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三》 关于本书更新的公告 这是一个应该在三个月之前发出来的公告,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了今天…… 从四月份开始,我一直被两件事情困扰着:第一,我家的房子开始装修,第二,在三月底的一次我自己觉得毫无希望的考试以后,我突然得到了面试通知,让我的寻找新工作的活动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机会,并让我不得不为此投入更多精力。理所当然的,这两件事情占用了我的大部分时间,而在剩下的那些时间,因为焦虑和忧郁——开始是面试,因为我没有正式面试的经历,接着是担心面试成绩太差,然后担心体检结果把我卡住,因为体检的时候我明确的注意到我有高血压并且听到医生说了“脂肪肝”——所以我也没有一点码字的心情。 所以从四月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更新。 对于这一点,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鉴于那两件事情对我的生活来说是那么的重要,我希望各位已经忍受了1893的缓慢更新速度长达三年却仍然没有抛弃这本书的忠实读者原谅我的行为,同时,我要补充说明的是,我会尽快恢复更新——房子的装修工程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搬家,而且新的工作也终于落实了。 是的,今天我已经到单位报道、并且上了第一天班,虽然熟悉新的工作环境还需要一点时间,以及更重要的,给我配的电脑还要等两、三天才能装上,不过我会用最快速度恢复更新。 请大家再耐心的等待几天。 再次向各位道歉。 第一节 回到1893 当秦朗最终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晚了。 尽管已经踩下刹车,但他驾驶的军用载重卡车还是以每小时六十千米的速度撞上了那辆突然出现的四轮马车,又在人的尖叫、马的嘶鸣以及木片和别的什么东西的碎裂声中,从马车的残骸上碾了过去,又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进了百多米,然后才顺从的停了下来。 “该死……”秦朗在驾驶室里气急败坏大叫着。从刚才听到的尖叫声他完全可以得出结论,马车上的乘客已经遭遇了不幸——他们肯定都已经死了,或者虽然还活着,但却受了致命的重伤,奄奄一息。 他痛恨这个意外。虽然并不在乎马车上的乘客的生死,但如此严重的交通事故肯定会将警察吸引过来。 而对于秦朗来说,警察意味着灾难。 会让他被判处重刑的灾难。 秦朗驾驶的hemtt-lhs重型卡车是两个月前在伊拉克美军基地里丢失的军用车辆,同时驾驶室里还有几支非法持有的自动武器和两千发子弹——但这些还都不足以致命;会让他被判处重刑的是卡车上运载的特殊货物:卡车的货箱里,除了一千两百加仑柴油、另外三千发子弹、二十九箱矿泉水以及可供十二个人吃一个月的食物,还有一些钻石。 确切的说,是一袋还没有进行加工的钻石毛坯和十克拉加工后的钻石,前者是他运输的货物,后者是他的报酬。 ——秦朗,中国人,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工学学士,钻石走私组织成员,二十四岁,不抽烟,几乎不喝酒,未婚。 所以他根本不想见到警察。 而且他正在躲避纳米比亚秘密警察的追踪。 秦朗所在的钻石走私组织几天前在纳米比亚获得了一批总价值五千万欧元的钻石原坯,但不幸的是,鼻子比猎狗还要灵敏的纳米比亚政府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就封锁了机场、港口和公路,在边境关卡设置了检查站,并派出了所有秘密警察。 在这样的情况下,走私组织不得不采用事先制定好的应急预案:所有人员分别乘坐十四辆携带有部分钻石原坯的汽车,自行寻找安全路线从纳米比亚前往南非;而为了保证每一辆车都有机会到达目的地,十四辆车中有四辆是载有燃料、弹药、引用水和食物的补给车,当有车辆需要补给时,可以通过无线电联络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 当然,使用无线电将有可能把秘密警察引来,也许还会有已经被逮捕的组织成员被警察当作诱饵,甚至还会有人在被逮捕以后主动向警察提供帮助以换取更轻的惩罚。 当然,还会有其他一些可能——比如秦朗就时常在考虑,自己会不会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向警察自首。 但现在他还不准备这么做;现在他还希望可以安全的将钻石原坯带到目的地。在监狱与财富之间,他更愿意选择后者。 他…… 秦朗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无所事事的在驾驶室里浪费了……五分钟。在确定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以后他稍微放心了一些。“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他重新发动汽车,但随即又让发动机熄了火。 刚才的车祸……虽然非洲是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地区,但马车?太奇怪了! “我怎么会撞到一辆马车?”他想知道。 坐在驾驶室里胡乱猜测显然不可能找到答案。秦朗抓起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bushmaster十六英寸重枪管卡宾枪,拉开车门跳下去,反身走向已经被碾得支离破碎的马车残骸。 他慢慢的走过去,动作带着明显可见的谨慎。 在距离残骸还有大约三十米的地方,秦朗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够近了,近得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三具被车轮碾压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死者是两个成年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女孩。已经不能分辨死者的身份了,但还是能看出他们都是白种人。 一个驾驶着马车在纳米比亚高原游荡的白人家庭?他感到不可理解,但更加奇怪的是,无论是他们身上穿着的还是散落在四周的衣服,全都是典型的十九世纪样式。这真奇怪。 除了拍摄电影,还有谁会穿着和携带十九世纪的服装呢?但如果是某个公司在拍摄电影,那么剧组的人员又在什么地方? 如果真有什么剧组成员,他们早就应该出现并拨打求救电话了。 那么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秦朗迷惑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在残骸中寻找线索。一秒钟以后,他看到了一支在十九世纪中后期非常流行的下置杠杆式连发步枪。尽管并不怎么情愿,但他还是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虽然枪身已经破损,但几秒以后,他还认出这是一支使用0.45-75口径子弹的温彻斯特m1876运动步枪,而且绝不是仿制品——两者之间最明显的区别在于枪托,原版m1876使用的是胡桃木,而仿制的型号使用的却是欧洲山毛榉。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秦朗从五岁开始就已经是一个枪迷,并且还在大学二年级时参加了全美步枪协会。而就他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整个学习生涯来说,除了学校和公寓,他的日常活动范围就只剩下了靶场和枪支商店——所以秦朗对市场上出售的各种枪支非常了解。 现在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是原版还是仿制品,能买得起温彻斯特m1876的人都不会驾驶着一辆马车在纳米比亚游荡;即使真有人无聊的想要追求某种特别的情调,他也不可能带上自己的家人。 这个问题让秦朗非常不安。虽然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我需要更多线索。”他告诉自己,并强迫自己走到三具尸体旁边。皱着眉头在马车的男主人的尸体上搜索了一小会儿以后,秦朗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些硬币以及几张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的……国家银行券? 是国家银行券! 按照他对美国货币的简单了解,从一九三五年开始,国家银行券就已经被全部收回并不再发行,而在一九四五年以后发行的美元纸币则几乎是清一色的联邦储备券……所以,现在谁还可以带着国家银行券到非洲旅游? 秦朗意识到他的麻烦大了。 马车、穿着十九世纪服装的古怪的一家人、古董步枪,还有已经作废的美元纸币……当把所有这些串联起来,再加上一点点想象力以后,他得到了两种可能性:已经升天的白人家庭意外的从十九世纪末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初;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二十一世纪初意外的回到了十九世纪末。 现在的情况是,哪一个答案才是正确的? 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卡车上有无线电,如果他能联系到组织里的成员或者别的什么人,甚至警察,就表明第一个答案正确;但如果情况刚好相反,那么……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决定进行这个测试。 但秦朗刚刚转身就愣住了。 ——他的载重卡车的尾部挂着一块巨大的白色木牌,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你已经穿越了!”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木牌上的红色通告,不知道现在应该做点什么,还是什么也不做。他太震惊了,但不是因为他已经回到十九世纪这个糟糕的现实,而是……是谁在卡车尾部挂了这块牌子? 恶作剧或者不是恶作剧,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将木牌挂到车尾的那个家伙要么能力强大、要么就是一个混蛋——如果他在卡车全速前进时将木牌挂到车尾,那表明他能力强大;如果他在卡车因为撞上马车而停止以后才挂上木牌,这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混蛋。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是一个能力强大的混蛋。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秦朗也在慢慢的走向卡车尾部的木牌,然后他隐隐约约的看见红色下方似乎还有一些文字;而当他走到距离车尾只有十米远的时候,那些文字也已经变得异常清晰了。 “亲爱的地球朋友,我已经将你送回你们的公元一**三年。尽情享受吧,不用感谢我。”这是第一行字,仿佛是一个注解,或者说明,而下一行则是落款:“一个无聊的时间旅行者。” “son.of.the.bitch!”气急败坏的秦朗竖起了中指。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节 第一个决定 被一个“无聊的时间旅行者”以莫名其妙的、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荒谬理由送回一**三年……秦朗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被难日。 一**三年的地球……一个没有移动电话、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没有喷气客机、没有汽车、没有现代医疗设备和药品、没有……总之,这是一个通讯效率低下、出门极其不方便、而且患个感冒都有可能引发肺炎并因此丧命的悲惨年代。 一个恶心的年代。 而他现在竟然回到了这样一个年代……以上帝的名义,如果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悲惨的,那就只有莫名其妙的被人送回一七九三年了。 他痛恨这种事情。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要选择我?”秦朗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将卡宾枪里的子弹全部发射到那个该死的“无聊的时间旅行者”的大脑里。 但显然,这是一个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的愿望。 但秦朗需要发泄。 “白痴!混蛋!渣滓——”他歇斯底里的大骂着,大步走回车头,从卡车驾驶室里拿出几个上满子弹的弹匣,然后再走回马车的残骸边。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秦朗举起卡宾枪,将弹匣里的三十发子弹全部射进了男主人的尸体里。 动作流畅的换下空弹匣并装上新的,他再次扣动扳机,然后再次更换弹匣,接着又一次对准尸体猛烈开火……在连续打光了五个弹匣以后,秦朗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平静。 现在,他终于可以专心考虑今后他应该怎么办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秦朗对一**三年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不过他还记得美国国会在一八八二年通过了排华法案。而这也就意味着,作为一个华人,尽管来自一百一十四年以后的世界,但他也同样不太可能在现在的美国找到一份工作并获得一个身份——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 并且,从他个人的意愿来说,他也不愿意从事绝大多数华人从事的工作:矿工或者铁路工人。虽然是钻石走私组织的成员,但秦朗在选择职业时与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并没有多少区别。而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甚至是那种宁愿抢劫银行也不愿意从事简单体力劳动的家伙…… 当然,抢劫银行。或许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倒卖钻石更好。没有打磨的钻石原坯几乎一文不值,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证明它们的合法来源。一个拥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钻石可以出售中国人,正规的珠宝商很有可能会叫来一大帮警察,而如果出售给黑帮势力。他就不得不面对黑吃黑的问题。最后,即使这些都不会发生,他的钻石也难以卖出好价钱。 毕竟,按照惯例,一个急于将手中货物脱手的家伙总是商人们痛宰的对象,何况他对钻石等级鉴定也没有任何心得。 相比之下,打劫银行确实更加方便一些。 秦朗暗自盘算着他的全部资产。他有三支bushmaster公司生产的自动步枪和卡宾枪、一支经典的雷明顿m700狙击步枪和两支史密斯&威森公司生产的m1911a1半自动手枪,并且他还有四千八百五十发子弹。 这已经完全足够了,他的枪法很好——是在大学时代用超过十万发子弹培养出来的——虽然还达不到狙击手或者射击运动员的水准,但他的对手也只是普通角色,这么多子弹也足够帮助他解决至少两个营的银行警卫、警察和赏金猎人。 除此之外,他在穿越前三十分钟才为卡车加过油,因此油箱几乎全满,同时,车上还有一千二百加仑后备燃料,全部加起来足够卡车连续行驶五千五百公里——当然,在越野状态下达不到这个标准——而且他还有充足的饮用水和食物。 因此他确实可以成为一名杰出的银行劫匪。如果运气足够好,在载重卡车耗尽最后一滴燃料以前,他可以“赚”到十几甚至几十万美元,并且逃跑到墨西哥或者加拿大。这样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要做的就只是用这笔钱进行合理的投资,赚取更多的美元——但问题在于,如果运气足够糟糕呢? 如果运气糟糕到极点,他在第一次抢劫时就会被警卫或者警察击毙。 秦朗相信这绝不是杞人忧天。抢劫银行这种复杂而且危险的工作一个人根本做不下来,至少他还需要一个枪法优秀并且反应敏捷的同伙帮忙照顾自己身后。同时这个同伙最好知道每个银行所在的位置、资金储备、警卫力量以及从一个银行到下一个银行的最短路线。 虽然这有点强人所难,但他认为这些要求很现实。否则整个抢劫计划就会变成彻底的笑柄,两个傻瓜驾驶着一辆卡车在美国广袤的土地上四处寻找银行,直到耗尽最后一滴燃料为止…… 这实在很恶心。 秦朗绝对不希望自己成为什么人的笑柄。他一向都很优秀,几乎从不犯错。在他已经走过的二十四年人生中只有他嘲笑别人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人曾经嘲笑过他。 他不愿意给任何人留下一个可以嘲笑他的机会。 所以,要做美国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个银行劫匪,他就必须找到一个熟悉环境的本地人充当同伙……但是,虽然美利坚合众国从来都不缺乏亡命之徒,不过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秦朗抬起头,缓慢的扫视着四周荒凉的沙漠——感觉上,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在内华达,全美国最干燥的一个州——他现在连一个人也看不到。当然这很正常,内华达的人口一直非常稀少,而且也很集中,即使在二十一世纪,要在几个主要城市以外的地方找几个人也不是容易的事——但这对他的计划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思考片刻以后,他做了一个决定。“好吧,我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找一个小镇,然后在那里的酒馆里找一个值得合作的家伙。” 计划就这么决定了,而接下来的问题在于,应该向哪一个方向前进——向东、向西、向北还是向南? 他又思考了一会儿。“西。” 向西,如果路线正确并且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的话,他很快就可以进入加利福利亚,那里的银行应该比内华达多一些,找到同伙的机会也多一些。 因此秦朗开始行动。他先回到马车的残骸中,将温彻斯特m1876运动步枪的子弹全部收集在一起——因为现在每一颗子弹都很重要——接着捡起地上的空弹匣和古董步枪,将它们全部丢进卡车的货箱,然后走回车头并爬进驾驶室。 他启动了发动机。在柴油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中,军用卡车顺从但是缓慢的开始向前移动并不断加快速度,而秦朗也就上路了。 ※※※※※※※※※※※※※※※※※※※※※※※※ ps:新人,无写书经验,请大家多多包涵,谢谢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节 酒吧里[上] “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 “你确定这里就是拉斯维加斯?” “听着……我在这个镇上住了五年!东方人……难道你以为,呃……我已经醉得不知道我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了吗?” “很抱歉,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先生。”秦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也在试图让面前的醉鬼恢复平静,“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竟然已经到了内华达州。” “是吗?”醉鬼稍稍平静了一些,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这么说,呃……你迷路了?” “我认为是这样。” “哈!”醉鬼叫了一声,“东方人……看来你的运气很好,竟然还能找到这里。呃……大多数像你这样冒失而且愚蠢的家伙都死在沙漠里了。” “既然上帝将我送到这里,那么他就不会让我如此轻易的死去。”当然,上帝……秦朗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滔天怒火。“那个该死的、大脑不正常的、自称为“无聊的时间旅行者”的超级王八蛋,他最好不要被我找到,否则他就死定了!“ “我发誓!” “东方人……你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 “我只有一些疲劳,你知道,我在沙漠里瞎逛了很久……”秦朗自嘲的笑了笑,“先生,请问酒吧在什么地方?” 提到自己刚刚离开的地方,醉鬼咧开嘴笑了。“向前走四百码,你就可以看到了……拉斯维加斯最好的酒吧。”但他随即又警告到,“不过,你最好不要去那里。” “为什么?” “奥康纳和他的朋友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 “黄种人。” “是吗?”听上去,似乎酒吧里有一群白人至上主义者……嗯,奥康纳?这似乎是一个典型的爱尔兰姓氏。那么,酒吧里那些不友好的人难道是爱尔兰人?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谢谢你的忠告,但我还是要到酒吧里去喝一杯。”秦朗笑着说。 “随便你,东方人。”酒鬼的身体轻轻的晃了晃,“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你自己的责任。” “我明白,先生。那么,以后再见。” “不,东方人,不要说再见,我不想再看见你。”酒鬼驱赶苍蝇似的挥了一下手,然后转过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很快,他就从秦朗的视线里消失了。 “拉斯维加斯?”他摇了摇头。秦朗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找到的第一个小镇竟然会是赫赫有名的赌城——当然,现在它还只是一个建立在沙漠绿洲上的普通小镇,不但没有豪华的赌场和酒店,也没有火辣的脱衣舞女。 而且也没有铁路和高速公路经过这里。 这不是他在大学时期曾经非常希望光临的拉斯维加斯。 秦朗对那个将他送回这个时代的“无聊的时间旅行者”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层。他驾驶汽车在内华达的沙漠里行驶了一个小时,然后又徒步跋涉了五公里(虽然从不看架空小说,但至少他还记得把卡车停在镇外的隐蔽处),最后见到的却是一个怎么看都只能以“荒凉”来形容的未来赌城…… “真是见鬼!如果这个该死的小镇不是拉斯维加斯,那样我的感觉或许还会稍微好一些……”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在镇上居民射来的好奇目光中慢慢的向酒吧走去。 四百码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秦朗很快就已经站在酒吧的门口了。 “我真的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值得信赖而且身手敏捷的帮手?”在这个时刻他感到有些犹豫,刚才的醉鬼提到的“奥康纳和他的朋友们”给他带来了很不好的感觉,但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推开了酒吧的门。 当他进入酒吧时,秦朗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比他喜欢的要暗得多。也许这个地方的老主顾不习惯白天的明亮,或者不希望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种昏暗的内部实际上是一个巧妙的设计:明亮的入口可以让每个里面的人看到每个新来的人——在新来者能够看到他们之前。 因此他刚刚往里面走了两步,一个魁梧的大个子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滚出去。” “什么?”秦朗装出一副迷惑的样子,同时暗自猜测着这个家伙是不是就是那个“奥康纳”。 但他的反应却让大个子很生气。“黄小子,立刻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先生,我不想捣乱,只想在这里喝一杯。”秦朗继续装傻,“我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现在非常口渴。” 于是大个子的怒火增加了。他咆哮着:“听好,黄小子,要么你自己滚出去,要么我把你狠狠的揍一顿再像扔沙包一样丢出去,现在你自己选择吧。” “听起来都不是好主意。”秦朗认真的说,“我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让我在这里喝一杯,然后我就会立刻从你的眼前消失,并且再也不会在这里出现——你觉得怎么样,伙计?” 大个子没有回答,因为一双手将他拉开了。“我觉得这个主意更加糟糕。” 秦郎打量着说话的人,一个有着西部片中典型的牛仔装束、却莫名其妙的戴着一副文雅的圆眼镜的家伙。他并不高,可能比秦朗还稍微矮一些,而且也不强壮,总体而言更像一个中学教师而不是牛仔。 但他的眼睛却很有神。因此秦朗觉得他可能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奥康纳先生?” “你知道我?” “刚才有人告诉我,你和你的朋友不太喜欢我这样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 “他警告我最好别到这里来。” “他说得很对,小子,你确实不应该到这里来。”奥康纳愉快的笑了,“但你为什么没有听他的警告呢?” “噢,”秦朗耸了耸肩。“我只想喝一杯,这似乎并不会惹上麻烦。” “喝一杯当然不会惹上麻烦,不过,黄小子,你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一个麻烦了。”奥康纳向他逼近一步,“现在,我最后一次劝告你,立刻离开这里,并且滚得越远越好,否则你就要满身是洞的离开这里了。” “我认为你不会这样做。” “我不会吗?”就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奥康纳大笑起来,他转向酒吧里坐着的几个同样是牛仔打扮的顾客,“伙计们,你们听到这个黄小子的话了吗?” 那几个家伙大笑起来。“肖恩,你应该给这个黄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有人喊到。“就好像上一次那样。” “对,就像上一次那样,送这个小子去见上帝。” “肖恩,你还在等什么?” “你瞧,”奥康纳将他的目光转回秦朗身上,“黄小子,现在你还坚持刚才的看法吗?” “事实上,我比刚才更加相信你不会送我去见上帝。” “那还真是遗憾……”肖恩.奥康纳开始拔出他的转轮手枪,但秦朗比他更快一步——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他已经将一支柯尔特手枪的枪口抵到了奥康纳的下颌上。“现在我完全可以确信,你绝对不会那么做,奥康纳先生。”他轻松的说,“因为在那之前,你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节 酒吧里[下] 就在秦朗将手枪的枪口抵上肖恩.奥康纳的下颌的一瞬间…… 酒吧里立刻乱做一团。 “快去叫治安官!”老板尖叫着,但谁也没有这么去做,因为秦朗和奥康纳几乎就站在门口,试图出门有很大的可能会引火烧身;另外,一个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是,治安官先生几分钟前才醉醺醺的离开酒吧。 而且奥康纳的朋友们更愿意用手枪解决现在的小麻烦。这些牛仔一边大声的喊叫着,一边将枪口对准了秦朗。 这使试图保持中立的酒吧老板恐慌不已。他手忙脚乱的冲向吧台的远端后面,狂乱的挥动双手,但仍然小心的不让自己进入某支手枪的射击范围之内。 “别开枪!别开枪!别在我的地方!” “闭嘴,乔!如果打碎了什么东西,我们会赔偿你的。”最早拦住秦朗的大个子威胁的朝他大叫到,同时牛仔们也示威的向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武器。 就在这个短暂的、手枪和它主人的注意力离开他的时刻,秦朗动作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并用手中人质身体挡住了牛仔们的枪口。奥康纳的朋友们气愤的大叫起来,同时开始向他逼近,但秦朗很快阻止了他们。“先生们,请保持安静并留在原地,否则奥康纳先生的脑袋就会开花了。”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枪的枪口也更加紧密的与奥康纳的下颌贴到了一起。 肖恩.奥康纳脸色惨白,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你瞧,黄小子,现在你已经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我的朋友们下一秒就可以送你去见上帝。” “我很怀疑你的判断,奥康纳先生。”秦朗也回敬了他一个和蔼的微笑。 “你很自信。” “我一向都很自信,奥康纳先生。并且我还可以发誓,如果你的朋友们向我开火,无论他们能不能打中我,你都死定了。” “你在吓唬我吗?” “你认为我是在吓唬你吗?” 奥康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好吧。”想了想,然后他说,“黄小子,如果我死了,难道你以为你还可以逃走吗?” “那是我的问题。如果你已经死了,自然没有必要关心它。” “是吗?看起来你并没有逃走的把握。”奥康纳继续说到,“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把枪放下呢?我保证会让你安全的离开。” “我不喜欢这个建议,奥康纳先生。”秦朗直截了当的拒绝到,“我不会把我的生命安全交给别人掌握。” “看起来你很愿意与我一起去见上帝。” “我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愿意与我同归于尽吗?奥康纳先生,我很怀疑你是否有这样的勇气。” 他的判断很正确。 “疯子!”奥康纳暗自咒骂到。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眼前这个东方人了,与他之前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东方人都不同,这个家伙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攻击性,而且还带着枪……见鬼,是哪个白痴把枪卖给他的? 但不管怎样,他还不愿意去见上帝;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 “让你的朋友们把枪放下,然后我就会让你们离开。