过官。怎么突然提起家师了?” “嗬,今日能有幸见识到好朋友你施展道术,我就对道术产生了兴趣,不知你能否替我引荐一下,好让我和你师父见个面,也好涨涨我的见识。” 听到黄老板提这一要求,一朝脸色有些严肃,嘴部的肌肉也慢慢放慢咀嚼的速度,他告诉黄老板,他的师父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可能帮不了黄老板你这个忙。 “嘿嘿,能以「阴阳官」为职的人,各个都是能斩妖除魔,守正辟邪的高人。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师父帮忙,当然咯,事成之后酬金肯定不会比这次的少。” 一朝早就料到黄老板有所他求,只是没想到他想找的人是师父而不是自己,“什么忙呀,要我师父亲自出马?我不行吗?” 黄老板不是不相信马一朝的能力,而是他觉得此事要张天师出手才更稳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你师父道术肯定不分伯仲,既然好朋友你都答应要帮我,我当然相信你啦,哈哈哈。” 虽然黄老板把话圆了回来,可是一朝心里还是不舒服,一是觉得黄老板不是十分信任自己,二是自己并没有答应要帮这个忙。 看着这话题要“渐入困境”,一朝见桌子上的饭菜都被吃得差不多了,他右手半举着,左筷子打右筷子,迟迟“无从下手”,摆出一副无菜可夹的样子。 黄老板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唐突,正好可以顺势缓和一下现场尴尬的气氛,他说了句“失陪一下”,便离桌吆喝到丫鬟,要她们吩咐厨房现备菜肴端上。 就在这时,别在一朝腰上的「乾坤袋」突然动了几下,三个恶鬼像是在布袋里面闹腾着。 一朝体察到了腰上的动静,先是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低下了头,用大褂半掩着腰间的布袋,打开了小口。 “干什么?” 里面的三只恶鬼探出了小圆脑袋,眼睛仰看着一朝,“师兄,我们要是再不回去,师父会骂的!” “回去?我都还没吃饱呢,等我吃饱了再说吧。” “师兄,师父让我们来装神弄鬼,拿到钱就走,可没让我们留下来吃饭喝酒呀。” “那张老头子说不让就不让啊?平时我都是吃粗茶淡饭,连一点盐味也没有,这回放着满满一大桌吃不完的大餐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可是,被人发现我们骗人就糟了……” “别废话了,我只有分寸。” 话一说完,马一朝就系紧了袋口,把布袋盖到大褂之下去了。这一小小的动作正好被入席的黄老板看到,问到一朝怎么了。 看到黄老板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马一朝急忙打着马虎眼,说是自己吃得有些撑,方才是在挪动腹中的食物,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些。也许是一朝真吃得多了,鼓鼓的腹部确实能抓住人的注意力,加上穿的道褂做了掩饰,也就搪塞了过去。 东聊了几句,西聊了几句,在上第二轮新菜的时候,黄老板又提到了刚刚说的那事。 “不瞒你说,我确实还有件麻烦的事要请好朋友你帮忙,这事就是……” 一朝知道黄老板要开口了,担心他要求的事是自己帮不到的,毕竟这次是串通自家的鬼骗人的,哪有什么真材实料。 还好这时,上菜的丫鬟多嘴说了一句“真能吃”,正好声音大了些,被众人听到了,一朝趁势干咳了几下,表面上是感觉到尴尬,实则是要打断黄老板要说的话。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打断,重要的那部分还没说出口,黄老板自然是有些恼火,他迁怒于那个多嘴的丫鬟,高举着手掌接而怒斥道:“你懂什么?这叫能者多食!再多嘴,小心我赏你巴掌。” 上菜的丫鬟被吓到抖得不行,退到后面低着头不敢作声。 一朝没曾想到黄老板会动那么大的怒,也担心这个丫鬟会受到责罚,便将黄老板的注意力拉回到饭桌,“算了算了,可别因为心情坏了而浪费了桌上这些美味佳肴。来,我敬你一杯。” 黄老板一换嘴脸,笑嘻嘻地又同马一朝喝起酒来。 一朝时不时会回头看那个丫鬟几眼,看着她像个失了魂的小猫,蜷缩着身体站在后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原本只是说了句大实话,可是却被自己利用这个点来转移话题脱身。一朝担心如果自己不答应或者马虎敷衍黄老板,可能会有所连累到那个丫鬟,所以,他这次主动问起了那事。 可这回,却是黄老板立马避开了,说是等过两天再把这事的原委告诉马一朝,今天呢就只管吃饭喝酒,别被其他事坏了兴致。 看着黄老板欲言又止,一朝觉着此事可能非同一般,既然事主有意推谈,自己也就不敢再提,也就拿起碗筷大快朵颐了。 第003章 地三仙 未时后半,在黄府受到盛情款待的一朝,吃饱喝足后准备打道回府了。 临别之时,黄老板还不忘提醒一朝,过两天会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再把委托之事告诉他。 一朝想着这两天时间,足够他做好翻脸不认账的准备了,随口一说“那就到时候恭候大驾了”便离开了黄府。 离开黄府,一朝在客栈叫了一份烧鸡外带,还打了一壶老酒,之后才离开了城,往家里返。 乡间的泥土小路,凹凸不平的,有些难行,加上刚刚还喝了酒,一朝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好几次差点摔进路边的水沟里。 三鬼装在布袋里也被晃得有些晕头转向,隔着布袋喊着:“师兄,师兄……” 听见叫唤一朝停住了脚步,依靠在一棵大树之下,先是干呕了几下,等到缓过神来,才打开布袋口。 “出来吧,这里有树荫,没人。” 三个鬼魂,一个接一个从布袋口钻了出来,变成人的模样,排成一路软趴在地上,缓缓自己被晃晕的身子。 “呵呵,我说你们地三仙,酒都没喝,怎么也晕得起不了身子?” 这三鬼叫地三仙,他们仨也有自己的名字,高的那个叫茄子,胖的那个叫土豆,矮的那个叫青椒。 这是他们的真名吗?很显然不是,可为什么起的都是蔬菜的名?这就要问他们的师父,张天师了。 说到师徒关系,事实上现在只有一朝是张天师真正的入室弟子,而地三仙只是寄居在天师家的鬼魂罢了。住的时间久了,和天师师徒俩也生了情谊,便也开始和一朝一样,叫张天师叫作师父了。 黄府闹鬼降鬼这事,是他们师徒谋划来骗人钱财的,可张天师年轻的时候,是「阴阳官」这事却是真的。 “师兄啊,我们是没喝酒,可是装在这布袋里,你左大摇右大摆的,晃得我们难受,才会如此头昏眼花的。” “你这胖土豆,我都没说你,你倒好意思怪起我来了?方才我在黄府捉鬼的时候,你好像下黑手打了我吧?” 土豆一惊,躲在了青椒身后,赶忙解释道:“我那还不是把戏演真了嘛,再说了,师兄你这强壮的身板,岂是我一下两下就能打坏的吗?” 听到土豆此般辩解,青椒和茄子也想起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动了真格打了一朝几下,偷偷掩着嘴笑着。 一朝眯着迷醉双眼,抿着嘴微微点了两下头,慢慢摇着手,表示自己能理解为了真实才把戏演真了的这个说法而不去追究了。突然,他来了那么一句,“糟糕,有人来了!” 地三仙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了,还是真怕让人见到他们,化作一溜烟想要钻进布袋里,冲得太急,仨鬼卡在布袋口挤不进去。 一朝不慌不忙松开系在布袋口的那条麻绳,等地三仙完全钻进布袋里,便立马收紧麻绳。他用食指挂着绳子,开始吊转起布袋来。 “你们仨在想什么,做师兄的我还不清楚吗?你们那几拳,想必是为了报平日里我欺负你们的仇,才下的黑手吧?” 地三仙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根本就没人来,而是师兄为了骗他们进布袋下的套。 “师兄误会了,我们可不敢报什么仇……” “师兄快别甩布袋了,我们知道错了……” “师兄饶命啊……” 一朝哪管什么误会不误会,总之,他是大师兄,只有他可以欺负人,没有人可以欺负他。就这样,马一朝一手甩转着布袋,一手提着烧鸡和老酒,踏着醉步往家里赶去。 张天师住在离城有十几里的小村里,与其说是小村,还不如说这里就他一户人家。这儿原本也有几户人家,自从张天师搬来后,就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只剩他一户了。 一朝回到来,见到师父就躺在摇椅上打着盹,手里缺了角的破扇还在微摇着,旁边的茶几上,茶水早已喝干,只留下半杯泡了化开了的茶叶。 “师父可能还没睡熟,可千万别吵醒了他。”一朝心想趁着师父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赶紧回了屋,等他醒了问起,就说自己早就回来了,这样他在黄府喝酒吃饭的事就可以瞒混过去了。 可尽管他怎么地蹑手蹑脚,怎么地小心,终究还是躲不过他师父的法耳。 “现在是何时啦?” 张天师的这一问,吓得一朝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像根竹竿立着不敢动,好几秒才敢回过头来,笑咪咪对着师父,回道:“回师父,申时刚过,酉时了。” “事情办得如何?” “哦,事情都办妥了,酬金也拿到了。这是师父吩咐买的东西。” 一朝把手上提着的烧鸡和酒放在茶几上,又从袖中掏出钱袋交给了他师父,“我给师父从新泡壶茶吧。” “站住,他们仨呢?” 师父不这么问,一朝都忘了地三仙还装在布袋里,“在这呢。” 地三仙从布袋里出来,因为被晃得晕乎,都站不稳趴到了地上,说不出话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一朝怕他们会戳穿自己,抢着嘴说话,“呵,他们是太想家,太想师父您了,一时激动才这样的,呵呵呵。” 的确,地三仙为了这次的“计划”,已经在黄府呆了近一个月了,可他们这般模样,哪是激动的样子。 “你是一早就出了门,按计划理应早就回来了,怎么?出了意外的状况?” “这……没出啥意外,就是……” “你别说话,你们仨讲!” 三仙看着师父一本正经地盘问他们,又见师兄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真不知该讲真话还是实话。 其实,问也不用问,马一朝的脸色红彤彤的还没消去,身上散发的酒气也十分扑鼻。 张老头伸着食指和中指,弯曲到一半,敲了敲桌子,咚咚咚。 一朝明白师父的意思,他来到厅前,面对着祖师爷的灵位跪下。 原来,这张天师对一朝的处罚。食指和中指就代指人的双腿,弯曲的意思就是跪着,敲几下就是跪多少个时辰。 “偷吃也不晓得要擦干净嘴巴。”张老头看着地三仙在一旁偷掩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也罚他们一起跪着,“还有你们仨,蛇鼠一窝,都给我滚过去。” 挨罚对他们四个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像罚跪这种还算是最舒服的了。 一朝来这儿学道有好几年了,张老头子却很少教授他道术,更多的是一些简单的符法,用来骗骗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地三仙,是张天师一次外出,在某地收服的游魂,生前和死后都没怎么害过人,算得上是好鬼了。 这一家子靠着装神弄鬼,骗取豪绅的钱财度日。每次骗来的钱财也不少,可他们的日子过得还是那么拮据,因为张老头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跪着不动,加上吃饱喝足,一朝很快就眼生困意,微微曲着身子就睡去了,时间在梦里过得很快。 梦里的一朝还在饭桌上胡吃海塞,不知是谁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晴天霹雳,将他猛扇醒。 “是谁?敢偷袭本大师?啊?” “嘘——,师父来了!” 原来是地三仙听见屋内有开门的声响,以为是师父出来了,叫了半天师兄都不见一朝有反应,才出此下策的。 一听是师父来了,一朝赶紧回正身子,也不管泛红的脸蛋有多疼。 “你们四个,现在立刻出门,抓几条七星鱼回来。” “抓鱼?抓什么鱼?” “就是鱼腹有七颗黑斑鳞片的七星鱼。” “哦!师父想吃鱼,让徒儿到鱼市去买就好了,什么七星鱼八星鱼,我全给您买来。” “我要的鱼市场上可买不到,你们赶紧出发,晚饭前赶不回来就别吃饭了。” “那我去那抓这七星鱼?” “野外泥塘。” “啊?野外?那得去老远的地方,晚饭前能赶回来么?” “这我可不管,切记,要抓六条七星鱼,其中五条要一两的,一条要半两的。多一两不要,少一两重抓。” “师父你这嘴真刁,吃鱼还挑鱼有多重?” 张老头子挠了挠后背痒的地方,没有理会一朝,径直走入房间,一关房门啥也不理了。 第004章 河边的头骨与木箱 一朝小声地抱怨道:“这张老头怎么老不说清楚,这让我们上去给他抓鱼去呀?” “这鱼不都在河里么?” “我还用你们提醒?” “……” 显然,鱼要在河里抓的常识是众人皆知的,但这七星鱼真有那么容易抓到吗? 一朝在家中翻出三把纸伞,让地三仙分别在伞上糊上一层猪油,猪油能阻隔日光,接着又在猪油之上粘上一层能凝聚阴气的荷叶,这么做的原因是让地三仙在白天能躲在伞下,不受日光的照射,也能有阴气护着。 必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后,一朝就领着地三仙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天空刚脱去一层闷热的气,几片广大而厚积的黑云正由天的那头飘来。 “师兄,我看这天是要下雨了,头顶灰沉沉的一片天。” “这黑云现在要飘过来,估计也得有些时候,我们还是早去早回吧。” 一朝快步朝河边走去,地三仙在日下没了影,就好像三把伞凭空浮着,紧跟在一朝身后。 在河道边,一朝折了根细竹条作为钓竿,牵上了带出来的鱼线,做了根简易的鱼杆。 “现在就差鱼钩和鱼饵了。你们仨钻到土里挖点蚯蚓出来,我去想办法弄个鱼钩回来。” 别看地三仙已经是鬼了,可他们还是害怕生前的那些东西,尤其是胖土豆,特别害怕像蚯蚓这类的软虫。 “师兄,我和你去弄鱼钩,让青椒和茄子去挖蚯蚓吧。” 大家都知道土豆害怕软虫,也就没为难他。就这样,一朝和土豆一组,青椒和茄子一组,各自出发了。 青椒茄子组在河岸边拾了个破碗,又在不远处寻了片肥沃的黑土地。 “青椒,你来撑伞”,茄子用他那能透穿泥土的鬼手,像在水中捞鱼一般,在泥土中“捞”蚯蚓,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此处的蚯蚓一家老小,一锅端了。 “茄子,我看这浅层的蚯蚓都被咱们抓完了,是时候伸长手臂捞下面的了。你手臂比我长多了,这下面的,嘿嘿,我看就交给你了吧。” 茄子呢又叫高茄子,人如其名,他是地三仙里身高最高的,自然而然手臂也是最长的。 “你这矮青椒,我真服了你了!” 说到任劳任怨,茄子算是他们之中最愿意付出的那个,这次他也没说二话,伸直了手臂就往土里面掏。 又往深土里“捞”了几把之后,就在他们脚下不远的土里,茄子好像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那玩意圆圆的,像颗球,卡在了土中摸不出它的重量。 “青椒,我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圆不溜秋的。” “是不是这下面有什么宝贝呀?” “说不准,兴许是什么破碗烂盆埋在土里呢。” 茄子换了个姿势,脸紧贴着地,使右手臂能够更加往下,更加多方面的摸摸这东西的轮廓。 这圆球状的东西表面有两个大窟窿,人用食指和中指正好能分别插进去。茄子用手指勾住了窟窿内部,借着力要把这东西往外拔出来。奈何这东西的一半卡在了较硬土层里,茄子左右拉拔,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它有所松动。 “青椒,过来搂着我的腰,我一用力你也用力,咱们把这玩意拔出来看看是啥。” 俩鬼像拔萝卜一样,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最后终于把这东西从土里给拔了出来。 这不用眼看还真摸不出这玩意是什么东西,等到它出了土,差点没吓坏了这俩鬼。 “啊啊啊……这、这这……这是人的头颅啊!” 茄子的手指还勾着那头颅的眼窟窿,等他看清了死人头,吓得他直甩着手臂,劲使了过头,把那头颅甩进了一旁的芦苇荡里。 咚——! “哎哟喂,吓死我了。” 茄子喘着粗气,惊魂还未定,而青椒早已跪倒在地,面对着刚刚埋头颅的位置,双手合十在磕着头,嘴里一直叨叨着:“无心之过,有怪莫怪……” 三秒之后,俩鬼相互对视,噗呲一笑。 “呵呵呵,我们,好像也,不是人吧?” “呵呵呵,说到底,我们和‘它’也算是‘同道中鬼’了吧?干嘛要怕!” 这两鬼傻笑着,为刚才身为鬼还怕鬼的囧样逗得乐个不停,其实说不怕他们还真没那个胆。 “茄子,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就你甩开那人头的时候,好像是它落地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东西。” “你也听到了?那响声干脆,似乎是撞到了大石头一类的硬物吧。” “那我们现在咋办?要不去找师兄吧?” “我看蚯蚓也挖得差不多了,都满满一碗了,我们去和师兄汇合吧。” 茄子和青椒起身走后没几步,不约而同就停住了,心里头就有些过意不去,哥俩把人家的头给拔出了土,又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有点违背良心。 “你怎么不走了?” “别说我,你还不是停下了?” “唉,你是不是也,觉得不能这么走了?” “嗯。” “那,我们把它的头放回去?” “嗯。” 虽然这俩鬼良心发现,想把人家的头“还”回去,可是又因为害怕而把这事相互推脱,最后居然还吵了起来。 这时,一朝和土豆做好了鱼钩也往这走了过来,茄子和青椒的吵架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们吵吵什么?看,蚯蚓都跑了。” 茄子刚刚挖到的蚯蚓都爬出了破碗,又钻回了黑土里。 一朝看着茄子和青椒知道蚯蚓跑了却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训斥道:“你俩中邪啦?干站着干什么?赶紧把蚯蚓抓回来呀。” 茄子不敢说话,青椒还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四人干站着半天,一朝等得有些不耐烦,一句“有什么就说啊”震得青椒立马把话说了出来。 “这下面有东西!” 青椒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一朝看得出,他说的这“东西”,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是死人!” “死人?” “对,就在这下面。” 茄子和青椒讲述了方才事情的始末,还有最后想把死人头还回去的想法也告诉了一朝。 马一朝做为这四师兄弟里唯一的活人,胆子比鬼都大,他问清了头颅掉落的大概位置后,就钻进了那片芦苇荡里搜寻。 这片芦苇荡不算茂密,植物的枝干也只有大半个人那么高,就一下的功夫,一朝就找到了那个头颅,不过,他也有了新的发现。 “你们三个快过来,我发现了一个箱子。” 四人齐力把那个木箱和找到的死人头颅一并搬到了空地之上,一朝让茄子他们先把头颅放回原来埋着的位置,自己把箱子上的泥土和杂草处理干净。 “你们仨搞什么怎么那么久,弄完了赶紧过来看看这木箱。” 推推嚷嚷好不容易才把头颅深埋地下,这仨鬼回到了一朝身边,四人围着这个被锁起来的木箱瞧着。 “师兄,你说这里面装着是啥?” 就刚才搬动这箱子使得力气和里面物品碰撞发出的声响看来,一朝敢断言,这里面一定装着什么重物。 “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那还不容易!” 一朝举起脚边的大石头,一把砸在了锁在箱子外的锁头。 箱子打开后,众人诧异,原来这里面装着的,是满箱的金条。 第005章 一座荒坟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黄金? 仔细观察下,一朝发现方才木箱所处的位置,那片半人高的芦苇荡里,似乎有人折腾过的痕迹,有几处的芦苇杆都被什么东西压倒过。 痕迹看上去不是新留下来的,可能有上两三天了。这里属于荒外,人迹罕至,所以痕迹保留得很好。 “这箱金条会不会是什么人藏在这儿的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谁都不会把这一箱金条置于此地而不理的,但这会是谁的呢?”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片芦苇荡里,青椒还有了新的发现,他叫唤到其他人,“喂,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块坟。” 青椒发现的这座野坟就埋在浅浅的枯叶堆里,微微凸起的坟包上早已长满了大堆杂草和芦苇,不知有多大多广。坟头的墓碑一角显露在众人的脚下。 “这儿居然还有座坟啊?不过看样子好像好久没人打理了,是座荒坟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嘛。”说着话,一朝就清理着墓碑旁的杂物,等到清除干净之后,众人才看清了这座坟碑的全貌。 “哟呵,刚刚还真瞧不出来,原来这坟这么大,这么豪气啊。” 墓碑使用青壁大理石雕刻而成,碑文被灰土覆盖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字,坟前还遗留着上次祭拜时摆放着的供品和未烧尽的蜡烛,只不过都已被灰土盖去了原有的颜色。 金条距离坟墓没有几步路,它们之间是否有着什么联系?难道这些金条是这墓主的陪葬品?还是说并无相关? 这些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一朝的脑海里,可一想到他们是出来抓鱼的,便将这些想法先放在一边。 “我们把这箱子放回原处吧。” 听着师兄要放弃这些飞来横财,三仙有些不乐意了,“师兄,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就这么不要了?” 一朝噘着嘴,点了一下头,便把箱子盖好,哼哼着要三仙帮忙搭把手将箱子搬回原位。 其实,一朝也想将这箱金条搬回家去,可想想师父平日里教导过,这些突如其来的横财是会招来祸端的,就忍忍心,咬咬牙放弃了。反正家里钱多钱少,都是师父一人把关,先前挣来的钱也不少 三仙并不死心,劝导着师兄说这笔财富比整天出去装鬼骗人要容易得来的多。 自从见到这座坟墓,一朝心里就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好是坏都说不准。 坟墓很大,从墓碑雕刻的精美程度来看,也只有豪绅土豪这类大户人家才配拥有的死后灵地,而且,不知是不是感觉有误,一朝感受到在坟的四周,有种古怪而令人心寒颤栗的感觉,似乎是有好几十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天色渐暗,十尺以外的地上都有些看不清楚,站在此处只能听见依稀的流水声。不容他们多做考虑,师父教给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加上这箱东西来路不明,在把箱子归回原处之后,四人就匆匆离去了。 众人生了堆火,坐在河边开始钓起鱼来。 钓鱼本是一件极需耐心的事情,半天不见鱼咬钩也是常有的事。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河里的鱼像是都睡着了觉,竟没有一条咬饵的。 “我说师兄,这河里会不会压根就没有鱼啊?” 土豆摇了摇一朝的手臂,见他半天不说话,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早已睡着了。 “呵呵来,黄老板,我再敬你一杯,干了它……” “师兄,师兄……” 一朝睡得很熟,在梦里还在回味着黄府的那餐酒席,身旁的响动丝毫没有打扰到他的美梦。 茄子还再对刚刚发现的那箱金条念念不忘,一直有想将金条带走的想法,他问道另二仙:“我问问你们,如果地上掉了钱没人捡起,那这钱算谁的?” 土豆的想法很单纯,他说既然是掉在了地上,按理说就属于“地”的,显然,另外俩人并没有理会他。 “依我看,谁先看到的就算谁的。” “青椒说得对,这箱东西是咱们一起发现的,也就是说是属于咱们的,师兄他不要,不代表咱们不要,更不代表师父不要。咱把箱子扛回去给师父,等有了这么钱,咱以后即使干吃不做,也能过上好日子,哪还要去装鬼骗人家的钱财呢?” 茄子这么一说,青椒觉得在理,同意了茄子的观点,土豆本是没主见的人,看到其他人都这么说了,也和他俩站到了一起。 于是,他们仨在火堆里拾了根火把,往那片芦苇荡里走去。 夜空繁星点点,河水潺潺流淌,星光和火光在河面交相辉映,河底的小鱼时不时冒出水面吐个泡泡,泛起的圈圈涟漪拔动着河面的星辉万点。 野外的夜里能听见许多美妙的声音,晚风来时,惊起了蛙声一片,风止了,响起虫鸣点点。 忽然,鱼竿一抖,河面泛起一片水花,扑通一声,一朝竟被这一声响惊醒了,他眼疾手快,操起鱼竿要往岸上提,奈何河中之物力气甚大,一把差点把一朝拖入水中。 “快!快来帮忙!” 几声过后也不见任何人过来搭把手,一朝这才发现地三仙不在身旁,这儿只有他一人。 不管了,先把这家伙抓上来再说。 僵持一阵以后,河里的还是输给岸上的,等到一朝将这家伙拖上了岸,才看清这咬钩的是一只老鳖。老鳖不大,只是手脚勾住了河底的水草才显得力气特别大。 “哎,你这家伙,好咬不咬你咬我的钩,害我白高兴一场,不过算你好运,今天就放你一马。” 一朝取下老鳖嘴巴上的钩子,将它从新放进河里,让它游走了后,又放上新的鱼饵,把杆插到了土里。 回过头来,一朝叫着地三仙的名字,叫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回答。 “这仨鬼跑哪去了?难不成……” 地三仙的心思一朝自然是了解的,好歹师兄弟做了这么多年,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们一定又跑回去找那箱黄金了。 第006章 雨夜、草屋、老翁 一朝摆好鱼竿正要起身,就听到天边雷声隆隆,河面也被洒落的雨滴打花了脸。 “真够倒霉的,怎么就下雨了呢?” 这雨说来就来,顿时间滴如珠帘般下大了去,一朝赶忙撑开地三仙留在地上的油伞,慌慌张张地朝荒坟那边跑去。 不知是雨势大了路难走,还是一朝睡懵了记错了方向,跑了也有一段路程,却始终找不到那座荒坟。 一朝被淋得湿了大半的下身,这风大雨急的,也顾不上去找地三仙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能避避雨的地方落脚。 说来也巧,就在一朝跑去的那个方向,有一座草屋坐落在不远处,这就好像是特意出现在那里,正等着一朝那样。 “奇怪,这草屋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它?哎,不管了,先进去避避风雨。” 草屋很小,只有十步长宽,屋壁有些破损,时不时会飘进些风雨,好在暂时还能当个临时的避风所。 一朝进了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将伞立在一旁,透着窗户看向外边。 这天乌漆麻黑的,外面看不清任何东西。一朝关好门窗,坐在比较干燥的角落里,听着屋外的声音,时而风声响过雨声,时而雨声盖过风声,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一朝的裤子和鞋子都湿了,冷得他有些发抖,他脱了鞋子倒出了雨水,也稍微拧干了裤子。 “这倒霉天气,还真就差点给淋成落汤鸡了。不行,我得生个火烤烤身子。” 屋内有些零碎的柴火,不过淋了些雨,有点难燃起来。一朝拾起两块头打火,对着小堆的干草,一次没点着,两次没燃起来,三次总算见到了些火星。 生火就像照顾初生的婴儿般,不仅要细心,还要有耐心。一朝捧着包着火星的干草堆,使劲对着它吹着长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浓烟一起,眼看就要燃起火来,一朝把草堆埋进柴火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刚刚冒出来的小火苗。 “哈哈,这火终于还是让我给点起来了……” 就在此时,不知屋外何人,大力将门一推,突如其来的门风,将这火苗吹成了一股青烟。 一朝也被吓了一跳,他跳起了身子躲在一旁,周围无光看不太清来者是何物,只好先将身子压在角落里不动,眼睛盯着门处,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 听着声响,像是人的步伐,待那东西走进到了屋内才知道,原来真是个人闯了进来。 一朝:“喂——,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人先是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然后从胸口掏出了一支火折子一吹,火折子上的红色亮点隐隐燃烧,照清了那人的脸。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啊?” 这人看上去虽然鬓须发白,年纪应过了半百,但他衣着朴素而整洁,身正,说话又底气十足,不像是什么山匪贼寇。 “你你你,你既然是人,为何在此装鬼吓人?!” “大言不惭!我装什么鬼,吓什么人呀?” 这人说话语气力道十足,有几分平时张老头训斥一朝的样子,震得一朝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你,为何突然推门?还还还,把我刚生的火给吹灭了。” “想必这又不是你家,我进来避雨还要知会你一声吗?” 说着话,这人已经把他身上带的行李卸下,放在了地上,还有腰间别的一把宝剑,也系了下来,立在了墙上。 这人随身携带着武器,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虽有些担心这人会大打出手,但一朝还是吐出了心里的不快:“你懂不懂,什么叫,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那人将火折了插在地上,然后盘腿而坐。他合上双眼,像是打坐了去,不再回答一朝的问题。 一朝见此人对自己不理不会,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一点礼数也不讲,做错了还不认,不是看你和我师父一般年纪,我早就赶你出去了……” 还没等一朝把牢骚发完,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风雨欲小,这几声还是听得干脆的。 叩,叩,叩… 看来又是要进来避雨的人。 一朝见那人无动于衷地坐着,只好自己前去应门。 门外之人是一位老翁,头发已花白无漆,身着单薄,风雨吹得他瑟瑟发抖。 “小兄弟,老朽能否借贵宝地暂避一下这漫天风雨呀?” “老伯您不必客气,还请快快进来。” “多谢小兄弟了。” “您客气了,像您这么有礼貌的人,我当然愿意与您共享此地,不像这里的某些人……” 一朝扶着老翁进到了草屋内,回头却找不到刚刚那人的影子了。 “奇怪,这人跑哪去了,刚刚还坐在这的。” 老翁问到一朝在说谁,一朝说不明白,也不想说,就只好搪塞几句,说刚刚在胡说,这只有他和老翁两人。 那人虽然不见了人影,宝剑也消失了,可他的火折子却留在了地上,屋内有了这点火光,还是能稍微看清人彼此的模样。 一朝见老翁脸色苍白,两眼周围还有圈绿光,他以为是光线弱,自己看花了眼,想揉揉眼睛再看清一点。 老翁见到一朝注意自己脸上的古怪,便假装冷得发抖,让一朝帮忙为自己取些角落里放置的稻草,好围在身上保保暖。 一朝扶老翁坐到那人刚刚坐的位子,自己转身去角落取些稻草来。 果然没错,这老翁居心叵测,想害一朝性命。他趁一朝背对着自己,便伸长了如同枯枝般的手臂,想在一朝身后一把扯住他的脖子。 好在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屋顶伺机而动,他似乎早就知道有危险来临…… 屋外雷声大作,屋内安静出奇,火折子的光照着人的影子,铺在了一朝看不见的墙上…… 那人双脚倒挂屋梁,双手宝剑一挥,将老翁细长的枯枝怪手快刀斩断。 此刻,一朝回头的瞬间,老翁迅速收回断枝,那人一钩弯回屋顶。一朝踩到了被斩落到枯手,却以为是普通的木头,并没太在意,也没有发现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伯,您要的稻草,刚紧披上。” 老翁笑脸相迎,伸出了双手接过了稻草。 “呀——,老伯,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呵呵,年纪大了,手脚冰凉是常事。” 没想到,这老东西还能生出断肢! 老翁知道自己头顶有位不速之客,想先对付了他,便说自己还感觉寒冷,又拜托一朝再去取些稻草来。 一朝刚转身,那老翁立刻仰面,露出丑陋的原样,张开满嘴污垢之口,朝屋顶上方吐射出一滩黑色黏稠的污物。 第007章 血色之瞳 屋顶之人早料到这老怪会先对付他,早在老怪出手之前闪躲到了别处,而那口污物喷射到屋顶反溅到了四处。 一朝感觉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低落到了他脖子后部,他用手抹了抹。这团黑乎粘稠的东西还没到鼻前,就已经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恶心?” 他抬头看向屋顶,空空如也,转身又见那位老翁发着抖、蜷缩坐着,就没想太多,回过头拾捡起稻草来。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闪光照亮了草屋内昏暗的一切。借着这道光,老翁看清了那人藏身的位置,就在闪电消失的那一刻,老翁趁势立马伸长手臂朝那人袭去,可还是扑了个空,捅破了草屋的一壁。 这声惊响吓到了一朝,他朝声响那处看去,只见方才所遇的那人从角落里纵身一跃,跳到了自己跟前,手里还拿着把剑护在胸前。 “咦——?原来你没走啊?!” 那人没理会一朝,舞着剑式朝老翁砍去,却也被他躲了过去。 “住手……” 一朝见这人无缘无故对老翁动起手来,二话不说想要上前阻止,可那两人已经交起手来,旁观之人一时间无从插手。 草屋虽小,里面的破烂家具却倒落四地,给打斗增添了一丝凌乱和嘈杂。 舞剑之人明显技高一筹,剑锋所到之处必定斩成两半,原本脏乱破烂的草屋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看着一直闪躲逃窜的老翁不是那人的对手,一朝担心老翁会惨遭毒手,腰斩两半,他趁着一个间隙立马冲了上去,从身后拖住了那人,“住手!你怎么能对一个手无寸铁、也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痛下杀手呢?” “他不是人!” “我看你才不像是人!老伯你别怕,这里有我保护你。” 那人还在用力挣脱一朝的束缚,奈何被一朝锁住了下盘,难以动弹。老翁见此“天赐良机”,便突伸魔爪向那人心脏刺来。 眼看就要被一击命中要害了,那人会神凝气,一股强大的劲力又内而外喷发出来,将一朝震摄倒地,也震退了老翁的这击正面必杀。 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让一朝昏了过去,在倒下合眼的前一刻,他模糊地看见,那人的眼瞳变成血红色…… 打斗并没有结束,老怪见那人亮出了真本事,担心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想溜走保命,便化成一团绿烟,从门缝钻了出去,飞至半空。 可惜为时已晚,那人举着宝剑,食中二指由剑柄之处,顺着剑脊滑向剑舌,「阴阳道力」经眼传至宝剑,挥剑,剑光一闪,现了老怪真身,刺剑,一声“雷·引”,唤天降雷火引至老怪身上,瞬间将其炸至灰飞烟灭。 消灭完这老怪,这人将宝剑入鞘手好,眼瞳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草屋在这场打斗之后,破损得更加严重,雨水从屋顶的破口滴了下来。 他确认了一朝的伤势并无大碍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拾起了倒在地上的两把油纸伞,撑开一把架在一朝的身上为他遮挡住了雨水,自己又撑开了另一把,便匆匆离去了。 后半夜的雨渐渐小了去,天也终于在亮之前停住了哭泣。 旭日初升,阳光透着薄雾撒遍了大地,叶瓣上了露珠散发着金色的光茫,茫茫黑夜就这样结束了。 早起的觅食的长嘴鸟儿,唤着清脆的叫声翱翔天际,鸟鸣穿过了林间,叫醒了昏睡的一朝。 迷糊中的一朝捂着脑门,在努力地想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这三个深奥的问题。 看着眼前的草屋,一朝慢慢记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却找不见了昨晚遇到的那两人。 “那人来历不明又十分厉害,老伯一定难逃他的毒手了,我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以免也送了人头了……” 一朝越想越不对,收起了油伞屁颠屁颠地也离开了草屋。跑了有几里远了,他才放下心来好好整顿一番。 “唉——,这回好了,不仅没完成师父交付的任务,还差点断了性命,现在还和地三仙分散了。” 提起地三仙,又看到自己手里拿着油纸伞,不禁慌了神。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仨鬼没了油纸伞的庇护,会有危险,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地三仙,不能让他们晒到日光。 刚刚慌不择路,一朝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脚底也就只有一条林里小路可走,于是乎,他就顺着这条路走去,看看能通到何处。 没走多久,一朝便穿越到树林,进入到了丛间山路。此山不高,更应该称其为坡,路也不陡,只是碎石当道,难走罢了。 “青椒——、茄子——、土豆——,你们在哪——?” 一朝一路扯着嗓子喊着地三仙的名字,一路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注意脚下所踩之物。这一脚下去,踩到了一坨软乎乎的东西,感觉很强烈。 是屎!而且就成色来看,是一坨新鲜得不得再新鲜的屎! “……” 一朝一边伸脚蹭着路边的杂草,一边发至肺腑的破口大骂。忽然,他脚边不远的草丛里发出了响动,像是里面藏着什么活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他悄悄凑近了身子探去,还没等脸靠近,一只大黑狗破草而出,着实吓着了他。倒霉的一朝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正好,另一只脚又踩到了软乎乎的东西,感觉依旧那么强烈,不用想,一定是踩到那坨新鲜的玩意儿了。 “……” 脏话骂到一半,那只大黑狗左右摇着尾巴,歪着脑袋站在了一朝面前看着他。 此情此景,一般人都会认为,这坨新鲜的屎一定是这条大黑狗拉的,而一朝正是这样的一般人。 “你这畜生,居然敢把屎拉在路的中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说着,一朝撸起袖子,捡了块大石,决定要把气撒在这狗身上。 大黑狗意识到有危险,“唰”的一声又钻回了草丛里,不知躲到了何处去了。 一朝哪肯甘心自认倒霉,一心要找到黑狗报了这仇。一番苦寻之后,终于在一处沟沟里看见了这条大黑狗。 黑狗的毛色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 只见它埋着头,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高翘的长毛尾巴左右摇摆着,想必是在寻找上去埋在这附近的骨头吧。 第008章 大黑狗螃蟹 一朝就着半人高的草堆躲着,蹑手蹑脚地移动着小碎步,猫在了那只大黑狗屁股正对的地方。 大黑狗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就在附近,它依旧全神贯注地刨着地,拱着沙土。 淹埋在地下的东西渐渐展现了它的样貌,原来是根大骨头。没用多久,大黑狗就将它的宝贝刨了出来,叼在了嘴上,准备好好啃一顿。 一朝躬着身子,匍匐前行,就在那狗的身后,大叫一声,“吓——!” 大黑狗一惊,吓得腾空半米,嘴巴一松,骨头落了地。 就是现在,一朝一个健步流星,一把夺过那根大骨头朝前方跑去。大黑狗定下惊来,明白了什么事,朝着一朝追了过去。 两条路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等到大黑狗马上就要追上一朝的时候,他立马一个滑铲急刹,改变方向往回跑去。大黑狗由于惯性,急刹不及摔了跟头,在地上猛得滚了几圈,等它甩完头回过神来,一朝又已经跑远了。 “哈——哈——哈——,不行啦,我跑不动了……” 几个来回下来,一朝的体力消耗殆尽,步伐越来越沉重,连呼吸都差点跟不上节奏要岔了气。可这大黑狗却是长跑的能手,一路紧追不放,有好几次都几乎能咬到一朝的屁股。 再这么跑下去不行了! 一朝清楚自己体力不支,大黑狗又紧贴着自己不放,他瞧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是一处断崖,突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一招“悬崖勒马”,杀它个措“脚”不及。虽然这样做很可耻,但火烧眉毛了,于是,一朝要紧牙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做最后的冲刺。 还有二十步…… 还有十步…… 五……四……三…… 一朝估摸着断崖边的位置,不断修正自己奔跑的跨步长度,以免到时迈大了步,掉下去的是自己。 机会就在眼前,就是现在! 临崖边,左脚一迈,借力向右,蹬,侧身,倒地,虽然动作不是最佳,可是安全没有掉下去。 大黑狗就没那么好运了,正如一朝计划的那样,它来不及驻步,踩空掉落下了断崖,崖边的几块松石也因为冲击而滚落下去,轻尘低弥,一声厮长的哀鸣,随着它主人的下落,慢慢变细变弱,直至被风声盖过。 “危机”算是解除了。 一朝躺在地上,仰着天喘着粗气,还没等他稍微缓过来,耳边就传来了几声狗叫,吓得他立马坐起了身子,朝后方退去。 声音是在断崖之下传来的,一声接一声。一朝战战兢兢爬到崖边,朝下望去,只见那只大黑狗并没有掉落崖底,而是挂在了半崖壁上横生出来的一颗短树上。 “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看着大黑狗一时半会爬不上来,一朝想一走了之,回头走了几步路,才察觉自己的手里还揣着那根大骨头,心里面顿时过意不去,开始了“思想斗争”。 “谁让它想要咬我,一直追着我不放,活该!” “好像是我先惹它的呀?” “那是因为它把屎拉到路中间,好让你踩到的啊!” “可路是我自己走的,这也能怪它?” “算啦,反正它还没死呢,干脆别理它了!” “但是这里人迹罕至的,就这样走了,没人救它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哎,那就救吧!” 最后,良心战胜了恶心,一朝决定爬下去拉它上来。好在大黑狗挂的地方离崖顶不是很远,一朝小心翼翼地探着脚下去,马上就要爬到那儿了。 大黑狗看到是一朝下来了,害怕他会落井下石,叫得更加大声,更加急密。 “喂——,别叫啦,我是来救你的。” 一朝把脚够到那棵短树的枝干上,重重踏了几脚试试看这树能否承受起他的重量。 “汪呜——,汪呜——,汪!” 大黑狗以为一朝是想踏断树枝,它使劲左右摆动着身子。一朝这才看清,原来它是卡在了那头的树杈里,如果它再乱动的话,说不定一松身就会掉下去。 一朝伸着手臂,想抓住大黑狗的前爪,好拉它过来,“喂,过来,伸手过来……” 黑狗像是明白了一朝的用意,知道一朝是下来救它的,黑狗也努力地伸着爪子,可就是差个几寸。一朝蹲下身子,万分小心地、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着双脚。 “抓到你了!” 奈何这大黑狗被树杈卡得太紧,不用力根本没法帮它挣脱出来,可稍微一用力,这棵短树又颤得厉害,时刻有折断的危险。 短树之下就是悬空,从这坠落无疑是直至崖底,粉身碎骨。 时间拖得越久,一朝越感觉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颤抖的腿,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刚一用力,就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树枝果然断了,断枝连同其上的一人一狗眼看就要掉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朝右手紧握大黑狗的前爪不放,左手立马“回手掏”,勾住了还挂在崖壁上的另一半树枝。这半树枝实在承受不住这一人一狗的重量,差点连桩带根拔起,好在还能撑一会儿。 这一下大黑狗虽然从树杈中脱了身,但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随时还有掉下去的可能,它仰着头看着一朝还拉着自己的爪子,嘴里呜呜的,不知是不是犹豫着什么。 树根还在慢慢地向外拔出,不知根有多深蒂有多固,每一刻都有脱落的危险。 或许,一朝一放手,少了狗的重量,人还有生的可能。 “喂,我马上救你上去,别担心。” “汪呜——” 人们常说,狗是最通人性的,有些时候,它们甚至会为它的主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当然,大黑狗也愿意为这个愿意救它的人,放弃它的生命,只不过,它不知如何让一朝听懂,那句“汪呜”的意思。 “螃蟹,是你吗?螃蟹?” 在他们俩的上方,崖顶上,有一人在朝着他们喊着。 大黑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吠了两声作为回应。 “你们撑住,我马上救你们上来,坚持住。” 赶来的这人是个樵夫,经过这附近的时候,听见了狗叫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方向就寻到了此地。他将捆柴用的麻绳解下,几条绑成一股,套在了肩上,摸着崖壁爬了下来。与一朝会合后,两人合力先将大黑狗拉到与人平齐,大黑狗顺势爬到那人身上,那人用绳索将大黑狗绑在背上,沿着来路一步步向上爬去。一朝没了“包袱”,身轻如燕,跟着那人也一点点摸了上来。 爬回了崖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叫梁山伯,是这的樵夫。哎呀,别舌忝我的脸啦……”山伯一边从新绑好散落的柴火,一边介绍着自己,而他家的狗,那只大黑狗,在山伯的周围转着圈,一逮到机会就凑上嘴去舌忝主人的脸。 “对了,还没感谢你救了我家的狗,它叫螃蟹。” 一朝顺手帮着山伯堆好柴火,听到他还感谢自己,支支吾吾地回道:“这……也别说谢,要不是我,你家狗也不会掉下去……”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噢,没什么,我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没记住。” “我叫山伯,我是个樵夫,靠山吃饭,所以别人都叫我山伯,很好记的,你呢?” “我叫马一朝。” 第009章 七星鱼 山伯为了答谢一朝,特意邀请他到家里吃餐便饭,“这也到了午前,想必马公子还未吃过午饭吧,若公子不嫌弃,请到我家作客,让我好好招待公子。”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害怕公子你嫌弃我家饭菜不香呢。” “别叫我公子了,你多大?我们兄弟相称吧。” 山伯的年纪稍长一朝几岁,一番客气之后,他们就以兄弟相称了。 螃蟹在前方带路,时不时还会窜进路边的草丛里,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像是在逛自家花园。 梁马二人分担着柴火,走在后面一路闲聊了起来,山伯告诉一朝,他家住在这儿不远的小村子里,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世了,他是靠着邻里乡亲的照顾才能够长大成人,家境清寒读不起书,也无一技能傍身,每天只能靠着上山砍柴卖点钱两勉强度日。他还告诉一朝,山伯并不是他的本名,只是以砍柴为生的日子久了,大伙都山伯山伯叫习惯了,也就忘了他原有的名字。不过,山伯挺喜欢现在的这个名字,至少和他的实际很贴切,他就是一个靠山吃饭的汉子。 看到山伯如此乐观的处世心态,一朝开始对他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刮目相看了,“我呢,那可比你幸福多了。我家尊长都健在,几个兄长也都挺照顾我的,不过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哎。” 马一朝来自岭南马氏一族,他们的族人擅长阴阳道术,曾在隋朝时期出过一位名誉全国的「阴阳官」,家族声势一时浩荡,可惜朝代更替,名声也随着历史的洪流慢慢消淡,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记起他们马氏一族。 一朝把他从小被父亲送去张老头子学道,与家人分离的事情也告诉了山伯,故事说到一半,二人就来到了山伯住的村子。 村里的人大多都是以耕地维生,民生淳朴,对待外人也很热情,他们见到有外人进来都会笑脸相迎,即使此刻他们还在拉牛耕地,都会停下来亲切地和一朝打招呼。 “这里的人都很和善啊。” “确实如此,这里的乡民都是好人,要不是他们对我的照顾,我可活不到今天。看,那就是我住的地方,请随我进来。” 山伯住的屋子虽比不上村里其他人的大,但也和他们的一样朴素简单。屋子的后面还有一块小菜地,菜地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还没进屋呢,单单凭这块院子的每一尺一寸,每一草一木都布置得有条有序,看得出这儿的主人是个会生活,会打理的人。 “马兄弟,你先进屋坐坐,桌上有茶水你休息会儿喝杯水,我放好柴火就去做饭,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屋子就一厅一室,里面放着的家具屈指可数,但都十分干净整洁。一朝坐在小厅里,一眼就可扫清四壁。摆在一旁的小木橱令一朝起了眼,木橱没什么特别的,可这里面放着的小布偶却十分抢眼,不仅是因为它们鲜艳的颜色与屋内陈旧的色调格格不入,还因为这些布偶做工精细,用料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消费的起的。 一朝凑近了想瞧个清楚,却因这时进屋的山伯与自己搭话而中断,山伯问一朝:“马兄弟,我这虽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我小院种的蔬果青菜可都是下饭的好菜,希望你不会吃不惯这些东西。” “不不不,我是吃粗米糟糠长大的,你能请我吃饭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说到吃饭,自打一朝离开黄府,那就是他吃过的最后一餐饭,想想自己到现在都一天没米下肚,又折折腾腾的,早就饿得想把这院里能吃的都吃个精光。 炊烟袅袅,轻快的切菜声伴着锅里的沸油滋滋,还有那能把人味蕾吊到天上的饭菜香,已经把一朝勾得垂涎三尺,驻步灶前,雷打不动了,哪里还记得木橱里的什么布偶呀。 饥饿的人在等待开饭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煎熬,更何况是对一朝这个好吃的人来说,更是钻心的难受。好在山伯手脚麻利,一会儿的功夫,几碟诱人的菜肴就都摆上了桌。 得救了! 看着一朝狼吞虎咽的样子,山伯原本还在为这些饭菜不合客人胃口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小吃了几口,就把饭菜都留给了一朝,一朝也很给面子,颗粒不留,全部吃进了肚子,吃饱的感觉对一朝来说,很踏实。 “马兄弟,刚刚在路上听到你说,你会道术?” “哦对,我自幼跟我师父学习阴阳道术。” “马兄弟果然英雄少年,我虽见识短浅,但也是知道会阴阳道术的人都是厉害人物呀。对了,马兄弟可否认识张天师?” “张老头子?你有听过家师?” 说来也巧,张天师曾在数日之前路经山伯住的村子,正好碰见了卖柴回来的山伯,便向他讨了杯水喝。 “数日前我与你师父他老人家见过一面,没想到几天后还能结识他的徒弟,我们这缘分巧到不行啊,哈哈哈。” 那日,张天师第一眼见到山伯,便偷偷算出山伯命薄,却没有道明出来,而是给了山伯一道折符锦囊,让他在最危急的时刻打开使用,一来可以为山伯即将到来的“劫”准备着,二来也是为报那一杯水的恩情,可张老头知道,这道折符并不能完全抵挡住这次劫难,但也能作最好的打算。 一提到师父,一朝突然想起了师父交代他办的事情,就是抓几条七星鱼,这事还一点头绪也没有呢。不仅如此,一朝还和师弟地三仙走散了。想到这,一朝愁眉一锁,一声长气不自觉地叹了出来。 哎—— 山伯看出了一朝有心事,便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师父让我抓几条鱼回去,我到现在连鱼的影子都没见到。” “抓鱼?” “对。” “那还不简单嘛!你师父想吃什么鱼,我让螃蟹帮你抓去。你别看螃蟹是狗,它可是抓鱼的好手,一定能帮到你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听过七星鱼吗?” “七星鱼?你师父喜欢吃七星鱼?” 山伯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一朝再三确认,师父让他抓的,就是七星鱼。 “这鱼我知道在哪有的抓,可这鱼,可不怎么好吃呀。” 七星鱼是一种生长在泥潭里的鱼,因为鱼身上有七星黑斑,故名七星鱼。这种鱼只吃污泥为生,肉质自然比不上其他的鱼,吃起来就正像吃泥一样,所以没有人会抓这种鱼来吃。 第010章 师弟被伏 即便如此,山伯告诉一朝这七星鱼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而且他想到了办法能抓到七星鱼,而这事成的关键还在于他养的大黑狗螃蟹。 方才回家的路上,螃蟹一路在前方带着路,可这黑狗向来贪玩,不知在什么时候跑到了其他地方玩耍去了,山伯和一朝顾着聊天,都没注意到它。 “螃蟹——!” 山伯站在屋子门口,朝着远处扯着嗓子喊着。螃蟹是只看家护院的好狗,可这山伯家里贫得连贼都不愿意光顾,所以它把大把时间都花在了到山里到处玩耍。这小山近人烟,不见什么凶恶的猛兽,自然而然螃蟹就成了这块地方的“霸主”。 “我这狗和我一样,生来就是孤苦无依,好在我把它捡来,我俩便有了依靠,彼此的生活算是少了份孤独。我虽然供不起它大鱼大肉吃,但它也对我不离不弃,有时它还会叼些野兔野鸡回来给我俩添点荤。这半天不见它的,想必它也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给你捉野货去了,我这便喊它回来。” 果不其然,螃蟹听到主人呼喊它的名字,马上屁颠屁颠跑了回来,嘴里还真就叼着一只断了气的野山鸡。 这只大黑狗将叼回来的猎物放在主人的脚边,后足直立前爪扑在主人的腿上,哈着大舌头还一个劲地摇着它的大尾巴,似乎在向主人邀着功。 “哈,螃蟹,现在有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山伯一只手摸着螃蟹的头,另一只手比划着游水的动作,螃蟹像是听懂了一般,正围着主人身旁打着圈,示意可以马上出发。 “一朝兄弟,稍等片刻。” 山伯返到屋中寻了个竹编的鱼篓,提着刚刚螃蟹抓来的野鸡,二人一狗就这么动身了。 “离着最近有一个荷塘,我与那儿的主人相识,方便让我们捉几条七星鱼。” 看着山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朝算是放心不少。 路没多远,二人就来到了山伯说的那个荷塘。这块荷塘显得有些荒废,看上去没有生气像是许久没人打理,塘中荷花所剩无几,荷叶也枯蔫衬景,所以塘面开阔看的见塘底的泥水。 就这破地方,会有鱼?! 山伯领着满脸疑惑的一朝,先到了荷塘主人家打了个招呼,简单地告知了他们的来意,也把手里提的东西送了出去,荷塘主人很轻快地答应了二人的请求,并且告诉他们,这塘泥里的鱼任他们捉。一朝这才明白山伯提着野鸡来的目的,原来是串门儿不能空手而来,更何况是有求于人,他开始佩服起山伯的为人处事了。 二人回到荷塘边,山伯俯身摸了摸螃蟹的头,一手指着塘底,像在发着指令一样。螃蟹会了意,转身一头扎进了荷塘里。 “且慢,山伯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小破塘子会有鱼吗?” 山伯拍了拍一朝的肩膀,他说:“别的鱼肯定是没有,可这喜欢吃泥的七星鱼,就这有!” 一朝还是半信半疑,皱着眉头看着山伯,山伯说,七星鱼是靠吃淤泥生存的,越是老的淤泥,鱼越养得肥。 没几句话的功夫,螃蟹就已经首获“战果”,它从泥里钻了出来,甩了甩身,便将咬住的东西送到了山伯脚下。山伯拾了起来,抹了抹这巴掌大东西身上的污泥,递给了一朝,“你看!” 这儿果然能捉到鱼! “一、二、三……七,七块黑斑,这正是我所要的七星鱼!” 见到一朝不失所望,山伯又吩咐螃蟹继续下塘,多捉些七星鱼回来。 这被捉上来的鱼体型不大,最大不过人的手掌大小,鱼身较为修长,全身没有一片鱼鳞,滑溜溜的,若不是双腹各有七块小黑斑,那就真和田里的泥鳅一样了。除此之外,它还一直向外吐着吐不完的污泥,像是某种抵抗捕食者的防御机制,弄得一朝满手腥泥,险些让几只溜跑了去。 螃蟹在泥水中行动自如,全身扭动犹如河里的鱼般自在,不仔细瞧的人,会以为是什么大黑鲶鱼在潜来钻去的,加上它的毛发和这泥水相近,有时候还难发现其踪影。 这塘子虽水不深,只是过人膝盖,但这水下的淤泥却是隐藏的难题,若换了人进了塘,那肯定是难以自拔,寸步难行,更别说是要来捉鱼了,好在有着熟水性、善钻泥的大黑狗帮忙,这没半天的功夫,一朝便收获了满满一篓的七星鱼。 大功告成! 看着浑身是泥的螃蟹,一朝想起先前却差点害了它性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欲言又止,要如何好好报答它这次的恩情呀? “一朝兄弟,这鱼还得趁着新鲜才好吃,你还是快快回去,向你师父复命吧。” “这次有劳你和螃蟹了,真不知如何答谢你们……” “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沿着那条小路走可以快些出了这山,代我向你师父问声好。”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保重!” 一朝顺着山伯指的捷径出了山,而山伯领着螃蟹沿着原路也回了家,到此这二人算是短暂的分别了。 回去的路上,沾沾自喜的一朝还未意识到一个问题,一路上哼着小曲儿,踏着小雀步,丝毫想不起来,他那没了音讯的师弟们。 “师父,我回来了,我给您抓了你要的七星鱼回来了……” 张天师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手中的扇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在了椅脚,大概是睡得太死,脖子歪倒了一侧,嘴唇也没有闭合让口水流了出来,听到是一朝回了来,便起身伸了懒腰醒了神。 一朝拾起了地上的扇子交回到师父的手中,并将带回来的鱼篓打开也一并展示给了师父看,“师父,您看这鱼要怎么料理呀?是清蒸,还是做成酸菜鱼?” 鱼篓里的鱼都还活着,却散发一股死鱼才有的浓浓腥臭,吐出的污泥也顺着篓眼滴了几滴在地上。张天师就着扇子捂着口鼻,顾不得看上两眼,“拿开拿开!谁说我要吃这鱼了?” “你不吃这鱼,那又为何让我捉来?” “为师自有妙用,这鱼你且放在缸中养着吧,先打半缸井里的清水,然后每半个时辰换水一次,直到鱼不再吐泥,水不再浑浊为止。”说罢,便又向往常一般走进了屋内睡觉去了。 卖了力不讨好的一朝,虽说有些不乐意,但师命难为,也就只好照着师父所说的做了起来。他提着水桶来到井边,挂上了打水绳把桶扔到了井下,可奇怪的是,怎么不见打水的声音上来? 难道是井水干涸了?还是在井底有什么东西? 一朝伸着脖子向井下探去,日已西斜照不进光线,他只好使劲伸长脖子想看清下面的状况。 突然,井底突闪一道绿光,绿光化为两颗小荧球,像极了一双眼目,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看。 “哇——靠!”一朝反应过大,头未出井口就用力向上提,好一劲儿磕了一下墙壁,惊吓中来不及顾及疼痛,后退几步朝着水井大叫道:“何方妖孽,敢在此撒盐…撒野?” 井底轻轻幽幽传上一句,“师~兄,是~我~” 师兄?! 这声音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何人何物?速上来报到!” 声音的主人听到叫唤,慢慢地从井底窜了上来,到了井口只露了半个头出来。 “青椒?!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一朝这才回想起,昨晚在河边和地三鲜走散了,就一直没见着他们,可青椒为什么会躲在自家井里呢?土豆和茄子又去了哪里? 张天师也听到刚刚的动静,在房间里问到一朝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一朝刚想开口道明,却被青椒赶忙示意给阻止了。 “哦…哦,没、没什么,有只老鼠经过罢了。” 见到师父没再询问,一朝赶紧问到:“你究竟怎么了?他们呢?” 青椒告诉一朝,昨晚他们仨趁着一朝钓鱼的时候打了盹,偷偷地去拿那箱黄金了,只不过在路上出了点意外,遇到一位捉鬼的道士,土豆和茄子被他收走了,自己因为侥幸逃了回来。因为事情闹得有点大,他担心会被师父责罚,所以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了井底规避日光,直到师兄回来才敢现身。 “道士?哪来的道士?” “这,我不知道呀,那道士有两下子,想必土豆和茄子是凶多吉少了,师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昨天夜里、河边、捉鬼的道士?! 在一朝的记忆里,能想起这么一个人,和这青椒口中所描述之人沾得上边,就是那晚在草庐遇到的那人! 一朝找来一把猪油伞交给青椒,让他能从井里出来,并吩咐他按照师父刚刚交代的养鱼方法先养着这篓七星鱼,而一朝就趁着师父睡觉的间隙出门去寻找那人,救回师弟俩。 时间不等人,若能在张老头子发现之前救回土豆茄子,那这事还可以瞒天过海了去。一朝沿着昨日去河边的路寻去,见到一过路的人就上前询问到。 普通人难找,可这能抓鬼的道士显眼好找,也好在老天帮忙,一路问下好真给一朝打听到,有人确实见过一道士模样的人,往城里去了。 第011章 会说话的狸猫 一朝马不停蹄赶往城里,城里可不比城外,车来车往,人头攒动的,想找个人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街上都是些赶集的人,好不热闹,路道两旁的小贩们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卖糖饼的、卖陶器的、卖面具的......要不是这次进城是有要事要办,一朝还真想好好逛逛这里的集市,吃吃那些平时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就在离一朝不远的路前方,顺着声音人群开始向着那儿的一个摊位聚集,好像发生了什么热闹可看。 原来,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和这摊的另一位面糙皮粗的大汉吵了起来。 这摊小贩卖的是野味儿,就是野鸡、野鸡、野猪这类的野山货。这小贩昨日在山中猎获一只棕色花狸猫,他寻思着这可是稀有货色,自己打猎半生,从来没遇过这样的野物,便吹嘘着吃了这等野味,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强身又健体,乃大补之物。 公子哥:“这是本公子先看到的,你休想抢走。” 大汉:“俺可是付了银子的,已经是俺的东西了,你快放手。” 公子哥:“你是付了钱没错,可本公子都已经和老板谈好了,只是被你抢先一步。” 大汉:“手快有手慢无,这可不怪俺,你再不放手,俺可对你不客气了。” 这俩人嘴上吵着嘴,手里的功夫也没闲着,都上手争抢,一人扯着狸猫的头,一人揪着它的尾巴,就这样拉扯可了起来,谁也不肯放手。这只花狸猫还真是可怜,马上就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现在还要忍受这样的折磨,奈何它的手脚都被绳子所绑,无法挣脱,只能嘶鸣着。 卖野味的老板见状,上前想做和事佬,要大家都以和为贵,以理服人。 老板:“你们二位说的都在理。这位公子是先来的没错,和我谈好了价钱也没错,但是是这旁边的大汉额...大哥先给的钱,照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狸猫应该是这位大哥的。” 公子哥:“我这不是没带钱嘛?!我都已经叫随从回家取钱来了,是这贼汉捷足先登罢了。” 大汉:“你骂谁是贼呢?你别看俺长得粗糙,俺心里可细腻了,不容得你这么侮辱俺。” 公子哥:“谁抢我东西谁就是贼人。” 大汉:“这已经是俺的东西了,是谁抢谁东西?” 这两人又吵吵起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小贩摆不平这俩人,一朝上前想帮一把,他对着公子哥先问到:“看你衣着光鲜,走路带风的,你家一定很有钱吧?” 公子哥;“你是谁,怎么问这么粗俗的问题?没错,我家是有钱,怎么了?” 一朝:“没怎么,你的回答也很粗俗嘛。”转而,他又问向汉子哥:“这位大哥,你要这花狸猫有何用处?” 汉子:“废话,当然是大锅炖小菇,吃来补补身子啦,这可比吃老母鸡补多了。” 公子哥:“你怎么能够吃它呢?它那么可爱。” 汉子:“俺的东西,俺喜欢吃你管得着吗?再说了,这些畜生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公子哥:“你...” 一朝:“大哥,如果有人要用老母鸡和你换这只花狸猫,你认为多少只你能接受?” 大汉:“额......一百只!你给俺一百只老母鸡,俺就跟你换。” 听到这话,一朝把头转向公子哥,“听到了吧?用钱能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还不赶紧给这位大哥买一百只老母鸡的钱?” 公子哥:“我...不是没带钱嘛,不过我已经叫人回去取了,马上就送来。” 话音刚落,回去取钱的随从取钱回来了,不过可笑的是,他只取了够买那只花狸猫的钱。 公子哥:“你怎么就拿了那么点银子来,怎么够买一百只老母鸡啊?” 随从:“小...姐,不,公子,您也没说您要买那么多鸡呀,我担心您等着着急,没想那么多就赶着回来了。” 这下尴尬了,这点银子连一半数的老母鸡都买不到,再让人回去取又显得有些丢人了,公子哥和汉子商量了起来:“这样吧,我这刚好够买它的钱,我先给你,你今儿把这狸猫让给我,明儿我让我爹送一座养鸡场给你,可比你那一百只老母鸡值钱多了吧?” 汉子:“今天俺要是让了给你,明天你要是翻了脸不认账,俺可找谁去?” 公子哥:“我就住在祝家庄,祝员外就是我爹,你可以到我府上找我。” 汉子:“你可拉倒吧,这里谁不知道祝员外只生得这么一位千金,哪来什么公子?你装人儿子也得先打听打听人家中的情况吧。”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哥顿时语塞了,好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刚刚满脸的蛮横消散了几分,眼神也有些闪躲。他的仆从比他更严重,看到围观的人开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身子不经意扭捏起来,像足了害羞的姑娘。不过,还是主人有些能耐,关键时刻临危不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钱墙强塞给汉子,继而又想直接生抢狸猫,汉子自然不会轻易退让,两人有拉扯起来了。 眼看花狸猫就要被这两人“撕裂”了身子,它眼珠子凸起,可见血丝遍布,舌头也撇在嘴巴的外面,若再不松手,它真就要先走一步了。 “你俩能给老子一个痛快吗——?!” 在场的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都愣住了...... 天啊!!这里花狸猫居然开口说话了!! 刚刚那句话,的确是从那只狸猫嘴里发出的,大家情愿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都吓得四散而逃。 汉子被吓出了银铃般的尖叫声,甩开手也跟着跑了。 “这么粗的汉子,居然叫声跟个娘们一样,耳朵都让你震聋了......”一朝就站在他俩的旁边,被那汉子的尖叫得捂住了耳朵。 在这一刻,周围似乎如死寂一般,现场只剩下三个人,一个马一朝,一个就是那位公子哥,还有就是瘫倒在地的仆从。 一朝见多了妖魔鬼怪,就连他的师弟都是鬼,日夜与鬼相伴,还会怕这会说人话的狸猫?对它,更多的新奇和好玩。 仆从是吓麻了腿跑不动,可这公子哥却不怕这货,见没人和他争抢了,他把狸猫抱在怀中,温柔的安抚着它。 “乖乖,别怕,不会有人再吃你了。” 这样的气氛里,最容易塑造神秘而又勇武的形象,一朝一脸正经,拉低的声线,严肃地问到:“你,怎么不害怕?它,可不是一般的狸猫呀。” “我相信它是不会害我的。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给我养过一只像这样的狸猫,它陪伴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但有一天离了家跑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冥冥之中注定我能在今天遇到一只长得这么相像的狸猫,我今后一定会善待它的。” 这只花狸猫像是听得懂人话,竟然钻进人的怀中,嘤嘤嘤的,让人萌生怜情,人不由得把它抱得更紧,想给它更多的温暖。 一朝天生由来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只花狸猫并不简单,这种刻意地博同情不是一只动物能做到的事情。 “对了,谢谢你刚才帮我,我答应用一座养鸡场换这只狸猫是不会失言的,我会让我爹托人给那汉子安排的。” “嗯,我相信你。我叫马一朝,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祝英台。” 腿麻没来得及跑走的随从注意到了什么,在一旁拉着他家的主子,示意刚刚“中套”了。他家主子也意识到了,却又来不及掩饰。 “哈哈,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俩是女儿身,在扮男装呢。” 知道自己漏了陷,英台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她好奇地问到一朝是怎么知道的。一朝说,女人的某个“地方”是怎么遮盖也是隐藏不住它的特点,一朝盯着英台边说着话,视线边跟着下移,直到盯着他说的那个“地方”。 英台也随着一朝的视线,朝自己身上看去,然后,脸一红,对着一朝的脸就是一巴掌..... “下流!” 随从的丫鬟也对着一朝小声说了声“哼,下流”,就和她主子愤愤而去了。 一朝捂着红红发烫的脸,凌乱在风中... 他不明白,聪明也有错吗? 第012章 真假马一朝 英台带着会说话的花狸猫走了之后,之前逃散的百姓又聚了回来,当然也包括刚刚的那位大汉。 自从一朝帮助黄老板除去了他府中的恶鬼,在这镇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那日正巧,大汉曾在在黄府门口见过一面马一朝,对一朝的样子有些模糊的记忆,见一朝面对会说话的狸猫面不改色,想起了那日降鬼的“马大师”,于是问到一朝是否姓马。 一朝告诉他自己确实姓马,那人对一朝有了些许敬佩,他向其余的人介绍到一朝,并跟众人讲述那日一朝在黄府降鬼的事情。 众人一听原来眼前这位是能降妖除魔的道士,纷纷夸赞道,其中有一人还补充到,他今早看见过马一朝在城里为百姓降魔除鬼,排忧解难,干了好几单“生意”。 还没来得及沉溺于百姓们夸奖中无法自拔,一朝听到有人说今早见过他,满脸疑惑,他可是下午才进了城,怎么就今早还见过他呢? “这位老兄,你今早真的见过我?” “见过呀!你今早不仅帮李婶除了家中的阴灵,帮张叔死去的儿子投了胎,还给徐老太家做了法事呢,难道这么快你就忘了?” “你见到的,真的是我?” “你这么一说,嗯…好像是你这张脸没错了,但是今早你穿的是道服,不是你现在穿的这套。” 被一朝这么再三质问,那人也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但他见到的那人也自称自己是马一朝。 穿着道服?难道是他?! 一朝想起了他这次进城的目的,就是要找一个道士,救回他的两个师弟。 “你可知那人,额,就是马一朝现在在哪,能带我去找他吗?” “你要找‘自己’…?” “不是找我,是…哎呀,你就带我去‘我’今早去过的地方,有劳了。” 这位热心百姓答应了一朝奇怪的请求,带着他走街串巷,往见过他的地方寻去。 一路上,认识一朝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都声称自己在不久前见过一朝,主动和一朝打招呼,竖起大拇指说到他是百姓的救星,一朝虽笑脸相迎,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慌,难道这世上真有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还跟自己同名? 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就让一朝见到了“一朝”! 那个“马一朝”正准备为一户人家做着求子的法事,那人的模样真的和一朝长得毫无差异,简直就是镜子里的他,就连二人的身高、体型、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相近,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俩穿的衣服,一个布衣,一个道服。 “你看,我都说我见过‘你’了!” “嘘——,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一朝和带他来这的人,加入了现在看法事的人群中,站在最后观望。 求子法事开始。 八卦玄天一声气,呱呱儿女就落地。 五方土地聚财灵,儿女此生不愁银。 两尊金刚护前行,不怕儿女遇恶冥。 一道好符入窍来,儿女成双膝下金。 “马一朝”抱拳向天拜了八拜,用二手道指在妇人头上绕了五圈,并在妇人家中东南、东北两角立了两尊金刚像,接而将一道青符贴在了房梁之上,最后,他定身一站,嘛尼嘛尼地又念了一遍刚刚的咒语,念完之后,深吸一口气含在口中,他走到妇人身旁,靠近她的腹部,将那口气吐了出来。 法事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夫人,你现在有何感觉?” 就刚刚那口气之后,妇人的确感觉到了自己肚子里有股暖流,厚实而又真实。 “夫人,本大师方才向天上的神明为你求子,神明不仅答应了要赐你孩子,还答应会保佑他们一生富有平安。” “真的吗?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大师靠近妇人的耳边,小小声说到:“夫人,这天地灵气我已经吹进你的腹中,灵气仅仅只是助你更好的怀上孩子,这造人之事,你还得和你家官人多做几晚的努力呀。” 妇人有些小害羞,侧着脸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求子、求安、求福的法事做完了,本大师也道力耗损了不少,折了大寿呀,你看……” “大师放心,我们商量好的,您为我求子,我付您银子,我这就给您拿来。” 看到法事圆满结束,围观的人拍掌叫好,称赞声不绝于耳。 一朝也看完了整场法事,自己本就是个半吊子,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再继续静观其变。 妇人把酬金递给了“马一朝”,“这是您的酬劳,一共是五十两银子。” “这,恐怕,不够呀......” 妇人一听大师嫌少,面色变得有些晦暗,“我们谈好了价钱的,你怎么坐地起价?” 大师指了指他刚刚贴到房梁上的符,问到妇人上面写的什么字。 妇人答到,一个“好”字。 “正是‘好’字,夫人先前让本大师求子,我马一朝心想既然帮了人就帮到底,买‘子’送‘女’便是那个‘好’字,我可是给夫人你求得了一对儿女呀!这价格嘛……” 妇人一听自己将会有一对儿女,脸色马上由阴转晴,笑开了花,“大师道法高超,为我求得儿女,您再开个价吧,我都答应。” 大师要了个一百两,寓意为“十全十美”,妇人听了这好兆头的数字,便一口答应付给他了。 这一招,怎么和一朝那日在黄府“坑”黄老板的那一招如出一辙?! “马一朝”见到在场的人都为自己叫好,于是趁着人多,给自己打起了广告。 “本大师乃「阴阳官」张天师座下第一高徒,道法有多高强方才你们也看到了,以后各位要是有什么困难,欢迎来找我,有求必应,有钱就行,哈哈哈哈。” 看到眼前的“自己”用着自己的模样、打着师父的旗号,还使出了一样的招式起价捞到了钱,不知是眼红还是什么,一朝坐不住了,他深知眼前这人绝对不是自己,大喊道:“哈你个头!” “马一朝”见到另一个一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愣是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真身”会在此出现。 “你是谁?怎么幻着我的模样?” “我…我是…马一朝!” 众人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出现在眼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霎时间议论声众起。 “可恶,我看你就是什么会变成人样的鬼怪,敢冒充本大师,看打。” 话音一落,一朝大脚开去,对方也非等闲之辈,闪退而去,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身后追,两人绕着圈就这样追打起来。 几个回合过去,谁也占不了上风,累得两人弯腰直喘气。 “哈——,好家伙,你体力真行。” “哈——,你也不赖。” 休息片刻,二人又追打起来。 看到两位“大师”拳脚相向,众人也不敢轻易上前劝架,怕伤到了自己,毕竟人家都是大师嘛。 一朝自小很少进城,城中朋友更是没有,被人知晓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众人也实在分不出谁是真一朝,谁是假一朝。 这时,人群中的一位,说了一句话。 “真不是很好吗?” 众人看向那人,那人有些惊愕,他并不是随口一说,他向众人解释到,能人不怕多,多一位能帮我们解决困难的人,不是很好吗。 这么一想,还的确有些道理,世上多了几位大师,那就意味着就能多解决一些困难,帮助多一些的人,还管人大师是谁,是真是假。 “好什么好?!” 没想到这两个马一朝竟异口同声反驳到,他们都认为“马大师”只能有一个,一定要分出真假。 那人见他们一定要分出真假,便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们二人凭本事分出高低,以本领高的那一位为真的马大师,众人反正并不在意谁是真谁是假,都认为这主意可行。 一朝们问到:“怎么分出高低?” “你们去抓庙鬼吧,谁先降服得了庙鬼,谁就做真的马大师。” “庙鬼?!” 第013章 庙鬼 城郊有座破旧的城隍庙,人迹罕至,庙的周围杂草丛生,旁边的树林里时不时会传来饿狼的叫声,不知是人是兽的白骨遍地散落,整座庙的气氛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大概是一个月之前,有路过的商队发现城隍庙中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男子念书的声音,但因为四周有乌鸦怪叫,加上阴风阵阵传得人眼难受,没人敢再靠近庙里半步。 白天的时候,路过人的有敢进去看的,可据他们所说,城隍庙中已经破旧不堪,屋顶都破了好几个漏雨的大洞,里面到处都铺满了几尺厚的灰尘,油灯早已油尽灯枯倒在地上,根本不像是有人在这里呆过的样子。 这怪事一传十,十传百,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有几个胆子大的小伙子不怕死,想到这破庙里一探究竟。正如传说中的一样,夜里的城隍庙里的确有灯火照明,靠近些真能听见有男子在朗诵着书经。这几个小伙子硬着头皮,悄悄摸了过去,在满是懂眼的窗纸上,还真有个身影,在屋内徘徊。 难道是有什么人,在此借宿读书? 这群小伙子打开了庙门冲了进去,渗人的事情发生了,庙里面漆黑一片,那个人影在开门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里面就像白天那样没有变过,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得样子,吓得他们马上退了出来,没得逃多远几步,又听见了那熟悉的诵读声,回头一看庙里居然又亮起了灯光,那个人影又出现窗纸之上,左右徘徊。胆子小的小伙子已经当场吓晕了过去,胆子大的也只能拖着吓软的腿跑了回来。 有人说,这庙里住着一个庙鬼,这些都是庙鬼制造出来的幻想,吓唬着靠近那里的人。可说起来,却没有人因为这里的庙鬼害了性命,顶多是被吓傻发疯了。 这庙鬼不除,也是一大隐患,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两位“马大师”一显身手,一能降服庙鬼,还这城隍庙太平,二能解决大师身份归属问题,一举两得。 一朝们一心要挣个高低,没管这庙鬼有多危险,多恐怖,都一同接受了这次的任务。 任务就定在今晚进行,正好现在天色渐晚,二人相约众人,一起到城郊的城隍庙去,让他们做证人。原本众人对庙鬼的事那是谈虎色变,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却让恐惧感烟消云散。 路上,两个“一朝”走在最前领着路,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对面的“假货”,其他人则跟在后面,手里除了拿着照路的灯笼,还举着棍棒、榔头护身,有备无患。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大队人马也正好熙熙攘攘赶到了城隍庙外两百尺。 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还是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这庙除了破,其他的和传说的那般恐怖也相差太远了吧! “咱们就在此等着庙鬼出现吧,等它一出现我就进去降服它。” “你可到时吓尿裤子,走不动路了,还是我进去吧。” “你俩先别吵了,我们就在这两百尺外的地方守着,庙里一有动静,你们俩就一起上,谁先降服庙鬼,谁就是我们的马大师。” 等了许久,这城郊安静得让人惬意,月色明朗,照在人的脸上,有的人都熬不住困意,都眯上了眼睛,靠着树睡了起来。 突然,乌云盖月,周围一下子暗了许多,树林里也刮起了冷风,树叶摩擦得呼呼作响,氛围一下子阴森怪异起来,曾几何时,庙里灯火一明…… 来了! 一朝最先发现异样,叫住了众人,“各位,庙里有情况!”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庙里真有读书声传来,窗纸上也有个人影徘徊。 众人见状吓怕了,这哪里是看热闹呀,这分明是要见鬼了。他们想要往城里跑,却被一朝拦住了,他让大家别怕,他和那谁先进去看就究竟,若真有庙鬼,便将它除去,大家也好做个见证人,看他俩谁先抓鬼出来。 两个一朝都慢慢靠近庙里,虽说面子很重要,身份也很重要,但这破庙给人的感觉,还是让人有些后怕。 越靠近,庙里传来的读书声越清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摸到了庙门前,在破门而入之前,两个一朝相互对视了一番,眼神里,除了那股斗气的劲,其实还有了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依靠吗? 顾不得那么多,上! 二人踹开大门,灯光突然消失了,脚边吹来门外的阴风,卷起了碎落在地面上的草屑,这庙不大,一眼可望尽,如果刚刚有人在里面,这么短的瞬间不可能逃的出去而不被他俩发现,所以,他俩肯定了。 有鬼! 两人又相互对视,确认了眼神,彼此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示意下一步的行动是,先撤为妙啊! 奈何他们刚转身要跑,庙门重重地这么一“嗙”,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 等回过头来,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呼了几把掌,两人,四瓣脸,四个巴掌印,啪啪啪啪直响。 啊啊啊啊———!!! 两人被莫名的鬼影扇得脸旦通红,疼得直叫。 庙外等候的人久久不见二人回来,心一直被跟弦悬掉着,一听到庙里传来的惨叫,吓得全跑回城里去了。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直面问题,认真降服这恶鬼。 可一朝这半吊子的道士,根本没学会什么真正有用的道术,面对这棘手的场面,也束手无措呀,他问到另一个“一朝”。 “喂,你快作法降鬼啊。” 没想到,半吊子遇上半桶水,一个比一个害怕。 “作个鬼法呀,我啥法都不会啊。” “不会?!你不是帮李婶除过她家夜里闹的鬼么?” “那是抓走了她家偷吃的老鼠罢了…” “张叔呢,你不是帮他死去的孩子投胎了么?” “啊,我练人家的八字都不会算,投个鬼胎啊…” “徐老太呢,你还做了法事不是么?” “那是随便跳了几下,扭扭屁股,老人家最好忽悠了…” “求子呢?那妇人的确感受到有你吹到她腹中的灵气在涌动,这你怎么解释?” “哎呀,她都便秘十几天了,腹中里没东西涌动那就奇怪了…”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庙鬼笑出了声。 在这片刻,一朝看清了庙鬼的真影,一个书生模样的鬼魂,捂着肚子在那地上笑,还滚着笑,得意的模样和他那地三仙师弟抓弄他成功时的模样有得一拼。 一朝想起个事,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找出了一样他之前抓鬼用过的东西,正是他在黄府“收伏”地三仙用的——乾坤袋。 抓鬼的道术是假的,可这宝贝可是真货呀! 趁着庙鬼放松了警惕,一朝抓住时机,侧空一番,滑手出袋往地上这么一掏,庙鬼一下子被这乾坤袋吸了进去。 这鬼只要被收了进来,绳结一绑,就是刀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俩人再次交换了眼神,嘴角上扬,目露凶光,嘿嘿嘿…… 一朝把乾坤袋丢在地上,一个劲使劲乱跺,“刚刚扇得那么过瘾,那么过瘾……”他累了,便和另一人击掌交换,换人来继续“践踏”这袋中之鬼。 “哎呀呀呀呀……大仙们饶命呀……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们行行好,别踩我啦……呜呜呜……” 两人脸上的巴掌印还热乎着呢,气哪有那么容易消,这就样接力车轮战,一直踩踏到袋子破了个洞。 庙鬼钻着破洞从袋里逃了出来,可是被折磨的已经摊在地上难以动弹了。 一朝揪起那鬼,想再给他一顿暴揍,那也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呀……你们气也出够了,就别再打我了。我生前是个苦命人,死后是个可怜鬼,我没害过人,只想在这有个安身之所,不为外人打扰,所以才吓唬走你们的……” 第014章 老牛的怨恨 原来,庙鬼生前是一介书生,家境贫寒,寒窗苦读十年,为的是让知识改变命运,想赴京考取功名,可却在路上遇到了吃人的老虎断了性命,死后鬼魂依附到随身带的书籍中。书本被路过的人捡到,兜兜转转几经转手,一个月前被人落在了这间城隍庙的一个角落里。 庙鬼一边述说着自己生前死后的故事,眼泪跟着一边地在流,看着样子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刚刚还揍他揍得很开心的二人,手也还了,气也消了,开始同情起庙鬼了。 一朝翻找出了那本庙鬼附身的书籍,吹去了上面的灰土,“道德经?” 他翻开了一页,对着读了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朝总有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对了,那“假货”去了哪里?! 庙鬼微笑着,手指指了指门口,说那人走了好一会儿了。 一朝合上书,对着庙鬼就要扇过去,责怪他没提醒自己,庙鬼护着脸,哀声求着别打他,他说他知道一朝二人来这的目的,那些作为见证人的人一开始都被吓回了家,如今只有他能证明是哪个一朝收伏了自己。 此言有理,现在也就只有庙鬼能做证人了,一朝告诉庙鬼:“我看你也挺可怜的,这样吧,你若帮我的忙,事成之后,我会让我师父送你去投胎的。” 庙鬼对一朝的话十分感激,眼泪鼻涕一起流,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感谢一朝,他让一朝带上手上的《道德经》,自己也能附身跟着离开这里。 附身在书里面的庙鬼,露出了一副一切都在计划中的表情,恶狠的目光,让令人怜悯的可怜样,荡然无存…… 折腾了一晚,眼看天就要亮了,一朝心想:已经出来一晚,师父肯定要责罚我了,师弟们都还没有找到,肚子也饿得不行,这次回去是“雪上加霜,凶多吉少”啊! 先挨一顿毒打,再吃一顿饱饭,想想也不亏,还是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一朝已经想好了回家之后该怎么做,先是交代事实,主动认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博取同情后,师父就不会下狠手责罚,顶多跪一炷香时间就能有饭吃了,嘻嘻嘻…… 等到家之后,气氛与平时完全不同,虽然环境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是家里却充满了不一样的感觉,一朝有预感,这次不是极喜,就是极悲了。 师父还是跟往常一样,坐在摇椅上呼呼大睡,青椒像根铁柱杵在一旁给师父扇着扇子。 青椒被发现了,难道茄子和土豆失踪的事情被师父知道了?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抢占一切先机,进屋跪着先交代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师父啊,我一夜未归其实是……” 张老头子眯着眼,语气很缓和,说到:“我知道你干嘛去了。” 一朝看了一眼青椒,青椒哪敢与师兄对视呀,眼神一下子闪躲开来,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师父啊,茄子和土豆让人抓了去……” “嗯,这我也知道。” “那……” “别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把他们送回来。” “谁?什么时候?” “别问了,赶紧起来去把灶里的热饭吃了,这两天跑来跑去的,辛苦你了。” 辛苦??还辛苦我了?? 一朝从小到大从未听到过张老头子说过这样的话,他这么客气,反倒是让一朝更加害怕,担心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吃这餐最后的“断头饭”,还是热的… 师父从来不给自己热饭,这肯定是“断头饭”没错了! “师父啊,是徒儿错了,你可别杀了我呀,呜呜呜。” “哭啥哭?我叫你去吃饭,是让你有了力气,待会儿替我去办一件事。” 原来是要我办事呀,看吧我吓得… 一朝还是半信半疑,他可不会相信师父是个好人,会对自己那么好,在吃饭前还仔细看了看饭底,闻了闻饭香,生怕里面被下了毒。 张老头子哪会害一朝呀,只不过是平时太过于严格要求了,难免会让一朝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 嘿嘿,真香! 或许是真的太饿了,没有几口便将饭菜狼吞下肚。一朝打了个饱嗝,使着眼色威胁着让青椒过来,青椒哪敢得罪师兄啊,趁着师父没注意,偷偷溜了过来。 “我问你,师父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间怪怪的,对我这么好,我还真不习惯。是不是师父发财啦?” “师兄,我也觉得师父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呀。” “那师父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你知不知道?” 青椒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说,师父是在昨夜收到了一封信后,就变这个样子的。 “信?什么信?” “我不知道呀。” “你这个没用鬼,怎么啥也不知道?” 张老头子咳了一声,清了清痰,说:“你俩在那嘀咕什么?你吃完饭没,吃完就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办。” 一朝来到师父身边,给师父递了杯茶。张老头子问到他还记得昨日抓回来的七星鱼吗,现在养得怎么样了。 这养鱼的事一朝在出门前就交给青椒了,他望向青椒,青椒也会意,他告诉师父,那几条在缸里的七星鱼已经吐干净污泥了,不用再换清水了。 张老头子掐指一算,“是时候了!”他让一朝带上这些七星鱼,出了门往西走,到了西村找到村头的那户人家,按照人体型的大小,大人吞大鱼,小孩吞小鱼,依此让他们服食鲜活的七星鱼。 服食活鱼? 一朝有疑问,但他知道他问了什么没有用,师父肯定会说“照做就行,哪来那么多屁话”。所以,他问都没问,捞起活鱼放进鱼篓,别在腰间就准备出发了。 出门前,张老头子想要再叮嘱什么,却被一朝抢了先,“我知道,鱼要保持鲜活嘛。” 张老头子点了点头,还是开了口:“回来时打壶好酒,有客人要来。” 按照师父所指引的,一朝来到了西村,找到了村头的那户人家。 不过,已经有很多人快一朝一步,先到了那里,人群围在了门口。一朝拨开人群进了去年想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的几人都躺在了地上,肚子胀得巨大,里面像是装了个大皮球,就快要撑破了肚皮,那些人的样子极度难受,痛苦不堪,他们一共六个人,其中五个大人,一个小孩。 在他们身边安抚他们的,是一个老道士。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啊? 哦!想起来了,那晚在河边草芦遇到的,就是这老道,抓走茄子和土豆的也很可能是他!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让我在这遇到你,看我不给你一顿好打,好放了我师弟们。 一朝刚要上前要人,却被身后闯进来的人一把推开了。 “道长,你要的七星鱼在集市上买不到呀,我买了几条鲶鱼,你看可以代替吗?” 老道摇了摇头,他解释到,这些人腹中积有一股很深的怨气,唯有生吞了七星鱼,让鱼吸尽腹中怨气,方可解救他们,否则唯有死路一条。 咦?这不是张老头子交代我的事吗? “我,我带了七星鱼过来。” 老道看向说话之人,“是你?” 一朝解开腰间的结,取下鱼篓,掏出了一条条的七星鱼,“是我,亏你还记得我,我正要找你算账呢,不过先救完人再说。” 老道确认了一朝所带之物正是所需救命的“良药”,他扒在患者的嘴,好让一朝方便把鱼塞进他们的嘴里。 前面的五个大人算是比较顺利的服食了七星鱼,可是奈何第六个小孩的嘴巴太小,无法吞进活鱼。虽然一朝多带了几条鱼来,可却没有一条适合小孩吞食的。 这个时候,一朝才想起了在出门抓鱼前,师父对鱼的大小有过特别的交代,原来如此啊,他怪自己没有认真记住师父的话,因此间接害了这小孩的性命,心里有些自责。 老道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方法,只不过这个方法有些难以启齿。 上面进不去,还有后面呀! 老道将灌肠的方法告诉给一朝,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救人一命,顾不得那么多了,姑且一试。 此处省略灌肠的这段操作… 七星鱼一进到人口,便像个泥鳅般钻进了人的食道里,顺着就到了腹部,这鱼吸收怨气的效果马上呈现,那些人的胀腹明显在变小。这鱼吸食完怨气就会死去,被人体消化。 不用多久的功夫,他们的肚子完全恢复了原样,脑子也有了意识,向众人讲述了这事的起因后果。 大概在几天前,这户人家耕地的老牛快要老死了,主人寻思直接埋了可惜,便想着等它死后趁着新鲜赶紧宰杀吃了,有位路过的道士劝诫过他们,说如果老牛死了应该厚葬了它,不能食用。主人家不肯听,还嫌人道士爱管闲事把他轰走了。 果然,等到老牛死后,主人真的就杀了吃了。老牛任劳任怨辛苦耕作了一辈子,吃尽了苦头,死后还要被人吃了,它的肉在人腹中不得消化,反生出怨气,久久不能散去,直到夺了吃它的人的性命。 现在自食了恶果的主人家,真后悔当初没有听那位道士的良言,不过好在今日又得这一位道士和一朝相助,才躲过这一劫。 第015章 南山北寺 救完人之后,一朝便向老道询问他师弟们的下落。老道先让一朝回答几个问题,才肯告诉他他的师弟在哪。 “小兄弟修习的可是阴阳道?” “是又如何?” “那,尊师是否姓张名山?” “哟呵,你也听过我师父的大名?” “你这次来,是否也是你师父的意思?七星鱼也是他让你抓的吧?他对鱼是否有过大小的要求?”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这位老道在草芦第一次遇到一朝的那一晚,见到一朝随身携带的猪油伞时,就已经猜到了一朝是张山的徒弟,因为这世上会这样给鬼做遮阳伞的,只有张山。 令老道感叹的是,张山的「占事术」已经练到了如此地步,竟能算出这户人家会食用老牛肉,也算出了其中有小孩,这可这叫人佩服啊。 “喂,你问完了吗?该我问你了,我的师弟们是不是被你抓了去?” “是又如何?” 这回答怎么这么熟悉呀? “可恶,你敢学我说话?” “哟呵,小兔崽子,跟谁说话呢?轮辈分你得叫我声师伯。” “师伯?你到底是谁?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老道收拾好东西转身准备离去,他告诉一朝,他们马上会再次相见,届时,他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一朝本想追上问个明白再放他走,却想起了师父吩咐过他回去的时候要带壶好酒回来,所以他只好先去买酒了。 等他买好了酒回到家中,果然看到了刚刚的那位老道正在家中做客,不过,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少年看到一朝,显得有些许惊慌,但又很快的故作镇定,掩饰住了刚刚慌张的表情。 这少年的身板好似刚在哪里见过,可这张陌生的脸让一朝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张老头子见到徒儿回来,喊到:“一朝,酒买来了没有?快拿过来。” “呵呵呵,咱兄弟俩十几年没见了,今晚要痛痛快快喝一杯,可别跟我客气了。” “哈哈哈,咱兄弟情深,要一醉方休啊。” 一朝来到张老头子跟前,指着那老道,“师父,就是他,师弟们就是让他给收了去…” “怎么说话的?叫师叔,他是你李寺师叔。” “师叔?他/我什么时候成了师叔了?”一朝和李寺十分默契的同时反问到。 李寺解释到:“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我入职「阴阳官」可比你早,按理说,我是你师哥,他应该叫我师伯。” 张山反驳:“狗屁,我还术业有专攻呢,我官职比你大一点点,照这样我才是你师哥,你是他师叔没错了。” 刚刚还客客气气的二人,就为当年谁是师兄谁是师弟的事吵起了嘴。 说起张山李寺在朝廷做「阴阳官」的时候,也是经常为了一些小事挣个不休。 他俩是同届「阴阳省大会」选拔出来的「阴阳官」,从准官开始,他俩的「阴阳道力」在同期官里一直保持在顶尖战力的位置,二人合作也立下不少功绩。 因为张山是南方人,李寺来自北方,那时便有人合称他们为“南山北寺”。 “南山北寺”虽然时刻都在分着高低,有时还会挣得头破血流的,但他们的感情好得没话说。若有人在他们面前说着对方的坏话,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对方辩护,甚至为了对方的声誉大打出手。 酒还没喝就吵上了嘴,吵了几句之后,这两位老头找回了点年轻时候的感觉。 “哈哈哈,老张啊,我们那时候就是这样吵过来的。” “哈哈哈,是啊,好怀念那时我们呀。” 气氛变得愉快起来,二人也顺利的端起了酒杯喝了起来。 “老李,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徒弟马一朝,我眼光比你好吧?这是个学习阴阳道的苗子吧?” 李寺拿捏了一下一朝的手掌,然后握住了它,使劲用力握紧,疼得一朝只想叫,但看着师父给他的眼色,让他千万别给师门丢了脸,一朝只能咬着牙强忍着痛,不敢吱一声。 李寺:“你这徒弟我见过两回了,实力嘛,可圈可点,进步的空间还有很大。” (张山心里暗想:这不是数落我没教会徒弟多少嘛?!) 张山也用手掂量着站在李寺身旁的少年的肩膀,然后手掌这么一捏,暗力这么一出,捏得少年差点翻了白眼,但看到了自己师父给也给他使着眼色,也让他别给师门丢脸,少年也只能咬牙坚持着不叫出声来。 张山:“你的徒弟也还不错,骨骼惊奇,难得一遇的习武之材。” (李寺心里暗想:这意思不就是损我不能因材施教,误人子弟了嘛?!) 俩老头子就这样“挟持”对方的徒弟僵持了好一会儿,双方都看到自己的徒弟就快忍受不住了。 “俗话说,祸不及家人,也不及徒弟。咱这样,一起数一二三,大家一同放手,可好。” “那好,数到三即可松手放人。” 一一……二二……三三! 两人看似在数到三时就要松开了手,实则在那一刻突然发力下黑手,要在最后时刻“赢”下这局。 “呐呐呐,我就知道你李寺不守规矩,到三了都不放手。” “啧啧啧,我也太了解你了老张,你是不会放手的,我当然也不会放了。” 哎——!这俩徒弟倒霉到家了,都遇上这么个爱相互攀比的师父,他们还算是没给师父们丢脸,一直在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师父师叔,我去给你们端下酒菜去。”一朝借机遁开了,少年也趁势说到自己去帮忙也遁开了。他俩一到没人看见的地方,立马施放了情绪,一切痛苦的表情都到位了,无声的宣泄方才累积满满的痛楚。 一朝一边弄着简单的下酒菜,一边问到少年叫什么名,少年也姓马,名字叫文才。 “文才兄弟,我们这是第一次打照面吧?怎么我老感觉在哪见过你。” “哈哈…我们…当然…是第一次见面了。” 马文才的回答有些迟疑,但没被一朝发觉。 这边在弄着菜肴,那边已经火热地聊了起来。李寺问到张山,为什么在十五年前会突然辞官回乡,张山说有家族使命要完成,但具体是什么他没有说明。 “我这徒儿有个亲哥哥,他叫马一夕,你在长安可否听过此人?” “马一夕?!我听过京部「阴阳官」里有这号人物,但是一直没见过他本人。” “一夕和一朝一样,从小跟着我学道,只不过六年前便离开了我赴京参加「阴阳省大会」的选拔,现在听到他已经成为了「阴阳官」,那意味着他通过了准官的考核,为师的倍感欣慰呀。一夕是有极强「阴阳道」天赋的孩子,拥有能改造自然法则的巨大潜力,这点足以让人有些担心,若不能正确利用这股力量,恐怕会……哦,我好像说得有点多了,呵呵呵。” 他们还聊起了以前的同僚,其中有几位已经尊贵于「七师」了。 “那你呢老李,凭你的道力与资历,怎么也能登顶「七师」之位吧?” “我?呵,我在两年前也辞官了。” “辞官?为什么?” “家族使命。” 第016章 咒怨生 故事要从三百多年前李寺的祖先李大海说起。 李家世代清贫,家族中无有建功立业者,所以他们族人很迫切他们中有人能出人头地,一振其家族声势。而这个机会在李大海满月之日,他的父母带着他到泰山祈福的时候便有了。 泰山之上有一座远近闻名、香火绵绵的道院,名叫泰山君府,当时的府君,也就是掌门人,叫做灵佑道长。灵佑见到前来祈福的李大海夫妇,也看到了他们怀中的李大海,第一眼就看出大海拥有「见鬼眼」,这是上天赋予了学习「阴阳道」最基本的资格。灵佑还看出大海印堂有光,认为他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将来一定能在「阴阳道」上有所建树。 灵佑告诉李氏夫妇,他愿收下这个孩子为徒,并教授他道法,若他能学有所成,将来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就一代仙风道骨。 李父自然不会错过这种不会再有的机会,他答应了灵佑道长,愿意将大海留在君府习道。自此,李大海成为了灵佑道长唯一的徒弟。而灵佑也没有食言,他亲力亲为,爱徒如子,毫无保留地将其毕生所学传给了李大海,大海也不负师望,不仅精通了道法各术,还能熟练自如地运用「见鬼眼」,在这般轻轻年纪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灵佑道长贵为泰山君府的府君,道术一流,为人极富正义感,认为这世间的人、物、事非黑即白,人可以有好有坏,但妖魔鬼怪就只能全是坏的,无论如何邪恶的本质是不会因为什么而发生改变。在他对李大海的教导中,杀尽天下所有的妖魔鬼怪就是正义,就是天理,这就是道。泰山君府要世代沿袭“我为道,我即是正义”的理念,匡扶正义,守正辟邪,保一方安世太平。 在大海十八岁的时候,李家一封家书寄到君府,信中说到李母身患重病,命悬一线。灵佑让大海回家照料母亲,待她病好再回师门,也好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见见世间各事,涨涨见识。在此之前,灵佑要大海到泰山山顶,教他最后一课。 泰山之巅,有一颗神石耸立其上,神石状如圆珠,大如老牛,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都会晒在它的上边,金光璀璨,震慑八方。 灵佑问到:“神石之上,你看见了何物?” 大海说只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大石。 “那,石头为什么会发光?” “因为有太阳让神石有了光。” “仅仅是因为太阳吗?” “太阳就像我们习的‘道’,神石象征着人的正义,道可以让正义发光,又或许正义本身就能发光,正义的本质就是光明的,这点毋庸置疑!” 灵佑很满意大海的回答,他将泰山君府掌门的佩剑「泰山府君剑」教给了大海,心中已经默许大海将是能传承他衣钵的人。 “去,把你的答案写下来!” 李大海接过掌门之剑,剑身出鞘,白刃一挥,在泰山神石之上,刻下了他的答案——“正義”。 拜别师父,大海带着宝剑就下山了,来到山脚的时候,他看见有位道士般模样的人,在此处搭棚建了间茶舍,给每位过往的路人施舍热茶和干粮。 没想到这刚踏出家门,便让他遇到好人在做善事,他想着过去跟这个“道友”打个招呼,也好讨杯茶水喝喝。踏入茶舍一步,大海便感应到了怪异。 这地儿有妖气! 大海紧握宝剑,「见鬼眼」开字,利用鬼眼能看透妖魔真身的能力,偷偷地扫视了茶舍周围上下,找到了妖气散发的源头。不过,他担心突然动手会打草惊蛇,也会伤到这里无辜的路人,于是他装作普通的路人,上前去找那位道友讨茶喝。 道友一见到他,神色立马变得紧张,不敢直视对方。 “道长,可否给杯茶水与我?” “哦……哦好,马上…马上就来。” 这位道友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手不停地在发抖,茶水倒满递过去的时候,已经抖洒了半杯。 “道长,你没事吧?” “哦……哦没事,没事。” 大海坐到茶舍一角歇息,听到其他路人在一旁闲聊,从中得知这位道长已经在这茶舍行善多年,别说茶水干粮,就是有人不够了盘缠,他也会慷慨解囊,能帮就帮。 呵—— 李大海轻呵一道,斜眼向那位道长看去,道长也发现李大海在看他,猛地一哆嗦,吓出了一身冷汗。 “各…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日有些不适,想早些打烊回去歇息,望各位见谅。” 路人们很能体谅道长,还让他多注意身体,说他真是个大好人,会好有好报,一生平安的。 大海见道士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到:“诶,道长莫走!在下也是习道之人,略懂些医术,可帮道长把把脉,看看是啥疑难杂症。” 道士甩开大海的手,侧过脸去,说到这是一些旧疾老病,回家歇歇就没事了,说完就匆匆离开了茶舍。 大海本想出手揭开这道士的真面目,奈何这里的路人还未都离去,他只好偷偷尾随着这个道士。 青草葱葱,满山绿油,小河涓涓,鱼虾嬉戏,野外一片风和日丽,忽然,有一人身影掠过小河,脚点河水,泛起涟漪,飞步草上,如蜻蜓点水。 此人正是茶舍道士! 在其三步后,也有一人,紧追不放。 不错!追击之人乃李大海也。 “道长,你不是身体抱恙嘛?咋这么健步如飞,跑那么快呀?” “呵呵,我家有要紧事,要马上赶回去…” “诶,别急着走呀,兴许这儿将要发生的事,会更要紧喔!” 道长预料李大海要动手了,他卯足了劲,一个提速想拉开距离。 “「结界」!!!” 李大海运用阴阳道力,在他俩的四周开启了「结界」,暂时将两人困在了里面。 道长看到自己已经被「结界」包围了,他转过身来跪地求饶,“李道长饶命,李道长饶命啊……” “大胆蜘蛛精,你是怎么知道我姓名?” 原来,这个道士是蜘蛛成精幻作了人形。 “我本是泰山君府梁上的一只蜘蛛,日月听人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子一久有了灵性,崇尚习道便成了精,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然知晓你姓啥名啥,嘿嘿嘿…” 大海回想起小时候听课开小差,盯着屋顶发呆的时候,总能看见一只八眼大蜘蛛在梁上织网,可没想到这只蜘蛛居然成了精。 “你既然听过我们讲道,自然明白正邪不两立的道理,你是妖精就不能让你苟活于世,受死吧!” “等等,我虽是妖,但我从来没害过任何人,相反,我还多做善事,帮助了许多人……” “妖言惑众!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的双眼,批着道袍就以为你真是道人了吗?在你们妖伪善的背后,是你们邪恶的本质,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大海利用「见鬼眼」的魄力,将蜘蛛精现出了原形,他一把抓住这只蜘蛛,想要捏碎它。 “我未害人,你却要了我性命,天理何在?”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就这样捏死你怕脏了我的手。” 李大海看见附近有座石亭,他用一只手抬起石坐,将另一只手中的蜘蛛扔进亭底。 “人有好外,妖也有善恶之分,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不,我明白!” 说罢,李大海松开了手,石亭重重下落。 啊——!! 那只大蜘蛛便被压得断了命气。 第017章 善缘起 消灭蜘蛛精是李大海下山入世以来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他“正义”之士的开始。 家书中说到母亲病危,李大海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赶回了家中,父亲见到儿子回来,欣喜万分。 李大海在家中不见母亲的身影,以为是自己回来晚了,没见到已经离世的母亲,向父亲下跪边哭着边要扇自己巴掌,李父笑口大开,解释到他的母亲现在很好,正和风姑娘在外面赏花哩。 难道是老母思念儿子过度,写信故意说自己病重,好让师父能放离家十几载未归的孩子回家团聚? 听李父讲,李母确实在一个月前身患疑难杂症,一时倒床不起,大夫们也无良方可医治,母亲念子情重才让李父书信一封,好让她能死前见到儿子最后一面。 那为何李母会突然病好痊愈? 原来,十天前,家中来了一位姑娘,此人称有药方可治李母的病,而且对李母关怀倍至,白天倒茶送药,夜里端屎接尿,无微不至地照顾李母,李母的身体奇迹般的一天比一天健康,精神也越来越多。 “姑娘?什么姑娘?” “就是风姑娘呀,瞧,说曹操曹操到,她们这不是回来了嘛。” 大海看到李母和一位姑娘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家门,见母亲身体健朗,容光焕发,他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可是,她身旁的那位姑娘却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这位风姑娘的身上,有两股特别的味道,一股是花香,比较浓烈,另一股则是妖气,若有若无。 李母见儿子已经到了家,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紧紧地抱着大海不肯松手,大海看到母亲安好也十分开心,一时间对那位风姑娘放松了警惕。 这么久未见,父母对孩子一定有着说不完的思念,孩子也有对父母有道不完的话,这一家子就这样手托着手,在桌旁聊到了天黑,等聊到了风姑娘的时候,才发现疏忽了这位客人。 不过,风姑娘已经独自做好了饭菜,正要端上来,李母似乎有意撮合,示意让大海赶紧过去帮忙。 越是靠近,大海越能清楚地嗅到风姑娘身上的妖气,这回他敢确定了。 “都做起饭了?看来你对我家算是轻车熟路了呀,你这个妖精!” “你知道了?我没有恶意,请你不要伤害我…” 李大海都已经要出手了,却被担心儿子不会讨好姑娘家的李母上前“搅了局”。 “你这傻小子,毛手毛脚的,别碰伤了人家姑娘,赶紧帮人家盛饭去。”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风姑娘抢过自己的饭碗,到厨房盛饭去了。 趁着她离开的间隙,李大海问到母亲这姑娘是什么来头,李母说她也不清楚风姑娘是哪里的人,她还告诉大海,风姑娘在这世上已无双亲,也无家可归,就让她留了下来,也好等你回来把她娶过门。 “什么,您竟然留妖精在家中,还要让我娶她?” “胡说!风姑娘是个好女孩,对我如同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照料左右,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污蔑人家是妖精呀。” 大海知道父母肯定是中了风姑娘的迷魂药了,眼下情况不明,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和家人吃完了这第一顿团圆饭。 夜深,等到父母休息之后,李大海拿着宝剑摸进了风姑娘的房中,想趁夜诛杀了妖精,第二天和家人再作解释。 风姑娘没有设防,李大海很轻易地就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李大哥,你先听我说,我并不怕死,我这条命本该是你的,只不过李大娘的病尚未痊愈,杀了我你阿娘也会没命的。” “哼,我娘现在好好的模样,岂是快死之人,我看你是在狡辩,拿我阿娘威胁我,我是不会上了你的当的。” “你娘现在是回光返照,其实毒素并未除去,你有「见鬼眼」,你方可用它看看你娘亲的身体,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鬼眼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二人争吵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正在休息的李母,她从隔壁过来查看,却看到了儿子要杀风姑娘的这一幕,她立马护在风姑娘身前,无论李大海怎么解释,李母都不让大海动风姑娘一根寒毛,即使她真的是妖精,也是个好妖精。 大海本能的驱使下开启了鬼眼,要使风姑娘现形,却无意间真的看到母亲的体内,真有股莫名的瘴气积聚不散。他开始相信风姑娘的话,再三考量下,先跟母亲和风姑娘道歉,说是自己学道未精,看人走眼,误会了人家姑娘。 后面的几日里,风姑娘时刻陪在李母身边,李大海只能盯紧着她,好不让她做出什么伤害他家人的举动。这些天,风姑娘每天都会带着李母出门到野外赏花,大海都会跟随其后,暗中保护着母亲。风姑娘早就知道李大海跟在身后,她装作不知,只是在那片野花地的时候,用「心声」对着大海说了句,“这儿的花不错吧”! 一日,乡里有个人听说李家回来的孩子是习道之人,于是请他帮忙除去家中的恶灵。李大海本是个守正辟邪的正义人士,自然不会拒绝帮助他人的事,因为习道就是为了救人于水火。 没想到,等他完成任务回家时,却发现母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风姑娘正坐在床边,她拿着一根像筷子一般长针,向李母刺去。大海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断了气的母亲,怒火中烧,说了句“果然你们妖精说的都不能信”,便拔剑向风姑娘斩去。 风姑娘回身一飞,变回了蜜蜂的原形逃走了,李大海也追随了出去,势要杀了她为娘亲报仇。他一路追到了野花地,看到了风姑娘居然在花丛中跳起舞来,还问他,这儿的花美不? 啾——! 宝剑出鞘,白光一闪,剑锋便在风姑娘的喉咙上,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我的命,本该就是你的……” 风姑娘倒在了花海里,她看着天空,用手指画着蜘蛛网一样的形状,她说,“我引你到这来,不是为了激怒你,而是我知道你会杀了我,我不想让你母亲醒来发现是你杀的我。” 李大海有些木讷呢,他好像记起了什么,知道了什么,眼眶里开始模糊起来…… “可能你忘了,但是我记得!那天,正是你把我从网里解救了出来,从那时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风姑娘应该叫“蜂”姑娘更合适,她之所以对李大海那么熟悉,因为她就是生活在泰山上的一只小蜜蜂,时常会飞到君府道堂里,有一次不小心掉落到了横梁上的蜘蛛网里,就要被蜘蛛吃了,这时,李大海正对了房顶发着呆,看到了这一幕,他偷着师父的拂尘将蜜蜂从网中解救了出来,也因上课开小差而被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不过,一段善缘便由此开始了。 第018章 李家的使命 小蜜蜂每天都会飞到道堂,以自己的方式呆在恩人左右,陪其学道,日子久了就和大蜘蛛一样,有了灵性,也有了成精的能力。那日,李家书信寄到时,小蜜蜂也听到的心中的内容,得知恩人的娘亲将死,便提早出发,先一步飞到了李家,以风姑娘的身份为其娘亲治病,她带着李母每日都去花地吸取花的精华,但是治标不治本,最后李母也难逃病态的恶化,为今之计也就只有“以毒攻毒”,用蜂毒来对抗病毒,以此一搏还有幸存的可能。 李大海回家正巧撞见风姑娘在用蜂针刺向李母,又看到娘亲昏迷不醒,以为是被她夺了性命,怒气攻心之下,才对风姑娘痛下杀手。 “李大哥,你也不必为此自责,蜜蜂没了尾针一样会死,你不过是把时间提前,早解我痛苦罢了...” 山风一吹,吹动的花海,花浪翻涌惊起了蛰伏丛间的飞虫,飞舞漫天。风似乎在和这只小蜜蜂告别,飞虫们也希望以自己的方式为朋友做着离世仪式。 大海在花丛旁,久久没有离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走。后来李母也来到了这,她说她原本是要和风姑娘来这赏花的,可是刚要出门就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风姑娘的身影,所以她来到这。 “孩子,你看见风姑娘了吗?” “娘,风姑娘走了...” “怎么走得那么急?我听她讲过她可能过几天就要离开这了,可没想到连声告别都没有,这么好的姑娘不做儿媳妇太可惜了,哎......” 风姑娘料到自己会杀了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好不让父母怀疑起她的死与自己有关。 此时,有一个声音在李大海的脑海里响起,这声音很微弱,但却又那么的真实。它好像在问自己,你做了什么?是对是错?你真的明白吗? 为什么它说的,和师父教导自己的不一样? 李大海从未曾有记忆的时候,便脱了世俗跟着师父习道,心中所有对这个世间万物的认识都来源于他的师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全凭师父的一句“人除魔卫道就是正义,妖生存于世就是邪恶”将对错分割得清清楚楚,一栋雄伟、不可玷污的“正义大楼”由此在他心中建立,一建便是十八年,大楼的基石从未被动摇过。不过,就在此刻,那个“声音”已经微微震撼到了大楼 经历了小蜜蜂一事,那个声音一直在李大海的脑海里回荡着,越来越清晰... 你明白吗? 终于,李大海想起了,这句话就是下山那日消灭的那只蜘蛛精,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烦恼和疑问在他的心里不断的累积,他受不了了,他想知道他不明白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辞别了父母,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泰山,他多希望那只蜘蛛精没有死,但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他来到了那座石亭旁,抬起了底座,伸头看去,只见压得细碎的大蜘蛛早被蚁虫搬食干净了。 他本想着回师门,但无颜面对师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山顶,他见到泰山神石,回想起那日师父问他问题的情形,也看到了他在神石刻下的答案——正义二字。 李大海跪在神石之前,嘴里一遍一遍碎念着他的答案,“太阳为道,神石就是正义,道可以让正义发光,正义也可以自己发光……” 大阳东升西落,落日的余晖依旧照耀泰山之巅,这时李大海发现,神石面对他的部分照不到阳光,是阴暗的,他留在地上的影子也是阴暗的… 正义,本身是不能发光的,它是人定义自己作为合理与否的借口,道是真理,是自然,是不容驳议,所以它能发光,道被人利用来修饰正义,习道便是正义,与之相反的就是邪恶,非要除去不可。人没有了道,正义就如同他所厌恶的邪恶一样,变得阴暗不堪。正义并非绝对,那么善恶也非绝对,因为人可以持道而行,也可以背道而驰,妖也可以拥有善意的心! 李大海心中的“正义大楼”终于彻底崩塌了!他疯了般仰天大笑,笑他原来什么都不明白,他杀了从未害人的蜘蛛精,也杀了救了他娘亲性命的蜜蜂精,一切罪恶都来源于他心中所认定的正义,到头来自己才是邪恶的那一方,他有愧于道,有愧于一切被他错杀的妖精,他拔出佩剑,将泰山神石劈开,将“正义”劈开! 神石一碎,狂风大作,风云惊变,地动山摇…… “哈哈哈哈,哎——,我怎么才明白!?” 说完,李大海划剑自刎,笑着离开了人世。 李家祖先的故事讲到这里,李寺将身上佩戴的宝剑放在了桌子上,“这把就是当年李大海自刎用的剑,也是泰山历任府君的佩剑——泰山府君剑!” 张山拿起宝剑仔细端详,看到剑柄刻有“泰山君府”字样,宝剑由内而外散发烈火一般的正气,“这剑为何会在你手里?莫非你去过泰山君府?” 李寺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如果说刚刚的故事只是铺垫,那么他接下来要讲的事,才真正令人害怕。 事情又要回到三百年前,李大海斩碎泰山神石的那一刻,神石乃泰山镇压一方邪灵的神物,神物一毁,邪灵妖魔便伺机而动,祸害人间。其中,被李大海压死的蜘蛛精积怨重深,在石亭再度被抬起的时候,蜘蛛精的怨灵便被释放了出来,之后又遇上神石被毁,继而吸收了大量被镇压的邪气,成为一只戾气极重怨灵,见李大海已死,怨气只能对李大海的亲人发泄。 灵佑道长马上察觉到了泰山发生的异样,发现有一只怨灵横空出世,从蜘蛛精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是灵佑在李大海身上种下的祸因,责任他也有一半。 奈何蜘蛛精怨力太强,即使在灵佑全力阻击之下,也只能换得个共归于尽。蜘蛛精死前当着灵佑的面,对李家族人下了诅咒,“老道,我还将在每一个甲子重生一次,你徒儿欠下的债,这次你可以帮他还,但后面还有七次,我每次重生定会找李家后人寻仇,势要血债血偿!到时候腥风血雨,我看谁还能帮他,哈哈哈......” 蜘蛛精死后,灵佑道长给门下其他弟子立了一个师训,今后要势保李家应劫后人的安全,跟着就撒手人寰了。 重生的蜘蛛精一代比一代怨力更强,这使得它妖力也跟着上涨,蜘蛛精每次的重生不仅涂炭了生灵,还几次差点把李家的后人彻底杀了个精光。邪终究不能胜正,泰山君府上下一心,一次又一次消灭了重生的蜘蛛精,李家后人也得已有幸存于世。自三百年前那天开始,李家也有了他们的家族使命——李家后人应劫的一代里,若有能人,定要全力阻挡重生的蜘蛛精为祸人间及防止李家被灭门。 “一个甲子六十年,三百年开始……老李!莫非你……” “不错,我就是接下来应劫的第六代!” 第019章 鸭屎香 两年前,蜘蛛精这次重生,在泰山君府进行了一次屠杀。李寺也在两年前辞去了朝廷的阴阳官职位,前往泰山支援,但赶到的时候,君府弟子已经死伤大半。 “我们李家应劫的后人,全是些手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若不是在泰山君府的庇护下,早被杀光了。我李寺有见鬼眼,又在长安习得高超的阴阳道术,这次我应当肩负起责任,阻止蜘蛛精为祸人间。” 李寺与蜘蛛精有过正面交锋,几招之间彼此知道对方不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打倒的,苦战数个时辰双方都大伤了元气,此时加上有泰山君府生还弟子的帮助,李寺这方才微微处于上风,蜘蛛精眼看形势对自己有所不利,便趁着个空档逃出了泰山,李寺见君府伤员众多,加上自己受了伤,也就没追杀上去。 “老李,那后来呢?” “待我恢复过来之后,就四处搜寻蜘蛛精的下落,打打停停,我愣是没有机会将这妖孽彻底铲除。半年之前,它一路南下,所到之处人畜不安,我赶到的时候,好几条无辜的人命都断送在它的手上,想必这厮已经逃到了这里。” “这好办,有你师兄我在这为你坐镇,我敢担保它这次的岭南行是趟单程票,你现在有它的行踪吗?” “这厮十分狡猾,一路上都把妖气掩盖得很好,有时候还会故意把我引到别路,不过我敢确定它就在附近,所以到时,还有望师兄……嗯?!你什么时候成我师兄了?明明我才是你师兄!” 张山掩着嘴,略带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区区一只蜘蛛精,你追杀了两年都没把它消灭,你也好意思称己兄道我弟?” “哼,一事归一事,按入职时间早晚排序,我才是师兄……” “哟呵,论这个我官阶还大你那么一点呢,上级是师兄,下级是师弟……” 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吵起架来就跟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样。一朝从未见过张老头子像此刻这样开怀,往日那些严苛与刻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像小时候,我和哥哥们为了挣谁是“大哥”的情形呀! 一朝想起了童年的过往,也想念起父母与兄长们,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着。 “喂~你发呆在看什么呢?” 马文才在一朝的眼前晃了晃手掌,示意他赶紧把准备好了的酒菜端过去。 从旧王府归来后,林辰一直想找个机会,请诸位吃饭,好还大家一个人情。 大家都很赏脸,答应了林辰的这个饭局,清阳不便出宫,也就只好心领了这餐答谢饭。 席间,林辰举杯,“诸位,先前小弟得于诸位的帮忙,才能寻回我心爱之物,在此,小弟先敬各位一杯!” 林辰喝完酒,把酒杯倒过来,表示自己已经先干为敬。 “林辰兄弟你客气了,朋友间就应该相互帮忙的。” “起光他说的对,你是一朝的朋友,就是我魏灵的朋友,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 “多谢魏兄弟和吴兄弟,干!” 一朝摇了摇酒盅,感觉里面的酒都快见底了,“你们一个两个这么客气干什么?菜都还没上,酒都让你们喝饱了。” “哈哈哈……” 林辰特地挑了这家生意很好的饭店,今天来吃饭的客人也很多,连包厢都被预先订了个精光,林辰也只好委屈大家在大厅里就餐。 等了许久,都不见店小二端菜上来,林辰有些着急,怕怠慢了大家,于是就催促到小二让厨房快点上菜。 店小二跑得有些猴急,在经过一位光头客人身边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了他家狗的尾巴。 那只大狗尾巴都被踩扁了,疼得一直在乱吠,一时间吸引住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狗的主人看上去凶神恶煞,不像是什么善类,他身上的伤疤随处可见,头皮被铁镶补了半边。他看到自家的狗让人给踩了尾巴,故意松开系在桌角的狗绳,让它去咬店小二。 小二被狗扑倒,死死咬住了大腿,鲜血从那犬口之中缓缓流出,他在地上滚爬着,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哀声叫唤救命。 饭店掌柜闻声赶来救人,卑躬在那恶霸身前:“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这下人笨手笨手,冒犯了大爷,还请大爷饶他一命吧!” 这恶霸抖着腿,一口肉一口酒的,半天才说话,“又不是我咬着他不放的,你也别求我,他得罪了谁你就去求谁,看它肯不肯饶过他。” 掌柜见这狗凶恶无比,害怕自己如果上去会被咬到,不怕靠近半步,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 “大爷,我们都是些粗人,还望大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他都快不行。我看这样吧,您的这餐饭钱就免了,您只管吃好喝好,您看?” 恶霸没有理会。 “再给您加十两银子?” 恶霸还是没有理会。 “二十两?” “五十两!” “五十?这、这也太多了吧?” “救命啊……”眼看着这店小二就快昏过去了,掌柜心一横,“好!五十两就五十两!我这就去拿,您也好让您这家犬松了口了!” “旺财,过来!” 狗听到恶霸的叫唤,松开了口,回头趴在恶霸脚边,伸着舌头“哈哈”,露出一脸乖巧的面容。 这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啊! “哈哈哈哈,来,赏你块肉吃,这比人肉好吃多了。” 肉块一掉在丢到地上,那狗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掌柜让其他下人把受伤的小二抬去看大夫,自己到了库房取了银子,交到了那恶霸的手中。 店里缺了人手,掌柜只好帮忙先给客人上菜。 当来到林辰这桌时,林辰问到,“掌柜的,那人是什么来头,敢如此欺人太甚?” 掌柜没敢回答,先是转头看了一眼那恶霸,发现他没有看这边,便回过头来小小声告诉林辰:“这厮是这片地痞流氓的头头,瞧见他头顶那条长长的刀疤没有?据说那是以前被仇家砍的,头皮都掉了一半,后来找了铁匠用铁给补了上去。现在大家都叫他铁头强。平日里他也就是干干欺负弱小的勾当,不是什么好人啊。” “敢在天子脚下犯事,他不怕的吗?” “哎呦喂,这厮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这人啊,不怕蠢,不怕笨,就怕遇上不要命的,所以他才敢在这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我可不信,我倒想去会一会这厮!” 一朝此言一出,大家都转脸过去看着他,起光在一旁劝到:“强龙不斗地头蛇,我看咱们还是别去招惹他了吧,安安静静把饭吃了,赶紧走。” 隔壁桌突然插进话来,“是啊!我看你们就安静吃饭,可别再说什么大话逗我笑了。” 说话的这人,一朝他们也认识,就是同身为阴阳准官的陆离,就这么巧,他来到这家饭店吃饭,看到了刚刚恶霸欺人那一幕。 “你说谁说大话了?” “谁说大话了我就说谁。” “好,那我们打个赌,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的一个要求,你敢吗?” “好!怎么赌?” “我待会儿会过去,对着那铁头强破口大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而他呢,还会拍手大笑。你就赌我能不能办到吧!” 掌柜听到一朝这番“胡话”,连声劝到:“客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你这、你这可是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啊,千万别惹了这祸上身。” 一朝拍了拍胸膛,他告诉掌柜的,这事包在他身上,出了什么事由他一人承担,不会连累其他人。 陆离坐到了一朝这一桌,“好啊,我就和你赌,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一朝站起身来,心有成竹,他让众人可别眨了眼,错过了好戏。 他走到铁头强的身边,指着桌子底下的那条狗,喊到“孙子(zei),你爷爷在此”。 铁头强一听,还以为是在骂他,叫嚣到:“他奶奶的,你骂谁孙子?” 一朝指着狗,“大哥别误会,我是在叫我家狗,它叫孙子。” “你说这是你的狗?” “就是这孙子。” 一朝话指桌下这狗,嘴却对着眼前的铁头强放着话。 “放你的屁,这狗我从小养到大,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这就是我家的狗呀,无论它被谁抱着,只要我叫它的名字,它就一定会应我,跑到我这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 “哈哈哈,那好,你就尽管叫唤,我看它会不会应你。” 说着,铁头强就抱起狗,让它的脸对着一朝。 于是,有了视角上的“掩护”,一朝开始了他的表演。 “孙子,你爷爷在此,喂,快叫爷爷。你这孙子,吃里扒外,翻脸不认你亲爷爷啦?你看看你,狗改不了吃屎……” 一通乱骂之后,这狗脾性随它主人一样都很目中无人,一朝怎么叫它也不搭话,连正眼也没瞧过他。 第020章 水鬼青椒 马一朝的老家距离他修行的地方百里不到,也就三两日脚程便可返家。一朝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前山的小镇,顾名思义,这座镇子就坐落在山之前,具体来说应该是五座山前。 这几座山虽没有泰山那般雄伟,也无黄山一半秀丽,但却有些名堂可言。五山横列于小镇北面,有名曰“五马下鞍”,因山形都酷似马鞍而得此名。若要从外地赶往前山镇,就必须跨山而行,远处望山而去会觉得平淡无奇,但越接近就越能感受到山的魅力。这五座山的布列就人掌的五指整齐,可却不比五指长度的参差,五山皆是等高的。山青而深,深又而静,无悬崖无峭壁,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容易征服,没有杀伤力。 见到“五马下鞍”,也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家了,一朝这一离乡就是好几个年头,可旧时走过的路还是清晰地刻在脑子里,这几座山是他儿时跟伙伴们常去玩耍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和他离乡那天的一样,似乎没有改变过,这儿的野果子,那儿河里的螃蟹,还有树上的偷偷望着他的小树鼠……一切都那么熟悉,就连那时和伙伴们打闹的欢声笑语,还依旧在耳边回荡。虽然常来山里玩,但奇怪的是每座山的深处他们却一次也不敢踏进去一步,因为镇里的大人告诉他们,深山之中藏着某种邪恶的妖怪,会把前来玩耍的小孩抓走,然后把他们的肚脐眼给吃掉。 一朝现在想起这个传言,感觉有点想笑,他觉得这可能是大人们害怕小孩子在深山里贪玩迷了路,想出来吓唬他们的玩笑罢了。还没等一朝回味完他的童年,突然在路边草丛间传来了一阵动静,动静很大,像是什么野兽经过,但动静不止,而又变得有节奏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儿藏着,要引诱人过去。 不会真有吃肚脐眼的妖怪吧? 这里才到山的低腰,也算是人们出入的熟路,但那动静确实古怪,不像是一般野兽能做到的。是兽是妖,看看不就知道了,是兽就当有惊无险,是妖我便为家乡人民除了它,功德一件。 一朝慢步走去,靠近了些许准备大展身手,来个恶虎扑食,可动静突然就停止了。 一秒,两秒,三秒……仍然没了声响。 “呦呵?!跟我玩心里战是吧?快点出来,我知道你躲在那。”正当一朝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看,却没注意到他身后有脚步极速在靠近。等一朝觉察到身后有危险,刚要转头看向身后,身前的那片草丛突然冒出了一个戴着花脸面具的身影,大喊了一声。 “住手!!!” 原来,一朝身后袭来之人正举着木棒,不喊还好,这一喊反而吓到了那人,举着的木棒应声而下,正正好好朝着一朝的后脑勺敲了下去。一朝顿时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袭击一朝的人也戴着花脸面具,他冲着同伴叫道:“你你你,喊什么喊,吓我一跳你知道吗?” “我喊你住手呢,咱们打错人啦。” “打错人啦?打错谁了?” “好像是,是朝哥回来了!” “朝哥?!” 这俩人都有些十分惊讶,他们翻起一朝的面确认他的身份。 靠——,还真是朝哥!! “你怎么不早说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朝哥朝这走来的时候我就觉着他眼熟得很,方才听到他说了几句话我才认出是他来的,想阻止你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哥俩把一朝扶到一旁的树下,蹲在两侧仔细查看着一朝有无大碍。 “发哥,朝哥不会被你打死了吧?” “你可别吓我……这不还有气嘛,没死呢。” “你说这可咋办?朝哥的脾气你我不是不知道,等他醒来要是知道是我俩下的黑手,那我俩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说的也是,那,我们要不趁朝哥还没醒,赶紧跑路啦?” 两人眼神相会,会心一击,二话不说,拔腿就撤。屁股还没抬高,他们就感觉自己的大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捏了一把,这刺激来得突然且异常猛烈,疼得他俩直呼。 呀—————呼~!!! “疼疼疼,朝哥快松手,我们知道错了。”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原来那一下没把一朝敲晕,于是乎他来了个“不省人事”按兵不动,好见机行事。 哥俩把面具反戴在 “还真是你俩?!王德发,侯礼谢。” 这哥俩不是其他人,正是一朝儿时的玩伴,谁都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令人“痛”彻心扉。 他俩的大腿肉被一朝捏得通红,一个劲地揉着疼处,这也算是一来一往,扯平了。 片刻沉默,只是那片刻,三人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他们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然后紧紧抱在一起。 一晃眼四个春秋,这三个最要好的玩伴,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伙子,围着一朝身旁打着转,不断的欢呼着“朝哥回家咯,朝哥回家咯”。 朝:“你俩都长高了不少呀,都到快到我肩膀了。” 发:“朝哥你也高了不少呢,我们永远都追不上你的个头。” 朝:“我比你们长几岁,个头比你们高那是自然的哩。” 谢:“对了对了,哥你这几年你跟张天师学了什么本领,快跟我们讲讲呗。” 仨人边走边聊了起来,一朝重拾了当年孩子王的感觉,不知觉地就夸大了自己在张老头那都学了些什么通天的本领,一股脑给吹了起来,想重新树立童年老大哥的威风,王和侯就像小跟班一样走在左右,对于一朝说的那些话却是确信无疑。 四年里所发生的事情,哪是只言片语可以道尽,三人轻身快步没两个时辰便走到了镇子的门口,一朝意犹未尽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却没发现王侯二人已经止步于镇门之前。 “你俩怎么不走了?” 王侯抬着头望着高大的青石岩镇门,手心撺着衣角,二人的动作似乎有过排练一般,高度的默契,一朝觉察得出他们心里有事,有着难言之隐,他退回去问到:“你们身上为何那么脏,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还有,你们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 沉默了片刻,侯礼谢有些忍不住,想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通通告诉一朝,可是却被王德发抢先一步发言,“朝哥和家人离别那么久了,肯定十分想家,你还是快些回了家去,我们落下了点东西在山里,要赶紧回头去去呢。”说完便立马拉上侯礼谢快步原路返回到山里。 一朝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妥,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正好被路过的镇民给叫住了。 镇上的人都认识一朝,因为前山镇人大多数都已马为姓,换句话来说,马氏一族是当地的大族,而一朝所在的宗亲便是其中一支,他的家族以出过阴阳道杰出的人物而在马氏一族中有了声望,后因家道中落,而被从商从政的人把握住很多事的决定权。 第080章 青华山遇劫 经过半年的长途跋涉,此刻的一朝就要抵达目的地,大唐的国都——长安。 以前,一朝总会听到别人讲,长安是怎样的气派,怎样的繁荣,他时常羡慕那些去过长安的人,现如今自己将有幸亲眼目睹这“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城了!心中充满了万般期待。 这是一朝第一次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他已不再是毛头小子,他时常会想念起师父,也会记起师父的教诲,要学会独当一面,扛起一些责任了。 “越过此山,便是长安”,一朝告诫自己,胜利就在眼前,本是又饿又累的他,顿时涨了几分精神。 正是晌午,烈日当头,这青华山的风景再是秀美绝丽,对一个几月来风餐露宿的人来说,也无一顿饱饭来得更诱人。 还是小憩一会儿,恢复点力气再行赶路吧。一朝背依着一个大树坐下准备休憩,耳边几声鸟语,清幽而又远长,几片枯叶在眼前落下,又徒增几分睡意。 这氛围,果然还是适合睡午觉啊。 当他眯着眼快要睡着时,不知何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丝微弱呼声,起初以为是幻听,等回过神来,定神一听,还真有人在呼喊。 一朝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仔细顺着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走进了几步,声音越来越清晰,待他穿过一片草丛,见着一年轻男子,神情慌张,趴在坑边,伸着脑袋看向坑内。此人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看见一朝走来,便上前抓住一朝的手臂。 年轻男子:“公,公子,请你救救……救救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他……他掉进了坑里,我一个人实在是,实在是没力拉他上来。” 见年轻男子如此慌张,一朝让他先冷静下来,把话讲个清楚。原来是他家的公子跌进了深坑之中,他凭一人之力无法将人救出。 一朝靠近坑边,探头一看,发现果然有个人掉进了猎人挖的陷阱里,黑漆漆的深坑底,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狼狈的坐着。坑有十几尺深,好在坑里没有什么尖物利器,人得以安然无事。 公子哥看到有人来了,站起身来,吆喝着救他出去,“朋友,行个好,救我上去。” 这位公子哥像只大灰熊一样,拖着笨重的身体爬着,好在人多力量大,一下就将他拉了上来。 被救起的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面朝天喘着气。家丁赶忙把他扶起,拍去身上的浑土和枯叶。公子哥先是缓了缓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脏土,对一朝说道:“感谢恩公搭救之恩,你需要多少银两,我都可以给你。” 荒山野岭中,银两对于一朝来说,根本不具有任何的吸引力。 一朝回绝道:“举手之劳,无需言谢。可你怎么会这么大意,掉进这深坑之中?” 公子哥挠了挠头:“我本在此地狩猎,惊了一野山猪,一时追捕心切,它引我至此,没想野物没有猎到,反倒是跌进了他人的陷阱里,我这家丁身子单薄使不上力气,幸得恩人搭救!”说完向着一朝躬身相拜。 一朝扶起他来:“你客气了!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一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比他说的话还要响亮。 公子哥微微一笑:“想必恩公是腹中无物了!我正好先前猎到几头小物,虽不是什么山珍,但填饱肚子也绰绰有余了。” 一朝一听有东西吃了,眼睛都发亮了。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拒绝财物简单,但面对美食却抵挡不住诱惑。 公子哥接着说到:“猎物在我营中,恩公请随我来。”家丁收拾好东西,在前头为二人引路。 “在下姓林单字辰,家住长安,今年十六。还未请教恩公姓名!”林辰自报家门。 “我叫马一朝,比你大两岁,十八了,从广州来,要去长安。”一朝回道。 “广州”一名源自于三国时代。商时称“南越”,周时又称“百粤”、“扬粤”,秦时设为“南海郡”,到了唐时则称为广州都督府。 “恩公要去长安?太好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一定要来寒舍作客!我定备好美酒佳肴,好生招待恩公!” “你我兄弟称呼吧!恩公实在是不敢当!刚刚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好,一朝兄,以后你我就兄弟相称。敢问一朝兄这次来长安,是从商还是探亲?我爹在朝中做官,凡事都可以给个方便,一朝兄尽管开口!” “哈哈!我这次来是来既不是从商,也非探亲!” “喔——,敢问一朝此行为何?” “我这次来长安,为的是参加即将举行的「阴阳省大会」!” 「阴阳省」,是朝廷四大最高中枢政务机构之一,掌管阴阳官的一切事物,配合尚书、门下和中书三省协助天子治理国家。而这「阴阳省大会」则是由阴阳省召开,奉天子之命,召集全国年轻的「阴阳术士」于长安,其内容之一就是选拔优秀的术士成为「阴阳官」。 “天啊!一朝兄莫非是「阴阳术士」?” “嘿嘿!我自幼跟随师父修习了好几年的「阴阳道」,也算是学有所成吧。我这次来长安,就是来参加今年的「阴阳省大会」的阴阳官选拔!” 朝廷阴阳官中最高职位有三:主掌宫中一切阴阳祭法及负责守护皇陵的「镇灵大阴阳官」,负责除邪祟杀妖魔保天下太平的「灭罪大阴阳官」,以及专注研究阴阳道法、修订阴阳官法令的「神道大阴阳官」。官职次于这三位之下的被称为大阴阳官,有七位,官名「七师」。这七位是所有新晋阴阳官的老师,分别负责「阴阳七术」的授课。 “想要成为阴阳官绝非易事。首先,必须有见鬼通灵的天赋,祖上好几代可能只有一人有此与生俱来的能力,可谓是万中无一了。其次,后天修炼的「阴阳道力」足够强大,修为有所建树的更是少之又少。想必一朝兄的「阴阳道力」是十分高深了!”林辰投来崇拜的眼神说到。 “嗯嗯,你懂的可真不少呀。「阴阳道力」是一个阴阳道士的强大的检验标准,只有不断修炼「阴阳道力」才能提升自身的实力。我现在也只是个泛泛之辈!” 一朝捂着空腹,心里只想吃上一口肉,哪里的心思炫耀什么。 林辰会了意,他指了指前方,说过了这弯几步就到。 果然没几步,就到了林辰的营地。这是一小块空地,四周都是树林。营中帐篷搭得很简单,火堆还冒着青烟,两匹马绑在树下,一白一黑。 林辰从篷中取出来绑了手脚的猎物,是几只野兔和野鸡。他让一朝先坐下休息,转头让家丁处理猎物,自己来生火。毕竟是富家少爷,生个火都难到了他,折腾了半天,连火星都未有见到。 一朝见状怕是要迟迟吃不到肉了。一朝上前叫起林辰,让他离柴堆远些。他从袖中捏起一符,举到鼻前一寸,有模有样晃了几下,便把符咒投向柴堆,顷刻间火便燃了起来。 林辰见状,也是吓了一跳,欢快拍着掌说到:“一朝兄果然…是奇人!刚刚你使的道法太神奇了!只不过,一朝兄施法太快,小弟…小弟我还没看个一清二楚呢!能否请一朝兄再展示一番?” “哈哈!小技!雕虫小技!拿不出…拿不出手呀!何况我现在哪来多余的力气再展示一番!”一朝一只手摸着后脑勺,一只手捂着饿扁了的肚子,可他那得意的表情暴露无疑了。 “一朝兄可否教我这一招?我要拜你为师!” “这我可教不了,我只会使,不知如何教会于你,你要是想再看,待我吃饱饭来有了力气,再给你露两手如何?” 林辰心领神会,转身着手料理猎物去了。一朝也一同帮忙去了。 家丁把兔子和野鸡也都洗净改刀好了,架上烤架,众人就等烤熟饱餐一顿了。 “这是我的随从,员工编号九五二七,你叫他阿七就行了,他可是做料理的高手啊。” “那就有劳阿七了。”一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吱吱油响的烤肉,他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眼前的食物,口水在嘴旁打转,都快流出来了。 被绑在树下的马儿也闻到了肉香,嘶叫了起来,小惊到了一下众人。 一朝嗦了一下口水,朝马儿望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子走到马旁边,仔细地环顾着这匹白马,眉头一紧,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马的前额。 此白马高九尺,额有日月状之旋毛,身显龙纹,毛色炳耀,鬣至膝尾而垂于地。 一朝转身对林辰问道:“这白马非一般的马。我感受到它是有灵气的,但也有种我道不明的感觉。它有什么来历吗?” “一朝兄果然是慧眼识珠啊!你说的没错!我这马儿,名曰「小白龙」,是皇上御赐的。它的祖先来历可不小呢!”林辰先抚摸着这白马的头,转而拍了拍那黑马的背:“我这黑马也是骏足良驹,可和我这‘小白龙’相较,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太宗皇帝年间,有位名曰三藏的佛教高僧,历经千劫万难,最终达到天竺并取回无上圣经。三藏法师取经归来后,他的坐骑白龙马便一直被太宗皇帝养于宫中,好生伺候着,也与其他良驹配了种。这些白龙马的后代,都御赐给了功臣将相。 林辰父亲才朝中大臣,深得皇上恩宠,才得此「小白龙」,这种神马之后与普通的马不同,它们食肉不食草,所以活力更胜一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一朝感叹能有此奇遇,居然当了伯乐一回,有幸能遇到这神马一匹。 “少爷,马公子!野鸡烤好了,可以食用了!”阿七在火堆旁招呼二人过去。 三人围在火堆旁。林辰取下鸡肉,分而食之。 一朝吃得急,烫到了自己的嘴唇,看得林辰笑出了声。他将酒壶递给一朝,:“一朝兄喝口酒吧,别噎着了。这还有好几只野兔在烤着呢!” 这两匹马这长嘶一叫,惊得一朝没接稳酒壶,酒水撒了一地。 “差点把你给忘了,这就给你送来,阿七,把这只鸡腿给它送去。”林辰掰下一块鸡肉,递给了阿七。 就在阿七送肉过去的时候,「小白龙」乱踢着蹄,使劲想挣脱束缚,似乎有什么吓着它了。 林辰环顾四周,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大下午的,怎么就起雾了?” 营子四周的树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雾蒙蒙的一片,而且雾气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一朝一手拿着烤鸡,一手护着林辰主仆二人。“有妖气,大家小心。这白马不是饿了,是先感应到危险。” 雾气很迅速的吞没了三人,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听见马的嘶鸣声。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雾气又马上散去,像是风一般袭来,叫人生了几分寒颤之意。 雾散尽去,周围恢复到几秒钟前的样子。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一朝望向林辰主仆,“你们没事吧?” 见林辰二人摇头示意没事,一朝接着说到:“这雾来的急散的急,妖气凝重,大家还不能掉意轻心。检查看看四周有什么古怪!” 大家意志都还清醒,身体都没什么异样,马儿除了被惊着了,但还好好绑在树下。 “呀!我们的烤肉没了!”林辰低头大叫道。 果然有古怪,这刚刚还在火上烤的几只野兔不见了踪影,就连他们手中正吃着的野鸡也一同消失了。 一朝大怒:“岂有此理!一定是哪只山精妖怪闻到这肉的香气,施了妖法,将肉抢了去!” 势必要找出这个元凶! 林辰不想再惹麻烦,一把拉住一朝:“一朝兄,我看我们还是速速离去,此地有妖,不宜久留呀!” “不行!光天化日敢抢我马一朝的东西吃,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肥!”说完便跟着遗留的妖气追了出去。 第081章 开眼破混沌 林辰主仆二人心里也害怕一朝一离开,会再碰上什么危险,也跟着也追了上去。 到嘴的肉就这样跑了?! 一朝心里那个恨啊,使他都忘记了饥饿,一路急奔。 与其说是跟着妖气,还不如说是烤肉的香气,人在饥饿时候的鼻子对食物的味道特别敏感。 急行几里之后,一朝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此洞阴气重,孽障最深。一朝见林辰他们没跟上,也管不上三七二十一,先把肉抢回来要紧,于是只身一人,闯进了妖洞。 果不其然,洞内不深处正有几只小妖蹲在角落里,啃着那些刚刚烤熟的肉。 这是几只由狼、狐、豹幻化成了精的妖怪,体型都不大,与原形不同的是,它们学了人直立行走,退了好些毛,脸开始有了几分人样。 虽然它们是妖,但是看上去却并没有凶残害人的样子,反倒是像饿了许久的家畜争食一样。 一朝大喝到:“大胆妖孽!竟敢与我抢食!留下肉来,饶尔等不死!” 此时已是残骨遍地,烤肉被吃得差不多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在此撒野,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一只小妖张牙舞爪学着人说话,嘴里尽是油渣肉末。 “哎呀,夺人东西还敢无理放肆!”一朝见到此般模样,气打一处来,张言骂道。 这群小妖见一朝孤身一人,顿时来了威风,爱理不理地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 一朝怒火中烧,摆开架势准备干架。 “这山头是我们大王的。要想从此路过,得留下点钱财,你这烤肉顶多算是过路费,没吃你们的马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一只小妖叫嚣道。 “哟呵!你们这些妖孽,居然学起了土匪勾当,还拜了山大王?我倒要看看你们大王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一朝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可仔细听好了!别被吓到了…… 天地初开混沌生,上天入地无不能 青华山头做大王,神鬼都要敬三分 他就是我们的大王——「混沌大王」。”众妖欢呼道。 “混蛋大王?嘿!这名字起得真好听!你们大王在哪?出来让我瞧瞧,有多混蛋?哈哈哈……”一朝笑着,却没注意到自己头上方有团球般大小的黑物。 这团黑物就像一团雾气,盘旋在一朝头上。 “大胆!竟敢嘲笑本大王!”这团黑雾竟说了人话,慢慢散开,不一会儿又聚化成两条黑蛇从天而降,盘踞在一朝两脚边,一朝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被这两条黑蛇缠绕住了双脚。 这两条黑蛇像龙绕柱一样,一圈一圈向上盘旋,蛇首到了一朝膝盖位置处便又化成黑色漩涡,人就像在急流中被锁住了双脚,不得动弹。 “本大王劝你识相一些,现在求饶犹未迟也!” 一朝向后腾出两步,怎知脚下这玩意像是粘住了双脚,跟着向后。 “雕虫小技何以为惧?待我破你妖法,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混沌见一朝嘴硬,又被他这么一激,想要开始动真格了。 一朝两脚所陷之黑色漩涡,一处顺时所旋,一处逆时而转,膝盖以下都陷了进去,从外看不见其中的情况。 此时,漩涡加速旋转,人开始慢慢陷入其中,没多久就吞噬到一朝颈部。 这种感觉就像入了水中,水没到颈部,压得前胸连呼吸有些困难,他把头使劲向上伸,想要蠕动着身子向上浮,可奈何脚就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怎么也无法浮到表面,用不了多久,一朝就被这黑色漩涡完全吞噬。 在漩涡里面,一朝眼前一片黑暗,就好像眼睛失明了一样,无论睁眼眨眼都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想用手试探前方,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仿佛掉进了黑暗深渊。 “你这妖孽,使的是什么妖法?快将我放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一朝吼到。 “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口出狂言?你若要是现在跪地求饶,给我磕个头,本大王还能放你一马!” “哼——,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膝盖很硬,弯不起来,要我跪?除非我死了!” 口气很硬,可一朝心里却想着如果再困个一时半刻,他就求饶了。突然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使得自己无法呼吸。原来,这混沌大王又变化成黑蛇,勒住了一朝的脖子,可一朝手脚无法动弹,只能咬着牙。那黑蛇不像是蛇,更像是触手,滑溜溜的,没有一点温度。 人越是想要动弹,这东西越是勒得紧,一朝的头脑缺氧已经开始晕眩,只能紧闭着眼,怕眼珠会被挤得要凸掉了出来。 就要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一朝眼前开始冒星,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在此刻,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在被什么灼烧,有股热劲从眼睛流向身体。 洞中其他小妖,见那团黑物里没了动静,都以为它们大王已经了解了马一朝,正在一旁张牙舞爪,齐声喝彩。 突然,一只小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停住了笑声,并指向那团黑物向其他人说到:“不对!你们,你们快看!” 众妖望去,只见这团黑雾,闪着血色的星火之光,形状犹如人的眼睛,这血光刚开始忽隐忽现,后来越闪越明,刺痛了这些小妖的眼睛,它们急忙向后退去,躲进了洞穴的更深处。 勒在一朝脖子上的东西,开始松开来了,一朝得以喘过气来,可是眼睛却灼得厉害,张开眼却能透过这层黑雾看见了洞里的一切。他的体内似乎突然间充满了力量,不断充入到眼球里,就快要爆发出来。 啊啊啊…… 随着「混沌大王」的一声惨叫,这团黑雾被一股未知的能量迸发排斥散开,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 一朝跪趴在地上,干咳了几声,后爬倒在地上,使劲喘着粗气,庆幸自己还能活着。他张望着四周,发现周围焕然一新,眼睛所见的一切纹理都变得十分清晰,时间彷佛变慢了许多,阴暗角落里在结网的蜘蛛,从洞顶石尖滑落的水滴,就连空气里飘散的尘埃也能看清秋毫。他接着向那群小妖看去,却发现自己竟能看透他们的身体,骨骼和五脏都一览无遗。 洞里的小妖见势不妙,被一朝这一大招吓破了胆,手脚不自觉发着抖,看到一朝呆坐着不动,趁机朝向洞穴深处逃了去,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一朝看向自己的手,也看到了手中的掌骨和静脉,甚至流淌的血液,看得一清二楚。 林辰追到了附近,听见那声惨叫,找到了这山洞。见洞中的一朝正倒地不起,急忙上去,见一朝还活着,便松了口气。他上前想要扶起一朝,二人四目相对时,林辰突然大叫了一声,害怕地后退了半步,:“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一朝用手摸了摸眼皮。 “你的眼瞳怎么是红色的?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法?”林辰指着一朝的眼睛说到。 “血瞳”一词突然在一朝脑海里浮现,难道是「见鬼眼」开字啦? “开字了……我终于可以开字了!哈哈哈……”一朝用双手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大笑到。 “开字?开什么字?”林辰向前迈了半步。 “怎么说呢?就是我刚刚发挥了超常的力量,我的「见鬼眼」终于可以开字了!”一朝激动地把双手搭在林辰肩上。 “「见鬼眼」又是什么?”林辰扶起一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一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就是「阴阳术士」与生俱来的天赋。” 方才一朝「见鬼眼」开字的时候,进入了眼的「视界」,「视界」是见鬼眼的一种能力,不仅能把周围的环境看得细致入微,还能看透人身体的内部,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其他不为人知的能力。不过,眼开字是需消耗大部分的「阴阳道力」,对于「炼字」的新手来说,开一次字是相当费力的。 一朝感觉自己全身没了力气,身体和刚刚完全是两个状态。他靠在林辰怀里,腿软得站不直身来。休息了片刻,一朝才有了力气告诉林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闻着妖气,追妖至此,一时大意,困于黑雾之中,不知被何物勒了脖子,险些送命,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睛感觉火灼一般,全身充满力量,这黑雾便从我身上散去,消失殆尽了。” 就在话语之间,一朝眼睛瞳孔的红色慢慢褪去,由深变浅,最后转向了黑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这一仗,一朝虽战胜了「混沌大王」,却没能夺回肉来,有些失落。二人稍事歇息,决定一同先返回营地。 阿七与林辰跑散了,一时找不到人,就独自回到营中等候,看见二人平安归来,才放下了担心。 “少爷!马公子!你们没事就好!” “好什么好,到嘴的肉让人给抢了,还抢不回来,恐怕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阿七刚刚和少爷走散了,怎知回途竟遇上一老虎食鹿,这老虎才吃一半不到便饱了,丢下这半边鹿肉走了。我见这肉新鲜,我们又丢了吃的东西,便决定把鹿肉扛了回来,先料理好了。” 一朝见到那半边阿七已经刀好的肉,心情像积了半天乌云的天空突然清明一般,脸上笑开了花,张罗着赶紧生火烤肉。 此时天色渐暗,林辰也帮忙在附近拾些干柴。一朝在一旁注意到,在林辰腰间,有一绿光闪现,像是鬼火,却有火无焰,仔细一看绿中还带着红光,像足了妖怪的眼睛。 又有妖怪抢食? “林辰,小心你腰上,有怪光!” 林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腰间,见到了这一所谓的“怪光”。 “啊哈,这是我玉佩的光。”他取下玉佩,朝一朝扔去。 一朝接住,仔细一看,还真是一块玉佩。 此玉,刻龙状,盘旋而有掌般大小,玉身青翠,透光无暇,龙喉处有红斑,似龙饮血。 林辰告诉一朝:“这玉有个美名,唤作「青龙饮血」,是我爹之前摆寿酒时收到的贺礼,之后他又给了我。我见这玉佩十分好看,就一直带着身上。这玉在暗处能发出荧光,白天不仔细还看不到我这玉呢!哈哈哈。” 一朝把玉还给林辰,说到:“吓我一跳,还以为又来什么山精妖怪呢。” 哈哈哈哈…… 第082章 一卦降饿鬼 在青华山露营了一夜后,天刚亮,三人就下了山去。 还没进这国都长安,一朝就已经被这长安城墙的雄伟给惊叹到了。眼前的城墙稳固如山,气势恢弘,让人凛然难犯之感。 地主林辰热情地给一朝介绍到:“长安城门有三,每门城楼三重,是为防御敌势。百尺正楼,巍峨壮观。城垣平而宽,若是伫立在这城垣上,极目眺望,定能将广阔的天宇、万壑绵延的群山尽收眼底!” 眼前就是魂牵梦绕的长安了! 一朝早就等不及要进城去一探究竟,刚迈进城中几步,就又被这的繁华惊叹到了。 八街九陌百尺楼,车如流水马如龙 夜灯初上尽繁华,不梦故里不梦卿 每个外乡客第一次来到长安,都像孩子第一次,对眼前的新鲜事物那是一步一个惊叹啊,这长安城不愧是盛世国都,哪哪都是一片气派。 东张西望的一朝,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别人。一朝赶忙道歉,这路人也很有风度,没和他计较。方才道歉之间,一朝看到那路人的脸型五官都和他所见过的人大相径庭,问到林辰他是什么人。 林辰笑了笑,在一旁细心讲解到:“他是胡人!我们管这些来自异域的人叫胡人。他们的长相和肤色都与我们中土人士有所差别,一朝兄如果细看,你就会发现,这长安有很多的胡人!他们有些是来求学的,有些是来从商的,有些则是慕名而来游玩长安的。” “这胡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太新奇了!” “胡人有何新奇?这胡人带来的东西,那才叫新奇好玩!” “还有更好玩的东西?林辰兄弟,你快和我讲讲!” “想想我大唐,文化腾远,威震四方,吸引了许许多多来自异域各地的人。这长安就是各族文化交流的中心,在这你不仅能看到天竺的杂技、波斯的宝石、撒麻耳干的马驮……我都快数不过来了!” 一朝听得津津乐道。 “这些新奇有趣的东西,日后我领一朝兄一一去见识,保证让你乐不思蜀,安居不欲归!” “少爷,前边让人堵了路,咱们牵马过不去了。”阿七停住了脚步,回头向二人说道。 “前边敢情是发生了什么事,走去瞧瞧,凑个热闹。”林辰让阿七看好马匹,与一朝快步走向人群。 原来是有两队马车队在街上相遇,互不肯让对方先行,堵在了那里。 这是清阳郡主和杨家少爷杨进的马车队。 “这二人是什么来头?不懂礼让不说,还堵街闹市。” “他们来头可不小!这清阳郡主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是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可惜十多年前他病逝于边关前线。家中只留下一对年幼的女儿,皇上仁慈大爱,将她俩收养于宫中,视如己出。她们自幼就得皇上怜爱,不仅被赐了国姓李,还封为了重明,清阳郡主,这名义上已是皇上的女儿了。这妹妹清阳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鬼见了都要躲着走……”林辰边说边做了个鬼脸。 “哈哈!这姑娘家家这么厉害啊!敢跟她作对,想必这位杨进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吧?” “没错,此人正是当朝宰相杨国忠的大儿子,也与深受皇上恩宠的贵妃娘娘有些亲戚关系,此人也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平时在街上都是横着走,傲世轻物且视人犹芥。唉——,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看来我们还是绕段路走吧。”林辰拉着一朝要往回走。 “敢情我初到长安,竟遇两路霸,还都是当朝权贵?!”一朝有些许无奈地说到。 三人原路返回,绕到了隔壁街,来到这,林辰才想起一件事,他提议道:“这长安啊不仅繁华热闹,美食呢更是多不胜数,尤其是这‘葫芦鸡’,味道一绝。一朝兄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这说到吃,一朝哪有不试的道理,马上就应承了。 “我知道有间饭馆,就在这条街上,离这不远。他家做的葫芦鸡,那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原来林辰想起了的事就是这间吃鸡的饭馆在这条街上啊。 到了那家吃鸡饭馆,林辰和阿七先去后院安顿马匹,让一朝进馆先歇息。 饭馆里都没在吃饭,而是都围在角落的一张饭桌旁,像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难道又有热闹看? 一朝上前,靠着人墙,伸着脖子。只见到一道士模样的人正低头在桌上画着道符。而坐其对面的男子,眼角无神,面容苍白,十分憔悴,口中还塞满饭,胸前的衣服沾满了饭菜和油渍,他的双手让人给绑在了背后,腹部凸起得像球那么大,像是有了十月身孕。 一朝向旁人打听,得知这有一名男子在两日前来到这家饭馆就餐。当时的他就像常人一样,无半点异状,坐下随即吆喝着店小二,点了红烧翅,一条清蒸石斑鱼,半只炸子鸡和两碗白饭,还将一锭黄金放在桌上。 店家见是有钱人家,不敢怠慢,饭菜都速速送上了。 才一会功夫,该男子将桌上的食物全部吃完,又向店小二吆喝道:“红烧翅,蒸条石斑,半只炸子鸡,两碗白饭,快上!”说完又将一锭黄金放在桌上。 店主见状,还以为是他没有吃饱,特地吩咐厨房在原有的饭菜上加量,不能轻怠了这位有钱的客人。 这男子也很快吃完了这第二轮的饭菜,像之前一样,又要了第三轮。如此反复,这人在这不停地吃了两天一夜,肚子都撑得像球般大了。店家怕吃出人命,最后怎么也不给他上菜了。 可是开饭馆的,顾客给了钱,哪有不给饭吃的道理? 好在今天恰逢一卦先生到此就餐,看此古怪,给这男子算了一卦,算出了其中的缘由。 他说,这男子是被「饿鬼」附了身。 「饿鬼」,鬼道最低者,常受饥饿之苦也。「饿鬼」分「外障饿鬼」,「内障饿鬼」和「饮食障饿鬼」。眼前的看来是第三者,这种「饿鬼」非常可怜,总是处在一种饥渴无度的煎熬中度日。它们四处奔波,只为寻找点东西吃。但是人间的食物一碰到「饿鬼」便会马上化为火炭,就算能吃进口中,也会变成火焰燃烧喉咙。即便是水,「饿鬼」喝下去也会变成一堆腐臭的脓血。因为不得吃不得喝,这些鬼饿得像木炭一般枯瘦,变得十分丑陋。 这「饮食障饿鬼」想着附在人身上,便能吃到人间的东西。被附身的人是吃了很多,哪知「饿鬼」的喉咙极细,似针,食物却吃不进它的肚子里。「饿鬼」依旧极度饥饿,所以它会一直吃,直到人被活活撑死。 店小二从店外急忙跑了进来,挤过了人群,对道士说到:“先…先生,您要的三颗红…红…红竹石,我买来了,给您”。 道士接过这红豆般大小的红色宝石,将它放在皿中,磨成粉状,又配成了药汤,给这男子服用下去。 一盏茶功夫,这男子球般大小的腹部慢慢消去,脸上也慢慢恢复了血色,能开始与人交谈。众人见此,拍起了手掌,都夸这道士本领高强。 道士对男子说到:“我算到你乃是位富商,你虽家财万贯,但却不懂得节俭。平日里大吃大喝不说,还总浪费粮食。念你无大恶之罪,姑且今日救你一命,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谢谢…谢谢先生救命…救命之恩!我定紧记…先生的话,今后一切从简,不…不再铺张浪费!只是,我害怕今后再遇这事。还请先生能给我指条安生路。”男子渐渐恢复了意识。 道士拿出刚刚画好的道符,交给那个男子,说到:“你捐出一半身家,拿来做善事,积点德,德乃三「业」之一,「业」重则鬼不敢近。另外,送你一道符,在你积满德前,能避鬼,保你平安!” 男子接过道符,放进胸口的袋中,向道士叩拜以表谢意。 众人有些不解,向道士求问到:“先生的神通,让大家佩服。人是救活了,可这「饿鬼」现在何处?” 道士解释到,:“方才我用「红竹石」配成汤,扩张了「饿鬼」的喉道,使食物进到它的腹中,它不觉饥饿了,便脱离了人身。” 林辰从店外走了进来,拍了拍一朝的肩膀,问到一朝:“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这儿有人被「饿鬼」上身,被这位道士所救。” 林辰朝道士望去,惊呀地说:“这不是一卦先生吗?” “一卦先生?”一朝好奇心起。 “嗯!这是人们给他取的!他是个算卦的,每次来此为有缘人只算一卦。所以大家称他为一卦先生!” 人群散去,该吃饭的吃饭,该回家的回家,一卦先生收拾好他的东西,也走出了店门。 说到一卦先生,他本是来长安参加文举考试的秀才,以前常在这家店吃饭,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生的眉清目秀,身着简约不失大气,说话也风趣有度。他来长安不久,就结识了许多士人好友。可惜时不运转,他先后考了三次文举,三次都名落孙山。到最后心灰意冷,变卖了所有的书本,堕落成一市井小混混。他不学无术,无一技傍身,整天浑浑噩噩,虚度年华,日子过得很艰难,饿急了便在集市上偷拿食物吃。他也没有往日清秀的面容,变得不修边幅,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又脏又臭,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嫌弃与厌恶。 林辰给马一朝倒好了酒水,两人干了一杯,接着讲一卦的故事。 “不知从三年前的哪一天开始,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他的身影,大家都以为他回老家去了。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时,他已经是现在这般模样。听说他现在住在城外百里的小村里,靠着种田维持生计。他时不时会来这吃个饭,每次来都只会给有缘人免费占一卦。他算的卦,无一差错,都一一灵验了。大家都为他这般神机妙算所折服。有些大官和富商为求能为自己算一卦,不惜付出黄金万两,但都被拒绝了。有人好奇就问他为什么不靠这算命谋生。他回道,他的本事全是一贵人相授,如果用来谋财,卦就不准了。” 一朝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卦先生道法高强,他所遇的那位贵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授他这么多的本事,想必也是位高人。看来这世上奇人真多,真想一一认识,好让我也多些本事。” 第083章 长安遇诗仙 吃完了葫芦鸡,林辰邀请一朝到其府上做客。 一朝看得出林辰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到了林府之后,一朝才知道他原来理解的大,其实并不“大”。 “你家也太大了吧?!” “大吗?不大吧……来来来,快进来坐。” 正巧林父也在,林辰便向父亲引荐了一朝,并将他俩昨日所遇之事,事无巨细,一一向林父详尽。 林父夸奖一朝年轻有为,希望他能成为林辰的良师益友,“刚听我听小儿说,你是来长安是要参加即将到来的「阴阳省大会」的?” 一朝点了点头。 科举起源于隋代,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方式,通过考试且成绩优异者,会被授予官职。科举制度避免了官职被门阀世族垄断的显现,使得天下有才之人在朝廷有了用武之地。武帝时期,又增设武举和阴阳省大会。这文举啊,考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武举呢,着重于兵家战略,体能武功。高中文武举,便可位授予官职。 而这阴阳官的选拔却不同! 在「阴阳省大会」中获得入师资格后,才有机会拜入「七师」门下学艺,经过一年的学习,优者方能就任相应的官位,成为一名阴阳官。 林父捋了捋胡须,对一朝问到:“我官下有「七师」,那公子有想好拜谁门下学习呢?” “这倒没有想过,我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一朝挠了挠头。 林父也没怎么追问,怕问东问西失了礼仪,招呼着一朝接着说到:“也对,未来的事交给未来去想,今天先在这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一番” 这林家两父子还真是一个模样,不仅很好相处,还待客十分客气有礼。 到了林府,一朝才算是结束了那些风餐露宿,连夜赶路的日子。半年来没得安歇,不仅要日防夜防着危险,还要日夜兼程,脚底走得磨起了好几层老皮。 美美的一觉过后,一朝恢复了精神,心情大好,精力也十分充沛,一早就缠着林辰带他出门玩耍。 这偌大的长安城,就算在逛个十天半个月,也只能领略到冰山一角。 又经昨日堵路之地,令人惊叹的是堵路的这俩路霸的马车队还留在原地不动。只不过,这热闹不新鲜,周围没人看了。 两队人马,列阵在前,犹如两军准备交战。这俩王权富贵居然在各自车队之后,扎起了营寨,打起了火锅。 那叫一个快活自在啊! 一朝感叹到:“神人!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他们!”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到处玩玩!上次我们牵着马,没法从间隙这过,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从这走过去吧。”一朝边说边拉着林辰向前走去。 二人尝试着穿过郡主的马车队,却中途被两个卫兵拦住,其中一个说到:“郡主有令,任何人等,未经郡主许可,不得从这过去,两位请回吧。” “岂有此理,这公家路,为何百姓不得过去?” 卫兵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让二人回头。 一朝见讨理无果,破口大骂:“长安是她家开的吗?哪有此般蛮横不讲理的人?” “是哪个刁民?敢骂本郡主,是活腻了,还是想死了?” 回应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身华服,个头刚好低一朝半个头,模样甚是可爱俏皮。 这像是可爱少女能说出的话么? 奴才爬到一朝跟前,郡主踩着他的后背,俯视着众人,他指着一朝的鼻子说到:“你们可知我是谁?得罪了本郡主,下场会有多惨,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 林辰怕得罪郡主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彬彬有礼地请求郡主能命人让出道路,放他们过去。 “不行!本郡主过不去,谁也别想过去!除非那姓杨的给我让路,待我过去后,自然会放你们走去!若他不让,你们谁也别想能从这过去!” 郡主转过身去,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无视着众人。 一朝可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把郡主拽下人背,对着她的脸,义正言辞地呵斥到:“你一姑娘家家,不在家里绣花,反倒是在此行恶霸之举,你别仗着自己地位高,来欺压百姓,别人可能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心里却骂了你十遍不止。我马一朝绝非敢怒不敢言之人,今日我就要从这过,我看你敢拿我如何。” “你!你!你!你竟敢碰本郡主的手?!好大的胆子,我要砍下你的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林辰急忙向郡主求情,“郡主息怒!我这朋友刚到长安,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郡主威名,一时冲动得罪了郡主,还望郡主饶他这一次,我们这就往回走。” 郡主没有理会林辰,大声呼叫卫兵将马一朝拿下,并立即斩手示众。命令刚下,对面的杨家车队,竟然奇迹般的匆匆撤退了。 见此情景,郡主立马跑过去确认,看到对方屁颠屁颠开溜了,高兴地蹦跶起来,像足了这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可爱模样,“哈哈,是我赢啦,是我赢啦,这姓杨的可真没用……” 还没让她高兴多久,远处迎来快马一匹,只见这骑马之人身穿官服,右手握缰,左手高举一卷稠,飞驰而来。 “圣旨到——!” 见圣旨如见皇上,众人皆跪下迎旨。 “召清阳郡主速回宫,不得有半刻延误,钦此!” “清阳领旨!” 接完旨后,清阳下令车队掉头,马不停蹄立即回宫,顾不上取一朝的手。 车马喧嚣,尘土飞扬。附近百姓听见动静,纷纷开门,探出脑袋观望,见马车队都已离去,有的开门营业,有的摆摊叫卖,街市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天子脚下哪有天子不知道的事?定是路霸之事传到了皇帝那里,这清阳郡主的任性野蛮,还得皇帝老子出手才能治得住她。杨进这头肯定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怕惹怒了最不该惹怒的人,就先退了去。 一朝本是要吓吓郡主,以为自己能威慑住她,当听到郡主要动起真格来,其实已经吓得脚抖,好在那点点倔强的尊严让他硬生生撑了过去。 呼——!这一道圣旨来得可真是及时呀。 没有路霸阻路,一朝和林辰则畅通无阻的穿过这条路。走了没多久,一股淡淡的酒香飘来,这丹桂醇厚,久而弥香,只勾起二人的酒引子,二人四目相对,会意了一下,笑了,不约而同地顺着酒香飘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酒香源头是一酒楼,楼内宾客盈门,桌上杯觥交错。店小二见一朝二人走了进来,领了他们到了二楼寻了位子。二人坐下,点酒两盏。 只见席间有一书生打扮之人,脸喝得泛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他先是打了饱嗝,在桌上拾起根木筷,欲步欲倒地走到了露台,竟以筷为剑,舞起‘剑’来。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君不见,大漠孤烟落日圆,霞光万道红四边。 君不见,伊人梳妆玉台前,回眸一笑落飞雁。 第084章 酒中李太白 酒客们纷纷放下酒杯,为其鼓起掌来,齐声喝彩,赞其诗绝。 林辰认出,舞剑赋诗之人正是诗仙李太白。李白虽满腹才华,诗歌一绝,但官场并不得意,常在此借酒消愁,以泄心中不平。 李白回到桌前,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然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店小二见状,上前试图摇醒李白,唤了几声,见其不醒,嘴里碎碎念道:“又借喝醉不给钱,醒来又要赖账了,次次挨骂的都是我,我招谁惹谁了嘛……” 林辰拉住了从旁走过的店小二,询问了之前李白所欠的酒钱账,掏出银子交给小二,言到:“这些银子先结清之前的账,剩下就当李先生之后的酒钱吧,应该够他喝一阵子了。” 小二满心欢喜,点了点头,答到:“够了,够了,可是,你帮的这位先生虽是文人,可也是十足的烂酒鬼,说好听了穷得就只剩下那点才华了。他日若你找我们要回这酒钱,本店概不退款啊。” “请放心,这钱我给的心甘情愿,值得!” “公子真大方,我这就去结账。”小二收下银子,往楼下走去。 林辰回到座位上,招呼一朝继续喝酒,“这李太白天生浪漫,诗歌清新明快,用词壮丽优美,他的诗乃当代文人雅士常拜读、学习的典范,人常以‘诗仙’称之。在此能遇着他,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李白从身后搭住了林辰的肩膀,“谢谢公子夸奖!我李白能得此评价,也真是三生有幸了!” 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马、林二人被这突如其来搭讪惊着了,一朝的酒杯都没抓稳,酒水洒了一桌,林辰慌了撞了一下桌角,震得酒盅差点就倒。李白一把扶稳酒盅,对着嘴就喝了起来,三口下肚,便喝尽了盅中美酒。先是打了个酒嗝,对二人说到:“二位朋友,你们不喜欢这酒,也不可把酒洒了,给浪费了,我来替二位喝完吧,哈哈哈。” 这哪里是大文豪啊!分明就是一市井无赖,不仅装醉赖账,还夺人酒喝,真让人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林辰倒是很待见这位“朋友”,招呼小二再上几盅酒来,再添几碟小菜。对李白说到:“先生喜欢喝酒,我便唤小二拿来,请先生喝个痛快吧。” 李白坐进席间,像是深交多年的朋友,与二人攀谈起来。 酒入桌席,林辰和李白都喝得很痛快。 “这酒醇香扑鼻,入口柔软,叫人回味无穷,才几杯下肚,却有些醉了!”林辰支手扶着头说到。 李白摇了摇头:“呵呵呵,这位朋友,你难道喝不出这酒掺了水吗?这酒根本喝不醉人,喝得我好不痛快,要不是我无所去处,才不会在此多喝半杯呢。” “此酒有掺了水?先生嗜酒如命,自是懂酒之人。但我也算是尝酒无数,认为这酒也算得上是上品了。”林辰直言到。 李白摇了摇手,说到:“非也非也,城外不远处有座茅舍,那里酿的酒,我竟找不出任何词藻来形容此香醇。它的味道让我久久不能忘怀。这儿的酒,连其一分都不到。只有喝过那里的酒,方知什么才是酒啊。” 一朝反问到:“听你这么一说,若这的酒比不上别处的,为何不去你说的那处喝去呢?” “说起来也很无奈,那处茅舍,鲜有人迹,不知为何只在晚上卖人酒喝。我这,白天忍不住酒虫蛀肠的痒,才来这儿小酌几杯的。”李白叹了口气。 林辰十分好奇,想一尝李白口中所述之酒,便追问茅舍在何处。 李白一是想报答请酒之恩,二是自己实在是嘴馋茅舍那儿的酒,便答应可以现在带他们出城寻酒去,喝个痛快。此时出城,大概天黑就能到,刚好酒也开始卖了。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三人已是筋疲力尽,一朝停下来,缓了口气,问到李白,离茅舍还有多远。 “就…就在前方…不远了,坚持一下吧。”李白也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转头回答到。 果不其然,在不远处有一间很不起眼的茅舍。 三人走近,只见这茅舍简陋,只有客桌一张,桌上燃着油灯。透过这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一位老翁在搬弄着酿酒的大缸。一朝环顾四周,这里荒山野岭,十里内不见人家灯火,周围安静的出奇,无虫鸣,无夜啼,不像是“活水之地”。一朝再看看这老翁,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没有向众人道破。 这老翁见有客来,上前迎接,看是李白来此,便作揖打躬,连呼“先生大驾”。 老翁领三人就坐,说美酒马上送来,转身走到大缸边取酒。 老翁刚打开封缸的布,一阵奇香四溢,不待嗅而自入鼻中,众人立马感到神清气爽,方才的疲惫全都消失了。细闻这股清香,不似茉莉的浓郁,也不像山菊的淡香。萦绕在鼻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酒来咯!”老翁将盛好酒的盅皿和酒杯放在托盘上,递给众人,一朝伸手要接,他注意到这老翁的手十分枯瘦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指甲盖更是灰暗无光。一朝接过托盘,无意间触碰到老翁手,感觉冰冷,似乎人没有了体温一样。一朝看了一眼老翁,老翁见状,眼神有些闪躲,立马转身做别的事去了。 一朝装作若无其事,将酒杯斟满,分至三人。 李白满怀期待地让二人先尝。 林辰先把酒杯放至鼻前摇晃,待香味传入鼻中,又看了看杯中,然后一饮而尽,赞叹到:“此酒花香突出,口感细软,酒水无色,清亮透明,乃酒中极品呀。” 一朝抿了一口,也觉得这酒绝佳。 李白见二人都认同这酒更好,不负期待,便开一同怀畅饮起来。 几杯之后,李白醉眼朦胧,脑海里浮现当年在天门山所见之景:滚滚长江水被天门山拦腰截断,折东而流,隐约能见江中小船,如果从船上看,定将这两山印了眼帘,山之雄奇,看得一清二楚。 李白满腹感慨,诗性大起,赋诗一首: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吟完,便将此诗相送与茅舍老翁。老翁连声道谢。 “喝了这么久你的酒,还不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呢。”李白问到。 “这酒叫‘太白’,是专门为你酿造的酒!”老翁答到。 “太白酒?太白酒,酒中太白!哈哈哈,这名字起得好,起得好啊。”李白举杯大声喝到。 林、白二人酒意正酣,没过多久,就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只有马一朝还算清醒,他原本有所怀疑,心中设下防备,装模作样的,其实并没怎么喝到酒。 “好了,当下就你我二人,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噢,不,准确来说,你并不是人!”一朝站起身来,对老翁说到。 老翁先是低声笑了一会:“公子果然非常人啊,能看透老朽的本象,可我并无害人之心呀。” “我知道你不会加害于我们,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着你脸上有些异常,似乎不像是活人,但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一丝邪气,所以我没有对他们说出真相,也想看看你在弄何花样。”一朝先坐下,请老翁也坐下。 老翁望着熟睡的李白,说到:“这位先生乃是我生前的救命恩人。十年前在幽州,我与小儿遇一山虎,要害我俩性命,正值先生路过,将虎射杀,救下我爷俩。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我本是幽州一名酿酒师,后听闻先生爱酒如命,没来得及给先生送去我酿的美酒,便患疾而终。我死后,一直惦记此事,后来得知先生来了长安做官,我便也寻到了长安。一月前,我用酒香,将先生引到了茅舍。先生并不记得我了。先生每次来,都喜欢和我诉其心事,道其愁绪。我得知先生仕途不顺,满怀愤慨。先生喜欢喝我酿的酒,醉了能忘却许多烦恼,为此我十分开心。但因为我是鬼,见不得光,只能等太阳下山了,才在此备好酒水等待,希望先生能来畅饮。” 一朝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老翁,自己喝了另一杯,说到:“老先生知恩图报,令人佩服,可您的恩已经得报,该去投胎了,鬼留人间,有违常理啊。” 老翁将酒饮尽,酒杯倒扣在桌上,说到:“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今日能得李白先生的诗,我也死而无憾了,是时候该往生去了,但只怕我这一走,先生再也喝不到我这酒了。”老翁转身从身后取出一小坛子,接着说到:“我这还有这最后一坛小酒,劳烦公子代我转交给先生,就说我回老家去了,没什么可留给先生的,只剩这酒了。 老翁欲走之际,回过头来,望了还在睡梦中的李白,说了一句“先生再见了”,便消失往生去了。 第085章 蓝色大鲤鱼 待林、李二人酒醒,天已大亮。一朝一夜未睡,守在一旁。 一朝将酒递给李白,说到:“这是昨夜那老翁托我转交给你的,他回老家去了,怕你以后再也喝不到他的酒,特地为你留了这一小坛。” “哎呀,这老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句道别都不说啊。”李白摸着这酒坛子,心里有些失落,“哎,喝了他这么久这酒,突然间要没得喝了,叫我如何是好呀?愁,愁,愁啊!”话刚说完,便将这酒,一饮而尽,将空坛摔碎在地上。 李白起身,向着朝阳申了个懒腰,要与二人就此别过,他说:“昨夜微醉时,我脑海里显现出天门山的奇景,为之感叹,斗志昂扬。既然在长安做官不如意,我还回去干嘛?更何况这卖酒老翁也不在了,我更不想留下来了,我还是去游山玩水,寄壮志于天地吧!” 李白手一躬,向二人拜别之后,转身离去,没有回过一次头来。 一朝心想,李白真是个随性洒脱之人,过得如此逍遥自在,今后有时间一定要多读读他的诗。 马、林告别李白后,就马上回城了。 阳光普照,大地焕然一新,远处的野村人家燃起袅袅炊烟,人们正开始一天的劳作。 “这一天之际在于晨,说的真不错!这大清早的世间就像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让人提起了动力!这沿路的景色与我们昨晚所见的截然不同,犹如旧人换了新衣一般惊奇!” 林辰的心像是也被这清晨温和的曙光照亮,变得活跃起来,消除了刚才的离别愁绪,开始与一朝闲聊起来。 “我的名字就是‘一朝’,不仅是因为我是清晨出生的,也寄予了父辈的厚望,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像清晨一般明亮清爽的人。” “在我看来,一朝兄就是个明亮清爽的人!” 一朝看向林辰,想看清他的表情,好确认他是否在夸赞自己。 “哦?是吗?哈哈哈哈……” 林辰点了点头:“虽然你我从相遇到相识也不过几天,但一朝兄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呀。” 见林辰这么肯定自己,一朝也害羞了起来,手不停地挠着后脑勺,脸上还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不过,不是每日清晨都是艳阳高照,有时也会阴雨绵绵,就不见云开呀,哈哈哈,莫非令尊另有他意?” 林辰这一“回马枪”耍得真是时候,一朝本以为是林辰在夸奖自己,没想到还留着这么一手。 一朝:“哟呵,你这是先扬后抑,好把我摔得痛些?嘿——,真有你的。” 林辰:“岂敢岂敢,哈哈哈。” 二人身披清晨的余晖,有说有笑地向着长城走去。 步行片刻,两人到城门前,瞧见墙边有一妇人,蹲坐在两匹黑马旁边,面容疲惫憔悴,伸着脖子,东张西望着。妇人见二人正要路过,急忙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一朝的胳膊,询问到:“两位请留步,敢问你们哪一位是马一朝?” 一朝有些惊讶,回到:“夫人怎知我姓名?” “你就是马公子?”妇人紧接着问到。 一朝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在此等候公子多时了。”妇人露出了笑容。 “夫人为何在此等我?”一朝问到。 “是一算命的道士,让我此时,在此等待公子的。”妇人有些激动。 “算命道士?难不成是一卦先生吗?是他让你来找我的?”一朝反问到。 妇人摇着头说到:“我且不知那道士是何许人也,只不过事态紧急,也顾不上问他的姓名,只希望马公子能出手相助,拜托你们了。” 这刚回城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听得是云里雾里,一朝要妇人从头道来,说的详尽些。 妇人缓了口气,咽了口口水,说到:“昨日我从外地探亲回来,身边随着的是我那一对五岁不到的儿女。本来这一路上是相安无事的,怎知途径青华山,在我休息小憩的时候,我的这一对儿女给妖怪抓了去,等我回过神来,他们已经逃到了林中深处,没了踪影。我自知时间紧迫,赶忙回城上报官府,官府已经派人与我前去搜查,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后来,我遇着一算命道士,他让我今日在此备好两匹快马,等候公子归来,还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还说只有公子能救回我这对年幼的儿女!”妇人说完,将信交给一朝。信上只有四句话: 一朝妖洞破混沌 群妖无王事端生 亡羊补牢犹未迟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朝看完信,若有所思。 林辰也读过信,与一朝商量着:“信中所指是否就是先前一朝兄妖洞所破「混沌大王」一事?” 一朝:“我猜也是八九不离十,一定与那事有所关联。” 林辰:“莫非这「混沌大王」还没死?反而又在生事端,残害人命?” 一朝:“不知道,总之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马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朝向妇人说到:“夫人请放心,这事交给我们来办!天黑之前,定将夫人的孩儿带回。” 妇人虽不知眼前这两人什么来历,也不知他们有何能耐,事已至此,也只好姑且相信他们。 二人骑上快马,扬鞭而去。 照着先前的记忆,一朝很快就找到了先前的那个妖洞。 这里与先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准备进洞前,一朝告诫林辰:“上次来此,差点把命丢了。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探探洞中情况如何,再做打算。凡事小心为妙啊。” 林辰拍了拍一朝的肩膀,点了点头。 一朝舒叹了口气,眉头一紧,护着林辰,小心翼翼走近洞中。 这山中妖洞还真是大,洞内隧道纵深,阳光很快就照不进来了,眼前马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路也变得寸步难行了。 一朝想起上次看到林辰腰间别这的那块玉,“林辰,你的玉可带着?” “你说的可是这「青龙饮血玉」?” 林辰把玉从腰间解出,递给一朝。 原来这玉有夜光的效果,放在身前可以微微看到眼前的路。 “嘿!没想到我这玉还有此等用处,真神了!” “嘘——,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二人蹑手蹑脚地没走多久,便能听见洞中深处的声音,声音很杂,但是能清楚听见一阵犹如孩童银铃般的笑声,稚嫩清脆。 一朝靠着石壁,掩着身子,露出半张脸,向洞内深处望去。 洞腹深处,燃着篝火,四壁印着许多放大的影子,手舞足蹈着。 二人眼前所见,令他们匪夷所思。 与这大战在即的气氛完全相反,像是,像是一派欢腾。 只见一男一女俩孩童分别骑在俩妖怪的背上,相互追赶,像是在做游戏,其余众妖围在一旁欢呼加油,妖与人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这俩孩童安然无事。 一朝救人心切,没心思去想是怎么回事,立马冲了出去,大声喝到:“大胆妖孽!我等在此,速速放人!否则……” 这群小妖,见是一朝来此,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都吓得四处逃窜去了。 这两孩童,反而是被一朝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吓得嗷嗷大哭。 林辰上前急忙将这俩孩童护在身后,并且安抚着他们。 几只小妖被逼到墙角,一朝从胸口掏出道符,做好了施法的准备,怒吼到:“你们掠人孩童,作恶多端,你们大王现在何处,快快出来受死,今日我要收服你们,替天行道,都拿命来吧。” 那几只小妖瑟瑟发抖,蜷缩着身体抱在一起,连呼“大仙饶命”。 正当一朝出手之际,躲在林辰身后的俩孩童却止住了哭声,急忙站了出来,挡在了那几只小妖身前,似乎让一朝不要伤害它们。 一朝以为这两小毛头是被妖怪施了迷法,正邪不分,“你们大王教尔等掠人害命,还蛊惑人心,此等恶行理应当诛。” 小妖们跪倒在地,叩首顿拜,说到:“回大仙,我们的大王早已死了,我们没有蛊惑人心,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抓了人家的娃娃,望大仙明察啊,且饶了我们性命……” 林辰见事情蹊跷,一把拉住一朝,让他先听完事情的始末。 听了小妖们的解释,众人才明白事情的缘由。原来是山下有条大河,河中的一只鲤鱼成了精,自封为王,名曰‘灵感’。这抓人小孩的勾当,就是灵感所为。 小妖:“以前我们「混沌大王」在时,他可不敢踏进青华山半步,自从你将我们大王打死了,没了大王的庇佑,他便前来欺负我们。我们不敌他一人,死的死,伤的伤。这不,前日他要我们给他抓童男童女吃。若是办不到,便要将我们全部杀掉。” 另一只小妖接着说到:“我们正为此发愁,正巧遇到一个妇人带着这俩孩童路过此地。我们以为是天赐良机,又害怕不答应灵感大王的要求,会被杀死,不得已才将小孩掠来洞中。” “我们虽是山精妖怪,但是我们没做过害人性命之事。之前大王在时,也让我们不可做害人的事,最多只能抢抢东西吃。这次掠的娃娃,我们也是好生伺候着,想着他们被灵感吃了之后,我们心里能好受些。” 一朝长叹一口气,说到:“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你们大王是我所杀的,祸端也是我带来的。既然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来承担!你们先且放人,我定会帮你们对付「灵感大王」,替你们出头,还你们安宁。” 众妖见一朝肯出手相助,满心欢喜,都相互安慰着。 一朝接着问到:“这「灵感大王」什么时候会来?” 小妖回到:“这鱼精怕日光,只能在夜里上岸,所以它每次来都在晚上。” 眼看天也快黑了,一朝让林辰先带孩子们回去报平安,自己留下来对付灵感大王。 送走林辰,一朝回头和小妖们商量怎么对付灵感大王,心里早有了一计。 天如期的黑了下来。 洞外突然风声大作,疾风带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阵雨,风雨打着树叶滴答作响,树枝呼沙摇摆,徒增几分紧张的气氛。此时,一个黑影走进洞中,一股很重的鱼腥味随之而来,众人定睛一看,来者正是「灵感大王」。 此妖有人足,身高约五尺,全身通红,有鳞,眼珠外突,唇上有两短须,颈部有腮,凡是脚下所经之地都留下一摊黏糊的液体,一看便知这是红鲤鱼所化成精。 小妖按照计划,上前迎接「灵感大王」,说到:“大王大驾!小的们早已为大王抓来一男童,希望大王尽情享用美餐。男童就绑在在洞中,大王请往里走走。” 「灵感大王」顺着小妖所指方向走去。 在洞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个身形如成人的“童子”被绑在了地上。 这人正是一朝所扮的童子,他脸颊画了腮红,头上梳着小辫,装作被绑住了的样子,侧卧在地上。 这鱼精一见一朝这般模样,眉头一紧,转身问到小妖童子何在。 可小妖们早就没了踪迹。 一朝嘤嘤到:“我就是童子呀,你看我此般可爱,哪里不像孩童了?”一朝嘟着嘴,朝「灵感大王」抛了个媚眼。 “你也算是童子?你今天多大?我看你过十有七八了吧?!”灵感大王走前了几步,弯下身来,对着一朝龇牙咧嘴的说到。 这鱼嘴不停冒着泡沫,时不时还有些黏糊的液体流出滴在了地上,加上这刺鼻的鱼腥味,真让人难以忍受。 “人家今年才刚过八岁呢,我听说呀,大王就喜欢吃像人家这样的童男童女,你还不赶紧过来,把人家吃掉?人家都等不及了嘛……”一朝抖动着肩膀,做着撒娇的样子。 「灵感大王」嘿嘿一笑,说到:“你这娃娃,长得可真够急眼的,我这都不好意思吃你了。” “哟喂,人家之所以长得那么急,全因我娘爱给人家喝鲤鱼汤,尤其是这红鲤鱼,人家最爱吃的了。”一朝强忍着这股难闻的腥臭味,继续向这鱼精献媚。 灵感向前一把抱住一朝,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用舌头舔了舔一朝的脸。 一朝一时没忍住这鱼精口里腐臭的味道,用手捂住了口鼻。 灵感一惊,“你不是被绑起来了吗?” 一朝见到露了馅,立马抽身,要先发制人。只可惜这鱼精早有防备,躲开了,反过头来对着一朝吐出水去。一朝被水击倒在地,暂时起不了身来,灵感大王借机先跑出了洞外。一朝想站起身来,怎知这鱼精的口水使得地板又黏又滑,一不小心又摔了一个大跤。 不过洞口早有其他埋伏,几只小妖围着灵感大王,张牙舞爪势要与这鱼精决一死战,不想再饱受其霸凌之苦。 小妖自然不是这货的对手,交手不过两下,它们像捏死刚刚出生的雏鸡一样,纷纷被「灵感大王」拧断了脖子。