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也可以坐在一起喝上一杯。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如果我们按照你的要求做,你可没有给我任何保证不会食言而且不会杀掉我。” “是的,奥康纳先生,在你的朋友们放下武器以后,我依然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出于纯粹的恶意杀掉你;但如果你们不那么做,我肯定会杀掉你。”秦朗直言不讳的说,“我建议你最好快一点做出选择,这里的局势很快就要失控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这个要求。“好吧。”奥康纳举起手并对他的朋友们喊到:“大家都把枪放下。” “什么?” “肖恩,你疯了吗!” “见鬼,肖恩!别听那个黄猴子胡说!” “都别说了!伙计们,把你们的枪都放下。”奥康纳打断他的朋友们,“该死,现在正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那个倒霉蛋是我!” “既然你这么说,肖恩……”牛仔们互相看了一眼,虽然相当不情愿,但肖恩.奥康纳毕竟还是他们这群人里的老大,而且也没有人愿意看着他与一个东方人同归于尽,因此最后还是顺从的将手枪丢到了地板上,然后用愤怒的眼光死死的盯着秦朗。 但这对秦朗什么影响也没有。“谢谢,先生们。”他微笑着对牛仔们说,“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见鬼,你这个东方来的骗子!”牛仔们强烈的反对到,“你说过我们放下武器你就会放开肖恩——” “我正在改变约定。祈祷我不会再进一步修改它。” 现在是秦朗掌握着主动,如果不能好好利用它,那么他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家伙了——但事情也并不像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到外面去。”奥康纳暗示到,“到你们的马旁边去。” 秦朗并不能准确理解他的意图,但牛仔们却十分清楚;然而他们也在担心他的安全,因此没有人愿意离开。 “没有关系,我不会有事。”奥康纳继续说,“这个东方人会履行他的诺言,我很快就会与你们汇合。” “你能确定吗?” “我——” “我不太确定。”秦朗插进来,“如果你们继续待在这里的话。” “你这个该死的东方骗子!”牛仔们愤愤不平的大骂着,但还是开始朝着门外走去,而秦朗则推着他的人质退到一旁。然而就在牛仔们将要通过酒吧的大门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不能让他们离开。” 这句话当然是对秦朗说的。他将目光转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一个独自坐在酒吧角落里的、看上去似乎也是牛仔的年轻人,一个浪荡子似的家伙。他正嘲弄似的看着他,似乎正为他犯下的错误感到可笑。 因此他问到:“为什么?” “如果你就这么让他们离开这里,然后在放了肖恩,一分钟以后他们就会回来送你去见上帝。”年轻的牛仔得意的宣布到,但他下面的话却被奥康纳的朋友发出的充满威胁的大叫打断了。 “邓肯,你这个该死的苏格兰佬,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你就死定了——” “如果你们再多说一句话,你们的朋友也死定了。”秦朗刺耳的说,于是愤怒的牛仔们只好安静下来,然后他对苏格兰人点点头。“现在你可以继续了,邓肯先生,不过请稍微简短一些。” “噢,其实也没有什么,”邓肯耸了耸肩,“你必须知道,牛仔们从不会只带一支枪出门。” “这倒是我没有意识到的问题。”秦朗立刻皱起了眉头。真是一个低级的错误。他暗自想到,如果大学时代能够多看几部西部片,或许他就不需要谁来提醒他了,但是,如果再仔细的想想,在电影院与靶场之间,他还是愿意选择后者,当然…… 算了,还是不要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现在的问题已经够多了。 他回过神来。“看起来,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我需要再次修改我们的约定了,奥康纳先生。” “我还是建议你现在就放下武器,东方人。”虽然计划破产让他非常恼怒,但奥康纳还能保持平静,“形势已经很清楚了,你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这里。如果你现在放下武器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吃点什么东西。” “最后的晚餐吗?”秦朗冷笑。“但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现在就杀了我?” “真是很遗憾,奥康纳先生,你的每个主意我都不喜欢。”秦朗转到奥康纳身后,同时左手拔他的手枪握在手里,“现在,我们慢慢的走出去。”当他们走到酒吧的门口时,他扭头看向苏格兰人,“你要一起吗?” “当然。”继续留在这个酒吧里,然后等着肖恩.奥康纳的朋友们把他揍个半死?这真是太糟糕了,邓肯还不准备这么做。他丢了一把零钱在桌上,然后跳起来向秦朗跑去。“等等我,伙计。”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节 在沙漠里[上] “那些家伙还跟着我们。伙计,你准备怎么甩掉他们?”邓肯.桑迪回头看一眼,然后问到。 “继续走。”秦朗说。 当然,继续走,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一旦回到卡车上,肖恩.奥康纳的那些牛仔朋友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他可以把他们全部干掉,或者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驾驶卡车绝尘而去——不管怎样,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什么。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邓肯,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带他一起走,虽然苏格兰人帮了他一个小忙,但毕竟还不是他的搭档。 邓肯就没有他这么自信。在沙漠里徒步跋涉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身后还有一群追踪者。 他不喜欢被人追踪。 “继续?”他不安的回头张望着,“伙计,我们已经步行了三英里,而那帮家伙还跟在我们身后!听着,按照我的经验,在你进入镇子制造事端之前,应该先给自己准备一匹足够快的马……” “别担心,很快我们就可以摆脱他们了。” “我很怀疑。” “英国佬,现在你明白与东方人搅在一起是一件多么愚蠢和倒霉的事情了么?”依然被秦朗作为人质抓在手中的肖恩.奥康纳大笑起来,“相信我,你不应该卷进这件事,不过现在你也没有机会摆脱它了。” “谢谢你的提醒,奥康纳先生。”邓肯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我认为与你们这些爱尔兰傻瓜搅在一起才是真正愚蠢和倒霉的事情。” 他的回答让奥康纳感到相当愤怒。对于一个英国来的家伙,无论他来自英格兰还是来自苏格兰,作为爱尔兰移民的后裔,他本身就没有多少好感,而且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刚才还称呼他“爱尔兰傻瓜”。 “噢,可怜的桑迪先生,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你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用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邓肯,“你绝对没有任何机会逃走,在这片沙漠里,你走不了多久就会筋疲力尽,然后你就死定了。” “在那之前,”邓肯回敬到,“我会先把一颗子弹打进你的脑袋里。” “你这个——” “够了,全都给我保持安静。难道你们有谁认为现在是争吵的时候么?”秦朗皱着眉头制止了两人即将开始的、毫无意义的争吵。“至少我认为不是。” “伙计,这不是我的错,”苏格兰人辩解到,“挑起事端的是你手里的那个家伙。” 一个**裸的挑衅!奥康纳当然不甘示弱。“我认为这种颠倒黑白的罪行只有你们这些该死的新教徒才会做的出来。” “噢,上帝,难道你们天主教徒——” “安静!” “好吧,伙计,现在你是头儿。”邓肯举起双手表示退让。现在他还不得不依靠秦朗的力量,因此冒犯他的权威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他毕竟还不是秦朗的手下,因此还可以质疑他的计划。“但我们究竟应该怎么摆脱奥康纳先生的朋友们?” “你就死心吧,英国佬,这个东方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帮助你摆脱困境。” “我发现,”秦朗冷冷的说,“你这种喜欢多嘴的性格还真令人讨厌,奥康纳先生。” “噢,难道你真的还有什么办法摆脱困境吗,东方人?”奥康纳完全无视了秦朗对他的警告。他越来越感到自己胜券在握了,拉斯维加斯四周都是沙漠,东方人和邓肯.桑迪绝对不可能逃走。 他毕竟还不知道秦朗有一辆叫做“卡车”的交通工具。 秦朗也不准备对他解释什么,仅仅宣布到:“如果你以为我真的是依靠两条腿穿过沙漠到达了拉斯维加斯,那就大错特错了,奥康纳先生。” “这么说,”邓肯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准备了马?” “不是马,是别的交通工具。” “别的?”不是马,那应该是什么?滑雪板吗?不过这并不是邓肯的第二个问题。“你还安排了接应你的人?” “什么?”秦朗不明白。接应他的人?他们应该都还在二零零七年,而且正在尽力躲避秘密警察的追捕…… “就是那些人。”邓肯将手指向他的右侧,“他们不是来接应你的?” 秦朗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半英里外,一群人,大概有三十到四十个,正骑着马向他们直冲过来。虽然距离仍然太远,但他仍然可以看出他们都带着武器。这让他有很不好的感觉。 “我不认识这些人。”他摇了摇头,然后警惕的看向奥康纳。然而,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会儿,但秦朗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惑。“看起来也不是你的朋友。” “我的看法与你完全不同,东方人。事实上,我认为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安全逃走的最后机会。”在某些时候,吓唬总是必要的,而肖恩.奥康纳显然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不过秦朗却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被吓住的人。“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大话只会让你更早丧命,奥康纳先生。”他将目光投向那些一直跟着他们的牛仔,然后笑了,“如果那些人真是你的朋友,你的这些朋友们的反应就相当怪异了。” 奥康纳转过头,看见他的朋友们正表现出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他的失败。“我猜他们还没有看清楚来的人究竟是谁。” “确实,”秦朗承认这种解释的合理性,不过从全局考虑,它依然是破绽百出的。因此他笑起来。“让我们猜猜,如果这些人是来找你的麻烦的呢,奥康纳先生。毕竟,现在你也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来了,因此我们暂时还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想……我知道他们是来找谁的了。”邓肯突然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他们是谁?”听上去……对方似乎并不是什么友好的来访者,不过,那些不速之客也有可能仅仅是来寻找苏格兰人,然而…… 秦朗突然看见正加快速度冲向他们的骑士们已经在举起了他们的武器——一些人在向他、邓肯和奥康纳瞄准,一些则把枪口转向了奥康纳的朋友——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扑向地面并大喊到:“卧倒!” 与此同时,不速之客们也开火了。 在秦朗发出喊声的时候,邓肯已经扑向了地面,而奥康纳则在他的带动下也摔倒在沙子里,因此顺利的躲过了对方发射的子弹。但奥康纳的牛仔朋友们却没有如此幸运,在那一瞬间有好几个人被子弹击中,成为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的第一批伤亡者。 但他们也不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对象。几乎是刚一接触地面,牛仔们就已经在向袭击者猛烈射击了。 接着,秦朗与邓肯也加入到反击的行列之中。 乱七八糟的枪声在沙漠上响了起来。 ※※※※※※※※※※※※※※※※※※※※※※※※ 此章甚为糟糕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节 在沙漠里[下] 秦朗很镇静。 尽管子弹在他身边横飞,但他却很镇静。 没有什么值得惊慌失措的。作为钻石走私组织的成员,秦朗时常会被卷入交火之中,而那些战斗都要比现在正在进行的更加激烈。 毕竟,四十支“温彻斯特”的火力密度根本无法与四十支“卡拉什尼科夫”相提并论。 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惊慌。 他平静的举起手枪,瞄准,再扣动扳机,然后就会有一个倒霉的骑士大叫着从马上掉下来、或者是一匹不走运的马突然摔倒在地上。但秦朗从不过多注意他的战果。他总是很快掉转枪口,向某个新的、过分靠近他的敌人射击。 而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是一个安静但致命的威胁。 但邓肯.桑迪完全与他不同。这个浪荡子一样的家伙表现得并不像一个老练的牛仔。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也在向袭击者开火,但在打光弹仓里的六发子弹以后,他能做的就只有尖叫了。 因为无论怎样努力,邓肯也没有办法向手枪里装填新的子弹。 他的手一直在哆嗦。 “该死……该死……”他咕哝着,“上帝……镇定……要镇定……” 但他就是镇定不下来。有些时候,子弹几乎已经对准了弹仓,但哆嗦两下以后它又会掉到地上。在重复了好几次以后邓肯几乎都要放弃了。 这个时候肖恩.奥康纳爬到了他的身边。 “嘿,英国佬。”他低声说,但还是差一点吓得邓肯跳了起来,不过奥康纳却没有笑。“英国佬,需要帮忙吗?”这不是一个询问,而是一个要求。 奥康纳没有武器——他的手枪在秦朗手里,并且已经打倒了三匹马和一个袭击者——在这场交火中,到目前为止他所扮演的都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旁观者,但他却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在一场交火的中心扮演旁观者一点也不有趣,而且他更注意到,如果不能让邓肯的手枪发挥作用,他很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 因为他们这一方的劣势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的朋友已经有三个被打死了,还有四个受了伤,不包括他自己和邓肯还能战斗的只有四个人;而袭击者虽然也有十多人伤亡,但与他们的总人数比起来这点损失却不算什么。在这样的危险情况下,虽然多一支手枪也算不了什么,但也总比没有强。 而看邓肯的表现,指望他发挥什么作用还不如指望上帝保佑,奥康纳不得不要求他交出武器。 但他的要求让邓肯很犹豫。几分钟以前奥康纳还准备要他的命,现在他们虽然在一起战斗,但这完全是被迫的,他不能确定将枪交给他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 “真该死,英国佬,你还在犹豫什么?再过一分钟我们大家都要去见上帝了!” 就好像是为了证明奥康纳的观点,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号叫,然后就只剩下两支步枪还在开火了。 他愤怒的大叫起来。“该死!英国佬,把你的手枪给我!” “好吧……”知道现在并不是考虑问题的时候,邓肯只好将他的手枪和子弹全部交给了奥康纳。焦急的爱尔兰人动作迅速的给手枪装上子弹,然后……他将枪口对准了大吃一惊的苏格兰人。 “嘿,你想干什么!” “放下你的武器,奥康纳先生。”正在换弹匣的秦朗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于是也将枪口对准了肖恩.奥康纳,“我并不认为现在是内讧的好时机。” “听着,东方人,这是一个策略。”奥康纳低声解释到。尽管他其实并不想解释,但从秦朗一直的表现看,让他生气是很糟糕的主意。 “策略?” “是的,策略。那些家伙肯定是冲着我们的桑迪先生来的,我想你也听到了他曾经说过什么。”邓肯曾经说过“我想我知道他们是来找谁的了”。这句话再配合当时他的语气,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袭击者的目标其实是他。 但秦朗不这么认为,而且他也不认为将邓肯交给袭击者是个好主意——即使他们的目标确实只是他。双方都死了人,尽管可以说是误会,但实际上这种问题从来都很难得到完美的处理。 “我不认为你的主意很好,奥康纳先生。”他宣布到。 “你能不能接受一次我的意见,东方人?”对于秦朗一贯的怀疑态度,奥康纳感到相当失望,但他还是努力的劝说他:“听着,既然那些家伙的目标是桑迪先生,那么我们为什么不……” “你想把我交给他们?”邓肯终于意识到他的计划是什么了,他立刻大叫起来:“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闭嘴,英国佬!麻烦都是你带来的。”奥康纳呵斥到,接着继续对秦朗说:“我们假意宣布要把桑迪先生交给那些家伙,这样他们就会停火并让我们押着他过去,因此我们就可以趁机缩短我们与他们的距离。东方人,虽然你的枪法不错,但只要他们拉开距离,你的手枪就没有作用了。” “的确如此。”秦朗点了点头,但接着却说:“但我还是不喜欢你的主意。不过,”他又停了一下,最后同意了奥康纳的计划。“你可以试试你的办法,奥康纳先生。” “嘿,伙计,你不能这样对待我。”邓肯大声抗议到,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谢谢。”奥康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秦朗反对他的计划,不过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他举起左手,左右挥舞着。“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先是他仅存的、还能战斗的两个朋友,他们先迷惑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停止了射击并警惕的注意着敌人的动静。接着,没过多长时间,袭击者们也陆续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人问话。 秦朗觉得这很不正常。按照正常的情况,应该有人站出来问话以便弄清楚对方要求停火的目的,这些家伙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他觉得他们可能有一些不好的企图,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谁也不要站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提醒什么了,肖恩.奥康纳已经站了起来。“先生们,我知道你们——”他开始说,然后枪声又响了,而他也像一块石板一样倒了下去。 但幸运的是,尽管至少有十个人在向他射击,但只有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虽然伤口很痛,但至少他还活着。 只是邓肯.桑迪的幸灾乐祸让奥康纳非常不愉快。“瞧,奥康纳先生,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或许他们的目标是你……” “或许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秦朗说,同时用他的手枪回敬着袭击者,“他们似乎并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刚才秦朗检查了一下自己携带的弹药,还剩下两个弹匣,这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我准备的交通工具就在前方,大概还有三百码……” 邓肯迷惑的打量着四周。“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也是。”奥康纳也宣布了他的检查结果。 “相信我,它就在那里,我设置了一个伪装。只要我们可以顺利到达那里,这些家伙就不再是威胁了。”秦朗肯定的宣布到,并重复了一遍,“只要我们可以安全的跑过这三百码。” “我很怀疑……” “就这么办吧,留在这里我们只会变成靶子。”奥康纳点了点头,接着将头转向他最后两个朋友,“你们——” 他刚刚开始喊,就看见他的最后两个朋友丢下武器,不顾一切的向着拉斯维加斯的方向逃跑了,就好像两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这样也好。”沉默了几秒钟以后他说到,“至少还可以为我们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希望如此。”秦朗叹了一口气,“现在听我的口令……快跑!” 他、邓肯,还有奥康纳,三个人同时从地上爬起来,开始了他们要命的三百码死亡冲刺。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节 在沙漠里[续] 这是秦朗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运动。 在二十多支步枪的攒射下狂奔三百码。 他不喜欢这样。 虽然“温彻斯特”不是“卡拉什尼科夫”,但毕竟,无论被什么子弹击中都不是好事。 而且,只要想到自己正被别人打靶,他的感觉就非常糟糕。 他要报复。 “我要报复!”是肖恩.奥康纳,不过肩膀上的剧痛让他的声调有些异常,“我一定要杀光那些杂种……噢!” 接着,秦朗和邓肯.桑迪就听到人体倒地的声音,以及奥康纳发出的、如同杀猪一样的凄厉嚎叫。“谁来帮帮我!见鬼,我的屁股中弹了。” 但秦朗和邓肯都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帮助他。他们不可能这么做,奥康纳与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他们愿意冒着被子弹击中的危险而去帮助他的地步,更何况就在刚才,他还用手枪指着邓肯的脑袋。 尽管那只是一个没能实现的策略…… 不过,虽然没有回头帮助他,秦朗还是给了奥康纳一点希望。“不要动,留在原地,等一会儿我会回来帮助你。” 虽然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这种话通常都表示某人事实上已经放弃了他的同伴,但奥康纳既没看过电影也没有看过电视剧,虽然对秦朗是否真的会在“一会儿”以后回来帮助他感到怀疑,但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他努力的仰起头看着秦朗和邓肯,同时不管的祈祷着,希望他们可以快速而顺利的到达秦朗准备的交通工具那里。 然而很快,邓肯也摔倒了。 不是因为子弹。 “我的脚!”苏格兰人痛苦的叫起来,“上帝啊,这真该死!我的脚崴了!” “留在这里,不要动,把脑袋放低一些。”秦朗从他身边跑过去,“等一会儿我就会回来帮助你。” “噢,伙计,我们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动作快!”邓肯在他身后喊到。 奥康纳也在高喊:“快跑,东方人!” 但秦朗却觉得他可以把动作稍微放慢一些。因为他突然发现,在奥康纳和邓肯先手摔倒以后,射向他的子弹一下子就变得稀疏起来了。那帮袭击者显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值得关注的目标,他们的大部分火力都转移到了爱尔兰人和苏格兰人身上。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奥康纳和邓肯却开始尖叫了。虽然还没有子弹击中他们,但看着子弹不断击中自己身边的沙地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糟糕局面。 谁知道下一发子弹会不会准确的击中它的目标呢? “快点,东方人!”秦朗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快点!” 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太过于焦急——三百码并不算长,秦朗已经快要跑到他用伪装网覆盖着的卡车旁边了。当然,在其他人看来,那只是一个矮小的、与周围的沙漠有些不那么相衬的沙丘。 然后他钻了进去。 奥康纳感到无法理解,邓肯也同样如此,甚至袭击者们也停止了射击。他们都看见秦朗做了一个分开什么的动作、然后就钻进了沙丘之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某种神奇的东方魔法? 每个人都被迷惑住了。沙漠里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秦朗却在忙碌。他已经爬进了驾驶舱并拿到了他的武器,然而他还没有想清楚究竟应该使用雷明顿猎枪还是自动步枪。前者比后者更不容易引起其他人对他的身份的怀疑,但只有五发的子弹容量却不太适合现在的场合…… 不过,反正等一会儿奥康纳和邓肯也会看到他的卡车,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枪械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呢?反正他们总是要质疑他的身份…… 他丢下雷明顿猎枪,拿着他最常用的那支bushmaster自动步枪跳下了卡车,然后就从伪装网的缝隙中开始瞄准他发誓要报复的那帮袭击者。 瞄准,然后射击;子弹钻出枪膛,半秒后又钻进了它的目标的前额。 枪声打破了寂静,但袭击者们却显得有些茫然。他们既不知道是谁在开枪,也不能立刻分辨出射手的位置。有些人怀疑敌人是刚才钻进“沙丘”中的那个东方人,但也无法提出更可信的证据。他们只能与其他人一样,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四处搜寻敌人的位置。 在他们最终意识到敌人确实就是刚才的东方人时,秦朗已经连续开了六枪,打死了五个人——枪是好枪,他的枪法也准,但更重要的是,步枪上有光学瞄准镜。 tri激con公司的“先进战斗光学瞄准镜”是一件十分好用的辅助工具,但秦朗最初在自己的自动步枪上安装acog却与此无关,而是因为这是一种潮流,但现在看起来,当初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恰当的。 但袭击着却被吓住了。他们没有见过有人可以躲在沙丘里开火,而且能够在三百多米外打出六发五中、而且都是击毙的“成绩”的射手也并不多,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会遇到一个。如果这是巧合,那么他们的运气也实在太糟糕了。 袭击者们的头领犹豫了一会儿,不清楚究竟应该进攻还是应该撤离,而在这个期间他又损失了两个手下。最后他还是决定将那个可恶的东方人干掉。 至少在人数上,他还占据着优势。 “冲上去,杀掉那个东方人——”他对他的手下们喊到,然后他就死了。 一颗子弹直接掀掉了他的头盖骨。 指挥官是狙击手们优先考虑的目标之一,这个不走运的头领理所当然的取代了秦朗原本瞄准的那个袭击者,成为了他的又一个战果。 袭击者中间出现了一阵骚动,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半人,而且头领也被打死了,他们觉得应该立刻撤退。然而,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因此撤退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要怕,那里只有一个东方人,我们还有机会干掉他。”有人站出来,试图接替头领的位置,然后他也死了。 当他像石头一样倒向地面的时候,其他人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们撤退了。 袭击者们跳上还没有被打死的坐骑,留下十几具尸体和几个不幸的受了重伤的同伙,像来的时候那样迅速的离开了。 但秦朗并没有发送警惕。直到几分钟以后,当他确信他们不会在回来,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立刻坐到了沙地上。 当精神彻底放松以后,他感到很累,现在只想休息。 而在烈日下的沙漠中,倒霉的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还在等待着他去帮助他们。 这将是一个长时间的等待。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节 三个危险人物[上] “上帝保佑,你终于肯过来帮助我了,伙计。” “别抱怨了,桑迪先生,你不过是在烈日下的沙漠里躺了三十分钟而已。”秦朗将邓肯拉起来,然后搀扶着他走向已经拆除了全部伪装网的军用卡车——肖恩.奥康纳已经在那里了,“和你相比,奥康先生的伤更重,我不得不先为他包扎。而你只是把脚崴了,没有我的帮助也可以自己走过去。” 邓肯显然不能同意他的这种说法。“如果你不将那张网弄开,我怎么会知道那不是一个沙丘,而是……见鬼,天才知道你的交通工具是什么鬼东西。” “卡车。” “手推车[注:truck也有手推车的意思]?嘿,伙计,难道你以为我没有见过手推车么?” “你不能按照那个意思去理解,桑迪先生。”秦朗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英语,而这就是原因:一个词往往会代表着好几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并且还很难进行解释。 “你要我怎么理解它?铁路上的手摇车吗?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现在根本就无法将你的交通工具与我见过的任何一种东西联系起来。”邓肯争辩到,“伙计……” 秦朗打断他。“你可以叫我秦朗,桑迪先生。” “那么你也可以叫我邓肯。”邓肯向他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邓肯.桑迪,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一样。”秦朗也伸出手,但他突然有些精神恍惚。邓肯.桑迪,他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注:邓肯.桑迪,六十年代的英国国防大臣,鼓吹用导弹代替有人驾驶的飞机],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搀扶着的家伙正好与那位重创了英国航空工业的国防大臣阁下同名同姓。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相当怪异的微笑。 但邓肯却感到非常奇怪,而且有一些不由自主的紧张。“怎么了,难道你在哪里听说过我的名字?” “没有。但我听说过另一个叫做邓肯.桑迪的家伙。” “是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邓肯想知道。 “一个白痴。”这个评价有些刻薄,毕竟国防大臣阁下只是顺应了当时的某种潮流,但一想到曾经研制了“喷火”战斗机的英国航空工业最终竟然萎缩到只能与其他国家一起联合研制“台风”,秦朗就不可能给他好评价。 邓肯不喜欢这个评价,他总觉得秦朗说的是他。“白痴?我认为你太刻薄了,伙计。” “刻薄?你甚至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邓肯。”秦朗悲哀的摇了摇头。在这个时代,要找到一个与他有共同语言的人实在太困难了。 而且无论怎样,邓肯也绝不在其中…… 在苏格兰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又慢慢的摇了摇头,然后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走到卡车旁边了。他将放下邓肯,然后也坐了下来。 “你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他首先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那么你们呢?奥康纳先生,你要回到镇上去么?” 因为屁股中弹而不得不趴在地上的肖恩.奥康纳抬起头。“不。”他回答到,“我不准备再回到镇上去了,治安官会找我的麻烦的。而且,如果我回去,还得面对我那些朋友们的哭哭啼啼的妻子,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们。” “那么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天知道,或许我应该回到加利福利亚去。”奥康纳耸了耸肩,“不过我在那里还有一些小麻烦没有解决,所以我很可能会去另一个地方。” “也就说你还没有想好。”秦朗点点头,然后转向邓肯,“你又准备去哪里,邓肯?” “我觉得我应该跟着你,伙计。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搭档——” “保护伞。”肖恩.奥康纳打断邓肯,并且一针见血的向秦朗指出他的目的,“显然,他只是想依靠你的力量为他解决那些他不能解决的麻烦。东方人,我建议你最好离这个英国佬远一些。”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邓肯气愤的回敬到,“我可不像你那样四处制造麻烦,肖恩.奥康纳。” “是吗?那么你能解释一下,刚才那些攻击我们的快枪手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怎么知道。” “但我听到某人说过,他知道那些人是来找谁的。”奥康纳挖苦似的说,“我想你还不会那么健忘吧,桑迪先生。” “没错,我说过。但那不过是一种猜测。”邓肯不甘示弱的讥讽到,“而在某个试图拿我当作诱饵的家伙肩膀上挨了一枪以后,我得到了一个新的猜测:那些家伙的目标是你,而不是我,奥康纳先生。” “噢,是吗?我倒觉得他们向我开枪不过是因为看穿了我的策略……” “等一等,先生们,都保持安静。”秦朗终于开口了。他明白,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干涉的话,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一定会陷入长时间的争吵之中,并且谁也无法说服谁,更得不到一个答案。 而他要知道的只有答案。 “我们一个一个的来,先生们,看看我们都有什么样的麻烦。”他建议到,“邓肯,从你开始。”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都觉得应该从你开始。”奥康纳说。 “这不公平!” “现在不是谈论公平或者不公平的时候,邓肯。”秦朗认真的看着邓肯,“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到一个答案。” “好吧……”既然没有更正的余地,邓肯只好开始,“上个月,我在圣弗郎西斯科开枪打死了一个人。”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奥康纳重复到,“桑迪先生,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开枪把那个倒霉蛋打死了吧?” “是我的枪走火了。”邓肯辩解到,“当时我和我的朋友都喝醉了,十分不巧的是,我们在街上撞到了那个犹太人和他的朋友,因此我们就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我拿出手枪试图威胁他,结果……” “结果你就把那个犹太人打死了?听着,打死一个普通的犹太人绝不会有四十个快枪手追杀你。”秦朗制止了邓肯的插话,“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你打死的那个家伙不是普通人——那么他是谁?”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枪响以后我就逃跑了。”邓肯停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又说:“不过我听见有人叫他的朋友‘罗斯柴尔德先生’。” 罗斯柴尔德?秦朗觉得这件事情开始变得糟糕起来了——而且是非常糟糕。不管那个被打死的家伙究竟是罗斯柴尔德的什么人,邓肯惹的麻烦都大得离谱。“我建议,你最好找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邓肯,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全都会被你害死。” “你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罗斯柴尔德家族么,邓肯!”秦朗难得的激动起来,“我不能肯定的说它的势力有多大,但至少它可以雇佣一大帮杀手把我们全部干掉。” “上帝!” “我刚才就说过,”奥康纳也插进来,“我们最好离这个英国佬远一些。” “难道你就没有惹上大麻烦么,肖恩.奥康纳?”邓肯立刻反唇相讥。他就是无法忍受奥康纳的冷嘲热讽。 “什么大麻烦?”秦朗紧张起来。 “秦,”邓肯转向他,“你可以请奥康纳先生为你讲解一下,他是如何袭击国内收入局的官员并带走应该缴纳税金的。” “奥康纳先生,你竟然袭击联邦官员?”而且还是国内收入局的官员……见鬼!“而且还拿走了税金?”这真是难以置信。抢劫联邦税收……实话说,有胆量这么做的人都被关进监狱去了。 但奥康纳显然不准备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我只是拿走属于我自己的钱。” “一万四千七百三十九元又八十三分。”邓肯抓住机会展开他的全面反击,“我认为你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只拿走了属于我的一百零九元又二十七分。” “很好,那么剩下的钱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奥康纳先生,我不想怀疑你的人品,但事实就是,联邦政府损失了一万四千七百三十九元又八十三分。”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又人将这些钱拿走了。” “那么这个人是谁……” “够了,安静!”秦朗再次打断他们。他站起来,一脸苦相的看着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现在我完全明白了,先生们,你们都是危险人物。” “难道你又不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反问到。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节 三个危险人物[下] hemtt-lhs载重卡车在内华达州的沙漠里缓慢的行驶着,每小时只前进三十公里,因为只要它超过这个速度,驾驶室里的两位可怜的乘客就会立刻陷入晕头转向的状态,而且还会产生呕吐的冲动。 但即使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时速前进,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也表现出了严重的不适感。 他们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正在遭受折磨的表情。 “该死,我真不应该带上你们。”秦朗皱着眉头抱怨到。他无论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位擅长纵马奔驰的牛仔竟然会晕车。 “以上帝的名义,秦,只有像你这种尼莫船长似的人物才会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驾驶着一台机械怪物在沙漠里狂奔。”奥康纳努力的回敬了他一个白眼,而邓肯却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尼莫船长又不是弗兰肯斯坦!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难受的地方。”确实,有些人的确会晕车,但秦朗还没有见过有谁会表现得像奥康纳和邓肯这么严重。 这真是太奇怪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如果你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坐上可以跑得这么快的机器,那么你的感觉也不会很好。”奥康纳艰难的继续抱怨到,“你能不能再开慢一些,尼莫船长?” 他叫秦朗“尼莫船长”。 这不是秦朗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的认识。 他认为秦朗是一个尼莫船长似的人物,或者曾经接触过尼莫船长似的人物,所以他才会有一辆可以在陆地上高速奔驰的机器。 秦朗没有纠正他的这种看法。事实上他觉得肖恩.奥康纳这么看他其实是件好事,这让他不用浪费时间解释并且说服别人相信他的来历。 尽管有载重卡车作为证据,要让别人相信他的解释并不会特别困难——哪怕他宣布自己来自氪星,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失散已久的兄弟超人——但如果有人已经先入为主的相信了某个事实,那么顺着他的思路编造谎言才是最合理的手段。 强迫人们接受某个事实并不合适,必须引诱他们。必须要他们积极的参与,必须要他们自己这么认为。 肖恩.奥康纳帮了他一个忙。 所以秦朗也愿意小小的帮他一把。他将卡车停了下来,并把发动机熄了火。“已经走了四个小时,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谢天谢地,秦,你终于听到我心中的呼声了。”邓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几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如果卡车继续向前奔驰,他肯定会让他的午餐布满整个驾驶室。 他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喝口水吧,可怜的家伙,你现在的模样实在太糟糕了。”秦朗丢给他一瓶撕掉了商标的矿泉水,再丢给奥康纳一瓶,然后自己也拿起一瓶并喝了一大口。 “而这都是因为你的机器怪物。” “这个机器怪物可以帮助我们远离危险。现在我们已经远离了拉斯维加斯,距离至少有七十英里,那些枪手不可能追上我们。” 正在大口喝水的奥康纳愣了一下。“你认为那些家伙还会再袭击我们?” 秦朗点点头。“如果他们的确是某人派来干掉你们的,那就会。你们不死,他们就没有办法向他们的老板交差。” “那么你为什么会带着我们一起走?”邓肯问,“一般人都会尽量远离麻烦……” “而且是大麻烦。”奥康纳补充到。 “为了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 “我准备打劫几家银行,想找一些帮手。”秦朗诚恳的说。 “上帝啊,你准备让我们协助你抢劫银行?”奥康纳和邓肯同时瞪大了眼睛,然后邓肯举起双手,“秦,虽然我很愿意帮助你,但这件事绝对不行。我的麻烦已经够大了,不想再惹上另一个麻烦。” “抢劫银行不是一个好主意,秦。”奥康纳也拼命的摇着头,“就我知道的情况,做这种事情的家伙全都被送上了绞刑架。虽然治安官们的工作态度值得怀疑,但在西部,却有很多人愿意为了一点赏金杀掉你。” “我知道,”秦朗笑了一下,“所以我正准备修改我的计划。事实上在知道你们究竟惹了什么样的麻烦以后,我就不想再打劫银行了。我可不想同时被罗斯柴尔德的杀手、财政部的特工和见钱眼开的赏金猎人追踪。” 然而他的真实想法却刚好相反。秦朗根本不打算放弃他的计划。既然奥康纳和邓肯已经惹上了罗斯柴尔德和美国财政部,那么再增加几个赏金猎人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反正他们也必须离开美国。 至于他自己,退路早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现在的关键是要说服奥康纳和邓肯。秦朗相信他们最后一定会回到他的计划上,在他们意识到处境的艰难以后…… “你的新计划是什么,秦?” “还没有想好。”这是实话,“有一个问题是,不管我准备做什么都需要钱,但我却没有钱。”这更是大实话。秦朗摸了摸他的口袋,那里面只有一美元七十九美分,都是从被撞死的那一家人身上找到的硬币。 而奥康纳和邓肯也不是有钱人。 “三十八元四十五分,这就是我目前拥有的全部财产。”肖恩.奥康纳看着手里的纸币和硬币,低声的叹息到。 “至少你比我富裕,”邓肯说,“我只有二十九元五十分。” “一共只有六十九元七十四分。”秦朗已经开始将三个人的财产放到一起统计了,“你们觉得我们可以做什么?就靠这一点钱。” “可以买两支枪和一些子弹。”邓肯想了想,然后极不情愿的说。 “然后?” “抢劫银行。” “真该死,桑迪先生,刚才你还在说你不愿意再惹上新的麻烦!”奥康纳叫到,“请不要忘记,我们正在被天知道是谁派来的枪手追杀,如果再加上一大帮赏金猎人,那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好吧,那么你又准备做什么,奥康纳先生?”邓肯反问到,“我当然知道现在不应该抢劫银行,但我们只有六十九元七十四分,而且还在被人追杀,除了抢劫银行我根本想不到还可以做什么。奥康纳先生,难道你准备到哪个农场或者工厂去打工么?” 奥康纳想了想,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出路,而且对于一个正在逃亡中的人而言,尽快搞到一大笔钱、然后离开美国去其他国家避难,这似乎才是合理的行为……但他还是不愿意抢劫银行。 “抢劫银行绝对是个糟糕的主意。”他坚持到,并提出一个新的建议:“抢劫珠宝商怎么样?” “珠宝?如果没有销赃的渠道,抢劫珠宝没有任何意义。而珠宝商的现金都存放在银行里”秦朗很怀疑奥康纳现在是否还能够看清形势——他们需要的是可以立即兑现的现金,而不是珠宝。 “不,”奥康纳说,“我以前听说过一个古怪的家伙,他从不相信银行,所以一直拒绝将他的钞票放在银行里,所以……” 还没有等他说完,邓肯就已经兴奋的问到:“他在哪里?” “圣弗郎西斯科。” “见鬼!” 邓肯一点也不想回到旧金山去,那让他有自投罗网的感觉,但秦朗却同意了。“我们去圣弗郎西斯科。” 除了珠宝商,旧金山也有很多银行。 他还是没有放弃他的计划。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节 去洛杉矶 要去圣弗郎西斯科,秦朗至少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要么从拉斯维加斯向南进入莫哈韦沙漠,接着转向西北到达贝克尔斯菲市,然后一直向北前进到达斯托克顿市,最后向西到达目的地,或者也可以首先前往内华达北部的里诺市,再从那里前往萨克拉门托,然后从北面进入声弗朗西斯科。 这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制定出来的行动路线。 因为没有地图。 所以他还不能肯定这两条路线是否正确,不过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更没有能力自己制定行动路线,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从秦朗的安排。 当然,他们也有一些选择的权利。 “走哪条路线?” “走南面。”奥康纳首先说。他不想经过萨克拉门托,因为正是在那里,他袭击了国内收入局的官员并且拿走了属于他的一百零九元二十七分税款……当然,按照邓肯的说法,是一万四千七百三十九元八十三分。 这么一大笔钱足以让萨克拉门托的每个警察都将他视为猎物。奥康纳没有愚蠢到会主动回到他们的视线之中。 秦朗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邓肯。“你认为我们应该选择哪条路线?” “随便吧,秦,现在我的感觉糟透了。”就像奥康纳不愿意回到萨克拉门托,邓肯也不愿意回到圣弗郎西斯科。尽管秦朗一再解释那里并不是罗斯柴尔德的大本营,然而他毕竟在那里杀了人,而且那个倒霉蛋很可能是个上流社会的绅士,因此警察们也一定非常乐意将他逮捕归案。 自投罗网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秦朗和奥康纳已经决定到圣弗朗西斯科去抢劫那个从不将钞票存进银行的傻瓜珠宝商,而他又不能离开他们自己逃亡,没有秦朗的保护他一定会被那些枪手追上并干掉,所以邓肯沮丧的发现,他不得不扮演一个自投罗网的傻瓜。 这让他感觉非常糟糕。 “放心吧,邓肯,警察不会知道你已经偷偷的回到圣弗朗西斯科了。”秦朗安慰到,“我可以保证。” “谢谢你的保证。”邓肯的情绪依旧低落,“不过我认为那没有多少价值。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秦,只是警察的鼻子一向都比猎狗还要灵敏。” “但你并不是散发着诱人气味的香肠。” “也许吧……” “放松一些,你会好起来的,英国佬。”奥康纳插进来,问到:“秦,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条路线?” “走南面。不过我打算先去洛杉矶。” “去洛杉矶?” “我想在那里买一些抢劫时需要的东西。”秦朗解释到,“这样做可以减缓警察事后进行调查的速度。” 奥康纳安静的考虑了一会儿。“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秦。”他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先去洛杉矶。”然后他补充到:“对了,能不能让你的卡车再跑慢一点?这样可以让我和桑迪先生的感觉更好一些。” “真见鬼!奥康纳。每小时二十英里的速度已经非常缓慢了!”尽管如此,但秦朗还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两个同伙的感受,在发动汽车以后还是将车速降低到了每小时十五英里……以这样的速度,他们开始向洛杉矶前进。 但不是直接前往洛杉矶。 秦朗驾驶卡车沿着最开始的路线继续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然后他再次停下来,与邓肯一起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清理了五公里距离内的车轮痕迹,然后又在沙漠里慢慢的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才转向南方。 虽然很清楚这么做其实缺乏足够的必要性,但他还是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迷惑那些有可能还在继续追踪他们的神秘枪手。 他最初曾经打算在沙漠深处将那些令人厌恶的家伙全部干掉,不过在意识到他们有可能是罗斯柴尔德或者国内收入局派来的之后,秦朗认为杀掉他们已变得毫无意义。毕竟,无论罗斯柴尔德还是国内收入局,它们都可以再派出更多的枪手。 所以他只能选择将他们全部甩掉。 当然,要实现这个目标一点也不困难。即使卡车的速度被限定在每小时十五英里,而且车轮痕迹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指示,但骑马的枪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他们:马匹的速度不快,耐力也差,在长距离运动时情况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只是秦朗想让整个计划更加保险一些。在前往洛杉矶的路途中,可能会发生一些偶然的突发事件,他不希望因为这些干扰而被枪手们追上。 所以他需要他们在追踪的过程中迷惑一会儿,并浪费一些时间重新寻找线索。 “你确定你的策略能够成功?” “不能。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性。” “也许我们应该设伏将那些家伙干掉,”邓肯在狭窄的驾驶室里艰难的翻了一个身,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如果真有人追踪我们,这是最合理的做法。” “如果你希望他们的老板派出两倍甚至三倍的手下,我不介意停下来设置埋伏。”秦朗皱着眉头说,“当然,如果情况正常,我不会在意有多少人在追击我,但现在的情况却刚好相反。” “你觉得什么不正常?”奥康纳问。 “你们那该死的晕车的毛病。”秦朗变得很郁闷,“如果全速前进,我们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洛杉矶,但现在我们却不得不在路上浪费几倍的时间,并且还得在驾驶室里休息一个晚上。” “听起来很糟糕。” “是非常糟糕。” “那么,”奥康纳低下头考虑着,“如果现在让你的机器玩具全速前进,明天我们可以在洛杉矶吃午餐吗?” “什么?”没有等秦朗回答,邓肯已经尖叫起来,“肖恩.奥康纳,你疯了吗?让这东西全速前进?上帝,即使现在的速度我都已经感到非常难受!如果全速前进,我一定会把上个星期吃的东西也吐出来!” “如果你打算呕吐,就到后面的货箱里去,邓肯。”秦朗很认真的建议到。 “如果需要时我会去的,秦,但全速前进绝对不行!”邓肯激烈的坚持到,“我不能忍受那样的折磨。” “你觉得呢?”秦朗转向奥康纳。 “我认为没问题。” 于是秦朗将卡车停了下来。“现在,邓肯,你到后面去。我要全速前进了。” “嘿!” “不要‘嘿’,邓肯。现在有两个人同意全速前进,按照民主的原则,你应该服从我们的安排。所以,现在到后面去。我不能让你吐在驾驶室里。”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们一定会被上帝惩罚的。”邓肯愤愤不平的抗议到,但还是拉开车门跳出驾驶室,接着爬上货架。等他给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以后,卡车也就立即启动了。 这一次,不是每小时十五英里的蠕动,而是每小时六十英里的狂奔。 洛杉矶,我们来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一节 在洛杉矶[上] 洛杉矶,天使之城。 除了一些抽象的地理名词,比如北好莱坞,秦朗对洛杉矶并不熟悉,他只到过这座城市一次:差不多六年前——虽然听起来很怪异,但那确实是在六年前——他前往佛罗里达州立大学读书时,曾经在洛杉矶转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到过这里。 因为把所有兴趣和资金都消耗在了枪械上,在美国读书的四年里他从没有回过中国,而在他毕业的时候,由于家庭发生的那些变故,他最终选择了参加钻石走私组织,自然也就更没有机会回国了…… 考虑到这些历史,第二次来到洛杉矶理论上应该让秦朗感慨万千,但实际上,当他站在洛杉矶的街道上时,他唯一的感受就是沮丧。 一**三的天使之城…… 虽然,受加利福利亚“淘金热”、周边地区发现石油以及南太平洋铁路通车的等因素的影响,现在的洛杉矶与一七八一年建立时相比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并表现出了一个城市在上升时期所具有的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在秦朗看来它依然只是一个平庸的小城,与“繁华”毫无联系。 这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必然的看法。 不过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却很高兴——不管怎么说,洛杉矶至少比拉斯维加斯那种小地方繁华得多——但是,他们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或者说,他们缺乏表现得“兴奋”的力量。 在高速奔驰的载重卡车上度过了可怕的十个小时之后,又在秦朗的强迫下徒步行进了三英里,现在奥康纳和邓肯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更不幸的是,由于没有地图引导,秦朗还曾经几次迷失方向,这导致他们没能在中午前赶到洛杉矶,以至于不得不用车上的mre填饱肚子…… 结果现在奥康纳和邓肯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了。 如果一种食物的口味连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大兵都不能接受,它能被十九世纪的牛仔接受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秦,你就不能准备一些更可口的东西吗?‘黑豆与米的卷饼’,我的上帝,这东西只听名字就显得很诡异……”通常而言,更喜欢抱怨的人应该是邓肯,不过实际上,正在抱怨的却是奥康纳。 因为邓肯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朗用可怜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我觉得那东西的味道还不错,虽然主食部分确实很糟糕。”其实mre糟糕的口感也是件好事,奥康纳和邓肯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味道上,谁也没有注意包装上的文字。 当然,据说邓肯只上过一年级,不过奥康纳却一直宣称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进入西点军校,而且他还读过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所以他应该可以看懂mre包装上的文字吧…… “你这个弗兰肯斯坦!” 肖恩.奥康纳的大叫让秦朗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他身上。“奥康纳先生,你的声音能不能小一些?”他皱着眉头,“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 更确切的说是在看他。一个中国人,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地方,在洛杉矶华人并不罕见;但一个没有辫子而且又携带武器的中国人,这就相当的罕见了;而如果这个中国人还指挥着两个白人,那就必然会引起洛杉矶人的兴趣。 但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里的居民、顾客和街上行人的眼睛里射过来的好奇目光让秦朗感到很不舒服。他讨厌被人围观,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什么人对他记忆深刻,今后将会成为警察调查旧金山的案件时的重要线索。 这真是太糟糕了。 “我们最好立刻离开这里。”他说。 “我同意你的看法。”奥康纳比秦朗更担心有人认出他,而邓肯也同样如此。但他们却不知道应该到什么地方去。“现在我们去哪里?” “找一家裁缝店。” 洛杉矶有很多裁缝店,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符合秦朗要求的小店——既偏僻同时又没什么生意,而且除了老板兼裁缝,一个视力不好的干瘪老头以外,就再没有其他店员。这是银行劫匪采购必需品的最理想的场所。 然而奥康纳和邓肯却很疑惑。“秦,如果你打算做件衣服,为什么不换一家铺子呢?” “因为我要做的不是衣服。”秦朗回答到,然后走向老裁缝。“先生,你这里有黑色的布吗?”虽然毛线的更好,但制作时间却太长了。 “黑色的?当然有。” “我要订做三个黑色的头套。” “头套?” “就是可以戴在头上的套子。或者……”秦朗双手比划着,并解释到,“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种刚好可以罩住人的头部的小口袋。当然,这个小口袋上面还应该有三个小孔,两个在眼睛的位置,一个在嘴巴。” 但裁缝还是不太明白。“你可以给我画出来吗,年轻人?”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秦朗接过笔,迅速在纸上画出了一个通常被恐怖份子与劫匪们戴在头上的那种黑色三孔头套,然后将它指给老裁缝看。“就是这种头套,尺寸大小……应该比他的脑袋大一些。”他推过奥康纳,他的脑袋是三个人里最大的。 “好的。”老裁缝慢慢的拿出软尺,然后慢慢的量了奥康纳的头围,最后说:“你们急着需要这些头套吗?” “是的,最好今天就能做好。” “那好吧,两个小时以后你们再回来拿。收费一共五美元,先付一半作为订金。” “五美元?”秦朗制止了几乎就要叫出来的邓肯,并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两张一美元纸币和五个十分硬币放到裁缝手里。“两个小时后我们会回来。” 然后他推着邓肯和奥康纳离开了裁缝店。 “头套?你订做这东西做什么?”直到现在,奥康纳才把他的问题提出来。 其实这是一个常识性问题。“一个简单的伪装,在抢劫的时候把头套戴在头上,然后就没有人可以看清楚我们的脸。” “而警察也就不会知道是谁抢劫了珠宝店。”奥康纳点点头,“好主意。” “但那个老家伙要五美元!上帝,他纯粹是在抢劫。”邓肯叫到,“二十九美元就可以买一支崭新的温彻斯特步枪!” “放松一些,邓肯。与你将要获得的收益相比,五美元根本不值得一提。”秦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是有远大目标的人,不值得为蝇头小利斤斤计较。而且……”他暂停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反正我们也没有必要为食物和饮水花钱。” 