一朝赶来时,为时已晚,满地都是尸首分离的残妖肢体。 「灵感大王」见一朝穷追不舍,也决定拼死相搏。 一朝想起了刚刚这些小妖哄孩子玩游戏的场景,再看到眼前的惨状,怒火中烧,问到:“它们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你要痛下杀手?” 灵感呵了一声,说它们是杂碎,死有余辜,杀了它们反而弄脏了自己的手,说完就将一小妖的尸首踩在脚下蹂躏。这小妖的眼珠子被踏得突掉了出来,七孔流着血,下巴也歪到一旁。 一朝让其住手,这厮反而挑衅一朝,用力一踏,将这小妖的头踩裂了,脑浆四溅。 眼前死状激怒了一朝,他眼睛直瞪着这鱼精,鼻翼一直在颤抖,手握拳头,随着一声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 一朝眼瞳血红,是「见鬼眼」开字了! 鱼精见到一朝要动起真格来,自知在岸上不是他的对手,抢得先机往山下逃去,一朝在其身后一路狂追到了河边。 扑通—— 这鱼精跳入了河水之中,一时间不见了踪影。 “可恶!鱼妖,快快出来受死……” 一朝止步岸边,指着河中破口大骂,可半天瞧不见鱼精的身影。 鱼精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也不胆怯了,反倒是浮出了水面,开始挑衅起一朝:“嘿,本大王在这儿呢,你不是要杀我嘛?下来啊,有种下来啊,哈哈哈哈。” 一朝难压心中怒火,可自己不擅水性,一时半会儿束手无策,奈何不了它。 “哟呵,怕啦?哈哈哈,我看你就是一胆小鬼……”「灵感大王」变本加厉,居然化成了鱼的真身,跳出水面拍打着水花,不停地嘲笑叫嚣道。 在不远的河水上游,有一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河中的巨大身影,正飞快潜游而来…… 就在「灵感」再一次出水挑衅之时,那个河中巨影,突然猛的一下跃出水面,张开了一张巨口,把在半空中的「灵感大王」一口吞进了腹中,然后又扎进了河里,深潜下去,没影了…… 这,这,这是一条,一条巨大的,蓝色鲤鱼!!! 第086章 一朝戏清阳 开了「见鬼眼」的一朝,借助鬼眼「视界」的能力,看清刚刚把「灵感大王」吞食掉的那东西的模样。 这是一条巨大的蓝色鲤鱼,鱼身足有七八人大小,其后半身虽与普通鲤鱼无异,但奇怪的是它的脑袋,它长着犹如凶兽的头,眼睛鼓大凸起,外翻的鱼唇左右镶着向上弯翘的两颗尖齿,鱼鳃处还生有棕褐色的须发,最令人咂舌的是,这大鱼居然全身染着深蓝色,一排排整齐的鱼鳞,在出水的那一刻,像蓝色水晶,尤为耀光。 也就刚刚的那么一瞬间,之后,蓝色大鲤鱼再也没有浮出过水面,更不知到哪去了。 先不管这个了,还是先回到山洞再说吧。 因为道力有限,一朝已经有些乏力,「见鬼眼」开字也就持续了一下,便又闭字恢复了常态。 回到洞口,小妖们的尸体惨不忍睹,差不多都死绝了,一朝发现地上还有一只小妖颤抖着身体,勉强拖延一口没断的气,似乎有话要说。他将小妖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 小妖说到:“大,大仙,我想必是将死之人。有一事放心不下,望大仙你能帮我了却此事。还记得是我们大王消失的那日,自你走后,洞中弥留着一股朦朦胧胧的黑气。我们以为是大王还活着,叫着大王的名字,却不得回应。没过多久,洞中的黑气慢慢汇聚在一起,直到凝固成一颗眼球般大小的黑蛋。这蛋坚硬无比,外表与石头无异。我们不知是何物所成,以为是大王遗留之物,不敢弃之,所以放在了洞中的草堆里。希望大仙日后能替我们保管此物。” 小妖咳了两声,口里的血顺着下巴流到了一朝的手上,眼睛快无力睁开了,说话声十分着微弱,一朝将耳朵凑了进去,听他说到:“想起从前,我们本是这里的山精野怪,胆小懦弱,总是受到别处的妖精欺负,直到遇到大王。大王本领高强,没有仗势欺人,反而待我们如亲人,处处保护我们。还记得大王说过,他曾受人点化,要到此地等候一位有缘人。怎知这有缘人未到,自己却……”话还没有说完,这只小妖就撒手人寰了。 一朝闭着眼,心里的情感很是复杂,嘴里有些说不出话,他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有几只秃鹫在天际盘旋,还有几只豺狼虎豹躲在草丛里,目露凶光。它们闻着血腥而来,都想吃这群小妖的肉。 一朝见此景,怒火未消反而更旺了。一声怒吼,将这群野兽惊得四下逃窜,鸟都吓落了几只。 将这群小妖尸体火化后,一朝正要回去,却想起了那只小妖临终之言,返回洞中,寻得了那颗黑蛋,收于腹中。 在离别此地之际,一朝回过头望了一眼这妖洞,心里想着,这里以后的妖王又会是谁呢?他长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朝山下走去。 原来妖也有善良、重情义的,也有胆小但却不怕死的。它们虽不是人,但未曾害过人。有时候,妖比人更值得尊敬。 一朝回到长安城,见到了林辰和一家团聚的妇人在城门等候他。 妇人带着她的孩子向一朝拜谢,感谢他救命之恩,多亏有一朝愿意出手相救,她的这对儿女才得以保全性命。 一朝这回又算是做了回英雄。 林辰见一朝平安无事的归来,也送了口气,嚷嚷着要为一朝设宴庆功,祝贺他除魔卫道,凯旋归来。 可是一朝却没有心情去庆祝什么胜利,只想早早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林辰见一朝脸色有些疲惫,也没怎么硬拉强拽,就随一朝回了家去。 一连几天,一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呆在房间里哪里都不想去。 林辰还以为他生病了,询问起一朝哪里不舒服。 一朝告诉林辰自己身体好得很,只是自从妖洞救人的那天起,连续几个晚上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一朝在梦中的意识十分清楚,似乎就身处现实般。他见自己被一团黑雾包围着,他使着劲想挣脱出来,却总是徒劳无功。在那团黑雾里,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就连自己的呐喊也无法感受到,让人无法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等到醒来,就感觉做过的梦十分真实,不像是在梦境之中,而像是被困在了某个空间里,不知怎么进入,也不知怎么出来的。 有一次做完梦醒来,一朝的手心握得都出了汗,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了那颗放在床头的黑蛋。这一看,竟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颗黑蛋与自己有着某种感应,有一股能量一直都在吸引着自己。 一朝凝望着黑蛋久了,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了梦中的某个瞬间,他开始怀疑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他如此难眠。 这就是一朝这几天来为什么不愿出门的原因,他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林辰听到一朝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确实有些古怪,但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于是他就向一朝提议去找一卦先生,说不定一卦先生能解除其中的疑惑。 一朝听取了林辰的意见,要去拜访一卦。可林辰正巧有些家事要处理,不能一同前往。 林辰告诉了一朝一卦先生住处的大概位置,并借了匹快马给他。 一卦住在城外偏僻的野村里,要找他也非易事。 一朝只身一人骑着马奔赴城外,眼看就快要出城门了。怎知此时有队人马也要出城,快一朝一步,堵了去路。他只好乖乖在后面等着,可前方队伍迟迟没有前进半米,自己又不得出城去,心中开始有些恼火,上前询问才得知原来这是清阳郡主的车队。 怎么又是这路霸?真够倒霉的! 他问领队的马夫这次又是为何在此一动不动,堵了后人去路? 马夫告诉一朝,他们原本准备出城,怎知郡主听到有卖糖葫芦的叫卖声,便下车吃糖葫芦去了,让其他人在此等候。 一朝听完,火更大了,心里不停骂到这姑娘真是蛮横,让人无语。他想让车夫先驱车出城,别挡着后人。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有人从身后揪住了他的耳朵,一朝回过头来。 “啊哈,还真是你这个混蛋呀,上次让你侥幸逃脱,没好好教训你,这次又让你落在我手上,真是老天有眼啊。”清阳郡主一手拿着吃了一半到糖葫芦,一手揪着一朝的耳朵。 “大胆丫头,快放手,不然我不客气啦。”一朝被揪得面红耳赤。 “嘿,我就不放手,看你能把我怎样?嘿嘿……”郡主十分得意。 现场围起了看热闹的人群。 一朝觉得有些颜面尽失,使劲挣扎,可郡主死抓不放,痛得他感觉耳朵都快扯掉了,只好站着不动弹。 “好!不放手是吧?你既然蛮横无理,休怪我口下无情。”话一说完,一朝朝着郡主揪他耳朵的那只手臂,假装要用力咬去。 这一咬,把郡主吓到了,她大叫了一声,手上的糖葫芦也没抓紧,掉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都笑出了声。 郡主立马要打一朝一个耳光,却被一朝用手接住了。 一朝用力捏着郡主的手臂,举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 “放手!我叫你放手啊……”这次换郡主使劲挣扎。 一朝在一旁十分得意地做着鬼脸,心里很解气,照着郡主原话说到:“嘿,我就不放手,看你能把我怎样?嘿嘿……” 这群观众笑得比刚刚还要大声。 郡主倍感羞愧,用另一只手向一朝扇了过来。一朝有点得意忘形,没来得及躲开,彻彻底底接了这一巴掌。 这一巴掌,响彻全场。 在场的人都被惊住了,干眼直瞪着二人。 一朝借力,顺势倒在地上,滚了两滚,然后脸贴着地趴着不动了。一朝感觉鼻血从鼻孔流出来了,他想了想,事已至此,已经是丢脸丢到家了,要找个台阶下,不然很尴尬啊。他心生一计,会心一笑,然后使劲扩张鼻孔,希望血多流一点。 郡主也被刚刚这一巴掌吓到了,没想到自己出手会那么大力,更没想到他既然没躲开。 这郡主虽骄纵任性,但心地却十分的善良,平时也就骂骂丫鬟随从什么的,也从来没有自己打过什么人。说到底,她的任性不是折磨人的肉体,而是折磨人的灵魂。所以大家都怕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一朝感觉身后还迟迟没有动静,便装做半死不活的样子,颤抖着身体,艰难的站了起来,他低着头,好让鼻血流下来,再呛了几声,像是喘不过气来。 郡主以为她把人打到吐血了,也慌了神,想上前看看一朝的伤势,却欲步又止,觉得有失面子。 一朝用余光扫了扫郡主,心想到“嘿嘿,这丫头果然吃软不吃硬啊,看我装得再惨一些。”他先是向着郡主拖拉地走了几步,见郡主有些后退,便一下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郡主慌了神,吓得不知所措,她望了望四周,看见人群都对她指指点点,慌慌张张地跑上了马车,让车队速速离去。 一朝趴在地上,听着车队离去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然后突然间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着身上的尘土。这一下着实把围观的百姓,吓得四处逃散,都以为他诈尸了。他向老百姓解释到,这全都是在演戏,目的是吓吓这郡主,好让她长点记性。 在场的人都赞叹一朝的演技一流,连他们都被骗倒了。 “这郡主虽是任性,但她还少不更事。演了这么一出,她还以为自己打死人了,一定吓坏了吧?心中有了芥蒂,想必是要每晚都恶梦连连了……”不知是谁低声喃喃道。 一朝听清了这句话,觉得有些道理,原本得意洋洋的他却有些难受了,上了马出了城之后,越走他心里越纠结,越难受。 他的脑海里,有两个不同的“自己”在对他说话。 “我是不是不应该拿死去吓她?” “她太放纵了,是应该教训教训她!” “可我这对她过于残忍了吧?” “她之前是怎么欺负人的?她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可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呀?” “哎……” 一朝调转马头,朝清阳去的方向骑去。 第087章 风卷漫天沙 一朝快马加鞭,想赶上郡主的车队。 今日如果不能解释清楚,下次不知何日能再见。 好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大块空旷平原处,一朝很快瞧见了郡主的车队。他在后面直呼“等等”,好让车队停下来。随行的侍从听到呼声,转头一看,告诉郡主后面有人好像在追他们。 郡主撩开车窗帘向后方望去,看是一朝正骑着马向他们奔来,吓得一惊,大声喊到“鬼啊”,便让车队以最快速度“逃命”。 一朝见车队越跑越快,又呼到:“等一下!别走!我有事要解释清楚!” 谁知不喊还好,一喊人家反而跑得更快了。因为他们都以为是冤鬼前来索命了,吓得他们慌了神,一个劲的往前跑。 等到一朝快要追了上来,与郡主随行的其他人都四散奔逃开了。 一朝骑马飞驰,赶超了郡主的车队,逼停了郡主坐的马车。 马夫慌张地跌下车来,直呼饶命,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 一朝这才明白他们当自己是鬼了,难怪他们见到自己就使劲的跑。他刚要向车夫解释自己不是鬼,话还没说出口,车夫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一朝上前掀开门帘,见到丫鬟护在郡主身前,她对一朝说到:“公、公子!你别伤害我家郡主!有什么怨恨,你、你冲我来!” 一朝看到这丫鬟年纪轻轻,胆子倒挺大,话说的很勇敢无畏,但手脚还是止不住一直在发抖。 “你们别怕!我不是鬼!” “你别过来!求求你别害我们!” “都说了我不是鬼!我不会伤害你们!” 郡主躲在丫鬟身后,埋着头,不敢看一朝一眼。 “这大白天的,鬼哪敢出来呀?不信你们摸摸我的手,是不是还有体温!”一朝将手伸了过去。 郡主这才微微地冒出个头,推了推护在她身前的丫鬟,示意让她摸摸看。 “郡主,他说的没错!他的手还是热的!”丫鬟用食指尖稍稍碰了碰一朝的手,转头向郡主说到。 郡主也试着用指尖碰了碰摆在面前的手。 “你…你不是鬼?那你是…” “对!我是人!” “那方才…” “嗯!我是装的!想吓唬吓唬你!但我后来觉得…” 话都还没说完,郡主推开挡在身前的丫鬟,一脚,把一朝踹下了车。 “你敢骗我?岂有此理!”郡主感觉被耍了,刚刚的恐惧感立马全都消失不见,恼羞成怒地跑下车,想再教训一下一朝。 怎知车下不见一朝身影,郡主四下张望,大声骂到:“你这混小子,敢欺骗本郡主!快给我出来,让我再打你几下!” 一朝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在郡主身后大声一“嗬”,把郡主吓得大叫,转身就是一顿狂捶乱打,管他是谁,先打了再说!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郡主发起狂来是这般“霸道”,打得一朝只能蹲着抱头挨揍,无暇闪躲。 话说这马一朝也真挺扛揍的,一直在忍着。郡主打累了,停下手来缓着气,见一朝要站起身来,接着又是一轮拳打脚踢。 这回真的是后悔莫及,早知要遭此罪,还不如没心没肺,一走了之。 一朝哪知郡主这体力十分了得,打了半天都不见她肯收手,看来此番不残也重伤了。 突然,起了一阵风,风过得有点长。 风把郡主眼前的头发吹得乱飞,她停下手来,理了理头发,朝风吹来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把郡主吓得说不出话来。见郡主突然间停下了手,一朝先是冒出个眼睛探探情况,风吹进眼里,才感觉到是起风了。看到郡主呆呆地站着望着远处,一朝站起了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朝风来的方向望去。 远方天际,像有一条黄龙腾起,向前滚滚而来。到了近处,才察觉是狂风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般袭来。 一朝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见周围没有足够大的掩体容三人藏身,上前赶忙拉了一把郡主,喊到“快上马车”,可是郡主像是失了神,听不见一朝喊她。一朝见郡主迟迟没有反应,一把抱起郡主,跑到马车旁,将她一抛抛上了马车。 “哎呀!你能不能轻一点!摔疼人家啦!”郡主这才反应过来。 一朝用力一推,把郡主推进车厢里,回头自己脱下衣服,套在了马的头上。可马匹众多,衣服不够用,转身向车厢中的二人喊到:“赶紧脱衣服!” 郡主见一朝脱剩下一套单薄的内衣,赶忙把双手护在胸前,吱吱呜呜地说到:“你…你要干嘛?你可别…别乱来!” “哎呀!要你脱就脱!快点!” “你居然…要我在你面前脱…脱衣服?不行!我不干!” “你想什么去了?我得用衣服给马遮住眼睛!万一到时马被风沙惊到了,拉着车乱跑,谁都别想活命!” 郡主这才明白一朝的用意,赶忙脱下身上的外衣,并示意丫鬟也照做。 一朝接过衣服,转身赶忙去将栓在马车前马的眼睛遮住。 郡主掀开一小缝车帘,只见车外已是黄沙漫天,飞沙扬砾像是乌云笼罩,变大着,变宽着,遮去了半边苍穹,天色也渐暗淡下来。她爬到车前门,提起帘子,让一朝快些上车躲避。 好在一朝手脚机灵,利索地将所有马的眼睛都遮盖住了,自己也跑上了车。 一朝背对门帘,将底布压在屁股底下,张开双臂压着门帘边缘,直直地坐着,好让风沙不吹进来。郡主此刻也机灵起来,和丫鬟一人一边,压住了窗帘。 三人屏息静听车外的动静。 沙粒直落在车顶,打得淅沥作响。狂风像是闷雷般响着,持续了好一阵,惊得马儿们都嘶鸣起来。 一朝瞧着坐在对面的郡主,低头看到她的内衣胸扣没有扣紧,领角撇在了一边,露出了胸前一小块雪白的皮肤。郡主见一朝盯着自己看,才注意到自己在刚刚脱衣的慌乱之中,无意把胸扣也解开了,赶忙用手遮挡,风沙透过窗吹了进来,又急忙回手压住了窗帘,侧着脸不敢看一朝,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一朝回过神来,也立马将眼神朝向别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丫鬟却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眼前二人的脸,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一朝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小了去,透过帘缝向外张望,确认风沙已过,便下车探探情况。 郡主也随后下了马车,她见一朝站着不动,自己取下套在马头上的衣服。等回厢穿好了衣服,还见一朝还在那处站着。 “喂!你吓傻了吗?在那里呆呆的站着干嘛?”郡主把一朝的衣服也取了下来,抛给了一朝。 一朝神色凝重,没有捡起衣服,反而说了一句,很奇怪。 郡主有些不屑,说到:“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一场大风嘛?大惊小怪!” “不对!这场风虽大,扬的沙尘满天!可是,风过后却不见一粒沙子!四周就像刮风前一样干净,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被一朝这么一说,郡主才恍然大悟,望着四周,起了鸡皮疙瘩。 “郡、郡主!你快看!那、那是什么?”丫鬟指着天边大声喊到。 一朝和郡主二人朝丫鬟所指方向看去。那里正是风吹来的地方。 一座城市,在天边显现,向着前方延伸着、拓展着。刚开始的时候,城市的外貌若隐若现,后来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就连城中的街道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人就在其中一样。 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不像是三人所见过的,感觉充满了异域风情。楼房高耸俨然,鳞次节比。街道纵横交错,像是城市的血脉和筋络。繁华气派,不输长安一丝一毫。 这座城市中心是一座巨大的两层方形建筑,上层楼体由大小柱有韵律地交替支撑着。下层的四周则由墙体构成,巨大而厚实,墙面雕有各色图案与花纹,这些图案和花纹可叫人说不出来具体像什么。这对着的这面墙的中心有一个大圆宙,雕刻也十分精巧华丽,边缘刻着许多同心多层小圆券。这个建筑的东西两面各有二座尖塔,有些街道的十字交点上也有尖塔。尖塔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塔尖呈倒三角状,塔的上部内嵌有盘,像极了日晷,圆而大,盘内有三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铁针。塔中部有一列黑窗,窗口窄小,给塔增添了几分阴暗神秘气氛。 一朝正在仔细端详这座城市的全貌。 “郡主快看!哪儿好像有人!”丫鬟又有所发现。 “在哪?” “那!就那!西面尖塔的下方,零星站着的几个人!” 果然,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那儿居然有人。 “不!你们仔细看!何止零星几人!”一朝眼睛一眨不眨地眺望着远处,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原来,这林立的楼房间,纵横的街道上,都站满了人。 他们都身穿异服,面容虽然看得不太清,但能感觉出他们绝非中土人士。 这座城市的突然出现让三人感到毛骨悚然。 更令众人感到害怕的是,这座城市里的人,居然也在望着他们。 第088章 野村访一卦 那座城市的人,竟然也直勾勾地盯着长安看,众人心底里顿时发了毛。 这风,突如其来!这城,气势恢弘!这人,不知是否来者不善? 没想到这一场大风沙过后,天空中竟会有这般似画非画,犹如仙境般的奇景。 郡主这小丫头,好奇地挥动手臂,尝试与对面的人交流。 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有人挥手回应到。 “你们是谁?”一朝对着他们大喊到。几声过后也不得回应,也可能是相隔太远,声音传不过去。 “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呀?他们来这里要干嘛?”郡主拉着一朝的袖子,轻言细语说到。 一朝见郡主说话一改往日的粗鲁,温柔的有些让他受不了了,他看了一眼郡主,对她说到:“怎么?你害怕他们要来吃了你吗?” “你说谁害怕啦?我才没有害怕!” “还说你不害怕?那你拉着我的袖子干吗?要我保护你吗?” 一朝摇了摇手臂。 郡主赶紧松手,转过身来,“哼!谁要你保护了?我才不要你保护我!” “那好咯!万一他们冲过来要吃了你,我第一个跑,好让他们先把你这个胆小鬼给抓起来!”一朝晃着脑袋,做着鬼脸。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郡主转身就是一脚,朝一朝的脚用力跺去。 这一跺可把一朝疼坏了,抱着脚丫,一阵乱跳。 “活该!谁让你欺负我家郡主的!知道我家郡主的厉害了吧!”丫鬟对着一朝说到,郡主则是在一旁得意的笑着。 在众人的打闹之间,这天边的城市开始模糊起来,建筑的轮廓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清晰,像水蒸气一样越来越谈,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了。 一朝想起以前看过的两本书,书中提及过“蜃景”一词,所描绘的与眼前所见的景象,所差无几。 其中一书是《史记》,书中记载:“海旁蜄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云气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积。” 而另一本是他家的传家之书——《阴阳原本》,此书也有对蜃景的描绘:“蜃,蛟龙之属也,常现蓬莱海面之上,吐气而成楼台城廓、宫阙庙宇,皆为幻景。蜃景生于海上,为海市。生于陆上,则为山市。 一朝虽然知道了他们眼前看到的都是幻影,但此景也是他人生头一次看见,不由得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看来我们遇到「山市蜃景」了!”一朝解释到。 “山什么景?” “哟!你不知道?” “切!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嘿!说了你也不知道!” “哼!那你就别说!我也不想知道!”郡主气烘烘地转身上了马车。 一朝正要上马离去,听到郡主在身后唤他。 “喂!你不能走!你得先把我们送回城去。” 一朝回过头来,看到郡主从车窗探出个头来。 “凭什么我不能走?凭什么要先送你们回城?” 郡主义正言辞地说到:“是你把我的车夫吓跑的,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不会赶马的弱女子,你说你是不是得送我们先回城?” 一朝心里暗暗骂到:“你还弱女子?揍起人来,专下狠手,拳拳力道惊人!” 不过一朝觉得确实应该先把她俩送回去,便坐上了马车,赶起马来了。 一朝想着自己被郡主打了这么多次,心里有些憋屈,想了一计,故意让马车一路走崎岖不平的路,好让郡主受受颠簸之苦。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道路左摇右摆,而坐在车内的郡主呢,东一磕西一碰的,疼得她坐立难安。她掀起门帘,对一朝说到:“喂!我说你会不会赶马?是不是专门走这难走的路,故意折磨我的?” “我那敢折磨郡主你呢!你若不想我来赶马,我便下车就是!”一朝见此计收效显著,心中窃喜啊! 又颠簸了一段路,郡主见一朝并没有想要好好驾车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郡主心里憋屈着,到了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地步,想要站起身来给一朝一点教训。 谁能想到呢?正巧一朝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正巧车子越过一块大石头,颠了一大簸。正巧郡主没站稳,顺势跌向了一朝。 就这样,郡主的嘴唇划过了一朝的脸颊。 空气好像凝固这么一会儿! 郡主回到了车厢内,抱着腿蜷坐着,脸发烫着,不论车子怎样颠簸,一句话也没说。一朝则呆若木鸡,目光无神,心扑通扑通乱跳,不知该把马朝什么方向赶去了。 就这样,他们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回到了长安城。 “郡主,到城里了!”一朝掀起门帘,毕恭毕敬地说到。 “哦!好!辛苦了!”郡主下了马车,彬彬有礼地回答到。 “那我先走了…” “嗯!好…” “嗯……我叫马一朝,你叫什么?” “我叫李清阳!” “那,再见吧…” “好!再见…” 一声道别之后,两人各走各路,却不知对方此刻的脸上,难掩笑容。 一朝想起身有要事要去拜访一卦先生,便跃上马背,抓紧时间准备出城。 行至城门处,见一群人围着公告栏,他们看着墙上的告示,都在议论纷纷。 一朝下马前去查看情况。 见告示上写到:「神道召集令」。 一朝不解,听旁人打听到。 旁人解释到:“这「神道召集令」啊,是由「神道大阴阳官」发出来的,是召集全城阴阳官速速回「阴阳府」的命令。接到召集令的所有阴阳官,无论此时此刻在做什么,都得暂放一边,得马上回「阴阳府」报到。「镇灵」、「灭罪大阴阳官」也有同等的权力。不过这召集令却是十分罕见的,此令一出定有大事发生。” 朝廷有四省六部,四省指尚书、中书、门下、阴阳四省。「阴阳省」是负责一切阴阳官事务的行政单位,是全国最高的阴阳官的权力机构,由「镇灵、灭罪、神道」大阴阳官掌权。这「阴阳府」,就是阴阳省在长安的主事单位所在之地。 他们这么着急着集合是为哪般? 不过一朝一想到,不出半个月自己也要参加「阴阳省大会」了,心里倒是兴奋了些许,不过现在这事还不关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不可耽误了片刻。 暂留了些许之后,一朝骑背上马,一声驱马,继续踏上拜访一卦先生之旅。 先前一朝有向林辰打听了一卦先生住处的大致位置,再加上一路上的打听,最后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卦先生所居住的野村外。 村子离城只有些许路程,但却偏僻了去。村中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农田里的作物被打理的十分茂盛,估计这的村民绝大多数都是务农为生。 村头有棵老树,树下有一个放牛的牧童,骑在牛背上,牧童的帽子戴得很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一朝下了马,上前向牧童询问一卦先生的住处。 没等一朝靠近,牧童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扭着身子,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土坡。 一朝看到这牧童穿着大了一码的衣服,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了出来,他的手指十分修长,纤而细,皮肤有整齐的纹理,一层接一层的,肤色却有些灰暗,指甲盖也长长尖尖,有点像野兽的爪子。 这牧童看见一朝低着头想看清他的脸,立马把头埋得更深了去。 一朝在某一刻稍微看到了他的脸。 他在笑! 这是一张笑脸,可是这笑容却笑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一朝顺着牧童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到山坡上有一座小木屋,转头向牧童答谢到。 可是这个牧童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朝也始终没有看清过他的脸。 一朝以为这里的人可能是害怕见到生人,过于含蓄罢了! 才刚迈开了几步路,一朝突然间背后一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刚一朝看到了某样东西,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走了几步后,才意识到了可怕。 骑着牛的牧童,没有影子! 一朝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可是回过头来却看不见任何人! 牧童和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牧童是骑在牛背上的,可地上的黑影里只有老牛的,牛背上却是空空无影。 一朝仔细回忆刚刚所看到的,十分肯定刚刚只看到了老牛的影子。 可一朝感受不到这里有一丝的妖气,但是对眼前所见之景,却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的古怪,只好先向山坡上的小木屋走去。 这座木屋格局不大,可是却有一个广阔的庭院。院子一侧有一口深井,井旁堆着好些柴火,整整齐齐叠得好高。几把锄头靠在墙边,铁锄上还有几块未干的湿泥巴。院子另一侧则建了一个大木棚,植物的藤蔓爬满了整个横梁。棚下有一张石桌,桌上有一盘下完未收的棋。棋盘旁还有两杯茶,正冒着缕缕热气。 没想到一朝刚要敲门,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他所寻之人——一卦先生。 “先生你好!在下姓马,想找先生……” 还没等一朝说完,一卦便摆手示意一朝进门。 第089章 清阳取夜露 “我知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快进来吧!” 一朝谢过先生,便随他进到屋内。 一卦摆弄好了茶具,请了一朝坐下。 “方才我与一位许久未见的朋友下了一盘棋,其间他告诉我,你会来找我,而且他还告诉我你为何找我!让我先备好这茶,等你到了,给你解渴!”一卦冲了壶热茶,倒了一杯,递了给一朝。 “你所说的这位朋友真是厉害!竟能猜到我今日会来!你能告诉我他人在何处吗?真想见一见这样的高人!”一朝接过茶杯。 “你先把茶喝了!” 一朝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也只能先把茶一饮而尽。 “这茶的味道如此熟悉!味甘而清爽,味道有几分似我家乡的茶!” 一卦又给一朝到了一杯,说到:“这茶是刚刚来的那位朋友送我的。” “喝了此茶,我更想见见先生的这位朋友了!”一朝接过这第二杯茶,一口喝完。 “不急!先再喝一杯!” 一卦又给一朝倒了第三杯茶。 一朝实在是不知道眼前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老老实实照他说的做,把这第三杯茶也喝了。 这头两杯茶下肚也不见有什么,可刚喝完这第三杯,一朝便感觉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影层层叠叠,没多久就倒在了桌子上,昏睡过去了。 一朝在昏睡中,又做起了之前每晚都做过的那个梦。 梦中的他,还是处于一片漆黑当中。这次唯一不同的是,他能开始看到新的景象了。 一道光划破了黑暗,有一股气体散发出来,飘飘扬扬升到了上方,变成了天空。另外一些混而浊的东西沉到了下面,形成了大地。那道光来的地方,则出现了日月星辰。天空中斗转星移,大地上出现了万物,山川、鱼鸟、花木、走兽,当然也包括了人类。春去秋来,落花再开。虫吃草,鸟吃虫,蛇吃鸟,鸡吃蛇,人吃鸡,人死后化为尘土,养育了青草鲜花,自然万物,循环轮替。 原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也越变越小,最终汇作一团黑雾,逗留在一朝面前。 突然,黑雾中射出几道红光,顷刻间,使黑雾化为乌有。 梦做到这里,一朝就醒了。 一朝揉了揉眼睛,往窗外望去,才知道现已是日落时分。 一卦从屋外走了进来,向一朝说到:“时辰不早了!留下了吃个便饭,饭后我就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上次是喝茶,这次又是吃饭,你不会又想让我再睡一觉吧?” “我可以把事情先告诉你!然而要不要吃饭,就随你喜欢。” “那好!你先说!我想知道什么?” “前些日,你灭一妖物,此妖名曰‘混沌大王’。” “确有此事!” “从那之后,你每晚都在做着同一个梦。你心中有疑问,所以来找我解梦!” “没错!” “你手中是否有一物?此物形似黑蛋,坚硬无比。” “是在我手上!” 一朝从胸前取出那颗黑蛋,交给了一卦。 “这正是「混沌大王」!只不过他现在变成了一颗蛋的模样!” “这……” “这「混沌大王」,乃是三界六道众生之外的「異物」。先天地而有混沌,无形而虚拟,无极而不灭。可却让你破了他的真身,只能说你和他之间,必有某些联系。” “有什么联系?” “我说不出来!”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真身?” “我不知道!但我的朋友或许能帮到你!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信。”一卦将信封交给了一朝。 一朝接过信,打开信封,读了信。 信中有写:“混沌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成三界,三界有四象,四象立五行,五行归一生混沌。”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一卦将信递给一卦。 一卦看完信后,对一朝说:“信中所讲的是,要想恢复混沌的真身,必须集齐五行之力!” “那要如何集齐这五行之力?请先生明示!” “世间万物皆可分五行。铁有金,树是木,冰属水,阳近火,山为土。欲求五行之力,先齐五行之物!” “何为五行之物?” “「赤足金」,「梨花木」,「百花露」,「香炉灰」,「高岭土」。” “何处可取?取之多少?” “一勺最纯的金子磨成的粉砾,一杯百种鲜花的夜露,半碗香炉灰,半碗高岭土。离这百里外有座兰若寺,寺中香炉存着百年灰烬,你要到那去取这香炉灰烬。至于这高山岭土,得去西域吐蕃的万年雪山,山顶雪层之下便是那高岭的山土。不过在先帝皇陵之中,有一陶器陪葬物,乃高岭土所致,取而毁之,可再化成土。” 一卦边说边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盒子里装的是「梨花木碗」,你且拿去。待你集齐另四样东西,再到寒舍来找我。现在天色已晚,你还是在此度过一晚,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一朝望向窗外,才知道天早已黑了去,就答应了一卦,住了下来。 夜里,一朝躺在床上,脑子里回想起无数遍一卦所说的话,虽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个清楚,但又不知如何问起。 长夜漫漫,一朝辗转反侧,不得入睡。 暂住了一晚后,第二日早早,一朝就拜别了一卦,带着「梨花木碗」,回了长安。 一朝回到了林府,将这次行程所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林辰,其中包括与李清阳在城外见到「山市蜃景」和要集齐五行之物恢复「混沌大王」真身的事。 林辰调侃一朝:“一朝兄此行可谓是‘收获颇丰’呀!” “怎么说呢?” “你看,你先是美人伴游,后又得高人指点,怎么不是收获颇丰呢?”林辰笑呵呵说到。 “你可别笑话我了!哪来的‘美女’伴游,我且活受罪了去!话说回来,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五行之物的事,林辰兄弟你有何建议?” “这「赤足金粉」倒是容易取得,我家金库里的黄金多了去了,我便让下人去取出一些,冶炼成纯金。可这另外三样,我就没了法子了!” 正当两人愁眉苦脸,没有任何思绪之时。 林辰瞧见门外的下人们正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着水,这才突然想到,有一办法能取到「百花夜露」。 他告诉一朝:“这要先寻得百种鲜花,方有露水可取。眼下有一处地方,种有百种鲜花,我们大可不必满山遍野寻花去!” “何处有?” “皇宫里的后花园中!” “皇宫?” “不错!这贵妃娘娘是深得皇上的宠爱,皇上知道娘娘喜欢赏花,便下令在皇宫的后花园中,种上了上百种鲜花。现在正是花开时节,我们可以到那去取得花露!” 一朝皱了皱眉头,说到:“皇宫哪是我等一介草民可去的地方!此处去不得!去不得!” 林辰拍了拍一朝的肩膀,笑着说:“欸!我们确实去不得皇宫,更别说是那后花园了!不过,我们去不得,有人却行!而且此人说不定会帮我们!” “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就你那‘美人’啊!” 一朝大惊:“你说的可是清阳郡主?” “正是!她可是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又贵为郡主,要去花园赏个花就是芝麻大的小事。眼下只有她可以帮到我们!” 被林辰这么一说,一朝也觉得唯有如此,才能取得这百花露水。 “那要如何联系到郡主?” 林辰拍了拍胸脯,说到:“这交给我来办!好歹我爹也是朝中一官,宫中自然有些熟人。我们可以书信一封,约她明日到城中酒馆见面,信托人转交给郡主便是了!” 一朝点头,同意了林辰的建议,两人写起信来。 第二日,一朝、林辰早早到了约定的酒馆。 刚过了约好的时辰片刻,二人就听到门外车马喧嚣,接着就见到一侍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向着在座的各位喊到:“今日清阳郡主屈驾于此,要与这两位公子共商要事,其余人等速速回避!” 在场的其他宾客一听到郡主的名号,吓得都跑出了酒馆。就凭郡主这任性的性格,不用她赶,他们都不敢在此逗留。 郡主下了马车,由一队卫兵在前开路,大张旗鼓地走进了酒馆。 一朝还没等郡主坐下,便对其说到:“我说郡主啊!你每次出行都是此般车马满巷,兴师动众的吗?” 林辰见一朝对郡主有些不满,便压低声音,在一朝耳边小声说到:“一朝兄,我们这次是要求人办事,客气点!客气点!” “你懂什么?我这是要凸显皇家威严之势!”郡主没有正眼看一朝,语气十分轻浮,“你们这次请我来,所为何事啊?” 林辰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地将此事的原委向郡主详细道来,希望郡主能帮他们采一杯百花露水。 郡主听了一朝斩妖除魔的故事,撇了一眼一朝,对他说到:“哟呵!没想到你还是非同寻常的人!居然有通灵见鬼的能力!以前怎么就看不说来!呵呵……” 二人本以为要好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说,怎么郡主却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我可以帮你们去采这杯百花露!不过事成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算是交换!”郡主示意一朝。 第090章 三约换花露 一朝也无奈,眼下只有她可以帮到他们。一朝表示,除了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其他的要求他都可以答应用作交换。 “那好!一言为定!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是这个地方见,到时我定会给你们采来百花露水!”郡主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这天夜里,一朝并不担心郡主能否采到露水,反而是担心答应了郡主的那个要求。不知郡主要他办什么事,心中总有一些不详的预感。 可是对于清阳来说,自小在皇宫中长大,加上皇上对她姐妹俩疼爱倍加,区区一杯花露水,也就是她一句吩咐的话就能做到的事。 第二日,一朝和林辰去到了酒馆。他们没想到,郡主早他们一步,先到了酒馆坐着。 一朝发现,郡主这次出来,不像昨天那样兴师动众了,反而低调了许多,她就带了家丁、丫鬟二人,也没有赶走其他酒馆的客人。 郡主的反常让一朝倍感惊讶。他一度怀疑眼前的这丫头,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想看清这人究竟是谁! 一朝发现到,这郡主脸上的妆容就昨日相比,今日的化得更细、更浓了。 郡主见一朝盯着自己看,脸颊又开始泛红,为掩瞒自己的害羞,赶忙让家丁取出一坛子,摆在桌子上。 “这就是你们要的「百花夜露」!” 林辰接过坛子,打开坛盖,里面果然装的满满的露水。 露水清澈透明,就连装水的坛子,也是一件难得的陶艺品。 “露水我带来了,你答应我的那三个愿望,可别忘了!” “什么?三个?不是说好一个的吗?” 一朝顿时感觉眼前的女人有点像昨日的郡主,果然是斤斤计较的她。 郡主用手指圈了圈自己的小辫,笑嘻嘻地对一朝说到:“昨天你答应一个愿望换一杯露水,现在我给你一坛,这一坛能顶个十来杯,我却换你三个愿望,不为过吧?” 一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不想答应这“坐地起价”的要求。 “你们两个可别不识相!这一坛的露水,可是我家郡主昨夜一人收集满的!郡主贵为皇亲,却肯卑躬屈膝为你们干这种苦差事,别说是区区三个愿望,就算是一万个你们也得答应!” 清阳的丫鬟也是个嘴齿伶俐的丫头,和清阳一样一脸高傲的表情,在哪都是仗势欺人,这就叫仆从主子,一个德行! 一朝有些轻蔑地反驳到:“她大可吩咐宫里的下人去做,又何苦为我们大驾屈尊呢?” “郡主那是喜欢……” 清阳打断了丫鬟的话,嫌她有些多嘴了,自己赶紧转移话题:“你要是不答应,我便让人将这坛子摔了去,叫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一朝很是无奈,只能答应郡主,要帮她完成三个愿望。 到此,一朝敢肯定,眼前这丫头,就是清阳郡主本人,她,一点也没变! 一朝收好装有「百花夜露」的坛子,与林辰正要起身离去。 清阳却拉住了一朝,说到:“欸!别急着走啊!你不是答应了我三个愿望了吗?我这第一个愿望,现在就要你来完成!” 一朝只好先坐下,想看看这丫头还有什么鬼想法。。 三人坐在酒桌旁,丫鬟招呼店小二端上了酒肴,丫鬟为三人斟好了酒。 郡主先喝一小杯,向二人说到:“我先前有听你们提到过,你们是不是要去兰若寺中取那百年的「香炉灰烬」?” 一朝点了点头,回答到:“没错!我们计划下一步就是去取香炉灰。” 清阳也点了点头,说到:“嗯!我这第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去兰若寺时,得带上我同行!”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兰若寺?我没有听错吧?”一朝作惊讶状。 清阳点了点头,学着一朝的模样。 “你们办你们的事,我跟在旁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就当去游山玩水,图个乐子!” “天啊!我们可不想和你同行!” “为什么?” “为什么?谁让你每次出门都兴师动众,大费周章的。先前我遇你三次,三次都让你的挡了去路!不仅耽误了我的事,也弄得民怨载道!”一朝埋怨到之前的事。 “哼!”郡主被一朝这么一激,脸色有些生气,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林辰见二人有些不愉快,赶忙缓和缓和这紧张的气氛:“欸!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你看郡主今日出行,少了旧时的喧嚣,反而低调了起来!我想郡主也是会体恤百姓的!” 郡主是什么人啊?平日里蛮横任性,她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消了气。 见半天一朝不肯表态,郡主越想越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转身喊了一句“我们走”,便要与丫鬟离去。 林辰立马推了一下一朝,指着那坛百花露水,向一朝使了个眼色。 “等、等、等一下!” 郡主听到一朝叫停自己,心里头顿时一阵惊喜,停下脚步,可碍于面子,却不肯转身回头。 “明、明日你可有空?” “有——” “空”字还没说出口,郡主就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急,还是碍于面子,赶忙拉长调子补了一句“明日,应该可以!” “那好!明日一早,在此碰头!” “嗯!好!”说完,郡主就带着丫鬟走出了酒馆。 一朝端起酒杯,把杯里的酒,一口吞了下去。 林辰却在一旁摇了摇头,呵呵地笑着。 第二日,林辰因为要留下来监工冶金的事,不与一朝一同去兰若寺了。 在一朝临出门前,林辰拍了拍一朝的肩膀,叮嘱他要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 一朝以为是要他注意安全,点头说自己会注意的。 林辰叹了一口气。 “林兄弟为何叹气?”一朝感到有些疑惑。 “唉!没什么!有人是榆木脑袋!” “敢情林兄弟说的是谁呀?”一朝由疑惑变得好奇起来。 “唉!没谁!一朝兄快去吧!早去早回!” 一朝又由好奇转为疑惑,觉得这林辰怎么一大早就怪怪的! 告别了林辰,一朝只身一人骑着马赶去了和郡主相约的酒馆。 郡主早早就在那等候了。 丫鬟在酒馆门口看到了远处一朝赶来的身影,急忙地跑了进去,对郡主说到:“马公子来了!” 郡主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照了照自己,整理了一下发饰,还向丫鬟问到自己的妆容可以吗。 见一朝进了门来,郡主立马将铜镜藏在身后,摆正了自己的姿势,面无表情的坐着。 一朝见郡主听进了自己的话,此次出行果然没有太高调,只带了一位随身丫鬟,心里对昨日所说的话有些愧疚了。 人家一个小姑娘,为了安全起见,出行带些随从,也说得过去,更何况人家贵为郡主呢。 再想到,自己要顾郡主此行的周全,若是有什么意外,责任全是要自己一人承担。一朝越想越觉得后悔。 郡主看到一朝愁眉苦脸的,还以为是自己打扮得不够漂亮,失落了不少。 就这样,这两个人,一个悔恨,一个失落,坐在一桌,半天没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一朝先开了口。 “你知道兰若寺具体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哦。” 然后场面又陷入了平静。 店小二端来酒水,他也是个明眼人,看着眼前二人一言不发,边摆好酒具边说到:“方才不小心听到客官有提及到要去兰若寺,小人对这兰若寺却有些耳闻,二位可否听我道来?” 一朝请店小二坐下细说,店小二却不敢与郡主同坐,坚持要站着说。 “小人在此做店小二已有数个年头,招呼过来来往往各地的客人,他们茶余饭后都喜欢聊聊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这关于兰若寺的详情也是道听途说而来!” 店小二将手臂上的毛巾拎起,挂在肩上,接着说到:“我听闻这兰若寺,位于城西南一百余里处的黑风岭之上,那里常积阴寒,从早到晚都刮着黑风,故名‘黑风岭’。我还听说那里有厉害的邪魔常害人性命,原是要路径那的商人都宁可绕远路而行。这兰若寺原是山中的道寺,自建成以来一直炉火兴旺,自从山里来了邪魔作祟,导致寺中人迹罕至,谁也不知如今寺里是怎般模样!若郡主和公子执意要去这邪岭鬼寺,小人奉劝二位还是三思而后行,别白白丢了命啊!” 清阳的丫鬟听着沉不住气了,她反驳店小二:“郡主乃千金之躯,又有皇气护身,邪魔妖精若来侵犯,定要它魂飞魄散!” 一朝听店小二这么一讲,眉头一紧,却觉得此行将会是困难重重,而且自己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可是又想到这地方既然危险恐怖,郡主定会害怕而放弃一同前行,他自己也少了个大包袱,心里头有了一丝慰藉。 谁知这郡主是没见过鬼,不知鬼的可怕,反倒是来了兴致。她呆惯了富丽堂皇的皇家别院,特别想见见外面的世界,体验这阴森诡异的别样“风情”。 这趟“兰若之旅”,她是非去不可了! “郡主你也听到了!我们此行非比寻常,你贵为万金之躯,还是别舍身与我去犯险了!” 一朝接着又诉说着他先前所遇到的恐怖经历,想吓吓郡主,好让她知难而退。 郡主怎么也听不进去,嚷嚷着一定要去。 “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带我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去!反正路又不是你开的!” 一朝知道,这丫头只要是铁了心要去,谁也劝不动。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郡主。 “那好!我带你去!不过这一路上,你不可离开我三尺,还有凡事都得听我的!” 郡主连忙点头应承,高高兴兴地蹦跳着,示意一朝快些出发后,便走出了酒馆。 一朝弯腰捡起铜镜,也跟着走出了酒馆。 混沌篇·第十二章 起身赴兰若 一朝临出城前,买了点干粮和水备着。随后驾着小马车,带着清阳郡主和丫鬟出了长安,因为有任务在身,加上还要保护郡主的安全,一朝这一路上不敢有所松懈。 清阳就当是出门去踏青一样,像个小鸟叽叽喳喳在马车闹腾,时不时还冒出个头向一朝问东问西。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十八。” “呀!比我还大三岁!那你猜猜我今年几岁?” 一朝瞟了一个白眼给她,“十五。” “你怎么知道我今年十五的?” 清阳拍了一下手,被一朝这一猜一个准的能力惊讶住了。 “你刚刚说了。” “什么?我刚刚有说过吗?哈哈哈哈!” 一朝被这丫头的蠢劲折服了,他没有接清阳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我能不能猜出你现在在想什么。” “哇!你猜得可真准,我心里就是在想你能不能猜出来呢!” “……” 一朝刚开始还能忍受,可是越到后面,清阳总是问些幼稚的问题。 “为什么马儿是四条腿走路,人却是两条呢?” “马要是两条腿走路,你怎么骑它?人要是四条腿走路,那怎么骑马?” 一朝也是这么随便一说,清阳却觉得道理十足,像是闹扰着许久的问题得以解决,心情也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她开始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了。 “那马儿为什么不长翅膀?这样人骑着就可以飞起来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一朝被问得烦了,双脚一踢马腹,跑到前面前去,讨个清净。 这段时日天干物燥的,加上此行路途遥远,一朝备的水早早的都让清阳喝了个精光。 走了没有多久,清阳突然间叫停一朝。 “怎么了?” “那个……” “哪个?” “我……” “你?你怎么了?” 丫鬟见郡主害羞不敢说出来,便替她说:“我家郡主想要解手!” “什么?现在吗?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去给你找茅房?” 郡主这一“招”,让一朝措手不及。 “昂!我不管!我就要憋不住了!你快些想办法!”清阳被尿憋得慌。 “我想办法?我怎么想办法?”一朝被郡主气得慌,丫鬟也在一旁干着急。 “要不,你尿车里?” “不要!尿了我以后还怎么坐?你快想其他办法!快点!” “我真服了你!来!下车!” “下车干嘛?” “带你去树林解手啊!” “啊?要去那!不要!”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你尿裤子吧!” “好你个马一朝!居然见死不救!亏我还喜欢你!” “亏你还什么?” 一朝居然没听清这句这么重要的话! “哼!我说我恨你!”清阳将头转到一侧,不再理会一朝。 一朝见郡主急得快要哭了,也不忍心这样不管她,便把清阳拉下马车,带着她到落叶堆前面。 “等等我施法起风,卷起落叶给你遮羞,你赶紧把‘事’办了!” 清阳见眼下情况危急,也无他计可施,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害羞得不敢抬头。 一朝从胸前掏出道符,唤来风华,将满地落叶卷起,层层环绕,将清阳周围围了起来…… “你不许偷看!” “我不会偷看!” 说完,一朝就把身体转了过去,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只听见树林里,回荡着风卷残叶呼吱的声音。 “好了!” 一朝转回身来,要将叶堆散去。此刻,风停,叶未落地,飘散满天。 这两人,都害羞得不敢看对方,哪有心思去欣赏眼前的景色,匆匆地回到马车上。 又走了大概有半晌,清阳叫唤到自己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一朝停下马车,从马背上取下备好的干粮,交给了清阳。 清阳见一朝给的是烧饼,嫌口太干,不愿意吃。 “谁让你一开始就把水喝完的?我这就只有这烧饼,你爱要不要!” “那我自己去找水!”清阳拿着水壶,下了马车,丫鬟也跟了下来。 “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姑娘家家找什么找!小心让野兽逮了去!” “我不管!我就要喝水!” “好好好!我去找!你们回车厢里等我,我去找水!别走开!”一朝抢过清阳手中的水壶,寻水去了。 没走多远,一朝便听到了如鸣珮环的流水声,顺着声音寻去,看见了一潭水。 潭水很清冽,能看清潭底的石头。潭边树林环抱,周围环境凄神寒骨,悄怆幽邃,让人不寒而栗。 一朝打了个冷颤,想快些把水取了,好速速离去。 岸边的石头长满了苔藓,变得湿滑起来了。一朝向蹲下身子取水,没踩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此刻,在对面的树丛里,一朝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掠过,像是狐狸。他朝影子去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一只白狐,它正在对面岸边看着一朝。这只狐狸四足伫立,目不转睛盯了一朝好一阵。 一朝刚要站起身里,眼前的这只白狐却扭头朝着树林深处跑去了,马上就没了身影。 一朝也没太当回事,取完水,就马上远路返回。可是等他回到来却不见郡主和丫鬟的人影。一朝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在附近寻找二人的下落。 “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人就不见了呢?这该怎么办呀……”一朝喃喃到,东张西望的,却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急得他直呼郡主的名字。 还没等一朝缓过神来,他便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茶香。一朝心里问到:“这荒岭的,哪来的茶香?” 一朝顺着香气寻去,发现远处路旁有座茅亭,茅亭下面有几个人影。走进几步,看到了亭子旁边,挂着一幅布制的“茶”字招牌,而那几个身影中,有一位像极了郡主。 果不其然,等一朝再走进几步,看清了眼前的人,郡主和丫鬟果然在这里。 一朝快步上前,指责郡主:“我不是让你在马车上等我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郡主好像没听见一朝说的话,见到是一朝来了,就邀他赶紧坐下,“快!坐下喝口茶!这茶可香了!” “我说你听没听到我说话?我问你干嘛乱跑?”一朝见清阳并没有一丝歉意,有些生气了。 “我这不是渴了嘛!等你老半天了都不见你回来,我闻到这茶香便寻了过来,要了壶茶喝喝。”说完,清阳又让丫鬟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朝有气不知要往哪里出。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这茅亭。 这亭子不大,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亭下只有一张桌子。亭子后面有辆马拉货车,车水有个大木桶,木桶上也写着个“茶”字。车旁有两个工人在忙活,而一个看是掌柜的人在一旁招呼着。 这人看见又有客人到了,便上前问到:“公子也需要喝杯茶水吗?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喝口我的茶,凉快凉快!”他边说边招呼着一朝坐下。 清阳给一朝挪了挪位置,示意要他坐旁边。一朝顺势坐下,却没有理会清阳,反倒是问起掌柜来了,“掌柜的为何在此处卖茶呀?” 掌柜给一朝倒了杯茶,“呵呵!我本是这附近的村人,看这天气炎热,就想着在这过道卖卖茶水,给过往的人解解暑气,自己也能挣点小钱!” “原来如此啊!”一朝喝了口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方才的闷气也消了不少。 “哦!对了,向掌柜的打听个事,你听过黑风岭、兰若寺吗?” “这黑风岭啊!就在附近!不过听说那里正在闹妖!三位可是要去那?” “我们要去山中的兰若寺中办些事情!” “你们要去兰若寺,必先上这黑风岭!我奉劝各位还是迷途知返,喝完我这壶茶,就快快回去吧!”掌柜说完,又给一朝等人倒了杯茶。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一朝眼神很坚决。 清阳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着。 这茶水掌柜见他们去意已定,又向他们讲了个故事,众人喝着茶,听闻到。 “一百多年前,这黑风岭还不叫黑风岭。自从来了一只老妖,这山岭便时常挂起黑风,而后就有了“黑风岭”这个名字。那只老妖,妖力高深,威震四方,在山里称了王,得了个「黑山老妖」的名号。唉!这附近原有几座人丁兴旺的村庄,村民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好不快活。怎料却让这厮给杀了人,掠了物。剩下活着的人整日担惊受怕,都远走他乡,逃命去了。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就变得人烟稀少。又到了后来,来了一位燕姓的流浪剑客,在兰若寺中借宿,夜里遭到黑山老妖的偷袭,一番大战,剑客斩杀了老妖,自己也受了重伤,不久也死了。” “听你这么一说,这妖怪在百年之前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何黑风岭还在闹妖?” “传言嘛!虚虚实实!就好像是真,可以传成假的,而假的又可以传成真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神人有时也难辨其本性啊!” “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都被你绕晕了!那你们为何还在此地?你…你不怕让这些…妖物,给害了…害了…性命?”一朝突然一阵头昏目眩,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朝已经看不清眼前掌柜的脸了,他使劲甩了甩头,想使自己清醒点,他朝清阳看去,却不知清阳早就趴在桌子上不醒人事了。 掌柜的将脸凑到了一朝的眼前,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问我为什么不怕?嘿嘿!你也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混沌篇·第十三章 茶舍中迷香 “嗯——,真好吃!好吃!” 一朝独自享用面前的这一桌满满的美食佳肴,他狼吞虎咽,吃得是满面油光,满头大汗。虽然嘴里已是塞满了酒菜,但他还是一手拿着大鹅腿,一手端着酒杯,不停地往嘴里送…… 啊!原来是在做梦啊…… 一朝咪咪眼,眼前是一阵烟雾缭绕,朦胧间,看见有几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不停地把东西塞进一朝嘴巴里。 一朝感觉嘴巴都要撑爆了,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朝向身后望去,水雾太大,只依稀看到两个人影,他问到:“你们在干嘛?” 也不知道是两个中的谁,回了一句“帮你洗干净身子”。 “哦!好!顺便帮我擦擦背!” 一朝怕是睡懵了,就顺着意思回了这么一句。 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泡在一个大铁锅的热水中。此时眼前飘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一朝用手将它拎了起来,然后用手扫了扫着脸上的水,才看清了自己拿起来的原来是一块菜干,别处还有不少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就像在锅里煲着的汤配料一样。 一朝慢慢反应过来,脑子回忆起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和清阳等人在茅舍喝茶,和掌柜的聊着关于黑风岭的事情,而后不知为何,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此刻、此情、此景告诉一朝,他现在绝不是在沐浴! 一朝站起身子,看见锅底有火光冒出,锅的旁边居然还对着柴火,还有这周遭的环境告诉他,他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伙房,而眼前的这两个也并不是什么人,是两只穿着人衣的妖怪,它们面目狰狞,獠牙向上翻起,头上长满了粗糙的黑毛,毛发散落到肩上。一朝敢断定,这两只妖现在正“炖”着自己! 一朝刚想跳出锅外,却让这“伙夫”又给按了下去。使劲挣扎一番,却不得挣脱出来。他想着对方人多,不可硬来,只能想想其他办法脱身。 好在水还煮得不是太热,加上锅内“汤水”已浑浊不清,一朝潜了下去。 这两妖怪,看到锅内没了动静,都伸着脖子向里处张望,可却不见一朝的踪影。 突然间,一朝像火箭那样从水底里冒了出来,咻的一声,出现在这二人眼前。 这两人被一朝突如其来这么一吓,没站稳脚跟,退后了几步,等回过神来,便恼羞成怒地要上前抓住一朝。 一朝等两人一靠近,把刚刚含在嘴里的水,朝二人的脸,使劲喷去。趁二人被水滋得睁不开眼睛,一朝立马一手抓一人的头,向中间这么用力一磕,见这两只妖怪还有没昏过去,一朝一把将二人的头,按在水里。 一番折腾之后,这两只妖怪没了意识。一朝穿上从妖怪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在柴堆里寻了根粗大的木棒,伸出脑袋探了探门外的情况。 现在天还没黑,门外没有什么动静,他关好了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这里究竟是哪里?又是什么人把他们抓到这的?清阳她们现在何处?” 带着这些疑问,一朝像摸石头过河一样,前顾后盼,摸索着这个地方。 这里像是人住的山庄,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大“囍”字,像要办喜事一样张灯结彩,红光满楼,怎么看也不像是妖怪住的地方! 一朝听见有什么动静,好像是有人来了!他赶紧找了个地方藏身,露出半个头看是什么情况。 原来又是长得像刚刚那般模样的另外两只妖怪!它们端着像饭菜一样东西,边走边聊着天。 一朝竖着耳朵,想听清楚它们在说什么。 “这次老爷在山口抓了一男两女三人,这男的已经被扔到厨房煮了去。听说这次还是上次的做法,直接将人活活煮死。” “哟哟呵!这水煮活人啊,先把人喂饱来,然后将其扔进滚沸锅内,他越是挣扎,肉绷得就越紧,等煮到骨肉分离就可以上桌啦!自从上次吃完这水煮活人啊,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般美味!肉嫩汁多,汤还清甜鲜美,嘿嘿,今晚有幸又能吃上一口!” “对对对!你说得我现在都流了口水!” 好家伙!这里还真是妖怪的住处!自己险些要面命丧妖口! 一朝庆幸自己命还在,又想到这群妖怪居然敢食人,气不打一处来,拎起那根大木棒,朝着其中一只妖怪,当头一棒,将它敲晕了过去。他又立马将另一只妖怪按在地上,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举着木棒,对其小声呵斥到:“别出声!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听到没?” 这只妖怪,看到同伴的脑袋开了花,吓得都尿了裤子。它连忙点头,表示听到了一朝说的话。 “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若你要是敢耍我,定要你去见阎王!听到没?” 它就像案板上等着被宰的鱼,哪敢不从啊! 一朝松开它的嘴,问到:“这里是哪?” “黑、黑、黑风山庄!” “刚才听你们说抓了三个人,另外两人呢?你们把她们怎么了?是不是也给煮了吃了?” “回大大大爷,她们现在在、在、在厢房!都好生伺伺伺候着呢! “好生伺候?你可千万别耍我!我的棒头可没长眼睛,小心在你脑袋上开个口子!” “小的怎怎怎敢耍大大爷你呢?我们家老爷看上了和你同行的那位姑娘,明天就要和她成亲了,所以吩咐小的们,要好好伺候我们未来的夫人。这不,大家都忙前忙后,准备着明天的喜事呢!小的说的话句句属实,大爷明察啊!” “你们家老爷?他是什么来头?” “我们家老爷就是这黑风岭的妖王,黑风庄的主人——黑山老爷!” 一朝这才想起他昏迷前,那卖茶的掌柜也好像提到过这黑风岭来了个新妖王。 “我问你,山下卖茶的掌柜和你们老爷是什么关系?” “那掌柜就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每次都会幻化成人的模样,带我们下山去卖茶。茶中被下了迷香,人只要喝了一口不久就会不省人事,等人一倒下,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抓回来吃掉!” “原来如此啊!看你们挺熟手的!我都没看出来你们有问题!” “大爷过奖了!嘿嘿!又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跟了我家老爷,整天吃香喝辣的,好不自在!” “哟呵!你居然敢笑!你们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还不知好歹,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一朝照着这妖怪的背上就是一顿乱捶,打得它直呼饶命。 可能是动静太大,惊到了附近其他的妖怪,它们发现一朝逃了出来,扯着嗓子喊来更多的帮手,要把一朝抓住。 一朝见势不妙,停下手来逃命要紧,看见后方还没来人,先遛为上。 好在一朝身手敏捷,鼠蹿了一会,就甩开了追兵。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清阳她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朝、清阳等人中了迷香,被抓到了黑风庄。 一朝醒来发现自己险些命丧锅中,与小妖一番争斗后,逃了出来,途中听到两只小妖说它们的老爷要娶清阳做夫人。一朝见事情不妙,想要赶紧救出清阳,可却偏偏在山庄里迷了路。 这黑风庄还真是气势恢弘,鳞次栉比,房间多得数不胜数,这要是搁在长安,可不比王侯将相的住处差。 一朝心想,反正也不知道厢房所在何处,倒不如跟着感觉走,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这样给他找到清阳她们。 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竹质的,加上这精雕细琢的建筑风格,称得上是闲情逸致的好去处。就算这里多么的好,一朝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是妖怪的住处。 一朝走着走着,闻到了淡淡的胭脂香味,他寻着味道,来到了一间小院。 小院里很安静,四周都种的花开得正艳,阁楼上挂的窗帘也都绣着五颜六色的花。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未出阁的姑娘住的闺房。 一朝听见屋内有动静,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着门缝朝里望去。 屋内正对着一朝的位置摆着一张梳妆台,台上摆着许多的女子梳妆打扮用的东西。一朝心想,这妖庄全是些山精妖怪,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清阳明日的婚事所准备的?难不成这就是囚禁清阳的地方? 一朝刚要进去探探情况,就看到了屋内出现了两位女子的身影。他仔细一瞧,发现这二人都不是清阳和她的丫鬟。 这其中一人,像是刚刚沐浴完,裹着单薄的内衣,头发还湿漉漉的,她走到了衣橱前,跟在身后的像是丫鬟的女子,帮着她穿上了外衣。她坐在梳妆台前,丫鬟在身后给她梳着头发,两人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捂着嘴笑着。 一朝家中五兄弟,没有姐妹,所以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子的闺房,当然,还有这闺房里的女子! 这可把一朝看入迷了,这也难怪,换作是其他血气方刚的男子,谁都会看得入迷! 一朝想听清她俩在说些什么,凑近身子竖着耳朵,一个没站稳,脑门磕在了门上。 “谁在外面?”房内女子听见声响,朝着门喊到。 一朝不敢出声,也不敢移动半步,就像定住在那似的,连呼吸和眨眼都小心翼翼。 “谁在外面?” 丫鬟放下梳子,走向门口。 混沌篇·第十四章 深闺识七夜 一朝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脑子一片空白,自己进也不行,退也不行。进呢,怕被人说成是偷窥淫贼,退呢,良心又过不去,自己的确是在偷窥了,但又不是有心之过。 在门要打开的前一刻,一朝终于开了口:“是、是我!我在此路过,听见房内有动静,便上前查探,实属无意冒犯,望姑娘见谅!” 门打开了,丫鬟看了看一朝,说到:“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你这淫贼好大的胆子!小姐的闺房也是你能来的?” 一朝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房内的另一位女子,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也走到了门前。 这姑娘十六七的年纪,生得一张皓齿娥眉的脸蛋,嘴唇刚刚抹上朱砂,显得格外红艳动人,她见一朝一直盯着自己,害羞的低下头来,脸颊两侧泛起了淡淡腮红,让人更生怜爱之情。 当她第一眼看到一朝时,先是惊愕不已,后来像是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人,欣喜若狂。她激动地双手挽起了一朝的手臂。 一朝吞吞吐吐地说:“姑娘所言正是!我初到山庄,对路不是特别熟悉,才误打误撞到了姑娘的闺房,无心之过,希望姑娘海涵!” “我看你是有意为之!在门外半天不出声,不用想都知道你是心里有鬼,看我不叫人将你逮住……” 姑娘打断了丫鬟,“不得无礼,这是我的一朝哥哥!” 这山庄妖孽众多,怎么会有曼妙女子在此?又想到这黑山老爷,不仅拐了人,还要强娶姑娘为妻。眼前这姑娘,想必也是这妖王拐来的良家少女。 一朝想到这,正义感油然而生,想把她们从水深火热中打救出来。他一把挡住了正要关上的门。 “姑娘且慢!” “你又想干嘛?”丫鬟有些不耐烦,硬推着门。 “姑娘可知此地是黑山老爷的住处?” “废话!这里叫黑风庄,不是黑山老爷住的,那是谁住的?”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可是黑山老怪的地盘。我和我的朋友,就是让这厮迷昏给掳到这的。我当心姑娘也遭这厮的毒手,想一并将姑娘打救出去!” “哦!原来你不是山庄的客人……” 丫鬟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她家小姐捂住了嘴。 “一朝哥哥的朋友也被抓到这儿了?” “嗯嗯,她叫李清阳,是一位和你一般年纪的姑娘。这黑山老怪专门强拐少女,要娶她们当老婆,清阳就是被它给掳了去,而且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了!” “公子不必担心我!我从小在此长大,这里很安全!我不想离开这,公子费心了!” “欸!这里可不安全!方才我差点成了这些妖怪口中餐了!姑娘还是快快与我离开这危险之地吧!” “我到了外面,反而才危险,我还是呆在这里好些吧!我想公子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打救清阳姑娘,万不可在我这再浪费时间了!我想我应该知道清阳姑娘在哪,我且给公子指了路,公子赶紧去找她吧!” 一朝见姑娘的留意坚决,也觉得她说的话有理,想着先去救完清阳,到时再返回来劝劝她。 一朝从她那得知了清阳的具体位置,告诉她自己还会回来救她,转身准备要走了,可突然间又想到某事,转回身来,又用手挡住了快要关上的门。 “你还要干嘛?我看你是贼心不死!” “姑娘误会了!我还为请教你家小姐芳名!” 丫鬟关好门,转身问到:“小姐,你为什么不对那傻小子说实话呢?” 七夜没有开口,只是坐到了台前,拿起了梳子,梳起头发来。 台上的镜子里,印着这位少女泛红的脸颊,她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到:“我的一朝哥哥回来了……” 这黑风庄原就是守备深严,加上先前被一朝那么一闹,小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着实为寻找清阳更加了不少难度。 真不知一朝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是哪学的,没费多大的劲就躲开了众多守卫。眼看离七夜所指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可这里的房间多得很,清阳被关在哪间之中,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朝躲在角落里正愁着,看到有两只小妖在附近经过,想上去胁迫它们,好问出清阳的下落。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附近的某间房间里传来一阵瓶瓶罐罐摔碎的声音。一朝见这两只小妖被惊得提高了警觉,便收回步子继续蜷缩在角落里。 一朝感觉奇怪,为什么这两只妖精不前去查看情况,反倒是相互道了几句就离开了。 一朝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向着那间房间摸去,刚刚靠近几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没错!这正是清阳的声音!想必刚刚砸东西的也是她。这丫头,到哪都不安分,都敢在妖怪的家胡闹。 一朝摸着墙壁,悄悄地打开了门。 “清阳——,是我!” 清阳见到开门的人正是一朝,喜出望外,上前一把就抱住了他。 “真的是你吗?我怎么听说你被它们吃掉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一朝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使劲拍着清阳的肩膀,“松松松手,你快勒勒勒死我了……” 清阳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一朝缓过来,弯下腰咳了几声,刚想抬头,就见到清阳两步一跨,一脚踢在一朝的大腿上。 一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大叫一声,又意识到不能惊动到别人,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压低着声音说到:“干嘛啊你?” “你问我干嘛?我还要问你呢?” “我?我怎么啦?”一朝摸着自己受伤的大腿,看着清阳,一脸茫然。 这李清阳一会儿满怀热情,一会儿怨气冲天,真让人招架不住! 清阳叉着腰,质问一朝:“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明天才来?找不到我,你不着急吗?” “我哪能不急啊?我一脱身就立马想要来找你了,只不过这里是妖怪的地盘,要找到你谈何容易呀!” 一朝掀开裤角,看了看大腿上的淤青,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不管容易不容易,反正你现在找到了我,就证明你办得到,可是你来晚了,就是你的不对!” 清阳转过身去,不理会一朝,也不管他的腿疼不疼。 一朝不知是笑还是哭,心中是充满了委屈,自己千辛万苦来救她,到头来还要“天经地义”受这么一脚,疼得他恨不得马上就跑,就让她嫁给黑山老爷算了。 “好好好!算我不对!” “什么叫‘算’你不对?是我逼你的吗?就是你的不对!” 一朝真的忍到极限了!怒火冲冠,可是一想到她是“清阳”,就是那个可以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耍脾气、闹情绪的郡主——“李清阳”,一朝强压着火气,鼻孔扩张,大口喘着粗气。 “好!是我错了!请郡主原谅!” “嗯——,你知道错了就好!本郡主宽宏大量,就原谅你这一回吧!” “谢谢郡主!” 清阳转回身来要扶起一朝,她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像刚打赢一场仗似的。 “嗯!话说回来,你想好逃出去的办法了吗?” 一朝面无表情,他在绝望中看不到希望,他认命了,感叹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回郡主,我们接下来要去找七夜姑娘,得把她一起救出去。之后的我们再做打算。” “七夜?姑娘?” 一朝把刚刚遇到七夜的事一五一十的报告给郡主。 话音刚落,只见清阳又是两步一跨,又起一脚,向一朝另一只腿,踢去。 此刻,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连疼痛的感觉,也那么的亲切! 一朝也不问为什么踢他了,因为怎么问错的都是他自己! “我说你为什么迟迟不来找我,原来是去跟人姑娘幽会去了!枉我还原谅你了!哼!” “我哪有?哎哟喂——,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踢人呀?” 清阳气得走进了内房,而一朝却趴在地上,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受这种委屈,落得如此狼狈,他流着泪,心里难受。 此时,门突然被踢开,一群小妖闯了进来,把一朝给绑了起来。一朝没有挣扎,他觉得自己很累了! 这黑山老爷老谋深算,想到一朝逃脱后一定会来找清阳,早早在房间四周插好眼线,安排好人守株待兔,就等着一朝这只兔子上勾。 这么一来,一朝又被五花大绑抬进了伙房,而清阳那边又派了重兵看守着。 黑山老爷怕再让一朝给跑了,自己亲自操刀,要给他开膛破腹,好好料理一番。 一朝被架在柱子上,手脚被绑了起来。 “好你个毛头小子!上次想将你活煮了,不料让你给跑了,这回先宰了你,再下锅,看你怎么跑!” 黑山老怪掐着一朝的嘴,命令一旁的小妖磨好刀,备好柴,煮好水,就等这一切准备就绪。 一朝目光呆滞,还未从清阳的“折磨”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子,想到自己马上就一命呜呼了,便一下就恢复了神志。 可是为时已晚,一朝被绑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就像那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老怪接过小妖手上磨好的刀,用指尖试了试刀锋利不利。 混沌篇·第十五章 突来的婚约 一朝心想不妙,不想想办法怕是真要命丧于此,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能活多一秒算一秒。 “等等等一下!” “放心!我这一刀下去,手起刀落,你不会感觉痛苦的!” “不不不是!黑山老怪,不不不,黑山大王,我是想说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别废话了,快让我了结了你!” 没想到这老怪不仅老谋深算,而且还不吃一朝这一套。黑山试着用刀在一朝脖子上比划比划,看要用什么力道砍下去才最合适。 一朝想起“见鬼眼”的能力,可是自己却不熟练“开眼”,以前那都是自己误打误撞,才使用到“见鬼眼”灭妖化险为夷的,现在反而是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眼看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与其低声下气,死皮赖脸求活,还不如豪言壮语一番,慷慨求死。 “你这老怪,你可知我是何许人也?我乃当代大阴阳官,步青云,执牛耳,今日魂断你刀下,来世我定将报此血仇,也将你碎尸万段……” 这黑山老怪也不听一朝废话,手已经将刀举起,向一朝脖子划去。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七夜闯了进来,叫停了黑山老爷。 说时迟那时快,刀光一闪,刀刹住于脖前半厘,刃锋已嵌入肤肉半毫。 一朝见来的人是七夜姑娘,已经激动地叫不出声来了,下嘴唇咬着上嘴唇,感激老天派来了救星。 黑山把刀先放了下来,转身对着七夜说到:“你怎么到这来了?这里是下人的地方,你快出去!别溅你一身血咯!” “爹爹且慢!七夜有事要与爹爹商量!” 爹爹?原来七夜是这黑山怪的女儿,难怪先前她不愿与自己一同离开这黑风庄,原来这就是她的家啊!一朝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心里还是为自己能保住小命,而万分激动着。 “噢!什么事非得让你这么急着来这?” “爹爹能否放了这位马公子?” “放了他?这到嘴的肉为何要放了?” “呃——因为、因为他刚才把我…把我…” 七夜显得十分害羞,脸都涨红了。 “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七夜将黑山拉到一边,小小声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一朝也好奇,这俩父女这弄什么把戏。 “什么!这小子居然偷看你洗澡?岂有此理!敢占我女儿便宜,看我不宰了他!” 这老怪被七夜的话惊到了,大声一喝。 黑山难解气愤,手又举起了刀,要向一朝砍去。 七夜一把拉住黑山老爷,恳求他能放一朝一马。 “爹爹等等!我还没说完!马公子他、他不仅看过了我的身子,还、还……哎呀!反正七夜这辈子,这辈子非马公子不嫁了!” 黑山和一朝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哈——?!” 一朝被五花大绑在架子上,像待宰的羔羊。 在危机时刻,七夜闯门而入,阻止了黑山屠宰一朝。 七夜告诉她的爹爹,也就是黑山老爷,自己已被一朝轻薄,此生非一朝不嫁。 此语一出,惊呆了众人,黑山和一朝四目相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黑山老怪觉得是一朝欺负了自己的女儿,举着刀要将他就地正法。 “冤枉啊!我没有!我没有啊!” 一朝这回不仅要当了刀下魂,还得落得一淫贼的臭名。 七夜见势不妙,连忙护在一朝身前,再三恳求。 “爹爹,孩儿是已他的人了,这辈子也都跟定他了,倘若爹爹不许女儿嫁给他,执意要他性命,七夜也不会苟活,一样会随他而去!” 黑山咬着牙,一时间怒气涨红了脸,无奈长叹了一声,狠狠地将刀摔在地上,一声“孽债”之后,便甩手走出了房门。 七夜回过头来看了一朝一眼,点了一下头,也跟着走出房门,向黑山追去。 一朝看到七夜哭了,但他不明白七夜为什么会哭。 是同情我?还是自己太激动了?莫非真是我轻薄了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七夜的丫鬟吩咐其他小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驸马爷放下来?” 一朝被松了绑,他向丫鬟问到是怎么回事。 “正还用问?小姐是在救你!要不是小姐听说你要被宰了,立马赶了过来,你小命早就没有了!” “原来是七夜姑娘救了我一命啊!哈哈,请姑娘代我向七夜姑娘道谢!谢谢姑娘了!” “我会的!现在你就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娶我家小姐,当这黑风庄的驸马爷吧!” “等等!我……” 还没等一朝说完,那丫鬟也转身离开了。 一朝被小妖架到了一间房子里,房外有人看守,他不得离开房门本步。 难不成真要做了这黑山老妖的女婿? 一朝虽然是保住了性命,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娶七夜为妻了。 一时间他也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他不知道清阳现在怎么样了,二他可不想和妖怪人家成了亲,三他自己冷静不下来,事情的发展有些让他措手不及。 正当他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时候,七夜的丫鬟把他要穿的新郎服给他带来了。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快代我向你家小姐说明,我不能娶她为妻啊!” 丫鬟将新郎服放在桌子上。 “公子你先安心在此过一夜吧!小姐已经和老爷商量好了,你与小姐明日和老爷夫人一同拜堂成亲!” “明天?这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吧?” “你这回真是三生有幸了!我家小姐生得漂亮可人,人又善良,你娶了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哎,真不知小姐看上你什么,偏偏就要嫁给你!” 丫鬟放下东西,转身就要离开了。 “姑娘等等,我还有事情请教……” 丫鬟摔门而去,没有理会一朝。 唉,这儿的人都不喜欢听人把话说完吗?都急着去干嘛?一朝抱怨到。 一朝摆弄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新郎服,心想难不成自己真要和七夜成了夫妻?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七夜的情形,觉得七夜确实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温顺,比起清阳那丫头,好上千倍万倍,同样是大家闺秀,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就因为人和妖的不同? 这么一想,一朝也开始接受实现了。 突然,门一开,打破了一朝的臆想,他还以为是丫鬟又来了,刚想叫到“姑娘”,看到进来的却是黑山老爷。 黑山吩咐下人关好门在外等候,而自己要和一朝细谈。 他示意让一朝坐下。 “我问你一句,你如实答一句,若我知你有心欺骗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一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多大年纪?” “过十有八!一事无成!” “可已有妻室否?” “家室未成!无人许我!” “何许人士?” “岭南人也!无名之辈!” “身患疾病否?” “大疾未有!小病众多!”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做户籍调查一样。 “嗯——!还行!” “嗯——?这样都行?” “男人嘛,总有些坏毛病,情理之中!再者,我看你生得眉清目秀,与我女儿也有些相配,做我女婿也不委屈你!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就完婚,入赘我黑风庄!” “嘿嘿!黑山大王,我熟思百虑之后觉得我与令千金实属不配啊!” “哼!你是说我女儿配不上你?” “哪里哪里!我是说我配不上令千金!我就一市井小民,无名无利,还不求上进的,七夜小姐跟了我,怕是要吃一辈子苦头啊!” “噢——,你放心好了!我这黑风庄这几年敛的财,劫的货够你们逍遥几辈子了!你就安心入赘我黑府,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定会让你们接手我这生意!” 这黑风岭位居商道附近,此道是商人旅客前往长安的首选之一,每年从外地来长安的人骆驿不绝,可是这外地人不知道这黑风岭是个是非之地,等到碰上了妖怪已经为时已晚,所以这黑山老怪所言的不虚。 一朝不想入赘这什么黑风庄,也更不想接手这什么“生意”。 “可这男女成婚乃人生之大事,我家中父母尚在,而我还未向高堂请明,怕草草娶了亲,惹得长辈不高兴,我看,明天的亲事再缓缓吧!” “欸!这个你也可放心,等到你俩成了婚,我就命人书信一封交于令尊,我想亲家们也会替你俩开心,怎么会责备于你呢?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这黑山老怪见招拆招的功力十分了得,一朝都快穷途末路了。 “话说回来,大王有所不知,你明日要娶的这姑娘可是大有来头啊!” “大有来头?难不成她还是大唐公主?” “哟!大王好眼力!她虽然不是什么公主,但她一直长在皇宫之中,一直以来皇上都视她为掌上明珠,比亲女儿都要疼爱!若是皇上知道她下嫁于你,一怒之下派兵踏平这黑风岭,到时大王可得不偿失啊!” 一朝以为把清阳的背景搬出来可以镇住黑山,好让它放了自己和清阳。 谁知这黑山老怪却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 “那我岂不是要成皇亲国戚了?哈哈哈!”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啊! “我可是听说这丫头是蛮横无理,骄奢放纵出了名的!大王不担心婚后的生活会吃尽苦头?” “哈哈!我换夫人的就像换衣服一样,腻了自然就扔掉,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朝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了,我看你也累了,别的不多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你我都是主角,千万可养足了精神!” 黑山向一朝使了个眼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便离去了。 黑山老怪还是不信任一朝,怕他再生事端,门外依旧派了许多守卫监视。 夜未深,可已经感觉到,这一夜很漫长! 不只是一朝这么觉得,还有清阳和七夜! 混沌篇·第十六章 蛤蟆头它灵 夜深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与其徒劳无功地干着急,不如先静下来好好地休息,恢复点精力,哪怕就是睡不着,也能让身体放松一下。 一朝枕着双手,架着腿抖着脚,躺在床上。他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所遇到人,所做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没过多久,他便入了梦乡,梦见了他和哥哥一夕小时候的情景。 马家向来都是岭南的望族,其历史可追溯到先秦时期。相传,马家祖先是战国末期阴阳家始祖邹衍的学生之一,参与创造了最早的阴阳道术,是阴阳家经典的代表人物之一。一直以来,马家有许多在阴阳道上有所建树,有所修为的后人。大隋时期的大阴阳官马以学,是阴阳道的奇才,修为极高,独创马氏惊鬼阴阳术,著作有《阴阳原本》,他深受隋炀帝的赏识,官封最高阴阳大国师,一时之间权倾朝野,使马家声势到达了历史最高,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隋朝被李唐所取代,马以学受降于大唐,后又被定以“叛经乱道,扰乱朝纲”之罪处死。万幸的是马氏一族大多没有被连罪,但家族从此没落了。马家一字辈的后人众多,一朝父亲这脉有子五人,一夕排行老二,一朝最小。一夕一朝都为同一妾室所生,所以他们素来都很亲近,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耍。很巧的是,这两兄弟都有通灵见鬼的天赋。他们父亲因此想培养兄弟二人都成为大阴阳官,好让马家东山再起。 一夕、一朝和其他兄弟不一样,他俩不仅要背诵四书五经,还要学习阴阳道术。有时候就算学得累了,也不能松懈下来,所以兄弟俩常常叫苦连天。一夕十岁时,有一次扛不住学习的压力,从家中逃了出来,一个人在森林里迷了路,可两天后又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但是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他全部记不起来了。家里人见他安然无恙,也没去深究此事。从小到大,两兄弟相互扶持,相互鼓励,都以成为大阴阳官为目标不断努力着。 大概是这段时间里经历的事情太多,一朝这晚睡得很沉,第二天是被下人叫醒的。 下人送来了早点,告诉一朝等会老爷有事会过来见他。 一朝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睡眼,看见了窗外早已是艳阳高照。 他刚用完早点,黑山老爷前脚就到。 这黑山老爷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可以看得出他今天心情甚好。 “好女婿,早饭还算可口?” “还行!有劳大王了!” “欸!好女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黑家的人了,也该改口了!” 一朝笑了笑,应声敷衍了一下黑山老爷。 “来来来!你我成亲的吉时在下午,怕你早上闷得慌,先带你在庄内逛逛,让你开开眼界!也好熟悉熟悉我这黑风庄。” 一朝想着能暂时离开被监视的房间,就答应了黑山。 这黑风庄建在山腰之上,四周都有悬崖峭壁挡了去路,只有一个狭口通向外边,地势可谓是易守难攻。 庄内房屋众多,每间房的用处大有不同,有布坊,有酒窖,有粮仓,有铁铺……这就像是一个小型城镇。 “等等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金库,里面的宝贝应有尽有,什么金银珠宝,神兵利器都一应俱全,包你大开眼界!” 一朝一路上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可是没有好的时机,只好都答应黑山的要求,见机行事,等待机会。 黑山所说的金库,就是一座山洞,洞门是几尺厚的的石壁,由钥匙触动机关,打开石门。 黑山命其他人在洞外等候,而让一朝和自己进到洞内。挂在石壁上的火把的焰光照亮了洞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闪出来的光刺痛了一朝的眼睛,他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黑山老妖敛来的财宝算得上是富可敌国了! 在这金山银山的中间有块空地,放置着一个石台,石台之上摆放着一个方形的木盒。 一朝走到石台前,问到黑山:“敢问大王,这盒中所放的是何物?” “你说是这「蛤蟆头·它灵」?” 黑山打开盒子,取出了盒中之物放在了一朝手上。 “‘「蛤蟆头·它灵」?” “没错!相传上古圣君大禹在治水时期,曾收服过三只灵兽——绿色的蛤蟆「它灵」,蓝色的鲤鱼「藏(zàng)书」和红色的天狗「祸斗」,大禹就是凭借这三只灵兽的力量治理了泛滥的河水。可是大禹死后,继任的君主却无法控制三灵兽的力量,就命人用补天石铸三尊铜器封印了三灵兽。这三尊铜器分别是青铜蛤蟆头,蓝铜鲤鱼头和赤铜天狗头。你手上的就是这青铜蛤蟆头!” 一朝仔细观察着手上的这尊铜器。 这尊青铜形如球体,手掌就能握全,外形就是一只蛤蟆,只不过只有头部,没有身子。这蛤蟆头上的眼睛极大,炯炯有神,额头上有一大撮旋毛。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做工精湛,使得这尊蛤蟆像就像活物一般。 “那其他两尊铜像现在何处?”一朝好奇地问到。 “其余的两尊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自从三灵兽被封印在铜器之后,不断有人想强夺这三铜器,想解开封印,借助灵兽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宏图霸业。可惜后来这些铜器几经辗转,都不知了去向!” “那你又是如何得到这蛤蟆头的?” “这蛤蟆头原是隋朝的大阴阳官马踏大地的持有物,他被皇帝处死后,此物便收于皇家藏物之列。可是几年前却被宫里的太监偷了出来,之后几经‘转手’,最后就到了我手里!” 原来这“蛤蟆头·它灵”竟是马家祖先之物,今日一朝有幸能见到,真是缘分! “没想到此物竟有如此神奇的来历!想必黑山大王你就是凭借这宝贝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吧?” “非也!我虽然得此宝贝,但不知如何运用它的力量,它在我手中就跟废铁一样!” “大王竟然不知如何运用它的力量?” “你也别笑话我!不止是我,就连天下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一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手里的这铜器就像玩具一样,根本感觉不出来它有传说的那样威力无穷。他把这蛤蟆头还给了黑山。 黑山接过蛤蟆头,将它收回到盒子里,又把盒子递给了一朝。 “好女婿!我这蛤蟆头就当是我女儿七夜的嫁妆,今日就把它赠与你了!这金库之中还有哪些你看上,尽管拿去,你以后只管对我女儿好就行了!” 一朝心想,这蛤蟆头乃马家祖先之物,本就属于马家后人所有,所以就收下了盒子,但是其他的,他分文未要! 黑山带领一朝参观完他的金库后,见已是中午时分,便派人将一朝带回他原住的房间。 一路上,随行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一朝,一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安分的回到房间。 房内早有丫鬟在此等候,要为一朝梳妆,以备等会的婚礼。 这妖怪办婚礼也很讲究,排场一点也不比人们的差。 不仅要放鞭炮,还要演奏起了喜乐。乐师们演奏着五花八门的乐器,高音叠起,缕缕不绝,一时之间黑风庄内好不热闹,一派喜庆。 替一朝梳洗的丫鬟将一朝的长发梳齐,绑成辫子,盘于发顶,系上高高的礼帽。 一朝看见镜中刮净杂须,面目清秀的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稚嫩的孩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也是一朝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样貌。 一朝换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婚服,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式,有那么一时两刻间有了认命的想法。 