他把邓肯吓坏了。“该死!秦,难道你想谋杀我吗?” “我绝不会再碰一下你的那些食物,秦。”奥康纳也拒绝到,“我宁愿买块黑面包,也不会吃那该死的‘黑豆与米的卷饼’。” “这真令人遗憾。”秦朗耸了耸肩。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他自己,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否则也不会去碰mre。 但看着别人皱着眉头吞咽那些东西却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现在我们又去什么地方?”奥康纳再次打断了他的沉思。 “先去买张地图,还有指北针……当然指南针也可以。”这是必不可少的用具,“然后再去买支枪,还有子弹。”枪和子弹也是必须的。虽然他有多余的自动步枪,但奥康纳和邓肯都不会使用。而且他还必须把子弹节省下来应付今后的大麻烦。“如果最后还可以剩下一些钱,我们再到酒吧里喝一杯。” 喝一杯?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还等什么?我们走!”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二节 在洛杉矶[下] 只有在坐到酒吧里并喝下一杯杜松子酒后,肖恩.奥康纳和邓肯.桑迪才真正摆脱了困扰着他们的各种糟糕感觉:从朋友死亡的伤感到被人追杀的痛苦,然后到长时间晕车后的精神疲惫,最后到mre的恶劣口味造成的肠胃不适。 一杯杜松子酒,所有问题就解决了。 “有酒喝的日子真好。”邓肯愉快的叫到,然后喝掉了他的第二杯酒。“如果我有五十万美元,我就修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并在里面灌满杜松子酒,然后每天都泡在里面。” “可怜的暴发户。”奥康纳轻蔑的哼了一声。 邓肯立即瞪大了眼睛。“什么!” “可怜的暴发户。”奥康纳重复了一遍。其实他对邓肯本人没有什么恶意,然而爱尔兰人无数个世纪以来形成的对英国人强烈不满让他总是忍不住要去讥笑邓肯——只要他找到机会。 而邓肯也必然会回敬他。“奥康纳先生,你是嫉妒我还是羡慕我?” “你值得我嫉妒或者羡慕么,桑迪先生?”奥康纳继续讥笑他,“你现在有五十万美元么?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挣到五十万美元,你的理想不过是白日做梦而已。” “肖恩.奥康纳……” 于是,激烈的争吵开始了。在旁边,秦朗面带微笑的安静听着,但并不打算像以前那样强行打断他们。在这个特意用来放松的时刻,奥康纳与邓肯的争吵也可以看作缓解精神压力的一种途径。 至少是缓解他们自己的精神压力的途径。 不过这对于秦朗却没有什么意义。他没有什么精神压力,除了担心追杀奥康纳和邓肯的枪手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追上他们,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有歧视中国人的美国警察或者平民找他的麻烦。 不过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其实很低,至少在这个酒吧里还看不出有谁会故意找他的麻烦。除了偶尔投来的一瞥,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而剩下的小部分人,虽然他们可能有过招惹他的想法,不过在看到他携带的“雷明顿”步枪以后也立刻改变了主意。 而且奥康纳和邓肯也都各拿着一支“温彻斯特”步枪。除非真正的亡命之徒,没有人会毫无道理的招惹三个携带武器的家伙——而且这三个家伙怎么看都像是只要遇到挑衅就会不假思索的扣扳机的快枪手。 招惹这种人当然是极不明智的行为,所以酒吧里那些可能制造事端的家伙们全都安静的退缩了。 所以秦朗根本不把他们看成威胁。 实际上,他面临的最大威胁是睡眠不足。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在穿越时空前他就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而回到一**三年以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不但没有休息的时间,而且他还要长时间驾驶卡车…… 他现在非常疲惫。 所以他已经决定,一回到卡车上就好好的睡上一觉。尽管有些担心,但那帮枪手能在几个小时内追上他们的可能性大概只比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高一些,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奥康纳或者邓肯找到车上的钻石原坯以后起了杀人越货的念头。 考虑到人类贪婪的本性,这倒是一个需要小心提防的问题。 不过,他们可能找到那些钻石原坯么?奥康纳和邓肯不是缉私警察,他们绝不可能知道一个走私份子会把东西藏在卡车上的什么地方…… 秦朗笑了一下,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回他面前正在争吵的两个人身上。“奥康纳,”有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喜欢中国人?” 奥康纳愣了一下。“你想知道?”他不是很确定。 “当然。” “中国人抢走了我父亲和兄弟饭碗,就是这样。”也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简单,停了一会儿他又补充到:“我父亲和两个哥哥以前都是铁路工人,但后来老板用中国人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失业后他们又到一个矿上去当矿工,但没过多长时间又被中国人取代了……” “这似乎与你没有关系。”邓肯突然说。 “没有关系?见鬼,邓肯!因为我父亲和两个哥哥全部失业,我不得不离开了学校,而我的西点梦也泡汤了。” “说实话,即使你没有离开学校,你的西点梦也一样会泡汤,奥康纳。”邓肯显得非常刻薄,“你怎么会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可以进入西点?” “邓肯,你真是一个混蛋。” “而你是笨蛋,奥康纳。你的父亲和兄弟失业与中国人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指责的是那些为了省钱而雇佣中国人的蠢货。”其实这句话应该由秦朗来说,但脱口而出的却是邓肯…… 这真是太奇怪了。 而争吵也是必然的。“没有关系?如果中国人老老实实的待在他们的国家,那么这一切问题就都不会发生……” “先生们,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我们离开这里。”秦朗突然站了起来,将几乎已经陷入激烈争吵之中的奥康纳和邓肯吓了一跳。“什么时间到了?”他们同时问到。 “我们应该去取订做的头套了,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还没有忘记我们的正事。” 秦朗的语气里包含着质问的成分——至少奥康纳和邓肯认为他的语气中包含着质问的成分。这使他们觉得他已经因为他们的无谓争吵而生气了。“我们应该停止争吵。”奥康纳在站起身时低声对邓肯说,“至少在我们与他分开之前应当如此。” “我同意。”邓肯点点头,转身抛给侍者一把硬币,接着再回过头说:“但必须要指出的是,在中国人的问题上,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你这个……好吧。”奥康纳还记得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因此他举起双手表示退让,“我们最好换个时间再讨论这个问题,邓肯。”然后他加快步伐追上秦朗,跟在他身后,穿过酒吧里的混浊气息,重新回到空气清新的大街上。 在酒吧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并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他们向着裁缝店走去。 这段路程并不远。秦朗精心挑选的酒吧与裁缝店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三百米,五分钟以后他们就已经走进了裁缝店的大门,而老裁缝已经在等他们了。 “你们很准时。” “我们订做的东西呢?” “已经做好了。”老裁缝拿出一包东西丢给秦朗,接着,秦朗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尽管秦朗已经想好了很多种借口以便可以省掉还没有支付的二点五美元,但现在他却发现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派得上用场,因为老眼昏花的裁缝给了他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先生,我要的是黑色头套。”他挥舞着手里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却是绿色的!” “有什么问题?” “先生,我要的是黑色头套,而不是绿帽子!”秦朗真的有点气急败坏了。绿帽子!以上帝的名义,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正常的男人愿意戴这种东西……不,就算不正常的男人,也绝不愿意自己戴着绿帽子。“我要求退货!” 老裁缝立刻拒绝了。“这不可能,先生,老山姆从不接受退货,这是延续了四十年的老规矩了。” “难怪你这里会如此冷清。”邓肯哼了一声,并将步枪移到一个更显眼的位置,“但我们不会接受你的规矩,老家伙。” “我建议你接受我们的规矩,先生。”奥康纳也将他的武器显示出来,“退货……” “或者退款。”秦朗补充到。虽然很生气,但他还记得什么才是目的。 “也不可能。我已经把你们给我的二点五美元全部换成了酒和香肠……不过,”注意到三个手持武器的家伙眼睛里闪烁着的凶狠目光,老裁缝哆嗦了一下,最后十分明智的选择了退让。“你们还没有付的另外二点五美元,可以不用付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三节 纠纷[上] 裁缝店里的纠纷很快就解决了。既然老裁缝愿意放弃还没有支付的二点五美元,秦朗自然也就不需要再追究绿帽子的问题——虽然他确实很想把老家伙暴打一顿。 他带着奥康纳和邓肯离开了裁缝店。 只不过,刚刚出门邓肯就开始抱怨起来。“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我们还能怎么样?把老家伙暴打一顿?”秦朗摇着头,“虽然我的确很想把他暴打一顿,不过,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做,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但我们至少应该让他把另外二点五美元吐出来。” “你认为他吐得出来么?”奥康纳反问他,但没等回答就继续说到:“他不可能把钱吐出来——既没有能力,也绝不愿意。而且我们还不能强迫他。我既不想要他的命,也不想让他叫警察。” “见鬼,三个未来的珠宝……” “别把那两个字说出来,邓肯。”秦朗打断邓肯的唠叨,怒斥到:“你想让全洛杉矶都知道我们的计划么?” “不。” “那就把嘴闭上。” “好的。” “现在我们回车里去,我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头套、地图、指南针,还有步枪和子弹,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秦朗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回到藏在城外树林里的卡车上,然后舒服的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而这也是奥康纳和邓肯的想法。实际上他们比秦朗还要疲惫。虽然不用开车,但在以每小时六十英里的速度狂奔的卡车上谁,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真正的休息片刻,而且严重的晕车也加倍消耗了他们的精力与体能,他们早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了。 因此三个人不再作任何停留,径直向着城外走去。 然而,尽管他们如此迫切的想回到卡车上,但这个愿望却暂时还不能实现——因为麻烦很快就找上了他们。 更准确的说,是秦朗主动找上了一个麻烦。 在经过一条街的街口时,他偶然看见几个强壮的大汉正在狠揍一个瘦弱的对手。正常情况下,他会对这种事情采取熟视无睹的态度,这一次原本也不应该例外,然而秦朗很快发现正被人揍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可怜虫的脑袋后面挂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正在挨打的是一个中国人。 只可能如此。 不过,在最开始的一分钟内,秦朗依然不想插手这件事。洛杉矶不是拉斯维加斯那种小地方,如果他与几个白人发生冲突,警察很快就会赶到,然后他就只剩下两种选择:开枪杀出洛杉矶,或者被警察关进监狱。 虽然他很愿意帮助一个同胞——事实上应该是“先辈”——脱离麻烦,不过如果帮助他就意味着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话,这种愿意就要打很多折扣了。秦朗不认为自己是圣人,并且也不想做圣人,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他不得不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但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 围观者里几颗同样留在长辫子的脑袋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几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忠实的扮演着观众的角色的中国人让秦朗感到很不愉快。 他不喜欢这些人的麻木。 然后他迅速的想了一会儿。既然他不喜欢这些人的表现,当然也就不能在目前遇到的问题上采取同样的态度。 于是他开始向人群走过去。 看到他的动作,邓肯的头皮开始发麻。“看起来,很快就会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我只希望它能在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奥康纳咬着嘴唇,“邓肯,最好把你的武器准备好。” “准备武器?上帝,这里是洛杉矶,不是拉斯维加斯!”邓肯惊慌失措的大叫到,但奥康纳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在将子弹装进弹仓以后就去追赶秦朗了。 邓肯只好发出一声哀叹:“噢,我的上帝,现在麻烦正变得越来越大。”但如果失去秦朗,他的麻烦就会变得更大——没有秦朗,他不可能逃脱枪手的追杀。所以,尽管完全不喜欢现在的状况,但邓肯还是追了上去。 而这时秦朗已经走到人群中间了。不过他没有急于加入进去,而是决定先把事情搞清楚。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站在他前方的人。 他流利的英语迷惑了他的提问对象——因为没有回头,他没有发现秦朗的身份,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来自外地的美国人。“一点小事情,那个中国人欠了杰克逊兄弟一大笔钱,现在他们正在讨债呢。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活该,谁让他租了他们的房子。” “有什么问题?” “一个月房租五十美元,只有白痴才会去租杰克逊兄弟的破烂房子。不过,这个价格也就是针对那些刚到洛杉矶的中国人……” “谢谢。对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把警察叫来。”既然情况如此简单,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秦朗推开他前方的“观众”,在他、以及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现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两个壮汉立刻迎了上来。 秦朗平静的站在他们面前。“你们谁是杰克逊?” 两个人同时咧开嘴笑了。“我们都是。”然后其中一个指着还在殴打那个可怜虫的两个人说:“他们也是。” 杰克逊四兄弟?秦朗也笑了。“如果你们还有一个兄弟的话,你们就可以改姓沙利文了。” “为什么?” “随便说说而已,别当真。”有些时候,秦朗也觉得自己的联想过于丰富了一些,这对于他要做的事情通常都没有帮助。“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他欠我们的钱,就这么简单。中国人,难道你想帮他还钱么?”一个杰克逊叫到。 “不。”让一个穷鬼去帮助另一个穷鬼还债?开玩笑!当然,秦朗也绝不是来闹事的。“不过你们觉得殴打他对于解决你们之间的债务问题会有什么帮助么?” “没有。”另一个杰克逊肯定的说,然后他开始大笑,“但我们觉得痛揍他非常有趣。而且这样也可以警告像你这样的中国人,让你们滚出美国。” “你不觉得这样做显得很不友好么?” “对于你们这些中国人不需要什么友好。”两个杰克逊显然没有与秦朗继续废话的耐心,“现在,立刻从这里滚开,如果你不打算替那个小子还钱的话。” “如果我不离开呢,难道你们会揍我么?” “当然……”然而两个杰克逊没有把话说完,当然他们也没有真的挥舞拳头去揍秦朗。因为秦朗已经将两支手枪抵到了他们的额头上——而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尽管杰克逊兄弟都非常健壮,但他们的身高却比不上秦朗,尽管秦朗的身高也只有一百七十五厘米…… 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突然的变化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暂时安静下来。尽管他们都看见秦朗背着步枪,然而,除了奥康纳和邓肯,谁也没有想过他真的会用枪指着杰克逊兄弟的脑袋。 作为一个中国人,他的表现实在太不寻常了。 但更多的不寻常的表现还在后面。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四节 纠纷[中] “先生们,你们还准备继续吗?”秦朗的这句话是对另外两个杰克逊说的。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从最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你这个该死的黄猴子……”两个杰克逊丢下他们殴打的对象,转身冲向秦朗,但奥康纳和邓肯立刻冲人群中冲出来挡在他们前进的路线上,并将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胸口。 邓肯更进一步发出明确的威胁。“退回你们刚才的位置,否则有你们的好看。” 无论是杰克逊兄弟还是旁观的围观者,他们都没有想到秦朗还有两个白人帮手,不过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想起了他们刚才听到的、关于一个持有武器的中国人带着两个白人手下进入了洛杉矶的消息。 显然,他们就是现在这三个人。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当然,核心的话题就是他们的身份,至于他们与杰克逊兄弟之间的纠纷怎么解决,这已经不再是需要关注的焦点了。 秦朗开始意识到他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他确实不应该卷入这场纠纷。洛杉矶人已经开始议论他、奥康纳和邓肯了,他们很快就会查出他们在城里的行踪,然后就会知道他购买了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三个绿色头套,那个老裁缝大概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这很糟糕,一旦他们在旧金山实施抢劫案,警察就会很快找到线索。 “冲动是魔鬼。”他叹息了一声。 被他用枪指着脑袋的两个杰克逊都听见了,但没有听清楚。“什么?” “冲动是魔鬼。”秦朗重复了一遍。当然,这一次他就是说给杰克逊兄弟听的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么?如果你们不那么冲动,就不会在大街上殴打我那位可怜的同胞,也就不会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当然就更不会引起我的注意。而如果我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我就不会出面干涉,自然也不会用枪指着你们的脑袋,而这整件事当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变得无法收拾了。” 遗憾的是,四个杰克逊都没有把他的劝告当作一回事。 处于奥康纳的瞄准之下的那个杰克逊恶狠狠的说:“你这个该死的黄猴子,还有你们这两个杂种,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谁更厉害了……” “耍嘴皮子没有意义,杰克逊先生。”秦朗轻蔑的回敬到,“现在是我们掌握着优势。而且,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的嘴巴依旧这么不干净的话,上帝就不得不亲自聆听你的忏悔了。” “你在威胁我吗,黄猴子?” 秦朗摇了摇头。“我从不威胁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对于此,奥康纳深有体会。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杰克逊先生。” “必须承认,杰克逊先生,”邓肯也吹着口哨,“骂脏话是你的权力,而扣扳机也是我的自由。” 杰克逊兄弟确实被他们这三个凶悍的家伙吓住了——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洛杉矶最底层的地痞流氓,连黑社会都还算不上,现在遇到三个动辄就威胁要用子弹说话的快枪手,他们也只能做乖孩子了。 但这也不代表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毕竟杰克逊兄弟是本地人,在自己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利用其他方式扭转局面。 比如,政府的力量。 “好吧,小子,我们走着瞧。”四个杰克逊同时叫到,“警察很快就要到了。” 警察?奥康纳和邓肯立刻开始担心起来。他们一点也不想被警察见到,虽然这里是洛杉矶,但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在萨克拉门托和圣弗郎西斯科的案子有没有传进洛杉矶警察的耳朵里——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并且前来处理问题的警察正好认出他们……或者他们被警察带回警察局以后有人认出他们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似乎……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秦,我们最好现在就离开。”邓肯小声的对秦朗说,“警察……” “你只需要看好杰克逊先生们就行了,邓肯。”秦朗严厉的打断他,“警察交给我处理。” “你有对付警察的办法么?”奥康纳问到。 “正好有一个。” “希望不是你最常用的那一个,亲。” “放心吧,奥康纳先生,我不是那种只知道用拳头处理问题的人。”秦朗安慰的回答到,然后他就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刚才被殴打的那个不走运的“同胞”[应该是“先辈”]身上。 他已经可以活动了,正在地上爬来爬去搜集散落在四处的行李。这不免让秦朗感到有点沮丧——现在正有七个人因为他而紧张的对峙着,并且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首先应该关心的无论怎样也不该是他的行李吧? 但这位倒霉的同胞似乎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直忙着搜集他的行李,然后慢慢的将它们重新打包,最后…… 谢天谢地,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背着行李步履蹒跚的走到了杰克逊兄弟的身后,然后用还不熟练的英语说:“我欠你们的房钱,今后我会努力挣钱还给你们的。” 秦朗差一点就晕厥过去了。 不仅仅是他,奥康纳和邓肯的身体也摇晃了几下。 甚至杰克逊兄弟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我为什么要帮他的忙?”秦朗问自己,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接着他气急败坏的大叫到:“你这个蠢货,怎么还会想到要还他们的钱?” 但他似乎一点也不明白。“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还有,我叫易水,字子渝,不是蠢货。” 也许是因为看到秦朗是中国人,或者感到用英文无法完成表述自己的意思,易水说的是中文——因此除了秦朗,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什么?” “他在说他的名字。” “这有什么意义?” “问上帝吧!”秦朗现在很想打人,真的很想,他实在没有料到他遇到的第一个同胞竟然会如此……按照最客气的说法也是迂腐。“听好,易水,你没有必要还这四个家伙钱,一分钱都没有必要还。”他用中文解释到,“你被他们敲诈了,房租收得太昂贵。” “贵?可是刘三叔介绍我到他们家租房子的时候,给我说他们家的房租是一个月六十美元……” 还有这样的内幕?秦朗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以为杰克逊兄弟收你五十美元是给你打了折扣吧?” “难道不是吗?” “你以为你住的是豪华酒店么,一个月房租要五十美元?” “我……”易水的脸涨得通红。实际上,尽管到美国已经有好几个月,但他对“五十美元”还是没有任何概念——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待在房间里补习英语,根本没有上过街,需要的一切都是委托杰克逊兄弟或者刘三叔购买的…… 只有天才知道他被他们敲诈了多少。 “我的上帝……”秦朗也只能这么叹息了。“你简直就是一只可爱的小肥羊,易水。”这一次,他用的是英语。 “等一会儿再感叹你的小肥羊吧,秦。”邓肯叫到,“既然你的同胞已经可以走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即使有秦朗的保证,他还是担心警察。 但杰克逊兄弟已经开始大笑了。“小子,你们哪里也去不了。” 然后,秦朗就听到了他熟悉的喊叫。“警察!全都不许动,把枪放下——”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五节 纠纷[下] 洛杉矶的警察终于到了。杰克逊兄弟很满意,虽然他们敲诈了一个中国人,但警察肯定不会在乎这件事。而这三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他们就要到监狱里去待上一阵子了……对了,那个领头的中国人,他进去就别想在出来了…… 他们愉快的笑着,然而秦朗却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他面色阴冷的转头看向正用手枪瞄准他的几个洛杉矶警察,用一种傲慢和不快的语气质问到:“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杰克逊兄弟顿时愣住了,他们一点也不明白他与警察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质问的语气,什么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警察说话呢?他们开始担心起来,如果眼前的这个中国人真的是一个有来头的人物,要倒霉的就应该是他们了。 然而几个警察也处于迷惑之中。尽管可以肯定秦朗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 秦朗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这里由谁负责?”他加重了语气,“我要立刻见到他。” 犹豫片刻以后,一个稍微年长一些,脸上有一道可怕的疤痕的警察向他走过来。“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凯利.约翰逊警长。” “很好,约翰逊警长,现在让我们单独谈一谈。”秦朗收起他的武器,拉着约翰逊向旁边走去,但又突然停下来。“警长,能让你的部下们看住这几个家伙么?”他指着杰克逊兄弟,“我不希望看到他们溜掉。” “当然。”警长机械的回答到,然后机械的向他的部下们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警察们就立刻将杰克逊兄弟包围了起来。而他本人则与秦朗走到了角落里。 他犹豫着问到:“那么,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秦朗制止了凯利.约翰逊插话的企图,“但我有一个不错的老板。他非常富有,而且在华盛顿有许多关系,很多国会议员都是他的朋友,一些人还直接受到他的支持。当然,这些都非常遥远,但在加利福利亚,我的老板也有不少说话很有分量的朋友。” “你想说什么,中国人?”在意识到秦朗与联邦或者州政府都没有关系以后,警长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种变化出现得太早了。“我不想说什么,警长。”秦朗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卷绿色的东西,约翰逊正好可以但也只能看见上面的数字:100。“那个中国人,我的老板对他很有兴趣。只要你让我们把他带走,它们就属于你了。” 约翰逊暗自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板起面孔。“你打算贿赂我?中国人,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你。”虽然渴望被贿赂,但如果毫无挣扎的接受了一个中国人的贿赂,警长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屈。 但说到威胁别人,秦朗显然比他更出色。“你当然可以逮捕我,这是你的职责。不过,你知道逮捕我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当然,约翰逊不知道,因此秦朗解释到:“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逮捕以后会发生什么,这样可以让你有所准备。”然后,他把尤里.奥洛夫对杰克.瓦伦丁说过的话背诵了一遍。“你把我带回警察局,很快,会有人敲你办公室的门,你会被叫到外面去。在外面,会有一个官阶比你高的人站在那里。首先,他会祝贺你所做的一切,你使洛杉矶成为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会得到嘉奖,然后他会告诉你,我需要被释放。你会反对,你也许会以辞职来要挟他。但是在最后,我会被释放。” 最后他威胁到:“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你会发现你再也得不到升职,还会被打发到某个偏远的小地方,最后会干脆被一脚踢出警察部门。当然你也许不会相信,不过你真的打算尝试一下么,警长?或者,”秦朗把美元放进约翰逊警长的口袋里,“我们各自拿走需要的东西,而这件事情也就算了结了。” “很合理。”约翰逊答应了。首先,虽然他并不怎么相信秦朗的鬼话,但他也害怕他说的是真的,毕竟从秦朗一直的表现看,他确实像那种很有背景的人物。其次,因为那一卷美元。 他觉得那至少有四百,也可能是五百美元,甚至还可能更多。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随便得罪一个可以轻易拿出这么多现金的中国人也绝不是明智的举动。约翰逊不是白痴,他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非常感谢,警长先生。”秦朗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一起走回了其他人中间。 “没有问题了?”奥康纳首先开口。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像其他人那样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毕竟,像秦朗这样的人,他无论做了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而看着他与警长一起面带微笑的走回来,奥康纳就知道一切已经摆平了。 提问只是为了提醒邓肯。 “一切都很顺利。”秦朗也走到邓肯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上他,我们离开这里。” 邓肯领会了他的意思。虽然依然感到不可思议,他还是立即与奥康纳架起易水,跟着秦朗,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洛杉矶郊外走去。 “我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一个警察不甘心的问到。 “你还想怎么样?”凯利.约翰逊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转身看向杰克逊兄弟——他们都快要晕倒了。“把这四个笨蛋带回去,我现在很想知道,他们究竟从那个倒霉的中国人那里敲诈了多少钱。”他已经拿到了一笔钱,但并不介意再得到另外一笔钱。 当然,杰克逊兄弟一定会满足他的这个小小的愿望的。 在警察们执行他的命令时,约翰逊又把他的目光投向了秦朗等人离开的方向——但现在已经看到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他摇了摇头。“这些家伙的动作还真快,难道他们以为我还会反悔么?” 但这确实是秦朗正在担心的事情:只要凯利.约翰迅将他放进他口袋里的美元拿出来随便看上一眼,他就会立刻明白他被耍了,然后他就会带领一大帮警察追出洛杉矶……所以他不断的催促奥康纳和邓肯加快速度。 他们一口气跑出了两英里,然后才在邓肯的强烈要求下停了下来。 “我不明白……”苏格兰人剧烈的喘息着,“秦……如果你已经……搞定了那个警长……我们为什么……还要跑这么快?” “因为我根本没有搞定他。” “什么?” “我给了他六百美元……是假钞。”秦朗解释到,“而且制作得非常糟糕。尺寸、颜色和图案都有明显的差错,而且发行年代还弄成了一九九六年。” “见鬼!你制作这样的伪钞做什么?”奥康纳一脸的难以置信。制作如此低劣的伪钞,他不认为秦朗会犯这样的错误;而且如果他真的会制作伪钞,又何必策划抢劫银行? 但那并不是什么错误,只不过秦朗只能将自己身上的现代美元当成伪钞处理,如此而已。而且他还得找借口掩饰。“那些东西不是我制作的。而且,我还曾经发誓不会将制作者的名字说出来。” “那么他在那里?”奥康纳很想知道。如果有一个知道如何制作伪钞的人,那又何必冒险抢劫呢? “不知道,也许已经死了,也许还活着——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他了。”秦朗耸了耸肩,“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前往西藏寻找世界轴心。” 奥康纳和邓肯都没有听说过“世界轴心”,不过即使只听名字他们也能猜到,那应该是某种十分荒谬的传说。“世界轴心?我不得不说,与你交往的都是一群怪人,秦。”他们一起摇了摇头。 “至少你们不是。”秦朗笑了笑,接着说:“我们应该出发了。只有回到卡车里我们才能安全。” “我同意你的看法。” 奥康纳和邓肯再次架起易水,然后他们开始继续前进。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六节 抢劫之前[上] 凯利.约翰逊警长的反应速度比秦朗预计的要迟缓许多。押着杰克逊兄弟回到警察局之后,他首先强迫四个倒霉的混蛋交出了一半的非法所得,然后带着部下们到酒吧里豪饮了半个晚上,接着回到家里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最后才想起应该清点一下秦朗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被放进自己口袋里的不过是几张错误百出的“伪钞”;而在他冲进警察局气急败坏的要求发布通缉令时,秦朗已经把他的卡车开到了圣弗朗西斯科郊外。 这段旅程让易水感到十分惊讶。 这个冒失的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到美国,希望可以学习航海的年青人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东西可以在陆地上跑得这么快——他上一次、也是第一次从圣弗朗西斯科到洛杉矶,四百多英里的路程竟然走了整整三天,而这一次却只用了七个小时…… “很惊讶吗?”秦朗能够看出他眼睛里的惊讶,同样的东西在奥康纳和邓肯的眼睛里他已经看到很多次了。 “嗯。”易水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冷汗就在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他受的伤实际上很严重,现在随便动一下都成了一种折磨。 “你最好躺着别动。”秦朗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擦拭他的自动步枪。奥康纳已经去城里调查情况了,一旦他回来就要开始行动,秦朗不想让自己毫无准备。 而这也是易水感到无法理解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的三位救命恩人的计划。他确实不能想象,像秦朗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做杀人越货的强盗;无论怎么看,他都与他印象中强盗的模样不符。 “你为什么要抢劫那个商人?” “因为我没钱。”很干脆的回答。 但易水不能接受。“难道没有钱就要做强盗?”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秦朗反问到,但并不需要易水回答,“在饿死与做劫匪之间,我只能选择对我最有利的那一个。” “你还可以去做工……” “你让我去做挖矿的苦力么?”秦朗哼了一声,“小子,我还没有发疯,会去做一件既出卖劳力让别人发财、同时又要变成一个阶层仇恨的对象的事情。” 易水哑口无言。在美国住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已经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国家的排华气氛有多么浓厚。他接触的大部分美国人都仇恨华人,而他依然不能解释这个现象。“我不明白为什么美利坚人会仇视我们中国人,我们又没有做什么错事……” “没有么?”秦朗停止了擦枪的动作,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很多美国人认为华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影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所以他们当然会排斥和驱赶华人。而对于驱赶不走的那些,他们就会制定严苛的法律进行管制,甚至使用武力清除……” “见鬼,秦,你怎么也会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正在睡觉的邓肯突然清醒过来,并对秦朗刚才的发言表示了强烈的谴责,“美国人会排斥华人是因为他们既不能理解资本家解雇他们雇佣华人劳工的根本原因,同时又受到了害怕工人获得更多权利的资本家的蛊惑……” “你是个笨蛋,邓肯。” “什么!” “这些道理你明白,我也明白,但普通美国人明白么?或者你可以试试让他们弄明白……”秦朗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见鬼,邓肯!你是罗伯特.欧文的信徒还是——” “我祖父和父亲是欧文的信徒,不过我从小就接受了他这方面的教育,所以我可以算半个。”邓肯显得有些自豪。 “我看出来了。” 秦朗可以看得出来,但易水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们刚才究竟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秦朗不想在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他重新开始了擦枪的工作——但在开始工作之前,他建议邓肯:“或许你可以帮助他弄明白我们刚才说的那些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过邓肯并不愿意。“算了吧,秦,你的这位同胞根本不可能理解我们说的那些道理。他可能连什么是资本家和工人都弄不清楚。” “而且你也只是个半调子。”秦朗讥讽到。 “你……”邓肯本来打算反唇相讥,如果是奥康纳,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但他现在面对的却是秦朗,因此只好放弃。“随便你怎么说,秦,我不会和你计较。”他哼哼了两声,然后继续睡觉了。 于是,能解答易水的问题的,就只有秦朗了。“秦兄,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还有,美利坚人为什么会恨我们中国人?” 秦朗不得不再次停下他的工作。“有两件事。首先,不要叫我秦兄,我不习惯这种称呼,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秦;其次,你的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他的回答让易水显得很迷惑。“你是说……美利坚人因为我们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所以他们仇视我们?但刚才桑迪先生又说这种看法不正确……” “的确不正确,不过普通民众的见识一向都很短浅。”尤其是美国人,秦朗暗自评价到,不过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们看不到问题的本质,只能把错误归咎于表面现象。而在美国这个国家有一个很糟糕的现实,政客们为了获得选票,就不得不附和大多数民众的观点,促使政府利用法律的力量满足民众排挤中国人的要求……当然,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实在复杂了一些。”他耸了耸肩,“最起码,你还得先学习什么是美国式的民主。” “我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 “没错。”过了一会儿,秦朗觉得谈话已经结束了,于是他又开始擦拭他的自动步枪。然而,正在努力学习各种知识的优秀学生易水却不肯给他机会。 “秦……朗,”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叫了他的名字,“你说的究竟是哪里的方言?” “什么?” “你说的像是北京话,但仔细一听好像又不是。” “我说的是……”秦朗说的当然是普通话,不过他感到很难进行解释,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易水一直说的既不是粤语也不是闽南语——否则他根本就听不明白——而是……四川话?“你是四川人?” “嗯。” “你从四川跑到美国来学习航海?”秦朗真的快要晕了。一个四川人,到美国学习航海,而且还是以离家出走的方式……他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这太夸张了。 “你觉得很奇怪?” “我只是觉得……”秦朗没有把他的感叹说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车门被拉开了,接着奥康纳爬进了驾驶室。 “一切都打听清楚了,我们今晚可以动手。” 秦朗的心情在瞬间恢复了平静。“很好。”他说到,然后开始继续擦拭自动步枪。 第十七节 抢劫之前[下] 詹姆斯.麦克布莱德。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秦朗还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不过他也对一**三年的圣弗朗西斯科是不是真的有一位叫做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珠宝商没有兴趣。总之,这个家伙,更准确的说是他的保险柜的美元,就是他、奥康纳和邓肯的目标。 现在他就在麦克布莱德先生的珠宝店对面的楼房的房顶上,用雷明顿步枪的瞄准镜观察着二楼的动静——按照秦朗的看法,麦克布莱德先生的珠宝店是那种典型的“小本经营”式的商店,一楼是店铺、二楼是住宅,这总让他有一种找错了抢劫对象的感觉。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怀疑他的同伙寻找目标的眼光。不过,奥康纳和邓肯都坚持麦克布莱德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家伙,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认为这位富有的珠宝商是一个葛朗台似的人物。 一个令人厌恶的守财奴。 抢劫这种人一点也不会让人的心里产生罪恶感。他们占据着大量财富,却宁愿把它们全部锁在坚固的保险柜里,任凭它们发霉、变质,最后腐烂,这是对财富的最大浪费,是一个不可饶恕的严重错误,必须立即得到纠正。 “我是在进行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秦朗认为自己做得很对。 但易水却不这么认为。 “你不应该做强盗,秦朗,你是一个好人,不要做坏事。”这已经是他第十七次这么对秦朗说了,当然奥康纳和邓肯也听得非常清楚——只是他们不明白意思。 秦朗觉得这很好。因为,如果他们知道易水在说什么的话,他们一定会跳起来把他狠狠的揍一顿。 因为他也有这样的想法。 关于抢劫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重要性,他已经向易水解释了至少十六遍,实在不想再向他解释第十七遍。“易水,现在我们都需要钱,你需要钱回国,奥康纳和邓肯需要钱逃亡,我需要钱生活,但如果我们不抢劫,那就永远也得不到钱。” “我更愿意去找一份工作。”这句话同样也是第十七次被说出来了。 “见鬼!难道你的脑袋难道是石头做的?”秦朗几乎已经忍不住要揍易水了,“易水,你是华人,根本就找不到好工作,而且还会有美国人仇恨你——因为一份糟糕透顶的工作而招来别人的仇恨,你不觉得太愚蠢了么?” “但你也说过,美利坚人的看法是错误的……” “难道你还想和美国人讲道理?你这个笨蛋,和一群人讲道理是天下最愚蠢的事情,他们只要每人说一句话……不,”事实上,指望美国人会用嘴和一个中国人辩论,那根本就是不现实的,“美国人会用拳头‘说服’你。”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易水,你只需要记住一点:真理总在大炮的射程以内。”秦朗已经完全失去了与易水交流的耐心,而且也没有时间给他们交流了。 一辆马车已经停到了珠宝店的门口。 “麦克布莱德先生回家了?”似乎应该是他,但是,按照奥康纳的情报,他应该要一个小时以后才会回来…… “今天是周末,应该是他女儿回来了。”奥康纳解释到。“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有一个读女子寄宿学校的女儿,每个周末会回家一次。”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是个美人。”邓肯补充到。他比奥康纳更熟悉圣弗朗西斯科的人和事,当然也更了解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女儿。不过看着他那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恶心模样,秦朗和奥康纳都很想把他揍一顿。 更重要的是,他的补充说明暂时还得不到证实。虽然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很快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但在昏暗的路灯灯光下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而这个年代女性的典型装束也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身材,除了一头漂亮的金发,两个充满希望的家伙根本就什么收获也没有。 秦朗和奥康纳很不高兴…… 至少奥康纳十分明确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注意到他的脸色,邓肯急忙安慰到:“等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伙计,不用着急。” “我不着急。”奥康纳说,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麦克布莱德小姐身上——看着她敲门,看着麦克布莱德家唯一的厨娘兼女佣为她开门,看着她走进去…… 然后门关上了,奥康纳也收回了他的目光。 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邓肯差不多都要笑出来了。“噢,奥康纳先生,你真是……” “闭嘴,桑迪先生。” “好吧。”邓肯转向秦朗,“我们需要提前开始吗?为了我们可怜的奥康纳先生……” 奥康纳怒视着他。“邓肯,如果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从这楼上丢下去。” “嘿,我是想帮你。” “噢?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咯?” “我不介意。” “你……” “都安静,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秦朗低声命令到。他并不介意奥康纳和邓肯用嘴巴打仗,但却不希望时间太长,尤其是在现在这种非常关键的时候。而对于邓肯刚才的建议——尽管那其实是个玩笑——他的回答是:“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所谓的原定计划……按照奥康纳调查、邓肯证实的情报,麦克布莱德先生的珠宝店会在每天下午五点三十分结束营业并开始进行例行的清点工作,这会持续半个小时,六点钟的时候三名店员会准时离开,而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也会在他将现金存进保险柜以后出门,直到九点才返回。 也就是说,在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珠宝店里里只有一个女佣——麦克布莱德太太三年前意外的在自己家的楼梯上摔断了自己的脖子,为此,麦克布莱德先生还获得了丰厚的遗产和一笔数额不小的保险金——当然,现在还有麦克布莱德小姐。然而这并不表示可以在这三个小时里采取什么行动。 或许是因为有大量现金放在家里的缘故,麦克布莱德先生和他的女佣都格外的小心谨慎,在结束营业以后他们不会给任何陌生人开门,要想进入珠宝店只有三种手段:得到钥匙、撬锁和破门而入。然而无论是秦朗、奥康纳还是邓肯,他们都弄不到钥匙,也不懂开锁的技巧,而把锁弄坏或者把门撞开都会引起还没有回家的麦克布莱德的怀疑,所以他们只能等待唯一的机会。 当晚上九点,麦克布莱德先生回家的时候…… 他们会在他掏出钥匙开锁的一瞬间制服他,并进入珠宝店,然后威胁他打开保险箱,接着拿走里面的每一美元并回到卡车上,最后顺利的逃之夭夭。 等到明天早上来上班的店员发现店里的情况,解救出麦克布莱德先生和麦克布莱德小姐,然后向警察局报案时,他们已经在几百英里之外了…… 等等!秦朗想到了他真正的那个计划:抢劫银行。如果在抢劫了麦克布莱德以后就立刻离开圣弗郎西斯科,那么计划又应该怎么办?不可能放弃它,但是……他看了一眼郁闷的蹲在一边的易水。 “还是先把这个笨蛋送走再考虑抢劫银行的计划吧。”秦朗暗自叹息到。如果每次抢劫时都有一个人在旁边念叨“这是不对的”,最后他一定会把他捆成一个粽子丢进太平洋里。但如果结果变成这样,当初他又何必多管闲事的把他救出来呢? 冲动是魔鬼啊……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八节 闹剧似的抢劫[上] 时间又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 “注意,我们的目标回来了。”邓肯突然拍了一下秦朗的肩膀。一直在用瞄准镜观察珠宝店二楼的秦朗立刻转过他的目光,奥康纳和易水也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向邓肯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正从街口慢慢的向着珠宝店走来。 正如他们已经知道的那样,除非有人邀请他并且替他支付车费,否则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先生就一定会步行回家。他绝不会浪费哪怕是一美分搭乘马车,当然更不会购买马车。 “这个吝啬的家伙。”秦朗咕哝了一句,然后向邓肯和奥康纳打出手势。“开始工作了,伙计们,各就各位。” 奥康纳和邓肯将头套戴在头上,然后跑向楼梯。他们的任务是在麦克布莱德先生开门的那一瞬间制服他,而秦朗,在这个过程中他要做的就是为他的两个同伙担任警戒,并在有必要的时候使用手中的雷明顿m700射杀一切有威胁的目标。 然后,在奥康纳和邓肯顺利进入珠宝店、并且确认附近没有威胁以后,他就会下楼到珠宝店里与他们汇合。 至于易水,他不捣乱就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其实上帝一直都在保佑他。 麦克布莱德先生慢慢的跺着步子向着珠宝店走过来,但似乎一直算着时间,因为在他走到珠宝店门口的时候,时间正好到九点,既不快、也不慢。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站在门口用充满警惕的目光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在确认附近没有可疑人物以后才转过身并开始掏出钥匙。 也就在这个时候,奥康纳和邓肯冲了上去。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在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反应过来以前,他们的手就已经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同时手枪也抵到了他的腰部。 珠宝商一下字愣住了。 “冷静些,麦克布莱德先生,千万不要喊叫,我们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的女儿。”奥康纳的声音很低,但却不容置疑。“现在,慢慢的打开门,带我们进去。” “你们真是疯了,竟然……” “闭嘴,麦克布莱德先生,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力。”邓肯打断他,“照我们的话去做,不要耍花样。” “你们一定会后悔。”尽管发出如此的威胁,但詹姆斯.麦克布莱德还是按照指示慢慢的打开了珠宝店的门,然后在奥康纳和邓肯的挟持下走了进去。 “他们已经进去了。”秦朗又看了看四周。情况非常理想,附近既没有行人,也没有居民正从窗户向外看。因此他收起雷明顿并转身对易水说:“我也要进去了,跟着我。” “我不去。”这不是一个明智的拒绝,而是小孩子似的赌气。 所以秦朗直接走上去将易水从地上拎了起来。“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现在,要么你跟着我,要么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那你就把我丢下去吧。”易水继续赌气。 “如你所愿。”秦朗拖着他走到房顶的边缘上,然后…… 早秦朗把他推出去之前,易水已经把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错了,大哥,不要真的把我丢下去。” “不赌气了?” 易水点头,然后又拼命的摇头。“不赌气了。” “那就跟着我。”秦朗转身走向楼梯,易水赶紧跟上。 他们顺利的下了楼,快步跑过马路冲进珠宝店里。奥康纳、邓肯和麦克布莱德都在一楼——奥康纳和麦克布莱德站在门口,而邓肯则躲在楼梯口旁边的阴影里——听到秦朗和易水进门的声音,他转过头并且尴尬的耸了耸肩。“我原本打算制服麦克布莱德小姐,我还以为她会跑下楼迎接她亲爱的父亲……” “这说明麦克布莱德小姐与她父亲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融洽。”秦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返身将门锁上,接着走到楼梯口。“我们上去。”他对邓肯点了点头,又对奥康纳做了一个手势,“你带着麦克布莱德先生跟在后面。” “没有问题,伙计。” “我们走。注意脚步,一定要轻。”秦朗再次对邓肯点了一下头,并低声嘱咐了一句,随即慢慢的向着二楼走去。按照专业的眼光,除了据枪的姿势,秦朗从电视上学来的动作绝对谈不上规范,不过用来对付一位小姐和一个女佣已经足够了。 他小心翼翼的上到二楼,接着邓肯也蹑手蹑脚的走了上来。在客厅里,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影,不过还亮着灯的厨房里却有金属物体碰撞的声音传出来。他们贴着墙壁移动到厨房门口,然后秦朗小心的探出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只有女佣一个人在里面,似乎正在做晚餐……或者夜宵? 但不管怎么说,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不在厨房里。 不过,秦朗很快就听到了从厨房隔壁的房间中传出来的、混杂了水声的歌声。当然,他立刻就意识到麦克布莱德小姐正在做什么了。 他回头对邓肯说:“你去处理女佣,我去对付麦克布莱德小姐。” “见鬼,为什么是我去对付女佣?”显然,邓肯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 “因为我担心有人会趁机占麦克布莱德小姐的便宜。” “难道你就不会?” “至少我没有像某人那样,在谈到麦克布莱德小姐时把口水流得满地都是。”虽然看不到,但可以肯定秦朗在他的头罩下面得意的笑了。邓肯之前的表现确实是个不错的把柄,而且他还有另外的“武器”没有使用——不过他正准备使用它。“还有,你注意到奥康纳的……” “好吧,我去处理女佣。”邓肯只好这样说。从目前的状况看,也只有秦朗去对付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不会让奥康纳嫉妒。但他还是郑重的发出警告:“秦,不要趁机揩油。” “你以为我是你么,伙计?”秦朗回敬了一个讥笑,接着探出头向厨房里看了一眼。女佣正背对房门专心的摆弄着什么,于是他立刻穿过房门走到了另一边,站到了浴室门口。 然后他向邓肯发出命令:“动手。” 然而刚刚发出命令秦朗就开始后悔了。邓肯使用了一种十分粗糙的方法完成他的工作:趁女佣依然还背对房门的时候,他踮着脚尖走进厨房来到她身后,然后举起步枪,用枪托对准她的后脑狠狠的来了那么一下。 当然,女佣也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简单、干净、利落,但不幸的是,女佣被打倒时手上正拿着一个盘子,而在她倒地的同时,这个盘子也掉到了地上,并且“哗啦”一下碎成了几大块。 这种声音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听见了。 “安娜。”她呼唤女佣的名字,“安娜,出了什么事?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然后她又叫了一声。“安娜,回答我,出了什么事?” 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她。邓肯已经用抹布塞住了女佣的嘴,现在正忙着找绳子将她捆起来——尽管秦朗正在怀疑是否还有这么做的必要。 “安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当她的第三次呼唤依然没有得到回应时,麦克布莱德小姐开始恐慌起来。她从浴缸里站起来,裹上浴巾,准备到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浴室里的声音,秦朗立刻躲到了房门的另一侧并紧紧贴着墙壁。接着,麦克布莱德小姐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秦朗——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应该在厨房里的女佣身上,目光当然也在厨房的方向;而就在她转向厨房的那一瞬间,秦朗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腰并捂住了她的嘴。“不要动,小姐。”他低声警告到,“为了你的安全,请配合我……” 但警告根本毫无意义。任何正常的女性在突然被陌生人从背后抱住并捂住嘴巴以后,理所当然的都会拼命挣扎,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当然也不会例外。 她开始拼命挣扎,当然这并不可能帮助她逃脱秦朗的控制。但需要注意的是,她走出浴室时身上仅仅只裹着一条浴巾…… 在挣扎的过程中,它松开了,并掉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奥康纳押着麦克布莱德先生,带着易水走到了二楼;而更巧的是,麦克布莱德小姐正面对着他们。 