这婚服也有特别的名称,全身上下都是青蓝色。 吉时一到,一朝在礼官的指示下,按照习俗,过一些成亲的礼节,这当然少不了拜堂成亲的仪式。 这妖怪的婚礼参照着人的婚礼进行,一朝参加过他大哥的婚礼,也懂一些婚礼的礼数,显得不会那么生手。 黑山与清阳的拜堂仪式在前,一朝与七夜的在后。 清阳誓死不从,但被绑的严实,也勉勉强强完成了拜堂的仪式。 轮到一朝与七夜了,与清阳不同,一朝扮演的是新郎的角色,七夜被红盖头遮住了头,全场观礼的嘉宾,目光都集中在一朝身上,一朝虽是被逼无奈,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将流程走完。 四人完成了拜堂,也已是傍晚时分。 清阳和七夜被送到洞房,等待自己的新郎。黑山和一朝,要在晚宴上招待大家。庄内设了盛大的晚宴,每个人都尽兴作乐,大吃大喝。 黑山在酒桌上豪言壮语,底下的人马屁更是拍了响亮。 一朝自然是没有心情吃这餐饭,他身处“贼窝”,还做了“贼人”的女婿,心里自然苦不堪言。 一朝早早离开酒席。 他在七夜房门前踌躇不前,手举在门前,又不敢推门。 堂堂七尺男儿,竟在此犹豫不决,像个娘们一样。 一朝一咬牙,敲起门来,听到有人应门,便开门进了屋内。 混沌篇·第十七章 逃离黑风庄 桌子上点着新婚用的大红蜡烛,旁边摆着的是一些象征新婚大吉的糕点,当然少不了洞房花烛夜里新人要喝的交杯酒。 当然,一朝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东西上。他走进床边,但又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于是就咳了两声,缓解一下现场尴尬的气氛。 七夜穿着新娘服,盖着新娘盖头,正襟危坐地坐在床边,听见一朝的咳声,头朝声音的方向稍微扭了一下,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比较合适,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 一朝也坐到了床边离七夜有一尺的地方,七夜也从盖头下方看到了一朝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脚上。 就这样,两人相敬如宾地坐着,谁也不敢说第一句话。 这样下去实在不行,怎么样都要把话说得清楚。 一朝叹了一口气,心里为自己鼓了一把劲,先开口了。 “七夜姑娘,我、我……唉——,怎么说呢!我不能和你成亲,我……” 七夜打断了一朝的话。 “我知道!” “我……” “我知道公子意中人不是我!公子也并不是我要等的人!昨日和爹爹说你轻薄我的事,完全是迫于形势危急,虽是下策,但只有这样才能拖住爹爹,好再寻机会救你们出去!虽然是假戏真做,方才你进来,我也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朝明白了七夜的用意,也理解当时确实是危急时刻,能保住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马公子,现在庄内的人都在庆祝婚礼,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我带你去找清阳姑娘,然后你俩趁机赶紧逃出去!” 七夜自己掀开了盖头。 “情况紧急,没时间在这浪费了!我们赶紧行动吧!” 果然,其他的人都在欢天喜地的吃喝玩闹着,酒也喝多了,庄内一片人声嘈杂,根本没人在意有人进进出出的。一朝在七夜的带领下避开了人群,很顺利的来到了清阳所在的屋子前。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没人把守,十分平静。 一朝检查了一下四周,确保安全后,弓着身子,让七夜跟在身后,打开门,刚迈进第一只脚,屋内的蜡烛立马吹熄了,眼前漆黑一片。这第二只脚刚迈进去,一朝就感觉到一个黑影正向自己袭来,好在反应够快,闪躲开了,东西摔到了地上。 原来是有人要用东西砸向进门的人,好在现场漆黑一片,砸的人也看不清,没砸中一朝的头,要不肯定得昏过去。 透过门外的光,一朝才看清,这个“袭击”自己的人正是清阳。 清阳也是宁死不从黑山,想等黑山进来,用东西砸他,拼个鱼死网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没想到,没等到黑山却等来了一朝。 清阳见到来者是一朝,又惊又喜,差点大叫起来,一朝赶紧捂住她的嘴,七夜也很机灵,马上将门关上。三人就这样,不敢动,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没有什么动静。 一朝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清阳小声行事,清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呗!” “那你怎么才来?” “我这不来了嘛!” “你刚刚吓死我了!” “我才要被你吓死了!” …… 两人虽然能见到对方而万分激动,但难免要先吵架一番。 七夜打断了他俩的斗嘴,小声说到:“好啦!先别吵了!趁现在爹爹还没来,你们赶紧逃吧!” “她又是谁?”清阳向一朝问到。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七夜姑娘,这次真多亏了她,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我们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好了!先别解释了,感谢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得赶紧逃出去。我听说清阳姑娘是大唐的郡主,所以今早就帮你的丫鬟先逃了出去,让她回长安搬救兵,好来解救你们。要逃的话,只有现在了,不过看来是等不到援兵了,二位还是先逃离黑风庄再说吧!” 一朝担心自己带清阳这么一走,黑山会怪罪七夜,怕会连累到了七夜。 七夜告诉一朝,自己是爹爹唯一的孩子,黑山待她如掌上明珠,不会怪罪于她,打消了一朝的顾虑。 “马公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 “那间屋子的后方,有片花丛,在花丛的下方遮蔽着一条小径,那是我小时候经常偷跑出去玩的‘秘密通道’,那条小径通到庄外,你们赶紧到那儿去吧!在山的北边有座兰若寺,那里是我们不敢涉足的地方,你们刚好先去那儿暂避,等待救援!” “那你呢?” “我留在这儿假扮清阳姑娘,想办法拖住爹爹,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你们快动身吧!” 一朝一番答谢之后,带着清阳,朝七夜的闺房离去。 七夜重新盖上盖头,坐在床边,心里面五谷杂陈。她不是担心接下来怎么对自己的爹爹解释,而是对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有些后悔。 没错!那时七夜确实是为了救一朝性命,才跟爹爹说谎要和一朝成亲,但她第一眼对一朝的感觉,就已经产生了好感,她觉得一朝为人正直,有情有义,有她可爱之处。经过一夜的思想挣扎,竟有了将错就错,与一朝成亲的念头。就有了当时在一朝进房门的时候,七夜的不知所措。那时她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嫁给一朝,他们已是拜了堂的夫妻了,照理说有了正式的名份,如果这洞房花烛夜一过,便是实打实的夫妻了。 可是最后,理性战胜了妄念。她选择了尊重一朝,毕竟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何况她和一朝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实在不敢拿一辈子的幸福来赌这一次的冲动。 回过头来,一朝带着清阳,找到了七夜所以的能通往外面的那条通到。这一路上,虽然没惊动到其他人,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逃命。 顺着通道,一会儿的功夫便逃出了黑风庄,朝着北边的兰若寺进发。 从黑风庄逃了出来,一朝和清阳没走多远,就见天空刮起了黑风。 这风吹的让人眼睛睁不开,一朝抬头看着夜空,寻着北斗星。北斗所引的地方就是北面,而黑风岭的北面正是兰若寺的所在。 因为婚服厚重,加上夜行山路,二人实在有些疲惫不堪,刚想坐下歇息,却听见附近呼声渐起,朝声源望去,能见到火光冲天。 一朝对清阳说到:“想必是黑山知道了我们已经逃跑的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正如一朝所讲,黑山发现了他们已经逃跑,正派人举着火把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 眼看追兵就在身后不远处,一朝也不敢多做休息,拉上清阳赶紧逃命。 可是黑风刮到人脸上,就像很细小的冰粒打到脸上一样,虽不能伤人,也叫人如坐针毡,刺痒难耐。在这林里,人很容易就迷失方向,一朝也感觉到自己一直在林中打转,一时之间拿不准方向,只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蹿。 正当他慌了神的时候,一个白影从脚下掠过,停在了二人的前方。 一朝以为是追兵追了上来,步伐没扎稳,差点连同清阳一起摔倒在地。 二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脚边略过的不是什么妖怪邪物,而是一只白色的山狐。 “咦?这狐狸怎么这么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一朝嘀咕着。 清阳也不知所措,只能是躲在一朝身后。 原来是一朝之前在水潭边遇到的那只白狐。 它定睛望着他们,驻步不前。 一朝一动身,白狐便向前小碎几步,然后再回头望向一朝他们。 清阳:“它是不是要帮我们呀?还是说它在给我们引路?”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准确的。 一朝看着这漫天黑风,四周荒无,身后不知多远处还有追兵,正是无计可施之际,与其在这里瞎转悠,倒不如信一信这白狐,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还这让它给带出险境。 一朝二话不说,拉着清阳的手,紧跟着白狐,一路狂奔。 黑风不间断地在林间刮着,吹得树叶沙沙做响,夜空只有星星点点,四周又是漆黑一片。 白狐时不时会向身后望去,见一朝他们没跟上,就会停下来等等他们。 可能是婚服裙尾太长,清阳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尾,绊了一下脚,摔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 清阳活动了一下脚关节,感觉十分疼痛。 “没事!” 清阳勉强地站起身来,可是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嗑到了硬物。 “真的没事?” “这是什么东西呀?刚刚不小心磕了一下这东西,真疼!” 一朝朝清阳所指的地方看去,发现这里竟有块大石碑在此立着。 石碑上部爬满了藤蔓,枯叶堆得很高,遮掉了石碑的下半部分。一朝扯去藤蔓,扫去枯叶,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兰若寺” 没想到,这只白狐竟把他们引到了这儿来! 一朝朝着石碑后方望去,从树枝间隙可以隐约看到一座古寺。 身后的追兵也快要赶了上来! “还能站起来走吗?”一朝问到。 清阳尝试着要站起来,可是脚确实是太疼了,站不稳。 一朝扶住要倒下的清阳,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把抱起清阳。 “抓稳我!” 此时,一朝却不见了白狐的踪影,难道它引他们到这就走了?还是说它已经进到了兰若寺之中? 一朝不敢多想,抱着清阳,越过石碑,朝古寺跑去。 混沌篇·第十八章 夜访兰若寺 二人来到门前喊人开门,半天不得人前来应门,一朝见寺门是木质的,且不大,想尝试能否先踹开寺门。 没想到,门居然是没拴上的,一朝这一脚用力过猛,踹空了,差点让他和清阳摔个狗吃屎。 一朝将清阳抱到一旁放下,回过头来马上将门拴拴上,他透过门缝看得到那些妖怪也追到了寺前。 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迈出一步,都围在离寺有十几尺的地方,不肯离去,只好在这守着。 这真的是千钧一发,差点又要被抓了回去。 七夜说的没错,这些妖怪真不敢靠近这兰若寺。 “它们已经追到了门外,不过放心,它们不敢进来,我们暂时安全了!” 一朝回过头来安慰清阳,同时也扶起了清阳向厅堂走去。 这寺里的家具都十分老旧了,房梁上都结满了蜘蛛的网,堂前的牌匾也布满了灰尘,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这里感觉已经没人住很久了,一片死寂。 一朝扶清阳到凳子旁,吹了吹表面的灰尘,示意让清阳先休息一会。清阳刚坐下,凳子就吱吱作响起来,就像要摇摇欲坠一样。 “没事!你坐稳了!我给你看看你的脚伤得重不重!” 清阳点了点头。 一朝弯下腰,脱去清阳的鞋子,检查了一下她的脚,发现并无大概,可能就是崴了一下,休息一阵就好。 刚刚从妖怪的抓捕中逃了出来,心悬着还没放下来。 “呀———!鬼啊———!” 清阳看到一朝身后有个人提着灯笼,在看着他们。 一朝被清阳这一惊一乍,吓得没蹲稳,倒在地上。他回头瞧去,发现还真有人在身后,一朝赶忙站起身,护在清阳身前,作自卫状,大声喝到“什么人?” “二位莫怕!老朽是人不是鬼!” 那人将灯笼提到面前,照清了自己的脸。 这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面容和蔼。 “二位为何这般新人打扮?想必今天是你俩成亲之日吧?晚上不好好洞房,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 “老先生误会了!我俩并不是夫妻!无奈今夜被妖怪追赶到这,情急之下才闯进了你这寺庙,打扰之处还望老先生见谅,容我二人在此避一避。” 老者表示自己听到了寺外的声响。 “没事没事!二位尽管在此躲避妖怪,它们是不敢进来这兰若寺半步的!” “请问老先生,为何妖怪都不敢靠近这兰若寺?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老者:“这儿的故事长着呢?你们真想听?” 一朝一边给清阳揉着脚,一边请老先生把这儿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老者沏了壶热茶,倒给了二人,开始讲他的故事。 “这儿的故事与我有关,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噢——!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我还记得,我是在长安的一家银号做着杂工,我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就是,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人。钱挣得不多,生活还算过得去。可我那银号老板吝啬小气,处处刁难于我,让我难堪,好取笑与我,给他生活添些乐趣。我记得有一次,他让我到外地去收一笔坏账,由于路上遇雨,我未能保护好账本,让账本给雨淋湿了,上面的字迹都糊得看不清了,话说账本坏了,账就无据可依,哪还收得回来呀。可我还是相信人是善良诚实的,如果欠账的人有诚信可言就算没了账本,也会一分不欠的把账还与我。当时的我真愚笨,愣是以为人心向善,怀着一颗期盼的心接着去要账。怎想,那欠账的人也实在可恶,欺负我说我拿本假账骗他,就赖着账不还了。呵呵呵,我还真是天真呀!” 老者将灯笼里的蜡烛取出,引燃了放在桌子的的油灯。 他接着说到:“我因为害怕收不到账会被银号的老板责骂,也不敢回去,可自己身无分文,风餐露宿的实在难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破寺,我看这里虽不是什么豪庭别院,但至少能躲避风雨,便在此借宿下来。可就在第一晚,我就遇到了小倩。” “小倩?” “嗯!小倩!说到小倩,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哎,她原是山里黑山老妖的丫鬟,是狐妖所化。黑山老妖每晚都得靠吃活人的心脏来增加自己的功力,所以就命令小倩就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住男人,再趁他们不备的时候,就下手取了他们的性命,挖去他们的心脏。” 灯光照亮了厅堂,四周和这位老翁一样,都特别的老旧,若是看得仔细,还能发现到角落里的爬虫鼠蚁。 “我第一次见到小倩时,就是在这里,那时候的小倩,可比你身边这位姑娘生得更动人,可我并没对她有半点轻薄之意。” 老者指了指清阳。 清阳有些害怕,躲在一朝的身后。 “小倩见我为人正直,不愿害我,反倒是劝我让我马上离开这地方,以后都不要回来。可我哪儿都去不了,只能留在这。到了第二天晚上,小倩见我还没有离去,便告诉了我黑山老妖逼她们害人的事。我对小倩心生同情,不肯一人独自离开活命,想带小倩一起走,可是小倩却害怕黑山老妖不会放过她,也不愿连累我,让我一个人先走。无奈我只是一个连账都收不回来的毛头小子,哪里斗得过黑山老妖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倩为了活命,去害其他的人。” 这位老者说着说着,眼眶都湿润了,他把头转到一边去,不想让人看到他流泪。 清阳好奇大过于恐惧,她探出个脑袋问到这个老人。 清阳:“那后来又怎么样了?小倩姑娘现在又在哪里呢?” 老者:“后来啊,后来没多久,小倩不杀我的事情也被一个黑山老妖的丫鬟发现了,出于对小倩的嫉妒,便去向黑山老妖告发了小倩,黑山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当晚便将小倩杀害了。杀完小倩之后还不解气,又跑来兰若寺,要取我性命。我见小倩惨遭毒手,我一个人也不想苟活于世,就和黑山以死相搏,了却性命,随小倩而去的,可是,可是老天不肯让我与小倩在九泉相聚,却派了燕大侠把我给救了下来。” 清阳:“燕大侠?这位燕大侠又是何许人也?” 老者:“这位燕大侠,是位云游四海的剑客,他武功高强,剑法精湛,为人正义。正好那晚,他路经此地,本也想在此借宿一晚,可是却碰上黑山老妖要杀我,便出手相救。那晚燕大侠虽然成功击退了黑山老妖,可是双方都受了重创,元气大伤。” 一朝:“老先生口中所说的黑山老妖可否就是现在山下的那只老怪?” 老者:“正是!这老妖盘踞在此多年,一直兴风作浪,所害之人数不胜数,真不知何日才能铲除这厮恶妖啊!” 一朝:“噢!对了,老先生,刚刚听了你的故事,这兰若寺在以前黑山老妖是敢进来的呀,可为何现它们不敢踏进这兰若寺半步?” 老者:“呵呵——,这正是接下来故事要讲的!这兰若寺中,有一棵桃树,这棵树开的花万年不谢,花香四季常留能驱邪避妖。自打这树种下种子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妖魔能踏进这兰若寺半步!” 正如老者所说,兰若寺就像被一把伞保护着,寺外黑风吹满天,而寺中却风平浪静,完全是两个世界。 清阳:“一棵树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老者:“这可不是一棵普通的桃树!据说在上古时期,仙境玄都红雨有一棵开花万年桃树,圣君神农曾折断桃树的一枝带回了中土,经过神农的悉心栽培,树枝终于发出了新芽,花了百年的时间长成了新的大树。” 清阳:“那寺中的这棵桃树就是神农所种?” 一朝:“哎哟!这里这棵树肯定不是神农种的!傻瓜!” 清阳拍打着一朝的肩膀,说:“你说谁傻?你怎么知道这树不是神农种的?那你说是谁种的,你说呀!说不出来你才是傻瓜!” 清阳做着鬼脸,把脚收了回来,不让一朝按摩了。 一朝看见清阳生起小闷气来,也挺可爱的,就没有争辩下来,反而笑了起来。 老者也随着一朝笑了起来,捋了捋斑白的胡须,说:“呵呵,这棵树是我种的!当年燕大侠云游四方的时候,在一个叫桃源的地方带回了那棵桃树结的种子。可没想到燕大侠却在这丢了性命,他临死的时候,把种子交给了我,让我替他种下。我想着燕大侠命丧于此,我就把树种种在院子里,这样他的桃树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后来经过我悉心栽培,皇天不负有心人,这颗种子到最后竟然长成大树了!” 一朝:“老先生一直都住在这兰若寺?” 老者:“没错!我早已不想再踏足红尘,只想图个清静,便将这儿当成了家,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归处!只是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一辈子了!” 老者所讲的故事虽然长,但一朝把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而且听得可入迷了,就像自己亲身了经历的故事一样。 可是清阳听得有些困了,哈欠连连。也难怪她,这几天过的胆战心惊的,谁能休息好呢? 老者:“夜也深了,我想二位也累了困了,让老朽带二位到客房歇息吧!什么事情也等明天再说吧!” 老者将蜡烛重新点燃,放回到灯笼里,站起身来,要带他们去休息。 清阳见到终于可以休息了,她也跟着站起身来,催促一朝也快点起来。 一朝、清阳在老者的引领下走到了客房,老者点燃了房中的蜡烛。 “二位快快歇息吧!老朽的房间就在附近,有事就唤我!” 老者刚要迈出房门,就被一朝叫住了。一朝想要两间房间,支支吾吾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清阳跑到一朝身边,捂住他的嘴,笑嘻嘻地对老者说到:“老先生你辛苦了,快些去休息吧,有事我们叫你。” 等到老者关好门离开,清阳才松开一朝的嘴。 “你刚刚干嘛不让我说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你说,我要说什么?” “你想说不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想要两间房间!” “你知道我们不能住一起还不让我说?” “我一个人害怕,你得在房间里守着我!保护我的安全!” 这几天的经历让清阳明白了世间的险恶,在这里不像是在宫中,时时要保护好自己,可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只好倚仗一朝的保护。 一朝反复思量,也觉得自己应该守护着清阳,想到好不容易才从黑山的手里救出了清阳,这回不能再大意让清阳再涉险,于是便答应了她,自己会为她守夜。 清阳睡在内房,一朝将屏风作为隔挡立在中间,而他自己则在外厅的桌子上打盹。 混沌篇·第十九章 玄都红雨树 天微微亮,第一道阳光透过窗缝,射到了一朝的脸上。 一朝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让空气透进来。 原来昨晚下了点小雨,地上有些地方湿了一块。一朝深呼了两口新鲜空气,这雨后的清晨让人倍感清新,心情大好。 清阳还没起来,被子也踢了一半,这刚下过雨的,天变得有些凉了,一朝怕清阳着了凉,想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 “这丫头睡相还真难看,还留口水,哎,真服了你了。”一朝低声自语喃喃,扯出了压在清阳身下的被单,重新给她盖好。 一朝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拿着脸盆要去打水洗漱。刚走到院子,便看到了昨晚的那位老者,坐在树下磨着斧头。 这位老人双腿叉开坐在矮木凳上,头顶着少了一圈的草帽,微微地眯起眼,耳边有几根白发没扎好随风飘摆着,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握着斧头,“哧哧”地在磨刀石上来回地磨着。走进了,才闻到一股花香,弥漫在老者周围。 “老先生早啊,您这是在干嘛呢?” 老者抬头看了看一朝,笑了笑,温和的说:“这砍柴的斧头钝了,我寻思着给它磨得锋利来。” 一朝蹲下身来,把脸盆放在一旁,对着老者说到:“先生还会磨刀的功夫呀?” “老朽都这番年纪,都砍了半辈子柴了,连磨刀都不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哈哈哈。” 两人闲聊期间,一朝发现他们身旁的那棵树,开满了桃花。 “这未到桃花开的时节,可这棵桃树花开正艳,莫非这就是老先生昨夜所提及的那棵来自仙境的桃树?” “嘿,这正是我说的那棵仙桃树哩。” 一朝站起身来,围着眼前的这棵十几尺高的树打转。他左看右看,怎么看也觉得这是一棵极为普通的桃树。 难道是花特别? 一朝凑近鼻子闻了闻,可这桃花香也与以前闻到的其他桃花香味没什么不同。 老者看见一朝有些失望,就让他把手放在树干上,仔细感受一下。 一朝照着老先生所说的,把手轻轻地放在树干之上。 这粗糙的树皮摸上去暖暖的,静下心来,就能感受到树干之内有东西在颤动,说得形象些,就像是人手臂上的经脉在跳动。 噗通、噗通、噗通…… 这树,这树竟然有脉搏?! 一朝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他将手拿开,放到树干的另一块地方,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颤动,很有节奏,如同脉搏一样跳动着。 这棵树是活的?不,准确来说,这棵树就好像,是一个活着的人啊…… 一朝十分惊讶,感叹眼前的这棵树竟是如此神奇。原来不仅是人,树也一样,是不可貌相而论。 老先生走到一朝身边,握住他的手,移到了树与人的心脏同高的位置。 “你摸摸看这里,就这个地方。” 一朝把手放在老者所指的位置,轻捂着那里。 此处的跳动尤其突出,就像里面住着一个精灵,它感应到外面有人,由平静顿时转为活跃,凸凸地乱撞,像是在给外面的人回应一样。 老者:“你所触碰之处就是这棵桃树树心的所在。” 一朝十分诧异,“树居然还能有心?” 老者解释道:“万物生灵皆可有心,灵由心生,心随灵动!这棵树的根连结着大地,根长一尺里,心就连系一尺。若人与树能够‘络心’,人就能感受到树感受到的一切。公子不妨尝试一下与树心相通!” “‘络心’?” “就是人之心与树之心相连通,相互感应对方的感受!” 一朝重新将手放回到树心之上,按照老者所说的心平气和,与之交心。他闭上眼睛,放平了呼吸,不愠不燥地感受着,保持心跳和树的一样。 几次「络心」失败后,一朝抓准了节奏,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蓬发,又像黏土般柔化拉扯,不难受,也不舒服。 人与树的两颗心开始慢慢地相互连通。 一朝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渐渐浮现一些画面,一帧一帧地清晰了起来。 温和的风从他发间滑过,一阵泥土的芬芳袭鼻而来,耳旁风声、鸟声、水流声、走兽嘶鸣声,细细柔柔,不绝如缕。 他看见了山川河流不息,农野山夫耕耘;听见了丛中鸟语虫鸣,林间萧萧风声;感觉到了冬寒夏炎,昼夜不停交替,斗转星移。 脑海里的一切都让人感觉身临其境,仿佛自身与自然万物都融合在一起。大地的根脉就是人体的神经,四通八达连结着,布满整个大地。就连野田里的一只野兔跳动,树梢上的一只雏鸟哀鸣,河底里的一只草鱼吐泡,一朝也能感受到分分毫毫,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好像自己就在那儿。 一朝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移动半步,依旧是站在树前,刚才所见、所闻、所感在睁眼的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被这神奇的能力所折服,看着自己的手掌,嘴唇颤抖着,久久不能话语。 老者轻抚着一朝的背,好让他回过神来。 “你别看这棵桃树只有十几尺高,它埋在地里的根络纵深百里,你眼前所见所闻所感,就是其根触所到之处的所见所闻所感。呵呵呵!人无需出门远行,只要站在此处,与这树连结,两心一相接,人就能知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事情。” 老者轻轻拍打着树干,一脸得意地向一朝解释到。 “关于这桃树还有一段传说,公子可否有兴趣听老朽道来?” 一朝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说故事那可是充满了好奇,一听要给他讲故事,他就像捡到宝了一样开心。 “哈哈,我可喜欢听故事了,还有劳老先生给我讲讲呗。” 老先生唤一朝坐好,自己也端坐好了身子,先是清了清嗓子,再捋了捋胡子,有模有样地说起了故事。 “相传在很久很久之前,北方有一块离世仙境,住在那儿的人和普通人一样,都会生老病死。那儿虽然已是景色绝丽的人间仙境,可是全境上下却开不出一朵花来。少了花的点缀,就少了很多的缤纷绚丽和生气活力。有一次,仙境里的人求天所得一颗树种,上苍告诉他们若是能坚持不懈地悉心照料,树到最后就一定能开出花来。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种子长出了新芽,新芽长成了树苗,树苗变成了大树——世间的第一棵桃树!” “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树长成了!可是,无论再过多少年,都未能见到花苞。” “为什么呢?” 老者又捋了捋腮下的胡须。 “呵呵呵——,这,当时那里的人和你一样,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直到后来……”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一朝两眼冒光,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呀,直到后来啊,仙境出现了一对年轻的男女。这男的叫玄都,这女的叫红雨,两人是青梅竹马。玄都喜欢红雨,但他又十分害羞,不敢向红雨表明心意,只好每天坐在树旁,跟树诉说自己心中的那份对她的爱慕。日复一日,风吹叶摆,人依树前,玄都依旧对着树诉说他那道不完的爱意。她的笑,她的美,她的点点滴滴,似乎都是最美好的,玄都将他心中的那份甜、那份执着传递给了树,这树也为之动容了,枝头上竟然长出了许多的花苞,但花苞还是迟迟不绽放。无奈,当红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时候,可惜玄都已经不幸患疾去世了。她终日不食,只好每天都到树下,这个之前玄都每天都会来的地方,坐在同样的位置,倾耳聆听着,仿佛她能听到他所说过的情话,她哭泣着,伤心着。不知过了多久,红雨的泪流尽了,自己也日渐消瘦,最后香消玉殒,随玄都而去了!可是,红雨的伤心泪滴在地上,渗进了土里,却滋润了树根。正是这般深情痴意,连树都为之感动,绽开了满枝的鲜花,就像玄都红雨对彼此的爱一样,万年不谢!” “没有想到,这树居然有这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呀。” 造化弄人啊,奈何情深缘浅,有情人终不得眷属! “唉——,玄都红雨的故事虽然是悲剧收尾,但是后来仙树得以开花。这仙树开出了仙境里的第一朵花,也是世间的第一朵桃花。仙境代代人的梦想与使命终于完成了,为了纪念玄都和红雨,从此之后,仙境里的人,男的都叫玄都,女的都叫红雨。而世人便称呼仙境为玄都红雨,将桃树命名为玄都树,桃花命名为红雨花。” “红雨花?这花的名字可真好听啊。” 一朝捧起一朵桃花。 花开虽美,却要人付出代价。 相思树下,守一世花开,盼伊人晓我心意,知我情谊。无奈情海无涯,让人流连忘返,不肯回头! 可怜,君已不在,独我泪深苦远,空叹缘浅。泪尽心竭,愿随君天涯去。此生与君情,如一场云烟,烟消云散! 玄都的情,无言,至深! 红雨的爱,固执,至坚! 混沌篇·第二十章 狻猊焚香炉 寺外的妖群已经散去,但是为了防止妖群有所埋伏,一朝不敢贸然带清阳离开兰若寺,还是要等到阿朱搬来救兵驰援,方可安全带清阳离开。 一朝从井里打起了一盆水给清阳洗漱用。他把水端回到房内,看见清阳还没有起床,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就趴在了桌上,回想起刚才老者告诉他的故事。 玄都红雨的爱情故事虽然凄美感人,但毕竟是悲剧收尾,不禁让一朝幻想自己命中的那个人,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是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幻想到悲情处,一朝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这大清早就闲得没事做,一朝也就只好托着腮,抖着腿,摆着一脸的无聊。 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上了线,一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手臂一滑,没撑住头,磕在桌子上。 “哎呀——,差点给忘了!” 他想起来,自己来兰若寺是有重要任务的,就是来取这儿的香炉灰。 一朝快步走到床边,要唤醒清阳。轻在耳旁唤了几声,“清阳,清阳,醒醒呀,醒醒……” 这丫头睡得跟死猪一样! 见叫不醒她,一朝无奈只好作罢,自己一个人去找寺里的老者,向他打探打探关于香炉灰的事。 一朝来到院子里,左瞧右瞧都不见那位老者的人影,眼前的只有一把刚刚磨好的斧头,靠在那边的墙角。 此时院中就好像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一朝想自己先转悠转悠几圈,看看能否有所发现,可是一路上连尊可拜的神像都没有,跟别说能找到香炉的影子。 就这瞎转悠的功夫,一朝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一间很破旧的小屋子前。 这屋子的门窗都破烂不堪,里面家具无一完整,都东倒西歪的,角落里杂草丛生,苔藓都爬满了半壁。一朝走进屋内,不经意间发现了墙上有许许多多的剑痕,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墙上,就连柱子上,房梁上,家具也是被剑斩坏的。不过这些剑痕看上去都是些旧迹了,想必在很久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打斗的场面。 从破屋里出来,一朝也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线索,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等见到老者,再向他询问香炉灰的下落。 一朝想先回房间,可在经过种有仙桃树的院子的时候,看到了清阳在挥着斧头砍那棵桃树。 万万没想到,这疯丫头居然干出这种事,一朝边跑过去边大声直呼“停手”。 清阳被一朝这么一叫,吓得斧头差点没抓稳,“你叫什么叫?吓死人啦。” 一朝赶紧从清阳手中夺过斧头,满脸怒气,问到:“你你你,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你是眼瞎了吗?没看到我在砍树吗?” “我的姑奶奶,你知道你砍的是什么树吗?” 一朝把怒火使劲往心里压。 “这树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郡主不就砍了它两节枝干吗?” 清阳一脸有理的看着一朝,想夺回斧头,却被一朝挡着着。 “你砍树枝干什么?” “砍树当柴啊。” “你要柴火干嘛?” “这井水洗脸太冷了,我要把水烧开来,本郡主可来不用冷水洗脸。” “你要柴火可以去拾呀,为何偏偏要砍这棵树呀?” “我在柴房找不到柴火,回头看见这里有把斧头,想着不用麻烦去找了,干脆就自己动手砍柴咯。” 一朝叹了一气,说到底清阳还是个大小姐,哪会砍柴啊,连力气都使不上,就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不幸中的万幸是,清阳砍的是树枝,而不是主干,要不然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这棵树只是被砍掉了两节人手臂粗般的树枝,而树干也只是被刮了几道斧痕,整体来说不算大碍。 一朝没时间向清阳解释这棵树的来历,他让她赶紧先把砍下的树枝藏好,自己来善后。 清阳这一脸的不乐意也丝毫不隐藏,大小姐的脾性加上起床气,就是雷打不动地站在那儿,和一朝堵着气。 “我的姑奶奶,算是服了你了……” 无奈之下的一朝,只好答应一会儿后会端盆热水给她送去,好说歹说,清阳才作罢,不情愿地拾起那两节树杆,拖拖拉拉地朝房里走去。 老者还没有回来,得赶紧收拾现场的残局,一朝先是把斧头放回原位,再把这些断枝落叶都扫了干净,好在手疾眼快,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残局”收拾干净了。 可这树本身的惨状却无法掩盖了,只能等那老者回来,再负荆请罪,求得原谅了。 忽然间,一朝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心情一下子就冷落下来,他觉得难受,好像听见了某人在某处嘶鸣着,声音极其微弱但很凄惨。 其实这种感觉从清阳开始砍树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突然一下强烈了起来,盖过了其他感受。 一朝很自觉地望向身旁那棵桃树,看着它那被砍掉枝节的缺口,这、这就像是活人断了四肢一样。突然间,一朝看到了缺口在流血,血红的液体缓缓流淌出来,而耳旁的嘶鸣声也愈加清晰。 是它吗?是树在苦痛的悲鸣吗? 一朝将手放到树上,想与这棵桃树再一次连通心意。 没错,的确是它在悲痛地嘶鸣着! 一朝感受到,这棵树被砍去了枝节,就像人断了手脚,疼得它的心不断地颤抖着,一朝的心也跟着颤抖着。 似乎刚刚断枝的痛,一朝也能体会到,他看到一股血潮卷起,血水汹涌而来,顷刻间吞噬了自己,突然一声惊鸣,像是强忍了许久,到最后爆发开来,像一根细针般,电光一闪刺进了一朝的耳朵里。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一朝脑子空白一片,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坐在了地上,等到再次朝树看去时,树上的缺口却长出了新枝,就好像没被砍过一样,耳旁也听不到任何古怪的声音。 原来这棵树能让那些与之“络心”过的人感同身受,使人看到幻像。其实树并没有流血,也不会发出嘶鸣声,一切都是人脑子里所产生幻想。 这棵桃树竟有如此强的愈合力,才一阵功夫,居然能重新长出新枝。 总算是松了口气,想到这样一来,清阳砍树的事情也可以瞒过去。毕竟私自砍伐他人的树是不占理的,再者也不了解老者的脾性,万一他追究起来就很难办了。 也不知寺外情况如何了,那群妖怪是否还未退散,一朝心想赶紧取得所需的香炉灰烬,等到援兵一来,好早早带清阳回去。 一朝返回房间,却不见清阳的身影。比起担心清阳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朝更害怕她再会闯出什么祸端。所以想马上找到她,看紧她。 寻遍四周,也找不到清阳那丫头,可是却碰到了那位老先生。 刚刚想找的人,找不到,现在找现在想找的人,却找到了刚刚想找的人,一朝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老先生可否见到与我一起的那位姑娘?” “自昨晚别过之后,我就不曾见过她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公子不必担心,只要有这棵桃树在,妖怪是不敢进来寺中半步的,我想清阳姑娘一定还在寺中,咱们这就去找找看……” “我们还是先别理这丫头了,我琢磨她肯定是在寺中瞎逛着,晚点她自然就会回来的,对了,不瞒老先生,我这次来兰若寺确实是为一事而来,还希望老先生能帮忙。” 一朝将要取兰若寺的百年香炉灰烬的事情告诉了老者,出乎他意料的是老者刚好知道哪里可取香炉灰,也没有多问原因,他告诉一朝这香炉灰在这里多的是,取多少都行。 于是,老者便带着一朝前去取香炉灰。这二人来到一间破庙。一开门,震得梁上灰尘四落,这庙里供奉着天师画像,画像的油彩都以褪了色,供台上也积满了尘埃,供灯七零八落,厅堂正中摆着一座香炉,有人一般高,炉底三足鼎立,炉身是六角星型亭身,三柱而撑起圆形尖顶重檐炉顶,炉耳处却张满了蛛网。 一朝打开炉底香灰罩门,低头看去,这炉中尽是满满的白灰。一朝用手扫出灰烬,装满一小布袋,这也就算成功获取了所需五行之物的香炉灰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老者见状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告诉一朝这香炉与别处道庙的无异,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香炉灰每个道庙都有,可专门到兰若寺来取,想必是因为只有兰若寺独有,也就只有它了!”老者边说着话,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光照进来,好让人看清供台上的东西。 原来老者想让一朝看的东西,就是台上一坛像人脑袋大小的焚香炉。 老者擦去炉上灰尘,在阳光照射之下,炉身散着紫金之光,每换一个角度,光便深一层或淡一层。 一朝走前瞧看,眼前的这东西形状就像妇女腌菜用的菜坛,坛身肥大而三足短小,特别的是它的顶盖,像一朵莲花,一只狮形坐兽蹲坐在花心里的莲蓬之上,前足踩着彩球。 “这顶座所雕刻的是狮子吗?”一朝问到。 “非也!它叫狻猊(suānni),龙生九子之一,是一种猛兽,形如狮,能食虎豹,喜烟好坐,常被人雕刻于香炉顶上。” “这就是此物特别之处?” “不尽是,此物乃神器,有名‘狻猊焚香炉’,出自西域,百年前流入中土。无论用此物来焚烧何物,所生之烟皆为紫色。当焚香时,狻猊兽便会张口,炉烟便从此喷出,飘至空中,化身为龙,犹如紫气冲天,龙腾云雾,而炉中香,可燃百年而不灭。此炉乃吉瑞之物,镇庙可保香火不断!这就是为什么兰若寺自建成以来能一直香火旺盛了。” 老者打开香炉盖,倒出一碗炉灰交给一朝,并告诉他这是百年以前所焚香之烬。 一朝接过炉灰,手心碰到炉壁,清楚的感觉到,碗中炉灰虽不能燃烧,但炉壁却仍旧保持温度,而炉灰像是刚刚燃尽一样,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这灰已燃了百年,一朝这才明白一卦先生为何要他来此了。 盗墓贼篇·第一章 先皇陵被盗 取得了所需的「狻猊焚香炉」中的「香炉灰烬」,一朝赶紧返回客房,此时清阳正端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你方才到哪去了?也不知和我说一声?” 清阳没有理会一朝的问话,反而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不知道这姑奶奶发什么闷气,还是别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一朝把香炉灰打包装好,放进了包袱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寺外传来了好一阵的人声嚷嚷。 老者前去应门,得知原来是丫鬟请来的救兵已经抵达了兰若寺,正要接清阳郡主回宫呢。 清阳听到可以回家了,开心的像换了个人似的,连拉带拽,让一朝也快快离开这里。 这搬来的救兵,阵仗十分大,犹如一支精良的军队,百号人列成两队,在兰若寺前恭迎郡主。 “臣乃神道官下阴阳官「赤凰」丘空谷,救驾来迟,望郡主恕罪!” 说这话的人大有来头,他身穿赤红色修边的阴阳官服,衣服上正前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大凤凰。 此人跪倒在地俯着面,一股内而外散发出的超强「阴阳道力」袭面而来。 这人正是「七师」之一,「灭罪」官下的「赤凰」丘空谷,身披「赤凰阴阳服」,是一个拥有极高阴阳道术的大阴阳官。 “空谷叔叔快请起吧,清阳这回又给您添麻烦了。” “郡主言重了,保卫皇上和郡主的安全是下官义不容辞的职责……” “空谷叔叔别和我行什么君臣之礼了,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就不必拘于礼节了。” “下官不敢与郡主攀亲,还望郡主能重君臣之礼,不可有损皇室尊严!”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来让去的,一朝想开口说话,但还是被「赤凰」无形的道力给震慑住了,这股暗力虽不是自发的,却是十分强劲,这种压迫让人第一感觉就是不敢轻举妄动。 “空谷叔叔,请等一下,我回寺中取些东西,速来。” 清阳跑回了寺院内折腾了一番,回来的时候,手里头多了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 “好了好了,空谷叔叔,我们该回去了。再晚回去,怕皇上要担心。” “下官这就护送郡主回宫。郡主,这位少年是?” “哦,他呀,他是,是我的随从,也带上他吧。” “下官遵命。起驾——” 清阳这丫头,她自己一个人登上马车,留着一朝一个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一朝心里咒骂着“这丫头见利忘义,一点良心也没有,也不给「赤凰」老师介绍介绍自己”。 正当众人准备要离开之际,老者从寺中匆匆跑出来,叫住了一朝。 “马公子,请留步,马公子,请留步啊……” 一朝回过头来,看到那位老者正伫立在寺门内,唤着一朝回去。 “老先生,我们差点忘了与您辞行了,请您见谅。” 老者把手上的木盒子递给一朝:“马公子不必客气,你带上这个,这个兴许你会用得上。” “这是什么?” “这是「狻猊焚香炉」,我看它与你有缘,所以我想把它赠与你。” “万万不可啊,我们这两天已经很麻烦您了,这最后还要收您东西,实在是过意不去,更何况这香炉乃贵重之物,我那就更不能收下了。” “这东西在我这已经尘封许久,一直没使上用处,就像是废铜烂铁般搁置,真是十足的浪费,马公子就依老朽的意思,带走它吧。” 好一阵客气推拖,在老者强烈要求之下,一朝最后还是收下了这香炉。 “那就谢谢老先生了。” 这老者开始注意到寺外的这队人马,他瞧见了「赤凰」,并与他对上了眼。 「赤凰」看着这老头的面目,觉得这老头有点不对劲,在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息,说不上来,刚想开「见鬼眼」一探此人的究竟,却被这老头的一个眼神打断了。 那眼神,似乎好像在告诉「赤凰」,你最好别乱来! 这老头深藏不露,不是很好对付。但见他并未加害郡主,也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敌意,「赤凰」便留住了这个“秘密”不去深究,转而指挥队伍,朝城里出发。 老者一换脸色,笑眯眯地转对一朝说:“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敢肯定,我们不久还会再相见的。” 有了「赤凰」的护送,回城之路一切太平,因为黑山不敢铤而走险去挑衅,这位拥有超强道力的阴阳官。 走了也有好几个时辰,回城的这队人马刚刚城脚边,却看到了城门较以往加强了守备,进出城的每一个人都要经过盘问和搜身才可放行。 “空谷叔叔,前方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不走了?”清阳从车帘下探出个头,向队伍最前的赤鹤阴阳官问到。 “回郡主,城门戒备森严,想必是有事发生,待下官去问个清楚。” 「赤凰」大声吆喝城门的侍卫过来问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大人的话,昨晚确实有件大事发生了!” “什么大事?” “昨夜凌晨,先帝的陵墓被一群盗墓贼给盗了,圣陵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先帝的安寝,被这一群不知死活的盗墓贼惊扰了,这件事情传到了宫内,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派「镇灵大阴阳官」大人前去处理此事了,势必要揪出这伙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就连长安城也被下令起来戒严。” 清阳在马车里也到了皇陵被盗的消息,她掀起车帘,对着一朝叫唤道:“喂,那个马一朝,你过来一下。” 一朝走到马车下,可能是因为「赤凰」在场吧,他说话的语气变得十分客气,毕恭毕敬的,“小的在,请问郡主叫我有何吩咐?” “嗯……那个,嗯……算了,没什么了……” 清阳想了想,在这个风口浪尖可不能再惹出什么祸端,最后只是让「赤凰」速速送她回宫。 什么啊?就这样走啦?! 算了,还是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吃个饭,补充点体力再做打算吧。 一朝来到了之前碰到饿鬼的那家饭馆,小二招呼了他点上了酒菜。在饭菜还未上桌之际,一朝打开了他的包袱,确认了一下包袱中的物品是否丢失。 “一瓶花露,一个木碗,一袋香灰,一坛香炉”一朝一边数着,一边自语到,“嘿,还有这玩意……” 正当一朝把玩着这个拳头般大小的青铜器物,一位路过的旁人不小心撞到了一朝的手臂,一朝没拿稳,这青铜器物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滚到了隔壁桌食客的脚下。一朝立马弯下身子去捡,可是却被那食客先捡了起来。 那人捡起蛤蟆头,仔细看了两眼,似乎认出了这个东西来历非凡,神情有些惊讶。与他同桌吃饭的其中一个人,夺过了他手上的蛤蟆头,看都没看,就还给了一朝。 “这位小兄弟,这东西是你的吧?” 一朝接过蛤蟆头,“谢谢这位大哥,此物正是小弟掉的!” “敢问小兄弟,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噢?是这样啊,那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这人也没多问什么,拿起筷子招呼他的朋友继续吃饭。 一朝也回到了自己的饭桌上,他很在意刚刚那伙人对他说的那一番问话,产生了一丝疑惑,他悄悄打量那桌的人。 这桌一共坐着五号人,他们身着都很普通,衣服甚至有些土灰,一看就不像是做什么正经生意,更不像是农夫一类的人。反倒是他们各个神情都十分严肃,什么话也不说,就专心地吃着饭。一朝也有所注意到,这些人的鞋子都很脏,像是刚从外地来的,在一些泥泞的地方呆过,鞋底和鞋沿都沾上了泥,而这些泥却不是常见田里或者山里的泥,更像是用于埋葬死人陵墓特用的泥。 一朝想起先前在老家拜师学习阴阳道术的时候,曾经和师傅一起做过立坟埋人的活,他认得出这种泥,这种泥因为要有防止棺木和尸体与空气想接触,其有一种特殊的成分,长期与空气接触,泥的表面会长成一层薄薄的青苔,而这些青苔则会吸取泥中的这种成分,从而保持新鲜的活力,长久不会枯干。 隔壁桌刚刚与一朝对话的那个人,看到一朝在偷偷地观察他们,感觉到了一朝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他对其余四人小声说了几句,便一起匆忙了离开了饭馆,而桌上的饭菜都还留着大半。 这伙人会不会就是,盗陵的那伙盗贼? 虽然这些人的举动有所反常,但是一朝也不敢多疑,怕自己多管了什么闲事,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些人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是好惹的。 饭饱茶足之后,一朝结完账,便拿上随身的包袱,出了店门,赶去林府与林辰碰头。 事实上,那伙人佯装离开,一直躲在了饭馆附近的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一朝的动静。 “大哥,你说那小子身上的东西,就是我们要找的宝物吗?”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铁定就是我们要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走,跟上去瞧瞧,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这伙人尾随着一朝,一路跟到了林府。他们看见一朝进了去,误以为一朝是这户达官家的公子,便围在一起打起了商量。 “这小子果然是高官之后,那东西一定就是我们要的宝物。留下一个人在此地把守,其余的跟我出城,待我向老大禀明情况,再做打算。” 最后,这五人分开行动,四人朝城外散去,留下一人观察着林府的情况。 下人告诉林辰一朝回来了,林辰赶忙到了客厅与一朝见了面。 “一朝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取回香灰了吗?” “嗯嗯,我已经带回了所需之物,你呢?你这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兄弟放心,冶炼赤足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想必今晚就可以打磨成我们想要的金粉啦。” “那就好,这回真是麻烦林辰兄弟了。” “哪儿的话,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哪里会麻烦呢?哦对了,想必你应该听说了吧,那件事……” “你是说皇陵被盗的事吗?” “从今早开始,长安城里就实施了戒严,看来,是有人捅破天了……” 盗墓贼篇·第二章 追踪盗墓贼 “对了,一卦先生交代的事,你进展如何?” 一朝将包袱里的东西摊在了桌子上,一件青铜器物,一个小火炉,一小袋灰烬,还有「梨花木碗」,加上先前清阳收集的「百花夜露」。 “这个小炉子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就是狻猊焚香炉,一卦先生让我取的香灰烬就是用它焚烧而来的。别看这炉子小巧玲珑,用这玩意焚烧的香可以烧至上百年而不灭呢。” “这炉子真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就单凭这样式,我家都不知有多少与之相像的呢。” 林辰家中本来就有许多稀世宝贝,他也是见怪不怪了,注意力没放在炉子多久,便转移到了那件起眼的青铜器物上了。 “这个又是啥?” “这啊,这个是「蛤蟆头它灵」。” “我看得出这器物长得像蛤蟆……它也是用来焚香的?” “这东西是马家祖上之物,但是我也不知道它有何用处,你要是喜欢,送你便是了。” 林辰虽然对这蛤蟆头十分感兴趣,但一听到是人家祖上的东西,就打消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不,不用了,这是你家祖先之物,我才不能要呢。” “你还是收下吧,反正我也没有用处,我留着也是废物一件。” 虽然一朝百般劝说,可是林辰还是没想收下这件器物,就在二人你推我让的时候,林父下朝回到了府中。 林父一脸不悦,看来是上朝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坏事,就连看到一朝,也少了份初见时的热情。 “父亲,怎看你不高兴,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林父叹了一声气,坐在椅子上,先喝了口茶,“唉,昨天夜里出了件大事,圣上大怒,现在弄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就连城内都开始了戒严。” 一朝问到:“林大人所说的大事,是否是皇陵被盗一事?” “嗯?你也听闻了此事?” “在下今早进城,是听守城的侍卫说的,略有耳闻,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唉——,昨夜有伙贼人潜入皇陵,杀害了守陵的阴阳官,大肆在皇陵里搜刮陪葬的祀品。这伙贼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惊扰先帝安息,实在目无皇威,胆大包天,理应全部抓起来极刑处死。” 林父又喝了口茶,接着说到:“现在龙颜大怒,圣上已经下达圣旨,三日之内,若不将这些贼人逮捕归案,一些与此相关的官员通通以死谢罪。” “那么现在情况如何?” “这次是主管守陵祭祀的「镇灵大阴阳官」的失职,他已经接到圣旨前去处理此事,我们文武百官虽然与「阴阳官」官职和权能不同,但同朝为官,还算是和他们有些交情,希望他们能渡过这次难关吧!” 听到这里,林辰若有所思,他把一朝拉到别处,小声说到:“一朝兄,我看机会来了。” 一朝满脸疑惑的看着林辰。 “什么机会?” “我问你,一卦先生所说的五行之物,我们已经拿到了三样,至于那赤足金粉,今晚也能赶工出来,就还剩下一样物品了!” “你是说高岭土?” “正是此物呀,「高山岭土」产于西域雪山,我们要到那去挖土显然是行不通的。相传先帝的陪葬物里,就有一件高岭土所制的陶器。哟嘿,原本我们还要想办法怎么到皇陵之下去取的,看来这回有人已经帮我们把事给办了。” “你是说这盗墓贼很有可能把那件陶器给盗了出来?” “怎么没有可能?能当成先帝的陪葬品,当然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像这些容易偷走的物品,换作你是贼人,你会把它盗走吗?” 一朝被林辰这番话一下子打开了窍,“说的也是,那,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欸——,还别高兴得太早,就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要想拿到那件陶器也是困难重重,首先我们得知道这伙贼人的藏身之处,再者还得确定他们是否盗出了那宝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依我看,我们与其在家中‘纸上谈兵’,倒不如出去寻找什么线索,搞不好我们还真能碰上这伙贼人。” “对,那我们即刻出发,越快找到这些盗墓贼越好。” 现在的长安城,已经被这伙贼人弄的是满城风雨。二人从家中出来,看到街道上四次都是巡逻的士兵,他们对路上的所有人都严加审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 墙上也已经贴满了悬赏的告示,上面写明,凡是能提供重要线索的人,将给予重赏。 “一朝兄弟,看来这回是老天在帮助我们!如果能抓到这些贼人,说不定我们既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还能封官加禄呢……” 林辰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朝着他们这儿喊着,“什么人?别跑!” 他们回过头来朝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原来是巡逻的士兵在喊叫。 自打一朝和林辰从林府中出来,就有个人一直尾随跟踪着二人。这人贼头贼脑,行径可疑,就算不在这个全场戒严的时刻,也会被当成什么不法之徒。 被士兵这么一喊,那人立马慌了阵脚,慌不择路,一头撞向了一朝等人,匆忙跑了出去,身后的士兵也立马上前追捕了过去。 一朝认出了此人,这人正是不久前在饭馆遇到的可疑的五人之一。一朝这才把这伙人和盗墓贼联系起来。趁着这人还未跑远,一朝立马掏出追踪符,一把朝着这人投掷出去,粘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这人我记得!” “怎么了?” 一朝向林辰解释到:“方才我在饭馆,遇到一伙可疑的人物,当时我就怀疑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更加肯定了,他们可能跟盗窃皇陵有关!” “那还等什么?追啊!” 于是乎,一朝林辰等人便跟在了士兵后面,一同追击着这个可疑的人。 逃跑的这人好歹也是个“盗贼”,身手自然了得,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追兵甩了个没影,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这二人跟在后面,也追了个气喘吁吁,虽然让他跑了,但一朝先前看见这伙贼人身上沾有特殊的泥土,这种泥土是埋葬死人专用的,所以多少都带有丝微阴寒之气,若是能顺着气息寻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找到此人。 这丝阴寒气是刚刚留下的,不算难寻,跟着气息最后来到了城门口,“我想这人应该是逃出了城,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林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我们这一趟,是非要去城外走一遭了,出了城,你还能闻到那股气息吗?” 一朝:“还能,不过味道像是越来越弱了。” 林辰:“事不宜迟,走!” 两人一言一合,朝着城外寻去。 大概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翻过了几个低矮的山丘,就到了一片密林。这里虽然离城区不远,可也还算是人迹罕至了。七拐八拐来到了密林的深处,在一个不起眼的土坡下方,他们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咋看这个山洞像是野兽废弃的旧窝,洞口还散落遍地动物的遗骸。凑近洞口处,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人声。 谁也想不到,这儿居然还能藏人! “应该就是这儿没错了吧?” 一朝趴在洞口边,探头望了望洞里的情况。但是洞里很深很暗,不走进去是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林辰拍了拍一朝的肩膀,小声说到:“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走,进去瞧瞧。” 山洞内部有间小房子那么大,走进洞中才将这里看得一览无遗。 进来才知道,这洞原来那么浅啊。 不过,就在洞里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像是人工挖凿的。洞口很小,只能容许一个人进出。人声就是传这个小洞里发出来的,看来这洞中洞里,才藏有乾坤。 两人刚迈出几步,不知是谁一不小心触动了洞口的机关,一个“天罗地网”从天而降,一把将这二人套住,系住大网的绳索被机关牵动一收缩,像套中猎物一样,将人吊挂在半空之中。 洞里的人也听见了机关的声响,操上了家伙,纷纷从那个小洞里,像老鼠一样一个接一个“钻”了出来,将逮了个正着的一朝林辰二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一朝看到了他们正追踪的那人也在其中。那人也认出了一朝,便对一个看似那伙贼人首领的人说到:“老大,就是他,他手上有我们要的东西。” “你确定是他?” “没错,我们五人都亲眼所见,他手里拿着蛤蟆头。” 原来,一朝在饭馆见过的那可疑的五人,一个没少,此刻全都站在眼前。 贼人首领仰天大笑着,对着二人说到:“哈哈哈哈,俺…俺正想着…要…要去找你呢,没…没…料到你自己却…送送送…上门来了!” 盗墓者篇·第三章 赤天狗祸斗 一朝这头也来到了城外,城门还是戒备森严,进出的人都要被盘查。 “都快到城门了,你还不给我解绑?我这个样子进城就是‘此地无银’了!” 贼人老二也觉得有理,一边松绑一边说着:“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你的同伴还在我们手上,识相的就乖乖听话,要不然,你们小命就玩完了!” “这位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一朝在一边笑脸迎合着他。 松完绑之后,贼人老二让一朝走在前面,不准离他半步远,进城的时候也不能多讲一句话。 一朝全部答应了他,便和他一同进城。 在进城门盘查的时候,官兵问到一朝,“你是什么人?” 一朝回答到自己是林大人家的公子林辰,这官兵也听闻过林大人的名号,自然就给一朝放行。可是,这贼人作死,居然看了一眼那个问话的官兵,眼神有些闪烁,果不其然就被拦了下来。 “你是干嘛的?” 被这么一问,这贼人有些紧张,手脚直抖嗦,回答也是吞吞吐吐,一看就心里有鬼,毕竟他犯得是死罪。 一朝见状,赶忙打马虎眼,“官爷,这是我家下人,从小就贼眉鼠眼的,还经常偷我家的东西吃,见到官爷也不问声好,我看他就是欠打!”说完,便狠狠地踹着这贼人几脚。 一朝假戏真做,用尽全身的力气踹得那人嗷嗷叫,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这官兵也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笑呵呵的,“好了好了!别在这生事,快走吧!” “还不谢谢官爷?”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走到了差不多看不见官兵的地方,这贼人刚刚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白白挨了几脚。这回,他要把这些气还给一朝,正要在背后踢上一脚。 一朝早就料到这人要报仇,机智地闪开了这一脚,并对他说到:“欸!你最好别轻举妄动,眼下城中布满了士兵,只要我一喊,你也插翅难逃!” 这贼人不服,硬是要把气撒在一朝身上。真好此时,有官兵经过,他这才收手。 一朝拍了拍那贼人的肩膀,“兄弟,不是我夸自己,要不是刚才我急中生智,如果我不那样做,你以为你过得了刚刚那关?走吧,干正事要紧,我同伴的命还在你们手里。” 这话虽然是安慰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听起来就来气! 这贼人心想,得先把宝贝拿到手,之后再好好收拾收拾一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后,两人还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林府。 一朝刚进门,就大声吩咐下人请他爹,也就是林父出来,说有客人到。 下人听得糊里糊涂,但却知道一朝是府上贵客,也就照办,到屋内去请老爷了。 一朝来到客厅,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吃了起来,完全当作是自己家一样,他也让贼人随便坐。 贼人的防范意识很强,他让一朝赶紧去拿蛤蟆头,然后马上离开这。 这个时候,林父也从内房来到了客厅,一朝见他出来,立马跑到林父身边,冲着他大喊着:“爹,孩儿回来了,给你带了个朋友认识认识。” 林父也被一朝这出戏整懵了,看到一朝拼命使着眼色,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也就配合了起来,“哦哦哦,回来就好!” 一朝吩咐下人:“你,去一朝的房间,抽屉里有个拳头大的青铜器,你去拿过来。” 转而就给林父介绍他身边的这个人:“爹,这位是稻师傅,我新交的朋友,带过来给你认识认识。” 这贼人半推半就也配合起来,有模有样的装起客人来了。 下人很快取到了东西,并且交给了一朝,一朝打开包袱,示意贼人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蛤蟆头。 贼人见事已办好,就嚷嚷着要走,客客气气和林父告辞。 两人刚要迈出厅门,只见一朝回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愣是喝了两杯茶水,“还真有些口渴了。” 喝完水之后,一朝就和贼人离开了林府。 谁也不知道一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父看到桌子上,那个刚刚一朝用来喝水的杯子倒扣着,觉着这事有蹊跷,上前一看,才发现了一朝在水杯旁的桌面上,用水写下的一个“贼”字。 林父若有所思,想到“稻师傅”还有这“贼”字,他灵光一闪,“盗贼”二字脱口而出,他明白了一朝这出戏的意思。 他立马派下人跟踪一朝,自己再去通知「镇灵大阴阳官」,有了盗墓贼的消息。 一朝也有所担心,不知道林父是否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他随贼人出了城后,沿路故意放慢了脚步,行至一大石头处,一朝便走下不肯走了。 “哎呀,累了累了!走不动了!” 贼人一直紧步跟在一朝的身后。既然一朝拿到了蛤蟆头,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加上之前进城的时候受了一肚子一朝的气,心胸狭窄的贼人老二,已经动了杀心,他想杀掉一朝,最后再拿走宝物。 正好,他们此刻正处于荒野无人的地方,这贼人悄悄拾起脚边的一块石头,趁一朝不注意,慢慢靠近一朝的身后,一下就把石头往他头上拍去。 一朝并没有料到这贼人要杀他,但当时他看到了地上的影子,背后一凉,能隐约感受到身后的杀气,可还是没来得及躲开,后脑勺实打实地受了这一击。 这一击并没有致命,反倒是拍得一朝脑门直冒金星,身体也跟着脑子摇晃起来,没站稳,最后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贼人从一朝身上搜出了蛤蟆头,看见一朝并没有死,他杀红了眼了,又拾起了一块更大更硬的石头,想要接着补上致命一击。 一朝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他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眼前站着个人影,这个人已经再次举起了石头…… 就在这贼人就要痛下杀手的时候,一个巨大黑影般的怪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谁也不知道,那怪物是何时出现的。 当贼人察觉到身后好像站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没等他回头,这个怪物一口,就将它身前贼人的脑袋给咬了下来,血顺着脖子上的动脉,喷溅四处。 贼人的血溅到了一朝的眼睛里,他马上擦拭着眼睛里的血,血渍沾染了眼球,一朝看不清这吃人的怪物是何模样。 接着,在那怪物的身后,走来一个人,站在贼那没了头的贼人尸体旁,他弯下腰来,从贼人的手里拿走了一朝刚刚被抢走的蛤蟆头。 这人身型很高大,凛然正气,他身穿着墨兰色的阴阳官服,官服胸前和衣袖处绣着十二只不同形态的布谷鸟。这身官服,与先前一朝见过的「赤凰」所穿的官服有些类似。(阴阳官官服上的图饰,是区分官阶的),一朝敢肯定,这人是个阴阳官,而且官阶不低! 此人莫非也是「七师」之一? 这个阴阳官打扮的人,斜着头,看了一朝一眼,“祸斗,把他也吃掉吧。” 原来这人误把一朝当成贼人一伙,命令着那怪物把一朝也吃掉。 一朝这才意识到,危险来了! 眼前的这个吃人怪,其实就是上古神兽——「祸斗」,它是一只身型巨大的赤色四尾天狗。传说中在它在上古大禹治水时期作乱,最后被圣君大禹制服,封印在一个容器里。 这天狗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向一朝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在天狗与一朝的厘毫间,一个白影犹如电光石火般出现,一脚将天狗踢到百米开外。 踢开天狗的这人脸上蒙着面纱,露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这人也拥有“见鬼”的能力! “血瞳”,即“开字阴阳眼”,是拥有“见鬼”能力的标志。阴阳眼“开字”的时候,人的眼睛就会呈红色,从而释放阴阳道力。 每个修炼阴阳道的人,因道力的不同,见鬼眼也是不同的。 官服男:“哦——,来了个有意思的人了。” 面纱男:“这人的命不属于你!” 一朝对这个救他的人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像是一个他认识很久的人,但又不敢肯定是他。 官服男也感觉眼前的这个蒙着面纱的神秘人似乎在哪见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怀疑的对象,可是他更感兴趣的是,这面纱男肩上趴着“东西”。 这“东西”看上去像一只圆滚滚的黑色小猫,但却不见其耳鼻,这货正温顺地趴在主人的肩上,眯着眼打盹儿。 官服男随即也开起「见鬼眼」,通过“视界”看清了这东西的真身。 “哟——,这不是三界六道众生外的異兽吗?你的式神可真是稀世之物啊。” 面纱男:“彼此彼此,你的天狗也来头不小。” 官服男:“好,让我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吧。” 官服男通过“开字阴阳眼”将阴阳道力传送给大天狗。得到道力的大天狗,体型开始慢慢变大,脑袋也一分为三,朝着面纱男飞驰而来。 面纱男很明显的感觉到,天狗的力量和速度完全提上了一个等级,眼前的敌人不容小视。 看到敌人袭来,面纱男唤醒了肩上的式神。听到主人唤名,这只黑猫一跃而起,幻化成大天狗的模样,迎头挡下了敌人的第一击。 场上的两只大天狗,一只赤,一只黑。赤色的那只是本尊,黑色的那只不仅有变化成对手样子的能力,而且还能模仿对手的招式。几个回合下来,这是赤红天狗就像在和自己的影子在对打一样。 “嚯——,原来它有这种能力啊。” “我式神的能力可远不止这些,你可小心了!” 双方一人一语之间,都在小心视探着对方的实力。 从这两人的身上,一朝能感受到他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超强的「阴阳道力」,心中不经意间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为何如此畏惧,这大概就是弱者对强者力量的恐惧吧! 眼下先不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趁这两人无暇顾及自己,赶紧溜了去,保命要紧。 官服男看到一朝跑了,要上去追,却被面纱男挡了下来。 面纱男:“你的对手可是我!你居然还敢分心?” 黑色大天狗虽然能将正牌赤色大天狗的招式一一接下,但战事越久,越显得吃力。面纱男所注入的「阴阳道力」消耗严重,在他的式神体内就像存在着一个无底“黑洞”,大部分道力被它吞噬,无法利用在战斗中,时间越长,吞噬就越加明显。 官服男还有要事在身,此时并不是一较高下的时候,“你现在还处于「異兽贪食」的阶段,等到你能完全驾驭你的式神,我再与你一较高下。” 面纱男心里清楚,自己对「異兽」式神的掌控能力还不能随心所欲,久战下去一定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且这个弱点还被对手查觉,所以只有越早脱离战斗越好,何况自己要救的人也已经暂时的安全了。 面纱男:“不亏是大唐的七大战力!可是方才,你从这盗贼身上拿了一件东西,这东西可不属于你!” 官服男从袖中拿出了蛤蟆头,问到:“是这个东西吗?” 面纱男:“正是此物!蛤蟆头它灵!” 官服男:“反正它灵也不在这儿的封印里,给你便是。”说完,便将蛤蟆头它灵扔给了面纱男,骑着恢复常态的大天狗离开了。 面纱男拿到了蛤蟆头,他唤回式神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这只黑猫爬上了主人的肩上接着睡觉了。 面纱男是知晓官服男的真实身份,他有所顾虑,担心一朝的安全,便悄悄随之跟了上去,暗中观察。 盗墓者篇·第四章 盗墓贼伏法 贼人老二已经命丧天狗口下,而林辰这边的贼人一伙,还在等一朝二人回来。 林辰觉得这贼人老大挺能聊,也就试探着探探他的口风:“阿阿阿牛大哥,等我同伴拿好宝贝回来,你要怎么处置我们?” “俺俺阿牛不是不讲理理的人,俺说放你们走,就就放你们走,等这宝贝把俺变变聪明了,俺也会会把宝贝还还给你们。” 被他这么一说,林辰觉得这人虽然是笨了点,掩盖不了他善良的本质,反倒是同情起他来了,“阿阿阿牛大哥,你变聪明之后,就能和你的青梅竹马成亲了吗?” 阿牛点了点头,“等等等俺成了亲,一定请你吃吃吃喜酒。” “好!我一定来!” 这时,出去探风的探子顺着地道回来了,他把他在外面搜集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这伙人。 “我刚刚在地道口,亲眼目睹了二当家被一只大红狗咬掉了脑袋,血溅了一地!那大狗的样子极其可怕,当时我就被吓得差点昏过去,好在我都在地道里没被发现……” “那我的同伴呢?就是那个跟你们二当家走的那个,他现在怎么样了?”林辰听到贼人老二的死讯,担心起了一朝的安危。 “我不知道,这之后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身穿官服……” 还没等这人把话说完,又有一个探子回来报到,他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官兵已经搜到这附近了!” 这一番话打乱了这伙人的“军心”,有人的心已经动摇了起来。 “我们反正也盗到了皇陵里的金银珠宝,还管什么使人聪明的宝贝,咱们赶紧把钱财分了跑路去吧,在这儿只有等死的份了。” 果然,此话一出,彻底戳破了这些表面兄弟的虚假情意,除了阿牛,其余的人纷纷挤进地道里,瓜分财宝去了。 这些人的贪念,让他们原本丑陋的样子暴露无疑。刚刚还以兄弟相称,现在竟因为这些财物而大打出手,洞穴里一时间乱成一团,从皇陵中盗来的宝物也散落了一地。 阿牛坐在一旁却哭了起来,嘴里念着对不起死去的老二,早知会害了兄弟的性命,说什么他也不会要这蛤蟆头。 这伙贼人抢到了宝物,都钻出了山洞,四处逃散去了。 此情此景,阿牛也不想做什么变聪明的美梦了,他解开了林辰身上的绳索,要放林辰走。 林辰见他是位有情有义的人,便要他和自己一同离去,林辰好说歹说,可这阿牛害怕自己会连累林辰,死活不肯走。 这时,这二人听到洞口有动静,还以为是官兵闯了进来,吓得他们不敢吱声,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了,只能静静地盯着洞口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细小的洞口钻了进来。 来者正是一朝! 虚惊一场! 看到一朝能平安无事的归来,林辰顿时松了口气。突然间他想起一件事来,把脚边放着的一袋东西拿给了一朝。 一朝接过这袋沉甸甸的破瓦片,问到林辰这是何物。 林辰告诉他,“这便是我们要找的高岭土陶器的碎片,带上它!” “真的吗?太好了!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这附近来了只吃人的大红狗子,我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儿。” “我也听说了!之前我还以为你也被那红狗给吃了呢!” 林辰放心不下阿牛,想带他一起走。 “阿牛大哥,你随我们一起走吧!我可以求我的父亲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情,说不定能免你一死呢!” “不必呢!我害了我兄弟,理应和他同赴黄泉的!你们先走吧,别理我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山洞外已经被官兵层层围住,谁也走不了了。 一朝心想:“这下完了!我们一定会被当成是和他们一伙的了,现在逃也逃不掉了。” 阿牛不想因为自己而再连累到别人,于是就让一朝和林辰跟着他,从地道中逃出洞穴。 “你们跟着俺,俺带你们从地道出去!” “走地道?” “俺们以这洞穴为中心,挖了众多条地道,为得危机时刻能靠此脱险!”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阿牛带头,林辰在中,一朝殿后,三人顺着一条地道,慢慢地爬到了地面上。 谁知,他们刚刚上到地面,却发现那只大天狗,早早就守在这里! 之前天狗就闻到过一朝身上的味道,它也是闻着味道,找到了一朝等人。 大天狗前爪轻轻一挥,将其三人撞倒在地,顺势用爪子按住了他们。 刚出虎穴,又入虎口啊! 不!是刚出贼穴,又入犬口啊! “哦——?原来这里还有三个小毛贼啊。” 说话的这人,正是一朝刚刚遇到的那个阴阳官。 他走过了来,命令大天狗将三人活吞。 “大人且慢!口下留情啊!” 得幸林父及时赶到,一朝他们才未成为盘中餐。 “哦——,林大人来了。” “「兰莺」大人,且慢动手!这位是小儿啊!”林父赶紧指认林辰是他的儿子,“还有这位,这位是我的世侄,就是他告诉我这伙盗墓贼的所在,他们与这伙人无关!还望「兰莺」大人明察!” 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兰莺阴阳官」! 「兰莺」叶吾夜,「镇灵」官下「七师」之一,身披「兰莺阴阳服」。 一朝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儿见到「七师兰莺」,而且自己之前也差点在他手上送了命。 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一朝能从这人的身上感应到如此强的「阴阳道力」,因为这就是大唐七大战力之一! “哟——,原来这是令公子和令世侄啊。那这人是?” 「兰莺」用他的小指指着阿牛的脸。 “他……他……”林父有些答不上来,他也不清楚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林辰他们在一起。 “他是我的朋友!”林辰斩钉截铁地说到。 “嘿——,小娃子,包庇犯人可是重罪,要谨言慎行啊。” 林辰清楚在「兰莺」面前是瞒不住阿牛的身份的。 “林辰兄弟,俺阿牛谢谢你当俺是朋友!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俺犯了罪就要认,俺不想连累你!” 阿牛不愿拖累任何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口便认了自己是这伙盗墓贼的首领。 「兰莺」插着腰,弯下身来看着阿牛。 “哦——,原来你就是这伙人的头儿啊。” 周围树林里人声密布,那些四散逃跑的贼人全部都被抓了起来,通通押到了「兰莺」的面前。 “启禀大人,这些逃跑的贼人一个不少,已被我们全部抓获,听候大人发落!” 这些贼人跪在地上一直哆嗦,不敢抬头,有些害怕得尿了裤子,喊着“饶命啊大人”。 「兰莺」十分痛恨这些贪生怕死的人。 “你们盗掘皇陵,惊扰先帝安息,犯下滔天大罪。皇上已经下了‘斩立决’,要本官将尔等逮捕归案后,立马处以「犬食」极刑,将你们就地正法。” 「犬食」顾名思义,就是将犯人喂食给大天狗,这种极刑是「兰莺」特创的,用来对付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 被天狗吃掉人,灵魂也会一同被吃掉,也就是说,他们将永世不得超生! “等等!俺能不能有个请求?” 「兰莺」以为阿牛怕死,轻蔑地看着阿牛,“哦——?你是求本官放过你吗?” 阿牛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自知犯了死罪,不可豁免,他也不敢要求什么,只是家中老母尚在,怕她会遭受诛连。阿牛乞求镇灵能不能向皇上求情,免他母亲一死。 阿牛的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兰莺」念阿牛有片孝心,就答应阿牛,在罪有应得的人伏法之后,他会禀明皇上法外开恩,放过无辜受牵连的人。 虽然「兰莺」愿意为他母亲向皇上求情,但是阿牛还是担心着母亲将来要过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生活。 “林辰兄弟,没想到俺在死之前还能有你这么一位好朋友,但是俺要先走一步,请不了你吃俺的喜酒了。”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早点交到你这位朋友,教你写字!” “林辰兄弟,俺死不足惜,但俺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兄弟你能帮我!” “我知道!我会替你照顾你阿娘,代你尽孝!” 阿牛听到林辰这么一说,顿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了,可以慷慨赴死了! 朋友间的死别,虽只有三言两语,但其至珍无价的情义,却能清晰地表达于字里行间。 夕阳沉下的山谷里,回荡着这群“死刑犯”最后的惨叫声,也惊起了站在枯树枝头的几只昏鸦。 一朝不忍林辰目睹这些惨状,并将他拉到一旁。 当听到最后的一声悲鸣,林辰的心一颤,他认得出这声,是阿牛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能让人变聪明的宝贝吗?就算有,那人变聪明了,又会是一件好事吗? 所有参与此事的盗墓贼,都被「兰莺」就地正法,以示王法尊严,那些被盗窃的皇陵宝物也都被收缴,带回了宫里。 林父上前祝贺到:“大人,这次你可算是完成了皇上带给你的任务了,恭喜你了!” 「兰莺」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我看这些小毛贼并不是杀害守陵阴阳官的真正凶手。” 林父望着这些已经尸首分离的贼人尸体,有些错愕,问到:“难道另有其人?” 「兰莺」点了点头,他告诉林父,这些贼人虽然精通盗墓倒斗之法,可是却都是些常人,他们是可不能轻易杀死守陵的阴阳官的。 “那是何人所为?” 林父追问到。 「兰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兰莺」解决了盗墓贼一事,来到皇陵向「镇灵大阴阳官」复命。 皇陵自从被破坏之后,皇上下令让「镇灵」尽最大努力,将皇陵重修,以免先皇遗冥被打扰。 “大人,下官已完成大人所交的任务,盗墓贼已全部伏法。” “办的好!我定在皇上面前给你请功!” “下官不敢。此乃下官应尽之责。不过有一事,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镇灵」知道「兰莺」心中所想,他告诉「兰莺」,这事事关重大,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必惊动皇上! 「兰莺」所担心之事,正是皇陵被破坏的真相。他和「镇灵」都看出来了,这群盗墓贼虽然下斗的本领了得,但破坏皇陵和杀害守陵阴阳官的,却另有其人,而且这些人绝非常人,要对付他们十分棘手。 「镇灵」要负责皇陵的修复工作,不得离开,便让「兰莺」开始着手暗中调查此事。 被盗的皇陵是大唐高祖皇帝的陵墓,墓里机关重重,危机四伏,这群盗墓贼却有着十分了得的本事,竟能从外部打通地道直入墓室深处。 盗墓者篇·第五章 无影的牧童 盗窃皇陵一事,随着以阿牛为首的盗墓贼一伙全部伏法而暂告一段落。 回到长安的一朝林辰二人发现城内解除了戒严,百姓的生活又好像恢复如初。 不日就要到中元节了,阴阳省大会的召开也是指日可待。对于每一个像一朝一样怀揣着成为阴阳官的人来说,中元节的这一天无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在此之前,一朝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完,那就是恢复「混沌大王」的真身! 一朝带着从洞穴中拿到的那袋碎瓦片,和林辰回到了林府。刚进家门,下人就告诉他们,赤足金已冶炼完成,也按照吩咐磨成了金粉,随即就交给了一朝。 一卦先生所要求的五行之物,一朝已经集齐全部——「梨花木碗」、「百花夜露」、「香炉灰烬」、「高岭山土」以及「赤足金粉」。 “没想到为了收集这些东西,要经历那么多的事!” “是啊!短短的几天,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也遇见了许多不错的人。” 一朝和林辰一言一语,回忆起这些天来的点点滴滴。 「梨花木碗」,是一朝得到的第一件五行之物,是当初一卦先生交给他的。 「百花夜露」,是清阳郡主采集宫中百种鲜花的露水,一朝也因此与清阳结缘,作为交换花露的条件,一朝还答应了要完成清阳许的三个愿望。 「香炉灰烬」,取自于兰若寺中狻猊焚香炉所燃烧的百年香灰,一朝不仅得到了香灰,还从寺中老者那儿获赠了狻猊焚香炉。 「高岭山土」,却是盗墓贼阿牛用生命换来的。林辰一看到这袋高岭土所制的陶器碎片,不禁睹物思人,想起了阿牛。阿牛是个好人,只可惜误入了歧途,丢了性命。 「赤足金粉」,顾名思义就是黄金的粉末,是在林辰的帮助下得到的。对于像林辰这样的大户人家,要冶炼赤足黄金,自然不在话下。 “一朝兄弟,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已齐,眼下要紧的是去找一卦先生,希望能在中元节之前,完成复活混沌大王的事。到时,你也好全心全意参加阴阳省大会!” “林兄弟说的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出城去找一卦先生!” 一朝将五行之物打包好,和林辰一同出发,前往一卦先生家中。 两人骑着快马,来到了一卦所在的野村。 林辰这是第一次来这,他左顾右盼,数了数这儿为数不多的几间茅舍。 “这里穷乡僻壤的,连个人影都很少见。” “这儿的确有些偏僻,也就这几户人家,喏,那间就是一卦先生的家,我之前来过这。” 一朝指着前方的一处茅舍,认出了这是一卦的住处。 院子里有种一些作物,棚上的瓜果也有些熟透了的,掉在了地上。屋脚旁的杂草也冒出了半人高的头,这儿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 两人敲门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 “先生是不是外出未归啊?怎么半天也没人来开门?” “我也不知道!先生交代过我,要我集齐五行之物后就来找他的!” 就在两人苦等无果的时候,一位骑着黄牛的牧童向这儿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说到:“喂——,你们是来找一卦先生的吗?” 林辰回到话:“是的!小兄弟,你知道一卦先生去哪了吗?他此刻好像没在家里。” 牧童端坐在牛背上,手里还玩弄着狗尾巴草,“先生有事外出了!” 听到一卦先生不在家,两人有些失落,他们问到牧童,一卦何时才回来,牧童回答到不知道。 “那先生去了何处?” “我也不知道。” 这一问三不知的,一朝不客气的说到:“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小孩也是不好惹的,他见一朝把气撒在他的头上,也不客气的说到:“谁教你小屁孩就一定要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谁是大人谁是小孩还不一定呢,我看你也就二十不到,一点都不知道尊老。” “哎呀,你这小破孩,怎么没大没小?你说谁不懂尊老了?” “我说你!你知不知道,我可比你年长多了!按年纪,你应该叫我声叔叔!” “叔叔?真好笑!你一个小破孩说什么傻话?赶紧回家找你阿娘要奶吃去!” “大言不惭的家伙!你阿娘没教你要注意言行举止吗?” 林辰看着这两人在拌嘴,确实可笑,他拉着一朝,让他别和小孩一般见识,也好声好气劝到牧童,“小兄弟,我们是一卦先生的朋友,这次来此地有要事相求,如果小兄弟知道一卦先生的行踪,还望能告诉我们一下!” 牧童看林辰还算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说话也变得客气有加起来,“我看你像是个识得礼数之人,实话告诉你,我真不知道一卦先生的行踪,但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先生!” “噢?小兄弟知道我们找先生所为何事?” “你们不是要找先生复活混沌大王吗?” “小兄弟所言正是,我们就是为此事而来!只不过,小兄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是我家主人告诉我的!” “你家主人?” 牧童一谈到他言中所谓的主人,立刻显现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说到我家主人,那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阴阳术士,他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他知道你们会找不到一卦先生,特地让我来此等候你们!” 不仅是林辰,就连一朝也被这牧童口中的“主人”对他们此行目的的了解所震惊。 带着疑惑,林辰追问到:“你家主人是何许人也?居有如此先见!而且为何还特地让你在此等候我们?” “你们随我来吧!我家主人就深居在这后山之上!等见到他后,你们自然就知道!” “那还有劳小兄弟带路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要带他们去见什么人,但二人觉得这人肯定不简单,就算办不成正事,见一见他也何尝不是一件坏事。 牧童骑着黄牛在前面引路,上山的路有些崎岖,走得很慢,一朝和林辰也只好牵马跟在后面慢行。 路途有些遥远,三人便聊起天来。 “小兄弟我问你呀,你家主人和一卦先生熟吗?” “岂止是熟啊!一卦先生还是我家主人的学生呢!” 别看这小孩还是个黄头小子,他说的话,句句惊人! “什么?学生?” 一朝和林辰异口同声地说到。 牧童回过头来看着二人:“怎么?不信?到时你们大可询问一卦先生,他的回答自当和我说的一样。” 二人深知一卦先生的占卜道术可谓是首屈一指了,他的老师岂不是…… 走了大半的路程,太阳也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斜散大地,万物也拖起了长长的影子。 一朝越瞧越觉着眼前这孩童好像之前见过,好像是在第一次来拜访一卦先生的时候。 那天的记忆,浮上了脑海,他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他,就是那时,一朝看到的没有影子的那个牧童! 一朝把马缰递给林辰,让他帮忙牵马,自己跑上前去一探究竟。 果然,这里只有他,没有影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朝拦下了牧童,质问道。 牧童知道一朝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并没有惊讶,反而很平常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人”。 一朝挡在人前,不让他走,林辰也赶了上来,看着一朝神色紧张,询问到发生什么事了。一朝把其中的蹊跷告诉了林辰,林辰也因此有所戒备。 看到二人不肯前行,牧童开口说到:“放心!我虽不是人,但我也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们有所顾忌,担心我会欺骗你们,等见到我家主人,你们便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如果你们还想救活混沌大王,就跟我走!否则,你们大可回头,我也不拦你们。” 说完,牧童拍了拍牛背,示意绕开二人,头也不回的,向着山的深处走去。 一朝二人虽然担心会有危险,但行已至此,也只好“冒险”一番,也想看一看这牧童的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山路蜿蜒曲折,延展到了山林的深处,行过半里茂密的树林,三人来到一片空旷之地。 这片空地上,伫立着一栋山间小宅。宅邸全是青竹所建,从很远处就能闻见竹子的清香。竹屋的精致优雅,和四周安逸舒适的环境格格相入,这儿就像是诗中所描绘的,闲情雅致的文人隐居之处。 “就是这儿了!” 牧童爬下牛背,让二人进去。 宅中丫鬟也早早在门口迎候客人,“马公子林公子,我家主子已备好茶水,恭候二位多时了!请二位随我来!” 丫鬟带着二人进了门,林辰细心的注意到,这个丫鬟也没有影子! 林辰拉了拉一朝的衣袖,示意一朝看地上。一朝小声说到:“我也注意到了!随机应变!” 来到了一处露台,这里还有三个身影可人的丫鬟,她们蹲坐在露台的席子上,在服侍着一个白衣男子。 这名白衣男子侧卧背对着客人,一只脚立着,头枕在丫鬟的腿上,身边的三个丫鬟,一个在帮他掏耳朵,一个在给他捶着腿,一个则在一旁煮着茶。 屋内的这四个丫鬟,居然都生得同一模样! “主人!” 丫鬟轻唤了一声。 这男子转过身来。 一朝看到那男子的脸,惊叫一声,“哥!” 盗墓者篇·第六章 初遇马一夕 一朝这声“哥”,把身旁的林辰给震住了。 “哥?这人是你哥?” “一夕哥哥!怎么就是你?” 这白衣男子坐起身子,身旁的丫鬟,一个帮他端正好衣襟会客,另两个则起身上前,扶着一朝和林辰到席间坐下。 “好久不见了!一朝!” 丫鬟把煮好的清茶沏到杯子里,给主人和客人奉上。 “是啊!一夕哥,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啊!” 马家兄弟二人许久未见,相谈甚欢,林辰在一旁插不上话,方才还在担心着会“羊入虎口”,但得知这人是一朝的哥哥,心中的顾虑全然消散。 “一夕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辰,是我的好朋友!” “林辰兄弟,吾弟一直承蒙你的照顾,一夕感激不尽,请喝茶!” “没有没有!先生言重,是我一直受到一朝兄的照顾!” 林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又言:“我听一朝兄说起过先生,今日得以一见,荣幸至极啊!” 一夕示意丫鬟给客人添茶。 一朝和林辰四顾相望,这四个丫鬟长得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所以总是会出现错觉。 “你称一朝为兄,想必年纪比他还小,你也不必称我为先生,索性和一朝一样,叫我一夕哥吧!” “那就听先生的!” 客套话说完,三人聊起正事。 一朝:“哥,你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里?” 一夕:“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在与你细说,你们这次来,不是有要事要办吗?” 一朝:“对对对!差点忘了!我听那带我们来这的牧童说,你有办法能救活混沌大王?” 一夕:“没错!所需的东西你们带来了吗?” 一朝会意到话中所指的东西就是五行之物,他随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将里面包裹的五行之物一一列在桌前。 “木碗,花露,炉灰,岭土,金粉,全都在这了!” “还有一样东西!” “你是说这个吧?” 一朝从胸前掏出一颗黑蛋,这正是混沌大王现在的模样,这么重要的东西,一朝自然不会忘记。 “你先将黑蛋放置木碗之中,倒上炉灰、金粉和岭土没过黑蛋,最后淋上几滴花露即可!”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你照做便是!” 一朝心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收集齐五行之物,以为要做上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仪式方可事成,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一朝按照一夕所说,完成了所有步骤,一朝和林辰盯着碗中,等了片刻,可碗中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眼前二人目不转睛盯着碗中看,一夕笑了笑,说到:“别急啊!这还只是完成了一小步,日后还得你悉心照料这颗蛋,每日太阳升起和落下之前,都要给它淋上几滴花露。” 一朝:“那何时它才能苏醒?” 一夕:“不知道!” 一朝:“那我岂不是要像种花一样,照顾着它?” 一夕:“没错!混沌乃三界六道之外的異物,属于稀世珍兽,要想救活它,岂是易事!” 林辰:“既然混沌是稀世的珍兽,理应本领高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一朝兄打败?” 一朝:“什么叫‘轻易的被我打败’?你是在看扁我呀?” 林辰听到一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打马虎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呵呵呵呵……” “你还笑我?” “哪有……” “分明就有!” “没有!” 丫鬟们见到这有趣的斗嘴画面,在一旁掩着面偷偷地笑着。 一夕:“混沌生于太初之前,无形虚拟,无极不灭,力量自然无穷。你能轻易破混沌,是因为混沌命中与你有一‘劫’!” “‘劫’?” 一夕:“劫是也‘缘’的一种,乃命格中的定数,生至毁灭,毁灭至再生,则称为一劫!你破了混沌的真身,是你们劫的开始,现在你又在救混沌,是在完成劫的结尾。” 一朝:“我听说,混沌是受人指点,才在青华山下等候一位与它有缘之人,这人会不会就是我?” 一夕:“我占算过你的劫数,你确实是混沌的应劫之人!” 看到丫鬟在笑,一朝想起个事来。 “一夕哥哥!问你个事。” “你说无妨!” “为什么她们没有影子?” 一夕没有先回答一朝的问题,倒是一甩袖子,眼前的四个丫鬟“嘭”的一声,立马变成了片状纸人。 一朝被这突如其来的“戏法”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身子一颤,撞到了桌上的一杯茶水。 一夕又甩一下衣袖,这些纸人又“嘭”的一声,变回了四个丫鬟,“我一个人生活略感无聊,寻思着变些纸人来和我说说话。这些丫头都是我用「式符」所变,既然不是人,何来的人影呢!” 林辰:“那为何她们生得一个模样呢?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夕哈哈笑了笑,“有时我也会分不清她们谁是谁!不过我都管她们叫一个名字,丫头!” 一朝和林辰齐声:“丫头?” 