秦朗先听到了奥康纳的惊呼。“上帝啊,她瘦得就像一只猴子!” 然后就是另一声响亮的“扑通”、以及物体从楼梯上滚下的声音——首次见到女性**的易水流着鼻血晕了过去……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九节 闹剧似的抢劫[中] 闹剧似的状况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看见自己的父亲正被人用枪指着头部、但更重要的是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尴尬状况以后,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立刻停止了挣扎。 “谢谢你的合作,麦克布莱德小姐。”秦朗松了一口气,“现在我把手松开,然后你就可以把浴巾重新裹好。但要注意,在我松开手以后,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大声尖叫,否则我的朋友就会因为惊吓过度而扣动扳机。麦克布莱德小姐,如果你听明白了就请点一下头。”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于是秦朗将她放开了,同时敏捷的向侧后方面退了一大步。不过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并没有像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返身给他狠狠的一耳光,她惊慌失措的将浴巾重新裹好,然后退到了客厅的一旁,不断的将目光在秦朗与奥康纳之间换来换去。 看上去她完全被吓坏了。 接着她又被吓了一下——邓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伙计们,我错过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刚才发生的事情秦朗当然不会告诉他,而为了转移邓肯的注意力,他反问到:“女佣解决了没有?” “我把她像木乃伊那样捆起来了。” “那你到楼下去,看看我们的小兄弟有没有事。”秦朗叹了一口气,“他刚才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怎么会?”邓肯惊诧的问到,“那个小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我看是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奥康纳赶紧解释到,“你也知道,他昨天才被人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我猜也是这样。其实我们不应该带他来……”邓肯一边说,一边走了下去。接着秦朗和奥康纳听到了他的叫声。“嘿,他的身体果然非常虚弱,我看他的鼻血都流出来了。” “除了鼻血,有没有其他问题?”秦朗问。 “没有,虽然摔得鼻青脸肿,不过他既没把脖子摔断,也没有哪个地方骨折……我说,他的运气还真好。”楼梯的木板又响了起来,很快,邓肯抱着还在流着鼻血、并且显得有点晕乎乎的易水回到了二楼。“我应该把他放在哪里?” “放到沙发上。” 秦朗的安排却让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感到非常不满。“别把这个黄猴子放到我家的沙发上。”她叫到,“把他扔到地上。” 在她说出“黄猴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奥康纳和邓肯就知道麦克布莱德小姐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尽管秦朗通常会对这三个字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在有机会的时候,他也一定会给说出它们的家伙一个教训…… 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秦朗一听到她说“黄猴子”就将卡宾枪的枪口——现在他身上同时携带着四件武器:两支手枪、一支卡宾枪,当然还有雷明顿,这使他看上去相当具有威胁性——对准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并严肃的警告到:“小姐,现在我才是发布命令的人,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应该保持安静。” 她立刻闭上嘴并点了点头。 于是秦朗接着发出命令:“现在,坐到沙发上去。” 当然她也立刻照办了。 然后他转向还抱着易水站在一旁的邓肯。“把他放到麦克布莱德小姐身上。” “什么!”就像触电一样,刚刚才坐下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而邓肯也用惊诧的目光盯着秦朗。 把易水放到她身上?绝对不行…… 但现在秦朗才是发布命令的人。“麦克布莱德小姐,请坐下。”他首先强迫她坐回沙发上,接着对邓肯说:“把他放到她身上。” “我认为这么做不合适。”即使排除他的私心,在邓肯看来,把易水放到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身上也是完全不合适的。一位还没有结婚的年轻小姐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抱住一个陌生的男人,何况她现在还只裹着一条浴巾。 “但我认为非常合适,伙计。”秦朗知道现在还是一个十分保守的年代,不过他根本没把那些清规戒律当作一回事。而且,他也没打算把事情做得太出格,“你只需要把他的头放到麦克布莱德小姐的大腿上就行了,我又没打算让她抱住他。” “但这有什么分别?” “分别就在于她并没有抱着他。”秦朗开始不耐烦起来,“见鬼,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他都快要晕过去了,难道你还以为他可以对她做点什么吗?再说,她既不是你的什么人也不会成为你的什么人。” 邓肯想了想。“说得没错,伙计。”的确,在完成这次抢劫以后,麦克布莱德小姐就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关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为她操心?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将易水放到她腿上的这段过程,倒是一个趁机揩油的机会…… 带着他的黑色想法,邓肯抱着易水走到沙发边,然后按照秦朗的吩咐将他放下并把他的脑袋放到已经开始低声抽泣的麦克布莱德小姐的大腿上,然后开始慢慢的调整易水头部的姿势。 他的动作很慢,谁也可以看出他究竟想做什么,不过秦朗和奥康纳都不想管他。 而且他们正忙着与麦克布莱德先生交流。 “好吧,麦克布莱德先生,”唱主角的当然是秦朗,奥康纳扮演的只是打手的角色,“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他用愉快而轻松的语气说到,“冒昧上门打扰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打算到加拿大或者别的国家旅行一段时间——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实施这项计划,经过反复思考以后只能请求你的帮助,希望你可以为我们提供一点赞助。” “对一个抢劫犯来说,你的口才非常不错。”尽管冷汗正不断从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额头上冒出来,而且他的身体也在轻轻发抖,但他还是用讥讽的口吻拒绝了秦朗的要求。“但遗憾的是,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你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麦克布莱德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对你们而言正好合适。”詹穆斯.麦克布莱德继续保持着讥讽的语气,“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秦朗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麦克布莱德先生,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用心平气和的态度交流了,这真让我伤心。看起来我只能换一种提问题的方式了。”他向前走了一步,“打开你的保险箱,否则……” 他正准备发出威胁,但就在这个时候,邓肯突然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见鬼,这小子的鼻血又流出来了,秦,你——” “该死!”秦朗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要把我的名字叫出来!” 奥康纳也指责到:“你真是一个笨蛋,邓肯——”然后他意识到他已经说错的话,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问题迅速变得糟糕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喊出了邓肯的名字,更要命的是邓肯也把他的姓叫了出来。“你才是真正的笨蛋,奥康纳!” 秦朗差一点就气得晕厥了过去。还没有拿到钱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奥康纳和邓肯怎么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奥康纳,既然他曾经袭击过国内收入局的官员,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当初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就是直接称呼的对方的名字? 这真该死!秦朗很想骂人。但在他开口以前,一个充满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奥康纳?肖恩.奥康纳?”是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这么说? 有问题。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节 闹剧似的抢劫[下] 就好像奥康纳和邓肯,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刚刚叫出声就开始后悔了,然而他也确实非常惊讶。因为从理论上说,肖恩.奥康纳应该已经变成了死人才对;即使还没有被干掉,他也不应该跑到圣弗朗西斯科,更不应该跑到他家里抢劫。 但现在,他只能希望正用手枪指着他的头部的这个抢劫犯不是肖恩.奥康纳,否则他就会有一个很大的麻烦。当然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也在想,姓奥康纳的人有很多,他有很大的可能是认错了人…… 但奥康纳只用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希望。“你知道我?” “不。”撒谎是唯一的逃避方法,“我只是曾经听说过一个叫肖恩.奥康纳的人,”毕竟,即使同样叫做肖恩.奥康纳的人也有很多,“我想你们只是刚好叫同一个名字。” 这种拙劣的谎言既骗不了秦朗也骗不了奥康纳,甚至连邓肯也知道他没有说真话。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行为立刻让他付出了代价。 “你的态度已经让我很伤心了,麦克布莱德先生,现在你竟然又开始说谎……”秦朗叹息着,失望的摇着头,然后向邓肯做了个手势。“邓肯,弄一盆……算了。”他原本想让邓肯弄一盆水,不过他很快想到浴室里还有满满一浴缸洗澡水,所以也就没有必要麻烦苏格兰人了。 他对奥康纳点点头。“到浴室去。” “好主意。”奥康纳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他们拖着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冲进浴室,再用枪托将他砸倒在地,接着就把他的脑袋按进了浴缸中。 几乎过了整整一分钟,他们才把已经喝了几大口洗澡水的珠宝商拉了起来。 “我亲爱的麦克布莱德先生,现在你准备说实话了么?”秦朗将嘴巴凑到剧烈咳嗽着的珠宝商耳朵边,低声但明确的威胁到,“当然,如果你打算继续说谎的话,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的测试你的水下呼吸能力究竟有多强。” 但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已经屈服了,尽管说实话非常危险,但他还不打算让人把自己淹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好吧,我说实话。” 奥康纳立刻提出了问题。“你怎么会认识我?” “有人对我提到过你。machete……” “大砍刀[注]?”秦朗不明白。 “不,这是一个墨西哥人的绰号。”奥康纳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当然,因为面罩的遮挡谁也没有看到,“这个家伙是那种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匪徒,一直带着他的匪帮在边境附近游荡,但很少有人听说过他,因为被他抢劫过的人都死了。” “那他的真名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即使他的手下,也只知道他的绰号。不过我所感兴趣的是,你和machete有什么关系,麦克布莱德先生?”奥康纳想知道。 “我与他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这是一个十分含蓄的说法,不过秦朗和奥康纳能够明白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意思。“你替他销赃。”当然,珠宝商和抢劫犯,这倒是一对既合理同时又完美的搭档,在历史上总能找到这样的组合。 所以秦朗和奥康纳不想谴责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毕竟他们自己也不算好人,然而有一个问题却是必须调查清楚的。“machete怎么会认识我?他在墨西哥,应该从未听说过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奥康纳真的非常奇怪。 但machete现在并不在墨西哥。“你和你的朋友袭击国内收入局的官员时,machete和他的匪帮就在附近。”詹姆斯.麦克布莱德解释到,“在你们离开以后,他们就带走了剩下的税金。” 所以国内收入局才会损失了一万多美元。 不过奥康纳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好起来。国内收入局的那些家伙还不知道拿走税金的其实另有其人,他们还会继续找他的麻烦。而且,他那些死去的朋友也绝不可能因此而复活……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先是秦朗的提问。“machete,这个家伙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然后是回答。“他和他的人去了拉斯维加死,他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在那里,”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看着奥康纳,“他要去除掉你们。” “为什么?” 秦朗代替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如果你们被警察抓住的话,他们就会知道抢走税金的其实不是你们,然后调查就会重新开始,而machete不想将自己暴露在警方的视线内。”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补充到:“不过,我认为这其实应该是麦克布莱德先生的主意。” “什么!”这个猜测……奥康纳感到很吃惊。 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也立刻否认到:“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是machete自己……” “每个人都会这么说,麦克布莱德先生。”秦朗冷笑着,“不过我完全看不出machete有什么必要干掉奥康纳。他是墨西哥人,即使警察最后真的调查出了事件的真相,他也用不着担心。只要回到墨西哥,美国警方就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是一**三年,联邦调查局还不存在,美国政府与墨西哥政府之间大概也没有什么引渡协定,但更重要的是,墨西哥根本就是个秩序混乱的国家,谁会去抓捕一个游荡在边境地区的匪徒呢? “倒是你,麦克布莱德先生,你才是害怕警方追查到machete的人。一旦他的团伙里有什么人被警察逮捕,你和他之间的那些交易也就曝光了。”秦朗的冷笑变成了像刀子一样的微笑,“你认为我的判断正确么,麦克布莱德先生?” 直到现在,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才发现秦朗其实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的想象能力实在太丰富了,这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想象出来的那些事情与事实基本没有区别——但他还没有意识到,秦朗的想象能力比他认为的还要丰富得多。 因为他又开始推测了。“让我猜一猜,麦克布莱德太太大概也不是死于意外吧,她应该是被什么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荒谬!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愤怒的反驳到。不过,他的愤怒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事实被拆穿以后所表现出来的恼羞成怒,不仅仅是秦朗,奥康纳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语气中包含的心虚。 还有其他人。 客厅里的低声抽泣突然消失了。 秦朗察觉到了,因此他继续说到:“有些事情其实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屡见不鲜。麦克布莱德先生,很显然,麦克布莱德太太在某种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你与machete的秘密交易,而你们也察觉到她知道了此事,所以,为了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杀人灭口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不,这不是事实!”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叫到。从表情上看,他几乎都要崩溃了。 那么就必须乘胜追击,“这不是事实?那么事实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如同你对外宣布的那样,你的太太是从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么?那她还真是不幸,因为我那位可怜的小朋友刚才也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但他只受了一点轻伤——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又在说谎。” “要把他按进水里去么?”奥康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现在很想把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淹死,为了他那些可怜的朋友们。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先生说了实话。“是machete,是他推的。我发誓,当时我只是站在旁边……” “什么!”客厅里传来一声惊呼,以及物体跌落到地板上的声音——不用看秦朗也知道是麦克布莱德小姐突然站了起来,倒是易水掉到了地板上——然后是一声愤怒的尖叫:“你这个杂种!”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骂她的父亲是杂种…… 不过这种家庭悲剧根本不是秦朗关心的问题,他只知道他的目的已经实现了。“麦克布莱德先生,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 注:machete的意思是大砍刀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一节 交易 秦朗的交易当然不会是好交易,不过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认真的听着。 “麦克布莱德先生,你把保险箱里的所有现金都交给我们,”秦朗诚恳的说到,“而我们就会忘记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并且保证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向警察提起你的合作伙伴或者你的夫人。同时,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帮助你把machete和他的手下处理掉——你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当然,即使没有麦克布莱德的请求,他也一定会把machete和他的手下干掉。以前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担心他们是罗斯柴尔德或者国内收入局的杀手,但现在,既然已经清楚他们的身份,秦朗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而且奥康纳也一定想为他的朋友们报仇。 但在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看来,这不是一个好交易。 首先,他还不能肯定秦朗或者奥康纳会兑现他们的承诺,如果他们拿到钱以后又向警察告密,他将很快被送上绞刑架; 其次,他也不认为他们有能力干掉machete和他的手下——当然,如果他们在交火中被全部打死,他还不需要担心什么,但如果他们中有人被抓住,知道真相的machete一定会杀了他; 最后,现在他的女儿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这些抢劫犯当然可以在拿到钱以后一走了之,但他应该怎么面对她? 而且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也舍不得他的钱,那都是他一美分、一美分的挣起来的…… 只看他的表情,秦朗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看起来你并不喜欢这笔交易,麦克布莱德先生。”他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我只能找别人了。” “别人?” “我正在考虑,圣弗朗西斯科警方会不会对你与machete的合作感兴趣。当然,还有你妻子的意外身亡。” “不!”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一下子就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他还不想被送上绞刑架,“求求你,不要叫警察。只要你不叫警察,一切都可以商量……” “商量?麦克布莱德先生,我不明白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秦朗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你瞧,我刚才提出了一笔交易,但你却没有兴趣,而我也对你可能提出的任何交易没有兴趣,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求求你,先生,千万不要叫警察,我不想被送上绞刑架。”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现在还能做的就只剩下了哀求,“也请你不要拿走我的全部财产。它们已经是我唯一还拥有的东西了。” “你还有什么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我只对你保险箱里的现金感兴趣,但看起来你并不愿意失去它们,所以……”秦朗转身看向奥康纳,“我们走,奥康纳,明天早上再去拜访圣弗郎西斯科的警察局长。” 他们开始向浴室外走去,但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却迅速扑上去,将秦朗的一只脚紧紧的抱住了。 “不要找警察。”他叫到,凝视着地板,所有抵抗的借口现在都不见了。“我愿意把保险箱打开。” 秦朗慢慢的发出一个满意的叹息,然后转向身边的奥康纳。“看见了吗,伙计?我们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剩下的就是拿着钱离开这里了……”他又看向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对了,麦克布莱德先生,你需要我们帮助你把可爱的麦克布莱德小姐也一起处理了么?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麻烦。” 这个问题太冷酷了,然而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却在很认真的进行思考。需要么?那是他的女儿,他很爱她,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他应该怎么办呢?说服她忘记她母亲的死亡?这显然不可能。 瑞切尔很爱她的母亲,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她。他很清楚这一点。现在她知道了她母亲死亡的真相,她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一定会报警,并要求警察惩罚凶手。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她所说的一切,但是…… 詹姆斯.麦克布莱德还是害怕。machete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只要警察开始调查,他们就一定会发现线索,然后他就死定了。 他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艰难的犹豫了一阵,他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到:“你们把瑞切尔也带走吧……做得干净一点。” “什么!”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又叫了起来。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分钟之前她刚刚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并且她的父亲就在旁边观看,而现在,同样的事情竟然又发生在了她自己身上……而且,她的父亲还要求这几个抢劫犯“做得干净一点”…… “你真是一个杂种!”这是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第二次骂自己的父亲是个杂种,不过她的反击也并不是只有这样一种毫无攻击力手段。 “我也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她拿出了杀手锏,“听着,我可以帮助你们拿到我这个杂种父亲的每一分钱,还可以向警察证明你们不是抢劫犯,而是我找来的私人侦探——只要你们把他送进监狱里去,并帮助我干掉那个该死的machete。” “你说真的?”秦朗看了奥康纳一眼。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以我母亲的名义起誓,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以母亲的名义起誓,也就是说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要报复。 她的表现让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感到恐慌。“你不能听他的,”他哀求秦朗,“我们已经谈好交易的条件了,你不能反悔。” 但这对秦朗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拿到保险箱里的钱,虽然不管答应谁都可以得到它们,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条件似乎要更好一些。如果她真能向警察说谎,证明他们并不是抢劫犯,那他就可以留在圣弗郎西斯科一段时间,实施抢劫银行的计划…… 还在秦朗认真考虑着的时候,邓肯已经在发表他的意见了。“秦,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当然应该答应麦克布莱德小姐。”他的理由十分明确,“帮助一位漂亮的小姐怎么也比和一个老头做交易好。” “你是个头脑简单而且容易被美色诱惑的蠢货,邓肯!”奥康纳骂到。因为某个女人既年轻又漂亮,所以就答应她的条件?见鬼!有这种想法的抢劫犯全都去见上帝了。 不过他也不同意与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做交易——正是因为这个家伙,他的朋友们全都死了,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虽然把他交给警察没有比亲手杀了他更能让人感到愉快,但至少也能让他得到惩罚。 “我建议你慎重考虑,秦。”他说,“就我个人的看法,与一只老狐狸做交易实在太危险了。” “说得对……” 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慌。就因为他的女儿的一句话,这些抢劫犯就全部改变了主意,局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不但要拿走他的钱,还要送他去警察局……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必须要做一点什么。 但他应该做什么? 正在他焦急的思考着的时候,一楼突然传来了木门碎裂的声音。 有人撞开门进来了……会是谁? “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到下面来见我,现在就下来!”是西班牙语,而且还带着浓重的墨西哥口音。 是machete! ※※※※※※※※※※※※※※※※※※※※※※※※ ps:这一章感觉很糟糕……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三节 火并[下] 秦朗一开始射击,machete和他的手下们就变得郁闷起来。 一支m4卡宾枪比起老式的下置杠杆式连发步枪的最大优势在于它可以一口气打出三十发子弹,中间不存在任何停滞,并且理论上时间不会超过二点六秒——但秦朗是老手,不会像菜鸟那样把扳机一扣到底,而是精密的控制着节奏,有条不紊的用三发点射压制machete的手下。 而且他的卡宾枪上还安装着acog瞄准具。 所以,尽管在奥康纳看来,他的射击方式并没有增加多少火力,更谈不上zhan有优势,但对于machete的手下们来说,他却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他的第二次点射就击中了一个匪徒。三颗尖端经过细心打磨的五点五六毫米m193子弹相继钻进那个家伙的身体,然后立刻开始翻滚、碎裂,并最终破碎成细小的弹片,同时也将伤口下的肌肉组织搅拌成碎块……甚至连惨叫或者哀号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匪徒就已经去见了上帝。 接着他又击中了另一个匪徒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这个长着一副异常凶狠的丑陋面孔的壮汉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就好像恐怖电影里的女演员。秦朗不得不再用了一个点射才让他安静下来。 然后他又退回到墙角后的阴影里。 machete被他制造的伤亡激怒了。“先干掉墙角的那个混蛋。”他叫到。肖恩.奥康纳虽然也很棘手,但比起他的那个帮手却简直不值得一提。 听到他的召唤,大多数匪徒都把枪口对准了秦朗所在的位置,然后开始猛烈开火。子弹在墙壁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弹坑,而且砖块与木头的碎片也在四处飞溅,这让场面看起来异常火爆。 但没有一发子弹能够打到秦朗身上。尽管欧洲列强国家的军队已经开始使用新式的无烟火yao,但一**三年美国市场上出售的子弹却几乎都还在使用黑火yao作为发射药,而且这些子弹的弹丸形状也不够好,所以它们全都缺乏穿透力,完全不能穿透墙壁并打中匪徒们希望打中的目标。 甚至连压制他都不可能。 在他们射击的间隙,秦朗总会抓住机会从墙角后闪探出半个身体,向某个不走运的家伙打出一个三点射,然后再闪电般的缩回去。尽管他并不可能每次都打中目标,但总能把目标吓个半死。 而奥康纳则紧密的守卫着他的侧翼。一旦某个匪徒试图沿着侧面绕到一个可以直接打中秦朗的位置,便会暴露在奥康纳的火力之下,然后迅速加入到地面上那些躺着一动也不动的同伙当中。 糟糕的局势让machete变更越来越愤怒。几分钟内他就死了五个手下,还有二个丧失了战斗力,而对方却连皮都没有擦伤。在过去的任何时候他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倒霉的事情,再这么下去,他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必须改变策略。 他抓过一个手下。“马塞多,带几个人绕到后面去。” “后面?”叫做马塞多的匪徒一脸诧异,“machete,这家珠宝店根本没有后门。” “我知道!”machete咆哮着。这都是詹姆斯.麦克布莱德那个老骗子的错,他竟然没有给他的房子修一道后门,看上去很多年前他就已经遇见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了——当然,感谢上帝,他没能预见到他会突然被一把大砍刀刺穿。 而且没有后门也不是问题,因为还有二楼的窗户。“你们从后面爬到二楼去,再从上面向下发动攻击。” 这倒是个好主意,马塞多想到。爬到二楼再翻窗户进去,这样就不用正面与珠宝店里的两个怪物正面交火了,而且最后的功劳也是自己的……至少最大……不,第二大的功劳也是自己的。 “好的,machete。”他愉快的回答到,然后带着五个人离开了。 一下子少了六个匪徒,正面火力的衰弱立刻引起了秦朗和奥康纳的注意。“你认为他们在干什么?抄我们的后路?”奥康纳问到。 秦朗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的馊点子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在人们发现它们其实是馊点子前,它们看起来都像一个好点子。”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的步枪里还有几发子弹,肖恩?” “一发。”奥康纳一直计算着子弹的数量。 “那外面那些家伙也应该差不多。”秦朗开始换弹匣。尽管弹匣里还有十一发子弹,但他还是换了新的上去。接着他把一支m1911手枪抛给奥康纳。“拿着这个。等我的信号然后一起冲出去。” “秦,你疯了?”冲出去?对方还有十个人,或者十一个,冲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秦朗却眨了一下眼睛。“我一直都很疯狂,肖恩,但我不是白痴。” “这我相信。”奥康纳点头,但接着又迷惑的摇了摇头。冲出去?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冒险。 然而秦朗只是在等待machete和他的手下们打光弹仓里的子弹。无论是下置杠杆式连发步枪还是转轮手枪,重新装弹需要的时间都可以称得上漫长,枪手必须把子弹一发接一发的塞进弹仓,这个过程足够他们死上好几次了……最起码,在一支卡宾枪和一支半自动手枪的火力下,machete和他的手下们必死无疑。 当然这也是个赌博。如果他对残余子弹数目的估计错误,或者匪徒们身上都带着第二支枪,那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还能及时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过这值得试一试…… 匪徒们又射出了一排子弹,然后一切都寂静下来,只有一些轻微的、只可能是重新装填子弹时才会发生的响声。这就是秦朗要的机会。“就是现在!” 他和奥康纳同时跳出藏身的地方,一边射击,一边向珠宝店外冲去。一个正低着头半跪在地上给步枪装填子弹的匪徒首先进入秦朗的视线,不过在他看清楚这个家伙的长相以前,子弹就已经送他去见了上帝。然后,他稍稍转移了一下枪口,又把看到的第二个家伙也干掉了。 接着第三个匪徒也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个家伙已经把头抬了起来,正用惊慌的眼光看着秦朗——然后他就不再感到惊慌了。子弹从他的前额钻进去,在后脑勺炸出了一个大洞,并把里面的东西溅得四处都是,也溅到了旁边的同伙的脸上和身上。 于是,这个被自己同伙脑袋里炸出来的红色与白色的混合物溅满了全身的匪徒立刻崩溃了。尽管曾经杀了不少人,但这样的情景还是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这个家伙发出一声看见了魔鬼似的大叫,然后抛下武器准备转身逃跑……但立刻就有一发子弹撕开了他颈部的动脉。 秦朗没有多看这个匪徒一眼,他的视线和枪口迅速转向下一个目标——但他已经尖叫着丢下武器逃跑了;而且也不仅仅只有他,还活着的匪徒也全都加入了逃跑者的行列中。虽然明白这么做非常可耻,但谁也不愿意拿着一支没有子弹的步枪与一个可怕的枪手战斗,那与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machete还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用像毒蛇一样阴冷的目光看着秦朗和奥康纳。 而秦朗和奥康纳也在看他。 然后秦朗脸上露出一个微笑。“machete先生,你有什么遗言准备交代么?比如临终前的忏悔什么的。” “我要和你决斗。”machete用刀指着他,发出了一个挑战。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四节 Machete之死 “machete先生……呃,你刚才说你要做什么?”不是秦朗没有听清楚,他只是太惊讶了。决斗?这是哪个世纪的古老风俗? 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难道他没有发现他的要求很荒谬么? 但machete却是认真的。“你,我要和你决斗。”他严肃的重复了一遍。 这真是太荒谬了。“我不是很理解……不过你确定你的大脑没有出什么问题么?”秦朗耸了耸肩,一脸不可思议的说到,“决斗?上帝,你认为我们是在哪个世纪?先生,我建议你有时间的时候去找个医生检查……噢,抱歉,我想你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他重新把枪口对准了machete。 machete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郑重其事的提出进行一场真正的男人间的较量,但秦朗却认为他的大脑出了问题,这简直可恶到了极点——比杀了他的手下更加可恶。如果在过去,他早已经用大砍刀把他的头砍下来了…… 看了一眼瞄准他的两个枪口,他迅速的冷静下来,并开始思考策略。能成为领袖的人都不可能是笨蛋,machete也是如此,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引诱秦朗与他决斗的方法——激将法,虽然古老,但总是很有效。 “难道你没有胆量与我决斗?”他嘲笑到,“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遗憾的是,这种招数秦朗已经见得太多了,而且有些问题他根本就不在乎。“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证明我是不是男人,但唯独与你决斗不是。”他说,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部,“machete先生,我的脑子还没有坏掉。” 这一次,machete感到他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你这个……” 秦朗不耐烦的打断他。“安静一些,无论你怎么辱骂我,都无法改变现在的局势。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这是一个突然产生的想法。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一个成功的强盗头子显然应该积攒下不少私房钱。他想要那些钱。 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既然他可以抢劫银行和珠宝商,为什么不能抢劫一个强盗头子呢?反正目的都是为了钱,而且抢劫强盗的风险还要比抢劫银行小得多…… “什么选择?” “我知道你聚敛了许多财富。”而且这些财富一定是存放在手下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像machete这样的人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手下——何况那些人也不值得相信。“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a,说出你存放它们的地点,而我们放你回墨西哥,b,什么也不说,然后我送你去见上帝。” 就像他的大多数建议那样,这同样不是一个好建议。在machete之前,奥康纳已经在抗议了。“秦,我们不能放他离开。” “肖恩,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钱。” “但你已经答应……”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没错,我答应帮助她干掉machete先生,不过我没有说什么时候。”秦朗狡猾的笑了。“而且我仅仅允诺释放他回墨西哥,又没有说不会去墨西哥追杀他。” 即使以奥康纳的智慧,也无法跟上他的节奏。“但是……” “肖恩,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朗重新看向machete,“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machete已经在心动了。如果秦朗真的让他返回墨西哥,他并不介意把藏匿财产的地点告诉他,因为他完全有把握在他之前拿走它们。唯一的问题是,他会信守承诺么?“我怎么知道你会遵守承诺?” “以上帝、我祖父、祖母、父亲和母亲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告诉我真实的地点,我就遵守承诺放你回墨西哥。”秦朗举起右手,神情庄重的宣布到。然而他却在暗自发笑,首先,他不是基督徒,其次,他提到的每一个亲人都还没有出生呢。 不过machete并不知道这两点。而且他也没有意识到,秦朗发誓的速度太快了,其中肯定有问题。 他在意的是奥康纳。“他呢?” “肖恩。”秦朗转过头喊到,并偷偷向奥康纳做了一个手势。这让正在不高兴的爱尔兰人意识到他会在交易中做手脚——就好像他在洛杉矶对凯利.约翰逊警长做的那件事一样,甚至还可能更加糟糕。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秦朗会在庄严宣誓后违背诺言,不过他却感到很高兴。 只是在表面上,他显得非常不情愿。“好吧,我发誓。” 看到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秦朗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然后他催促到:“你还需要担心什么吗,machete先生,我们都已经发过誓了。现在,告诉我们你把钱都放在哪里。” “我把钱都存放在边境上……”machete慢慢的说出了一个地点,然后问到:“我可以离开了么?” “当然,你可以离开了。在我数到二十以前,你必须在我视线里消失,否则我还是会送你去见上帝。” “这与你的承诺不同!” “我正在修改承诺。祈祷我不会再进一步修改它。”秦朗冷冰冰的说,同时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愤怒的machete。“你准备好了么?” machete感到他犯了一个错误,他根本就不应该相信眼前这两个人,更不应该说出藏匿财宝的地点。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逃离这里——就在他的左边,距离珠宝店二十码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向右转的支路。只要他能转过去,子弹就不可能打中他。 而且跑到那里根本用不了二十秒…… 秦朗的声音刚刚落下,machete就开始不顾一切的向他看到的转弯狂奔,甚至不敢回头看上一眼,否则他就会看到秦朗也在向着珠宝店外走去。“一。”当他数到一时,他已经走出珠宝店的门,站到了大街上。 然后他开始向machete瞄准。而墨西哥人也在快速接近了他的目的地。 还有十码,而奥康纳那个贪财的朋友还没有数到二。machete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他马上就可以脱险了。肖恩.奥康纳,还有他的那个贪财的笨蛋朋友,以后他一定会加倍偿还…… 但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响了,同时响起的还有秦朗的最终宣判。“二十。” 他直接数到了二十。 子弹在发射药的推动下顺从的飞出枪口,转瞬间就已经准确的从后面钻进machete的头部,并把里面的东西搅成了一锅粥。他又向前冲了两步,然后摔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秦朗放下枪,慢慢的呼出一股悠长的气息,然后平静的走回珠宝店中。 “你直接数了二十。” “我说,我会数到二十——我的确数到了。”他耸了耸肩,“不过,反正我已经违背了承诺,再多使一点诈又算什么呢?” “当然没什么,不过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么?”奥康纳问。 “也许。不过,即使他说的是假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而且秦朗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去寻找那笔财富——那得等到他们抢劫了圣弗朗西斯科的银行之后……或许还要更晚一些,在他们洗劫了加利福利亚的所有银行以后。 财富不会自己消失。 奥康纳点了点头,接着问到:“我们现在做什么?秦,有几个家伙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需要把他们找出来么?”他有点担心。秦朗在machete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天知道那些家伙会在这段时间内做出些什么来。 “没有必要,肖恩。我们回二楼去,即使那几个家伙在搞什么小动作,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也还是……” 秦朗正在说,二楼的厨房里突然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一声短暂的惨叫——然而奇怪的是,尖叫的人是易水,惨叫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上面发生了什么?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五节 易水 回到二楼,秦朗和奥康纳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易水。他就坐在厨房门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上去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然后他们看到了站在客厅中央、打扮得像是要参加盛大舞会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向他们投来了一个困惑与询问的目光,显然也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没有看到邓肯。 “邓肯在哪里?”奥康纳四处张望着。 “我在这里。”声音来自厨房,接着邓肯也在厨房门口出现了。他向秦朗招了一下手。“你最好来看看这个,秦。” 秦朗走进厨房里,邓肯把他带到窗户旁边,指着外面说:“向下看。”秦朗探出头,窗户下方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与machete的手下有相同装扮的家伙,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看上去下面那个家伙准备从窗户爬进厨房,不过在他进来之前,有什么人把他推了出去……似乎应该是易水。但是,就算他毫无防备的被易水推了下去,有可能就这么摔死了么?虽然有些人在平地上也会摔死,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也太倒霉了一些吧…… 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秦朗问到:“你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么?” “我也很想知道,秦。”邓肯耸了耸肩,“我听到你的小朋友的歇斯底里的尖叫才冲进厨房,那个时候这家伙已经躺在下面了。” “但易水怎么会在厨房里?” “只有天知道。我一直与瑞切尔待在一起。” 秦朗听到以后立刻换上了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邓肯,你没有趁机对她做什么吧?你做了么?” “就差那么一点点。”邓肯脱口而出,然后他意识到说错话了。 “我明白了,伙计,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易水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你真可怜。”秦朗充满嘲弄的说到,而且还故意向邓肯挤了两下眼睛。然后他向厨房门走去。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易水才能解释清楚。 不过等他走出去,才发现易水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正在低声反复念叨着什么。奥康纳站在旁边,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他,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也是如此。 “他在说什么?” “他说得是中国话,秦。”这就是奥康纳愁眉苦脸的原因,“我们根本听不明白。” 只有秦朗可以听明白易水在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实在太微弱了,他走过去听了很长一会儿才听清楚,易水反复念叨的是“我杀人了”。 “他说,他杀了人。”秦朗首相对其他人做了解释,然后开始摇晃易水的身体,试图让他振作一点。然而易水一看到他,就立刻抱着他的腰开始嚎啕大哭。“秦朗,我杀人了……” 这让他感到很尴尬,也很不舒服。倒不是因为有其他人正在看着,只是他不喜欢被一个男人拥抱——事实上,除了美女,他不想被任何人拥抱。但现在,他不得不耐心的安慰易水,而不是直接把他推开。 “我知道你杀了人。”他说,“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放松一些,伙计,我,奥康纳,还有邓肯,我们都杀过人。” 但易水还在大哭。“杀人是要砍头的死罪。我还不想死……” 嗯?看起来他在乎的并不是杀人本身,而是杀人的后果?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很好解决了。“放心,易水,你不会被砍头。你刚才做了一件好事。那个想进来的家伙是个强盗,如果让他进来,麦克布莱德小姐就会有危险;但你把他杀掉了,你保护了麦克布莱德小姐……” “什么?他保护了我……”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叫了起来,但奥康纳和邓肯同时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眼神,于是她很自觉的改了口,“好吧,他的确保护了我的安全……在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 “所以,”秦朗接着向下说到,“易水,你不会被送上绞刑架,相反,美国人还会奖励你,会给你发个大大的勋章,会给你树立一座纪念碑……” 当然,他正在胡说八道,但不管怎么说,易水已经不哭了。“你说的是真的,秦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他们。”秦朗转过头,用英语说到,“你们说,我说的对吗?”同时他朝奥康纳和邓肯眨了一下眼睛。 “对,他说得没错。”虽然不知道他对易水说了什么,但奥康纳和邓肯立刻开始点头。而在他们的目光威胁下,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也极不情愿的说到:“没错,你的朋友就像真理一样正确。” 她纯粹是在挖苦,但易水根本察觉不了,而秦朗也不准备揭露她——但他必然会报复她——而是继续说到:“你看,麦克布莱德小姐也这么说,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易水?” “嗯。”易水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把我放开了么?” 易水立刻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双手。秦朗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开始报复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麦克布莱德小姐,你应该拥抱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 “既然我的朋友救了你一命,你为什么不拥抱他一下,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呢?”秦朗在他的头罩里面像狐狸那样笑了,而他眼睛里的威胁也是明白无误的,不过威胁却没有奥康纳的一句话有效果。 奥康纳说:“正是因为我们的中国朋友在上面保护你,我们才可以放心的帮助你复仇。” “你是说……”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确实是真的。“machete死了。”奥康纳点了点头。 “我的上帝!”她尖叫起来,情绪激动的扑向易水——虽然既讨厌也看不起中国人,但此时此刻,与复仇成功的喜悦相比,个人的厌恶根本不算什么——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而且还在他的脸上用力的吻了两下。 然后……易水又流着鼻血晕了过去。 他真是一个没有能力承受幸福的可怜虫。邓肯充满嫉妒的想到,与惊讶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一起看着秦朗和奥康纳手忙脚乱的抢救易水。在折腾了好几分钟以后,这个可怜的小子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现在,秦朗终于可以搞清楚他想知道的问题了。 其实经过非常简单。按照machete的命令带人从后方攻击的马塞多——当然,死掉的人正是他——爬到厨房的窗口时,被楼下密集的枪声吵醒的易水不知道为什么也摇晃着走进了厨房。他看到了马塞多,马塞多也看见了他,并且两人都同时被吓住了。 然后两个人都开始寻找武器。让马塞多很郁闷的是,他的两只手都抓在窗沿上,没办法向易水开枪;而当他将大半个身体都压上窗沿,空出右手去抓腰部的手枪时,易水已经找到了一把小巧的餐刀。然后他不假思索的把餐刀插进了马塞多的眼睛里,接着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把他推了下去。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很简单,但所有人还是不明白。“易水,你为什么要去厨房?” “我不知道……嗯,我似乎听到那里有声音传出来。”易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现在他又想起了一些细节,“就像是有人被东西堵住了嘴巴以后发出的那种声音……” “噢,我的上帝。”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立刻想到了,“安娜!”她转身冲进厨房,去解救她的女佣了。 “原来是这样。”秦朗松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接着奥康纳和邓肯也坐下了——但邓肯很快就跳了起来。“秦,我们必须立刻带着钱离开这里,警察就要到了。” “说得对。”秦朗也站了起来,“保险箱打开了吗?” “还没有。” “邓肯!”奥康纳怒视着苏格兰人,“你究竟在上面做了些什么?” “我……” “不要说了!”秦朗打断邓肯,“快让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把保险箱打开,我们必须在警察赶到之前——” 但警察已经到了——楼下传来了他们的大呼小叫。 ※※※※※※※※※※※※※※※※※※※※※※※※ ps:感觉很糟糕……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六节 第五个成员[上] 在绝大多数电影和电视剧中,警察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如果他们及时赶到现场,就必然会变成主角的麻烦;如果他们不想变成主角的麻烦,那就一定是在主角摆平一切之后才气势汹汹的赶到。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当枪战平息以后,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们迅速的出现在了珠宝店里。 这是秦朗希望看到的局面,但他也没有力量改变它。警察必然会出现,一场发生在市区的激烈枪战不引起警方的注意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怎么办,秦?”邓肯害怕见到警察,他们应该还在调查他的杀人案件,被认出来他就完蛋了。 而秦朗的回答更让他胆战心惊。“先把头套摘掉。” “秦!” “别说废话,快把头套摘掉,否则警察会怀疑我们。”秦朗一边说,一边把头套摘下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然后他接着说:“邓肯,你躲到麦克布莱德小姐的卧室里;肖恩,去叫麦克布莱德小姐,我们需要她解围。” “她会么?”虽然有交易,但奥康纳不是很确定。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他的问题,她冷冰冰的对他说:“我当然会履行我的承诺,你们再把钱拿走,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当然。”秦朗表示同意。然后他拉着奥康纳退到易水身边,而邓肯已经躲进卧室里去了。 然后他们听见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警察拿着手枪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最开始他只看到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因此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很快,秦朗和奥康纳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立刻惊慌起来。 “警察,所有人都不要动。”他叫到,枪口在秦朗和奥康纳之间来回摆动,表现出一副紧张过度的样子,“放下你们的武器。” 秦朗和奥康纳照办了,把步枪丢到了沙发上,但在他们的衣服里还藏着手枪。他们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更不会相信警察。 接着,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开口了。“警官先生,不用紧张,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警察把目光转向她,“你是谁?”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詹姆斯.麦克布莱德是我的父亲。”她平静的回答到。