丫头们闻声,齐刷刷看了过来。 林辰:“没事没事!不是叫你们!呵呵……” 一朝:“那带我们来这的孩童,也没有人影,是否也是这式符变的?” 一夕:“他可不是「式符」所变!他可是鬼!” “鬼?” 这回换林辰被吓到了,他也本能反应身子一颤,也撞到了桌上另一杯茶水。 丫鬟们看到这两人一惊一咋的,一边偷偷笑着,一边擦拭干净桌上的水迹。 一夕:“你们说的那‘孩童’和她们不一样!你们别看他还是孩童模样,他可是死有三十个年头了,如果按生忌来算,都是你我的叔辈了!” 一朝:“我听他说,一卦先生是你的学生,是真的吗?” 一夕点了点头。 一朝得知真相后,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心里不免内疚起来。 丫头们重新把茶水沏好,又给客人奉上,“公子请喝茶!” “哦!谢谢!” “哦!谢谢!” 这两人不止异口同声,就连喝茶的动作也是一样的。 几杯茶饮过后,天也就黑了下来,月亮也高挂在无云的夜空中。 月光照到了露台上,也照进了席间,透过月光,一朝注意到,在一朝的肩上,有团黑黑的东西慢慢显现。 “哥,你的肩上有东西!” 一夕侧着脑袋看向肩膀,对着那团黑物,叫了声名字——「大鬼」! 大鬼听见叫唤,伸着脑袋蹭着一夕的脸,就像只猫咪在讨好着主人一样。 一夕:“这是我的式神,它叫「大鬼」!它现在现身吸取月之光华!” 一朝见过它! 先前从镇灵大阴阳官手下救他的面纱男,肩上也有这么一只长这样的式神。那时候,一朝就觉得救他的人是他熟悉的人,猜到了有可能是一夕。 “哥,那天救我的是不是你?” “你这臭小子,那天你居然认不出我来,我都白救你了!” “哥,你蒙着面纱,不就是不想我认出你嘛?” “不愧是我弟弟,这么了解我!” 林辰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到二人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一朝:“那天我与贼人回你家取蛤蟆头,回程的时候,贼人要害我性命,却被大天狗吃了,原来这大天狗就是「兰莺」大人的式神!当时,他误当我也是贼人,让大天狗把我也吃了,好在我哥出手把我救下,否则我都见不到你了!” 林辰:“什么?一夕哥,你和「兰莺阴阳官」交过手啦?” 一夕:“嗯!确实和他比划了一番。” 林辰:“哇!能和「七师兰莺」交过手,想必一夕哥也是个道力极高的人!” 一夕:“「兰莺」的「阴阳道力」还高我一个阶段,我能全身而退,全靠了「大鬼」。” 听见主人在夸自己,这货钻进了主人的怀里,挠着一夕的肚子。 这货毛茸茸的,身形就像个小皮球般圆滚滚,一脸温顺的样子,一朝伸手要摸「大鬼」,结果「大鬼」就像换了副嘴脸,龇牙咧嘴的,警告人最好别靠近它。 一夕抚摸着这团“毛球”,安抚着说到:“别怕!他是我的弟弟!” 「大鬼」很听一夕的话,又变回原来温顺的样子,“你现在可以摸它了!” 一朝心有余悸,迟迟不敢伸手。 看到一朝这么胆小,一夕干脆把「大鬼」放在一朝的怀里。 「大鬼」闻到了一朝身上有与一夕相同的“味道”,便像只乖巧的小猫咪,蹭着一朝。 见这货如此的可爱,一朝也打消了顾虑,鼓起勇气,轻轻地摸了一下「大鬼」毛茸茸的后背。 “哟!这手感,还真不错!” 听见一朝这么一说,林辰也想上来摸一下,结果「大鬼」又龇牙咧嘴起来,把林辰吓了一大跳,惹得旁人哈哈大笑。 一朝:“哥,我能不能也持有一只像「大鬼」一样的式神?” 一夕:“式神是会消耗主人的「阴阳道力」,就你现在的道力而言,持有一只式神,会很吃力!” 一朝:“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挖苦自己亲弟弟的?” 一夕:“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拿我来说吧,我也常常吃不消「大鬼」对我道力的消耗,只有每晚让「大鬼」吸收月华,勉强维持而已。!哦,对了!你的「阴阳眼」开过字了没有?” 一朝:“开过两次!一次是对付混沌的时候,另一次是对付鱼精的时候。” 一夕:“你开字让我瞧瞧!” 一朝:“这…我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开字!那两次开字,都是在危机关头乱使出来的!” 一夕:“马上就要到中元了,离阴阳省大会召开的日子就剩半个月了,选拔阴阳官的考试困难重重,如果你能做到随心所欲的开字,那么你胜选的几率就会大大地提升。这几天你就留在我这,我来给你特训一番!” 一朝很了解自己的哥哥,马家五兄弟中,只有他和自己有见鬼能力,在修炼阴阳道这方面,哥哥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对自己也是十分严厉。 一朝心想,这几天有苦要受了!但为了能成为一名阴阳官,再苦再累,也要扛下来! 夜里,一朝和林辰已经睡下。 一夕还在露台陪着「大鬼」晒月光。 丫头给一夕递了热茶,小声地问到:“主人,你还没告诉一朝公子吗?” “你指的是一朝和混沌的劫数,不止一劫这事吗?” “是的。” 一夕接过了茶,喝上了一口,叹了声气。 “唉——,还不是时候呀!” 「大鬼」躺在一夕的怀里,睡得很香,伴着夜莺的啼唱,一夕哼起了歌儿。 “今夕何夕 今非昔比 秋去空念 再看一眼 独枕难眠 风吹花瓣 叶落满地 深埋红尘 春来不倦 不负故人 相思情意 唯我一夕 苦恨长存!” 盗墓贼篇·第七章 见十一鬼眼 在山中竹屋过了一宿,马家两兄弟默契十足,都已洗漱完毕到了厅堂。 这时才响起第一声鸡啼,天微微亮,其他的人都还在睡梦中。 一朝已准备好开始一夕对他的特训。 他俩来到院内,一夕先让一朝小试牛刀,探探他的实力。 “你的「见鬼眼」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开字」,我现在就教你如何能得心应手。” 面对哥哥的亲身教导,一朝还是十分用心,一来不想在哥哥面前丢脸,二来是为了能在「阴阳省大会」选拔中多几分胜算。 按照一夕所说的方法,一朝先摒弃心中所有的杂念,将全身的「阴阳道力」汇聚眼睛一处,当道力达到一点,「见鬼眼」即可「开字」,发挥其巨大的作用。 虽然按照要求做了几次,可一朝还是不能很好将道力汇聚起来,用他的话来说,道力就像水,而自己用手去抓水,水总会一直从指间溜走,永远也无法抓住一样。 “没关系,这也是要熟能生巧的!我现在就将我道力传输给你,助你「开字」!” 一夕开启他的「阴阳眼」,他让一朝看着他的眼睛,以眼对眼,传输道力。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眼睛里就像射入了闪电,刺激而没有痛楚感,身体就像干瘪的皮囊注满了空气一样,饱满而充斥着无穷的能量。 一朝感觉身体里有股神奇的力量,这股力量,像滑蛇一样,游遍全身上下。 在一夕的帮助下,一朝的「阴阳眼」顺利「开字」。在「开字」的状态下,一朝看清了一夕的「血瞳」里,有像树的年轮一样的圆圈。 “哥,你的「血瞳」里有奇怪的东西!” “这是「眼轮」!「眼轮」的圈数代表着「见鬼眼」的等级!” 一朝从未见过他人的「见鬼眼血瞳」,即使是在老家跟随师父学习皮毛道术的时候,也未曾见过他的「眼轮」。 「眼轮」是要在双方的「见鬼眼」都「开字」时才能看见,也就是要在「血瞳」的状态下,「眼轮」才会出现,而要看到对方的「眼轮」,也必须通过自己的「血瞳」。 “「见鬼眼」还有等级之分?” “当然!最低级为一轮,称为「见鬼眼」,二轮为「见二鬼眼」,每提升一次道力「眼轮」就多一圈,等级分为「见三」、「见四」……依此类推!” 一朝盯了一夕的眼睛,仔细地数着:“一、三、五、……九、十一,十一圈「眼轮」!一夕哥,你是「见十一鬼眼」?” “不错!孺子可教也!领悟得很快!「眼轮」轮数是一个人「阴阳道力」强弱的体现,轮数越多,道力越强。” 这才刚被夸奖一下,一朝就得意起来,问着一夕:“哥,快帮我看看,我是九还是十一?” 一夕没有正面回答,怕打击了一朝的自信心,他只是告诫一朝要不断努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朝不知道自己「眼轮」的圈数,也没有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眼睛,听到哥哥这么说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了多少。 “你仔细看看别处,看看是否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一朝望向前方竹丛,竹叶上的晨露,竹节上的飞虫,还有那落叶层堆下的千足,所有细致入微的东西,都能被「见鬼眼」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视界」!” 「视界」是「见鬼眼」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能透视、放大事物原有的本质。 “对了哥!你还记得我们马家的传世之书《阴阳原本》吗?我记得上面有记载有关「见鬼眼炼字」的内容……” “不错!是有你说的这些!不过,你现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说到《阴阳原本》,我正要送你一本书!希望它能对于你将来学习「阴阳道」有所帮助吧!” “书?什么书?” “别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夕吩咐丫鬟去房内取书。 一朝都不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不过,一朝通过「见鬼眼」的「视界」看清了丫鬟的真身,是一张式符纸人。 “主人,你要的书拿来了!” 一夕将丫鬟手上的书交给了一朝。 “超阴阳原本?” “这部《超阴阳原本》是我在马家祖书《阴阳原本》的基础上,加以注解和添加的全新版本。” “哥,你都能写书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哪里!我只不过在旧书上添了点东西而已!此书虽好,但还需读书的人用心拜读才是!” “知道了哥!我一定好好读这本书的!你就安心吧!” 一朝随即打开了《超阴阳原本》,随手翻了几页看看,粗略一阅,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但又怕被哥哥笑话,就没有说出来。 还是哥哥了解弟弟,一夕自然明白一朝的底子,他安慰到:“一朝,往后修道的日子,你可要加倍努力!将来你所遇到的困难会是艰险万分,希望此书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吧!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一朝有了台阶可下,他合上了书,对着哥哥点了点头,“哥,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一夕拍了拍一朝的肩膀,会心一笑,“这几日,我定将我能传授给你的知识全数教于你……”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 屋内传来了林辰急促的喊声,打断了一夕的话。 一朝兄弟俩闻声急忙而去,还以为林辰出了什么事,“怎么了?林辰兄弟。” “你们看!” 林辰指着桌子上的「梨花木碗」,要众人看去。 原来,这碗中土下的“黑蛋”,经过了一晚的月照,竟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了新芽。芽包虽小,但也有指甲盖大小了。 “还真是!快来看啊!哥。” 一朝拿起木碗,环顾碗中,看着这棵小小的芽包,激动万分。 一夕也看到了,他对大家说:“看来这方法是可行之策!若加以悉心照料,不出时日,「混沌」就将重生于世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一朝说不出的兴奋,可是一夕心里除了替一朝开心之外,还多了分忧虑。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一天就过去了。 在这一天里,一朝跟着一夕,学到了一些有关阴阳道学重要的知识,实力不算是突飞猛进,但也有了些实质的进步。 这晚,一朝吃过晚饭之后,便回到了房间,趴在桌前。 自从「混沌」的黑蛋长出了新芽之后,一朝就抱着这碗寸步不离,嘴里还碎碎念叨,“怎么还不见长高啊?” 林辰看到一朝这般孩子气,都忍不住要笑话他,“我看你今晚是要抱住这碗睡了。” “嘿,我不抱这碗,难道抱你吗?” “哟呵,千万别,我才不稀罕你抱我呢。我看,我还是到露台赏赏月光好了,你一个人慢慢看个够吧。” “去去去。” 林辰出了房间来到了露台,看到一夕也在这坐着喝茶,便要上去和他聊聊天。 丫鬟也给林辰倒上了一杯清茶,林辰谢到。 “一夕哥,我能向你请教几一个问题吗?” “哦?林辰兄弟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好奇……” “你说!” “我听说一卦先生可是你的弟子?” “弟子说不上,我不收弟子,我只是教了他一些阴阳道的皮毛而已。” “皮毛?一卦先生的占算能力可谓首屈一指,名扬长安了呀。这哪是皮毛呀?如果这就是皮毛,那一夕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一夕笑了笑,他示意让林辰先喝口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一卦的占算确实厉害,可这是他本身的天赋和实力,我也只是扮演着一个授业之人的角色,他能有如今的名声,全是他的造化,和我没多大的关系。” 林辰边喝着热茶,边听着一夕的话。 “一夕哥你过谦了,那你是怎么认识一卦先生的呢?” 一夕叹了声气,他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六年前,那时的一夕和现在的一朝一样,离开故土来到长安,也是要参加「阴阳省大会」。 一夕刚到长安,便在饭馆门口见到了失魂落魄的一卦,却没有过多的在意。 当时的一卦,因为参加了多次的科举,都名落孙山,从此萎靡不振,浑浑噩噩度日,像个死人一直在街道上徘徊。 后来,那年的「阴阳省大会」如期举行,一夕顺利的通过了大会的阴阳官考核,也如意地拜入「七师」门下学习。 “那,一夕哥,你又为何辞了官,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隐居了呢?” “这事一时我也说不明白,大概是我不喜欢仕途里种种的尔虞我诈吧……” “啊——” 屋内传来一声尖叫,发出的声音是女声,但是声音的方向却是从一朝房内传出来的。 一夕和林辰没多想,起身就往一朝房间跑去。 一朝房门是打开着的,丫鬟倒在了地上,她像是受到了惊吓,面容显得十分可怕,见到一夕他们来了,就用手指指向了内厅的桌子上,“你们快看……” 二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桌上有棵怪花,怪花的花苞将一朝的头整个包了起来,蠕动着,花径处有凸起的东西由上而下滑着,就像是在一朝身上吮吸着什么一样。 而一朝就像失去了意志,一动不动的,靠在桌上。 “这花吃人啦,这花吃人啦……” 丫鬟还沉浸在这画面的恐惧之中,胡言乱语着。 林辰见状虽然没被吓晕了过去,但也被吓得呆住了身子,不知所措。 而一夕却十分冷静,他两步向前,拖起一朝的身体,想试着扯动,好让那怪花自动松嘴,把一朝的头吐出来。 这怪花是长在「梨花木碗」中的,换句话说,也就是那颗黑蛋所长之物。 怪花并没有松开一朝,反倒是还继续从一朝身上吸取着什么。 “大鬼!” 一夕召唤出「大鬼」。 「大鬼」突现,跳到了桌上,露出了凶恶的表情。「大鬼」的怒气,对一般的邪灵妖物是有震慑的作用,可是那怪花不但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还用它的大花叶朝「大鬼」一把扇了过去。 盗墓贼篇·第八章 牧童编草燕 「大鬼」就像个皮球,滚了两滚,幸好没掉到桌下去。 “大鬼!” 一夕口气十分严正,喝到。 「大鬼」不敢怠慢,冲了上去,一口咬在了怪花的花茎上。 就这一咬,这怪花才肯松口,把一朝的头吐了出来。 一夕把一朝扶到床上,并仔细为他检查了一番,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没有出什么大碍。 “丫头,把花拿到窗前,放到月光能照到的位置。” “是,主人。” 林辰也来到了床边看望一朝,他问到一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夕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一朝,心地里不免有些担心,他告诉林辰,这是「異兽贪食」。 “方才我们所见,正是「混沌」在吸取一朝的「阴阳道力」!” 林辰一脸错愕。 “「混沌」和「大鬼」一样,都属「異物」。” 马家祖书《阴阳原本》有载,「異物」,三界六道众生外之異物,创世而源生,惊世而少有,能力无极无穷。持「異物」为式神者,必陷于「異兽之贪食」,食其阴阳道力,至竭为止,人死。 传说有载之「異物」:「大鬼」,「小鬼」,「混沌」,「垓下」,「大风」。 “一夕哥,你说了那么多,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林辰由错愕转至一脸茫然。 “对你这个不通阴阳道的人说了这么多,也是难为你了,你先回房休息吧。一朝只是耗力过度昏睡过去了,没什么大碍,我今晚就留在这照看他,放心去睡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辛苦一夕哥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一夕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一朝,心里想着,我们学阴阳道的人,虽然能靠占算测出人的命格。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明知命里有劫难,却无法去避免发生,能做的也就只有未雨绸缪,把损失降到最小了吧。 一朝一夕手足情深。一夕深知「異兽贪食」的痛苦,但又对弟弟命中的「劫」束手无策感到愧疚。 天亮了,一朝向往常一起起了床,看了看桌上的「混沌」,长势甚好,都已经长出了拳头那么大的花苞。 一朝对着窗户打了个晨哈,还伸了个懒腰,就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一个人从房里出来,看不见丫头,也瞧不见一夕哥哥,只有林辰,也是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手里不知在弄着什么玩意。 “哈!” 一朝从背后吓了一下林辰。 “啊——!” 吓得林辰差点骂了脏话,他拍打这胸脯,缓着气,“一朝兄!差点被你吓死了!” “你在这干嘛呢?看见我哥了吗?” “没有!” 林辰想到昨晚那件恐怖的事,又看到一朝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经问到:“一朝兄,你没事吧?” 一朝看着林辰诡异的样子,“能有什么事啊?” “就昨晚,你……” “啊!昨晚啊,睡得可香啦!” “你真的没事?” “你到底要问什么?” “一朝兄,你还记得昨晚你昏睡前发生的事吗?” 一朝皱着眉头,回想起昨晚来。 “昨晚?昨晚……喔!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就趴在桌子上,看着「混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就这样?” “就这样!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混沌」昨晚还是嫩芽,今早都已长出了花苞,看来它要恢复真身意思是指日可待了!” “那真好!你不记得了,也真好!” 林辰的这句话,前半句说的响亮,后半句则压低了声段。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明白!你去问一夕哥吧……” “那我哥呢?” 一个别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主人正在休息,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行。” 原来是之前带他们进山的那位牧童! 林辰对着牧童说到:“张大哥,你回来啦?” “我摘了些稻草回来,现在可以教你编织了!” 一朝看到牧童手里提着两捆稻草,问到林辰这是要干嘛。 “我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张大哥在这编着草燕,我寻思着好玩,便要张大哥教我编织,奈何编织用的稻草不够,我不熟这地,只好劳烦张大哥去摘些回来。这不,我们现在有草可编了!” 林辰边说着话,边和牧童把稻草分好,捋顺。 一朝呆在一旁,也这编草的手艺十分感兴趣,但之前有得罪过这个牧童,也就不好加入。 毕竟是自己失言在先,于情于理,也该去道个歉! 一朝鼓起勇气,略带严肃,“这个,这个,张大哥!之前多有冒犯,实属无礼,还望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呗!” 牧童虽然忙于手中活,没有正眼瞧一朝,可是却对一朝的歉意有表接受,语气十分温和地说:“我虽年纪略长,但话音稚气未脱,让人误会我是个童子也属正常!上次的事,也不完全怪你!” “张大哥果然大气!那你就是不怪我了?” “主人是我的恩人,你又是主人的弟弟,我岂能有怪你之理?” 看到两人冰释前嫌,林辰也感到欣慰,他问到一朝,“你要学编草燕吗?” “好呀!” 就这样,一朝也加入了学习的队伍中来。 “对了!张大哥,你刚刚说我哥是你的恩人,这是怎么回事?” 牧童听到一朝这么问,他放下了手中的草绳,长叹一声“唉”。 “这事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我本姓张,名牧之,家父乃朝中大臣。不料,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我八岁的时候,家父卷入了官斗,不幸被奸臣所害。奸臣串通城外的强盗,强掳走了做为要挟,诱骗我爹出城,假借强盗之手杀了我爹和我,还将我的尸体投入荒村枯井之中。死后的我,不仅受尽日晒雨淋,还要认识虫咬蚁食。长久以来,怨气难消,直至聚怨成了恶灵,四处害人。” 才说到这里,牧童已经泪眼朦胧,几度哽咽。 林辰抚着牧童的后背,安慰着他。 “我没事!听我讲完!后来,我害人的事传到了那个奸臣耳里,他怕有朝一日我会找他寻仇,于是他就利用自己的权力,让阴阳官来消灭我。之后,我便遇到了那个奉命前来收服我的阴阳官。我自然是抵不过他,我非贪生怕死之人,但不甘我爹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留世。在我弥留之际,我将我的遭遇后告诉了那位阴阳官。他得知我的故事后,不但没有把我打得灰飞烟灭,还决定要用他的「阴阳道力」来帮我化解怨恨!” “你说的这位阴阳官,是不是就是一夕哥?” “正是主人!主人放过我的事让那奸臣得知,主人为此,还被迫掉了官职!可是主人却说是自己主动请辞的!我欠主人的恩情,十辈子也还不清了!” 林辰已经感动哭了,“没想到一夕哥如此重情重义!” 一朝听了,很感动却不意外,感动是因为他哥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意外是他本就知道他哥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我哥从小就很重情义,五兄弟中,他最疼我,比我娘都要疼我!我闯祸了,都是他替我挨的打……”一朝回忆起从前,眼眶不经也湿润起来。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化解怨气了吗?” “主人说我积怨太深,要化解怨气非一日之功!还需像愚公移山那样,一点一点慢慢来!” “对了张大哥!你可曾记得,我们先前有过一面之缘?你还为我指路了呢!” “你是说在一卦先生家前?” 一朝点了点头。 牧童回答到,“当然记得!” “可我当时见你,并不是现在这么模样,准确来说,是‘人样’!” 一朝先前看到牧童的模样是像个野兽,那时他的手臂修长,纤而细,皮肤有整齐的纹理,层次分明,肤色却有些灰暗,指甲盖也长长尖尖,就像像野兽的爪子。 “这是怨气所致!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变成野兽的样子。一到那时,我便会来寻求主人,主人自会有办法替我暂时消除怨气,而我又可以变回人样!” “原来如此啊!” “可是,每次主人消耗「阴阳道力」为我消散怨气之后,主人都会十分虚弱,弱到连丫头也召唤不出来了!喏,就像今天这样,主人要闭关休息,才叫我过来照顾二位的!” “你说一夕哥在闭关?他怎么了?” 林辰见到一朝在询问一夕的情况,他想起早上在一夕闭关前答应过一夕,不会将他输道力给一朝的事讲给一朝听。 “嗯……一夕哥有些累了而已!他要睡久一些罢了!”林辰边说,边悄悄地给牧童使眼色。 “哦哦哦!好像是这样!哈哈,还是先抓紧跟我学编草燕吧……” “原来如此啊!” 牧童成功转移了话题,于是三人就专心地编起了草燕。 与其说一朝心灵手巧,不如说是老师教得好!才一会儿的功夫,一朝和林辰都各自完成了自己的草燕,与牧童所编的比较起来,虽然差了点,但也都算看得过去,确实有了燕子的样子。 盗墓贼篇·第九章 七夕赠礼物 就在一朝准备做第二只的时候,天空突然大变。 三人站在此处,虽看不清远处的地上发生了什么,但天边的变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显之景,正是前段时间出现过的「山市蜃楼」。 蜃景里的古城和人,就如上次所见,一点也没变,仿佛情景再现。 “此乃不详之兆!” 一夕穿着睡袍,来到了露台,也看到了天上的奇景,对着众人说了那句“此乃不详之兆”。 “哥,你醒啦?” “是「大鬼」把我叫醒的!它感受到了那座「山市蜃楼」里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 “为何说这是不详的征兆呢?” “对于大唐来说,任何一个强大而又神秘的国度,都是一个‘威胁’!这「山市」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来长安的六年里,出现过了十几回!较上次黄沙过后出现的那次,我感觉这次它的出现,力量更加强大了!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奇景只有在长安附近能见到。我看这是‘剑有所指,来者不善’啊!” 林辰拍了拍胸膛,表示大唐只要有三大阴阳官保护长安,就算什么妖魔鬼怪,也休想伤吾皇和长安百姓半根毫毛! “但愿如此吧……” 一夕刚说完,不一会儿,天上的「山市蜃楼」便随风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回到屋中,一夕、林辰和牧童坐到露台,丫头为三位沏茶,林辰见一朝回了房间,对一夕悄悄说到:“一夕哥,你没事了吧?” 一夕也轻轻回了句“我没事”。 一朝捧着种有「混沌」的木碗跑了出来,“我屋内晒不到太阳,拿到此处晒晒!” 一朝把木碗放到露台一旁阳光晒得到的地方放着,“想不到一夜之间,它竟可以长得那么快!” 一夕给了眼色众人,示意昨晚的事,先不能告诉一朝,众人也明白。 一朝也凑近了茶桌,“丫头姑娘,给我也沏上一杯呗!” 丫头笑了笑,“好的!” 一夕耸了耸肩,「大鬼」从一夕肩上一跃而下,爬到了「混沌」花下,它试探着用前爪轻轻碰触几下那花的花苞,就像猫咪逗尾巴草一样,十分可爱有趣。 一朝端起茶,边抿上了几口,边看着这有趣的画面,笑嘻嘻的,好不自在。 只有其他的几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担心。 在一夕这小住几天的时间里,一朝勤奋跟着哥哥学习阴阳道法,而林辰也在这玩得差不多了,眼看距离「阴阳省大会」召开的日子不剩几日,一朝收拾好了行李,与林辰告别一夕,正要赶回长安城了。 一夕在一朝临走前,特意叮嘱了几句,“大会阴阳官的入师考核也非难事,你要平常心对待!时间紧迫,这几日所学的虽然不多,但可以勉强应付了考核了!另外就是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哎呦!哥!你怎么跟娘一样爱唠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还有就是……” 一夕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了一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知道了吗?” “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一朝刚要看锦囊里是什么玩意,就被一夕拦下。 “切记!要在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方可打开!” 一朝有些扫了兴,把锦囊装进行囊里,就要走了,“知道啦!哥,那我们走啦!各位,告辞了!” 林辰也跟大家告别,“一夕哥,张大哥,丫头,我们走啦!告辞!” 一夕挥了挥手,站在门前,和牧童、丫头目送着一朝林辰二人离开。 这时,丫头对着一夕说:“主人,你终究还是把锦囊给了一朝公子了!” “嗯!是啊!” “那这几日,一朝公子会不会再次陷入「異兽贪食」?” “放心!我昨夜已经将我的道力让「混沌」吸了大半,估计应该能撑到它恢复真身!到时的事,再说吧!” 看到二人没了影,一夕便回了屋里,把茶换成了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一朝和林辰回到了长安,因为天色已晚,一朝还在林府上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朝也要和林辰告别,前去「阴阳省部寮」报到。 “预祝一朝兄,马到成功!” “哈哈,好!谢谢林辰兄弟!那我就告辞啦!” 两人在林府门前短暂寒暄几句后,一朝便离开林府,往「阴阳省部寮」赶去。 在林府门前不远的一处茶档,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打扮的人,一直朝着林府张望,见到一朝从林府出来,便起身上前,其中一人走在了前面拦住了一朝。 “马公子请留步!” 一朝瞧见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却道不出名字来,只好带着疑问回到:“这位兄台怎知我姓马?” “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兄台你是?” “什么兄台?你可瞧仔细了!” 一朝皱了眉头,眼看这人眼熟,却实在猜不出是谁。 那人见一朝满脸疑惑,也不想再逗他,“你认不得我可不打紧,你再看看我家主子,你可认得?” 这人半移身子,露出了他身后站着的人。 一朝随即看了过去,他身后的人也是个相貌清秀,年轻公子打扮的人。 不过,一朝还是一眼看穿了此人的身份。 “清阳!” 来者正是一朝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是清阳的丫鬟!” 没错!这正是清阳郡主和她的贴身丫鬟! “你可小声点!郡主和我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你可别大声宣扬,引人注目了!” 一朝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这身打扮?” 清阳环顾了四下,见无人注意到她们,也压低了声音,“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附近的茶馆订了间厢房,到了那再说!” 一朝跟着清阳她们来到了茶厢,丫鬟把一袋碎银给了店家,并交代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你们怎么来了?” “郡主想你了呗……” 清阳立马打断,“胡说!再乱说就掌你嘴了!” 可是,尴尬的气氛还是开始了! 一朝和清阳都不敢直视对方,场面也就冷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就干坐着。 丫鬟见状,还是不怕“死”,她了解郡主,她知道郡主心里所想,却不敢开口。于是,她得帮着一把,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马公子可知今天是何日子?”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七!” “七月七?” 一朝摸不着头脑。 “今天是七夕!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见一朝这么不识趣,清阳也忍不住说话了。 一朝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七夕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呢!” 清阳听到一朝这么一说,生气地一拍桌子,着实吓了其他人一跳。 “什么叫‘你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亏我还冒着危险偷偷跑出宫来!” 一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不知道清阳为何会生气起来,他只好顺着清阳的话说下去,“你们怎么还偷偷跑了出来?” 清阳被气得转过脸去,心想着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言不发了。 丫鬟赶紧打着圆场,“马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上次郡主在「黑风岭」遇险,幸得「赤凰」大人解救,方能平安回来。皇上怕郡主再到宫外出事,便下令不让郡主离开皇宫半步。不过因为今天郡主收到探子来报,说马公子已经回到林府,郡主想着今天是七夕,便斗胆违抗皇命,乔装打扮偷偷跑了出来,就是为了见公子一面!” 一朝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试图想哄哄清阳,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丫鬟是个明白人,她推攘着清阳,“郡主,你不是有样礼物要送给马公子吗?” “哼!我现在不想给他了!” 说到礼物,一朝突然想起了,自己也有样东西要送给清阳,于是他赶忙从行李翻出那样东西。 一朝把先前那两只跟老张学着编的草燕递到了清阳的面前,“这个是我用草叶编出来的,送给一只吧!” 清阳斜眼看了看草燕,气消了大半,但是碍于面子还是没有理会一朝。 丫鬟推了一下一朝的手,让他再哄哄郡主,一朝拿去草燕,拉动了机关,草燕编能扇动翅膀,噗呲噗呲的。 “你看你看,它的翅膀还能动呢!好玩吧?” 一朝站到清阳的眼前,把玩着这手里的草燕,逗得清阳终于开口笑了。 见到她笑了,一朝这才安了心,“这只给你。” 清阳看到一朝一共有两只草燕,却送自己一只,便问一朝:“那另一只你是不是也要送给其他姑娘呀?” “你想哪去了?这只我要留着!这两只草燕本是一对,雌的给了,雄的给我!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回来了!” “要要要!谁说我不要?拿来!” 清阳一把从一朝手里夺过那只草燕,要一朝教她怎么把玩这只草燕,谁都看得出,清阳心里乐开了花。 “对了,郡主,你不是还有礼物要给马公子的吗?” 丫鬟提醒了清阳,随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交给清阳。 清阳捧着木盒递给一朝。 “喏,这是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呗!” 一朝解开系在盒子上的绳子,打开了木盒的盖子。 原来,盒子里装的是一把木剑! “这么小的木剑?” 一朝掏出木剑,和自己的手臂比丈,这木剑也就和自己的半截手臂一样长。 “这可是郡主请了全国最好的木匠雕刻而成的,你可别小瞧了它!” 一朝仔细瞧看着这把木剑,果然,这把木剑虽小,可是却雕工巨细,十分精美,果然是出得名匠之手! 剑脊犹如鱼脊骨,剑背处浮雕着鱼鳞纹,剑格则是六瓣桃花图案,剑把末端还挂有剑穗,剑穗也是红结所编的六瓣花开的图样,花蕊中心编有一块小粉玉,玉中刻有一字“朝”。 此剑剑刃、剑锋、剑尖都并未开锋,看上去像件饰品,并无杀伤力而言。 盗墓贼篇·第十章 省部初报到 “这是送给我的?” “这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清阳要夺回木剑,却被一朝闪了过去。 “要要要!谁说我不喜欢了?” 一朝把木剑藏在了身后。 清阳问到一朝:“你还记得当初在兰若寺见到的那棵仙桃树吗?” “嗯嗯,记得记得!你还把人家的树砍了呢!” “这木剑就是用那棵桃树的木枝所雕刻而成的。” 一朝回忆起来,刚想起那时清阳折返寺中,抱了一团东西出来,原来正是那棵桃树的断枝! “你说那棵桃树是仙家之物,我想它的断枝必然有驱阴辟邪的能力,所以就让木匠做成木剑赠与你,希望能保你平安吧!” 一朝看着手中的这柄木剑,越看越喜欢,“原来是这样啊!这剑是「玄都红雨树」所制,就叫「玄都红雨剑」吧!” “玄都红雨?这名字太难听了!再取个别名!” “这都难听?那你取一个吧!” “嗯……那就叫‘十日十月剑’吧!” “十日十月?” 一朝不明白这名字的含义,可是清阳早早就想好了这名字,却没有告诉一朝其中的意思,只是让他慢慢思考,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看着这两人也互送完礼物了,丫鬟催促着时间,“郡主,我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待会被发现就不好了。” 清阳也觉得时候不早,起身要和丫鬟离去,她问到一朝,接下来的计划。 一朝告诉清阳,「阴阳省大会」的召开迫在眉睫,眼下先要去「阴阳省」报到,好知道大会的相关事宜。 最后寒暄完几句之后,两人分道扬镳,清阳回了宫去,一朝则往省部动身。 回首过去的几个月里,一朝从故里离家到了长安,一路上虽说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也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人和惊险的事。 就在这一天,一朝终于来到了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阴阳省部寮」。 「阴阳省部寮」是「阴阳省」的办事处,全国所有顶尖的阴阳官都聚集在此,为国效力。 虽说来了长安也有些时日了,但一直也没到这儿看过。这次,一朝满怀热血,也许他的仕途将从此开始。 离「阴阳省大会」召开还有几天,部寮的新生处都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全国各地优秀的阴阳道士,都陆续赶到长安,来部寮处报到。看到部寮内的其他人,都结交起了新伙伴,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一朝这位新来的,就显得格外形单影只了。 “请问,你是今年来参加大会的吗?” 一位穿着朴素纯白阴阳官服的年轻男子问到一朝。 “是的,敢问阁下是?” “哦!我是这负责带领新人去报到的。” “那你就是师兄咯?” “你都还没通过选拔,还不是我师弟咧!不过啊,我还是希望能成为你师兄的!快随我来吧,我带你去报到!” 一朝跟着这位年轻的阴阳官,穿过拥挤的人群,要到报到处去填写资料。 在路上,一朝问到:“师兄,今年怎么这么多人啊?” 年轻的阴阳官笑了笑,“你这小子,说得好像你往年来过这一样!不过确实,每届的新人都比往年的要多很多!” “那,这大会的阴阳官选拔都是怎样的?” “这可不好说!每届的选拔考验都不一样,要看「神道」大人如何出题了。” “这样啊……” “哈哈,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可听说了,今年的选拔会放宽,好像是阴阳官的官职有所扩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可太好了!”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新人报到处,新人处的官员让一朝填写资料,什么姓名、年龄、户籍的。 这儿的官员看到一朝在纸上写的信息,问到:“你就是马一朝?” “正是在下!敢问大人认得我?” “不是!郡主派人交代过,如果马公子来了,一定要我们好生照顾公子!” “清阳?” 这官人一听一朝直讳郡主的名字,心想一朝和郡主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表情更加温和,“正是清阳郡主!” 旁人听到了一朝他们的对话,都开始指指点点了。就连刚刚带一朝的那位年轻人也对一朝刮目相看,说话态度也变得极其恭维,“原来你是郡主的朋友啊!失敬失敬!” 一朝反而不自在起来,这还没入学呢,清阳就开了个“后门”给他。 “其实我和郡主也不是很熟!就萍水相逢罢了,你们也别太在意!”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公子你的资料都填好了,你随这位师兄前去宿舍休息吧!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在那暂时住下吧!” 一朝看到旁人的眼神,更加不自在了,想着赶紧离开这。 “就是这儿了!天字号宿舍。师弟你赶紧收拾一下,早些歇息吧,有事就叫我!” “我这不还没通过选拔嘛?还不是你师弟呢!” “欸!师弟此言差矣!就凭你和郡主这关系,要随便混个官职,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你是我师弟,也就是早晚的事!” 一朝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 “那师弟就赶紧收拾收拾吧,我先走啦!” 那人走后,一朝也就进了宿舍的门。 全部来部寮的新人都会入住宿舍,一来方便通知,二来可以事先熟悉部寮的内部情况。 一朝所入住的宿舍,是天字号宿舍,也就是最好的宿舍。 天字号楼总共有十八幢,这不仅宽敞明亮,家具齐备,就连屋外的庭院也被布置得精巧别致,纵有一番“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风味。 这也就达官贵人和名门望族的孩子才能住得上的地方。 天字号都是四人间,屋内虽然大,房间也是隔开的,但一朝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格格不入。 这屋明显就是富丽堂皇之家,家具和饰物什么的都是上等优品,就连摆设用的植物也是名贵的花草,和之前住过的林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朝入住得晚,屋内也就剩下一间房间,另外的三人已出去,一朝只好先收拾收拾自己的房间,也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收拾好了行李,一朝把木碗和木剑放在了桌子上,他看了一眼木碗里的枝芽,都有几寸高了,也长出了两半新叶,心里倍感安慰,然后倒头在床,酣酣大睡起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住这屋的另三人也回了来,一朝被他们欢快的打闹声吵醒,出了房门瞧去。 “哟呵!咱们的新宿友也到了!” 说话的这人看着一朝穿着朴素,身上也没佩戴什么昂贵的饰品,又看到一朝没关门的房间里也就只有几件破旧的衣裳和物品,觉得一朝是个穷鬼,没钱没势。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高官子弟,家财万贯的人,这里可是你住不起的地儿!” 还没等一朝开口介绍自己,就被那人无礼的打断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说你是穷鬼,和我们住在一起,你不够资格!” 一朝原本就心里不自在,加上这人的冷嘲热讽,他也憋不住了气,可又想到自己刚到此处,不能生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本来就住的不自在,干脆搬出去算了。 于是乎,一朝强忍着怒气,收拾起了行李,背上木剑,捧着木碗,出了门去。 看着一朝要搬了出去,那人更加嚣张,一朝临出门还被他羞辱了一番,“看看,他都带了些什么破玩意儿?破木剑木碗的,真晦气!” 这回,一朝可憋不住火往外喷了! 前脚迈出还没等右脚迈,一朝转身即是一脚踹去。 那人根本没想到一朝敢动起手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哎呦喂!疼死我了……” 另外两人扶起被踹倒在地的那人,三人想联起手来教训一朝。 好在带一朝来的那位师兄听见动静赶了过来劝架,这才没打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 一朝没有说话,倒是被踹的那人恶人先告状,说是一朝动手打人了。 师兄见到双方都是自己不能惹的人,也不敢训斥谁,看着一朝收拾好了东西要搬走,就三两句劝语,带着一朝离了去。 在离开的路上,师兄问到一朝:“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怎么?他们不能惹?” 一朝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他最看不起那些以貌取人的人了,更何况是看不起穷人! “被你踹的那人,来势可不小!你可知杨国忠杨大人?” “杨大人?当朝宰相杨国忠?” “正是!那人就是杨大人的小儿子,杨鉴!” “他是宰相之子又如何?瞧不起人就活该被打!” “他可是那么容易就放过你的!我现在带你入住地字号宿舍,等到了之后,你可别说认识我,我可不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一朝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师兄居然也是个攀富亲贵,胆小怕事的人。这才刚到部寮,就留下了诸多的坏印象,这儿的人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太势利了。 果然,那位师兄只是把一朝带到地字号宿舍门口,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一朝也不稀罕和他道谢。 这地字号楼呢,眼瞧上去就十分普通,楼与楼之间也挨得很近,外漆也不是什么堂皇之色,反倒是与院子两侧的老树相衬甚好,一派淳朴和谐。 一朝才刚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还没进屋呢,一朝就闻到了一阵很浓的菜香味,这可好了!一朝可是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一闻见这味,肚子直敲起鼓来。 一朝听见屋内有人,他敲了敲门。 屋内的人回到:“谁啊?推门进!” 一朝闻声推开门。 屋内的三人一手正端着碗,一手还夹着锅里的菜,看着有人进来,一同看向了门外。 原来他们在煮着肉煲吃啊!难怪这么香! 看见一朝背着行囊,其中一人还咬着骨头上的肉呢,问到一朝:“你是这新来的吗?” 一朝吸回了口水,点了点头回到。 “来来来!赶紧坐下来一起吃,我们也才刚刚开始!” 那三人都放下筷子,一个过来帮一朝把行囊拿去房间,一个去别桌取菜,一个去拿多一副碗筷,都没说一句话。 他们把一朝拉到坐位上,一个劲招呼“来!赶紧动筷,趁热吃!” 一朝早就被这肉煲勾住了魂,准备大口大口啃起肉来,可是不曾想这锅里的肉太烫,一朝一时心急烫到了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没事没事!慢些吃!菜准管够!哈哈哈哈……” 一锅满满的肉煲,被这四人吃得是干干净净,杯盘狼藉。 “怎么样新来的?我这家乡的肉煲如何?” 一朝还在打着饱嗝呢,“确实好吃!我叫马一朝,一时嘴贪,还未请教各位大名!” “陈起光。” “吴奇峰。” “魏灵。” “我叫马一朝。” 盗墓贼篇·第十一章 地字号宿舍 起光:“一朝兄弟,你的房间在那,我住你对面。” “好。” “敢问一朝兄弟是哪里人士?听口音不像是长安本地的。” “在下来自岭南之地,南海广州人!听起光兄的口音像是南方人。” “一朝兄果然耳慧,一听便晓得我是南方人,我也是岭南人!” 人生得意有四: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雨露,还有他乡遇故知。 “居然能在这相遇,我们也是够有缘分的了!奇峰兄和魏灵兄,你们是何许人也?” 这位身穿兽皮大衣,体格健壮的就是魏灵,他说,他来自极北之地,从小在一个小村庄里长大,村子里的人都是已狩猎为生。魏灵告诉大家,其实他早在两年前就从家乡出发,因为走错好几次路,所以今年才到的长安。 起光摸了摸魏灵身上的肌肉,果然是个练家子,结实得很。 “嗯——,确实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粗人!”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笑语,魏灵不知笑因何起,看到大家笑,还以为奇峰在夸赞他。 “我叫吴奇峰,是洛阳人。” 奇峰生得白净,身材纤弱,有几分女子的气质,说话也精明,不多字。他和魏灵相坐着,一相比起来,犹如白云对黑土,对比鲜明极了! 起光善言,有很能调解气氛,他建议大家,既已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大家都不必称兄道弟的,显得太客气了,直接叫名字更亲切些。 “对了一朝,明天开始我们三个要一起特训,你要一起来吗?” “真的吗?太好了,我正愁这几天学的东西有没有用呢!加我一个!” “那好!今晚先歇息吧,明早我们叫你!” 大家收拾好饭后残局,都各自回了房间。 一朝见到自己的宿友,都是些好相处的人,与之前在天字号遇到的那些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对「部寮」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这天字号的风景再美,也不及地字号的人一分! 天悬明月,月色真美! 一朝望着到月亮,想起了哥哥交代过的事情,每天要让「混沌」晒到日月光华。 这么美的月光,可别浪了费! 这「混沌」之花,一遇到月光,就张开了花瓣。就在花蕊的地方,有团黑呼呼的东西,一朝凑近了一看。 花蕊中心居然燃起了黑火。 这花平日里都紧缩着花瓣,即使在晒日光时也会开花,但是由于光线的缘故,白日里很难能看到这团细小半透明的黑色火焰。 这黑火就像蜡烛的火焰一样闪烁着,吸引了一只飞蛾飞了过来,直扑火心,却没有被烧到半分身体。 一朝也好奇,难道这不是火?还是,是其他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朝的手指就自然而然地伸了过去,指尖碰了一下那团黑火。 说来也怪,这团东西虽然长得像火,触碰起来却没有任何灼热感,更感觉像气,像雾,没有温度。 一朝把手指抽离出来,那团黑火就了拔了丝一样牵连起来,手指拉多长,粘丝就能连多长,越变越细,最后细到都不知从何处断掉,断丝“啵”的一下,又跑回了花蕊之上。 这花似有灵性,或许是跟一朝呆久了,一朝头朝何处,火焰就朝向何处。 “一朝,你在做什么?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起光从背后拍了一下一朝的肩膀,一朝这才知道有人叫他。 “刚刚敲你的房门,半天都不见你出声,我就进来了,没吓到你吧?” 一朝都不知道起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问起光找他有什么事。 “天气冷了,给你加床被子。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出去买的,怕你夜里冷着,特地给你拿来一床!那我就放在你床上了。” “那我盖了你的,你盖什么?” “你别担心了,我可买多了一床!这不,我们这四个人住,我们不可能只买三床吧?” “那就谢谢啦!” “你刚刚在看什么呀?这么入神!叫你名字半天都不见你有反应。” 一朝捧起桌上的花,拿到了起光的面前,“这个”! “这花长的好奇怪啊!怎么还有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在上面?” 说着说着,起光也用手指去碰那花蕊上的火,“我去!” 起光像是真的被火烫到一样,手指马上就弹开了。 看到起光反应这么大,一朝还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问到:“你怎么了?” 起光边说边吹凉自己的手指,“这东西是火啊?” “这东西看起来像火,不过不烫人,不信你看!” 一朝又用手指去摸那团火,就像没事了一样,一点异样也没有。 起光也以为一朝在逗他,照着一朝的样子,再次去碰了那东西,但还是像刚刚那样,一碰到那火,手指就马上弹了开来。 “这分明就是火嘛!” 奇峰和魏灵也没睡下,在房外听到起光的叫声,也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啦?” “你们来得正好!过来看看!” 一朝让他俩过来,也试着去碰触这花上的黑火。 事实证明,只有一朝感受不到,这团黑火的炽热。 “为什么只有一朝你感觉不到烫呢?难道你和我们不一样,还是?” 起光说出了他们三人心里的疑问。 一朝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把他和这「混沌之花」的故事,讲述给众人听。 一个多月前,一朝利用「见鬼眼」的能力,破了「混沌大王」,之后又在哥哥一夕的帮助下,极其五行之物的力量,暂时复活了「混沌」,也就是现在花的模样…… 故事说了大概,大家也都基本了解了这事的由来。 “没想到一朝你还能有这样的奇遇啊?” 四人围在四个角,趴到桌子上,两眼八目,轱辘乱转打量着眼前的这盆花。 “欸——!等等……” 起光好像发现了什么,此语一出惊到了众人。 别看魏灵是四人里最强壮的人,要论胆小,他却是第一,“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一朝,你起来走走看看!” 一朝按照起光的指示,在屋内左右走动。 “你们看!” 起光指着花,要大家看过去。 这花,也跟着一朝,一左一右摆动,像是在盯着一朝。 “果不其然!这花只认一朝!” “起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屋内有四个人,可为什么这花的面相却始终对着一朝,而且花中之火也烧不到一朝!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了,一朝和这花之间,必定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特殊的联系!” “什么特殊的联系?” 三人异口同声问到。 “嗯……就是特殊的联系呀!” 切—— 原本还以为起光会有什么高见呢,谁知道他也只是猜了个大概。 “起光说的没错!这花必然与我有着某种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一朝这话也等于没说,因为这事谁都看得出来。 “好了好了,与其在这里赏花,还不如早点睡觉去吧!我早就困了……啊——”,魏灵打着哈欠说着。 “散了散了,回去休息,明早早起特训!” 起光推搡这奇峰和魏灵,和一朝互道晚安后就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朝也没多想什么,把花放回了月光之下,就爬上了床睡去了。 这晚,一朝又做了一个怪梦。 不知从何时起,一朝就时常做到怪梦。这次的梦里,他被困在了茧子里,很长很长时间过去了,当一束光照到茧的时候,一朝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正是从光芒中来的。这股暖流不断聚集,最后转化为一个强劲的力量,破茧而出,梦醒。 一觉醒来,一朝并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首先去看了花一眼。 这时的「混沌之花」,昨夜的那团黑焰已经变成了一团柔软的黑茧,就连养花用的养料——「赤足金粉、香炉灰烬、高山岭土」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都发黑发硬了。 一朝赶忙从包袱里拿出「百花夜露」,浇上了几滴,这也是最后几滴了。 从「混沌」被“种”下的那时算起,已经有三天的日子了。经过一朝的悉心照料,每天吸收日光月华,在加上一夕曾经偷偷地给花输送过他大半的「阴阳道力」,现在的「混沌」已经长成了有半截人高的植株了。 “一朝,你醒了吗?” 起光在门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哦!来咯来咯!” 起光,奇峰和魏灵早已穿好着装,备好装备,在门外等候一朝了。 见一朝起得晚,动作又迟慢,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他们决定先去食堂吃早点,等一朝弄好后再过去与他们汇合。 一朝洗漱完毕,也装备好了自己,就按照计划,去了食堂。 在去的路上,一朝居然遇上了昨日与其发生冲突的杨鉴。 杨鉴也看到了一朝要迎面走来,他对着左右同伴,放高了语调,“真晦气!一大早见到一些恶心的东西!” 一朝没有理会他,因为一朝不屑去跟这种人计较,可是杨鉴哪是容易放过他人的人啊,他还以为是一朝怕了,气焰变得更加嚣张,他紧跟着一朝不肯放,在后面想来偷袭。 盗墓贼篇·第十二章 怒怼官二代 好在那时的阳光正好把杨鉴的影子投到了一朝的面前,这就叫“老天帮忙”,一朝看到那影子正朝着自己飞驰而来,就着影子的长短估摸着时间,“一,二,三”,三声一落,一朝顺势一躲,杨鉴这家伙对着空气猛踢了一脚,由于太过于用劲,他的大腿成一字马卡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啊—— 听得出来,他很痛!这是男人特有的痛。 这叫声也惹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其中就有起光他们。 起光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大饼,把刚刚打包好的一份早点递给了一朝。 “喂,一朝,这家伙在表演什么杂耍?表情这么到位!” “这人先前对我狗眼看人低,现在还想在背后阴我,好在我机灵,躲了过去。” 魏灵:“这叫什么,什么鸡不吃米?” 起光:“你说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魏灵:“对对对!就是鸡吃米!” 一朝,起光,奇峰三人汗颜…… 杨鉴看到在场的众人都在笑话自己,他让人扶起之后,对着众人喝到:“我看你们谁敢笑?你们可知我爹是谁?昂?我看谁再敢笑一下?”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当朝宰相杨国忠的儿子,像这种靠着自己老爹仗势欺人的人,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起光算是个圆滑的人,刚刚那几句嘲讽的话,想必是已经有所激怒了杨鉴,现在收敛一些反倒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也是初来乍到,少惹一些事。 奇峰的性格和他的面相一样,显得柔软和安静了几分,平时就很少话讲,只会跟在朋友的尾巴后面,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过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他结交的朋友,都是一些值得信赖和可靠的人。 魏灵倒真是个大粗汉,脑子有时候是真的转不过弯。因为从小呆在山村里,童年也是和父辈们进山打猎度过的,没念过书。不过,重情义是他身上最明显的特点,他可以为了好兄弟,真的插自己两刀! 回头说说一朝,他从小就知道世间的大是大非,心里可以想着做坏事,但实际里却能把控住自己,因为他娘从小就教过他,为人处事做到两条就好,不伤害别人,保护好自己。就算一朝再怎么不着调,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别理他了!” 四人刚要离开,杨鉴让他的两个小跟班挡住了去路,看来他势必要对一朝出了口中的这口恶气。 杨鉴有着强硬的后台,哪里有怕过谁,更何况是站在他面前的,这四个看上去如同市井小民的人。 “你们三个是他的朋友?” 魏灵仗着自己个头最大,走了上前挡在最前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杨鉴只能抬起头才能看到魏灵的脸,他腾后两步,然后看着周围的人,心里想着可不能在这丢了脸,于是他垫着脚好有些气势,“我看你们最后识相一点!我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你们可想而知!我劝告你们,可别跟错了人!” 起光也不甘示弱,他也迈步向前,对着杨鉴就是一顿讽刺,“这也就是你命好,有个好爹!没了你爹,你还敢如此放肆?想必这道理你也应该明了了吧?” 平日里也没人敢跟杨鉴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娇生惯养,位高处尊久了,人人都对他好声好气,言听计从的,被人当众这么一说,戳到了痛处,开始气急败坏,口出恶言。 人群已经将对峙的这两批人围了起来,都在看着热闹不嫌事大,议论纷纷,时不时还起着哄。 眼看这两伙人就要动起手来大干一场,部寮里的师兄们也听到了这乱糟糟的起哄声,急忙过来查看情况。 “你们在干什么?还有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不知这里是部寮吗?纪律哪去了?都给我散开!散开!” 来劝架的这几个师兄,都是前两届的,是已经通过考核且经过了一年的准官时期的正式的「阴阳官」。 一朝,杨鉴两伙人见到师兄来了,气焰也收敛起来,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领头的师兄询问到发生什么事,结果当然是两伙人有两种不同的版本。 师兄们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处理这种事情的最佳办法就是,到此为止。 说话间,四人已经快回到了部寮。 “一朝兄!” 一朝已经好多天没有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了! 林辰牵着一匹白马,站在部寮的大门前,看到一朝回来,喊着一朝的名字。 “林辰!你怎么来了?” “不止是我啦!你看还有谁来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林辰的身后跳了出来,想要吓一下一朝。 “嗬——” 原来,清阳也来了部寮,她和林辰一样,都是来找一朝的,只不过在部寮门前相遇了,先聊了起来。 一朝见到清阳,有点喜出望外,他问清阳怎么也来了。 清阳露出了一副略带有小气的表情说到,“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不是!我是怕你又偷跑了出来,但是被抓到又要挨罚了!” 清阳这次又女扮男装,偷跑出了宫。 起光看着热闹,问到一朝,“一朝,这两位是?” “噢,光顾着说话,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林辰,这位是清……李公子!” 一朝正要介绍到清阳的时候,看到清阳做了个“嘘”的小手势,知道了清阳并不想表露身份,于是就改了口称“李公子”。 “这三位是我的宿友,也是今年来参加大会的新人,陈起光、吴奇峰还有他,魏灵!” “林公子你好,李公子你好!” “你们好!” 一顿相互恭维之后,林辰直入主题。 “明天就是中元节了,等祭天仪式完成之后,就得迎来阴阳官的考核了,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这话音刚落,这四人都一脸死灰,没了精气神,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试前紧张了。 林辰安慰到:“没关系!考核都还没开始呢,谁都有机会的!” 一朝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林辰说的对!我们千万不能临阵退缩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一朝兄,我的这匹「小白龙」借你,希望它在日后几日里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辰身后栓着的马,正是一朝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匹白马「小白龙」。 “欸!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匹「小白龙」可是皇上御赐给你们林家的,我马一朝何德何能能骑上它呀!” “一朝兄你可别和我客气了!你我已是兄弟相称,这次大会对你那么重要,你又那么志在必得,而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我的这份心意你怎么忍心拒绝呢?” “我就只好谢谢了!等我考核完了,定会亲自将「小白龙」还到府上!” 魏灵自小生活在林间,与过许多野兽飞禽作伴,自然是对动物有所敏感,见多识广的他环顾打量着这匹马,拍了拍马背,也娓娓称赞到:“这还真是匹好马!” 清阳这趟过来,也给一朝带了件东西,可是却被林辰抢了风头,她赶紧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喏!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的!有了它,你一定能通过准官的考核!” 一朝接过盒子想要打开,“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清阳立马按住一朝的手,“现在还不能打开看,等你明天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打开来!” “什么来的搞得如此神秘?还不能现在看?” “你别问了!就按我说的来!” “好好好!听你的” 一朝把小盒子收到兜子里。 起光看到既有人来给一朝送马助威,又有人锦盒法宝相赠,心里难免有些嫉妒和羡慕,“呦呵!一朝你还真是人缘好到不行,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还有朋友来帮忙!可真叫人羡慕啊!” “一朝兄为人正直,又有情有义,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就算他不说,我们也会替他想办法的!” 听到林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自己,一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也不早了,你们三个先回去部寮吧!我和我这两位朋友再聊一会儿就回去!” “那行,我和他俩先回去,你也早点回来,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起光带着奇峰和魏灵先进了部寮。 清阳看到了一朝背着自己之前送给他的那柄木剑,心里顿时感觉甜甜的,她问到一朝:“这把剑你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吗?” 一朝从身后拔出木剑,“你说的是这把?” “嗯嗯!你还记得那时我给它取的名字吗?” 一朝挥着木剑,轻轻地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嗯!记得记得!” 清阳低着头,手放在了身后,一只脚一直在地上挫着小圈圈,“那你明白它名字的含义了吗?” “额……” 一朝愣住了,剑举到头顶上,身体一动不动的…… 清阳听不到一朝给的满意答复,心情由晴转阴,一跺脚,“哼!你还真是榆木脑袋!不理你了,我要先回去了!” 一朝不明白清阳怎么就生气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林辰。 林辰问他,清阳给这把剑取的是什么名字。 “十日十月!” “十日十月?” “对!十日十月剑!” “这是清阳送你的剑?” “嗯!” 林辰一听这名字,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一朝是什么意思。 看着林辰这张笑脸,一朝猜到他已经知道了这名字是什么含义了,一朝追问着林辰。 鬼吹灯 盗墓贼篇·第十三章 冰糖葫芦核 “这,我不能说呀!” “为什么不能说?” “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马上追上去清阳,送她回去!” 一朝这才想到清阳这次是一个人出来,担心她回去会遇到什么危险,“那我去送送清阳!你先回去吧!” “快去吧!” 看着一朝朝清阳追去的身影,林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到:“哎!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 “十日十月”就是个“朝”字啊! 一朝快步追上了清阳。 “你要回去了吗?” “嗯。” “我送送你吧!” “不用,你回去吧。” “没事!就几步路,马车就在前面。” 看着清阳不怎么领情,一朝只能默默地在旁边跟着。 两人就这样你不言我不语地漫步在夜市中。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不远处传来了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 “清阳你看,那里有卖冰糖葫芦的,我过去给你买一串吧!” “不要。” 清阳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往卖冰糖葫芦那里去了。 一朝继续在一旁劝说。 “既然都碰到了,就买一串呗!” 清阳不出声,快步走着。 一朝在身后快步跟着。 “老板,来两串。” 老板从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头上拔出两串拿给清阳。 “好叻!公子你拿好!” 清阳剥开纸袋张口就吃,咬下一颗含在了嘴里,口齿不清的对着一朝说到:“看什么?还不赶快给钱!” “哦哦哦……” 一朝赶紧掏出钱袋付了账,“给,老板你收好。” 看着清阳一手抓着一串糖葫芦,一朝还以为有一串是买给自己的,想伸手去要。 清阳把糖葫芦藏在了身后,问到一朝:“你干嘛?” “你不是要把一串给我的吗?” 此时的清阳已经含着两颗糖葫芦在嘴里了,“谁说这是买给你的?两串我都要吃!” “好好好!两串都给你吃!不过你慢点吃,口水都从嘴巴流出来了。” 一朝边说边用袖子给清阳擦着嘴巴的口水。 “看你这馋猫样!” “要你管我!” “好好好!我不管你!” 清阳吃了一朝买的糖葫芦,气也没消,姑娘家家就是矫情,一点小事都生气个半天,就算吃了糖了,也不会变天。 一朝和清阳就这么走了,看着清阳吃糖葫芦的样子,一朝回想起了他与清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清阳就是去买糖葫芦,把车队晾在一旁堵了路,因此还跟一朝发生了口角,这样子的相遇算是令人深刻了。 “清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嗯。” 清阳突然停住,她拉起一朝的手,要他张开手掌。 “你要干嘛?” “你别管!张开手!” 一朝张开了手掌。 清阳把嘴里吃剩下来的枣核通通吐在一朝的手里。 “咦!你怎么都吐在我手里啊?” “我找不到可以吐核的地方,总不能随便吐在地上吧?” “好好好!那就吐我手里吧!” 清阳吃完了一串,又拿出第二串准备要吃。 “你不能再吃了!” “好吃嘛!” “好吃也不能当饭吃呀!你留着下次再吃!” “下次再吃就找你给我买!” 说着话,清阳已经剥开了包装的纸袋,一朝夺了过来又包了回去,“你现在不能再吃了!” “你还给我!” “你不可以吃那么多!” “那你还给我,我留着以后吃!” “我可以把糖葫芦还给你,你不准骗我!” 一朝把糖葫芦递给了清阳,清阳接过后包好收了起来,“我留着以后吃!” 见到清阳还算守信,一朝还想夸她,刚一开口,却见到清阳又跑回到那个卖糖葫芦的商贩那里。 “老板,你这些我全要了!你找那人要钱!” “公子你可真大方!你真要买完我的这些糖葫芦?你吃的完吗?” “别废话了!赶紧卖我便是!快点,那人要过来了!哎呀,算了,你把杆子也卖我得了!” 清阳害怕一朝会过来阻止她,一把抢过商贩手里插着糖葫芦的杆子,绕着一朝跑开了,边跑边对着一朝喊着:“你赶紧把钱付了!前面有人等我,你不必送了!” 一朝想拦下清阳,却被那个卖糖葫芦也拉住,“公子,你还没付钱呢!” “你怎么也跟着她任性!买这么多,她是要当饭吃吗?” “这,我可管不了!做生意嘛,有人买,我当然要卖啦!” “好好好,我付你钱就是了,多少?” 就付钱的这会儿,清阳早已跑远了。 远远看着清阳那奔跑远去的傻劲,还有回头慌忙捡起掉落糖葫芦的傻样,一朝放声一笑,“哼——,这个傻丫头!” 一朝见到清阳坐上了马车,放心的离去。在回部寮的路上,一朝发现自己的手心里,还握着那些糖葫芦核! 天宝十年,时中元之节,为缅怀先人,就告天以求盛世太平,朝廷在长安举行盛大的祭典。 这天天还没亮,阴阳省部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毕竟今天,省部才是长安的主角! 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身家如何,无论你是否有实力能通过考核,就在这一刻,大家都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为了同一个目标奋进而前。 还没有到要求集合的时候,一朝起光他们都还在宿舍里,洗漱完毕后,换上了一套整洁干净的衣服,就连平时都不注意的面部形象,也在今天整理的干干净净。头发洗净整齐盘好,胡须剃净不留半根毫毛,而笑容呢也常挂在脸上。 这一天里,聚集在部寮里的新人们,起得都很早,面貌十分饱满。所谓“寒窗苦读十年,只为金榜题名一时”,大家这些时日的奔波和辛劳,都仿佛在此刻变得有价值起来了。 中元节祭奠之盛大举世闻名,除了阴阳百官之外,所有的文武官也都必须盛装出席。 大会流程如下: 一:皇帝及文、武、阴阳百官祭天。 二:阴阳省部向皇帝总结和汇报工作。 三:次日,公示阴阳省准官考核内容及考核开始。 前面两项,受考核的新人们不参与,要在「太初殿」外候场。考核内容公示时间一到,方可进场,听候考核内容。 吉时一到,祭典开始。 众百官恭迎皇帝入“大次”更衣。(大次:搭建的帐篷) 迎帝神。众官注目,恭迎帝神降临。燃燔柴,「灭罪大阴阳官」响亮高呼“燔柴迎帝神”,乐师奏《太平之章》,协律郎举髦,舞师跳“干戚舞”。同时,燔柴炉举火焚烧燔牛,香烟告天,直冲霄汉。 皇帝升至祭坛之上,依次向正位、配位上香行礼后,退回初位。 奠玉锦。「神道大阴阳官」向前,敬献玉帛和锦缎。 奉俎。接由「神道」进献盛于俎内牛犊。 初献。「镇灵大阴阳官」宣读祝告文,祈福太平盛世。皇帝举樽,第一次向神敬酒,舞师起武功舞。 亚献。「神道」、「灭罪」、「镇灵」三大阴阳官举樽,再次向神敬酒,起文德舞。 终献。皇帝及文、武、阴阳百官举樽,最后一次献酒。 受福胙撤馔。皇帝祭享酌酒,饮福,受胙,乐师奏《寿和》。 送帝神。皇帝率百官向北行礼,皇帝四拜,众官皆四拜送神惜别。 望燎。祭祀官将供品和祝版焚烧以示送达天庭继续享用。 至此礼成。皇帝退回“大次”更衣,起驾回宫。 祭天仪式完成之后,由阴阳省三大最高权力「灭罪」,「神道」,「镇灵」大阴阳官在「太初殿」向皇帝报告省部的工作总结,就像是年终报告一样。接而,就是阐明下一年的省部计划。 殿内会议内容还有对上一届的阴阳官,阴阳准官的官位升迁及罢免的公示。 准官考核仪式开始之后,考生们才可进入大殿之内。 根据户籍所在地的不同,考生列队于大殿之中。 一朝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环顾四周,想要把此刻所见深深刻进脑子里。 正殿高悬由高祖皇帝亲笔御书的悬“阴阳归一”匾。 阴阳归一,即是万物由“一始”,“二”分善恶,“三”生因果,“四”象变化,“五”行附主,经“六”道轮回,终归化“一”,一切皆回本。 殿中有三阶。 最高一阶高五个九寸,寓意着九五之尊,上面摆放的是龙椅,位处至高,大有君临天下之威严。 第二阶矮第一阶两个九寸,乃「灭罪」,「神道」,「镇灵」大阴阳官的三席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三节则再矮第二阶两个九寸,站的是「官下七师」——「赤、橙、黄、绿、青、兰、紫」,辅天子,助三官,号令师下阴阳百官。 中元节次日,阴阳省召开「阴阳省大会」,全部参与大会考核的新人们,集中在省部「太初殿」之前。 每年「阴阳省大会」的考核内容,由「七师」轮流制定。 「七师」悉数到场,由左至右分别是,「赤凰」丘空谷,「橙枭」路沾华,「黄雁」步同林,「绿隼」风和鸣,「青鸾」林染,「兰莺」叶央,「紫燕」单秋。 鸣鼓—— 「七师」宣誓。 “天宝十年,吾等承圣恩,担此重任,誓以公平之原则,选精英之准官,授其阴阳道学之根本,塑其不卑亢之精神,炼其除魔卫道之能力,护我大唐盛世之基业,千秋万世!” 接而,众人齐呼,“护我大唐盛世基业,千秋万世!” 声势浩大,如雷贯耳! 盗墓贼篇·第十四章 大会第一日 殿下之人,早已热血沸腾! 身穿绿色袖纹道服,道服胸前绣着鹰隼的「绿隼」移步于六人之前,“吾乃七师绿隼风和鸣,今年阴阳省大会的准官考核由我当任主考官!” 「绿隼」有着和鹰隼一样尖锐的眼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盯着猎物般令人敬畏,孤傲不羁的气势不输旁人丝毫。他的道力虽不是七人当中最高的,但只论正直与忠心,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今年参加大会考核的,是来自全国各地优秀的道学精英,共计五百一十二人!考核即今日起,共三日!最后期限为第三日的太阳落山之前!考核的任务为,追捕「式符鸟」!” 「绿隼」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他甩展开扇叶,左右轻舞于身前,一张张的「式符」像羽毛一样,随之从扇叶中掉落下来,散落在了地上。 就在张张「式符」刚落地的一刹那,化为飞鸟惊翅而起,向一道一道的像离弦的箭,向长安城外划去。 “此次你们任务所要抓捕的「式符鸟」总计三百只,也就是说,你们当中至少有两百一十二人要被淘汰。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只要在三日之内,将抓捕到的「式符鸟」带回到省部报道,即视为完成任务,通过考核!” 没有问题就——出发! 在明确任务内容后,全体考核的新人们都争分夺秒地跑出了城,寻找「式符鸟」。 到了城门外,一朝建议:“我想,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这样找到「式符鸟」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一朝说的有道理,我们四个就在这分开行动吧!无论是谁先找到「式符鸟」,在找到之后,一定要先过来帮没有找到的人!” 四人意见一致,分头行动! 一朝去北,起光朝南,奇峰向东,魏灵往西。四人都彼此约定好,等自己完成任务后,一定会来帮其他人的忙。 刚开始还能看见附近的其他新人,越往城外远处走,人就越少,到最后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作战。 往北一直走,视野比较空旷,这样反倒是有利于寻物。 可惜,所有的人都对「式符鸟」的认知并不多,在讯息缺乏的情况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考核没有规定要用什么办法,这完全是在考验人的能力与智慧,当然,也是要拼一些运气。 走了好久,一朝都没有什么发现,别说是特别的「式符鸟」了,就连一只野禽的影子也没有。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不如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动动脑筋想想办法好了! 一朝心里这么想,身体也老实这么做了。 可是,坐了很久,一朝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如果是一夕哥,他会怎么做呢? 唉—— 一朝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如果换做是哥哥,早就想到办法了!” “哥哥!” 一朝自鸣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赶紧从腹中拿出了一夕曾交给他的书——《超阴阳原本》! 一提起一夕,一朝还记得他家的那四个“丫头”,正是他用「式符」所变的。 这本书里会不会有对「式符」的详解呢? 一朝一页一页查看着《超阴阳原本》,果不其然,书中还真有有关「式符」的记载。 「式符」乃道符的一种。道符有竹质,纸质,布质,金属质。而「式符」是用特殊的通灵纸质做成的,形状万千。注入「阴阳道力」即可幻化成形,人形「式符」变人,兽性「式符」成兽,依符的形状而定。 书中所记,并无太多有用的信息。 这可如何是好呀?这书也没教我怎么“抓鸟”啊! 一朝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我找不到它们,就让它们来找我不就行了吗! 但是,这可不像捕鸟,可以在陷阱里撒点谷米,道力这东西可不是想“拿”出来就“拿”出来的,要怎么做诱饵呢? 一朝看着眼前这片空旷的荒郊野地,苦思许久。 “就这破地方,连棵树都没有,都不知道鸟儿飞累了该停哪儿歇息了!” 又是一句自言自语的话,给了他灵感! 不知道一朝到底算不算聪明,他总能在“与自己的对话”里想到办法。 一朝赶忙在附近的野田里找了一些又细又长的狗尾巴草插在自己身上,再弄了一些大点的叶子遮蔽了一下身体,双臂打开伸直,将自己打扮成一棵“树”的样子。 人要是看过去,肯定一眼就会识破,但要是骗骗鸟儿,倒也勉勉强强瞒得过去。 “嘿嘿!就我这招守株待兔,还真是高明!” 这洋洋得意的劲没持续多久,现实给了一朝无情的打击。眼前的荒芜之地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除了黄土白云,啥都没有! 一朝的手脚由于长时间的伸展,变得有些麻木了。 “不!不能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第一次自我安慰…… “再等等看,一定会来的!” 第二次自我安慰…… “唉——,最后一刻钟!” 第三次自我安慰…… “……” 已不知是第几次自我安慰了! “算了吧!换换别的招吧……” 离太阳下山不到一个时辰了。 就在一朝刚要放弃的时候,从远处的天上,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几声鸟语。 一朝就像是听见了胜利的号角声,他立马停直腰杆,伸直手臂,就等鸟儿“上位”! 听叫声,不止一只鸟飞来。 鸟儿也都是精明,它们知道这四下荒凉,怎么会独有这一棵树呢?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觉着这树没有危险,才肯飞下来。 见到鸟儿都飞了下来,一朝并没有心急要去抓,而是先看看了这些鸟究竟是不是自己要寻找的「式符鸟」。 仔细看看,才发现这些只不过都是普通的鸟儿。 “去去去,别在这捣乱!” 一朝微微抖动着身体,试图要赶走它们。殊不知这些鸟儿是真的飞累了,扑呲了几下,又飞了回来,最后还真赖在一朝身上不走了。 鸟儿们停在一朝的头上和肩上,蹦蹦跳跳,时不时还会啄两下一朝。比起手脚的僵硬,一朝已经感受不到这两下的啄痛。 算了,反正我一个人也孤孤单单,我就当你们陪我呆这吧! 一朝看着这些可爱的鸟儿,心生怜悯,就不再赶它们走了。 俗话说得好,好心是有好报的! 令人没想到的是,其实「式符鸟」是飞不累的,一朝扮成树这招并没有什么用,反倒是这些普通鸟儿的叫声吸引到了「式符鸟」。 就在天边不远处,黄昏的落日中,飞来了一只七彩的「式符鸟」! 一朝也发现了它,他眼睛突然一亮,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静静地,等着这只“鸟”上钩! 果不其然,这只「式符鸟」还就真的停在了一朝的身上,和那些普通的鸟嬉戏打闹,好不快活! 一朝的眼微微一眯,心脏蹦蹦乱跳,他找准了时机,等到它一靠近自己的手掌,就…… 一抓!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朝一把抓住了身旁的这只「式符鸟」! 「式符鸟」受惊乱叫,其他的鸟儿也被这“大动作”吓得满天乱飞,四处逃散。 “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让我逮住你了!” 一朝刚一得意,却没任何防备,「式符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一股气波,“啵”一下,从一朝手心逃了出来。 没错!它释放的就是「阴阳道力」! 时间可不容人来后悔大意,一朝赶紧从后背拔出「玄都红雨剑」,向「式符鸟」斩去。 第一击虽然命中,但并没有完全击落它,还没等坠地,它扇动两下翅膀又往高处飞了去。 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了,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它! 一朝开启「见鬼眼」,在「视界」的作用下,一朝在「式符鸟」后面一路紧追不放。 助跑,加速,纵身一跃,击中第二击! 这一击虽然没有斩“死”它,但也斩伤了翅膀,使得它飞不了多高,只能做最后的挣扎,掠地飞着。 马上就要再次追上它了! 一朝箭步流星,将剑挥至脑后,作最后! 就在剑刃要划过「式符鸟」羽毛的瞬间,另一把白剑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将一朝的剑挡了下来。 一朝和这个半路来截胡的人,在部寮内有过一面之缘。 与杨鉴相斗的那日,就是这人暗中帮了一把一朝,一朝才没有中杨鉴的暗器偷袭。 “你是谁?为什么要挡我?” “这只「式符鸟」是属于我的!” 来者实力不弱,两人的剑相互顶着,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僵持着。 此时的「式符鸟」已经无力飞翔,坠落在离两人不远的地上,扑翅哀鸣着。 两人也同时注意到了,这就是“机会”! “这只鸟是我先看到的!” “它早已被我击伤,只不过让它逃了出来,一路到这让你正好遇到罢了!” 夕阳的余晖下,两人对剑的影子印在了地上,拉得长长的。 四目对视不过十寸距离,两人的眼神里透露着杀气,都对这只「式符鸟」志在必得。 此刻,对方也开启了「见鬼眼」。 一朝看到了对方的眼轮数,十二轮。 “见十二!这家伙「阴阳眼」等级居然比我还高!看来不可大意!” 两人将「阴阳道力」集中在剑峰处,使劲一顶,双方都弹开几米开外。 从对方的架式看来,是一个用剑的高手,而一朝从未学过剑术,舞起剑来就像劈柴,会的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不过一招,对方的剑已在一朝脖子半毫处。 “你输了!这鸟是我的了!” 一朝愿比服输,技不如人,也不能失了大度。 “哼!” 虽然很不甘心让这人把受了伤的「式符鸟」抓走,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人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今日你输我的是剑术,而不是道力”。 鬼吹灯 盗墓贼篇·第十五章 一朝久坐不起,这都是已经到嘴边的“鸭子”,居然让它飞了。 在一番失落过后,老天总算是没有辜负一朝的努力。此刻,天边又飞过一只「式符鸟」,一朝想打了鸡血,“嘣”的一声站起了身子,提上木剑,追了上去。 “这回我可不会再让人把你抢走了。” 一朝一路尾随着「式符鸟」,穿过可荒地,追到一片树林之前。 高大得树影遮蔽了「式符鸟」的身影,转眼间就没了它的踪迹。 站在树林之下,一朝仔细地看着树林间的缝隙,竖着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生怕错过每一个有用的线索。 林子别处传来了人声,一朝探了过去,看见了那几个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来寻找「式符鸟」的,早早就在此埋伏着。 他们也瞧见了一朝,担心人多了会妨碍他们的行动,就大声呵斥着一朝:“喂,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识相的快点离开。” “你们可真有意思,这里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的地盘了?” 那些人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不把一朝放在眼里,说着话间就把一朝围了起来,“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就要动起手来,一朝刚刚还在荒地里受了气,正愁没地方撒,眼看眼前有了泄恨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两伙人摆着仗势就要打斗起来,这时,刚刚飞进树林的那只「式符鸟」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一掠而过。 谁还有心思干架啊,二话没说,都跟着「式符鸟」跑了去。 生死阴阳簿篇·第一章 新官上任 清晨,天降小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风也有些凉。 雄鸡未鸣,整个宿舍都已经起了床,早早地整理好各自的仪容仪表。 与其说他们起得早,还不如说他们一夜没睡,这一天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今后的人生,要从这一天——新官上任的第一天,要有所改变。 一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经问起自己来,将来也许会不会功成名就,还是会平庸无为,说不定大器晚成呢,或者是英年早逝……谁知道呢? “一朝!赶紧的,要走了!” 起光在厅内叫唤着一朝的名字。 他们三个都已经换好了素服,准备出门了。 一朝也走出了卧室,看着眼前的宿友们,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今天开始,我们就要踏入我们阴阳官的仕途了!” “嗯!” 起光、奇峰和魏灵相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最后靠到一朝这,“我们四个以后还得互相照应,一起共进退!” 四人义正言辞,达成共识,今后无论怎么,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除了一朝,其余的这三人都拜入了「兰莺」的门下,跟随他学习阴阳道术。 “一朝,听说「黑鹅」老师的道塾不在省部之内,你要去慈恩寺上课才是!” “师兄交代过我了!所以,我只能和你们先分道扬镳,一个人走另一条路上课去了!” “虽然「黑鹅」老师的名声不及另外「七师」的响亮,但我想你跟着他也一定能学到东西的!” “对对对!你也别灰心!” 听到他们这么安慰起自己来,一朝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酸酸的。 “我可没灰心!我想只要我够认真,都努力,一定学得不比你们差!” “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那我们就此别过,今晚宿舍见!” 一朝要先离开省部的部寮,到慈恩寺去。 从宿舍出发,一路上都是准官们的身影。一朝看着宿友三人和其他准官离去的背影,他们有说有笑,嬉戏打闹,自己反而是一个人走着另一条不同的路,路上连一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虽然感觉到点点的孤独,但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毕竟自己已然是一位阴阳准官了! 阴阳省部位于城西,慈恩寺位于城南,距离也不算太远,加上有林辰所赠的坐骑「小白龙」,一朝这趟上课之旅也不算很费时,只不过三刻钟的路程。 大慈恩寺长安城内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它乃皇室敕令修建的。 站在寺门迎接一朝的三人,早已恭候多时。 这三个人也都是「黑鹅」老师的学生,要大一朝几届,是一朝的直系师兄,他们已经在这慈恩寺内呆了好几年了。 他们迟迟不见有人来,开始议论纷纷起今天要到这来的那个人。 “你说,今年这新生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不过敢拜入「黑鹅」门下的,无非就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种是没得选的人!” “那他属于哪一种?” “后者!” 就在话语间,他们见到有位穿着阴阳素服的新面孔正骑着马向寺院走来,他们三人快步上前。 “你就是马一朝?” 一朝跨下马背。 “正是在下!请问你们是?” “我们三个都是「黑鹅」老师的学生,今后也就是你的师兄们了!” “我们听说今天又有一位准官要拜入「黑鹅」老师的门下,一直十分好奇那人长着什么模样。如今见到了,确实有些不失所望!” 一朝有些不好意思,客客气气的谦虚了几句,还不忘请师兄往后多照顾照顾下自己。 “在下马一朝!未请教各位师兄的大名……” “噢!好说,我叫王良一,他呢是我弟弟王良四,这位是我们的发小,阁道三!” 这三位师兄长得都差不多高,样貌虽不怎么出众,但三人的模样却长得十分相近,别人一时也难以区分他们谁是谁。 师兄们带着一朝进入了寺庙,边走边介绍这慈恩寺的来历。 “这大慈恩寺是当年高宗皇帝为追念文德皇后,祈求冥福,报答慈母恩德,下令建寺,故取名慈恩寺。寺院建成后有三百多僧人主持宗教活动,礼请西行求法归来的玄奘法师任大慈恩寺首任主持,玄奘法师在此翻译佛经、弘法育人11年。” “那这么说,这儿还是佛家之地?” “可以这么说!「阴阳道」虽属于道家支派,主张‘阴阳两仪’之说,本应和佛家的‘四大皆空’格格不入的!但是「黑鹅」老师相信,道佛两家定有共通之处,能相互融汇贯通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黑鹅」老师才会受到「七师」的排挤!只能留在这慈恩寺里授学,不得参与朝廷阴阳官的政务!” 一朝有所顿悟,听师兄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这「黑鹅」不能名列「七师」之内,不是因为他道术修为不高,而是他的主张不同于主流,受到了排挤而已。 走着走着,「小白龙」惊起嘶鸣,样子怪怪的,像是中了邪了! “你这白马从入寺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紧张兮兮的,不会是吃坏了什么,生病了吧?” 一朝围着白马转了一圈,摸了摸马腹和马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更不像是中了什么邪术。 “我这「小白龙」可是‘白龙之后’!哪有那么脆弱?今早骑它来的时候也好好的,现在看上去怎么如此不妥?奇了怪了!” 道三师兄好像听到了一朝刚刚提到了“白龙”,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问了一遍一朝,“一朝师弟,你方才有提到‘白龙马’?” “对呀!我这「小白龙」就是神马「白龙」的后代呀!” 道三一拍手,“那就对了!我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急躁不安了!” 就连一旁的王氏兄弟也被钓起了好奇的心,“道三你快说!” “你们可别忘了,这儿可是玄奘法师诵经讲佛的地方!” “那又怎样?讲重点!” “哎呀,听我慢慢道来!这白龙马,本是跟随玄奘法师西行的坐骑,期间也经历了诸多困难与险阻,最后法师取得真经归来,它也算是功德圆满!白马死后,就安葬在我们这慈恩寺内的大雁塔旁!我想,这「小白龙」定是感应到了它先祖的亡灵在此,才会如此不安的!” 听他这么一分析,三人还真认为是这个理。 其实还真就是这样!「小白龙」的确对大慈恩寺内的东西较为敏感,不仅是因为它的先祖葬在此处,还因为它能感受到玄奘的气息,这种气息有些使得它颤栗和不安,甚至有些害怕。但是它是匹马,却不能告诉人们,这里有些怪异和危险。 安顿好「小白龙」之后,一朝跟着师兄们来到了大雁塔,这座长安城内最高的建筑物的旁边。 “这儿是大雁塔,也是你将来和我们一起工作的地方!” “工作?我不是来跟「黑鹅」老师学习阴阳道术的吗?怎么就来工作了都?” 良一笑了笑,“哈!你可别以为我们这像省部里一样,能正儿八经地学什么道术!来着这是份苦差儿!” 一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转而看向其他两位师兄,只见他们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良一:“我们不同于「七师」的学生,从很多地方就可以看得出!你看我们道塾在慈恩寺而不在省部!我们身为准官,却师从于「七师」之外的「黑鹅」老师!更何况,这十几年来,老师也就收过五个学生,我们仨,你,还有一个我们的师兄!” 道三:“你来这儿那么久了,怎么都不见「黑鹅」老师的身影?我们的老师,可不会教我们学习什么阴阳道术,我们呀,也只能干干一些其他的事,自己从中领悟!” 良四:“我们并不是想打击你,而是想跟你先说了实话,省得你以后知道了真相,会更加难受罢了!你也别担心什么!我们虽然不在编制内,但说到底我们也是名副其实的阴阳准官,定有我们存在的道理可言的!” 一朝:“那……” 良一:“你是想问我们每天要做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内容吧?哈哈!你跟我们上塔,我们自会教你,其实也不是什么繁琐的事!” 一朝随着师兄们上了塔,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境遇。 道三:“一朝师弟,我考考你,你可知这塔为何取名叫雁塔?” 这个时候一朝那还有心思去回到问题啊?他也知道很敷衍的回答了句不知道。 道三:“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摩揭托国有一个信奉小乘佛教的寺庙,在那里修行的和尚每天都吃三净食。你知道什么是三净食吗?” 一朝还是回了一句不知道打发了道三,可是道三还是热情满满地给他讲述着这雁塔名字的来历。 “所谓的三净食就是雁肉,鹿肉和犊肉!有一天,这群吃肉的和尚在寺院里打坐冥想。一坐就是半天,和尚们也都十分饥饿。这时,头顶响起一阵飞鸟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才知道是一群大雁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其中的一个和尚望着这群大雁,说到‘看来是菩萨知道我们肚子饿了,特意给我们送来了食物’。这话音才刚落下,一只大雁便从天空坠落,笔直地掉在了那个和尚的面前。旁人还都以为是和尚感动了菩萨,这事也就传开了。从此之后,摩揭托国便有了在雁落之处,以隆重的仪式葬雁建塔,故有名雁塔!” 鬼吹灯 生死阴阳簿篇·第二章 门神护人魂 夜到了后半,街道上安静得能听见过街老鼠的叫声。猫咪趴在墙檐之上,发光的两只眼睛盯着楼下经过的一朝,慢慢地向右移动。 哒哒哒…… 一朝走路的声音,轻轻的慢慢的,回荡在街上。 “一朝师兄——” 这句很微弱的声音,像细毛飘过耳旁,被轻轻点了一下。 “混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回主公,好像是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叫我?” 在一处幽暗的大树荫下,闪现着三盏蓝色的灯笼,幽幽的蓝光忽明忽显,伴着这夜半的冷风,一朝不经打了个冷颤。 “师兄——” 这句叫声比上一句要更加清晰,不过却让一朝听了竖起了寒毛。 “主公,声音好像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一朝提起警觉,蹑手蹑脚的向着大树之下走去。 “师兄……” “哇靠!什么鬼?” “师兄,是我们呀!” 三个提着蓝灯笼的白面地府阴差从阴影中,慢慢地现出了身子。 啊哈,原来是一朝的师弟们,地三仙! “是你们啊,吓死我了!大半夜的,叫人名字能不能好好叫?” “嘿嘿,抱歉师兄。” “别笑了,你们鬼差笑起来不仅难看,还丑的特别。” “丑的特别?” “也就是特别的丑!” 三个鬼差先是上下打量着自己,然后再相互看了看另两人,都觉得说的不自己,“师兄说的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不提这个了。我看你们又提着灯笼,是不是今晚还要去勾魂呐?” “师兄果然聪明,我们仨还真是接了个活,不过这活嘛,就有点……” 一朝饶到三个鬼差的身后,插队到了其中两人的间隙中,把肩搭到了他们的身上。 “我就知道,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我帮忙?” 鬼差们相互瞟了对方几眼,大概是嫌这事说出来有些丢人,谁都不肯开口先说。 “好吧,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就,先走啦?” 最后还是高个子的鬼差忍不住了,他拉住一朝,“师兄别走,这事有点长,你先跟我们走,我们边走边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这仨鬼差兄弟接到上级指令,要去接收一个阳寿已尽的老妇人鬼魂下去报到。人生老病死原本就是天理循环,谁也无法抗拒,地府也是按规矩办事。当这仨兄弟到了老妇人的家,准备要引导她的鬼魂下到地府去,可是却被老妇人家门上贴着的门神挡住了去路,门神怎么说都不让这仨鬼差进门,无奈这仨鬼差一连三天都没办法完成这项任务。 “门神?你们鬼差还怕这门上的贴纸?” 仨鬼差停住了脚步,觉得丢脸,都闭口不言了。 一朝看着他们,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像他们一样灰头土脸,一脸失败者的样子。 “你们怎么啦?我可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啊,别多想。” “师兄,我们也是迫于上面的压力。我们仨都是业绩最差的鬼差了,好不容易年底接了个活冲冲业绩。年终奖对我们都是痴心妄想了,其他的也不敢指望,只求这一次师兄能帮我们顺利的完成这项任务。” “那你们想我怎么帮你们?” “很简单,只要师兄能帮我们暂时引开那两门神,我们自有办法把那老妇人的魂魄勾走。” “就那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呀!你可别小瞧了那两尊门神,他们可是法力高强,我们仨加起来都不是他门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还不一定呢。走,我们这就去那老妇人家。” 鬼差们把一朝带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位老妇人的住处,离着十几丈远就不敢再靠近了。 他们仨躲在拐角,“师兄,就是那儿了。” “你们怎么都不走了?赶紧跟上。” “额……我们就在这等你吧,待会你把门神引开,我们再过去呗。” 看来这仨兄弟还真是怕了那俩门神了! 一朝也不勉强他们,只好自己走近了过去。 老妇人的家十分简陋,丁点大的院子围着一栋很矮的草木屋,木屋的前面堆满了柴火。这房子虽比寻常百姓的差了点,但是周遭的环境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看得出这家的主人是一个持家有道,会过日子的人。 再踏前几步,一朝就看到了他们说的门上贴着的门神。 这俩门神,眼神凶煞,面目狰狞,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武将的衣服。左边的提着两柄宝剑,右边的扛着一把大刀。 突然,门神的眼睛开始射出一道光来,也许是感应到一朝身上的「阴阳道力」,觉得来者不善。 门神现出真身,两个彪形大汉挡在一朝身前,直逼着他向后退了两步。 “来者何人?” “在下「黑鹅」门下阴阳准官,马一朝。” “你是阴阳官?” “是。” “即是朝廷之人,为何深夜要到这普通百姓家来,你有何贵干呐?” 一朝自然是不会把来此的真实目的告诉他们,他想着待会要如何调虎离山,来引开他们。 “长安城近日不太平,我等阴阳官,奉旨夜巡长安,守护城内百姓安宁。今夜我路过此地,发现这屋内妖气冲天,定有什么妖怪在此安了穴,你们速速让开路来。” “笑话,这屋有我俩在,任何邪祟都不敢靠近,怎么会有你所说的妖怪在里面呢?” “我可没说妖怪是别人,我指的是,你们二位!” “哼——,大言不惭!吾等生前,乃左武卫大将军麾下的左右先锋,肝胆护国,一身正气,何来妖怪之说?” 原来这俩门神是武将之魂所化,怪不得穿着一身兵甲。 “你们是不是妖怪,试过便知道了。” 拔剑,开眼,附身,剑斩—— 一朝的这一招“先声夺人,出奇不意”先将二人的兵器打落到地上,但没了兵器的门神赤手空拳也能和一朝斗上几个来回。 “这里空间狭小,大家都施展不开,不如换个空地再战如何!” 俩门神心意相通,他们都不想因为打斗而损坏了老妇人院中的东西,于是就接受了一朝的提议。 那三个鬼差看到一朝成功地引开了门神,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进了老妇人的家中,将正在熟睡的老妇人的魂魄顺利地套进了「摄魂袋」之中。 与一朝缠斗了一会儿,其中扛大刀的那个门神意识到了不妙,“哥,咱们上了这调虎离山的计了,我们赶紧回去守着娘啊!” 俩门神迅速抽身,脱离了战斗。 一朝收起木剑,问到「混沌」:“混沌,你刚刚听到没,那扛刀的好像说了,娘?” 门神折返回到老妇人家中,发现老妇人安详得躺在床上,可是已经没了气息。 “糟了哥,一定是那个阴阳官故意引开了我们,好让鬼差把娘的魂魄勾走了。” “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我们赶紧追。” 门神化成两道金光飞向了窗户外面,此时正好被赶了过来的一朝撞见。 一朝也确认了老妇人已经死去,心想着俩门神一定是去截击鬼差去了,立马朝着金光飞去的方向追去。 门神很快就在去往地府之门的路上追上了鬼差,二话不说就要试图抢夺鬼差身上的「摄魂袋」。 这三个鬼差自然不是他们俩的对手,门神不仅拿到了「摄魂袋」,还要杀了鬼差以绝后患。 幸亏一朝在紧急关头及时赶来,阻止了门神痛下杀手,“二位,休得伤人!”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奉劝你最好别插手这件事情,要不然也别怪我们兄弟俩无情了。” 刚才交手到现在,从这俩门神说过的话中,一朝已经差不多知道他们和这老妇人的关系了。 “二位将士,能否先听我一言?” 一朝收起了木剑,以手无寸铁的架势,表明自己不想兵戎相见,只想平和地说几句话。 “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们不就是想带走我阿娘的魂魄吗?不过,只要有我们兄弟俩在,就不会让你们得逞。” “人死是天理循环,是谁都不可违背的天理。你们的阿娘已经油尽灯枯,是时候该魂归地府,好投了胎再世为人。” “你胡说,我阿娘一世清苦,好不容易盼得我俩可以尽孝道,却来不及享受,这本就不公。就算是我阿娘油尽灯枯了,我俩也不会把阿娘的魂魄交给你们的。” 他们丝毫没有做出要让步的样子,势要打个你死我活。 看来他们是决定要逆天而行了。 “这三位鬼差也只是奉公行事,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加以阻挠,甚至还要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这又和你们眼中的我们有何区别?” “废话少说,要想动我阿娘的魂魄,除非你能先杀了我们俩。” 话音刚落,这位操着大刀的门神,手腕一番,手中的大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正向一朝刺过来。 好在一朝有所防备,向后迈出一步,身体一侧,躲过飞来的大刀,一朝拔起木剑,作出回击。 鬼吹灯 生死阴阳簿篇·第三章 判官红青天 大刀门神没了大刀,只能徒手和一朝过招,缠斗在一起。眼看两人难分胜负,双剑门神准备护着摄魂袋现行离开。 “师兄!” 鬼差看透了双剑门神逃跑的动机,要一朝注意他。 一朝刹那回神,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脱离了战斗。 双剑门神还没跑远。 一朝飞步生风,似浮扁掠影一般追了过去。 “我们仨也过去帮忙吧。” 鬼差缠住大刀门神,好为一朝去追击拿着摄魂袋的双剑门神。 一朝快追上双剑门神之时,他轻轻一划手中的木剑,在「摄魂袋」上划出了一道长口子,老妇人的魂魄化作白烟飘散了出来。 双剑门神看到从「摄魂袋」飘出的白烟,还以为是一朝将他阿娘的魂魄给打散了,一怒之下要杀了一朝偿命。 暴怒之下的双剑门神以死相拼,一朝有些招架不住。好在老妇人的魂魄并没有消散,没一会儿,烟雾汇聚成老妇人之形,在双剑门神的身后,叫停了他。 “元晓快住手!” 双剑门神听到娘亲叫唤自己的名字,身体一定,发现他阿娘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阿娘!” 双剑门神放下手里的两柄宝剑,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妇人身前,“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此时大刀门神和鬼差也赶了过来,和弟弟一同跪在了他阿娘的魂魄前。 “娘,孩儿们不孝,让你受委屈了。” 老妇人拖起她两个孩子的手,擦了擦他们脸上的泪,并要他们把兵器都给放下。 “你俩傻孩子,你们为娘所做的,娘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你们不孝,是娘没有福分啊。” 老妇人面容很慈祥,教诲谆谆有爱,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敢坦然面对现实。可她却放心不下她这两个孩子。 “万物皆有尽时,人也在其之内。阿娘要跟鬼差走了,你们可不要再有阻拦,听到了吗?” 董家兄弟低着头,泪眼朦胧。在阿娘面前,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般杀气腾腾,就像小孩犯了错似的,静静地站着。 “听到了吗?” “听到了,娘!” 这俩门神,肩扛大刀的哥哥叫董元达,手持双剑的弟弟叫董元晓。他俩自幼丧父,全凭他们的母亲一人将这两孩子带大。生活虽然过得十分拮据,但是母亲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们。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堂,母亲千乞百求才让老师愿意让他们在窗外听课。在教他们做人上,母亲更是特别的严厉,她告诉兄弟俩,咱们可以穷,但要有骨气,要自强,要帮助比我们弱小的人。 在老妇慈爱又严厉的教育之下,元达元晓长大后都成为了正气凛然的人,知礼让,懂恩返,街里邻舍都羡慕老妇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兄弟俩心怀大志,一心要干一番事业,摆脱贫困的家境,好让他们阿娘过上好日子。后来,他俩参了军,跟随左威武大将军王忠嗣南征北战。因为兄弟俩在战场上崭露头角,表现勇猛,被大将军赏识,封为左右先锋。之后随着大将军,大破奚契联军,降服契丹三十六部,一战成名,威名远扬。 不幸的是,在青海湖、积石之战中,董家兄弟战死沙场,之后魂归故里化作了门神,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的阿娘。 老妇替她的孩子一时的愚孝向众人道歉。众人都能理解,人在面对亲情别理的时候,有时是会冲昏了头脑。 鬼差重新点起蓝灯笼,对着董家兄弟说到:“既然你们兄弟二人已经战死沙场,成了鬼魂,索性跟随你们阿娘一同前往地府投胎吧?” 事已至此,董家兄弟坦然接受现实,愿意和他们阿娘一起跟随鬼差魂归地府。 就在老妇和董家兄弟,要跟鬼差走了的时候,从远处突然传来了行军队伍的声音,“阴差借路,生人勿近。” 原来是一路鬼差队伍路过此地,正巧碰见一朝等人。 阴风阵阵,卷起地上的枯叶,飞起的尘埃向着众人滚滚袭来。 行径的队伍分至两列,前头高举的牌子左边上写着“地狱判官”,右边上写着“红脸青天”。 “是红青天大老爷!” 原来是自己的上级领导来了,一朝的师弟们赶紧下跪恭迎。 队伍行至众人面前就停了下来,从中间的八抬大轿上,一个身形侏儒,留着八字胡的小老头走了下来。 随行的一个鬼差从队伍中跑了过来,趴在了众人面前的地上,小老头踩着那人的背上,好使他在和人说话的时候,视线就可以和对方平齐了。 “参见红青天大老爷!” “红青天?难怪穿着这一身的红官服,还小了好几码。”一朝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踩在人背的小老头。 “你们仨是什么单位的,在这里作甚啊?” “回大老爷,我们......” 在红青天问话的时候,一个师爷打扮的阴差走到了他的跟前,“大老爷,这是我们地府业绩最差的三个鬼差。” 一朝的师弟听到有人在打他们的小报告,吓得都不敢说话了,跪在地上直发抖。 “就是你们啊?行啊,不愧是拖油瓶,都这更天了,居然还有时间在这和这些......这些?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啊?” 小老头指着一朝,接着问到:“还有你!他们几个都不是活人,都能见到我。你为什么也能看见我?莫非你有见鬼眼?” “在下马一朝,是一名阴阳官。” 红青天对一朝的身份很感兴趣,他跺了跺脚,示意让脚下踩着的鬼差移动。 他围着一朝转了一圈,也上下打量了一圈。当他看向一朝头上「混沌之花」的时候,「混沌」转动花瓣,突变成鬼脸,吓了一跳红青天,红青天没站住脚跟,摔到了地上。 “哎呦喂,你这鬼东西,你想跌死我吗?” 明明是他自己没站稳,却责骂脚下的鬼差没好好驼住他,他还命令其他的鬼差,将那替罪鬼差拖走,好好教训了一番。 “你,过来,趴下。” 小老头指着一朝的其中一个师弟,让他过来接替做垫脚石。 从刚刚开始,这个小老头就趾高气昂,一脸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还肆意欺压自己的下属。 一朝这回可看不下去了,都敢欺负起我的人来了? “你别欺人太甚了,自己矮也就算了,凭什么让人给你当垫脚石?” “你可知我是何等人也?我乃地狱判官红青天,主掌生死簿,冥王之下职位最高的阴差!你低贱入微,竟敢对我出言不逊,好大的胆子啊。” “我管你红天青天,有种你就......” 听到一朝这么直言顶撞,他的师弟们立马捂住了一朝的嘴,连声向红青天求情,“大老爷饶命,我这师兄口无遮拦,得罪了大老爷,还请大老爷饶了他这一回,我们都是很愿意让大老爷踩着背的呀。” 这红青天也是个死要脸的人,一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瞬间就来了火气,下令让鬼差们把一朝抓起来。 「混沌」见到主公有危险,大喝一声“休伤我主公”。 围了上起来鬼差被「混沌」震慑出来的煞气冲退,不敢再向前一步。 红青天这才想起他刚刚就是被一朝头上的「混沌」给吓到的,他命令阴差都退下,叫师爷将他主掌的生死簿拿来,“师爷,方才这厮说他叫什么名来着?” 师爷将生死簿呈上,“回来老爷,马一朝。” 红青天翻着生死簿,在查阅着什么。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红青天似乎在生死簿上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他转眼看了看一朝和「混沌」,小声的说了句“居然还会有你这种人!” 看不透一朝身份的红青天,不敢再招惹一朝,但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他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人身上,“刚刚是谁说,要给我踩背的呀?” 那仨鬼差回神,一下子就全趴在了地上,让那红青天给踩了上来。 一朝一看就觉着来气,都准备上前和红青天好好较量一番。 这回来拦着一朝的是董氏兄弟:“马兄弟,切勿冲动,我们知道你这样做是想帮你的师弟们出口气。但他们现在是地府的鬼差,他们阴间的事人是管不着的,你再这么做反而更害了他们呐。” 董家兄弟的话不是不无道理的,的确,地府的事,人哪能插得了手啊。 “你们两个又是?” “董元达。” “董元晓。” 红青天又翻阅了生死簿,找到了关于董家兄弟的资料,“呦呵,你们身前驰骋沙场,杀敌无数,好不威风啊。可惜,还是死了之后还是要做我的脚下鬼,哈哈哈哈......” 红青天不敢动弹一朝,只好使劲挖苦别人,好让自己重新树立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 “嘿,这生死簿上面还写着你们的娘亲在三天前也死了。咦——,啧啧啧......可惜啦,可惜啦。” 董家兄弟听到红青天不知为何在为自己的阿娘感到惋惜,于是问到“大老爷,您为何摇头叹惜?” 看着董家兄弟对着自己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红青天愿意告诉他们原因。 “照着生死薄上写明的,你们阿娘身前为人善良,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教子有方,本应下辈子投胎高官人家,享受富贵之福。可惜她在三天前就应该魂归地府的,却因为你们兄弟俩的阻拦,坏了轮回的秩序,所以你们的阿娘下辈子不仅做不了高官子弟,恐怕连人也做不了。” 生死阴阳簿篇·第四章 失窃的阴簿 “什么,你说什么?” “不能做人,那会做什么?” “也许做牛,也许做马,也许做狗……反正就是做不了人了。” “不,绝对不行!我阿娘为了我俩,已经受了这一辈子的苦,我不能让她下辈子还受不为人的最。大老爷,我求求您了,您就让我阿娘下辈子投户人家,我们兄弟俩愿意替我阿娘做牛做马。” 董家兄弟跪倒在红青天面前,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对,我们兄弟俩愿为我们阿娘做牛做马,无论几生几世!求求大老爷了......” 师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只是在红青天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红青天居然肯答应帮董家兄弟这个忙。 “好,念你们孝心赤诚,我可以网开一面。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就让你们阿娘下世投胎做人。” “大人尽管开口,无论是什么条件,我们兄弟俩都肯接受。” “那好,你们是忠烈之魂,这么早投了胎实在可惜,不如为我所用。我这呢,正好有两个重要的职位空缺了出来,我想让你们两个暂时先弥补了这俩职缺。” “这没问题,那还有一个条件呢?” “这另一个条件,可不是给你们提的。” “那是?” 红青天指着一朝。 “我?” “我这第二个要求,是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董家兄弟以为红青天记仇,要为难一朝,虽然很想他们阿娘能投胎做人,但是也不愿拉别人下水,“马兄弟,你就算不答应,我们兄弟俩也是不会怪你的。红青天大人,我求你不要为难马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们兄弟俩提就是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们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这第一个条件,也就是说你们从现在起已经是我们地府的在职人员了。地府之人在阳间久了,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呢,这第二个条件还真非他不行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想有太多的人知道,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等你听完了我要让你做的是什么事,你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这第二个要求。” “那好,我就听听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 红青天跳下人背,单独和一朝走到了众人听不到他俩说话的地方。 一朝借机还不忘挖苦一下红青天,“哟,到底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居然还要劳烦您仰着头跟我说话。” “嘿嘿,马公子,方才在众人面前,还是威严最重要,要是没了威严,我还怎么管理这地府上下几千号阴差?嘿嘿,马公子,你还是快点蹲下来和我说话吧,他们都还在背后看着呢,嘿嘿。” 为了老妇人能下世投胎做人,一朝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和红青天计较刚刚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一朝蹲下身子,红青天把肩搭在了一朝肩上,猫着头把他所求之事的原委告诉了一朝。 “你头顶这花不会把我要说的话告诉给别人听吧?” “你说混沌?他可是我的式神,只听我的话,他不会乱说的。” 「混沌」把头扭在一边,不屑一顾:“哼,谁稀罕要听你说话!” 红青天不信,还一脸嫌弃的盯着「混沌」,但也只好先把事情说了出来。 「混沌」虽然赌气把头扭了过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歪了过去听。 “几日前,我属下的高级阴差牛头和马面,在阳间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失踪了。不仅如此,就在那一天,连同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一本生死簿。” “生死簿?生死簿不是在你身上吗?” “哎呀,我身上这本叫《生死阳簿》,失踪的那本是《生死阴簿》。《阳簿》记载天地人三界所有生命的生辰,死时,以及阳寿等,是本不可更改之书。而《阴簿》则是主管三界六道的轮回,若被人肆意更改上面的内容,后果可不堪设想啊。我怀疑,牛头马面的失踪一定和《生死阴簿》有关。” “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地府的人员。今晚我会路过此地见到你们,就是因为这事着急得都得我亲自出马了,但是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你刚才说地府有两个重要的职缺要给董家兄弟,莫非就是他们充当这牛头和马面?” “正是如此,我先让董家兄弟暂时充当牛头和马面,好瞒过别人。等你寻回了原尊,我自然会让他们换回来。” “你不怕别人发现你是滥竽充数吗?” “这你就别担心了,只要给他们带上牛头和马面的面具,谁都认不出来他们是冒牌货。” “行,我可以答应帮你寻回牛头和马面,期限呢?” “哎,不瞒你说,现在都年末了,各行各业的人都在拼年终业绩,你以为我们做阴差的就不用了吗?哎,紧要关头出了这事,这让我怎么写年终总结,怎么向冥王大人交代啊?哎,我辛辛苦苦为地府做了几千年的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没想到千来年所积累的地位和权力,马上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停,讲重点!” “五日!” “什么?五日?”一朝惊得蹦起了身子,大叫道。 红青天立马压低一朝的身子,又猫了起来,“你小声点!你怕别人听不见啊?” “不行,五日时间太短了,十日。” “好,就十日! 一朝还以为他还要讨价还价的,没想到竟然一口答应了。早知如此,应该提二十日的。 红青天算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他心底里最低的期限本就是一个月时间,因为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这小老头看一朝呆头呆脑的,故意一开始就把“价”开最低,听到一朝只抬高了五日,怕他改口就立马答应了。再者,也是害怕夜长梦多,毕竟这种事,还是快些解决的好。 看着红青天这脸赚大发了的得意表情,一朝都怀疑是不是上了什么当了。当然,一朝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呆头呆脑,他心想,既是他有求于我,为何不向他提些意见呢。 “这个,忙我是会帮的。不过,你这时间也紧急,我需要一些人马。” “你需要多少人马尽管开口,不过《阴簿》失踪的事情绝对不可再向第三人说起,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明白,我需要我那三个师弟和董家兄弟的帮忙。” “这,这没问题。不过,鬼差不能在白天的时候上来人间,所以他们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红青天转过头来,确认了没有人在偷听他俩说话,他从袖口掏出了一道兵符。 “另外,我再赠你一件法宝,我的阴兵符「青天令」,你只需拿着它,喊一声‘阴兵到’,就能召唤地府的阴兵协助你战斗。” 一朝接过红青天给他的「青天令」,前后左右翻看了一圈,“用这东西就能使唤阴兵?我来试试,阴兵......” “到”字还没到嘴边,红青天立马用手封住一朝的嘴,“你干嘛?” “我就试试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嘿嘿。” “试你个头啊,这东西可是宝贝,哪可以乱试。你也只有三次机会召唤阴兵,超过了就不灵了。” “啊?为什么只能使用三次?”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另外我再给你提个醒,最近在来了批境外之敌,他们集结在城外的青华山,来势汹汹,欲求图谋不轨。我还知道他们在培养着一种叫火狼的野兽,这种野兽很难对付,它们死后会化作黑纹印入地下。黑纹带有病毒,会渗人冥界地府,感染阴差。若换是他们带火狼攻城,就怕是你们灭罪大阴阳官出马,也难说胜负。” “你所说的,是否就是上次夜袭阴阳省的火狼?还有,境外之敌又是谁?” “天就快亮了,没时间和你细说,这事以后我会找人向你说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是替我找回牛头马面和《阴簿》。” “什么嘛?说话说一半……” 红青天回头走了过去,让人给抱上了八抬大轿,鬼差的队伍开始了返程的任务。 一朝告诉董家兄弟,自己愿意答应红青天的第二个要求,但出于保密就没有告诉他们是什么样的要求。 “马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俩永记于心,请受我们一拜。” “欸,你们可千万别跪,我可不喜欢别人跪我什么的,更何况他这第二个要求我未必能做的到,你们答谢我还太早了。天快亮了,你们都快些跟他们回府吧。” 就这样,在太阳升起之前,一朝的师弟,董家兄弟和他们的阿娘,跟随着红青天的鬼差队伍,一同消失在了远处的阴影里。 在鬼差回府的路上,师爷一直好奇刚刚红青天在《生死阳簿》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如此的震惊。他悄悄走到队伍的最后,拿出了红青天交给他保管的《阳簿》,翻到了一朝命书的那一页,阅读了上面的内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红青天会震惊不已了!因为在看完之后,他也表现出了和红青天一样的表情。 不仅如此,他在翻阅和一朝有关的人的命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在他的哥哥马一夕的命书里,也有一段与一朝的类似的记载。 生死阴阳簿篇·第五章 三色牵魂灯 红青天口中所提到了“境外之敌”,在这几天里也没闲着,似乎在筹备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一朝为了帮助董氏兄弟的阿娘投胎做人,答应了红青天的一个要求,在十日之内寻回牛头马面和《生死阴簿》。 所有的人和事,都把矛头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一朝一朝,快醒醒……” 起光站在一朝的床头,使劲想要摇醒在熟睡中的一朝。 “干嘛呀?好困……” “别睡了,快起来跟我走,「绿隼」老师有事情找你。” duang~ 马一朝一个挺身,坐立在床上。 “什么?绿隼老师?找我?” 起光点着头。 “找我干什么?我昨晚可是按时按班去夜巡了呀。” “老师好几天没来授课了,一来就指明要见你,让我过来通知你立马和我们赶过去。” 一朝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他努力回想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想从中找出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绿隼」。 “你衣服穿反啦。” 慌忙之中,一朝连衣服都不会穿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你也别慌,说不定是有好事找你呢?” 虽然有些后怕,但一朝还是不得不跟随起光前去授课的学堂。 「绿隼」上身着衣,下身着裳,衣长多至膝盖上下,但后裾却长至足部,腰间系带。这种无纹饰的白衣素服是「七师」在授课时的着装。 “迟到的人还愣在那儿干什么?速速回到座位上坐好。” 老师的眼睛没有离开课本,可是大家都知道“迟到的人”指的是谁。 一朝和起光蹑手蹑脚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难道是让我来听课了? 按照现在的情形开来,应该是了。 至此,人齐,老师开始了第一堂阴阳道学的授课——阴阳道初论。 阴阳学,道家支派也,始于战国末。 自战国时代以来,阴阳官以其特有的作用,与文、武官三分朝野。吾等阴阳官,一推国运皇命,二占庶民琐事,三克邪祟妖魔,四护一方太平,五改人事命数,这些都是满朝文武做不到的。 大唐奉老子为祖,尊道教为国教。道家老子曾言: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太极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阴阳道学分为占和道。 占术,测知未来,通晓过往,解梦排忧,逢凶化吉。 道术,呼风唤雨,上天入地,镇压邪灵,除魔卫道。 占算与道术都离不开道学的核心“万物皆分阴阳、又皆存阴阳”。世界之构成,乃阴阳消长、五行转移所致。 一名学生问道:“老师,您说万物皆可分阴阳又皆能共存阴阳,何以可见呢?” “我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生时为阳,死时为阴,人死化鬼阳化阴,鬼投人胎阴转阳。” “那‘世界之构成是阴阳消长,五行转移所致’又作何解释呢?” “这个问题我回答起来简单,你们理解起来就有点困难了。通俗点来说,万物开始皆有‘一变二二变四’开始,就如人的繁衍,树的播种一样,由简至繁,由浅入深......” 看着满堂学生一脸茫然的,兰莺决定换个说法好让学生们能听懂大概。 “用数理的知识来讲述的话,你们可能更容易理解,拿出桌下的纸笔做好记录。” 大家都弯下身子,从桌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了的纸和笔,沾点起了墨汁,蓄势待发着等老师开口。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其中,两仪既是阴和阳,也就是说八卦中,阴阳为根本。阳记——,阴记--。那么四象中,==为太阴,?,?,?,?,?,?,?,?……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似乎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起光最早起身跑出课堂之外看发生了什么事,门外也逐渐多起了出来查看的人,谁都不知道是谁喊的“出事了”。人群渐渐朝一个方向涌去,起光就先跟随着人群走了。 省部的大门已经被过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从身着的官服上判断,这些人里除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和省部的阴阳官,还有其他负责长安事务的部门官员。 “哟呵,这也太恐怖了吧,这些人都死得好惨啊......” 这句话是从人墙最前面发出来的。 起光使劲挤开人群,想到最前面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了。当起光爬到人群最前的时候,一共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陈列在他的眼前。 “啊!” 还没等他来得及惊讶,就被在场的负责人拦到了白线之外,“你们都往后退些,千万别破坏了尸体。怎么七师一个都还没出来呀?” “我们已经有人去通知老师们了,应该马上就到。” 人越聚越多,人群中猜测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有人说风吹起盖尸布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眼那些尸体的模样,全身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只剩下了黄皮包着白骨,好渗人。 还有人说,是鬼怪索命,要了这一家人的性命。 甚至还有人说这些不是死去的人,而是妖怪的尸体,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有人是这样子死去的。 就在众说纷纭的时候,最先赶来的是绿隼风和鸣。 在场的负责人告诉绿隼,他是长安府衙的官员,今早有不同的人在长安城内不同的地方,分别发现了七具尸体,死状甚惨而又死因不明。这人怀疑非人为所致,所以只好先带人将尸体全部运来省部,好让阴阳官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在听完这人说的话后,绿隼蹲下查看尸体,才瞄了一眼,就立马盖回尸布,起身对着府衙官员说到:“这位大人,我方才只是掀开尸布的一角,就能感觉到尸体上有一股浓重的怨气,应该是凶手在杀人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能留下这股浓重怨气的就绝不可能是活人。请将此事交由我们阴阳省部负责。” “那太好了,我还想着无从下手查案呢,绿隼大人,这真得谢谢你了。” 绿隼难道只感觉到了行凶之人所遗留的怨气吗? 不!绿隼还有所顾虑,这事可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简单的尸体交接手续后,绿隼命令几位准官将尸体抬回省部,起光就是其中一个。 一朝奇峰赶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也找不见起光的身影,只好先回了宿舍。 过了有一会儿,起光也回到了宿舍,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哟喂,你们可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众人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起光回来,都站起了身子询问他怎么了。 “今早在城内发现了七具少女的干尸,怕是有妖孽在城中作乱。” “被害的全是少女?” “是,全都是未出阁的花季少女。哎,多好的年纪啊,她们的家人该有多伤心啊。” 入夜渐微凉,秋末的长安依旧是万家灯火,夜夜笙歌。 时辰还早,一朝想着在街上溜达溜达,解解闷乏。 长安的马路四通八达,小街窄巷更是多不胜数。 一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东瞅瞅,西看看,纵使有再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他也提不起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了乏力,还是心事太多,一朝总是提不起精神。 路过一条小巷口,没有进去。刚走出三步远,一朝就听到巷子深处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 “师兄,一朝师兄……” 听着声音很熟悉,这人不是谁,是一朝的师弟,那三个鬼差——地三仙。 深巷里闪烁着红、黄、蓝光,借着三色光,一朝一眼就看到了这三个鬼差师弟,“嘿,又是你们?怎么,又遇到什么困难,要找师兄我帮忙啊?” 地三仙嬉皮笑脸,围着一朝就是一顿好生伺候,推背啊,捏脚啊。 “行行行,别来这套,有事说事。” “那,师兄,我们可就说了?” 他们仨提起了红、黄、蓝三种不同颜色的灯笼,举在一朝的眼前,晃了几下。 “灯笼?你们提着灯笼干嘛?” “师兄,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也是提着灯笼的,还记得吗?” 一朝仔细回忆起来,上次见面?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因为董家兄弟的事情。灯笼?好像是有印象。 “我记起来了,我们上次见面,你们确实是提着灯笼的,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蓝色的灯笼。” 鬼差们放下举起的灯笼,他们告诉一朝,这个叫做「牵魂灯」。 在地府世界里,光明也同样象征着方向和道路。人间通往地府的路,是一片黑暗无光的深渊之路,为了不让鬼魂迷路,鬼差每次到人间出任务,手里头都必须提着「牵魂灯」。「牵魂灯」的作用一是指引鬼差找到逝世之人的鬼魂,二是吸引鬼魂,好让他们能跟随着鬼差安全地到地府去轮回。 「牵魂灯」的颜色分为四种,红、黄、蓝、黑。灯笼的颜色不同,牵引的鬼魂也有所不同。 蓝色灯笼,是鬼差牵引平魂时所提的灯笼。平魂,就是指阳寿按照「生死簿」上记载的年限耗尽的人的灵魂,简单点来说就是,自然死亡的人的灵魂。董家兄弟的娘亲就是正常的老死,所以上次鬼差签引她的灵魂时,提着的灯笼就是蓝色的。 黄色灯笼,是牵引在人间逗留了太久的孤魂野鬼,通常这类无主之魂会在通往地府的路上被吃掉。 红色灯笼,是在人间出现怨灵的时候,鬼差才会使用到的灯笼。这类怨灵生前枉死,咽不下最后一口气,这口气积聚成怨,使鬼魂戾气大增,丧失良性去残害活人。 黑色灯笼,作用不明,从未有鬼差使用过。 “你们要找我帮忙的事,和这牵魂灯有关?” “对了一半。是和鬼魂有关。昨夜里,我们接到上级指示,说是长安城里有七位少女死去,要我们上来把她们的鬼魂带下去。可是……” 鬼吹灯 生死阴阳簿篇·第六章 “可是我们寻了一夜,也找不到一个少女的鬼魂。我们还以为是提错了灯笼,回到去又取了其他两种色,结果还是找不到那些少女的鬼魂。” “你们说的死亡少女的这事,我在省部听说了。这事情发生的很诡异,我们阴阳官也十分重视。照你们这么说,三种颜色的牵魂灯都找不到她们的鬼魂,那么结果就只有两个,一是她们的鬼魂在什么地方被困住了,而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能找得到的。” “那,那第二种结果呢?” “第二种结果,她们的灵魂,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听到一朝的结论,鬼差们慌了,这可怎么向上级交代啊?这年终业绩算是要泡汤了。 看着愁眉苦脸的师弟们,一朝安慰道:“你们三个放心,阴阳省部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有任何可以帮到你们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知会你们。” 这事,看来也只能等了。 一朝想起了答应红青天要给他寻回牛头马面和「阴阳阴簿」的事情,心里有些疑惑,想当面问一下红青天本人,他让他的师弟先回地府通报一声。 早晨里宿舍里的人都起床了,起光、奇峰、魏灵三人小声议论着昨晚夜里看见一朝奇怪的举动。 “昨晚那事,现在想想还真是渗人。” “我也有同感,你说一朝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别瞎说,一朝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鬼上了身。” “那很难说啊,你们想想看,这些天一朝的状态不是很好,精神恍惚,有时候叫他好几声才有反应。” “欸欸,别那么大声,一朝起床了。” “你们在聊什么啊?哈——” 一朝打了口哈欠,口里吐出的水汽被窗外吹进来的晨风吹斜到一旁。 “呵呵呵,没聊什么,没聊什么。” 起光和奇峰和一朝打了句晨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魏灵等到两人都关上了房间门,才敢问一朝一些事情,“一朝,你昨晚睡得好吗?” 刚刚伸完懒腰的一朝精神了几分,他靠在窗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昨晚?还行吧,一觉到天亮,也不觉得冷,挺好的。” “真的睡得好?” 魏灵严肃的表情反倒是让一朝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他问到魏灵:“怎么啦?嘿嘿,为什么这样问啊?是不是我昨晚打呼噜太大声吵到你们了?” “噢,没有没有,我从没有听见你睡觉打呼过,你别多想。哈哈……” 不会演戏的魏灵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话了,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怕一朝会看出他别有用意。 一朝已经不知道昨晚夜里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件事了。 昨天夜里,宿舍里的四人都不需要夜巡,由于大家难耐严寒,都早早睡了。 半夜里,魏灵起床到茅房拉夜尿,路过宿舍前院的时候,竟然看见一朝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魏灵怕吵到别人,就小小声叫了几下一朝的名字,可是一朝并没有反应,依旧背对着魏灵站着。 一朝只穿了睡衣,连鞋子也没穿,一动不动站在院子的中央。 “一朝,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魏灵走到一朝面前,看到一朝的模样就像人在睡梦中的样子,魏灵上前摇了摇一朝的肩膀,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出于担心,魏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回宿舍叫醒起光和奇峰。 “醒醒,醒醒,不好啦,一朝中邪了……” “天亮了吗?” “还没天亮……” “那你叫我干什么啊?很烦啊你。” “一朝出事啦!” “三更半夜出什么事啊?” “一朝现在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呢,像中邪了一样,怎么叫也没反应……” 被吵醒的起光根本不相信魏灵说的,知直到他亲眼看见一朝站在院子里。 三人站在一朝面前,都尝试着叫唤他,可是结果都一样,一朝还是雷打不动,闭着眼睡着。 “现在天气那么冷,先把他搬进房里再说。” 一朝的脚像是死死粘在了地上,身子也硬邦邦的,三人就算合起力来,都无法搬动起一朝。 魏灵有些害怕,嘴边不自觉吐了一句,“一朝不会,不会死了吧?” “你别瞎说,这不是还好好的有心跳了吗?奇峰你先回宿舍拿几件厚一点的衣服过来给一朝披上。魏灵你现在立马去找兰莺老师。我在这守着。事不宜迟,都快去。” 「兰莺」听说这事,询问魏灵关于一朝中邪的一些细节。 “人没死?” “没死!” “站姿如何?” “笔直,全身僵硬。” “头呢?” “头?头应该也是僵硬的。” “我是问你他头是怎么摆的?” “哦,就平视前方一样,不过没睁眼。” “好,我知道了。你那这个过去,在他头顶晃了三晃,他就会跟你们走了,把他引到床上就行了。” 「兰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摇铃,交给魏灵,并让他以后如果还遇到这种情况,也这样做。 “老师,这东西有什么用?” “别问那么多,赶紧去。” “哦哦,学生就这去。” “欸,等等,今晚这事有谁知道?” “我,起光,还有奇峰。” “嗯,回去告诉他们两个,这件事,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别向他人提起,包括马一朝在内,记住了吗?” “为什么啊……” “都叫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走。” 拿着「兰莺」给的摇铃,魏灵飞奔回宿舍,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尿急的这件事。 回到院子之后,魏灵告诉起光和奇峰刚刚「兰莺」老师说的话,并且按照老师说的,用摇铃在一朝的头顶晃了三下。 果然,一朝听见摇铃的声音起了反应,他的脸跟着摇铃一起移动起来,摇铃往左脸往左,摇铃往右脸就往右。 魏灵拿着摇铃走动着,一朝也拔起了脚跟着动身。 “嘿!动了动了。” “赶紧把一朝领进房间。” 魏灵摇铃走在最前,起光和奇峰两人在一朝身边相护前行。 虽然「兰莺」给的方法可行,但三人还是费了一番力才把一朝给“带”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后,三人就要回去继续睡觉了。 “哦,还有,老师吩咐过,今晚的事,就我们知道就好,别到处说。一朝这也不能让他知道。” 起光和奇峰都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让他们告诉一朝,魏灵只是说老师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别的一句没有。 这晚除了这事,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一早,在部寮的各位都像往日一样起床上课。 什么也不知道的一朝在吃完早饭后,就去了慈恩寺,找自己的老师「黑鹅」去了。 「黑鹅」看到一朝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一些端倪,他试探着问到一朝:“朝儿,昨晚睡得好吗?” “嗯?老师你怎么也这么问?” “有人也这么问过你?” “我宿友今早就这么问的。” “他没告诉你?” “没告诉我什么?” “哦!没事了。” 「黑鹅」的表情和今早魏灵问一朝问题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可是都是话里藏话,怕一朝知道了些什么。 “老师,你怎么也和魏灵一样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黑鹅」转身去做其他的事情,想把这个话题给冷下来。 “没什么事,就随便问问,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去找你的师兄,他们有事找你。” 雪山飞狐篇·第一章 欲来的大雪 十一月的长安,下起了连绵细雨,有些湿冷,街上的人们说这话都带着哈气。 这是马一朝在长安度过的第一个寒冬。 相比起南方的冬天,长安的冬天要更加的寒冷刺骨。安慰的是,一朝可以看见从未见过的雪景。可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未下,抬头向天空望去,这几天的天气,就像是老天在蓄势待发,要一次下个够的样子。 魏灵敲了门走进了一朝的卧间,手里还捧着一袋厚重的东西。 “你怎么还赖在床上啊?有带够驱寒的衣物吗?我看你平时穿得有些单薄来了去,我这还有一些皮袄,你拿去穿吧。” 魏灵解开包袱,把手上那几件厚重的野兽皮袄放到了一朝的旁边,让他挑两件钟意的。 “这这这,这真是太感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朝坐起了身子,用被子披着后背,想一个街上买菜的小姑娘一样,挑着魏灵拿来的那几件皮袄。 在北方大山呆惯了的魏灵,对长安冬天感觉就是冷得皮痒。 “在咱老家,那要是下起雪来,能把咱家都给埋咯。” 一朝看中了一件和魏灵身上披着一样的黑熊皮。这皮袄的皮毛发亮,闻着还能微微闻出原有的野兽味道。他把黑熊皮裹到身上,十分保暖,就是有些厚重。 “说到雪,如果下的冰碎也算雪的话,那我应该算是见过雪了吧。” “那哪能算是雪呀,以后有机会你跟咱回咱老家,我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雪,随便再带你到雪地里捕猎。” 一朝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球状,“捕猎?” “对,捕猎。在咱老家,有时也会在雪季进山捕猎,打打野兔野鸡什么的,有时也会遇到黑瞎子,喏,你身上这件母黑瞎子皮,和我身上这件是雌雄一对,都是咱和咱爹在早些年冬天猎到的。” 说着,魏灵就在一朝面前转了个圈,炫耀着他身上这件公黑熊皮。 “黑瞎子?” “就是你们说的黑熊。” “原来这玩意就是熊啊。” “你,不会是没见过熊吧?” 一朝摇了摇头。 说的也是,黑熊那是一般人可以随便的见到的,再说了,一朝还有许多东西都没见过呢。 “怎么厅里那么安静?他们都还没起吗?” 准官们一周有一天的时间是休息日,恰逢今天就是。 “奇峰在自己房内看书呢,起光就不知道起没起,我待会也打算给他送两件皮袄过去呢。” 说到起光,一朝想起他和自己都是南方来的人,也想去看看这个南方人是怎么过这个冬季的,“走,我和你去看看起光。” 一朝和魏灵在起光的门前敲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应门,就打开门进去了。 “你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你都不应了?” 起光还在被窝里,冷得他都把被子盖过了头。 一朝拉开被脚,看到起光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是生病了。 “你怎么啦?” 起光听见声音,眯眯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朝魏灵二人站在眼前,“你们要干什么来了?” “干什么?来给你添几件衣服来了,快起来试试。” 起光感觉有些头晕乏力,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 一朝伸手摸着起光的额头,感觉微微发烫,“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啦?你的脸好烫呀。” 魏灵也伸手试探了一下,“烫吗?我怎么没啥感觉?” 这次又换一朝伸手。 “烫呀,不信你再摸摸。” “嗯......还是没啥感觉。” 见一朝魏灵二人来回不停地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起光忍不住要大声呵斥二人,“把你们这长满老茧的手拿开,硌着我脸疼。” 因为用力过猛,起光憋不住咳嗽了两声,把鼻涕都咳到了两人的身上。 “咦——,好险都得快。” “我也是。” “你们!差点被你们气死了,都给我快点出去,别来烦我,我要好好养病!” 说完,起光把被子一盖,倒头埋在了被窝里。 “看吧,我就是说他生病了吧。” “可是看到这精神样,不像啊。” “你们!” 起光一顿乱拳,将一朝二人赶了出去,关上了门。 一朝和魏灵原本就是在开开玩笑,看来这回是惹火起光了。 “这回该怎么办?” “额......” 奇峰在房内听到了动静,出门查看情况,看到二位灰头土脸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一定是闯祸了。 “起光怎么了?” “他好像受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刚刚.......”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你们惹恼人家了吧?哎,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好别去打扰人家。” 可能是心里有了愧疚的感觉,一朝和魏灵决定出门给起光抓几服驱寒的药回来,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 “你们早去早回,这有我先照顾着起光。” “那就辛苦奇峰兄了。” “什么话,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弟。” 奇峰的这句平淡的话,在这个寒冷的早晨,起着格外温暖人心的效果。 起光也听到了这句话,其实他刚刚并没有生气,只是生病了头脑有些晕,烦躁罢了。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真要到靠朋友的时候才会明白,朋友跟父母一样,在朝夕相处之间,就慢慢变成了依靠。 冬天的街上,人群也变得特别的少,有些摆早点的摊位还没有收摊,蒸笼内冒出的滚滚热气给人增添了食欲。 “魏灵,你送我这件黑瞎子皮,我请你吃早点吧。” “哼,就这几个馒头就想还了咱这人情?” “那,我再请你吃碗面如何?” “加碗肉!” “没问题,走。” 提到吃的,这两人都完全忘记了自己这趟出门是去做什么的了。 一朝在别个摊位点了馒头和蒸肉,和魏灵在面摊坐了下来。 面摊有一桌坐着几个胡人,注意到一朝和魏灵身上穿着的野兽皮袄,以为他们是猎人,就坐了过来搭讪。 “两位小兄弟,我看你们身上所穿得皮袄甚是漂亮,请问是在那儿买的?” 魏灵过于单纯,听见别人是在夸自己的皮袄好看,就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他猎到的猎物皮袄。 一朝见这几个人不是中原人士,多多少少有些防备。 “你这黑熊皮毛色黑亮顺滑、爪甲完整,不失其生前凶猛,一看二位就是捕猎的能手。” 魏灵一脸笑呵呵,十分得意。 “那当然,咱自小进山打猎,什么飞的游的没猎到过?这黑瞎子纵然凶残无比,可在我面前就是乖犬一条......” 原本魏灵还想好好吹一吹他那狩猎的本事,可是那几个胡人并不为此感兴趣,一下子打断了魏灵的话,问到:“我这有桩生意,不知二位壮士是否愿意听一听?” “生意?” “对,我们有件事情需要像二位这样的壮士帮忙。” 原来这些胡人是有事相求,难怪会这么热心过来搭话。 一朝先试探着对方,愿意听听看是什么样的事情。 “正如你们所见,我们不是中原人士,我们是塞北的胡人。” “嗯,然后呢?” “听闻这长安城外的青华山上,有灵狐出没,我们的头领对这灵狐的皮袄情有独钟,赶忙又要到了寒冬,所以想请你们帮我们到青华山上猎几只灵狐回来,好让我们做成新的皮袄送给我们的头领。” “咱从小就见过许多奇珍异兽,赤狐草狐打过不少,可咱就是听过你说的什么,什么灵狐?” “哦,就是白色的狐狸。可能白狐你们中原人的眼中也就是畜生,可在我们塞北,白色的狐狸是有灵性的,用它的皮制成的袄,那可是有辟邪的作用啊。” 比起灵狐,一朝更注意他们胡人的身份,“你们说你们是塞北来的胡人,自然各个都是狩猎的能手,区区几只狐狸,还要麻烦我们动手嘛?” 胡人们也看得出一朝对他们有所戒心,但还是没改和蔼亲切的笑容,他们告诉一朝,这几天长安城对外邦人士有所戒严,他们进出城有些不方便。 长安城外来了批神秘的境外之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虽然来敌的身份并未完全查明,但朝廷和阴阳省部也采取了一些必要的防御手段,其中就有严格盘查出入城内外的外邦人士,限制他们进出城的次数与时限。 “二位大可放心,我们虽不是中土之人,但这几年常常来往于塞北和长安,都是正经的生意人,每次来长安都会来这儿的小摊,我们和这儿的几位小摊老板也是有十几年的交情了......” 说着就会这儿的几位小摊贩套了套近乎,好打消一朝对他们动机不纯的疑虑。 小摊贩们也说这几个胡人都是他们这儿十几年的老顾客了,每年来长安做生意,都会来这帮村几天。 看着这些胡人确有几分商人的样子,而且中原话说得十分地道,如果不是他们穿着胡人特有的衣服,别人还真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雪山飞狐篇·第二章 雪漫青华山 然而胡人们的话并没有打动一朝。 胡人们看着一朝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愿要帮他们的忙,只好先将“报酬”摊上桌面,“我们塞北地大物博,所拥有的奇珍异宝一点不输你们中原,尤其是我们这鹿儿草,更是稀罕之物。” 魏灵瞧着放在锦盒里的这一小束干草,刚想拿起来闻闻,就被那说话的胡人打了手。 “我这鹿儿草可不是寻常之物,它可有包治百病,强身健体的功效。好不谦逊的说,生病的人只要是喝了我这鹿儿草熬的药水,保证药到病除,几年内都不会复发。” 一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还是用着余光看着桌上的这束干草。 “切,你可别把这玩意吹上了天了。” “小兄弟,你们中原可是有句话,叫有眼不识泰山。鹿儿草是我们胡人进贡的上品之一,原是只有你们皇室贵族可享之物。你们眼前的这束是我们进贡淘汰下来的次品,就算是次品,救人的功效也是十分了得的。” 魏灵一听这草能包治百病,立马拉住一朝的手臂,说到:“我们不就是要去抓药给起光治病嘛,这不正好......” 一朝咳了一下打断了魏灵,他小声示意魏灵先别说话,但是胡人还是从魏灵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们正好需要这束鹿儿草。 “呵呵呵,两位小兄弟,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有位朋友生病了,这不正好嘛,你们若是肯答应要我们的忙,你们可以把这干草先拿去救人,等治好了你朋友的病,再回来帮我们也是可行的。” “我是有一位朋友生了病,可也只是受了普通的风寒,到药铺抓几服药喝喝也能好。” 这些胡人好歹也是常年做生意的人,自然懂得如何抓住对手在意的东西,拿来做讨价还价。他转过头去,对着他身边的胡人朋友说:“嘿,如果换是我朋友生病了,而我又有选择更好救病药的机会,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这番话看似不是专门说给某人听的,事实上就是说给“某人”听的。 一朝看向魏灵,看到魏灵也眼神坚定地一直看着他。在做决定的时候,魏灵还是习惯听朋友的。 不知为何,一朝突然间想起了今早奇峰的那句话,“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于是乎心血来潮,便有了决定。 “那好,我们可以帮你们。不过无功不受禄,还是等我们猎回了白狐再和你们换药,别到时吃了你们的药却打不回猎物,被你们说我们是癞皮。” “果然少年义气,肯为朋友赴汤蹈火。那我们约定,今晚亥时就在这里,你们猎回灵狐,我们就将这束鹿儿草与之交换。” “魏灵,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吃完早点,再买些路上吃的,然后马上出发,出城狩猎。” 两人在城门驿站租了两匹快马,匆匆朝青华山赶了过去。 行至四分之三的路程,老天终于憋不住了。 当第一片雪花落至头上时,一朝才发现,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雪。 风从北边吹来,带来了雪花,吹过了一朝和魏灵,也吹去了长安。 一朝驾停了马,回转身去望向偌大的长安城,正被这漫天鹅毛,点点撒撒。 不知是不是老天这回憋了太久,雪势越下越大,曾几何时,青华山已经换上了一层白色的雪衣。 虽说是第一次看见白茫茫的大雪,比起欣赏雪景,一朝更在意此行的目的,“不妙,天都下起雪来了,猎物们不会都躲了起来了吧。” 魏灵则笑言道:“这人啊,在刮风下雨的时候会暂避风头,可动物们不同,它们可是要出来觅食的呀。放心,就算它们躲了起来,凭我这十几年学来的本事,也能将它们的老巢给找出来。” “可这胡人要的白狐,和这白雪是一个颜色,我们要找起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一听你就是外行人。这白狐有了雪地的保护色,那是更有利它们出来觅食,这雪来得及时,对我们来说却是大好的机会能撞见白狐。” “好好好,那我这个外行人就听你这个内行人的指令了,我们赶紧进山吧。” 二人沿着进山之道,策马扬鞭。 从山谷吹来的强风迎面而来,吹得二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道路上泥土的颜色也一块一块消失殆尽,路旁的树枝上已经堆起厚厚的雪层,过不了多久,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进山有一会儿功夫了,深处不敢说,但肯定已经过了腹地了。” “进山之路宽大,也仅此一条,咱只需照着前路走,相信很快就要到了。不过,深山老林里的支路甚多,而且可能处处暗藏危险,咱可要多加留意。”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或者变小的意思。魏灵建议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先避过了强雪侵袭再说。 魏灵挑了个大石岩背后的地方,“这里是块大凹地,空间够大够咱安放马匹的了,加上还有这块大石岩挡了风雪,这地方很适合咱停留整顿。” 天冷严寒,俩人要到附近拾捡些柴火,准备生火取暖。 就在一朝弯腰拾柴的一个不经意间,他好像看见了,在离他百丈之外的一棵树下,隐约站着个人。 一朝站直了身子向那处地方望去,果不其然,在那儿的确是站着个人,而且这还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白,面容也是一脸苍白,若不是有旁边有棵树作对照,一朝还真发现不了她。 “奇怪,这鬼地方怎么还会有个女人呢......” 一朝小声地自语道,眼睛却一直不动地盯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好像一动不动地盯着一朝。 魏灵看着一朝愣杵在那,过来拍了一下一朝,“你没事吧?” 可能是看得快过入神,魏灵这一拍着实吓了他一跳,“哎哟喂,吓死我了!”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魂不守舍的?” “我好像看见个人了!” “什么人,在哪?” “一个女人,就在那儿。”一朝朝刚刚盯着的那个方向指了过去,可是现在那儿只有树,却不见了白衣女子的身影,“咦,刚刚还在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魏灵朝一朝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连那儿的周围都瞧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人的身影,“你说的是什么人啊?” “一个穿着全白的女人。” “一个穿着全白的人,而且还是女的?” “对,刚刚就站在那的。” “是不是你看错了?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什么女人啊?” “我不会看错的,就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那儿的。” “好啦好啦,一定是你把雪堆看错是人了,还说是什么白衣女子咧。赶紧过来帮忙生火,别自己吓自己了。” 说着说着,魏灵已经退到了后面堆起了柴堆了。 一朝还是相信自己没有看花眼,又朝那儿看了看。 结果,又让他看到了人。 “魏灵魏灵,你快来,那儿是真的有人。” “哎呀,都说了你别自己吓自己,那儿哪有什么......还真有人!” 此刻在远处出现的人,并不是一朝先前看见的白衣女子,也不止一个人。 这些人也发现了一朝他们,正缓缓地向着这边走来。 一位年纪稍长、像是他们领头的男人走在最前面,他朝着这边打招呼道:“两位,我们是路过的樵夫,能否借你们的营地给我们休息一下,避避这风雪?” 一朝和魏灵十分乐意分享这块宝地,“当然可以,你们快些过来吧。” 就这样,大伙围着刚刚燃起的火堆坐下,烤着手取着暖。 “这风雪漫天的,怎么你们还要上山来砍柴啊?” “我们原本是要进山砍柴的,谁知才刚刚进了山半步,这雪突然就下了。我们也没办法,这风雪天的砍不了柴,只好狼狈地下了上来。没想到能遇见你们两位好心人,能借个地方给我们避雪,实在是太感谢了。” “老伯你不必客气,我和我朋友都是乐于助人之人,更何况这地方又不是什么私人宝地。” “呵呵,对了,我看两位好心人这般兽皮打扮,像是要进山打猎的猎人,你们这趟可是要进这山里?” “老伯你还真是眼尖,我们确实是要进山打猎。” 听到一朝肯定的回到,这位老伯脸色突变,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刚想说什么,却又压了下去。 一朝和魏灵也察觉到了老伯的神色变化,问到:“老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老伯见一朝他们是热心肠的好人,就把刚刚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们最好此刻不要进山。” “为什么?” 俩人不解,但又愿意愿闻其详。 “如果你们要是平日进山打猎,我们定不会阻拦,但是,就这风雪天气,你们最好还是待在山下的好。” “我们越听越不明白,老伯,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老伯看了一眼身旁的自己人,看到他们都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说出实情。 “这山里面有妖怪!” “妖怪?” “对!这是一只只在风雪初下时候出现的妖怪。” 雪山飞狐篇·第三章 雪女的传说 魏灵把在火堆旁暖好的水壶递给了老伯,“刚刚你们说,风雪天砍不了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谢谢,我不渴。” 老伯把暖水壶递了给他人,接着说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们不敢在雪天进山砍柴的原因。” “这个妖怪长啥样?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其实我们都没有见过它的样子,不过,我们村子一直流传着关于它的传说,它叫雪女......” 相传雪女就在青华深山中居住。她和人类差不多,有着令人惊艳的美丽外表。每当冬季初雪降下之时,雪女就会出现。当雪女遇到进入雪山的男子,就会把他吸引到没人的地方,并且与他接吻。 老伯声音很低,把故事说得神秘而诡异。 “接吻?哈,还有这般好事?” 一朝原本是想开句玩笑话,来缓缓现场紧张的氛围,可谁知竟无一人笑得出来,都很严肃的看着一朝。一朝也知道自己碰了冷钉子,只好‘呵呵’自我尴尬。 “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雪女的吻,可是会要了人的命!雪女在和男子接吻的同时,会将其完全冰冻起来,取走其灵魂食用。” “你是说雪女是会吃人灵魂的妖怪?” 老伯以点头来回答了魏灵的这个问题。 故事讲到这里,这场风雪像是有人指挥着,突然就停了。 大伙起身活动着蜷缩已久的身子。这雪下得突然,停得突然。 老伯担心还有欲下的可能,就让一朝和魏灵随他们一同下山,“两位好心人,很感谢你们这次肯帮我们,若不嫌弃的话,请跟我们下山,到我们村子,好让我们好生招待一下你们。” 一朝看出了老伯的用意,他知道老伯是担心他们此时往山里跑会有危险,但是他和魏灵有非进山不可的理由,于是只好拒绝了老伯的好意。 老伯见一朝执意要进山,只好把话说破了,“哎呀,年轻人,听我老人言,不会吃亏的。这雪女妖怪可不是你们可遇的东西,你们会没命的。” “老伯,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们可不是一般人,我们是阴阳官。” 老伯并没在意一朝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还是好言相劝:“我知道你们阴阳官各个都是高人,可是我还是需要警告你们,万万不可在此刻进山啊。” “呵,老伯,咱很谢谢你这么为我们的安全着想,可是,咱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一朝和魏灵的眼神十分坚定,老伯也明白了他们的执着,再说什么也劝不动他俩,“好吧年轻人,不管你们为了什么而进山,但是要记住,安全第一。如果你们要是遇到了雪女,就把眼睛闭起来,把耳朵捂好,这样有可能雪女就伤不了你们。不过,这个方法也只是传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啦老伯,你别担心我们俩了,趁这雪停了,你们快下山吧。” 樵夫们收拾了一下,准备要往山下赶了。 老伯在临别之际,想最后一劝,话刚到嘴边,又改口了,“如果你们下山了,就到我们村子来做客吧,我们村子就在山脚往东三里。” “好,我们办完事,一定会去你们那做客的。” 送别完樵夫们,一朝和魏灵用雪熄灭了火堆,也准备上路了。 魏灵走远了几步,试探了一下雪层的深度,“这地上的雪下得都没过了膝盖,骑马是进不了山了,咱还是步行吧。”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就把马儿安放在这吧,出山了再回来取吧。” 就这样,俩人只好徒步进了山。 话说,这雪厚得让人步步艰辛,加上一朝他们还披着厚重的黑熊皮,俩人走了半天才走出了半里的路。 一朝:“你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别说天黑了,就是明天也走不了多远,这,这还怎么去抓狐狸呀?我看,要不我们,回去?” 魏灵:“你这‘退堂鼓’打得,虽然有点打动了咱的心,可是毕竟咱要用狐狸皮换给起光治病的灵药呀。” 这俩人还真有些搞笑,刚刚还口口声声为朋友为兄弟的,居然此刻就要放弃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嫌路太难走,也不是害怕什么雪女,而是担心时间不够,因为他们的假期也就只有这么一天时间。 嘴上说着要回去了,可是他们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继续向前方前行。 每一次迈开脚,俩人都要牵动身体上上下下把脚拔出,然后在插入,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一朝没站稳,身体要往后倒,好在老腰可以使出力来,一甩身子又要倒在前面,魏灵立马在一旁拉住了一朝,才让他站稳了。 就这一下,累得一朝气喘吁吁,他想扶着身旁的冰堆先休息一下,没想到这冰堆也不稳,人和冰堆倒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 “我没事,都怪这冰堆,差点摔死我......” 这哪是什么冰堆啊,在一朝身旁倒下的这堆东西,是一个男人! “这怎么有个人,不,不止他一个,这和这还有几个......” 他们还发现,就在这儿的四周,还有几个像这样被冻僵了的、光着上半身的男人。 一朝回想起,刚刚在倒下的时候,好像还和这人来了个嘴对嘴。一想到这个,一朝就作恶心干呕状。 魏灵看了看周围的地上,判断出这些人应该是胡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胡人了?” “你看他们,各个都光着膀子,再看看那儿。”魏灵指着地上的一团东西。 一朝翻开那团东西,认出了这些是胡人平时常穿的衣物。 “照这么看来,这些胡人的衣物应该就是他们的了。说到胡人,是之前我们在城内遇到的那些吗?” 魏灵抹去了这些冰人身上能抹去的雪屑,想看清他们的脸,“不,没有一个是。” 俩人把这四周能找到了冰人都搬到了一起,总共有五人,而且全都是没穿上衣的男人。 “这大雪天的不穿衣服,怪不得会被冻成这样啦。” “不,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大眼对小眼,突然心有灵犀。 “魏灵,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嗯,你想到了咱想到的。” “他们死了吗?” “这么一看,像是死了的。”魏灵把头凑近胡人的身体,“不,他还活着,他还有心跳呢。” 一朝和魏灵挨个听了这五人的心跳,发现他们居然还活着。 这些胡人们被冻住的姿势都是站立着的,面容不像是遇到危险时应有的样子。这里是进山的过道,看不出他们是出山还是正要进山。 “他们怎么会被冰冻在这种鬼地方?” “不知道。不过看来,雪女只是冻僵了他们,并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既然他们还没死,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不如我们先把他们搬回营地再作打算吧。” 一朝回过头来看着地上来时的脚步,再望了望看到尽头的回路,无奈地摇着头。 魏灵拍了拍一朝的肩膀,让一朝拿出点英雄气概来。 一朝竖起五根手指在魏灵眼前晃了晃,再嘟起嘴唇指了指那些人,“这,这有五个!” “好好好,怕了你了,你两个,我三个,赶紧搬吧。” 这些冰冻的胡人看起来各个都身强体健的,虽然身体冻僵了摸不出有多少结实的肌肉,但怎么说他们也是成年人,谅一朝和魏灵再怎么强壮,也没办法在雪地里一次搬好几个人,只好一个一个来回这样搬了。 说到搬,还不如说是拖着他们的脚往前走。一朝和魏灵取下身上的一段腰带,一头捆着自己的腰,一头系着胡人的脚,像老牛犁地一样拖着他们。 两人的体力可是相差甚远,在一朝搬回第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和魏灵错开了道了。 一朝只好独自从原地出发,奈何就再过去这段路,他居然都能给迷了路。一朝越走越远,走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是不是,是不是走错了......魏灵,你在哪啊?” 所谓祸不单行,一朝不仅迷了路,右脚还被雪陷住了。 一朝怎么使劲,也拔不出来。突然,一朝灵机一动,既然拔不出来,那挖总能给挖出来吧。 于是,一朝就伏下了身了,趴在雪地上就挖了起来。 哇——! 一朝感觉在屁股的位置,一阵刺痛突如其来。这一声尖叫,山顶的雪层都快被震裂了。 他朝屁股摸去,摸到了一支像木枝的东西插到了他的屁股上。一朝把这东西从他屁股上拔了出来。 这居然是支箭! “我射中你了。” 说话的声音是从一朝身后传来的,他刚要回头看看怎么回事。 可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一个闪电般的棍影,朝着一朝的脸挥驰而来。 嗷——! “咦,怎么是个人?” 还好那人及时刹住了“车”,在最后一刻收回了九成的力,就算是这样,她手里的木棍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了一朝的脸上。 一朝被木棍打的鼻血横飞,顾不上骂人,只有一个劲喊着疼疼疼。 在一朝身后袭击他的,是一个胡人少女。可这个少女就算已经意识到是自己误伤了一朝,但丝毫没有表现出关怀一朝伤害的样子。 雪山飞狐篇·第四章 胡人少女 “你谁啊,竟敢在我背后偷袭?” 胡人少女看着手里胳膊粗大的木棍,表情有些失望,“什么呀,害我还以为打到了只大黑熊,白高兴一场”,她把木棍随手扔在一旁,转身就要离开了。 “等等,你别走......” 一朝的左脚还被卡在雪里面,身体动弹不得,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肇事逃逸”。 好在一朝也只是在附近绕圈子瞎走,没走太远。魏灵也听到了刚刚一朝的叫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多久就找到了趴在雪地上的一朝。 “一朝?” “是你啊魏灵,快,快过来帮帮我,我的脚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魏灵见到一朝脸上的鼻血都已经被冻住了,询问到他发生什么事了,刚刚为什么大叫了两声。 “我让人给打了!先不说这个,感觉帮我把脚挖出来吧。”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算是让一朝成功脱陷。他们席地而坐,稍微休息了一下。 刚一坐下,一朝就感觉屁股一阵剧痛,他伸手进去裤裆里掏了一下,才发觉原来屁股中了箭伤。还好有这黑熊皮挡了一下,没有伤到深处,只是破了点皮。 “可别让我逮到你,否则我要定会要你好看。”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说来话长,我现在一肚子气呢。对了,你怎么才来啊?” 魏灵告诉一朝,就剩下一个冰冻胡人还没有搬到了营地,他一听到一朝叫声就赶了过来,把那个胡人扔在了半道上。 “我方才迷了路,走了好久都看不到你,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这里,还在这给卡住了脚。” “咱不是说你啊,你就不会照着地上的脚印找路吗?咱这一趟趟上下的,路面的雪都被咱拖出了一条痕迹来了。哦对了,你脸上这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鼻血,一朝就想到罪魁祸首是那胡人少女,心里燃起了莫名的怒火。刚刚魏灵的话给了一朝启发,可以照着路上的脚印去寻人,一朝看着胡人少女离去的方向,雪面上还留着她那清晰的脚印。 一朝二话不说,爬起了身子,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你去干嘛?” “报仇!” 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玩弄一朝,此时天空飘下片片雪花,又开始下起雪了。 “报啥仇?喂——,你要去哪,我,那个胡人怎么办?” “你先回营地,等我报了仇就马上去找你。” 风雪盖住了一朝的后半句话,魏灵担心一朝会遇到危险,也担心那个被扔在半道上的胡人,两头为难。 没有办法,魏灵只好先将那最后一个胡人先搬到营地,再回头去找一朝。 眼看新雪就要覆盖住路上的脚印,一朝嫌黑熊皮太过沉重走不快,加上他怒火中烧,已经完全不觉得冷了。他把黑熊皮脱在地上,感觉身轻如燕的他,加快了追击的步伐。 魏灵将所有的胡人都搬回了营地,他将他们五个围着柴堆列好,生起火来让他们烤烤身子。 “咱把你们都搬了回来,火也都生好了,咱还要赶去找咱的兄弟,能不能恢复正常就看你们自个的造化了,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魏灵在几个胡人的身前来回走动,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像个将官在给士兵们训话。正当他要出发去找一朝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隐约的人声。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呀......” 魏灵定耳一听,还真就听到了有人在呼救,而且声音就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魏灵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哎哟喂,疼死我了,谁来救救我......” 魏灵看到雪地上躺着一位妖媚白衣女子,在女子的身旁还掉落了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的蘑菇都掉出散落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这女子穿得十分单薄,衣服透得都能看得见肉色。 “哟,你干看着做甚?赶紧扶人家起来呀。哟——,疼死人家了啦。” “姑娘,这大雪天的,咋就穿一件薄衣出门呀?你这衣不遮体的,咱,咱......”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姑娘家家墨迹?人躺在这冰天雪地里,都快要冻死了,你还不快,不快些扶人家起来吗?” 魏灵以前哪见过如此场面,自然是畏手畏脚的,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黑熊皮要给女子先披上。 “谁要你的粗皮大衣的,人家要你扶人家起来嘛。” 没办法,再怎么不知所措,也不能让人就这么一直躺在雪地里吧。魏灵也只好畏着头皮伸手去扶她。在起身的过程中,那女子还故意假装站不稳,一把倒靠在魏灵的身上。 “哎哟——”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弄伤你了?” 女子不管魏灵怎么后退着身子,她就是一个劲往魏灵的怀里钻。 “姑娘,姑娘......” “你干嘛一直叫人家,你可别害羞,这儿就我们俩。” 魏灵一直向后退步,直到绊了脚,背倒在了地上。女子也顺势倒在了魏灵的身上,不理会眼前的这个男如何地“挣扎”,上手就是脱了魏灵的上衣。 “我说你不会还是童子吧?没关系,姐姐帮你......” 这时,魏灵突然想起了老伯和他讲的关于雪女的故事,他立马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不去看也不去听,更不会去想。 见到魏灵这般“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样子,女子还以为他是太过于害羞,不喜欢主动。 白衣女子靠在魏灵身前,芊芊细手在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胸膛,好不妖娆,好不快活。 突然,女子眉头一紧,收起了脸上妩媚的笑容,她的手也长出了白毛,指尖锋利的爪子,正要朝魏灵心脏所在的位置,迅猛刺去。 为报一棍之仇的一朝,以最快的速度在雪地上奔跑着,可最终还是在一片浅林之前失去了胡人少女脚印的踪迹。 一朝徘徊在浅树林之前,不知如何是好,“真倒霉,居然在这断了足迹。哎,我这仇算是报不了了。” 跑得太猛,加上没了黑熊皮保暖,一朝有些体力不支,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这么冲动。 一脸灰心的一朝依靠着一棵树坐下,蜷缩着身子好让自己感觉没那么冷。此刻一朝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生气,有后悔,有疲惫,总之就是很难受。 看着眼前白皑皑的大雪封了过来的路,一朝越来越觉得寒冷,渐渐地就犯困想睡。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鼻子闻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香味。 好香啊,是烤肉的香味! 就是这阵肉香,提起了一朝十二分精神,他一路嗅着寻了过去。 在浅林内一处空地之上,有伙人在这安营扎寨,架起了营火正烤着一头野猪。 一朝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胡人,一天就见了三伙这样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这伙人人数众多,扎起的帐篷都有十几帐,他们分工明确,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伙人。 一朝藏在一处草堆之后,仔细地观察着这伙胡人。就在其中的一处帐篷前,一朝见到了他一心要找的那个胡人少女。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给找到你了! 一朝慢慢退后,隐去了身子。他到附近专门找了根又粗又大的树枝,绕了一个大圈,偷偷地溜进了胡人的营地。 好在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有外人混了进来,一朝顺利接近了胡人少女的帐篷。站在帐篷之后,一朝仔细查看了周围的情况,耐心地等一个绝妙的时机再出手。 胡人少女此刻正在帐篷之前擦拭箭矢,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完全没有警惕的意识。 嘿嘿,这就是那个绝妙的时机。 一朝举着木棍,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着胡人少女的身后。 “这回,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木棍打脸的滋味。”一朝一心想要报仇,不知是不是太专注于眼前的胡人少女,没有注意到脚下放在的木弓,一不小心碰倒了它。 木弓的响声引起了胡人少女的注意,她一回头看见一朝正举着木棍对着她,条件反射之下,拿起弓箭刺向一朝的脖子。 箭矢距离一朝咽喉几毫之处停下,一朝不敢轻举妄动,怕万一乱动,自己飞蛾扑了火,自寻死路。 “你要干什么?” 胡人女子质问着一朝,脸上毫无表情,完全没有被一朝的举动吓到。 一朝干举着木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呵呵,干什么?你说我吗?” “这里就你跟我,你问我说是谁?” “欸——,这个,嘿嘿,误会,误会!” 见一朝贼头贼脑的,胡人少女也不打算和一朝废话太多,就叫唤到其他的胡人。 “来人啊,把这个贼人给我绑起来。” 她一声令下,几个胡人就把一朝五花大绑起来,就帮在营旁的一棵树下。 一朝见人多势众,也不敢反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原本还担心这些胡人会怎么处治自己,可是事实上,他们只把一朝当成了普通的山贼而已,可不知一朝真正的意图。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些人对一朝不闻不问,就把他一直绑在树下,晾在那儿。 雪山飞狐篇·第五章 胡人少女狸 不知道是不是没了耐心,一朝也开始不害怕起来,他朝着营里的胡人大喊:“你们要杀要剐,就快点动手,本官可没在怕。” “喂,我说你们,听到了没有?” “喂,喂,你们听到本官说的话吗?有没有人可以回句话?” 一开始还是有三五个人扭头看向一朝这边,可是时间久了,就完全没人注意一朝了。 “各位朋友,刚刚都是误会,我不是什么山贼,你们把我放了吧......” “各位好汉,求求你们了,这儿太冷了......” 奈何这些人真把一朝当成空气了。 喊了半天,一朝也喊累了,低着头,还在低声叨叨“好冷”。 “你刚刚为什么要偷袭我?” 一朝听到了久违的人声,他抬起头一看,和他说话的正是那个胡人少女。 胡人少女端来了一碗热水,要喂一朝。 一朝刚一下口,就被热水烫了嘴唇,“哎呀,这水这么烫,你要烫死我啊?” 此语一出,一朝意识到自己口气太重了,他看着胡人女子不敢说话了。 胡人女子好像并没有在意什么,她蹲下身子,用手挖了一把雪放进了碗里,然后又举到一朝嘴前。 一朝:“......” “你喝还是不喝?” “喝喝喝!” 一朝还是喝了几口水,这碗里的水可没他想的那么冷,温温的,刚刚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为什么要偷袭我?” 说到这事,一朝就想起之前,这人是怎么在自己身后给了自己一棍的,“偷袭你?你这个胡人,还好意思说?我还要问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偷袭我?” “你们汉人还真是会狡辩,方才是谁偷袭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是说方才,是方才的方才。” 胡人少女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朝。 一朝被绑着,像个被俘虏的士兵,但要是论起理来,他还是能理直气壮的,“你是忘了吧?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一个多时辰前,你是不是去过山口?” “是,那又如何?” “你可记得,你那时曾拿着木棍,朝一个无辜的人砸去?” 胡人少女仔细回想起来,记起了这件事,“你就是那人?” 看到少女记起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一朝露了得意的笑容,还以为她会为此自责,“哼!没想到吧?” “可我记得那人可不是你这般打扮啊。” 一朝看了看自己,发现那时穿的黑熊皮袄已被自己脱去了,说话开始没了底气,“这么说,你是想翻脸不赖账了?” “我可记得,被我打的那人可是穿着黑熊皮,你没穿黑熊皮,怎么证明你就是我打的人?” “可我记得打我的人就是你这般胡人打扮。还有,我脸上的伤,都还新鲜着呢,你还敢说那人不是我?” 胡人少女翻看着一朝脸上的伤,确实这确实是一处被硬物撞击的伤痕。 “这回证据确凿,没人可以抵赖了吧。你们这些胡人,还不赶紧松开我?” 少女并没有理会一朝的意思,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回到了营中,进了帐篷再也没出来了。 无论一朝在营外怎么呼喊,胡人少女全当没听见,呆在帐篷中修理打猎的器具。 “少主,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叫个不停?” “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小贼,留他在那儿别理他。” “少主,不是我多嘴,我觉得这个汉人长得白净,不像是山贼。” “你是见过多少汉人啊?汉人没一个是好人,他们仗着自己国力强盛就欺压我们外邦人,不仅每年赋税繁重,还要定时进贡珍品。你看看我们这些金银珠宝,皮袄兽皮,还有这些稀世的草药,过几天就都不是我们的了,全都要进贡给他们的皇室了。” “可是少主,这一码归一码,也不能全将怨恨发泄到他一人身上吧,再说……” “好啦好啦,你站在那儿看什么看,他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过来帮我收拾东西,等等阿爹就要回来了。” “那就一直让他绑在那儿吗?” “先让他受点苦头,过多一个时辰再放他走。” 一朝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累了也就不喊了。 忽然,有一个白影从一朝脚边溜过,一朝以为自己眼花,没太在意具体是什么东西。 可没一会儿,那白色的东西撞了一下一朝的脚,从他脚边闪过,不知躲到身后的哪去了。 一朝这才意识到,确实是有不明的东西在他的周围窜动。他想扭过头来看看身后的情况,可绳子紧紧把他的身体绑在了树桩上,完全看不到后面的动静。 “何何何、何方妖孽,不要鬼鬼祟祟哈,赶紧出来。” 四周半天没有任何发出任何的声响。 一朝低头看向地面,在他脚边附近的雪地上,有一串梅花瓣形状的脚印,看上去像小型动物的足迹。 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呀? 刚一抬头,方才闪来闪去的白影猛现在一朝眼前。 原来是只白狐狸啊! 它就蹲坐在一朝的面前,仰着着头,呆呆地望着一朝的脸。 不过,这只狐狸一朝怎么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噢——,想起来了!在很久之前,一朝和清阳曾在黑风岭见过这只白狐,就是它把一朝和清阳带到兰若寺,才躲过了黑山老妖的追击的。 “额……老朋友?” 白狐没有反应。 “你是来救我的吗?” 白狐仍然没有反应。 “你不会,不会是来数落我,看我笑话的吧?” 这时,白狐抬起了屁股,甩了甩毛,慢悠悠地走到一朝的身后。 “欸,你要走啦?欸!” 这狐狸哪能听懂人话呢,就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至少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哪怕是看我热闹也好。就是这群可恶的胡人,一不打我,二不杀我,就喜欢把我晾在这里不闻不问的,冷都冷死了。 还没等一朝心灰意冷的时候,一朝听到背后有些声响,像绳子被扯动的声音。 原来是那只狐狸跑到一朝的身后,给他咬开绳结去了。 一朝也感到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有了松动的迹象。看到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一朝一番挣脱之后,便挣开了绳子,跟着白狐跑了出来。 由于长时间被绑着,一朝的手脚有些麻木,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原本还想感谢一下白狐的救命之恩,可是那家伙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一朝身边不见了。 和第一次一样,这只白狐在帮助一朝之后,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不管它了,反正都已经逃了出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马上找到魏灵,和他会合。 一朝晃晃悠悠跑了没多远,一个后脚绊前脚摔倒了,从一个小雪坡上滚了下来。在这极速下落的期间,七滚八滚的,一朝早已经昏了头,转了向。 好不容易有了知觉,一爬起身来,眼前的一幕,差点又把一朝吓到倒下。 又是一批胡人出现在了一朝面前。 那个样子长得十分粗狂,身形高大,很有气势的胡人首领就站在一朝倒地的身前,而且他身上披着的,也是一件黑熊皮。 什么鬼?刚出虎穴,又入虎口? 胡人首领弯下腰来看了一眼一朝,一只手扯住他衣领,毫不费力地一举,把一朝高举了起来。 “怎么,这里还有个汉人?” 没等一朝说话,那人就一把将一朝扔向后面的人群,并命令把一朝绑起来带走。 看样子没错了,又要入虎口了。 一朝又被五花大绑起来,吊在了一个木棒上,像被捕的山猪,被两人扛着带走了。 这再被抓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一朝居然看见了魏灵也被这样绑在队伍中。 魏灵原先穿着的黑熊皮不见了,上衣的系扣也被解开。 “喂——,魏灵,是我,一朝啊,听得到吗?我在这。” 无论一朝怎么呼唤,魏灵都没反应,一动不动,身体僵硬,脸上的模样也古里古怪。 他好像,好像是被冰冻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朝在朝队伍的后方看去,果然,先前那五个被冰封了的胡人,也被吊绑在这条队伍之中。 这批胡人照着一朝逃出来的路线走去,目的地果然就是那边的营地。 胡人首领走进帐中,“阿狸,阿爹回来了。”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那些叛徒抓回来了没有?” “额……怎么说呢,可以说抓回来了,也可以说没抓回来吧。” 胡人少女阿狸一脸懵圈,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来人啊,把他们全都给我带过来。” 包括一朝和魏灵,一共七人,被绑着扛了进来。 “这……”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叛徒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身体都被冰冻住了。在这些叛徒的身旁,我还发现了一个汉人,也是这冰冻的模样。哦对了,在回营的路上,我还抓了这个汉人。我想这事和他们汉人一定有什么关联,所以就一并给带了回来。” 阿狸走到一朝面前,刚开始还没认出是谁,歪着脸看正了一朝的脸才认了出来。 “怎么会是你?” 阿狸跑到帐篷外,看向那棵绑着一朝的树。果然,除了被解开了的绳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跑了?” 一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阿狸。 “嘻嘻……” 雪山飞狐篇·第六章 胡婆探内心 “阿狸,你认识这个汉人?” “这人是个山贼,之前偷袭我不成,被我绑了起来。想着让他受点苦就放了他,没想到居然让他给跑了。” “原来是山贼啊,我就瞅他不像是好人。先别理他了,我有件好东西要给你。” 胡人首领叫人把东西拿给了阿狸,“你看阿爹身上这件皮袄怎么样?爹爹身上这件是一头公熊的皮,这呢还有一件母熊的,刚好凑成一对,这母熊皮就给你穿。” 这件东西就是一朝原先穿着的黑熊皮,一朝追踪阿狸的时候嫌它太厚重,就脱了扔在了路上,没想到让胡人首领给捡了回来。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魏灵公熊皮。 “这皮袄我认得,就是这家伙的。” 阿狸举着一朝的黑熊皮,指着皮袄下半部上的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就是阿狸用箭射伤一朝时,所留下来的缺口。 胡人首领听到这母熊皮是一朝的,就指着魏灵,质问到一朝,“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何有这黑熊皮的?” “我和他都是大唐的阴阳官,不是什么山贼,你们最好先把我放了。” “那他为什么会和我的人在一起?” “你说魏灵?我和他在山口遇到这几个胡人,看到他们样子很古怪,但还没死去,就想先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么说,是你们救了他们?”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赶紧先放开我。” 阿狸觉得一朝说的话前言不通后语,心里还有在怀疑,她先让他爹爹查清的真相再放人。 “爹,这几个叛徒虽说还没死,但就他们现在的样子看来,像是中了什么邪术,我想,还是先请胡婆大人过来看看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来人啊,请胡婆大人!” 他们口中的胡婆,是他们一族里负责通灵祭祀的人,权力在首领之下,每人一任胡婆都是由年老的女人担任。 没一会儿,接到传令的胡婆走进了帐中。 这是一个患有侏儒症的老女人,她的个子十分瘦小,一朝就算被驾着吊在木桩之上,也要低下头来,才能看到胡婆的样子。 胡婆自从进到帐里来,就查觉到现场有了不寻常的味道,一言未发。她拄着羊头骨杖,围着一朝和其他冰封的六人走了几圈,嘴里叨叨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胡婆告诉众人,这些冰冻的人都是中了法术,才会像这样半死不活。 阿狸问到:“胡婆大人,这些人还有得救吗?” “老朽也没有确定的法子。” “居然连胡婆大人都束手无策了。虽说这些是我族的叛徒,但我们也不想他们客死异乡,死得不明不白啊。” “别急,这不是还有一个活的吗?待老朽看看他的底,兴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阿狸指着一朝,“你是说这人,看他好像就是个普通的贼人,应该不会是害我族人的凶手吧......” 还没等阿狸告诉胡婆关于一朝的事,胡婆已经准备对一朝施起法来了。 胡婆将脖子上带着的由十几个蜥蜴头骨串起来的骨绳取下,挂到了一朝的脖子上。她将羊头骨杖举到一朝面前,以羊头骨上的眼洞对准了一朝的双眼,开始念起了不知名的咒语。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喂......” 一朝听着密密麻麻的咒语,脑子里像是突然钻出了无数的蚂蚁,在他脑袋里四处乱窜,不疼,但是很痒,挠心的痒。还有那黑漆漆的羊骨眼洞里,好像有着什么似有若无,若隐若现的亮光在勾引着一朝。那些亮点慢慢地,开始旋动起来,变成了一条条的光线,一圈圈环绕着,外层的圆圈慢慢紧缩至内层,就像无底旋涡一般,吞噬着一朝的精神。 胡婆的咒语还在一朝耳边缭绕,一朝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胡婆施法透过羊头骨杖,想要看清一朝的内心。 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除了漆黑之外,别无他物。 某刻,在黑暗深渊的某处地方,有一亮光突显一闪,胡婆注意到了,她游荡过去想看清这是何物。离得越近,亮光忽闪得越明。在这个亮光的周围,集聚这一团黑雾。 突然,亮光像是感应有外物入侵,周围环绕的黑雾瞬间旋动,将亮光包围,在光照之下,黑雾黑得发紫。 等到胡婆在靠近一步的时候,这团黑雾蓄势爆发,膨胀炸裂开来,直接将胡婆“炸”出一朝的内心。 啊——! 胡婆大叫一声,退倒在了地上。 “胡婆大人,你怎么了。” 阿狸扶起满脸惊恐的胡婆,众人也被胡婆脸上的恐状吓出了寒毛。 胡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意志模糊的一朝,惊魂未定地一直念叨“可怖,可怖,可怖”。 “胡婆,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个人,这个人体内,藏着,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 胡婆所见到的亮光,是一朝的心脏,而那团黑雾,正是在一朝体内沉睡着的、保护一朝心脏的、三界六道众生外的異物——「混沌大王」。 可是胡婆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把混沌当成了可怕的怪物。 听到胡婆断言道一朝体内有恐怖的东西,胡人首领把一朝当成了残害他族人的凶手,立即下令要杀了一朝。 “阿爹且慢,现在还不能杀了他。” “阿狸,你为何要阻拦阿爹?胡婆已经查明了真相,你难道不相信胡婆所说的事实吗?你就让我立刻杀了他,为我族人报仇。” “我看这事未必如此,虽说胡婆看到了他体内的东西,但这也说不明白他就是冰冻我族人的凶手,何况他人已经神志不清,伤不了我们,不如暂且先留着他一命。” “阿狸,你......” 忽然,旁边被冰封的魏灵,好像手指动了一下,阿狸觉察到这一点,她让胡婆先看看魏灵,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胡婆把刚刚施法在一朝身上的那套法术,照搬到魏灵身上,好在魏灵心灵纯净,没有任何不干不净的东西,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恐怖之物。而且,胡婆还发现到,魏灵有苏醒的迹象。 胡婆把发现告诉了众人,并且想到了方法能唤醒魏灵。 “他们被冻封住,救治的方法就藏在‘五行相克’之中。冰属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克制‘水’的办法,就是用‘土’。” “用土?” “对,不过这还不能用普通的土,得用老黄泥。我想这座青华山就有这种泥土。不过,这种方法也许只能救他,其余的五人看样子像被冰封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效。” “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现在冰封大山的,去哪儿找着老黄泥呢?” 当胡婆告诉众人有救治方法的时候,众人能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是胡人首领这话却又让他们看清了事实。 眼下,雪花飘飘,狂风啸啸,青华山一片苍茫。帐中的人沉默了片刻,谁也没有十全的信心能去找到此刻所需的老黄泥。 “阿爹,你就让我带几个人,进山去找老黄泥吧。” “阿狸,现在大雪封山,此刻进山恐怕危险重重啊。” “这六个人现在都是活死人,只有这人还有苏醒的迹象。如果要想搞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先救活这人。现在时间紧迫,再晚一些,这人也恐怕再无救药。所以......” 渐渐恢复意识的一朝,完全想不起了刚刚胡婆在他身上施过法的事。他听到了这两父女的对话,也听见了他们是要救自己的朋友,“我跟你进山。” 声音很微弱,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听到一朝在说什么。 喂—— 还不容易憋了一口气喊了一声,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阿狸刚要上前,却被胡婆拦住,胡婆还是担心着一朝体内暗藏的“恐怖之物”。可是阿狸却不以为然,就单单是凭借与一朝接触的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阿狸感觉得出一朝不像是什么坏人,只是嘴巴贱了点。她安抚了一下胡婆,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走上去前问到一朝叫什么叫。 “我听你们说,你们要进山挖土来救我的朋友,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哼,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救你的朋友,我是要救我的族人。” “好好好,是为救我朋友也好,救你族人也罢,反正都是为了救人。我说你还是赶紧先放开我,让我跟你们一同进山吧。” 听到一朝要随同进山,胡婆赶紧把阿狸拉到一旁,小小声说出了她的担心。 一朝还以为他们还是在怀疑自己是贼人的身份,在一旁为自己辩护着:“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山贼,我是大唐的阴阳官。” 胡婆听到一朝说了“阴阳官”三个字,倒是有些惊讶,她有些谨慎的走到一朝面前,看了两眼,然后说:“你说你是阴阳官?” “对,我是阴阳官,还有他,魏灵,也是。” 胡婆若有所思,好像知道关于阴阳官的事情,其他的人看着有些好奇,就问她怎么了。 “老朽对大唐的阴阳官有些耳闻。相传大唐的阴阳官都是阴阳道的菁英,他们各个都身怀绝技,道法绝世。若你所言非虚,那老朽今日所见,还有些失望了。” “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昂?” 胡婆举起羊头骨杖敲了一下一朝的头,告诉他要对老人家尊敬一点。 雪山飞狐篇·第七章 进山挖黄泥 “呀——,你敲我干嘛?” “若老朽喜欢,还可以再敲你一下,怎么着?” “哎呀——” “好啦,先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眼下重要的事就是马上进山。我同意你跟随我们进山。” 阿狸心意已决,胡人首领只好同意他们进山。 “阿爹还有营中要事要处理,就不能随同你一块进山了。不过,阿爹会派几个身手矫健的族人保护你们。另外,你们进山多带些装备,有备无患。” “放心吧阿爹,不时我们就回来了。” 阿狸松开了绑在一朝身上的绳索,并把母熊皮还给了他,“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你。” 一朝也不管她再怀疑自己什么,挨了那么久的冻早就受不了了,一接过黑熊皮就披回了身上。 营中的众人,此刻正收拾着进山挖土所需要的工具,土铲,泥框,登山锁、钉、铲,干粮…… 阿狸把一双板靴扔给一朝,“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换。” “这玩意儿是什么?” “板靴,穿了它就可以在雪上行走。” 一朝脱下穿着的布鞋正准备换上板靴,阿狸却在旁边叫住他。 “你干什么?” “脱鞋换靴呀!” “这板靴硌脚,直接套上就好,不用脱鞋。” “啊,那不是要穿两层鞋?” “你也可以只穿板靴,没人拦你。到时你脚疼,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一朝看着这人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心里有些嫌弃。 一番整理之后,包括一朝、阿狸在内,共是七人的队伍,每人都背负了沉重的装备,开始准备出营进山了。 在出营之前,胡婆还有话说,她告诉进山的人,老黄泥要取“万年青”根下三尺远、三尺深的最好。 万年青就是雪松,是一种在极寒气候下,也能保持常青的松树。在白雪茫茫的地方,一点绿色是非常容易看见的,这对一朝他们来说,是有利的条件。 七人小队出发了,胡人首领和胡婆站在营前目送他们。等小队走远了,胡婆把心里一直藏着的话,说给了胡人首领听。 “方才老朽看在那人内心的时候,眼前一片空洞虚无,但不知为何,总是能感觉到身边有着一丝丝的暖意。这股温暖就像是潜伏着的,沉睡着的,巨大的力量。如果他确是修炼阴阳道的人,老朽敢断言,这人将会是灭世,或是救世之人。他体内的力量,深不可测!” 胡人首领并没有听出胡婆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请教到胡婆。 胡婆用羊肉骨仗指着雪地上的一条脚印,那是一朝留下来的。 她告诉首领,“这是一个十分具有利用价值的人,可以利用他来壮大我们的族群。” “可这是一个活人,而且还非我族中之人,想要他帮忙,这,这谈何容易啊。” 胡婆又将手中的羊头骨杖指向另一条脚印,那是阿狸留下的。 这次,胡婆没有再说话。 可胡人首领在沉思三秒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胡婆暗藏的意思。 “他们被冻封住,救治的方法就藏在‘五行相克’之中。冰属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克制‘水’的办法,就是用‘土’。” “用土?” “对,不过这还不能用普通的土,得用老黄泥。我想这座青华山就有这种泥土。不过,这种方法也许只能救他,其余的五人看样子像被冰封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效。” “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现在冰封大山的,去哪儿找着老黄泥呢?” 当胡婆告诉众人有救治方法的时候,众人能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是胡人首领这话却又让他们看清了事实。 眼下,雪花飘飘,狂风啸啸,青华山一片苍茫。帐中的人沉默了片刻,谁也没有十全的信心能去找到此刻所需的老黄泥。 “阿爹,你就让我带几个人,进山去找老黄泥吧。” “阿狸,现在大雪封山,此刻进山恐怕危险重重啊。” “这六个人现在都是活死人,只有这人还有苏醒的迹象。如果要想搞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先救活这人。现在时间紧迫,再晚一些,这人也恐怕再无救药。所以......” 渐渐恢复意识的一朝,完全想不起了刚刚胡婆在他身上施过法的事。他听到了这两父女的对话,也听见了他们是要救自己的朋友,“我跟你进山。” 声音很微弱,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听到一朝在说什么。 喂—— 还不容易憋了一口气喊了一声,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阿狸刚要上前,却被胡婆拦住,胡婆还是担心着一朝体内暗藏的“恐怖之物”。可是阿狸却不以为然,就单单是凭借与一朝接触的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阿狸感觉得出一朝不像是什么坏人,只是嘴巴贱了点。她安抚了一下胡婆,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走上去前问到一朝叫什么叫。 “我听你们说,你们要进山挖土来救我的朋友,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哼,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救你的朋友,我是要救我的族人。” “好好好,是为救我朋友也好,救你族人也罢,反正都是为了救人。我说你还是赶紧先放开我,让我跟你们一同进山吧。” 听到一朝要随同进山,胡婆赶紧把阿狸拉到一旁,小小声说出了她的担心。 一朝还以为他们还是在怀疑自己是贼人的身份,在一旁为自己辩护着:“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山贼,我是大唐的阴阳官。” 胡婆听到一朝说了“阴阳官”三个字,倒是有些惊讶,她有些谨慎的走到一朝面前,看了两眼,然后说:“你说你是阴阳官?” “对,我是阴阳官,还有他,魏灵,也是。” 胡婆若有所思,好像知道关于阴阳官的事情,其他的人看着有些好奇,就问她怎么了。 “老朽对大唐的阴阳官有些耳闻。相传大唐的阴阳官都是阴阳道的菁英,他们各个都身怀绝技,道法绝世。若你所言非虚,那老朽今日所见,还有些失望了。” “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昂?” 胡婆举起羊头骨杖敲了一下一朝的头,告诉他要对老人家尊敬一点。 “呀——,你敲我干嘛?” “若老朽喜欢,还可以再敲你一下,怎么着?” “哎呀——” “好啦,先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眼下重要的事就是马上进山。我同意你跟随我们进山。” 阿狸心意已决,胡人首领只好同意他们进山。 “阿爹还有营中要事要处理,就不能随同你一块进山了。不过,阿爹会派几个身手矫健的族人保护你们。另外,你们进山多带些装备,有备无患。” “放心吧阿爹,不时我们就回来了。” 阿狸松开了绑在一朝身上的绳索,并把母熊皮还给了他,“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你。” 一朝也不管她再怀疑自己什么,挨了那么久的冻早就受不了了,一接过黑熊皮就披回了身上。 营中的众人,此刻正收拾着进山挖土所需要的工具,土铲,泥框,登山锁、钉、铲,干粮…… 阿狸把一双板靴扔给一朝,“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换。” “这玩意儿是什么?” “板靴,穿了它就可以在雪上行走。” 一朝脱下穿着的布鞋正准备换上板靴,阿狸却在旁边叫住他。 “你干什么?” “脱鞋换靴呀!” “这板靴硌脚,直接套上就好,不用脱鞋。” “啊,那不是要穿两层鞋?” “你也可以只穿板靴,没人拦你。到时你脚疼,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一朝看着这人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心里有些嫌弃。 一番整理之后,包括一朝、阿狸在内,共是七人的队伍,每人都背负了沉重的装备,开始准备出营进山了。 在出营之前,胡婆还有话说,她告诉进山的人,老黄泥要取“万年青”根下三尺远、三尺深的最好。 万年青就是雪松,是一种在极寒气候下,也能保持常青的松树。在白雪茫茫的地方,一点绿色是非常容易看见的,这对一朝他们来说,是有利的条件。 七人小队出发了,胡人首领和胡婆站在营前目送他们。等小队走远了,胡婆把心里一直藏着的话,说给了胡人首领听。 “方才老朽看在那人内心的时候,眼前一片空洞虚无,但不知为何,总是能感觉到身边有着一丝丝的暖意。这股温暖就像是潜伏着的,沉睡着的,巨大的力量。如果他确是修炼阴阳道的人,老朽敢断言,这人将会是灭世,或是救世之人。他体内的力量,深不可测!” 胡人首领并没有听出胡婆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请教到胡婆。 胡婆用羊肉骨仗指着雪地上的一条脚印,那是一朝留下来的。 她告诉首领,“这是一个十分具有利用价值的人,可以利用他来壮大我们的族群。” “可这是一个活人,而且还非我族中之人,想要他帮忙,这,这谈何容易啊。” 胡婆又将手中的羊头骨杖指向另一条脚印,那是阿狸留下的。 这次,胡婆没有再说话。 可胡人首领在沉思三秒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胡婆暗藏的意思。 雪山飞狐篇·第八章 狡猾的狐狸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 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 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 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你絮絮叨叨在念什么?” “这是唐诗,是我朋友李白写的。怎么样,写得还不错吧?” “不怎样。” “不怎样?难道你们胡人都不作诗的吗?” 阿狸停住了脚步,把脸转向一朝,呵斥到:“你以为我们胡人像你们汉人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就会吟诗作对?” “怎么又扯到我们无所事事了?吟诗作对就是不干正事了?” “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你最好安静一点,别叽叽喳喳的把野兽给引来了。” 一朝才不怕有什么野兽呢,见着阿狸这么不解风情,就没去搭理她,只好默默得走到队伍的最后 提到李白,一朝想起了当日他、林辰和李白三人在月下饮酒的故事,不知不觉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穿了板靴的众人前行的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已经快到抵达进山的入口。 阿狸提议先在原地休息一下,计划好下一步前行的方案。 山上的树木固然多不胜数,但是要找到常青的雪松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胡人们掏出水壶,喝上了几口,转而将水壶扔给了一朝,也让他喝上几口,能驱寒。 一朝也没问这水壶里装的是什么,倒头就闷下了一口。刚开始喝下去感觉像水,没什么奇特的,可是慢慢的,他的喉咙开始发热。像是一股热流,从嘴巴顺着喉道直到了胃部一样,液体流经的地方,都像被灼烧过一样。 这水壶里装的,原来是酒啊。 酒烈得让一朝一下子就脸红耳赤,头脑发胀。 把酒递给一朝的那个胡人还问一朝,“我们胡人这酒如何?比起你们汉人的酒,我们酒更加痛快。” 胡人久居北寒,那里长年累月都是冬季,奈何他们身边总会带着酒,驱寒醒脑。 一朝被酒劲冲得站都站不稳,晃晃悠悠的一走就倒。 胡人们见状都是哈哈大笑,阿狸看着一朝这般笨拙的样子,也偷偷地一笑。 “塞点奶酪饼给他吃,他这个样子怎么跟我们进山?” 阿狸吩咐手下拿出他们胡人特色的干粮,让一朝吃下缓缓酒劲。 吃完奶酪饼的一朝,依靠在大石头下醒醒脑子。他使劲摇晃着脑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好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别再让人看了笑话。 一朝注视着远方,所看到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然而,在他的视线之内,山坡上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又是那个穿着全身雪白的女子。 这次他确实不是看花眼了,就算是烈酒冲脑,他也敢确定,那儿确实有个女子,站在树下。 女子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告诉一朝,让他们立刻回去,别靠近山里。 一朝惊讶到,他立马提醒众人那儿有人。 就在他话一出口的时候,天空狂风大作,吹乱了飘舞的雪花,遮蔽了眼前的景象。 待众人听见提醒向那儿看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看不见人影了。 “你刚刚说,那里有人,有什么人?” “是一个白衣女人,我之前见过一次,就在半天之前和魏灵进山的时候。” 除了阿狸起了戒备之心,其余的胡人全以为是一朝喝醉了酒看花了,都在嘲笑他酒后胡言。 那个白衣女子,老伯所提及的雪女,被冰封的人。一朝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些,把三者联系到了一起。 “我方才看见的,是雪女。” “雪女?我看你是在胡言乱语,哈哈哈。” 阿狸让手下的胡人都闭嘴,听一朝把话说完。 “之前,我听山下的老伯说过,这里每当第一场雪下之时,雪女就会出现,谋害人的性命。我想,魏灵和你们的族人就是被这雪女所害。” “你刚刚看到的就是雪女?” “应该没错了。你们想想,谁会在这大雪天到这来,而且还只是一个弱女子,除了雪女,还会是谁?” 看着一朝一脸严肃的样子,众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知道一朝也是为救朋友而来,是不会说这些谎话来吓唬大家的。 “我说这话不是要扰乱军心,是要提醒各位要有所戒备。我听那老伯说过,当遇到雪女前来索命的时候,紧闭双眼,紧捂耳朵,不去看不去听,雪女就拿你没办法了。” 听到一朝说有办法对付雪女,众人算是吃了一剂定心丸。此地不宜久留,他们整装出发,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 自从那刻起,风雪开始猛烈起来,着实为进山的小队添了不小的困难。 这一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时刻提防着四周的动静。好在一朝所说的雪女,也并没有再出现过。 总算是安然无恙的进了山,再前行了一段路之后,阿狸的警戒告诉她,在他们的身后,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跟踪监视着他们,这种感觉很不妙,说不上的危险,安不下的心。而这种异样,只有阿狸一个人察觉到了。 阿狸原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她转头对后面的人悄悄的说了句话,然后行动很自然地放慢步伐,退了到队伍的最后,一朝的身旁。 就在队伍经过一个拐角拐弯的时候,阿狸立马拉住一朝,迅速地扑进路旁的凹地里。 阿狸捂住一朝的嘴,怕他乱叫,“嘘——!先别出声。” 一朝拍了拍阿狸的手,表示自己听到了,要她松开好让自己能够呼气。 “我感觉我们身后有东西跟着,你和我躲在这里别动。” “东西,什么东西?” 俩人依靠地势凹陷挡住了身子,躲在暗处查看着队伍后面的动静。 “喏,就是它们!” 一朝小心地在雪地上冒出个头,露出了眼睛。 “狐狸?” 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一群狐狸。这群狐狸全身雪白,走起路来的样子十分谨慎,三步一停,五步一望,像是通了人性。 此时,这群狐狸也觉察到人类的队伍中少了人,左右观望几遍,也没发现那两个失踪的人。 “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发现了我们。” “什么?” “别那么大声,我是说它们发现我们少了,没发现我们躲在这。” 虽然一朝和阿狸已经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可就是这细微的响声,还是惊到了跟踪他们的那群狐狸。 狐狸们立刻闪避身子,迅捷地跳进了路旁的杂堆里,都消失了。他们就像军队一样,行动一致,训练有素。 看到这些尾随的白狐,一朝想起了他和魏灵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猎捕白狐,用他们的皮袄和胡人交换鹿儿草。 “你们中的族人,是否有已经进了长安城的?” “我族之人千千万,我哪知道谁已经进了城的,你问这个干嘛?”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些狐狸已经察觉我们发现了它们,我们先跟上队伍,多留些心眼就好,走。” 一朝和阿狸返回到队伍,阿狸把刚刚看到的告诉给了其他的人,吩咐众人不仅要注意身前,还要留意背后潜在的危险。 行至一陡坡处,有人看见斜对面的崖峰之上,有一棵雪松伫立在那儿。 虽然松树大半部分让雪覆盖住,但在灰天白雪间,点点青青之色显得格外醒目。 “少主,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雪松吗?” “雪松是中土之物,我听汉人们常说,松树不仅有长寿万福的寓意,而且树的形态奇特,是吉祥之物。” 一朝难道听到阿狸有赞美之词,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哟呵,你还挺了解我们中土的风土人情嘛。” 阿狸对付一朝的办法,就是冷漠对之,她一直觉得一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搭他的话,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净尴尬。 “走,我们上去。” 说完,小队就朝着前方的崖峰前进。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斜,小队背负着沉重的工具,上山的路走得尤为吃力。 “我帮你吧。” “不需要。” 一朝想要帮阿狸分担背上的工具,阿狸却不想领这份情。 阿狸天生就很要强,作为你一个女孩,很少哭,但也很少笑。有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到底是她天生如此,还是要适应生活的环境,不得不如此。 在他们胡人一族里,男人就象征着力量和权力,在外征战,保护家园,已然成为了男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女人,除了传宗接代,就似乎没有了其他的用处。 作为女人,更作为胡人首领的女儿,阿狸比普通的胡人女子更多了一样作用,那就是联姻。这是在胡人部落里,是常用来拉帮结派,扩充实力的手段。 刚走没多远,一朝就感到了有些尿急,在荒山野岭的,这事也不好明说起来,原本是想在下一次休息的时候再去方便的,可是这群人却一心想着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回去,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一朝想着干脆偷偷去方便完,然后立刻赶回来,是不会被发现的。 雪山飞狐篇·第九章 狡猾的狐狸 在尿意的驱使下,一朝照着心里的想法,悄悄地脱离了队伍,走到了一旁的矮林下,眼看四下无人,就方便了起来。 一朝快鞭赶快马,完事之后提上裤头就要往回走。突然,一朝听到了一些动静,就在不远处的雪坡后,像是有人把雪层踩裂了,雪块滚落的声音。 难道是这些狐狸又回来了? 果不其然,这群狐狸又悄悄地折返了回来,继续跟着他们。不过这次,它们有意拉开与小队的距离,好让小队无法察觉。 不仅如此,狐狸们变得更加小心了,它们的尾巴低垂接地,像扫帚一样,它们边走,边扫净留下的足迹。 狐狸们的狡猾不经让一朝感叹,“这些狐狸是成精了吗?” 一朝不想打草惊蛇,就偷偷地跟在狐狸的身后,想看看这群狐狸究竟是要干嘛,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 跟了没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狐鸣,声音传出的地方就在那棵雪松所在的崖峰附近。跟着小队的狐群,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四散集结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跑去,不再跟随着小队。 一朝也觉着纳闷,完全看不懂狐狸们的套路。眼看小队就要走远,没有时间瞎想什么,一朝只好先赶上大队,其余的再说。 小队有惊无险,终于来到了雪松之下。眼前的这棵松树,比在远方的要高大得多。 站在崖峰之上俯瞰过去,远处的雪山之景尽收眼底,若不是有要事在身,还真想花点心思来感叹一番。 “拿好工具,准备开始挖土。” 阿狸一声令下,小队脱下装备,拿出土铲开始动土。 “诶诶欸,我说你们别瞎挖,胡婆不是告诉你们,要取这树三尺之外,三尺之深的泥土吗?” 一朝的话提醒了众人,挖的这老黄泥还是需要条件的,必须是距离雪松三尺远的地方,三尺深的地里的土。 “一、二、三,就这了。” 一朝数着数,用脚步丈量着出大概的位置。 要想挖到土,还得先把这厚厚的雪层挖开。七个人齐心协力,没一会儿就在地面上挖出了个大坑。大坑的周围被挖出来的雪,都堆起有半个人那么高。 七人在坑中挥舞着大铲,一人一铲下去,翻出了黑颜色的泥土,“少主,已经可以挖到山土了。” “好,再挖三尺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坑外堆着的雪,落了一把下来,掉在了阿狸的头上。 接尔,越来越多的雪从上往下落了下来。众人向头顶看去,居然看见了一群狐狸,正用后足将雪退到坑里去,看样子这群狐狸是想要用雪活埋了众人。 “可恶!” 一朝大喊一声,将手里的铲子向上面砸去,吓退了狐群。 好在坑还没有挖深,底下的众人,一人做垫,一人踩肩,先爬上了几人,接着在把剩下的人全都拉了上来。 “这群狐狸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好了,狐狸把我们的土框要破了。” 说着话的时候,还有一只狐狸正在树下咬着土框。 “岂有此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们。” 一朝率先冲了过去,吓退了最后一只狐狸,狐狸向外逃跑,一朝在后紧追不放。 “你干嘛去?回来!” 阿狸使劲叫唤着一朝,可是一朝气昏了脑,根本听不进去。 胡人手下把他们带来装泥的竹框都检查了个遍,发现都有被咬烂的痕迹,“少主,我们的框全都被它们咬了个口子。” “你们先在这呆着别动,等我回来。” 阿狸担心一朝会有危险,也追了上去。 一朝箭步如飞,踩着一个高点一跃,一个老虎扑食,扑倒在了雪地上,狐狸没有抓到,倒是扯下了它尾巴上的一撮白毛。 “可恶。”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只狐狸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狸也追了上来,拉着一朝问他要干什么。 “干什么?抓狐狸啊!” “你能不能别那么冲动。” “跟踪我们也就算了,还把我们用来装土的竹框都要烂了,这你都能忍?” “这群狐狸不好对付,要冷静......” 忽然,那只消失了的狐狸,在前面的土坡露出了个头,像是特意让一朝他们注意到自己。 “在那!” 中计了,一朝什么也不管,径直地朝那只狐狸追去。 一路上,狐狸并没有全力在逃跑,而是故意放慢脚步,有时拉远了距离,还会特意停下来,就像在一步一步引诱猎物进入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到了一小片空旷的地方,那只狐狸干脆也不跑了,蹲坐在那等着一朝。 追到这,一朝嗅到了周围暗藏着危险的味道,这种感觉使一朝背后发凉,像是有好几十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看。 早早埋伏在这的狐群们也不再躲躲藏藏,它们现出了身子,从四处爬了过来,把一朝团团围住。 一朝才算是明白,自己是中了狐狸们的圈套。先是估计激怒一朝,在让他追到这来,就是为了让一朝落单,好一起围攻他。 这时,原先蹲坐在地上的那只狐狸,站起了身子,龇牙咧嘴,蓄势出击。 三步一跃,踏雪而起,亮出前足利爪,呼风向一朝袭去。 “小心!” 此刻赶到的阿狸,一把将一朝推到一旁。 血溅三滴,落在雪上。 一朝错愕的看着阿狸,看到阿狸右侧的脸颊上,那三道深深的血痕。 “你愣着干什么?它们来了。” 狐群渐渐缩小包围圈,齐头对向一朝和阿狸,万箭齐发。 “小心!” 一朝用身体盖住了阿狸,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做阿狸的防护罩。 “你干嘛......” “别动,不想欠你的!” 狐群众身齐跃,铺天盖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朝和阿狸身旁的地上,卷起旋风,雪龙拔地而起。疾风带雪将袭来的狐群全数弹开,四散坠落,砸进雪里。 整装回神的狐群,在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它们狰狞地盯着那儿,新的战斗一触即发。 阿狸透过一朝身体的缝隙,看清了外面的动静。就在他们的前方,狐狸正对着的那儿,一个白衣女子正一个人对付着狐群。 白衣女子像是会施展法术,利用风雪,以一己之力,对抗身前数十头凶猛的狐狸。 忽然,天际传来一声狐鸣,现场的狐群们立刻收回战斗的姿态,回首相望,然后一下子奔散开来。 “你要压我到什么时候?” “别动。” “别什么动,狐狸都跑了。” “跑了?” 一朝看着周围只有打斗时留下的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印痕,有些难以置信,他问到阿狸怎么回事。 “是她,是她击退了狐群。” 阿狸推开一朝的身体,指着救了他们的那位白衣女子。 “是你?” 一朝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人就是先前在雪地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那个白衣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慢慢靠近二人,“我不是人。” 一朝注意到,她走来的路上,并未留下任何脚印,人就像浮在空中,飘过来的一样。 这人每靠近一朝一步,一朝就感觉寒意更深一步,这股寒意甚至盖过了风雪的寒,似乎这漫天的风雪,就是这女子所带来的一样。 “你是雪女!” “你别管我是谁,你把这个带上,煮成药汤,顺着鼻道,给你冰封的朋友灌下。” 白衣女子扯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束头发,扔在了一朝面前的地上,然后转身离去了。 “头发?你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头发。” 女子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别小看了这群狐狸,它们可是害人的主”,说完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狸像是明白了白衣女子的这句话,“糟了,我们中计了。” “中什么计了?” “调虎离山!走,赶紧回去。” 一朝拿起女子给他的头发,追随阿狸,向崖峰急速返回。 等到到达雪松之下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五个胡人,已经被掏走了心脏,横死在雪松之下。 一朝仔细检查着尸体上的伤口,这些伤痕都是利刃所致,刀口深入人心。 松上的青,雪上的血,在这大雪漫山里,一个让人胆寒,一个让人触目惊心。 看着族人被害,阿狸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惨死的五具尸体,失了魄,断了魂,久不做声。 一朝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阿狸,他开始内疚起来,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追什么狐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狸,我......” “别说了。” 阿狸强忍着眼泪,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哭。 迫于无奈,两人只好就着原来挖好的雪坑,将五人的尸体暂且掩埋。 一朝摸着阿狸的肩膀,他让阿狸和他先返回营地再作打算。 阿狸跪在“坟前”,“各位,是阿狸对不起你们。我这就下山,找人来接回各位,绝不会让你们客死异乡。”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身边的人都死了。回去的路和过来的时候一样长,可是二人却比来的时候,走得更加沉重。 一朝走在阿狸身后,像只做错事的小猫跟着,不敢做声,他害怕阿狸会怪他,因为这些人的死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所致。 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人算是赶回了胡人的营地。 迎接的人群看见只有一朝和阿狸空着手回来,不经要问。 阿狸想说,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一朝将实情告诉了众人,他们没有挖到黄泥土,而且一同随行的那五人因为自己,惨死山里,都回不来了。 人群中,那些死去胡人的家人,接受不了现实,应声倒地。 站着的人,纷纷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一朝,骂他是杀人凶手,要他偿命。 一朝一动不动,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杀人凶手,你们砸个够吧,把我砸死! 阿狸护在一朝身前,她大声喝道,“你们别这样,这不怪他。” 金刀篇·第一章 街市遇行刑 一朝坐在窗前,向着青华山的方向望去,虽然楼宇遮住了天空,但一朝似乎能看穿墙壁,看到青华山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动不动。 “嘿——,你在干嘛呢?” 一朝被清阳这么在身后一拍,吓得掉了七分魂。 “哎呀,我说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是你自己在发呆没听到好不好,我都在你门口敲了半天门了。” 看见房门打开,一朝赶紧去把门关上,问到清阳,“你是怎么进来省部的?” 清阳得意地坐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喝,她说这普天之下,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好好好,普通之下,你最厉害。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清阳挽住一朝的手腕,要一朝带她上街去玩。 一朝哪能就这么答应清阳,他还害怕别见见到会闲言闲语呢,“不不不,不去。” “不去?那不行!我这次出宫,就没想着那么早回去,你要是不和我上街,别怪我……” “你要干嘛?” “非礼啊——” 清阳这句话,算是绝妙。 禁闭的房门,孤独的男女! 一朝还能怎么办,只好赶紧捂住清阳的嘴,再屈服在她“暗算”之下。 这两人还真就这么出了门,上到了街市上。 “前面怎么围着那么多人?走,我们瞧瞧去。” “欸欸欸,李清阳你别跑。” 清阳转回身对一朝做着快过来的手势,“哎呀,你快点嘛,都赶不上热闹了。” 这丫头刚刚还喊累,一有热闹看了,就像个洒脱了的兔子,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扎进了人群里了。 看着身前严实的人墙,一朝在回想着清阳刚刚是从哪转进去的,可一迈足却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一朝不得不佩服清阳这钻人墙的本事。就在他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清阳却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谁都没注意,两人就头碰头撞到了一起。 “哎哟喂,疼死我了。你怎么从这跑出来了?” 清阳没说话,也没喊疼,因为这时她已经用手死死握住了嘴巴,好像是在憋着什么,不让自己吐出来。 “你怎么啦?” 清阳只是一个劲地摇手,嘴被自己封住了,只能用眼色告诉一朝,她要吐了。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一把吐了出来。 还好一朝反应及时,只是左胸前的衣服沾到了一点清阳的呕吐物。 “呼!好险......” 来不及庆幸,清阳还没吐干净,又一把吐到了一朝身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回一朝可算是躲不过了。 “我说郡主,你就不能一次吐完吗?我,我这......哎!” 清阳作了几下干呕状,确认不再吐了。 一朝看着清阳难受的样子,责备的心也没有了,只是在旁边给她拍拍背。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吐了呢?” “死人了!” “什么死人了?” “人头!” “什么人头?” “死人头啊!” “哎呀,你说话说明白,什么死人、死人头的?” 两人的对话被旁人听见了,旁人见他俩鸡同鸭讲实在难受,就告诉了一朝,这里是行刑现场,有三个死刑犯要在这砍头示众。 “这里有人被砍头?” “对,这几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今天就是他们伏法的日子。” 好巧不巧,清阳刚刚穿过人群到了最前面,没想到抬头第一眼就正好看到了刀起头落的一幕。一个连一条鱼都没杀过的千金大小姐哪看得了这般血淋淋的场景。还在清阳心够大,没有直接吓晕过去,只是被恶心到把早饭都吐了出来。 一朝看了看清阳还有没有事,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边,示意清阳她的嘴边还有脏物。 得到一朝提醒的清阳,拽过一朝的袖子。 “你要干嘛?你不会是要......” 一朝猜的没错,清阳拽他的袖子就是用来擦嘴的。 “我的姑奶奶呀——” “反正你的衣服已经脏了,也不外乎再脏一点啊。” “你也知道我的衣服脏了呀?你还好意思说?” “好好好,前面就有条河,大不了我帮你洗。” 说着说着,清阳就上手去扒拉一朝的一朝。 “不用了,不用......” 清阳哪管一朝怎么推脱,愣住扯下了一朝的外衣,走到了河边。 奈何一朝在清阳身后阻止一直拦着:“真不用了,你还是把衣服先还给我,我自己拿回去吧。” 谁知道,清阳只是把衣服浸在河里,过了一遍水就捞了上来,“喏,洗干净还给你了,不欠了。” 一朝捧着湿漉漉的衣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哎,好歹你也拧一下水吧......” 就在河边,两人身边不远的河岸上,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佛经。 清阳问到那女子:“你在这干嘛?” “刽子手是我爹,他用刀的时候,我总是在这放灯。” 两人注意到,这名女子的周围,摆着三盏河灯。 清阳来到女子身旁,蹲下来玩弄起其中的一盏河灯,“你为什么要放灯呢?” 女子将河灯从清阳手中拿了回来,“姐姐,这河灯可不能乱玩。我在这放灯,是为这些死刑犯祈祷。如果被斩之人在行刑之前,还心存善念,他的灵魂就可以随灯而去,过渡西方。” “铃儿——” “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师兄叫我了。” 说罢,这名女子起身,绕开了人群,走进了行刑的后面。 “走,我们过去瞧瞧。” “瞧瞧?我才不要去呢。” “那好,你就在这等我,我去过去瞧瞧。” “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没等清阳说完,一朝已经走上前去,钻进了人群。 此刻,轮到行刑台上的第二位犯人接受死刑,站在他身后的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监察官一声令下。 “时辰已到,刽子手接令,即刻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白刃一瞬之间,就将犯人的人头斩下。首级离开脖子向外喷起,刽子手立马接住首级,在血脉喷张之前,又将首级接回到犯人的脖子上,然后将黄符围住脖子上的断口,周围没有洒下一滴血。 在场围观行刑的市民看到犯人伏了法,无一不拍手称快的,“陈师傅好样的!” “陈师傅是谁?” 一朝向隔壁的人问到。 “喏,就是那个刽子手陈师傅啊。你不知道?” 那人口中的陈师傅,是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人,头发花白却梳得很干净整齐,胡子有留但也收拾得很得体。他不像人们意识里刽子手的一般的模样,什么彪形大汉,黝黑粗犷的样子在陈师傅身上一点也看不到。 这位陈师傅一朝从未见过面,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叫陈金刀,是长安金刀门的当家人。他也是长安各大刑场专职的行刑手,刀法一流,砍杀过数不清的死刑犯,名震长安,人送外号‘金刀千人斩’。” “金刀千人斩?” “说到这名号,你今儿算是正巧碰上了,今天是陈师傅封刀的日子。他们金刀门有个祖传的门规,就是每一任当家的在斩杀第一千个人犯的时候,就要封刀退位,把金刀传给自己的后人。你刚刚看到的,就是陈师傅斩杀的第一千号犯人。喏,你在瞧瞧那,站在陈师傅身旁的,就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金刀门下一任的当家,陈小刀。” 这个叫陈小刀的人,就是一个二十出头,乳臭未干的小子。和他的师父比起来,在形象上还输了一大截,少了一份威严和沉稳,多了一点轻佻和胆惧。 刑场里原本是有三位死刑犯要接受斩首,在第二名犯人伏法之后,陈师傅要当众进行一个简单的封刀和传刀的仪式。 在刑台的一侧,陈师傅在那摆了张桌子。桌上陈列之物有一条蚕丝素布,一盆清晨的野花露。刚刚在河边见过的,那位叫铃儿的女子也站在那儿。 陈师傅将金刀摆至桌上,用着蚕丝素布沾湿了野花露后,在金刀的刀刃上,一边各自抹了两次。 一朝有点好奇陈师傅在干什么,他询问旁人:“他这次在干嘛?” “他这是在净刀。那布是蚕丝素布,是蚕蛹成茧的时候,用最初吐出的丝做成的布,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象征着新生。而那盆子里装着的野花露象征着纯洁。陈师傅用丝布沾露擦拭金刀,是为了洗净嗜血成性的金刀上的魔性和怨气。” 在净完刀之后,陈师傅叫来弟子陈小刀,他让陈小刀背朝他跪着,他说一句,小刀照着说一句。 陈金刀站在小刀身后,手拿金刀,反转刀刃,用刀背顶在小刀头顶,“头顶金刀,秉公执法,无愧天地……” 小刀照着师父所说也跟着念道:“头顶金刀,秉公执法,无愧天地……” 继而,陈金刀再用刀背,在小刀双肩左右各点一下,“肩扛金刀,身负重任,不惧艰险。” “肩扛金刀,身负重任,不惧艰险。” 宣誓仪式结束后,陈小刀顺势接过了他师父手中的金刀,刀太重还没拿稳,差点把脚砸了。 至此,封刀和传刀算是全部完成了。 说来也巧,今天不仅是老当家陈金刀所斩的最后一人,也是新当家陈小刀要斩的第一人的日子。 金刀篇·第二章 金刀千人斩 第三位死刑犯的行刑时辰就要到了,可是陈小刀好像还没有做好斩人的心里准备,他有些紧张不堪,手心一直冒汗,坐在一旁两眼无神的盯着地上看。奈何铃儿一直在他身边安慰和鼓励着他,可他害怕得一句也听不进去。 “时辰到,借令,行刑!” 监刑官将令牌扔到刑台,等了几秒也不见刽子手上台。 “你在着发什么愣,赶紧提刀给我上去。” 陈金刀在一旁呵斥着小刀,让他利索一点。 小刀提着金刀走上了刑台,他看着眼前满满的人群,在低头看了看他要斩的人,两脚不自觉开始发起抖来,手脚无力软得差点连到都提不起来。 他平时在台下看着师父斩人首级,就像杀鸡一般简单,这要到自己来了,却胆小得忘记了行刑的步骤。 “师兄,饮酒吐刀……” 有了铃儿在台下的提醒,一刀才记起了,要把酒吐到刀上。 这么做有三个好处,一是在斩首之后,血不会凝结在刀刃上,好清洗。二是酒能化解刀刃上的怨气。三是酒能壮人胆。 小刀端起酒碗,紧张地把酒都喝进了肚子里,却没吐到刀上,还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到,咳了半天。 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位“新科刽子手”尽出了些洋相,开始哄堂大笑,指指点点起来。 就连那个要被斩首的犯人也觉得不耐烦,转过头来骂道:“你这蠢货,是不是瞧不起老子?磨磨蹭蹭误了老子的吉时,小心老子变成厉鬼回来要你命。” 听到这人死后要找自己寻仇,陈小刀吓得摔下了刀,跑下台去,说自己不敢。 见自己的徒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给自己丢了脸,老当益壮的陈师傅立马起身,对着陈小刀好一番教训,“今儿你要是不斩了他,我就斩了你!” 说罢,陈师傅拖着陈小刀回到了行刑台,他捡起金刀,喝了口酒吐了刀,再把刀扔给小刀,“我就站你身旁,你来斩。” 陈小刀别无他法,他知道他的师父言出必行,一定会斩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陈金刀还是爱惜他这个徒儿的,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在一旁偷偷地指点道:“耳下五指半下刀。” 小刀举着刀,数着犯人脖子上的距离,半天下不去手。 “五指半,快,下刀……” 就在师父叫他下刀的那一刻,陈小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就把刀斩了下去。 啊——! 位置是砍对了,可是力道却不足。 刀此刻卡在犯人的脖子上,头没断,疼得他一个劲的大叫,他站起身来反抗,虽然有绳索绑住了手脚,但在这种“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情况下,这人使出了玩命的劲,冲撞倒附近的人。 在场的人也被吓了个正着,人群开始慌乱,开始大叫起来。刑场的秩序一下子乱了起来。 眼看犯人就要冲进人群当中去了,金刀师傅纵身一跃,利用飞足的惯性踢到卡在犯人脖子上的金刀,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犯人的头被斩了下来,但是喷出的血却溅到了人群中的几个人身上。 头颅滚落在地上,没有断开知觉,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向着人群就扑咬了过来。 这时,一个手提小口布袋的男子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他将布袋里装着的米倒出,一个落地翻身三滚,出手一套,将犯人的头颅装进了布袋。 “黑鹅老师?” 「黑鹅」看了一眼一朝,并把装有头颅的布袋扔给了一朝,“去,把这东西拿过去。” 说完,「黑鹅」就转身离去了。 “老师你要去哪?” “买米!” 看着地上撒着的大米,一朝明白了老师为了空出布袋,才把米给倒了,他是重新去买米了。 陈金刀走到一朝面前,想要拿回头颅,“小兄弟……” “啊?哦!这东西给你。” “谢谢你了小兄弟,方才那人是?” “哦,那是我的老师,「黑鹅」阴阳官大人。” “你是阴阳官?” “准确来说,是准官。” “哈哈,后生可畏啊。我还有事要做,先不和你聊了。” 这徒弟拉完屎,还得师父帮忙擦屁股。就这种血腥的场面,已经把陈小刀不知吓到哪去了。 陈金刀从布袋里取出头颅,接回到断首的身体上。由于头颅失血过多,已经变得惨白,面目定格在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狰狞。 突然,死者的眼睛一睁,头颅从身体上掉落。陈金刀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接的时候,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 可是,这次头颅不再动弹,陈金刀迟疑了一会儿,才敢捡起头颅,接回到他的身体,并且立马用黄符将断口粘住。 看着有所骚动的人群,清阳担心在人群中的一朝会有什么危险,就跑了过来找他。 “发生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慌了神?” “这里不安全,我们到一旁再说吧。” 一朝拉着清阳远离了人群,来到了河边。一朝害怕会吓到清阳,就没有把刚刚在刑场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等等,你看那儿。” “看什么?” 一朝顺着清阳所指的地方看去,那地方是这条河的下游,远远的可以看到河面上还漂流着两盏河灯,那是之前铃儿在这放的,都已经顺着水流漂到了那儿去了。 “刚刚,那,漂在最后的那盏灯,突然就沉了下去。” 的确,正如清阳所说的,河面上就只剩下了两盏河灯,一近一远。 铃儿先前有告诉过他们,她放河灯是为了摆渡被她爹斩了的人的灵魂。 可是现在灯沉下水,死者的灵魂会到哪去呢? 一朝开始担心起来,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眼下,两人都没有了要逛街的心情,清阳说过几天会再来找一朝,说完就离开回宫了。 与清阳分别后,一朝就往慈恩寺的方向去了。 刚踏进寺门,就看到了良一师兄在院子里忙活着,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器具。 “师兄,黑鹅老师呢?” “你跑那么急干什么?老师在厨房呢。” “谢谢师兄。” “你慢点跑,别踢坏了我地上的东西了。” 厨房顶烟筒里正冒出着团团的炊烟,房内还传出了切菜的声音。 “老师……” “欸,你来的正好,赶紧帮我把这菜给切了,我看看米煮好了没。” “哎呀老师,我找你有急事。” “什么事能有填饱我的肚子紧急啊?” “老师,我想你也看见了刚刚在刑场发生的事情,我担心那人会化成厉鬼……” “停!先不说这个,等我们把饭菜做好,再说这事哈。来来来,帮忙。” 看着「黑鹅」老师这般不愠不燥的样子,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既然都来了,也正好饿了,一朝把心事放一边,先帮着「黑鹅」打下手,两人做起了饭来。 “对了老师,怎么今天由你去买米做饭的?师兄他们呢?” 听到一朝提起他的三位师兄,「黑鹅」顿时来了火气,他扔下锅铲,转过身去夹炒好了的菜吃,“你别提他们,气死我了。” 一朝拿起锅铲,翻炒这锅里面正在熟的菜,“怎,怎么了吗?” 「黑鹅」夹了块菜送到一朝嘴边,接着说:“这三个混小子说什么要搞一次发明大赛,都各自搞科研去了,饭都没人煮,饿了我一天了都。这菜味道怎么样?” “咸了点。” “咸了?我觉得淡了呀。” “是咸了。难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良一师兄在搞着什么东西,原来是搞发明去了。” “这锅菜我下盐了,你起锅就好。我把饭菜先端过去,等等你端这碟菜过来就行。” 俩人就着这俩碟菜吃了起来。一朝也好几天没好好吃饭,这顿饭可怕他馋坏了,连吃了好几碗大米饭。 “欸,你干嘛?” “装饭啊。” “你这是第几碗了?” “第五碗了,老师。” “你还有脸说?你都第五碗了,为师才第二碗,你能不能有点孝心,这最后一碗留给为师?” “……” 这茶余饭后,「黑鹅」打了几个饱嗝,问一朝吃饱没,一朝回到吃饱了。 “那好,该干活了。” “干活?干什么活?” “吃饭前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嘛?为师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没错,那人已经变成了厉鬼,而且恐怕不用等到头七,今晚他就要回魂来害人了。” “今晚?现在都快天黑了,老师,我们赶紧走吧。” “我们?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去,为师可不去。” “啊,为什么呀?” “因为为师困了,想早点睡觉。” “老师,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 “别废话了,马上就要天黑了,要是等那厉鬼害了人,那说什么都太晚了。你把这个宝贝带上,它能将厉鬼收住,到时你再将此物拿到这来,我再给他超度。为师话说完啦,你拿着这宝贝快去吧,早点回来,记得到时把碗洗了再回离开。” 「黑鹅」说完,就往这卧房的方向走去,桌子上摆着他留给一朝的宝贝,一个小酒葫芦。 这不是老师常常用来装酒喝的小酒葫芦吗? 这,这也能算宝贝? 金刀篇·第三章 至正克阴邪 一朝拿着“宝贝”,起身匆匆离开。 在出门之前又撞见了正在搞发明的良一师兄,路过的时候还不小心提到了良一放在地上的器具。 “哎呦喂,我都让你小心别踢坏了我的东西……” “对不起师兄,跑得太急没注意到。” 良一很紧张地上摆着的那些东西,捡起被一朝踢倒的那件反复检查了遍,确认没被损坏,“还好没事,要不然你可要好好赔我。对了,你干嘛跑那么急,有什么事吗?” “噢,老师让我去抓鬼。” 听到一朝要去抓鬼,良一立马跑到一朝跟前,脸对脸贴得很近,问他:“抓什么鬼?” 一朝觉得良一有些靠得太近了,往后退着身子,“就一厉鬼,小事,呵呵。” “厉鬼?是那种怨恨很深,戾气很重的鬼?” 良一又靠了前去。 “应该是吧,师兄,你靠得有点近了,呵呵。” “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对了师兄,你知道金刀门吗?” “这么有名的门派,长安城里谁不知啊。” “那你可知金刀门怎么去吗?” “往城西去,到了城中河之后,沿着河一直往西走就到了。你说的厉鬼和金刀门有关?” “嗯……差不多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欸,等等……算了,没事了。” “那我走咯。” 良一好像对一朝抓鬼的事情很感兴趣,想叫住一朝,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了。 出了慈恩寺往西,走了许久,终于到了河岸。 这里不是今天下午,和清阳路过的行刑场吗?没想到今晚还能再路过这里。 此时的刑场已经没有下午那般人多热闹了。大概是因为这里常常死人的缘故吧,一到晚上,这儿的环境变得阴深恐怖,冷风一吹显得格外的瘆人。 那些死去的亡魂,好像就在这冰冷的刑具旁站着,一直盯着你看。任何小小的声响,都会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一朝虽说是半个「阴阳官」,但孤身一人途径此地,也不禁有些害怕,加上下午看到犯人“人头落地”的场面时不时会在脑海里浮现,一朝的脚不自觉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沿着河走了一段,也远离了刚刚那个刑场。看着河面上倒印着两岸的灯火,一朝总算是放下心来。 走得急了也走得累了,一朝停缓了脚步,想喘口气休息一下。 忽然,在河的对岸,水面上的一艘游船里,传出了段段乐曲。 细心一听,还能听出这是演奏琵琶的声音。 琵琶声很柔,悠扬动听,顺着河面飘到了一朝的耳朵里。 这声音真好听! 接而,一段女子的人声伴着琵琶乐曲而起。人的声音很弱,听得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的,也十分悦耳。 一朝听得入了迷,他向前倾着身体,想要靠近听清河对岸唱的是什么,要不是他的脚不下心踩到了水,恐怕是要一直靠了过去。 就是这踩水的一下,一朝想起了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不可耽搁,只好作罢,回过头来,往金刀门走去。 顺着河岸,还就真的找到了金刀门所在的府邸。 一朝敲了敲门,出来应客的,正是铃儿姑娘。 “公子,怎么是你?” “额……是我。” “今天下午,多亏了公子出手相助,还没来得及谢过公子呢。公子今夜来访,所为何事呀?” 一朝不知道怎么跟铃儿说,今晚有厉鬼来找他们寻仇的事,只好告诉铃儿,找当家的有事。 铃儿领着一朝进了府门,在路经大院往客厅的时候,一朝还看见了那个叫陈小刀的人,正在院子里跪着。 “噢,公子别见怪。我师兄挨了我爹的罚,在院子里跪着反省呢。” “哦,呵呵呵。” 看到陈小刀被罚跪的场景,一朝顿时间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想起了他的师父,张老头子。师父常常会像这样责罚自己,而且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腿都要断了。看到这些,一朝突然有些怀念起师父张老头子,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怎么样了。 “公子请坐,我这就去找我爹出来。” 铃儿倒了杯茶给一朝,然后就去房里找他爹去了。 不一会儿,陈金刀就出来会客了,“哟,是公子你呀,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当家的客气了,我此夜前来,是奉家师之命。” “噢?尊师是否就是今日下午,将那犯人脑袋收入布袋的高人?” “正是家师,黑鹅阴阳官。” “呵呵呵,那,尊师派高徒前来寒舍究竟是什么事?” 一朝看了一眼铃儿,担心接下来的谈话会吓到她,示意让陈金刀支开铃儿。 陈金刀也会对了意,他让铃儿去叫师兄可以去吃饭了。 会客厅就剩下一朝和陈金刀了。 “当家的,有话我就直说了。今日下午,你……你徒弟所斩之人,家师和我都害怕会……” 陈金刀站了起来,他很自然地走到了院子看了看,边说:“唉——,我知道尊师和公子的意思。老夫所斩之人成百上千,刀下亡魂何止几百?我知道今日我……我徒儿所斩之人,会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这好像话中有话,陈金刀不避讳一朝是外人,就把话说全说透了。 金刀门的金刀,乃罕世神刀,全身「赤足金」所制,刀锋尖利、吹毛断发,刀刃强韧、削铁如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一直是我们金刀门祖传的正义之物。 而那今日别斩的第三位犯人,是一位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这人头大颈圆,身壮肩斗。一般人要在耳下四指下刀,可他却要在耳下五指半处下刀,方能在刀斩一瞬间断其知觉,破其气道。奈何我这无用的徒儿,虽是砍对了对方,可惜却力道不足,方使这犯人在断气之前,生了一口怨气,才会有下午头断还能伤人的一幕。 用至正之物斩杀至恶之人,本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却被陈小刀的懦弱和胆小给搞砸了。 “我已猜到,今夜那犯人定会回魂来害我徒儿。” “既然当家的已经知道了这事,那有何对策?” “正如我刚刚所说,金刀乃至正之物,若是用这金刀再斩一次那厉鬼的首级,就能使他魂飞魄散。” 一夜分五更,三更在子时。 子时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也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这个时候黑暗足以吞噬一切。而那些鬼怪们,常常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活动了。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多的时间,陈金刀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就先让铃儿陪着一朝在客厅内先喝会儿热茶。 一朝四周瞧了瞧这金刀门府,觉得这偌大的府邸居然连个能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就问到铃儿姑娘有关他们家的事情。 铃儿也直言不讳,她告诉一朝,她们家一直都是自家人一起生活,没请过下人或者管家什么的,原因是他爹不喜欢被人伺候,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知不觉,她还聊起了有关她师兄,陈小刀的故事。 陈小刀是个弃婴,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生父母遗弃在她家的门外。 那个时候的陈金刀就快步入五十之年,一直都没有子嗣。这个弃婴的到来,仿佛就是上天给陈金刀夫妻俩的礼物。夫妻俩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并且起名为小刀,为了就是将来的某一天,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和金刀门,传承“金刀除恶”的意志和精神。 有道言,德满福至,双喜临门,就在来年,陈金刀的妻子也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金铃儿。 正是老天的这番安排,陈金刀有了一双“儿女”。 聊到这儿,陈金刀领着陈小刀进了客厅。他让小刀给一朝敬茶,虽然小刀照做了,但是小刀在敬茶的时候,态度十分冷漠,不仅一句话没说,也没正眼看过一朝一眼。 “你是哑巴了,还是眼瞎了?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给客人敬茶是这样的态度吗?给我到院子里继续跪着。” 看到陈金刀如此严厉地呵斥着陈小刀,一朝感到有些难为情,“当家的你太客气了,我看小刀兄与我年纪相差无几,你这般让他同我敬茶,有些不太合适了吧。” “欸,公子此言差矣。你是我府的客人,又是来帮我们的贵人。若不是这顽徒在刑场出了错,就不必这么晚了还要劳驾公子前来,让他给你敬酒再合适不过了。小刀,还不赶紧再给公子敬茶?” 这回,陈小刀算是稍微改好了一下态度,“公子,请喝茶。” 一朝也不好再客气什么,只好端端正正接过茶杯喝上一口,“谢谢。” “好了,你回房去吧,我和这位公子还有事谈。” “是,师父。” “铃儿,你也回房吧。” “好的,爹。” 陈金刀是个老江湖,能言善道,年龄虽然比一朝大了两辈,但总能和一朝找到话题聊。一朝也很喜欢陈金刀的说话风格,觉得有趣。俩人就这样有说有笑过了一个时辰,完全都忘了接下来要对付厉鬼的事。 此时的月亮高悬正空,月色通明,加上天清云淡,今晚的天气十分有利于厉鬼积聚怨力和戾气。 “当家的,今晚煞月当空,若是那厉鬼吸收了阴华,恐怕难以对付,我们得加倍小心啊。” “还有一事,请问当家的可否知道今日被斩之人的生辰八字?” 金刀篇·第四章 金门三口井 “公子算是问对了,我们金刀门在行刑前日,都会向官府索要犯人的生辰八字,好记录在册。我这就去把册子拿给公子。” 陈金刀取出册子,翻到了记有今日被斩第三人的生辰八字那页。 “甲寅壬辰丙午己酉。” 一朝背着口诀,手指演算着这人的八字命格。 甲寅年生大溪水,壬辰月出水长流,丙午日来天上游,己酉时下入土眠。 算出了这人的命格后,一朝向陈金刀解释道:“这人八字里,水占其三土余一,属于三水一土的命格。” 一朝说了那么多,也解释得很清楚,可是陈金刀却一句也没听懂。 “老夫对阴阳道一窍不通,还望公子明示。” “哦,抱歉。我是说,这人如果变作了厉鬼,则会遇水则强。这人的八字年月日柱都属水,好在时柱‘己酉’属土,是自己克自己的命。就算如此,我们从现在开始,也要多注意身边有水的东西。” “老夫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 “对了,这是家师让我带来的宝贝。” 一朝把「黑鹅」交给他的小酒葫芦拿了出来。 “这?” 陈金刀看了看小酒葫芦,怎么看也觉得像街市上卖的普通酒葫芦,不明白这东西有何神奇之处,就问到一朝:“尊师的这件宝贝,有何用处?” 一朝被问住了,他心想,这回惨了,老师只把这东西给他,什么话也没说,自己又没问。 “这个嘛……” “哦!明白明白,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既然这是件宝贝,哪能轻易让外人知道它用处的,哈哈哈。” 一朝也不知道陈金刀到底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给他台阶下,还是真就这么认为的。也就只好跟着哈哈一笑。 忽然,院子里的树被风一吹,呼呼作响。 “这风带有邪气,想必是那厉鬼已经靠近了这里。当家的,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把小刀和铃儿叫到客厅来,免得他们会有什么危险。” “公子言之有理,老夫这就去叫他们出来。” “当家的等等,还要劳烦你请金刀出来。” “公子放心。” 陈金刀先到了陈小刀的房间,看到小刀屋内的等还没有熄灭。 听到师父在门外敲门,吓得陈小刀立马把手里看的书塞到了床下,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 “你在里头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回师父,没、没什么……” “好了,你现在去找铃儿,等会儿和她一起到客厅等我,我现在去取金刀。” “是,师父。” 小刀照他师父所说的,先到了铃儿房前叫她,怎知铃儿此刻不在房内,小刀也只好四处找找看她去了哪。 路过有口井的小院时,小刀看见铃儿正坐在井边洗着衣服,就走了过去,“铃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洗衣服啊?” “是你啊师兄,我这不是看到你和爹的脏衣服都堆满了没人洗嘛,想着给你们洗洗算了。” “铃儿你别洗了,师父找我们有事呢。” “我这就快洗完了,师兄你先过去吧。” “别洗了,先和我过去。” “哎呀,就差这一两件了,马上就好,师兄你先过去。” “铃儿,你洗完就马上过来。” “知道啦,你快去吧师兄。” 小刀叫不动铃儿,又担心晚去了师父又要责骂自己,只好自己先往客厅去,留下铃儿一人在小院里。 铃儿搓好了衣服,想打桶水过过洗一遍。她来到井边,弯下腰来想拿起井边的木桶,她的耳朵刚凑近井口,就听见了井里吹上来了风声,风声呼呼,夹杂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井底敲着墙壁。 咚、咚、咚…… 她伸着头,朝井里望了去,除了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喂——” 铃儿对着井底喊了一声,喊声到井底,反弹了上来。 喂——喂—喂- 然后井里安静如初,咚咚咚的声音也消失了。 铃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笑话自己大惊小怪。她提着桶,向井底扔去。 扑通—— 听见木桶打进了水里,铃儿摇着摆臂拉上了木桶,提着桶里的水,倒在了洗衣盆里。 当铃儿把木桶放回井边时,她又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这声音敲得更急,更响亮。 月光照射到了井口,虽然照不进井底,但至少井的上半部,算是能看清一二。 铃儿再次朝井底望去,就是借井中这点微弱的光,她模模糊糊看见了井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而且这东西还在往上爬去。 这东西越靠近井口,敲击的声音就越清晰,越急躁。 当这乌黑的东西爬到月光与黑暗交接的地方时,铃儿算是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 这东西圆乎乎的,还长有长长的毛发。咚咚咚的声音,就是这毛球使劲撞击井壁发出来的。 铃儿还以为是什么野猫掉到了井里。等到它就快爬到了井口的时候,铃儿就伸手下去,想要拉它一把,“猫咪,来,拉住我的手。” 忽然,这毛球不动了,也不往上爬了。铃儿担心是自己吓到了猫咪,她架在井口,探着身子进去,想要更近一步拉住她。 结果,那毛球翻转过来,露出了它的“脸”。 这,这正是今日被斩的第三人,他已经变成了厉鬼,从井里爬了上来。铃儿刚刚看到的,也不是什么毛球,是他的头顶。 铃儿发现不妙,惊恐地要叫了出来,刚一张嘴,那鬼便吐出了舌头…… 陈小刀到了客厅,他的师父陈金刀也取了金刀出来。 “铃儿呢?我不是让你去叫她了吗?” “我叫了,可是她正在小院里洗衣服,她说洗完了就马上过来……” 刚听到“洗衣服”三个字,陈金刀和一朝突然背后一凉,什么话也没话,立刻跑向了小院。 陈金刀比一朝快一步抵达小院,他看到铃儿的半身已经入了井,而另半身还在井外。他立马拉住铃儿往外拖,奈何那鬼已经吸住了铃儿的嘴,无论陈金刀怎么拽都拽不上铃儿。 一朝此时也赶到井边,他朝井里看去,能看见那鬼在吸食了铃儿。 眼看形势危急,不容多想,一朝开启了「见鬼眼」,向着井里射出道力。 道力震退了厉鬼,厉鬼退到了井底。 陈金刀赶紧拖出了铃儿,“铃儿,醒醒,铃儿,醒醒……” 一朝掏出道符镇压住井口,转身对着陈金刀说:“先带铃儿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陈金刀抱起铃儿跑回了客厅,一朝再次查看了井口的符咒是否安稳后,也准备到客厅去。 陈小刀一直躲在小院里角落,他害怕地只敢露出半个头看着,手脚都在哆嗦,嘴里还在小声地念叨着“铃儿”。 一朝没有怪他胆小懦弱,“走吧,这里很危险,先到客厅再说。” 众人都到了客厅之后,一朝仔细地检查着铃儿的伤势。 小刀也凑了过来,却被陈金刀一把推开,并且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铃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当家的息怒,铃儿姑娘尚有一丝活气,眼下不是论责的时候,先处理掉那只厉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陈金刀压住了怒火,他走到铃儿身边,看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女儿,落下泪来,使劲扇着自己的脸,“铃儿,是爹不好。爹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一朝拉住陈金刀,要他冷静一点,此刻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当家的,现在厉鬼已经被我压制在井里,时刻会有冲破镇压的可能,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金刀没有被愤怒和悲伤完全冲昏了头脑,逐渐地恢复了理智。他提起金刀,对着陈小刀说到:“你留在着看着铃儿。” 说完,就跟随着一朝返回到了小院。 小院里没发生什么动静,井口的道符也安然地贴在上面。 二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由一朝先引诱厉鬼出来,陈金刀举着金刀,随时可以砍向厉鬼。 一朝透着「见鬼眼」向着井底看去。井底空无一物,只有井里的水,平静无纹。 “奇怪,这符咒没被冲破,按理说这鬼应该还在井底的,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说……” 一朝转回身,问到陈金刀,这府邸有几口井。 “三口。” “不好!” 二人意识到事情不对,担心厉鬼会从其他井口跑了出来,伤害到客厅里的人。 正如他俩所担心的那样,那只厉鬼的确从其他的井口爬了上来…… 客厅里,陈小刀受着铃儿寸步不离。他自责自己没好好保护好铃儿,在危急时刻也救不了铃儿。 小刀握着铃儿的手抱头痛哭,伤心难过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动静。 客厅内的地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从别个院子里来,到了小刀身旁就消失了。 房顶滴落的水滴到了小刀的颈上,小刀感觉脖子冰凉,摸了摸脖子,是水。 他抬起头来向上看的那一刹那,那只厉鬼下落,正好脸对脸盯住了小刀。 “啊——!” 这一声尖叫传到了正在赶过来的一朝和陈金刀的耳里。 “糟了,小刀出事了!” 当他俩赶到客厅的时候,却只看见了铃儿还躺在地上,却不见了陈小刀的身影。 金刀篇·第五章 别有一洞天 “这儿怎么会有水?” 两人看到在客厅的地面上,到处有积着水,尤其是在铃儿周围,水都成滩了。 “那鬼肯定是来过这儿了,我们疏忽大意了。” “那小刀岂不是?” “一定是被那鬼带到哪去了。嘘!” 一朝听到门外有动静,他做了个手势,让陈金刀和他悄悄过去,两人合力夹攻。 门外的东西越来越靠近了客厅,马上就要走到门口了。二人守在门口,贴紧着墙壁,听动静像是有人要进来了。陈金刀举着大刀,一朝做着数秒的手势。 一、二、三…… 突然,门外要进来的东西停住了脚步。此时,一朝和陈金刀像是心跳停止了,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太安静了! 仿佛空气凝结了一般。 嗒嗒嗒…… 那东西又动起了身子,脚踏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般的凝静。 “一朝?” “当家的且慢……” 陈金刀挥砍着大刀,就在那东西要进到来的那一刻,一朝喊到。 一发千钧,在那进来之人身前秋毫的距离处,金刀白刃一闪,刀锋将那人官帽和前胸的衣服划下一缕丝布,胸口所装三个小球状的东西都掉落在了地上。 “我滴妈呀!” 一朝把那人拉到一旁,“怎么是你?” “他是谁?” “他是我师兄,王良一。” 良一差点被削去了半边身子,呼飒的刀影吓得他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 陈金刀捡起良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这位大人,这些是你的东西。方才老夫没伤着你吧?。” 良一只是官帽和衣服被划破了口子,人倒是没什么事。 “我听你说要来金刀抓鬼,想着要帮你的忙,我在这府门外嚷嚷了半天都没人出来应我。我方才听见这里面有人发出了惨叫,担心是你出了事情,就想着进来看看。可你们刚刚,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嘿嘿,我们还以为你是那厉鬼呢,抱歉抱歉。” “什么?我好心好意过来帮你们,你就居然把我当鬼啦?还差点……” 角落的别院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噗通”,像是石头砸进了水里。 一朝捂住了良一的嘴,“嘘——” 三人定睛定耳。 除了这声落水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发出了。 良一掰开了一朝的手,小声地问到:“是那鬼么?” 一朝点了点头,“那鬼现了形,害了铃儿,又抓走了小刀。” 良一看到有个姑娘还倒在客厅里的地上,他小心摸了过去,一番查看后告诉二人,她中了水毒。 “水毒?” “嗯。这厉鬼是水的命格,遇水则强。” “你和这位公子先前说的一模一样。” “这位就是金刀门扛把子,陈金刀师傅了吧?” “正是老夫。请问大人,有什么法子能救我的女儿?” 良一摸着脑袋挠了挠,愁眉锁眼的,他说他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法子治水毒。 “对了,陈小刀还在不知死活呢,眼下先想法子救他。师兄,你来得正好,有了你我们胜算就大了一些。” “嘿嘿,我这次来,就是来检验我的抓鬼新发明。” 良一从身上掏出了一件类似手摇风车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嘛,就是我最新力作,手摇吸魂器。” “手摇吸魂器?” “废话不多说了,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高科技吧。” 这件“手摇吸魂器”做工粗糙,装壳上还有些裂痕,看上去就像是个实验阶段的产品,没有投入实战的经验。 “好吧。我们先共享一下情报。这鬼一开始是从井里爬出来的,现在我想它应该就在水井里。当家的你刚刚说你们府邸有三口井,它们的位置都在哪里?” 陈金刀沾着地上的积水,在干净的地面上画出了他家的平面图。 “我这府邸有三个别院,分别是东西两个侧院和正北一个后院,每个院子正中央都打了口井。” “三口井底下都是连通的吗?” “是的,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井是连通着的,那就有点棘手了。那鬼第一次爬上来的,是后院这口,但现在已经被我用道符封住了井口。其他的两口我们还没有去看……” “一朝你等等,你在这三口井的位置,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良一也用手指沾了水,将图上三口井的位置用三条直线连了起来。 “这,这三条线,怎么看上去是一样长的?” 陈金刀看到良一的发现,想起了一件当年他家先祖打着三口井的事,他告诉一朝和良一:“这是‘三眼合水’的风水格局,当初我家先人找阴阳官设计的,怎么了吗?” 良一道出了其中的玄机:“三眼合水,三眼指的是天、地、人,由水为其间的脐带连接三位一体的风水格局。井眼三处潮湿滋阴,阴气会过于旺盛,排阳于三眼正中。你们看这......” 三人把目光集中在良一手指指的地方,那里正是距离三口井正中央的位置。 “三口井把阳气都排斥到了这儿,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阳气冲天。我想,我想到法子怎么对付这家伙了。” “师兄,你别卖关子了,你赶紧说你有什么法子。” “今晚的明月照耀,阳气会变得异常刚烈。所以,我们只需把那家伙引到这个地方,让它阴阳互克,消减了力量,然后再找机会收付了它。可问题是,要怎么把它引出来呢?” 听到了良一说的法子,一朝和陈金刀站起了身子,顺势也拖起了良一。 “你们要干嘛?” “你说呢,当然是下到井里把它引诱上来啦?” “我们三个?” “你说呢,三口井,三个人。” “喂喂喂,谁说我要下去啦?” 良一一番阻辞,不想下到井里去。 “师兄,人命关天,你就别任性了。” 陈金刀也很担心陈小刀,眼下自己的儿女昏迷不醒,不想自己的徒弟也遭遇了不测。陈金刀跪倒在良一面前,请求他能相助救回陈小刀。 “欸,陈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若大人不肯相助,老夫就这么一直给你跪着。” 看着陈金刀救人心切,不惜放下尊严,一朝心感触动,“师兄,你就答应当家的吧,救人一命,功德无上啊。” 良一是经不起这般哀求的,他只能是答应他们,愿意和他们一同下井。 “井下漆黑无光,你们拿上这个,到了井下用得着。” 良一把刚刚陈金刀捡起来还给他的那些小球分给了二人。 “师兄,这是什么?” “这也是我的发明,火虫蛋。” 一朝举着这透明的球,球体如人眼球大小,里面还装着一只萤火虫,“火虫蛋?” “你现在还看不出它的用处,等你下到井底,就知道了。” 三人商量好,分别从三口井下去,下去之后不能恋战,遇见厉鬼之后,引诱它出来到三眼正中。 三人都顺着打水绳爬下井去。一朝这口井的绳子有些湿滑脱手,一个没抓牢就失身掉了下去,好在井底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深,只是呛了两口水。 井水十分冰寒,冷得他一个劲直哆嗦。 等站直了身子一朝才发现井水只是埋过了胸口,他伸直的双臂,两掌刚好能碰到井壁两侧,水面一尺之上的墙壁都长满了滑溜的苔藓。 一朝潜下身子,用手探了探水下的情况。在水下不深的墙壁上,有个大缺口,大得可以钻进个人。他浮到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回了水里,顺着缺口游了过去。 井水是流动的,而且流劲很大。 这是一条地下河啊。 他顺着水流游去,越游身边的空间就越大,还能听见水面有风在吹动的声音。 不仅如此,一朝还发现自己的胸口处,有处亮光,那是良一给他的火虫蛋发的光。火虫在透明蛋里来回地爬着,尾巴的亮光一闪一闪,照亮了河中大部分的地方。他把火虫蛋咬在嘴里,探射着亮光照着前方的路。 游了有十几尺远,水越来越浅,手脚时不时能触碰到河底。一朝站起身来,才知道自己已经游到了浅岸。 此刻,出现在一朝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内乱石嶙峋,各式各样的怪石自然堆砌着。洞中的隧道曲曲折折,时宽时窄,宽处可容两人并肩通行,窄处一个人通过也要弯腰侧身爬行。 一朝举着火虫蛋环顾四周,不禁感叹井下这别有洞天的景象。 水滴从洞顶挂石的尖锥处滴落,滴在水面上荡起了涟漪。潮湿低洼的地方,还有几只小蛙活蹦乱跳。洞里寂静深邃,却不像外面那样寒冷刺骨,这里十分暖和。 在光线可照到的石壁上,有个黑影闪过,一朝移动着光源,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拿东西的影子了。 难道是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 一朝能感觉的到,在洞里黑暗的某个角落里,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那东西的脚触碰到潮湿粘着的地面,发出了“啪啪啪啪”的声响,回荡在一朝的周围。洞里的回音扰乱了一朝的听觉,他实在分辨不出是在哪个角落里发出来的。 鬼吹灯 金刀篇·第六章 暗穴捕风影 是那厉鬼来了吗? 不对! 虽然一朝不知道哪里不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应该不是鬼,是某种活着的东西。 歘—— 有东西从脚边滑过,那东西还伸了手抓了自己脚踝一下。等到一朝低头查看时,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只是,在他的裤脚上多了一道抓痕。裤脚上的痕迹慢慢开始消失,不过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一道五指的印痕。 现在,那不明的东西还在一朝的周围,一朝只能听着声音捕风捉影。 平复好心跳的节奏后,一朝细细聆听着那东西运动的规律。 从左至右,走壁而下,七尺之外,就是这儿了! 手掌一抛,将火虫蛋投向了那东西将要路经的那处角落。 亮光一现,光与暗交织处的那条黑线,慢慢扫过了那东西的身体。 是个人! 那透光而萤的,是人的双眼。 这人满头垢发遮蔽了整张脸,前肢也习惯了与后肢齐着地犹如野兽爬行,他的双眼透露出来的,是最后的一丝人性。 看到自己暴露了身子,那人飞快地躲掉了光线,爬到洞穴深处的去了,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渐渐隧道中。 这儿为什么还有个人? “喂,别跑” 一朝捡起火虫蛋,沿着隧道向前追去。隧道很长,曲折逶迤,眼看就要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也不知追了多久,追了多远,追到了哪处。一朝仿佛陷入了洞穴的迷圈,在原地打着转一样,有些乏累的他大喘着粗气,手脚也开始发起抖来,他担心起自己是不是被困住了。 “一朝?是你吗,一朝?” 隧道的另有一头出现了亮光,声音就是从亮光那传过来的。此时,一朝手里的火虫蛋开始发出吱吱的声响。蛋里的火虫像是对什么产生感应,高频率的扇动着翅膀,一个劲地朝着那人声的方向顶撞着蛋壁。 “师兄?” “一朝,真的是你啊。” 俩人都把火虫蛋拿在了脸前,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原来良一也来到了这儿。 “师兄,你从那头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人?” “一个人?你说的是陈金刀吗?我没看见。” “不是他。” “你看到陈小刀啦,还是说你见到了那只厉鬼了?” “不,是一个,一个其他人。” 良一背后一凉,躲在了一朝身后,“什么?你可别吓我啊,这儿还有其他的人?” “先不管他了,你见到陈金刀了吗?” 良一下的那口是个枯井,井底也有个缺口通到地下洞穴,他就是顺着那口井与洞穴唯一的通道过来的,什么人什么鬼也没看见,包括陈金刀。 井下的地底世界完全超过了众人的想象,这已经不是单纯救人的问题了,他们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困在地下出不去。一朝建议,得先找到陈金刀,毕竟这是他家府邸的地下,说不定他对这里的情况会有所了解。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陈金刀呢?” “这个嘛,还得靠它了。” 良一拇指和食指夹着火虫蛋,在一朝的眼前晃了晃,他告诉一朝,火虫蛋里的火虫会感应到附近的伙伴,当有伙伴靠近时,它们就会使劲扇动翅膀来制造声音吸引同伴。当有两只同性火虫在一起时,它们的头就会朝向其他的伙伴。一朝和良一手里的火虫都是雄性的,陈金刀的那只是雌性,所以此时这两只火虫会把头朝向陈金刀的那只,活生生的指路明灯。 有了雄性火虫做指引,一朝和良一事不宜迟,马上出发去寻找陈金刀。 当走到一石壁处,没了去路,二人停下身子,查看着前路。 “这里没了路啊。” “没理由啊,这两只虫的头明明是指着这个方向的。” 一朝检查着石壁,石壁很大很光滑,除了左右两边有过来的通路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通到石壁另一头的路可走。 “师兄,会不会是……” “不会的!我这火虫是有灵性的飞虫,怎么可能会出错?” 良一的态度很肯定,他相信他的火虫是不会迷失方向的。 俩人在石壁面前停止不前,发起愁来,良一在一旁“没理由啊没理由啊”地叨叨着,而一朝却在想这石壁里会不会藏有什么秘密或者机关什么的,他瞧见石壁左下角有一堆膝盖高的乱石层叠起来的方尖塔。 通道两侧的地面上十分干净,没有碎石断岩,只有这石塔摆放在这里显得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人故意叠起来的放在这儿的一样。 “师兄,你过来看看这堆石塔。你觉不觉得这些石头摆在这儿有些多余?” “这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良一走了过来,脚踏在石塔上,他还满脑子的想着火虫的事,哪有心情看什么石头。 可就是这一踏,触动了石塔上的机关,“轰隆”一声,石壁中央的一道石门开启了上来。 “这儿还真的有条通道呀。” “看吧,我就说我的火虫是不会指路的吧。” “是是是,师兄说的不会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金刀篇·第七章 文武两难得 陈小刀是个弃婴,很小的时候就被陈金刀夫妇收养。师娘人很好,也很疼他,可惜在陈小刀记事之前就已经过了身。陈金刀也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自然是对他的期待很高,并且一心想要他继承金刀门,成为下一任的当家。从陈小刀学会走路起,陈金刀就亲身教授他武艺和使金刀的本领。无论寒冬酷暑,还是刮风下雨,陈小刀每天都要被逼迫着习武强身。 陈小刀自小喜欢读书写字,不爱练武。可是陈金刀却不让他碰任何书籍,无奈他常常只能躲起来偷偷地看,有时看得太过于痴迷,忘却了练武的时辰,到最后是换来一顿好打。 有一次,他看书被抓了个正着,当场被教训了一番。气不过的他,故意藏在家里的某处地方,一整天下来陈金刀都找不到他的人影。结果呢,陈小刀挨不了饿,自己跑了出来,不仅饭没吃上,还被罚在院子里跪了三天。这是他脑海里,最不愿意提起的那段回忆。 陈小刀很感激他的师父把他抚养成人,也明白他对自己的刻苦是望子成龙的心切。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老天会如此安排他的命运,自己明明喜欢的是读书,可是自己的养父却硬逼着自己弃文习武。他不是讨厌练武,而是比起练武,他更喜欢读书罢了。有时候,他也会痛恨起自己的生父生母来,天下为何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抛弃。 想归想,恨归恨,陈小刀依旧一边被逼习武,一边偷偷地读书,一熬就是十五年,熬到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了读书,讨了几顿打了。 说到这些,一朝看到小刀的眼眶已经湿润,从他讲这些关于他的故事的语气上来看,小刀并没有怪谁,也没有恨谁,只是对命运这样的安排有些无奈罢了。 “那铃儿呢?你说了那么多,都不见你提起一字关于你师妹的事。” “铃儿?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妹妹,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当然啦,也很好看。我和铃儿从小一起长大,我虽然年纪比她大,可是却是她照顾我比我照顾她还有多。” “她知道你喜欢读书吗?” “当然,我和铃儿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妹好吗,就连我看的那些书籍,还都是铃儿给我的呢。对了,我还记的那次,被师父罚跪了三天的那次,还是铃儿偷偷的在背后给我送吃的来,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能不吃不喝撑了三天?我知道师父是知道铃儿给我送吃的,他只是不说而已。” 也许只有陈小刀自己不知道吧,铃儿之所以会偷偷拿东西给他吃,其实也是陈金刀的主意,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陈小刀以为他的师父是有仁慈的一面,可以为读书的事情而动容。 “那你都喜欢看什么样类型的书啊?有机会的话,我送几本给你呗。” 听到一朝和他聊起他的爱好,陈小刀立马坐直了身子,向一朝这边挪了过来,脸上的模样像足了一个收到礼物的孩子,感觉自己和一朝亲近热乎了几分,“你说我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呀?嗯......都喜欢吧,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山海经》,我觉得里面的妖兽鬼怪、奇域魔界的神话故事十分的有趣。对了,你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吗?” 大禹治水的故事可谓是妇孺皆知了,可是看到陈小刀此般的热情,一朝想着干脆顺水推舟,说自己没有听过,也很想听是什么样的故事。 “《山海经》上说啊,上古时期的黄河总是泛滥成灾,淹没了大量的农田和土地,百姓民不聊生。在那个时候,有很多很有才干的人,一代接一代领导了人们治理洪水,可惜这些人都用错了方法。直到一位叫大禹的领袖出现,他总结了前人治水的经验,不能只修筑堤坝围堵洪水,还要有疏通和引导,把‘多余’的水引流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做才不会导致溃堤……” 疏通?引流? 一朝好像想到了对付那厉鬼的方法了,他告诉小刀,既然那鬼可以融入于水,随波逐流,我就可以按照“大禹治水”的方法对付它了。 可是现在二人被困于密穴之中,不得出去,奈何就算想到了治鬼办法,也没机会实施了。 哆、哆、哆…… 有人在密穴之外敲着石壁,敲击的节奏很整齐,随着敲击声,石壁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条狭窄出路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怎么会有条通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刚刚的敲击声,是某个人触动了洞穴里的机关,才打开了这条通道的。” “是师父他们来救我们了吗?”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想让我们离开这儿。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弯下腰来,钻进了那条通道,一朝在前,小刀在后,缓慢爬行着。 爬了有一段距离,这条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小的洞穴,这个洞穴还连通着另外两条新的通道。 一朝爬出通道,跳到洞穴里,落地的时候感觉脚边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等到接到小刀进入洞穴后,一朝拿着火虫蛋照亮刚刚踩到的那东西。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一朝刚刚踩到的,是一堆白骨。 “天啊,这怎么还有死人的白骨?” 经历了这一晚的惊吓,陈小刀也见怪不怪了,他也凑了上前去看那堆白骨,“这人应该死了很久了吧?尸骨都已是这般模样了。” 透着火虫蛋的光,两人还注意到,这死人白骨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青的荧光。 小刀拿起那件发光的东西,惊讶的说到:“这,这,这是我师娘的手镯!” “你师娘?等等,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师娘的东西?” “不会错的,这就是我师娘的手镯。这手镯原是一对子母扣,我师娘一件,铃儿也有一件,我是不会记错的。” “照这么看来,这具白骨……” “是我师娘!” 境外之敌前篇·第一章 火烧阴阳省 众人睡梦之中,被一声巨响惊醒。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 一朝等人闻声而起,拿起衣裳纷纷跑到了宿舍之外。 只见在省部的某处火光冲天,时不时能看见火舌高高跃起。 起光:“不好了!看来那边是着火了!” 一朝:“我们先去帮忙!” 地字号宿舍的人都提上了桶,一窝蜂地朝着着火的地方跑去。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烧尽了三处房舍。 着火的地方是一处储放书籍的仓库,因为里面堆满书本的缘故,火烧得特别的旺,百米之内已经浓烟环绕,熏眼呛鼻。 众人都开启了「见鬼眼」,看清了仓库里还有人困在里面。 几个带头的师兄负责指挥,“我们几个先进去。你们哪几个跑得快的去通知老师,其余的赶紧抬水救火!快!” 师兄们召唤出自己的式神保护着自己,踢开仓库的门,冲了进去。 可是,才不到一会儿,屋内却传来了一阵惨叫,像是里面出了什么事。 一朝担心师兄们遭遇了什么不测,想冲进去救人,还好魏灵眼疾手快,拉住了一朝。 “你要干嘛?” “当然是去救人啊!赶紧放开我!” “里面太危险了!先等老师来吧……” “顾不了那么多了!混沌!” 一朝叫唤着「混沌」,「混沌花」从一朝的头发里钻了出来,“主公!” “你我冲进去救人!一段媒介——十日十月剑……” 还没等一朝让「混沌」附身在剑上,一个满身烧伤的师兄从着火的屋子里爬滚着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快跑!快跑!”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朝扶起师兄拉到一旁。 师兄伤势严重,还没等缓过气来把话说清楚就死掉了。 这个时候,屋内发出一声怒吼,一股热气像是积聚很满,突然爆发了出来,不仅把门窗的木板都震飞了几块,力道大得也把人“扑”倒在地。 此时的一朝,就在门前不远的地方,有着「混沌」雾气环绕保护罩,所幸没有太大的伤害。 不过,一朝透过门看到屋内的火光里,闪烁着两点通红的亮光,就像漆黑中野兽的目光一样,冰凉,凶狠,令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这两点红光正是怪物的双眼! 这是一匹全身着着火焰的狼! 这匹火狼冲出门去,看见活人,就朝着猛扑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众人被一个个扑倒了! 这火狼动作敏捷,快!准!狠!别人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被它扑倒的人,衣服都燃起了火,皮肤也被严重的灼伤,疼的一直哀鸣。 眼看这火狼就要朝着一朝等人扑来,好在他们都眼疾手快,事先有了防备才躲了一劫。 火势持续蔓延,而且越来越大,虽然有百号人都在拼命提水救火,但火势依然控制不了。 加上在混乱之中又有火狼伤人,这里早已乱作成一锅粥了。 不知从何方又飞来了一只大鸟,盘旋在火场之上,起起伏伏。 就在大鸟的背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是「七师绿隼」!” 有人认出了他。 “快看!「赤凰」老师也来了!” 「赤凰」也在此刻赶到了火灾现场,他召唤出式神「燎」,「燎」从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火猴,瞬间变身成一只巨大的火人,比楼房还要高大。 “老师,小心那只怪物!” 「赤凰」也发现了有火狼在此处行凶,正要让「燎」对付它。 火狼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体型远比「燎」小得多,但它依靠着敏捷的身姿,一次又一次躲过了「燎」扇过来的巴掌。 「燎」身形巨大,这里空间狭小,加这里伤员太多,「赤凰」不敢使用大范围杀伤力的道术。 「绿隼」叫到「赤凰」:“空谷兄,你负责救火,我来对付这家伙!” 「燎」俯卧着,双手撑着地托住身体,它面朝熊熊烈火,张开大口,深吸一口,将烈火一卷一卷吸入腹中,一会儿功夫边将这片烈火全部吸尽了。 「绿隼」从大鸟的背上一跃而下,落在距离火狼身旁,一个大脚猛而疾,准而劲,狠狠正中火狼腹部。 火狼被踢飞,像颗火球飞射,飞撞到了墙上。可是它十分顽强,后腿撑前腿,硬是让它起了身。 这怪物所到之处都必定留下烈火灼绕的痕迹,就连它行走过的地方上,也会印上一道道烧得发黑的爪印。「绿隼」刚刚的那一脚,也被这狼身上的火焰烧去了一块裤脚。 现场的火势在「赤凰」的帮助下被完全控制住了,其余的「七师」也正往此处赶来。 火狼深感不妙,此地不可久留,它一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开去,电光石火,动作快得惊人! “不好!它往皇宫的方向跑了!这回要出大事了……” 「绿隼」发现火狼正朝皇宫方向逃去,怕是会伤及皇室,他赶紧告诉「赤凰」:“我去追!你通知其他人随后赶来!这家伙不好对付!” “好!我随后就来!” 「绿隼」骑上大鸟追击火狼去了。 「赤凰」掏出「式符纸」撒至天空,变化成鸟散落四处去通知其他「七师」,全部赶往皇宫护驾! “你们都在这里救治伤员!” 说完,「赤凰」也跳上了「燎」的肩膀,朝着皇宫蹦跑过去。 果然,火狼袭击了守门的侍卫,窜进了皇宫。 这群普通的护林军自然不是火狼的对手,虽然在人数上占尽了优势,可是却从火狼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 好在皇宫之内也有阴阳官守卫着,火狼虽然凶残无比,但也被阴阳官设置的「结界」暂时困住了身子,时间拖延到「绿隼」赶来。 「绿隼」利用大鸟飞翔鸟瞰的优点,充分掌握了火狼的身处位置。高中收翅,斜直滑落,像老鹰捕兔一样将火狼一击命中。 奈何大鸟的爪子并不耐热耐烧,没一下就没灼绕烫掉了一层爪皮,无法忍受之下,松开了火狼。 火狼见已逃脱,想溜之大吉,可没想到刚要抱头鼠窜,却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拦腰斩断了脊梁,尸首异处,瞬间没了气。 死掉的火狼立马化为一团黑水,渗入了地下,在地面上染成了一副花纹的图案。 这图案和长安城内时不时会在地上显现的一模一样。 前来斩杀火狼的这人举起了神道令牌,“令牌一到,犹同神道大人亲临!” 「绿隼」立马下跪接迎。 “下官参见青衣护法!” “神道大人有令,命你与其余六师于太初殿开会。” “莫非会议与这火狼有关?” “大人先别过问,到时候神道大人自会有安排,你且速速带上此令符召集其他人。” “下官明白。” 天还处于深夜,「七师」都已赶到阴阳省部的「太初殿」。 「绿隼」:“这匹火狼非一般之物!其灵力十分强大,我等大意且让这厮跑至皇城撒野,此次责任在我!” 「橙枭」:“此物来势汹汹,又非寻常怪物!我想你们不必自责!今日来,长安怪象常现,乃不详之兆!我们要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赤凰」:“如今天有怪城异象,城内又有条来历不明的蓝色大鲤鱼四处乱窜,加上今夜火狼夜袭阴阳省部,眼下的事情已经够令人焦头烂额了!我等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紫燕」:“我们的敌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完全没有头绪。 省部辖区所有的阴阳官及准官都处于战备状态,等待指令。 一只来历不明的火狼,既然能让整个阴阳省部如此大动干戈? 境外之敌前篇·第二章 夜巡长安城 由这天开始,包括一朝在内的所有阴阳准官,轮班夜巡长安城。 长安的夜市之前也是十分繁华,但是由于近期有鬼怪扰城,城内便多了几分冷清。百姓们吃过晚饭后,都选择留在家中不外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出门,毕竟有些人还是的靠着夜市增补家用。 一朝经过一个小面摊,闻到了青菜素面的味道,顿时口水直流。不是因为这面香无比,而是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娘亲做的青菜素面,永远是最好吃,最香的。 “老板,请给我来碗青菜素面!” “好叻!客官稍等!” 一朝看着老板做面,一把白面下锅,烫散捞起,加上小半勺香油,盖上几片青菜叶,再撒上葱花,一碗热乎乎的青菜素面就做好了。 “嘿哟——客官请慢用!” “谢谢老板!” 面摊老板看着一朝一身阴阳官的打扮,好奇的问到:“大人可是阴阳官?” 一朝嘴里塞满了面条,他点着头,“你、你这面条真好吃!” “嘿哟!大人光临我这小小的面摊,真是小店的荣幸!还望大人吃好喝好!” 平时一朝最反感这些阿谀奉承的人了,见到达官贵人就使劲往上贴的那种。 “你放心,我会给你面钱的!” “欸!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你不给我面钱!只是瞧着大人有些面熟,很像我的一位恩人!嗯……是一位朋友!” 一朝皱着眉头,嘴里的面还在嚼着,“朋友?什么朋友?” 面摊老板拿着围巾搓着沾满油渍的手,他告诉一朝,之前也有一位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喜欢他煮的青菜素面。 一朝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哈——和我娘亲煮的一样好吃!” “噢?我的那位朋友,也是这么评价我做的这面的!” 一朝从钱袋里掏出几两钱递给老板,“你的这位朋友也认为你做的面里,有也他娘亲做的味道?” “正是!” “那跟我也太有缘分了吧?这人不会是我哥吧?” “你哥?你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叫马一夕!” 听到一朝说到一夕的名字,面摊老板傻眼了。 “啊?就是一夕大人!” 听到面摊老板确认是一夕,一朝傻眼了。 世上还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兄弟二人居然先来到同一家面摊吃过面,还给出了相同的评价! “老板,你确定你朋友是我哥,马一夕?” “不会错!一夕大人以前经常到我这小小面摊吃面!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一夕大人请辞离开阴阳省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现在的街上也没几个人,面摊自然就没客人光临,老板有着闲时和一朝说着以前的事情。 两人坐在了桌子旁,倒上了两杯茶,聊了起来。 “老板可知我哥为何会请辞?” “这我也不大清楚!一夕大人没告诉你?” “我有问过他,可是每回他都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 “这也难怪!一夕大人性格有些内向,不爱与人交流,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别人好!” “嘿!听你这么一说,我哥有那么好吗?” “唉!这事我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一夕大人对我的恩情,我是永生不能忘的!” 一朝正想询问到详情,却看到了远处有两位查岗夜巡的师兄经过,便立马起身要走,“对了老板,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你和我哥的事以后再听你细说!” 面摊老板也注意到了那两位查岗的阴阳官,他明白一朝是害怕别人责怪他在这儿偷懒,“好的大人!你先忙着要事!以后有时间多来我的面摊吃面,我保证面鲜汤甜!” “那老板我先告辞了!对了,以后别大人大人的叫我啦!看你岁数大我父亲都有余了,你还是叫我一朝吧!” “一朝?一朝一夕!你们兄弟俩的名字还真是够绝配的!” “好了!不能和你多说了!我先走了!” “大人……你慢走!” 面摊老板还是差点没改到口,这也难怪,要在这偌大繁华的长安里,尽是些位高权重的人。家庭没什么背景的,万一平时里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家,那个是要吃大亏的! 别看长安城昌盛荣华,其实最底层的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不安当中。这就是阶层的压迫与不公。 老板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嘴里还念叨着:“这位一朝大人与一夕大人还真有些相似的地方,我还以为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了!” 一朝跑到师兄跟前,向他们禀报并无发现什么异常。 “你是「黑鹅」门下的准官?” “正是!” “嗯——,好好巡查这周边的环境,如有异常,马上向上级禀报,可别偷了懒误了事,你可担当不起!” “是是是!师兄慢走!” 还没走远,这两人就来讽刺一朝,还怕一朝听不见,故意放高了声调,“「黑鹅」算什么东西,瞧他那神气的样子,好像拜了什么名师一样!我看呐,给他十年也学不到什么东西,顶多混个小官当当……” 这话算是刺激到了一朝,原本想上去理论一番,讨回个面子,可又仔细想了想,完全没那个必要。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终究难成大器!罢了罢了!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就只剩下会说别人坏话罢了! 转过头来,一朝继续巡夜。看着天上的月亮,再想想自己还有两个时辰的巡夜任务,难免有些心累乏力。 可是回头看见面摊老板还在辛劳的打理着自己店内的生意,一朝轻拍了几下饱腹,这一碗饱含娘亲味道的素面,还真给了一朝一丝温暖。 巡了几条街,路上的人也开始越来越少,百姓们都熄灭万家灯火,休息去了。 一朝感觉到帽子里有些动静,原来是「混沌」在闹腾。一朝侧翻官帽,把「混沌之花」露了出来,他都忘了要给「混沌」吸取月华。 “朝主公!” “还好有你可以陪我说说话!” “「混沌」一直都在!朝主公想找人说说话,叫唤我便是了!” “你说他们现在都睡了吗?” “他们?朝主公指的是谁?” “爹、娘、师父、哥哥、林辰、起光他们,还有……清阳!” “朝主公是在思念亲人朋友了?” “能不想吗?虽然我都长这么大了,也应该独立自强了,可这不能是我害怕孤独的借口啊!” “朝主公别怕,还有「混沌」一直陪着主公了!” 这主仆二人,一步一句,也走过了几条街了。 突然,一朝背后一凉! 「混沌」也感应到,某些冰寒刺骨的东西就在附近,那种感觉很微妙,但又让人有些许不寒而栗。 “你感觉到了吗?” “是的主公!我也感觉到了!” 他们感受到的这股寒意,就像是一双幽深,可怕的眼神,一直在暗处,直视着他们。 “好像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主公小心!” 一朝掏出背在后背的桃木剑,他仔细地环顾着四周,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人在这种危机潜伏的时刻,五官的感觉特别灵敏,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丝丝入微。 可是,这股眼神监视般的寒意突然消失了! 周围的一切又如往常般,普通和平和。 昨夜是一朝巡夜的第一夜,有惊且无险。 因为一个人要担三个人的活,一朝下岗的时候,都已经快天亮了。 他回到部寮的宿舍,倒头就睡着了。 起光他们起床后,想要叫一朝一同去吃早饭,奈何怎么也叫不醒他。 魏灵:“我看一朝是太困了!也苦了他,一个人要顶三个人的岗!唉——” 奇峰:“我看我们还是给一朝带点吃的回来,他好起来就有得吃了!” 起光:“唉!我们上课他回来睡觉,我们下课他就要开始观星和巡夜,这样他怎么学得到东西?” 三人有心无力,只能给一朝盖好被子,打好早饭,就匆匆去上课了。 「混沌」把三人的话听了进去,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它也责怪自己不能帮到朝主公。 一天很快就过了,转眼日升日落。 一朝算是睡了个饱觉,体力也恢复了大半,他吃完了放在房间桌子上,那些早已凉透的包子和粥,就穿好官服,配好木剑,赶去慈恩寺了。 好在良一师兄们通情达理,也知道一朝巡夜十分辛苦,他们三个都很积极分担观星的任务。 观测和记录星象看上去是个十分简单的话,但让一个人一直抬头盯着星空看,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一朝来到了自己负责的街道,开始了今晚的夜训任务。 可能是入冬的关系,外出的人们都一天比一天早回家避寒,有些生意人家早在晚饭前就已经收市关门了。 现在的城内,风平浪静,事物如常。 一朝搓了搓手掌,哈着嘴里的热气。 “朝主公!” 「混沌之花」从一朝的官帽下钻出个小脑袋,花蕊上幽冥黑色的烟火幽幽地在一朝眼前扑动着。 境外之敌前篇·第三章 面摊俩父女 “朝主公!后面……” “嗯,我知道,先别急,随机应变…” 他俩都注意到了,从慈恩寺出来,身后有人一直跟踪着他们,由于自身在明,敌人在暗,一朝先按兵不动,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就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拐角,后面是视角被拐角的两面墙遮挡住。一朝立马一个蹬步翻上了墙的顶上,找了个能藏人的地方躲了起来。 果然,有两个人影,也顺着刚才一朝走的路线跟了来,只不过到了拐角却看不见了一朝的身影。 “郡主,你说一朝公子他跑到哪去了?怎么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奇了怪了,怎么就跟丢了呢?都怪你,走得那么慢!” “郡主,我……” “你什么你?就怪你!” 趴在墙顶的一朝看清了下面这两人的样子,也认了出来。 来者正是清阳郡主和他的丫鬟! 一朝两手一撑,双腿一抬,从天而降,“啵儿”的一声直落在清阳的身后。 可不曾想,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反应是如此神速,她还以为是什么歹人要在背后偷袭,被这突然来的一惊,身体下意识的做起反应,也不管身后是什么东西,转身就是一顿乱拳乱脚,嘴里要一直尖叫着。 “哎呀哎呀哎呀……” 这一朝也是,刚刚落地,手脚还未来得及收起刚刚的动作,自然就摆不出防御的姿势,足足挨了一顿胖揍。 “郡主等等!快停手!你打错人了……” 好在这时候,清阳的丫鬟还算是冷静,及时发现了被打的是一朝,赶忙拉住清阳的手。 清阳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就是自己一路跟踪的,马一朝! “呀!怎么是你?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要偷袭本郡主……” “我说你呀,我才要被你吓死了!你倒好,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你是不知道长安最近晚上有多乱吗?害我白白给你打成这样……” 清阳摸着一朝涨红的脸颊,着急地说到:“你没事吧?看上去好像伤得很严重呀!” 一朝感觉到清阳的手碰触到了自己的脸,有些紧张,先躲开了清阳的手,“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混沌」伸出花茎,花蕊之处对着一朝的脸,询问到“朝主公你没事吧?” “咦——,这不是混沌大王吗?好久不见了!” 混沌花转过头来,眨着眼睛看着清阳。 花蕊上的冒着幽幽黑烟的小黑球,长着一双圆噔噔的大眼睛。 清阳瞧着这「混沌」,越发觉得它十分可爱! 「混沌」弯下花茎,把脸凑近了清阳的面前,“嘻嘻,好久不见了,清阳郡主!” 清阳伸出了食指,轻轻地点碰着「混沌」圆乎乎的脸,“你好可爱呀!” 这个看是平常的举动,所带来的结果却出乎一朝的意料! 居然还有人很和自己一样,不怕碰触到「混沌」的冥火! “清阳,你没事吧?” “嗯?我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能碰到混沌的脸?你没感觉到火烧?” 清阳又尝试着去伸手触碰「混沌」,这回不是轻轻点几下它的脸了,而是捏了捏! 「混沌」:“……” “你看!一点事也没有!” 清阳证明了自己是可以触碰到「混沌」,并且不会受到冥火的灼烧的。 一朝转眼看向「混沌」,「混沌」也明白一朝心里面的疑问,它说:“朝主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清阳郡主可以像主公一样可以安然的触碰我的冥火!” “算了算了,不纠结这个!你们两偷偷地跟着我所为何事?” 三人“收拾”了一下刚才收到惊吓的心情,一起并排继续沿着街道走着。 “我听说你们所有的阴阳准官都要夜夜巡这长安城嘛!这不,今晚来看看你巡得怎么样了!” “哦!还好还好!这长安城有我们阴阳官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你可千万不能偷懒!你得好好守护长安城,这样那些妖魔鬼怪才伤害不到我们郡主!”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会偷懒?哦,对了!认识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清阳郡主的这个丫鬟,从小就服侍着清阳,清阳去哪她就去哪,忙前顾后的。而且每次清阳来找一朝,一朝都能见到她,什么帮着清阳扇风点火啊,什么缓解现场尴尬气氛啊,她都起着不可代替的作用。上次在黑风岭遇险,也是她回去通风报信,搬来了救兵,一朝早就把她当成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了。 “我叫阿朱!” “阿猪?你这名字,够接地气!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清阳看着自己的丫鬟居然能和一朝聊得这么火热,她赶紧拉开阿朱,自己插在了队伍的中央,“我好像有点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阿朱听到郡主想吃宵夜了,立马提议去她知道的一家面摊吃面,“郡主,就这不远的地方有家面摊,那里的素面可好吃啦!” “吃面啊?也行!” “那我带你们去!” 阿朱虽然年纪和清阳不相上下,但是轮成熟,阿朱要胜清阳许多,察言观色,通晓事理,懂得轻重缓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 “就快到了!” 阿朱牵头走快了两步,留着清阳和一朝并行。 待到三人来到面摊前,一朝才惊讶的发现,这不是他昨晚就来过的那个面摊吗? 阿朱给清阳拉出凳子,一朝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朝:“这儿的素面好吃!我昨晚刚吃过!” 清阳:“是吗?那就给我来一碗素面吧!” 两人点好了面食,阿朱就叫唤着在灶下忙活着的面摊老板。 “爹!来两碗素面!” 一朝和清阳惊讶的看着,异口同声:“爹?” 老板听到叫唤,立刻从灶下挺起腰子,“欸!阿朱你回来啦?” “爹,有客人来吃面,你赶紧的!” 面摊老板拿着擦台的毛巾,要给客人擦拭擦拭台面上的灰尘。 “这是你爹爹?” “回郡主,这是我爹!” 老板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在皇宫里做丫鬟,也知道她服侍的就是清阳郡主。老板一看是郡主来了,赶忙要下跪恭迎郡主,“哟!下人不知郡主驾临,怠慢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老板别拘礼了!你既然是我丫鬟的父亲,以后就不必多礼了!何况这次本郡主出门,行事很低调,你再这么三跪九叩的,我还怕别人认出我来呢!” “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清阳看着阿朱,有些带点质问的口吻说,“难怪你会拿我们来这吃东西,原来你想见见你爹爹了!好啊你!” “郡主,我哪有……” “你也别把人想成这样!这儿的面是真的好吃!” 老板也认出了这个帮忙说好话的是马一朝,“哟!大人……马公子,你也来吃面啦?” “是啊老板!没想到你居然是阿猪的爹爹!失敬失敬!” “欸——,小人乃一介草民,何足挂齿!” 阿朱在一旁催促着她爹,“爹!快别啰嗦了!郡主都快饿坏了!你还是赶紧给郡主和一朝公子煮碗面条吃吧!” “欸!好叻!你赶紧伺候好郡主,我这就去煮面!郡主,马公子,请稍等!” 阿朱他爹见到他这小小的面摊居然能来这么一位身份显赫的客人,心里算是乐开了花。当然,开心的原因之一,是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清阳从小就没了爹爹,虽然皇上待她和她姐姐都视如己出,但皇上终究还是一国之君,哪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陪伴她们。所以,对于清阳来说,一份父爱,就是世间的珍宝,她很珍惜和看重这父与女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在刚刚,得知这里的老板是自己身边丫鬟的父亲后,这种羡慕的感觉再清晰不过了。 “阿朱,你也很久没见你爹爹了,你过去帮帮他!” “郡主,我……” “快去吧!吃饭的活我还是能自己干的!快去!” 一朝看到清阳的这个举动,还真有点被她感动。别看清阳是叫阿朱过去帮忙,实则是让她能和自己的父亲聊上几句家常,热络一下父女间的感情。 原来清阳这丫头除了任性、蛮横、无理之外,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清阳撑着脸,望着灶台处,暗黄的煤灯光中,灶下的火苗烧出缕缕的青烟,锅里的热气一团一团直冒,阿朱在帮着摆盘,她爹爹则在捞着锅里沸腾的面条,有说有笑,好不温馨! 这就印证了那句俗话,金钱和富贵是换不来亲情的!无论清阳身份地位再怎么高,这些也是她羡慕不来的东西。 一朝看着清阳,眼前的这个姑娘,为什么此刻如此让他有些心酸?这又不是什么悲情的画面! “郡主,一朝公子,你们都在想什么呢?面煮好了,快趁热吃吧!” 也许是眼前所见太能入情,也许是猜不透人生的苦短,总之,这两人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要过来吃面的。 阿朱把面端给了清阳和一朝,碗里的面香直扑眼鼻。清阳看着阿朱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问到:“你怎么也不来一碗?” “回郡主,我从小就吃腻了我爹做的面,我就不吃了!” “我看你就是饿了!我也给你点一碗吧!” “不了郡主,我真不饿!我只是担心你们会不喜欢我爹煮的这面的口味!” 境外之敌前篇·第四章 误入鬼结界 一朝固然不说,他自是喜欢这素面的味道。但是清阳吃惯了山珍海味,平时嘴又特别挑,面对这一碗普普通通的青菜素面,阿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清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还行!” 老板听到郡主这么评价自己煮的面条,也算是放心了,清阳也让他别站在一旁守着,该去忙就去忙。 看着清阳对这面不挑食,一朝也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起面条来大快朵颐。可是这面条刚到嘴边,身后就有人抓起了一朝的肩膀。 “好啊!巡夜期间你竟敢在此处偷懒!看我还不抓你个正着!” 把一朝抓起身来的正是来查岗的师兄。 “师兄,我……” “别狡辩了!先跟我回省部,待我把你交给上级,好好办你!” “你说你要办谁?” 清阳一拍桌子,把台面上的碗筷都震倒了。 “郡郡郡主……” 这两个查岗的师兄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清阳郡主,他们万万没想到,郡主会和马一朝坐在同一桌吃饭。 “郡主!我们……” 这个时候,清阳站了起身,“你们见到本郡主就是如此态度?行礼都不会了吗?还要我亲自教你们?” 也许是清阳身上这尤为明显的皇家尊严和气势,立马将这两人吓退跪倒在地。 “郡主息怒!下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望郡主能网开一面,饶了我等!” “你们刚刚说,要办谁来着?” “下官,下官是奉命在查岗,路见这阴阳准官马一朝没有在岗位上夜巡,所以前来抓……抓拿他……” 一朝知道自己理亏,这确实是他工作的过失,“清阳……” “你别说话!没问你!” 清阳打断了一朝,她也是知道这事如果讲理就输了,于是,她转问那两个查岗的,“你们说,这阴阳官夜巡是为了什么?” “回郡主!近日,长安城内不太平,我等阴阳官夜巡,正是为了守卫皇上和郡主以及长安城内所有百姓的安全!” “那就对了!这里不仅没有人在偷懒,而且他还十分尽责尽职!” “郡主,下官愚钝,不知郡主话中所指的是?” 阿朱明白清阳的意思,她也插进话来帮忙,“我说你们,这还不明白?郡主在这吃面,如果不是一朝公……马大人在一旁保护,你认为郡主能安心吃面吗?你们眼瞎不说,还坏了郡主吃面的雅兴!我看该办的是你们!” 清阳的这招,可算是高明,不仅把理亏的局面搬了回来,还能“以理还理”,站在“高点”谴责别人。 “郡主饶命!下官是真不知道马……马师弟是在保护郡主,所以……”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你们赶紧走吧!” 查岗的师兄虽然被清阳打发走了,一朝也没受到什么惩罚,但是他心里却十分不好受,良心嘛,是会痛的! “算了,我还是回去巡夜吧!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一朝起身要走。 “欸!一朝公子,你就这样走啦?你这面可是一口未动啊!” “我原本就是有任务在身,现在在这里吃面,已经是擅离职守了!我想我也应该回到我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一朝公子……” 一朝结了面钱,就离开了。 阿朱想阻拦,可是却被清阳拉住,“让他去吧!” “可是郡主……” “别可是了!我也吃饱了,走吧,回宫!” 这可不像清阳的个性,也不知今晚她是怎么了,竟然能去理解别人的心情了。 一朝一路走着,一路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觉得,在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有些迷茫和不负责任。迷茫,是因为自己的仕途不顺,拜的师与众不同且不说,学不到东西也不说,就连这些繁琐累人的工作,量也比别人多。而不负责任,是因为自己开始有点浑浑噩噩度日的念头,事情虽然去做了,但是却没有认真、用心去对待,更像是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 人们常说,十八岁是一个告别幼稚单纯但非老气横秋的人生阶段,会回首,会思索,会展望。人是会想很多,思想也会越发成熟,或者,一朝就正处于这个阶段吧! 「混沌」和一朝现在是一体的,它自然是能感受到一朝的心事重重,它非人类,却在努力地去学会感受和理解人类的感情。 身旁经过的那些店摊,都开始陆陆续续打烊关门了。 “朝主公!你别不开心了!” 「混沌」伸出花茎,弯在一朝的头上。 “我没有不开心!”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愁眉苦脸,打不起精神来?” 一个路边小店的小二,把脏水扑在街上,溅起的脏水不小心撒了点到一朝的脚上,“大人抱歉!小人没看到你!” “没事没事!” 一朝知道他是无心只过,没和他计较什么。 “我只是觉得心烦!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好像处处都是在针对我一样!” “朝主公,你们人不是常说,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吗?凡事看开一些才好!” 一朝叹了口气,“唉——,你这话糙理不糙的,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朝主公!小心!” 就在「混沌」叫住一朝的前一秒,街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十分微妙,骗过了一朝。 一朝前后顾盼,街上的人都一动不动,有的人张着口,却欲言而止;有的人弯着腰,头发滑落却停在一半;有的人刚吹熄蜡烛,可烛光定在了要熄灭的那一瞬;就连身后不远的那滩脏水,也停止流动,蓄势要发一样…… 时间仿佛停在了那一秒! 而只有一朝,在时间之外,只有他可以动弹! “糟了!朝主公,我们走到了某种「结界」里了!” “结界?” “嗯!朝主公快拔剑,准备战斗!这儿有危险……” 「混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鬼影极速在一朝身边闪过,速度极快,谁也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朝拔出木剑,护在身前,眼睛凝视着周围。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声音。 “朝主公!往回跑!找到「结界」的路口,打破它就可以出去了!” 一朝扭头,照着原路返回,可他并不知是从哪一刻起进入到了这里的「结界」,“路口在哪?” “我也不知道!怪我大意,没注意到这里的古怪!” 一朝试图努力回想刚刚经过这的情形,“方才是这人撒到脏水给我,之后我就往前走了几步……” 从那店小二所站之地开始,一朝一步一步往后推算,眼睛只盯着地面,想找出「结界」的破绽。 那个鬼影,又在此刻向他们袭来,疾如闪电,若不是「混沌」反应及时,释放黑雾并且驱使一朝躲过了这一击。 “朝主公!快跑起来!别停在一个地方!” 一朝拔腿就跑,沿着街道一路狂奔,“我们要跑到哪去?” “一直跑就行!别让它抓到!” 「混沌」口中的「结界」,是一种特殊的空间,人一旦进入了这个空间,如果找不到入口且打破它,或者没有外力在外击破「结界」,人是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对了,朝主公!快快开启见鬼眼!” 一朝注入「阴阳道力」到眼睛,开启「见鬼眼」。 在「见鬼眼视界」之下,「结界」的真形显露出来,原来这里的人并非一动不动,也不是时间静止不前,而是「结界」中的空间与原本的时空所脱节,独立存在罢了。「结界」内的一切都是假像,虚拟不实。 “朝主公!快看!那就是结界的边界,到那去就行了!” 「结界」也是存在空间大小的,眼下一朝所遇的这个「结界」并不是很大,透过「视界」还能看到天边「结界」的边缘。 鬼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一朝惧战要逃跑,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迟早会让马一朝找到破绽出去。它潜入地面,笔直向一朝冲去。 奈何「混沌」有「異兽贪食」,战斗时刻吸收了一朝大部分的道力,使得一朝不能全力正面对抗来敌,只能一味地闪躲开敌人的攻击。 “这样下去只会陷入苦战!” “朝主公!试试使用一段媒介的力量,姑且还可一战!” 虽然一朝对于「一段媒介」的能力还未完全掌握,但此时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如此! 一朝剑摆眼前,马步一扎,调整气息,使体内的「阴阳道力」尽可能汇聚眼处,传入木剑之中。 一段媒介——十日十月剑! 「混沌」抓准时机,在道力汇集剑刃之时,随之附身到剑上。 人、式神、木剑,在道力的系力凝结之下,三为一体! 黑雾环绕这一朝的手臂,蔓延至其手中木剑,雾气像植物的藤蔓爬臂,包围了木剑,使剑身变长,剑背拓宽。 “它来了!右后!” 一朝挥动右臂,剑风快如破空,挡下来袭。 势均力敌! 就算如此,一朝也无法维持这么高耗能的「一段媒介」,方才那一剑,道力已耗大半,若是这鬼影的下一击袭来,怕是要难以抵挡得住。 境外之敌前篇·第五章 七星伴明月 苦战几番,一朝以退为进,以防守为主,眼前所面对的敌人过于强大,有些招架不住,想着寻找突破口脱离战斗。 「结界」的边缘虽然看上去近在眼前,可是要在一面迎敌,一面找退路的情况下,一朝还是迟迟未能靠近到那里。 鬼影在自身所构建的「结界」内占尽上风,虽说不能一举拿下一朝,但随着战时越拖越长,眼看也就要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了。 一朝被逼入胡同的死角,无路可退之下,决心放手做最后一搏,「混沌」害怕「異兽贪食」会耗尽一朝所剩的道力,它选择这个时候接除「一段媒介」的灵体状态,用自身的特殊的能力,释放黑雾将一朝包围住。 可是如此下来,混沌的本体完全暴露在外。 鬼影又潜入了地下,四散划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这波攻击虽击伤不到一朝,却能击破黑雾,犹如刀破毛发,连带起的风也能轻易划破黑雾。 「混沌」在高频率攻击之下也渐渐散开,一朝的身体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鬼影抓住这个时机,万道黑刃汇成一箭,朝着一朝飞来。 要完蛋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结界」的上空,就在一朝的正头上,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把压制住了鬼影。 “老师?黑鹅老师!” 「黑鹅」在落地的一瞬间,抓住了鬼影的头部,摁倒在地,一路压着路面滑到远处。 现在场上的局势完全颠倒过来! 鬼影在拥有绝对实力的黑鹅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大胆妖孽,竟敢在长安城内放肆!” “臭道人,我奉劝你最好别管这事!” “哼!这里还轮不到你教我办事!” 「黑鹅」锁住了鬼影的头部,用身体压住了鬼影的身子。 鬼影抵挡不住压迫,本相毕露,实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个要致一朝于死地的,居然是个女鬼! 而且这个女鬼怎么看上去,就是个小女孩?可她说的话尖锐刺耳,根本不想是乳臭未干的小孩。 “我姑且饶你这一回!你现在马上离开长安,今后不准踏入长安城半步!” 「黑鹅」刚一放开抓住女鬼头颅的手,女鬼立马又化成漆黑的鬼影,溜到身后的屋顶上去,“你可别后悔你今晚放了我走,我报不了仇是不回离开长安城的!哈哈哈......” 在这一阵鬼魅的笑声中,鬼影“歘”的一声,逃离了现场,融入在黑夜之中,消失了。 「结界」随之也破碎了,一朝他们也回到了现实的时空中。 “老师,刚刚......”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放走她,对吧?” “对!这女鬼凶神恶煞,我差点送命与她,放她一走,说不定还要害了别人!” “答应为师一件事情,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千万不许对他人提起半字!” “为什么?” “为你好!这事背后牵连的人和事,不是你可以承担得了的!你按我说的去做,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老师,我......” “先别说了,这附近的阴阳官肯定也刚刚的结界产生了感应,你我快快离开这里!” 「黑鹅」带着一朝,来到了河边,黑鹅先是询问了一朝有没有受伤,见一朝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再次交代了今晚的事不可对外说,就匆匆离开了。 见到「黑鹅」走了,「混沌」这时候才敢开口说话,“朝主公!刚刚你看见了吗?” “你是说刚刚的那个女鬼?” “嗯!我感受到那个女鬼身上的怨气极重,加上她可以构架出结界,想必这女鬼的来历非同一般!” “更奇怪的是,那个女鬼的样貌居然是个稚幼的女孩!还有,老师的那番话,究竟又暗藏着什么秘密?” “朝主公,长安城内本来就鱼龙混杂,人心不古,今后我们还是多留心便是了!” 夜还很长,一朝巡夜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返回到自己负责的地区。 事后的确有其他巡夜的阴阳官来到此处,问到一朝这附近是否出现异样,一朝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说什么也没看到,之后照往常一样在街上巡逻着。 街上慢慢恢复了平静,一朝心里却多了一份戒备,变得不安起来。 刚刚在面对「黑鹅」的时候,女鬼是强忍着伤痛大放厥词,她现在拖着受着重创的身体,逃至了城外的树林里。 树林里湿雾缭绕,只听见几声夜莺孤鸣。 一个神秘的男子,隐藏在浓雾之中,他说话的声音,响亮回荡在树林之间。 “看来你这次,是失手了!” “哼!只怪半路杀出了个臭道人,我才.......” “行了!别说了!刚刚的情形我也看到了,那人道力深不可测,你自然是不敌于他!你现在受伤不轻,要赶紧恢复,随我来!” 「女鬼」随着那人,消失在夜雾之中。 「黑鹅」没回慈恩寺,而是直接来到了阴阳省部,「神道」的府中。 “快去通报神道大人,黑鹅求见!” 可是,「神道」像是预见「黑鹅」今夜会来,吩咐过门将,「黑鹅」一来,便请他直接到厅内就坐。 「黑鹅」跟着门将来到客厅,只见「神道」的贴身丫鬟,青衣姑娘站在厅内正前,桌上早已备好了点心,煮茶的热气正扑扑从茶皿盖上冒着。 “黑鹅大人,快快请坐!先喝杯茶水,吃点点心!” “我今夜突然到访,不是来喝茶的!话说都这么晚了,我睡眠又不好,还要我喝茶!劳烦姑娘快请神道大人出来,我要事找她商量!” “神道大人此刻在闭关冥想,不方便见客!神道大人吩咐过青衣,由青衣来回答大人你的问题!” 「黑鹅」:“那好!今夜城南之事,神道大人可知晓?” 青衣:“知晓!” 「黑鹅」:“那女鬼是否是三年前的……” 青衣:“是!” 「黑鹅」:“一般的怨灵不会有那么大的戾气,也不可能构造这么强的结界!背后是不是有一股更强的势力在暗中操纵?” 青衣:“是!” 「黑鹅」:“是谁?” 青衣:“不知!” 「黑鹅」:“那神道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青衣:“不作为!” 「黑鹅」:“不作为?” 青衣:“是!” 「黑鹅」:“这事因她而起!她居然说‘不作为’?” 青衣:“黑鹅大人!青衣能告诉大人的就这么多了!若是大人要喝喝茶吃吃点心,这里十分欢迎大人!可若是大人觉着有些累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天色也不早了!” 「黑鹅」:“切!真搞不懂你们怎么都喜欢喝茶!我才不喝!走了!这事我也不管了!” “大人慢走!” 青衣送走了「黑鹅」,来到了「神道」闭关的地方。 「神道」盘坐在席榻之上,月光透过天窗直射入内,罩在「神道」的身上。 “神道大人,黑鹅大人走了!” “从明天起,你负责调查这事背后是何人在操控。事关皇室安危,对此事有威胁的人,一律杀无赦!” “那黑鹅大人?” “必要的时候,也包括他!” 昨夜夜巡回来后,一朝回到部寮的宿舍休息了。 那场战斗下来,一朝消耗了几乎全部的「阴阳道力」,早已是精疲力竭,只不过强忍着疲惫,坚持到了下岗。 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门外的人敲了半天的门才把一朝给叫了起床。 “谁啊?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哈——” 一朝打着哈欠,也打来了门。 “一朝师弟!” “是师兄啊!” “还在睡啊?” 一朝领着师兄要进来坐会儿,可是师兄说他来这就是来通知一朝一声,马上就走。 “师兄找我所为何事?” “哦!师弟,今晚开始,你就不必夜巡了!” 一朝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之中,他先停顿了三秒,眼睛看向地板,后转向师兄,再后转回地板。 一朝懵了! 真有这么好的事? 这话真叫人不敢相信,一朝试图努力找回清醒的状态。 “黑鹅大人昨夜来省部,给你申请的特殊待遇!” “黑鹅老师?” “嗯嗯。” “为什么?”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上级已经答应了,你按做就是了!话我已传到,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师兄慢走,不送啦!” 一朝坐到椅子上,到了杯水喝,他依旧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朝主公!太好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幸福未免也来得太突然了吧?罢了罢了,先睡一觉,梦醒了就好。” “朝主公……” 一朝来到床边倒头就睡,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到了下午,起光三人上课也回来了,到了厅内聊了起来。 起光:“你说这开课也好几天了,怎么兰莺老师一直都不来授课?师兄天天带着我们,这省部该了解的地方都了解了一遍,不赶紧学些有用的,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魏灵:“我听说兰莺老师外出办事,已经好几天没在省部了!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多久。” 奇峰:“今天在茅房解手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隔壁蹲着的师兄也在说这事!好像是因为镇灵大人派遣了秘密任务给兰莺老师,所以我们才见不到兰莺老师的身影的!” 起光:“你没听错?什么秘密的任务?” 奇峰:“这点师兄倒没说!” 「兰莺」这段时间确实不在省部,自从上回皇陵被盗,「镇灵」认为这事件的背后还有蹊跷,所以秘密指派「兰莺」调查清楚。 起光:“话说一朝早就应该回来了,他还在房间里睡吗?” 奇峰打开一朝的房门,透着门缝看到一朝还在呼呼大睡,就示意要大家小声一些,别吵到一朝了。 魏灵:“真替一朝难过!他咋就没我们这样的运气呢?没拜入七师门下不说,还要扛下这么重的夜巡工作!想想我们,三晚才轮一次,一次才一个时辰!唉……” 起光:“说到这,我都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一朝就别叫醒他了,给他打包回来,让他睡饱再吃吧!” 他们刚踏出房门,迎头撞见了一个同期的准官,那人问到“谁是马一朝?” “你找一朝干嘛?” “不是我找他!是部寮外有位叫林辰的人,要找他!” “林辰?” 起光和魏灵大眼瞪小眼,这名字有些熟悉但又记不起来了。 奇峰想起了之前他们见过林辰,就在中元节的前一天,“就是之前在部寮前见过的那位林辰公子呀!一朝的朋友咧!还有,那天跟他同行来找一朝的李公子!我们都见过的!” 听奇峰这么一说,他俩也渐渐回忆起那天的事情来。 “哦——,是他呀!” “可是一朝还在睡觉呀!要不叫他起来?” “算了,我们先去看看是啥情况吧!” 起光他们来到部寮的前门,见到了林辰。 “林公子!” “你们是一朝的同学吧?幸会幸会!” “林公子客气了!一朝昨夜夜巡,快天亮才回的宿舍,现在还在房间里睡呢!林公子有什么事找他,我们替你传话!” “有劳三位了!我这次来找一朝兄,确实有些事要请他帮忙!既然他还在休想,我想我还是不便打扰,就先回去,晚些再来吧!” 三人看着林辰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告诉林辰,“林公子遇到什么困难,你和我们说说。你是一朝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但说无妨!” 林辰:“这……” 起光:“别客气了!你说吧!” 林辰:“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我掉了一样东西,想要请一朝兄帮个忙的!” 魏灵:“不就是帮忙找个东西吗?你找我们就行啦!” 林辰:“这……” 奇峰:“林公子,你也不必和我们见外,你有事情要帮忙,对我们说和对一朝说是一样的!” 魏灵:“对对对!更何况一朝每晚都要夜巡,自己都顾不上了,哪来再多的精力做其他的事?我们仨倒好,今夜都不必夜巡,如果要帮你找东西,那还不是一会儿功夫的事情!” 林辰:“那好吧!那就劳烦三位了!我的这件事情,只有你们阴阳官能帮忙……” 三人:“只有我们?” 林辰:“对!这事是这样的……” 夜幕降临,长安城万家百姓都点起了灯火。 华灯初上,星耀长安! 躺了一天,一朝也睡饱了,起床时饿得没站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宿舍怎么这么安静啊?他们都去哪了?也不给我打饭!” “朝主公!” “咦?你也醒了?” “是的主公!” 「混沌」和一朝,一同做着伸懒腰打哈欠的动作。你张开手,我伸展枝叶;你仰头哈气,我抬着花朵撑开花瓣! 一朝换上干净的素服,端着好头上的官帽,拉正了裤腰,“走吧!去吃饭!” 等到吃完饭之后,一朝宿舍也没回,直接去了慈恩寺。 平时到了慈恩寺外,就能听到三位师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可是今晚却很奇怪,寺里静得出奇。 “师兄——” 一朝扯着嗓子喊着。 “怎么大家今晚都这么奇怪?一个个的,人影都不见了!莫非遇到了什么危险?” “朝主公你可别乱想!想必此刻师兄如果不在这,就一定在大雁塔那儿了!” “对喔!我怎么把那给忘了!” 果然,良一师兄们还真就在大雁塔上。 三位师兄都抬头盯着夜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 “师兄……” “嘘!别说话!快来看!” “看什么呀?” 良一指着天空,“看着奇妙的星象!” 大雁塔是长安最高的建筑,在塔顶观星是最难看清星星的相位的。 “不就是星星嘛!有什么好看的!” 良一:“你不懂!这几晚星象异变,不是吉兆就是祸兆……” 良四:“啊——” 良一:“怎么啦?” 良四:“快看月亮!” 就在刚才,月亮周围的夜空中,突现七颗伴星,伴星光芒耀眼,有盖过月光迹象。 道三师兄拿起纸笔记录下来,“今夜见到此等异象,实属难得!赶紧记录下来!” “七星伴月?” 一朝怎么觉着这名字好像在哪见过,好像是在一夕哥给他的书中,有所提及。 只可惜这本书没有带在身边,没能立即知道这是怎么样的星象。 “朝主公,一夕哥之前就在这大雁塔中观星一年,这里还留有他的手稿记录,找找看可能会有所发现!” 「混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朝二话不说,就到了一夕曾放置书稿的房间,仔细翻阅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朝终于在一页黄纸之上,找到了有过“七星伴月”的记载。 七星伴月,星汲月光,月色暗淡,人间邪气汇集,当星芒耀过月光之际,就是阴盛阳衰之时,一旦鬼怪被星光照到,就会戾气大增,魔性大发。 这好像,好像是不详之兆! 境外之敌前篇·第六章 皇帝的怪梦 前几日夜里袭击一朝的女鬼,被「黑鹅」打伤之后,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之下,逐渐恢复了元气。 在这几日里,「神道」所派遣去调查女鬼背后势力的青衣也没有闲着,也算是查到了点线索,就要前去大慈恩寺找「黑鹅」,探探他关于这件事知道的有多少。 “青衣姑娘,你怎么来了?” “黑鹅大人,你还记得几天前你来找过神道大人,询问过的那个冤魂吗?” “你是说荔子?” “正是此人。” “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不,她对我们并没有威胁。你说的没有,在她的身后,的确有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在帮她。” “哦?愿闻其详。” “神道大人曾派我调查过,现在我也有些些眉目,只不过有些事情还得跟大人确认一番。” 「黑鹅」笑了笑,他可清楚青衣内心的想法,笑容呢只是掩饰他内心的戒备。 关于在荔子身上发生的事情,「黑鹅」是全部知晓的,也正是因此,「神道」起了杀他灭口的念头。 当今皇帝,「神道」,青衣都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 三年前,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皇帝时不时会做着一连串奇怪的梦,而梦中所遇之人,是一位他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小女孩,这个人就是荔子。 皇帝第一次在梦里遇到荔子,是在一个从未来过的山洞里…… 梦中,皇帝在一个山洞中醒来,这个山洞很大很大,里面只有堆积成山金银,珠宝玉石遍地都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皇帝纵使见惯了天下的至臻至宝,但在这山洞里却有着许多就连他也未曾见过的宝贝,他越看越喜欢,就越想占为己有,可是他却意识不到,这梦里的东西,他根本就带不走。 当他正兴致勃勃地在把玩这些宝贝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有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皇帝回头看向山洞的入口,一个扎这长长辫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她的手里头,还拽着一串不知名的果子。 “大胆!” 皇帝呵斥住了小女孩。 “来者何人?” 小女孩歪着头,嘟着小嘴,天真可爱。 “来者荔子。” “家住何处?” “山下狸村。” “来此作甚?” “来此玩耍。” 皇帝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左右移步,上下打量着小女孩。 “你可知朕是谁?” “你都自称是‘朕’了!这普天之下,敢如此自称的,想必也只有‘那一位’了吧?” “你倒是有几分聪明,既然你知道朕的身份,为何见到朕不行君民之礼呀?” 小女孩摘了一颗果子塞到了嘴里,“若是在现实里,我必然要向你行礼,可这是在梦里!” “在梦里?” 话说到这,皇帝就梦醒了,他坐在龙榻之上,努力回忆起梦中的一切。 睡在一侧的杨贵妃也被惊醒,看着一脸错愕的丈夫,还以为他是做了什么恶梦,轻捂着皇帝的脸,安抚着他,“皇上是不是做恶梦啦?” “朕没事,朕没做恶梦。” 梦太过于真实,以至于梦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皇帝都能清楚的记得,他梦见了一位叫荔子的小女孩。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可皇帝却没想到,就在第二晚,他又梦回了那个山洞。 看着身前的这些堆成山的奇珍异宝,皇帝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朕是九五之尊,什么宝贝没有?居然还念念不忘这些玩意,真让人笑话了!” 此时,他又听见了那阵欢快的脚步声。 “是你?” “是我,荔子。” “你又是到这儿玩耍?” “怎么,不行吗?” 皇帝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低声下去,难得能遇上一个不怕自己的人,心里确实觉得十分有趣。 “当然行啦,哈哈哈哈…” 皇帝的梦很长,梦里也只有荔荔能和他说上话,相互帮着对方消磨时间。 几语之间,他俩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荔子直言不讳,喜欢把她生活里有趣的东西都讲给皇帝听,什么牧牛喂猪、河里抓鱼、甚至是去偷邻居家的地瓜这类的。 皇帝自小深居宫中养尊处优,记忆里除了高耸的宫墙、四书五经上枯燥的大道理、宫中繁琐的礼节,自然没有像荔子这么有趣的童年回忆,所以他慢慢开始羡慕起这个小女孩来了。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上次见你时,你就拿着它了。” 荔子提起手中的果子,问到:“你说这个吗?这个在我家乡遍地都是,你没吃过吗?” “是吗?我没见过这样的果子。” 荔子摘下一颗,放到皇帝手中,“这个可好吃了呢!” 皇帝没有见过这种果子,他听到这东西好吃,二话不说,连壳一并咬了下去……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大笨蛋,这果子的皮是不能吃的。” 荔子也摘下一颗,拨开了皮,把白色的果肉放到了嘴巴里。 皇帝摸了摸脑门,半信半疑地照著荔子的样子拨去了皮,把果肉也一口塞进了嘴里。怎知他不晓得肉里还有核,大力一口咬去,磕到了牙齿,疼得他差点把口水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果肉里还有颗核子哩。” 荔子把果核吐在了手心里,交给皇帝看,“你看!” 皇帝用着舌头,也将果核翻了出来吐在了手心,看着已经咬碎成两半的果核,皇帝破口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朕喜欢,朕喜欢昂!” 就在这时,皇帝梦醒了,口里却还留着梦里果肉的甜味。 这味道是他从未尝到过的美味,久久无法忘怀。 也就是从那次起,皇帝开始喜欢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他可以放下皇帝的尊严,去听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聊一些她童年的趣事,还能吃到没吃过的东西。 与其说是喜欢听荔子讲故事,还不如说是对这果子的味道上了瘾。 第三晚,皇帝退了所有政务,早早就回了寝宫休息,他渴望着早点进入梦乡,能见到荔子。 荔子也不“负”皇帝的期望,准时在这晚的梦里出现了。 梦回了山洞,荔子来了,手里依旧提着一串那种果子。 “荔子,昨天的果子你还有吗?” 荔子把一整串的果子递给了皇帝,她告诉他,“都给你吧,我天天都可以吃到,都吃腻了呢。” 皇帝吃了朝思暮想的果子,欣喜若狂,却不再有心思去听荔子讲故事了。 一连好几晚,皇帝都做着这样的梦。每天晚上,他都能在梦里吃到能使他上瘾的那种果子。 美梦不长,直到第八晚。 荔子没有带果子来,皇帝很失望,他哀求着荔子回家把果子取来,可是荔荔却发起了小孩子的脾气,硬是不肯。 “好荔子,乖荔子,听朕的话,回去取果子带来。” “我可不想回去,回去了我就要梦醒了,我的故事还没跟你讲呢,我可不想那么早醒。” 皇帝可不在乎再听什么故事了,即使再怎么有趣,也不是自己的回忆,只会徒增羡慕罢了。 无论皇帝怎么恳求,荔子就是不肯回去。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只要哄哄,也许就会听话了。 于是,皇帝模仿着小时候那群家奴哄他的模样,试图哄哄荔子。 “乖荔子,只要你肯回去取果子来,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荔子无动于衷。 看来是话语的力量不够,皇帝只好走到堆在山洞里的金山旁,随手拿起几件,要给她,“朕手上的这些宝贝都可以给你。” 荔子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皇帝又走到金山旁,指着脚边,说:“朕身前的这座金山全是你的了。” 荔子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些。” “那你喜欢什么?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什么宝贝没有啊?宫里的金银珠宝,玉帛锦缎,藏书字画,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喜欢,不好玩。” “那你要朕怎样,你才肯给朕拿果子来?” “你真的想吃那果子吗?” “真的!” “非吃不可吗?” “非吃不可!”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是!” “那好,我要这个!” 荔子指着皇帝身上的龙袍。 “你想要这个?” “不止是这个,我还想要你的江山,你的天下,我也想当皇帝玩玩哩!” 谁曾想,这句话一下子触动到皇帝内心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身处过政权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好不容易自己在皇位之争胜出,荣登了大宝。 江山和果子间的抉择,皇帝的态度是很决绝的,他一改方才温和的面容,暴怒道:“大胆!你竟敢要朕的江山?看朕怎么治你的罪……” 皇帝正大发雷霆,可是话还没说完,荔子瞬间变成了一股黑烟,顷刻之间消散无踪。 也就在此时,皇帝身边的金山也随着小女孩的消失化为了乌有,山洞变成了无底黑洞,而那股黑烟又突然地出现,在皇帝的头顶之上盘旋,黑烟里发出荔子熟悉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回荡在皇帝的四周。 “我要你的江山,我要你的江山……” 此声缭绕,四面楚歌般,声声都刺疼着皇帝的耳朵。 皇帝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捂着双耳,朝着头顶的黑烟喊着:“朕绝不会把大唐江山交给你的,绝不,绝不!” “不——!” 皇帝被这梦折磨醒了,大叫了一声。 这不仅吓醒了身旁的妃子,也吓坏了门外候着的太监和宫女,这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境外之敌前篇·第七章 旧王府寻人 “来人啊,快来人啊,叫神道进宫,快!” 皇帝将这一连串的梦,事无巨细的全部讲述给「神道」听。 「神道大阴阳官」善于占算和解梦,其「占事术」已炼至极高境界,当世无人能出其右。这次皇帝急召「神道」深夜进宫面圣,就是为了解这梦,这次占算的结果是,世上真有与荔子相符合的这么一个人,皇帝只是认为她只是梦中所驻之人罢了,虚梦泡影。 可是这梦不比寻常的梦境,此梦如现实般真,梦里经历的一切仿佛亲身体会过,呼吸、与人对话、欢声笑语、果子的鲜甜……这些都实实在在的。 即使梦会醒人会回到现实,即使「神道」的占算再怎么准确,皇帝还是对此迟疑三分,他想起梦里的荔子曾告诉过皇帝她家住在狸村,于是皇帝就派了大队人马,暗中四处寻找那个叫狸村的地方,好确认「神道」的占算是否正确。 在等待消息传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皇帝其实有些担心,他真不希望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在狸村,有一个小女孩,名叫荔子。 这究竟是梦?是现实?还是其他的什么? 最终,事实证明,「神道」占算的是对的!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进入到朕的梦里。神道,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她、她可是要朕的江山呀!” “回皇上,现在她还是个小孩,可是难保其长大以后不会对朝廷产生威胁,此事关乎大唐百年基业,依下官看,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真要这么做吗?” “人做的梦有着预示的作用,而且下官从未见过有人能进入到别人的梦中,想必这个叫荔子的女孩,一定有着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惊人能力,也许将来真的会对大唐造成威胁。” “那,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下官接旨。” …… 一晃三年过去了,皇帝在也没做过像那样的怪梦,也在梦里没见过像荔子一样的小女孩。可他却派人在荔子的家乡,找到了他吃过的那种果子。为了怀念荔子,他还给这种果子命名为“荔枝”。 「黑鹅」:“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年前将荔子一家七口暗中处死的人,应该是你吧,青衣姑娘?” 青衣:“没错。神道大人还特地命我设下封印,防止荔子一家的鬼魂不会因含冤而化为厉鬼。” 「黑鹅」:“哼,是怕厉鬼前来索命吧?因为梦中的一句玩笑话,竟要人一家七口的性命,天理何在?” 青衣:“天子即为天理!此事关乎大唐命脉,丝毫不可马虎,你应该理解神道大人的顾虑。” 这套说辞显得无法说服「黑鹅」,但他又无法反驳,也许真就是“天子即天理”了吧。 “话说这三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是现在,荔子竟能冲破封印,变成了可怕的厉鬼。我的封印不是一般人能解除的,可想而知这背后,一定是有股强大的势力,我们只有抓出幕后的黑手,才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你有办法了?” “之前马一朝被荔子偷袭过,是因为他和清阳郡主待在过一起,而郡主久居皇宫,自然身上沾着皇帝之气。这皇帝之气也传给了马一朝,所以荔子才会把马一朝误认为是皇家成员。她这次来,是以牙还牙,所以所有的皇家成员都有麻烦。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你的意思是?” “让马一朝恢复夜巡。” “你是让他做诱饵?不行!” “这事可由不得你,你可别忘了,神道大人是在你们官阶之上的大阴阳官,而我有神道令符,可以全权命令你们所有阴阳官做任何事。” “你……” 在青衣的安排下,一朝从明日起又要恢复夜巡的工作,她的这招“引蛇出洞”把一朝置于危险之中,而一朝却对自己被当成了诱饵的事情浑然不知,躺在床上和混沌抱怨现在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这一天天的,竟是一些麻烦事,我怕再这样下去,真的就看不见未来了。” 可以看得出来,一朝的心情不是特别好,有时他会乱想,想一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这也难怪,谁让他和别人不同呢。一切都要从准官考核那时说起,如果他不是没得选,也许现在还会是个精力充沛,干劲十足的小奋青。 “朝主公,凡事都是开头难,等到熬出头了,生活就会豁然开朗了呀。” “看呐看呐,我还要听这些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一点帮助都没有的话。唉——,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也难啊……” “朝主公,我……” 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今早的鸡啼刚落,接而就是一阵敲门的声音。 扣扣扣—— 屋外传来了人的喊声,“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一朝扯着嗓子喊着,“谁啊?屋里没人!” 他已经好几天晚上都没好好睡上一觉,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他也不会起来应门。 门敲得很急,一朝心里开始有些纠结的,毕竟人都是会偷懒。当听到那人不在敲门后,一朝便安心睡着了。 没有想到刚睡着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直接踹门而入。 “嗙”的一声,顿时打一朝吓个半醒! “一朝兄不好啦!不好啦……” 原来冲进来找一朝的人,正是林辰。 林辰一早就来了部寮,站在门外请了部寮里的人帮他带话,说是他有事要找一朝帮忙。那人也是好心,在一朝宿舍外敲了半天门,就是不见一朝肯出来,自己也不便随便进去,所以就回去告诉了林辰。因为事发突然,林辰也担心时间拖得越长,事情会变得更糟。他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和礼数,直接闯入了部寮,才有了刚刚踹门而入的那一幕。 “别一惊一乍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林辰推搡着还躺在床上的马一朝,“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啊啊啊!你先冷静,慢慢说!” 一朝半起个身子,坐在床上,他看着林神情焦急的林辰,一度以为眼前这人不是林辰本人,一朝从未看到过林辰如此的慌张,以前就算遇到危险,林辰也是最冷静的那个。 林辰缓了缓气,他告诉一朝,出大事了! “昨晚我有事想来找你帮忙,可那时你还在睡觉,没见着你,见着了你的宿友……” “你说起光他们?” “对!起光兄他们害怕吵着你,执意要替你帮我这个忙。迫于情急,我就答应了他们。可是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他们都回不来了!” “什么什么回不了?你说话不要只讲头讲尾的!讲重点!” 林辰也是着急,他先咽了几口口水,重新组织好语言,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一朝。 “前几日,听友人说,城中的旧王府这几日在闹鬼。前天晚上,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去了旧王府,想一探究竟。怎知,还真就让我看着了这旧王府中脏东西,当时就把我吓个半死,还在我腿脚利索,跑了出来。直到跑回到了家中,我才发现我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居然掉在了旧王府当中。这玉佩对我很重要,可我一个人又不敢再踏进旧王府半步,无奈之下才在昨晚想要来找你帮忙寻回我这玉佩!” “玉佩?就你那块「青龙饮血玉」?” “对对对!” “那你是说,昨晚起光他们就是去,去旧王府帮你寻这玉的?” “没错,就是如此!” “后来呢?” “后来我接受起光兄他们的帮忙,就带着他们去了旧王府。说来惭愧,我实在是害怕这府里的东西,一直不敢再进去,所以就在王府外等他们。谁知,一整夜过去了,他们仨一个也没出来。我仗着白天壮了胆,就进去找他们了,可是我走遍了整个王府,除了一片荒凉之外,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我担心他们出了事,就立马过来找你了!” “你是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 “对!” “他们一个也没出来?” “对对!” “一整夜?” “对对对!” 听了林辰的话,一朝深感不妙,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拿上几件外衣,边走边穿,看着林辰还傻傻的站在那儿不动,“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两人匆匆赶到林辰口中提到的旧王府。王府外一片荒芜,杂草丛生,蛇鼠横行。 “先别进去,我俩到四周看看,再做打算!” 这旧王府的外部早就破烂不堪,像是荒废了许久。单单是站在王府之外,就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悲凉和绝望。离着半里之内,也不敢有人家在此居住。 一朝和林辰回到王府门前,王府的大门早已没了踪影,他们透过门口,看见府内到此都是残墙断柱,瓦砾碎石,门口附近的几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动物的遗骸。 “看来想找到起光他们,只能进去一探究竟了!” 听到一朝说要进去了,林辰开始害怕起来,他担心自己会像起光他们一样,有进无回了! 一朝已经迈过了门槛,回过头来却看到林辰迟迟不敢动身,“怎么?害怕啦?这光天化日的,你身边又有我保护,你还怕什么?赶紧进来!” 林辰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自己连累到起光他们失了踪,心里难免起了愧疚,如果此刻连这份勇气都没有,那还算什么朋友! 死就死吧! 林辰一咬牙,跟着一朝,就进到了这旧王府当中。 境外之敌前篇·第八章 初探旧王府 前脚一踏进王府大门,就有一股阴寒湿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很浓的尘土的味道。 王府的建筑格局和别的王家大院相差无几,中规中矩。 刚前进了几步,一朝踩到了一块早已失去了原有样子的木板。这块木板已经被雨水侵蚀长满了苔藓,内部也蛀满了白蚁的幼虫。 木板没能承受住一朝的压力,一下子就裂成几半了。 “吓我一跳!这东西怎么这么不结实?” “一朝兄你没事吧?” 一朝把脚伸了回来,他低下头,想看清这本板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好像是块匾吧?林辰你快来看看!” “这应该是块门匾没错,可是上面的字已经有点看不清了。郯......郯王府?” 一朝也把脸扭到和林辰一样的位置,凑近脸去想要看清上面的字,“前面的这个残字好像是个郯字,后面王府二字还是很好认的。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这门匾上面写的郯王府吗?” 林辰摇着头,他说这里已经荒弃已有十年之久了,如今很少有人提及有关这王府的事情,所以他也不能确认这是究竟是哪座王府。 “先别管这些了,找人要紧,走吧!” 王府中心是天井回廊式建筑,左右各有一条廊道通往前院。 墙沿下的杂草,都已经长到了廊道上,还有一些藤蔓类的植物,将掉了漆的廊柱一圈圈地环绕着,高的爬到了廊顶。 狭长的廊顶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阳光从缺口中照射下来,照着那些随处可见的残物废品。 “这里是多久没人住了?这地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啊。” 一朝边走,边用鞋子扫开挡在走道上的杂物,杂物之下竟是一些积水和泥垢,时不时还会冒出几条蜈蚣和一些道不上名字的害虫。 “前面应该就是王府的正殿了。走,进去瞧瞧!”一朝牵头,领着林辰走进了正殿。 正殿内空空如也,一件摆设的家具都没有,只有八根顶梁柱孤零零地立在左右两侧。殿内之空旷,令人很容易想象出这里原来气派的风貌。 林辰环顾四周,连声感叹:“这里比我家都要宽敞呀。” “我说,你也别比较了,谁家的墙壁能有这么宽,屋顶能有这么高?也就只有当今的皇室,敢有如此豪华的住处!” “欸!一朝兄你快看,那几根柱子上雕刻的都是些什么?” 一朝移步来到其中一根柱子前,摸了摸柱子上雕刻的图案,“这上面雕的是龙吧?一,二,三......每条柱子上都好像盘着三条龙!” 这几根柱子,都是坚木所制,不施彩绘,保留了其原来的木色。柱子上的龙,每条形态都迥然不同,虽然每条龙都有残缺,少头断尾的,但都不失其雕刻的精美。 “这还真是鬼父神功!林辰,你快看这......” 一朝没注意到,林辰去到了别处,他矗立在殿内正前的墙壁下,盯着墙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在看什么呢?” 林辰没有听见一朝的叫唤,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图案,嘴里还一直轻声念叨,“这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林辰,林辰.......” 直到一朝摇晃着他的手臂,林辰才有所反应。 “你怎么了?” 林辰没有扭头,只是指了指墙壁,说:“看!这画多美啊......” 这墙壁上究竟画了什么,能让林辰看得如此着迷? 在多数的大户人家里,都有使用油漆彩画,一是为了装饰华丽及表示有关地位等级;二是为了建筑木材防腐防潮。 这座殿内墙上的壁画也是彩漆所绘,从右至左,共有七幅。 第一幅画面中,描绘的是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床边,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旁边模样憔悴的女子靠着床头,正深情地看着男子。太医和宫女们都跪在一旁,接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第二幅画移景到了这座王府,而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已是总角年华的小孩。王府大院百花齐放,蝶舞翩翩,天真无邪的他正在扑着蝴蝶,嬉戏玩耍。 第三幅中,小孩已经长大成人,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身穿大红婚服,正襟危坐在床边,面色有些害羞,一直不敢望向坐在他身旁的新娘。新娘盖着红盖头,也端正的坐着,虽然看不到新娘的脸,但是从她那互扣的、不知该放何处的双手就可以看出,她比新郎还要紧张。 在第四幅里,屋外风和日丽,春和景明;屋内的这对新婚燕尔,男欢女笑,情意绵绵,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幸福美满! 第五幅是一幅狩猎图,男子率领着一队骑兵到了塞外狩猎。众人策马奔腾,只有他一骑绝尘,尘卷万里,好不威风!见有猎物出现,男子张弓拉箭,将这挡路的白狐射伤,满载而归。 而这第六副漆画的色彩明显暗淡起来,画面不比之前的有生气。画中,男子有了新欢,与之缠绵不断,终日不出房门。而他的妻子,则是难耐寂寞孤独,一个人在院子里掩着面偷偷哭泣,院中的花像是感受到了女子的悲伤,变得枯萎败落。 最不同的,要属这最后一幅。画中没了场景,只有一尊女子的尊容。画中女子婀娜多姿,样子楚楚动人,犹如天女下凡。林辰就是站在这第七幅画前,双眼迷离,看的是如痴如醉,“这女子可真美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林辰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伸手要去触摸画中女子的脸庞,就在他手指刚触碰到墙壁,壁上的漆画由他手指触碰的那个点开始,被火烧了起来,火光迅速蔓延开来,那名女子的脸庞也随即被火光吞没! 奇怪的是,女子的头像并不是被烧得发黑发糊,而只是被单单烧去了一层皮,露出了脸上的白骨! “鬼啊——” 刚刚这还是楚楚动人,美如天仙的女子,顷刻之间却化作了白骨一堆! 林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得直往后退,还在一朝手快拉住了林辰,这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在那白骨头像的眼洞里,被烧得通红的余烬,像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二人。 一朝觉得这画十分诡异,想利用「见鬼眼」的「视界」看看这究竟有何蹊跷。 就当一朝的「见鬼眼」与画中人骨的眼睛对视时,从那两个烧得泛红的眼洞里突然钻出一个红影,直飞而出透过了一朝的身体,盘旋在殿内的空中,并发出凄惨诡异的叫声,回荡不绝。 “朝主公当心,这东西是鬼魂。” 这个鬼魂没有脸模,连手掌也看不见皮肉,就像是一具人的骷髅套着一件大红衣服一样。 一朝拔出木剑,对着空中飞舞的鬼魂砍去,奈何鬼魂飞得太高,根本近不到它身。 “林辰你躲好。混沌,准备附身。” 鬼魂受了伤,眼看不是一朝的对手,就从门口飞到了殿外。 看到鬼魂落荒而逃,一朝不到算就这样放走它,他要林辰随即跟上,自己先追了出去。 可是,鬼魂飘在空中走的是直线,而一朝却还要在地上拐来拐去绕过建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丢了鬼魂。 一朝见林辰没有跟上来,担心那红衣鬼魂会原路返回伤害到林辰,所以就立刻调了头,回去找林辰。 好在一朝的担心没有灵验,就在回去的半道上,两人相遇了。 “怎么样了一朝兄?追到那东西了吗?” “它飞得太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那我们,现在咋办啊?” “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这个红衣鬼魂。我最后看到它,是朝那个方向飞去的。走,我们去那边瞧瞧!” 鬼魂飘去的那个方向,在王府的西北侧,那里原是一片荷塘。 一朝和林辰追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他们踌躇在池塘岸边,找寻着有没有其他什么别的通路。 林辰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哎哟喂,都追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嗯。这里怎么看也没别的通路了,应该就是王府西北边缘角了。” “这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林辰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告诉一朝,前两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附近看见一些脏东西的。 “你看到了什么?” “额……严格点来说,我是听到的。那晚天有些黑,我路过这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段琴声,琴声悠扬动听。后来,我还能听到姑娘唱歌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这女子的歌声十分悦耳,可唱着唱着,歌声变成了哭声,女子越哭越凄惨,声音越来越尖锐。” “你没记错是在这附近听到的声音吗?” “我不会记错的。我还记得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就算捂住了耳朵,也能感觉到耳洞里好像有虫在咬,有针在扎你的肉一样。当时,我慌不择路,在逃跑的时候,不慎滑倒,一只脚踩进了这片荷塘里,回到家后我才发现自己左腿半截都已沾上了这的污泥。所以,我是不会记错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玉佩很可能就掉在了这里。” 林辰努力回想当初滑倒的大概位置,弯下腰来想找找看他的玉佩是否掉在了这。 荷塘干枯了大半,没人打理都已经变成污泥浊水一滩了,微微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境外之敌前篇·第九章 荷塘藏鬼界 有一只飞虫在二人的周围飞了几圈,之后停到了荷塘里的一小滩水面上。小虫的触脚碰到水面轻微荡起了涟漪,在这如此枯寂的地方,任何一点的动静,都能引人注意起来。 飞虫漂浮在水面,静止不动。突然,好像从那滩水面之下冒出了什么东西,一把咬住了那只飞虫,将它拖入了水里。 这原本是很常见的鱼捕食水虫的画面,但奇怪的是,水底的东西发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溅起水花,水面就如地面一样安如固态。 当然,这么奇怪的现象是逃不过一朝的法眼的。一朝走进那滩小水,弯下腰来想看清水里有什么东西。 结果,这一看还就真让他看出了端倪,发现了线索。 “林辰,你快过来看看。这水里,好像有东西。” “这水里还能有什么啊?是鱼还是癞蛤蟆呀?” 林辰也俯下身子,朝着水面东看西看。 “啊!这不是起光兄吗?” “不止是起光,你看这边,奇峰和魏灵都在里面。”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在着水里?” 林辰说着说着,就伸手去触碰那滩水面。 “别动!” 一朝来不及制止林辰,那水一碰到林辰的手,水里的画面立马化散看来,留下的只是一指深的一滩浊水。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没事。不过还算是让我们发现了点什么。” “一朝兄说的是?” “方才你也都看见了,这水面之下印有起光他们的身影,想必他们的失踪离不开这片荷塘了。” 夜幕将至,一朝返回到旧王府门前,刚到不久,林辰也匆匆赶来。 “一朝兄,我来啦。” “你写了信通知清阳了没?” “信我倒是派人送去了,就不知郡主看了信之后会不会出手帮我们。” “哼,这你不必担心,我了解清阳的为人,这点忙她会帮的。” 时间慢慢过去,晚风一起,寒意袭人。一朝林辰二人站到王府之前,摩拳擦掌,翘首相望。 “你说,约好的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郡主怎么还不来?” “我也不知道啊。清阳这丫头,不像是会失约的人呀。再等等看吧。” 果然,话音刚落,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一朝认出在车头赶马的人是阿朱姑娘,“喂——阿猪姑娘,这边!” 阿朱听到了叫唤,也向一朝挥了挥手,“一朝大人!” 坐在车厢里的清阳,听到一朝的名字,立马拉开车帘,伸着头叫喊着“我在这”。 车刚要靠近到的王府有百尺的时候,牵车的马突然中了邪,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双眼上翻,瞪得老大。鼻子里哼哼的连叫着还打着颤音,最后停在那儿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不妙!这马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停在那不动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一朝和林辰跑到马车旁,先把清阳和阿朱接了下来,“你们没事吧?” 阿朱打量着清阳全身上下,生怕她会受了什么伤,“我没事,郡主你呢?” 清阳刚才在车上被这马儿摇得有些头晕,想过去给马儿点教训,“你这破马,胆子比我还小,讨打!”说着,便举起了拳头要向马儿挥去。 “欸!你干嘛要打他?” 一朝拉住了清阳的胳膊。 “这马不肯听话,该打。” 偌大的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陈列着一块镜子大的水晶。 水晶的一面十分光滑,能照出人的模样。水晶里散发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一朝举起木剑向水晶刺去。怎知那水晶的镜面竟如水一般,木剑就像刺水一样被吸入进去。 一朝用手摸去,却又发现那镜面硬如磐石,坚而不摧。 水晶中,渐渐浮现一名俊俏女子的脸庞。 这不是那漆画上的,那个女子吗? 水晶慢慢变大,最后大到顶住了房顶。 一朝往后退去,不小心踩到裤脚摔了去,他起身向后走,却看见了那块水晶就在身后。 此时的房间里,在一朝的身前身后,各有一面水晶,而方才的那位女子,都出现在两面水晶里。 女子慢慢睁开眼睛,微微张着,妩媚地看着一朝,轻声柔语到:“来呀,公子,快来呀……” 一朝忽然觉得有些耳鸣,头脑发胀,开始越来越困。 突然间,一双大手从水晶之中伸出,像抓兔子一样扑来。 一朝此刻还算清醒,及时躲开,可惜前后的路都被这两面水晶挡了去。 水晶之中的女子,赤裸着身体,肩上绕着长丝带,绕着圈转了起来。她的身边,万花涌现,也跟着旋转起来,越来越快。 最后,突然从水晶之中刮出一阵黑风,吹得一朝眼睛直疼。 境外之敌前篇·第十一章 木碗砸铁头 从旧王府归来后,林辰一直想找个机会,请诸位吃饭,好还大家一个人情。 大家都很赏脸,答应了林辰的这个饭局,清阳不便出宫,也就只好心领了这餐答谢饭。 席间,林辰举杯,“诸位,先前小弟得于诸位的帮忙,才能寻回我心爱之物,在此,小弟先敬各位一杯!” 林辰喝完酒,把酒杯倒过来,表示自己已经先干为敬。 “林辰兄弟你客气了,朋友间就应该相互帮忙的。” “起光他说的对,你是一朝的朋友,就是我魏灵的朋友,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 “多谢魏兄弟和吴兄弟,干!” 一朝摇了摇酒盅,感觉里面的酒都快见底了,“你们一个两个这么客气干什么?菜都还没上,酒都让你们喝饱了。” “哈哈哈……” 林辰特地挑了这家生意很好的饭店,今天来吃饭的客人也很多,连包厢都被预先订了个精光,林辰也只好委屈大家在大厅里就餐。 等了许久,都不见店小二端菜上来,林辰有些着急,怕怠慢了大家,于是就催促到小二让厨房快点上菜。 店小二跑得有些猴急,在经过一位光头客人身边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了他家狗的尾巴。 那只大狗尾巴都被踩扁了,疼得一直在乱吠,一时间吸引住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狗的主人看上去凶神恶煞,不像是什么善类,他身上的伤疤随处可见,头皮被铁镶补了半边。他看到自家的狗让人给踩了尾巴,故意松开系在桌角的狗绳,让它去咬店小二。 小二被狗扑倒,死死咬住了大腿,鲜血从那犬口之中缓缓流出,他在地上滚爬着,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哀声叫唤救命。 饭店掌柜闻声赶来救人,卑躬在那恶霸身前:“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这下人笨手笨手,冒犯了大爷,还请大爷饶他一命吧!” 这恶霸抖着腿,一口肉一口酒的,半天才说话,“又不是我咬着他不放的,你也别求我,他得罪了谁你就去求谁,看它肯不肯饶过他。” 掌柜见这狗凶恶无比,害怕自己如果上去会被咬到,不怕靠近半步,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 “大爷,我们都是些粗人,还望大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他都快不行。我看这样吧,您的这餐饭钱就免了,您只管吃好喝好,您看?” 恶霸没有理会。 “再给您加十两银子?” 恶霸还是没有理会。 “二十两?” “五十两!” “五十?这、这也太多了吧?” “救命啊……”眼看着这店小二就快昏过去了,掌柜心一横,“好!五十两就五十两!我这就去拿,您也好让您这家犬松了口了!” “旺财,过来!” 狗听到恶霸的叫唤,松开了口,回头趴在恶霸脚边,伸着舌头“哈哈”,露出一脸乖巧的面容。 这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啊! “哈哈哈哈,来,赏你块肉吃,这比人肉好吃多了。” 肉块一掉在丢到地上,那狗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掌柜让其他下人把受伤的小二抬去看大夫,自己到了库房取了银子,交到了那恶霸的手中。 店里缺了人手,掌柜只好帮忙先给客人上菜。 当来到林辰这桌时,林辰问到,“掌柜的,那人是什么来头,敢如此欺人太甚?” 掌柜没敢回答,先是转头看了一眼那恶霸,发现他没有看这边,便回过头来小小声告诉林辰:“这厮是这片地痞流氓的头头,瞧见他头顶那条长长的刀疤没有?据说那是以前被仇家砍的,头皮都掉了一半,后来找了铁匠用铁给补了上去。现在大家都叫他铁头强。平日里他也就是干干欺负弱小的勾当,不是什么好人啊。” “敢在天子脚下犯事,他不怕的吗?” “哎呦喂,这厮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这人啊,不怕蠢,不怕笨,就怕遇上不要命的,所以他才敢在这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我可不信,我倒想去会一会这厮!” 一朝此言一出,大家都转脸过去看着他,起光在一旁劝到:“强龙不斗地头蛇,我看咱们还是别去招惹他了吧,安安静静把饭吃了,赶紧走。” 隔壁桌突然插进话来,“是啊!我看你们就安静吃饭,可别再说什么大话逗我笑了。” 说话的这人,一朝他们也认识,就是同身为阴阳准官的陆离,就这么巧,他来到这家饭店吃饭,看到了刚刚恶霸欺人那一幕。 “你说谁说大话了?” “谁说大话了我就说谁。” “好,那我们打个赌,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的一个要求,你敢吗?” “好!怎么赌?” “我待会儿会过去,对着那铁头强破口大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而他呢,还会拍手大笑。你就赌我能不能办到吧!” 掌柜听到一朝这番“胡话”,连声劝到:“客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你这、你这可是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啊,千万别惹了这祸上身。” 一朝拍了拍胸膛,他告诉掌柜的,这事包在他身上,出了什么事由他一人承担,不会连累其他人。 陆离坐到了一朝这一桌,“好啊,我就和你赌,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一朝站起身来,心有成竹,他让众人可别眨了眼,错过了好戏。 他走到铁头强的身边,指着桌子底下的那条狗,喊到“孙子(zei),你爷爷在此”。 铁头强一听,还以为是在骂他,叫嚣到:“他奶奶的,你骂谁孙子?” 一朝指着狗,“大哥别误会,我是在叫我家狗,它叫孙子。” “你说这是你的狗?” “就是这孙子。” 一朝话指桌下这狗,嘴却对着眼前的铁头强放着话。 “放你的屁,这狗我从小养到大,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这就是我家的狗呀,无论它被谁抱着,只要我叫它的名字,它就一定会应我,跑到我这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 “哈哈哈,那好,你就尽管叫唤,我看它会不会应你。” 说着,铁头强就抱起狗,让它的脸对着一朝。 于是,有了视角上的“掩护”,一朝开始了他的表演。 “孙子,你爷爷在此,喂,快叫爷爷。你这孙子,吃里扒外,翻脸不认你亲爷爷啦?你看看你,狗改不了吃屎……” 一通乱骂之后,这狗脾性随它主人一样都很目中无人,一朝怎么叫它也不搭话,连正眼也没瞧过他。 一朝的表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很到位,十分着急而已束手无策。 铁头强见到一朝徒劳无功,哈哈大笑起来,“看吧,你别浪费口舌了,它压根就不是你家的狗,认不得你这个爷爷,哈哈哈……” “看来是我认错狗了,抱歉打扰大哥吃饭了。” “下次看清了才叫,可别又让人误会我偷你狗了。” “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 一朝毫发无损地返回到众人身边,对着陆离得意的笑道:“怎么样?” 大家都为一朝刚刚的机智连声载道,掌柜看着一朝为自己出了口恶气,还扬言要给众人免单。 只有陆离表露不屑,他把碗中的酒洒到地上去,轻蔑地说了一句“雕虫小技!” “哼——,怎么,敢赌不敢输啊?” “我等会儿也过去,用我手上这空碗敲那恶霸的头,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让我接着敲,大力地敲。你赌我能不能办到?” 这可比刚刚一朝做的难度要大得多啊,包括一朝在内,没有一个人敢相信陆离能办到。 “好!只要你能按你说的做到,那我们就扯平了。” 这回换陆离站了起来,他拿着空碗,悄悄地走到铁头强的身后,趁他没注意,一个空碗使劲地敲了下去。 扣—— “哎哟喂——,是哪个王八蛋不长眼,敢敲我的头?” 陆离凑近脸去,上下打量着铁头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你是威震武林,名扬四海的铁头强大侠呢。” “你没认错,我就是铁头强。” “怎么可能?江湖上都说铁头强大侠的铁头,刚硬无比,撞墙墙倒,碰桥桥塌。可你这头,连我这木碗都磕不碎,你怎么可能是我所崇拜的大侠铁头强呢?” “嘿嘿嘿,江湖上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那当然啦,不仅是小弟我,就连我的家乡人都久仰大侠的威名,十分佩服大侠铁头的神技。所以小弟特地跋山涉水,背负着家乡人的重托与期望,不惜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能有一睹铁头强大侠风采的机会,好让我回了故乡,能将大侠的美名与铁头神技远扬。但是,你却欺骗了我!” “没有啊。” “不,你不是他。”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说的鼎鼎大名的铁头强呐。” “切,你别骗我了。” “来来来,你要是不相信,你就用这木碗使劲砸我的铁头,我来证明给你看。” “这……” 铁头强扎稳马步,伸出头来让陆离拿碗砸他,“哎呀,你赶紧砸,我就站着不动让你砸,砸到你相信我是铁头强为止。” 陆离掂量掂量手里的碗,伸着大拇指瞄着铁头强的头,来回算着距离和力道,“这可是你说的,万一我验到你是假货,把你打死了这怎么办?” 铁头强对着众人吆喝着,“哈哈哈,没事没事,这里的人都看见听见了,是我让你砸的,你有多大的劲就使多大的劲,可千万别手软了。哈哈哈......” 那狗看到自己的主人笑得这么开心,还以为他在玩什么刺激有趣的游戏,蹲在一旁欢快地叫着,添了许多欢乐的气氛。 “那好,那我可就砸啦?” “来!” 陆离张着手臂,使劲一挥,结结实实把碗砸到了铁头强的头上,木碗没碎,铁头强却被砸得满眼直冒晶星,晕头转向,差点都站不起来了。 在场的围观群众好久都没看到这么精彩的好戏了,拍着手笑倒了一片。 “唉——,看来你不是他!” “小兄弟,你,你别走,我刚刚就像被蚊子咬了一下,再来,你再使点劲。” 铁头强忍着痛,手扶着桌子艰难的挺起身子。 陆离心想看你还能撑多久,这回我可就要下黑手了,“各位都听见了,是他让我砸的,死了可别赖了我了。” 说完,陆离就一顿乱砸,下下力道惊人,直到木碗裂成两半才停下手来。 “呀,大哥,你果真就是铁头强大哥,在下失敬了!大哥,铁头强大哥,喂.......” 这下铁头强算是够呛,已经起不了身了。 陆离回到席间,对着一朝和众人说到:“如何?” 不得不说,陆离的这招要比一朝的高明不少。 掌柜的见到铁头强被制服了,心里的恶气也消散开来,他对众人说,这餐饭算他请各位的,算是犒劳犒劳大家了。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大唐阴阳司》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唐阴阳司》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兰若篇·第二章 赤凰战黑妖 「赤凰」骑着高头大马,行至队伍的最前,见有妖气袭来,他要求众人戒备,并嘱咐清阳要小心。 此时众人的路前,黑风急虐,犹如一堵黑墙,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夫人!我看你往哪跑?快随我回黑风庄做我的压寨夫人,哈哈哈——” 声音随风而来。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黑山老妖」的,来者不善! “大胆妖孽!本官威严之下,岂能由你放肆!快显真身!” “哈哈哈哈——,黑风岭岂是你说的算?” 一阵笑声,不知是从黑风中的哪一块传了出来。 “哼!无知妖孽!今日就让你知晓本官的厉害!” 「赤凰」一跃下马,从袖子飞出六道红符,这六道红符呈六芒星角排布,飞至空中,六芒星阵随符括大,阵的六角冒出火焰,火焰像条火龙,冉冉升起,最后六龙缠绕,破了顶上的黑风。 此时,「黑山老妖」没了妖风的遮掩,裸露在众人面前,「赤凰」这一招来势汹汹,黑山也感受到了,确实来了个棘手的对手。 埋伏在四周树丛里的小妖们也纷纷现身,将清阳一行人团团围住,呼声四起。 护驾的士兵们虽是有些乱了阵脚,但在「赤凰」的指挥下,速速整理了队形,士兵们都拿起了武器,与妖怪们搏斗起来。 「黑山老妖」不甘示弱,显出了他的原形——一只长有巨大黑犄角,面如麒麟的大牛怪。 这只牛怪的体型巨大,力拔山兮,有踏崩山腰的力气,它用后脚撑起前半身,前足用力朝地上一蹦,震得众人全部没站稳,东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 清阳的车厢被震倒侧翻在地,马儿受到了惊吓,拖着车厢四处乱奔。 「赤凰」听见了清阳的呼救声,他伸直左臂,用食中二指在空中“画符”,将清阳的马车定住,便又从袖中飞出六道符,环绕在马车周围,形成炎壁,挡住外界的攻击。 这时,一群士兵举起刀来,朝这大牛怪砍去,怎知是“以卵击石”,砍得这牛怪不疼不痒,反倒是它稍微抖一下腿,便震得人头昏脑胀,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最后纷纷丧命于它的脚下。 「赤凰」见势不妙,命众人退下,由他来对付这牛怪,“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式神燎」的力量”。 “燎——”「赤凰」大喊一声,一团火焰在他手掌之中燃起,「赤凰」开启「见鬼眼」,将「阴阳道力」注入到手心里,这团火焰随即扑高,熊熊燃烧。 「赤凰」召唤了他的式神「燎」。 此时,从「赤凰」的脚底四面八方位置的地上,蹿出犹如细丝一般的火苗,火苗千丝万缕汇集到「赤凰」的手上,形成了一柱“火舌”。 这“火舌”从「赤凰」的手中落下在地,一下长得有三层楼那么高,手臂巨大,手指像竹节一样显得手掌极宽,它一把抓住了几只身旁的小妖,一口吞进肚子里去了,这群“盘中餐”在“火人”的肚子里,被烧的噗吱噗吱响,最后变成了黑炭燃烧着,成为了火人身体的一部分。 大牛怪见手下被如此的虐杀,气得朝着火人冲撞过来,火人立马顶住了他的两个犄角,接着硬生生将其掰断,这两个断掉的犄角,在“火人”的手里顷刻间被烧成了灰烬。 虽然大牛怪被掰断了犄角,但很快新的又长了出来。它抖了抖身上几层厚的牛毛,一群密密麻麻的虱虫散落一地,这些虱虫飞到人的身后,吸食人的血液,随即将毒液注入进人的体内。一大部分的士兵被这些虱虫叮咬之后,像是中了邪一样,两眼翻白,倒地不起。 这些虱虫体型微小,「赤凰」的招式并不能一一将其消灭,他只好让「燎」变成一堵「炎壁」,将清阳保护在安全范围之内。 赤鹤明白,两拳难敌四手,越早结束战斗损失越小。 这里除了「赤凰」,就只要一朝会阴阳道术,「赤凰」叫到一朝:“你来这挡着!「阴阳道力」可以缓解虫毒,你在这保护好郡主!” 一朝一惊,“什么?让我做挡箭牌?凭什么?” 一朝虽然心里满满的拒绝,但他身体却很诚实,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保护女人是应该做的。 「赤凰」收回「炎壁」,一朝也解开腰带,铺张身上的衣袍,扑到了清阳身上,“躲进来!” 清阳被吓到了,从来还没有一个男人靠自己那么进,“你干嘛?” “干嘛?你不怕被虫咬吗?赶紧躲好!” 一朝将清阳紧紧压在身下,「赤凰」说的没错,虱虫的毒液在一朝体内并没起太大的作用,只是会被叮得隐隐作痛。 「赤凰」看到一朝肯舍命保护清阳,他也可以全力对付「黑山老妖」,他从胸前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扯断了吊坠的绳子,将吊坠用左手的食中指夹着,口中大喊“一段媒介「燎之牙」”。 声音一出,「燎火」汇集,犹如龙卷一般,以「赤鹤」为中心,盘旋而起,和「赤鹤」融为一体,又变成了一只巨大“火人”。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火人”的脸变成了「赤凰」的样子,身体看上去明显比方才的要巨大有力许多,连火焰的光芒也变成了白光,更加耀眼。 “火人”一声怒号,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围的虱虫耐不住此等高温,纷纷被烧焦了去,滋滋作响。 与「燎」合二为一的「赤凰」,挥起燃烧着的火焰拳臂,一拳击在「黑山老妖」的身上,所击之处,被烧焦至熟。 「黑山老妖」被这一拳,打得后退几部,身体里的脏器感到明显的阵痛,皮肤也被烧去了一大块。「黑山」发起怒来,朝着火人的腹部冲了过来。 可是没想到,这回火人没有躲开,就让他一头“撞”进了这火人的肚子里。 火被烧得很旺,火焰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态,薪火多了,火焰自然就高就大。牛怪就像一个柴火一样,被火一边燃烧着,一边发出了惨烈的悲鸣。 眼看这牛怪要被烧个精光了,七夜及时赶来,她跪在清阳面前,乞求放他爹爹一马。 “住手!请你们放了我的爹爹,请你们大发慈悲,放了我的爹爹!” 清阳听到了七夜的声音,立马让「赤鹤」住手。 「赤凰」听到命令,立马停下杀手,退到了一旁,火人慢慢变小,火焰像是被吸收了一样,“钻”进了「赤凰」身体的各个地方。 「黑山老妖」被「赤凰」烧回了原来的样子,躺着苟延,身上还不断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七夜看着奄奄一息的牛怪,眼中含着的泪不停往下流淌。 清阳和一朝跑到七夜的身边,安抚着她。 “七夜姑娘……” “谢谢你们!” “七夜姑娘,我们……” “别说了,是我爹爹罪有应得!只能怪他自己!呜呜呜……” “空谷叔叔,这老怪,不,这人,他还有救吗?” “回郡主,被我的「式神燎」烧过的,就算不死,也撑不了几天了!” 「燎」,上古灭世之火,火在地曰燎。 上古时期,世间大地曾燃起两次大火。第一次燃起的大火,为「天火」。「天火」,九天外飞来之神火。神火在一天夜里,突如其来降至人间,火光耀世,烧了七天七夜之久,神州八方皆在火烧之内,这“天外来火”差点将地上一切生灵万物火化殆尽。 「炎帝」后人「共工」,不愿见大火灭世,怒而头触不周山,使天地为之倾斜,天河倒灌入世,熄灭了「天火」,但也导致了水淹神州,后则有“大禹治水”的故事。 第二次燃起的大火,乃「地火」,是地狱灵兽「燎」暴怒之下的火焰,「地火」虽然只燃烧了三天三夜,但其灭世之能力较「天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地火」火烧神州之时,不知来自何方的一位英雄,利用「圣君大禹」所封印的「藏书」吐息之力,将「地火」扑灭。 “那……” 一朝在一旁看着七夜,他没有说一句话,心里的那份愧疚,又多了许多许多! 七夜带着其余活着的小妖们,许诺它们不会再去害人了,清阳也答应此事到此为止,就放它们与黑山离开了此地。 一朝拉着七夜的手臂,对着她说了一句“对不起”,七夜没有理会他,只是甩开他的手,与小妖们一同离去了。 清阳来到一朝的身边,拍了拍他,“走吧!” 鬼吹灯 开篇导引 梁祝化蝶篇 第001-020章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化蝶彩 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出自歌曲《化蝶》 本篇以《梁祝》为原本,经小弟的胡编乱造,已经面目全非,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主题:爱情里,需门当户对?! 人生有爱,方显精彩! 爱情,是我们每个人逃避不开的话题,无论古今,还是中外。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凄美悲壮。我佩服山伯为爱而死的勇气,也为英台敢与爱人共赴黄泉而感动。导致悲剧的原因,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吗?我表示怀疑!他们的故事里,山伯是个穷书生,自然斗不过家世显赫的马文才,但最后英台的选择,是不是在告诉我们,爱情里没有对错问题,只有选择问题? 谁人不想拥有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读过徐志摩的诗集,也读过周总理写给妻子的情书,爱情虽美,但不简单,爱得死去活来,痛苦不堪,若能风雨同舟,便可白头偕老。 情窦初开的我那时15岁,情愫暗生喜欢上同班的一位女生,情不自禁而又情非得已,情深意至一直暗恋她到初中毕业,情愿奈何只能是我这一厢。 不知道是谁,把每个月的14号都定成了某某情人节,我原本一年吃两次的狗粮,变成了一个月吃一次。每每看到朋友圈秀出的恩爱,我总是羡慕不来,但也看到过太多人与人的分分合合。其中部分分手的原因都是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共同语言。其实细想,也并非无道理可言,家境悬殊带来的后遗症的确击垮了很多人,说句惭愧话,我虽为单身汉,但却多为朋友分手后的安慰者,我并不是把爱情看得风淡云轻,而是我一直保留着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我认为一场正常恋爱最后的结束,是不应该有对错者,毕竟参与的人都曾怀揣着激情与愿为对方付出的决心吧。 小弟实在不敢对爱情妄下评论,以上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有不同见解的各位,请全当没看到吧,嘻嘻。 (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我能遇到她,我会拿出手机,在纵横里搜索我的小说,让她给我点个收藏!哈哈哈哈) 看点:本篇中将会交代大时代背景,讲述主角马一朝的身世,说明本作之眼“见鬼眼”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