这让奥康纳感到很意外——他原本以为,她会对称呼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为“父亲”有一些明显的抵触情绪。 而警察也很意外。“你是麦克布莱德先生的女儿?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我平时都在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回来一次。” “你有什么证明……”警察还想说什么,但有人把他拉了下去。“让开,托马斯,你挡着我了。”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质问到,“既然你连麦克布莱德小姐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浪费时间么?” “对不起,头儿。”警察郁闷的回答到,接着,被他称呼为“头”的人走上了二楼。 “晚上好,麦克布莱德小姐,我是西蒙.雷纳德警长。”他首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并向她伸出右手,“我想,今天晚上的这起案子应该由我负责了。” “谢谢,警长。”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回答到,但没有与他握手。 这让西蒙.雷纳德有些尴尬。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好收回右手,然后故意咳嗽了两声进行掩饰,最后指着秦朗、易水和奥康纳问到:“麦克布莱德小姐,这三个人是谁?” “我的朋友。” “朋友?”一个珠宝商的女儿会有两个中国人朋友——而且有一个还是留着辫子的——西蒙.雷纳德并不相信她的解释。“真的吗?”他追问到。 “确切的说,我和肖恩是朋友。”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就已经找到了合理的新解释,“而秦先生和易水先生是肖恩的朋友。所以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当然,西蒙.雷纳德很容易猜出谁是肖恩。他看向奥康纳。“你就是肖恩?” “肖恩.麦卡利斯。”奥康纳随意编造了一个假的姓氏。他很担心西蒙.雷纳德在哪里听说过他。 “麦卡利斯先生,你的职业是什么?” “中学教师。” “中学教师?”西蒙.雷纳德盯着奥康纳看了一会儿,他看起来的确就像一个中学教师——秦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觉。西蒙.雷纳德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因此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向了秦朗和易水。“这两个中国人呢?” “秦是我的同事,易是他的兄弟,今天才抵达美国——我们到圣弗朗西斯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接他,正好瑞切尔也有事情要我们帮忙。” 尽管学校雇佣中国人当老师显得有点奇怪,不过秦朗也毕竟还有一点老师的样子,然而易水……“他来做苦力?”西蒙.雷纳德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听着,你们应该知道,联邦法律禁止中国人到美国做苦力。” “我们都知道,警长先生,不过我的表弟来美国是为了留学。”秦朗微笑着,“他已经被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了录取了。” 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今天的古怪事情还真多,西蒙.雷纳德郁闷的想着,先是某所中学雇佣了一名中国老师,接着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又招收了一名中国学生。随即他变得愤愤不平起来:那些愚蠢的政客既然可以制定法律禁止中国人到美国做苦力,难道就不能禁止他们到美国读大学么? “该死,我的两个儿子连高中都没有读上。”警长十分不高兴,因此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所以,麦卡利斯先生,你就带着你的中国同事和他的兄弟在这里与匪徒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枪战?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会出现?” “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奥康纳说。 “那你们为什么带着这么多武器?” “是我让他们带的武器,雷纳德警长。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插进来,她显得非常气愤,“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在盘问我的朋友们。难道你认为他们是罪犯?” 西蒙.雷纳德再次变得尴尬起来。他急忙解释到:“当然不。麦克布莱德小姐,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们一点,毕竟我还得在报告里注明究竟是谁击毙了那些匪徒……”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打断他。“现在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名字了,雷纳德警长。我们可以谈谈案件本身了么?那些匪徒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家?还有,现在我的父亲在哪里?” “难道你的朋友没有告诉你麦克布莱德先生的事情?”西蒙.雷纳德很意外。不过秦朗和奥康纳的确没有说过。 “什么事情?”她看向奥康纳,“肖恩?”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奥康纳绝不会相信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其实非常痛恨她的父亲。但现在,他只能说,她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而且他还必须尽力配合她。“我认为晚一点再告诉你可能会更好一些。” “不,现在告诉我。” “瑞切尔……” “雷纳德警长,请告诉我,我父亲出了什么事。”她转向西蒙.雷纳德。 他挠了挠头。现在的确不应该把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死讯告诉她。但是,既然当事人已经问到了这个问题,作为警察他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权力。“很抱歉,麦克布莱德小姐,你父亲已经被匪徒们杀害了。请……” 在他说出“请节哀顺便”以前,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已经晕了过去。 “上帝!”秦朗和奥康纳冲上去,与西蒙.雷纳德一起把她抬到沙发上,然后奥康纳开始指责警长。“警长先生,你不应该把事实告诉她。她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非常抱歉,麦卡利斯先生,但她迟早会知道一切。” “至少你可以说得更加委婉一些,警长。”秦朗也指责到。“像你这样直截了当的把事实说出来,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 “谢谢你的提醒,中国人,以后我会注意的。”西蒙.雷纳德瞪了他一眼。被一个中国人指责,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幸好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否则他就要被人笑话了。不过他还是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好吧,先生们,照顾好麦克布莱德小姐。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呢。” “不需要我们到警察局配合调查么?” “没有必要。事情的经过很清楚,那些匪徒试图洗劫珠宝店,结果被你们干掉了。一切就是这样。”西蒙.雷纳德耸了耸肩,“不过,法院开庭的时候,需要你们作为人证。” “开庭?”秦朗与奥康纳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难道…… “我们抓住了两个匪徒。” 果然。 ※※※※※※※※※※※※※※※※※※※※※※※※ ps:三江啊……只好二更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七节 第五个成员[下] 西蒙.雷纳德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名医生走上来,他先检查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情况,然后又对女佣做了一个检查,接着就叫人把她抬走了。女佣的状况很糟糕,邓肯在她脑后的那一枪托可能把她打成了脑震荡,甚至还可能更加严重,也许她的下半生都要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了。 秦朗、奥康纳和邓肯都对此感到非常遗憾,不过他们绝不会为她支付哪怕一美分的医疗费用;易水虽然很想帮助她,但他的口袋里却一分钱也没有。 他只能一言不发的看着医生把女佣带走。又过了一会儿,当楼下重新恢复宁静后,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立刻清醒了过来。正如除了易水以外的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她只是在假装昏迷——不过她的脸上也的确有悲伤的痕迹。 尽管她憎恨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但他毕竟是她的父亲;而且回忆往事,他也确实非常疼爱他。 他只是太贪得无厌,也太爱惜金钱,而且胆子也不够大;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她伤感了一会儿,然后迅速把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以及他的死亡从脑子里清除出去。“走吧,我带领你们去拿钱,然后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她站起来,向珠宝商的卧室走去,而秦朗等人就跟在她身后。 珠宝商的保险箱就在他的床头,既充当了一个床头柜,同时也可以方便他睡觉前与起床时清点钞票……或者,对于一个葛朗台老头似的人物而言,他也有可能在晚上睡觉时用钞票铺床。 不过这些钞票很快就要更换主人了。 在秦朗、奥康纳与邓肯的充满期待与喜悦的目光中,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顺利的打开了保险箱。在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看到了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叠一百美元面额纸币、一盒金币,以及一些零钞。 四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 “上帝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钞票!”奥康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到,“我这是在做梦么?” “你父亲真是一个有钱的家伙。”邓肯充满嫉妒的看着瑞切尔.麦克布莱德。 而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多存款。这里至少有好几万美元!” “不包括零钞,这里面一共有八万美元纸币,”在短暂的感叹以后,秦朗已经对麦克布莱德先生的个人财产进行了简单的清点,“金币……四十四枚一百美元面值,一百六十枚十美元面值,总计六千美元。” 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真是一个超级有钱的家伙!心中充满嫉妒的奥康纳和邓肯再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不过,再想到这些钱现在已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内心又迅速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幸福感充满了。 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这一刻,奥康纳和邓肯泪流满面。 秦朗失望的看着他们,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脸上也充满了轻蔑的神色。泪流满面……这实在太丢脸了,八万六千美元就已经让这两个家伙激动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还真是缺乏见识。 两个可怜的家伙…… 再等他们激动了几秒钟,秦朗喊到:“肖恩,邓肯,把钱全部装起来,我们必须离开了。” “全部?”邓肯想了一会儿,“也许我们应该给麦克布莱德小姐留下一些。” 听到他的话,奥康纳差点就晕了过去。他们是在抢劫,虽然现在变成了交易,但事实上根本没有区别。那么,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在抢劫时还要给受害人留下一部分财产?抢劫犯又不是慈善家! 然而接下来,他听到了更令他吃惊的话。 “不,全部拿走。”秦朗说,“麦克布莱德小姐会与我们一起离开。” “什么?”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奥康纳和邓肯同时叫了起来。他究竟想做什么?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不是交易的一部分,而且他们既不需要也没有能力带着一个人质,对安全也有影响。 “我不会跟你们一起走。”她怒视着他,“交易完成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别想再打什么主意。” “没错,麦克布莱德小姐已经履行了她的承诺,我们没有必要再为难她。”虽然邓肯并不真的反对秦朗——他认为这是一个加深与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关系的绝妙机会——但看到她的脸色,他还是自动站到了女士一方。 奥康纳的态度也很明确。“秦,我们没有必要把她当作人质。” “你们以为我在为难她?”秦朗看着他们,轻轻的“哼”了一声,“我是在帮助她脱离麻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想知道。 “还记得西蒙.雷纳德离开时说了什么吗?警察抓住了两个machete的手下,只要审问他们,警察就会知道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与machete的合作——” “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最起码,即使警察排除了你与这些事件的关系,那些受害者的亲属也会把你家的门槛踩破。如果情况再糟糕一些,由于你的魔鬼父亲,整个圣弗朗西斯科都会排斥你,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你。麦克布莱德小姐,到时候你准备怎么面对这些情况呢?”秦朗的表情既认真又严肃,足以让人相信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邓肯就相信了。“他说得对。瑞切尔,你确实不应该再留下。” “我不是很清楚,但情况真的会变得如此糟糕么?”奥康纳半信半疑。秦朗的话通常都包含着某种企图,这一次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从性格上看,他显然不会好心到毫无目的的帮助她。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也有自己的看法。“也许你说得对,但我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还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性:被警察抓的两名匪徒并不清楚machete与她父亲的合作关系。如果这种可能成立,那么她根本没有必要惊慌失措的逃离圣弗朗西斯科。当然,这是概率各有百分之五十的赌博,但即使她输了,现在就逃走也绝对不是好主意:一旦明天早晨别人发现她失踪了,事态就会变得更加严重。 人们会猜测她失踪的各种可能性——从匪徒绑架到畏罪潜逃,一切皆有可能。市民们会喋喋不休的谈论这些问题,警察也会竭尽全力进行调查。而无论最终确定的推测是哪种,她的画像都会贴满整个加利福利亚。 而且警察还见过秦朗、易水和奥康纳,而且还印象深刻,他们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你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吗?”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对秦朗说,“即使我必须离开,也会在明天早上,把一切交代完毕,并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后才动身。” “明天早晨?也许警察等一会儿就会回来。”秦朗提醒到。 “不,明天上午之前他们不会审问那两个家伙。”她很肯定,警察们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低下,甚至明天上午开始审问都显得稍微迅速了一些,“我的时间很充足。” 秦朗还是很怀疑。“你们觉得呢?”他问奥康纳和邓肯,然后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还是觉得现在就回到车上去比较好。” “我也觉得现在离开更好一些。”奥康纳也说。 “我留下。”很显然,邓肯还是愿意与美女待在一起。很多时候,机会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并没有超出秦朗的预料,但让他意外的是,易水竟然也要求留下。“我留在这里,我要保护麦克布莱德小姐。” 这个笨蛋!秦朗暗自叹息着。易水竟然对他的胡说八道深信不疑,这真是……不过,也需要留下一个人在珠宝店里监视邓肯,以防止他对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而这种事情交给易水正好合适。 于是他站起来。“那就这样吧,我和奥康纳带一部分钱先回车上。邓肯,明天你把他们和其余的钱带回来。但要注意,我只会等你们到十点钟。” “我办事,你放心。”邓肯回答到。 但我就是对你不放心,秦朗想到,但什么也没有说。一分钟后,带着八万美元现金,他和奥康纳离开了珠宝店。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八节 新计划[上] 秦朗做了一个梦。这种感觉相当奇怪,从他到美国读大学开始,他已经有六年没有做过梦了。而且梦的内容也十分奇怪,在一个黑云低垂、电闪雷鸣的环境里,他站在一个高高的讲台上,向一支军队讲话——但讲话的内容他却记不清楚,除了最后一句:“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 这听起来很像是《魔戒3:王者归来》里,兽人将军在他的军队攻陷奥斯吉利亚斯之后说的那一句。当然,在很多类似的作品里,反派的头目们也总会在自己最猖狂的时候向手下的小兵们发表这样充满豪情的宣言,然后再很快被主角轻易击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是反派么?秦朗觉得这相当可笑。他不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统帅一支军队。现在他面对的最直接的现实是,他刚刚才拿到八万美元,而且还必须与别人平分。所以,组建军队?开玩笑! 不过,即使是在梦中,听着成千上万人整齐一致的高声呼喊自己的名字,也的确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秦朗!秦朗!”就是这样,但声音稍微小了一点,而且气势也不够震撼。“秦朗!秦朗——” 秦朗睁开眼睛,看见奥康纳正在看他。“怎么了?” “邓肯回来了。” “只有他?易水和麦克布莱德小姐呢?”他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三十分。难道珠宝店里发生了什么变故,然后邓肯抛下易水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自己跑回来了?还是她不愿意与他们在一起,而易水也选择了离开? 这些猜测都不对——奥康纳摇了摇头。“他们都在,就在外面,麦克布莱德小姐对你的卡车很感兴趣。” 秦朗松了一口气。他坐起来,拉开车门跳驾驶室。听到动静,站在车尾,正在不断发出感叹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立刻转过头向车头看过来。“秦。”看清楚是他以后,她喊到,“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能造出这样的东西。” “尼莫船长能造出‘鹦鹉螺’号,我为什么就不能造出一辆卡车。” “那是幻想小说。” “但也有现实依据。内战时南方军就已经制造过潜水艇了。”秦朗指的是那艘与联邦军战舰同归于尽的“亨利”号,遗憾的是,在场的人竟然谁也没有听说过它。他只好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也有人在研制潜水艇。” “那么你的卡车呢?”显然,邓肯已经给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解释过了。或者,他昨天晚上为了讨她的欢心,已经把什么事情都对她说了。 “也有人在研制。”在秦朗的印象里,卡尔.本茨似乎就是在一**三制造了第一辆四轮汽车。 “但他们研制的东西肯定没有你的这辆卡车先进。”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看着他,“我不明白,既然你能造出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抢劫银行?” “为了制造它,我花光了口袋里的每一分钱。” “多少?” “七万美元。”秦朗不清楚五角大楼采购hemtt-lhs时的单车价格是多少,不过他所在的组织的确为它花了七万美元。这个数字立刻让她、邓肯以及奥康纳对他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认识,看他的眼光也变得不同了。 另一个有钱的家伙! 这让秦朗感到有些不自在。“麦克布莱德小姐,以及三位先生。”他开始转移话题,“让我们研究一下今后的计划。” 事实上他的计划还是最开始的那一个,抢劫银行。但在开始行动以前,他还必须把易水送上返回中国的商船。这个可怜的家伙只适合在中国生活。而在美国,即使没有强烈的排华情绪,只要没有人照顾他,他也迟早会去见上帝。 但秦朗不可能照顾他。他不能带一个毫无战斗力的人去抢劫银行,何况易水还会像唐僧一样在他耳朵边不断叽叽歪歪。带着他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只能把他送走。“我会送你上船。”秦朗从邓肯带来的零钞里数出三百美元,“这些钱你拿走,到上海后立刻想办法回家。” 出人意料的,易水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不。我要留在这里。” “你还想学习航海?”的确,易水曾经说过,他离家出走来到美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航海。但无论怎么看,他都会在掌握航海技术前惨死在美国。“你还不明白吗?美国不适合你。”秦朗摇着头。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遇到了一点小困难就退缩?” 小困难?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已经见到上帝了。秦朗郁闷的想到。“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会把你送上船。”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如果你真打算留在美国,那就等船出海以后再跳海游回来吧。” 但他的威胁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当然会。”易水的态度很坚决。 这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秦朗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易水一定要留在美国学习航海。按照他的理解,一**三年代的中国人、尤其是一个生长在内地的中国人,无论怎样他都不应该会海洋产生兴趣,更不可能以离家出走这种相当叛逆的方式远涉重洋到美国学习航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美国学习航海?” “当然是为了将来报效朝廷。”易水理所当然的回答到。 朝廷?秦朗用了整整两分钟才想起北京的那个满清政府,然后他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满清政府的问题。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总是觉得自己与它没有任何关系;而在与其他人交流时,“chinese”这种笼统的称谓也没有让他想起正统治着中国的那个政权。 基本上,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没有国籍的人,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旁观者的感觉。但易水完全不同——他来自清政府统治下的中国,他从小接受的那些教育要求他要忠君、要爱朝廷,所以他才会有到美国学习航海以报效朝廷的荒谬想法。 这绝对是很荒谬的想法。只要弄清楚易水的动机,秦朗就可以很容易猜到,他的真正目的应该学成以后投效海军。年轻人容易热血沸腾,在听说了或者亲眼目睹了西方海军的铁甲战舰后,有参加海军的冲动也很正常,在冲动之下出国学习也可以理解。但他很明显走错了地方。 一**三年的美国海军啊…… 秦朗回过头看着因为听不懂中文而显得莫名其妙的三个美国人。“这小子想到美国海军的战舰上学习指挥军舰的方法。”他用英语说。 三个人明显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奥康纳才一头雾水的问到:“美国海军……你指的是那支破破烂烂的舰队?” 秦朗没有回答他。他重新看向易水。“如果你想学习指挥军舰,你应该去英国。在美国你只能变成牛仔。” “什么意思?”易水完全糊涂了。 “美国的海军啊……”秦朗叹了一口气。 一**三年的美国海军……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一八八八年,美国才动工建造了它的第一艘二级战列舰“缅因”号,然后又在一八**年,建造了它的第二艘二级战列舰“德克萨斯”号。 接着,美国又在一**零年开工建造了“纽约”号装甲巡洋舰、在一**一年开工建造了三艘“印第安那”级一级战列舰,最后,今年,也就是一**三年,开工建造“布鲁克林”号装甲巡洋舰和“衣阿华”号战列舰——而且“衣阿华”号要到八月才开工。 这就是美国海军的现状,不要说与纵横四海的英国皇家海军相比,即使意大利海军都比它更强大。所以,到现在的美国学习海军…… 秦朗耸了耸肩。“还是回中国去吧,易水。如果你真的想参加海军,回国以后再乘船去英国。” 然而,易水的回答还是那一个字:“不。” 秦朗要发疯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九节 新计划[中] 不。 为什么不? 为什么易水要拒绝他的建议?秦朗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留在美国?他根本没有理由留在美国。既然他的目的是参加海军,而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又是英国皇家海军,他就应该去大不列颠。 他的决定根本毫无逻辑可言。 这真是……等等,我为什么要为易水操心?秦朗自暴自弃的想到,他既不是易水的亲戚也算不上他的朋友,有什么必要关心他准备做什么?反正,到时候只需要把他送到开往上海的商船上就行了,至于他是跳海游回美国还是乘船返回中国,这与他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就这样吧。“随便你想干什么。”他冷冰冰的说,“我送你上船,然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后,他转过去看着其他三个人。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先说话。“怎么,看起来你们谈得并不愉快。” “我想把他送回中国,但他却坚持留在美国。” “那为什么不让他留下?” “让他留下?如果没有人照料他,这个笨蛋用不了一个星期就会横尸街头。”秦朗耸了耸肩,“当然,既然他一定要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你不肯多照顾他一些时间呢?毕竟你们都是中国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反问到。 “我有我的计划——” “抢劫银行?我猜你还没有放弃这个计划。”她扬了扬眉毛,“听我说,秦,你为什么不放弃这个糟糕的计划呢?我们现在有八万七千多美元,如果平分每个人至少也有一万七,你没有必要再去冒险。” 秦朗叹了一口气。现在有三个问题:首先,邓肯把什么事情都对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讲了;其次,她把自己看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最后,她把易水也看成了团伙中的一员,因此在计算每个人的收入时把钱平均分成了五份…… 他的收入已经大大缩水了。 “麦克布莱德小姐,我认为这笔钱应该由我、肖恩和邓肯三个人平分,当然我们也会给你和易水留下一些。”他先竖起一个指头,接着再竖起第二个,“然后我不得不告诉你,不管我拿到的是两万九还是一万七,它都不够塞我的牙缝——” “你太贪财了,秦。”说这句话的是邓肯。秦朗并不感到奇怪,他当然会帮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说话,尤其是他对自己的收入已经非常满意了,即使只有一万七。 但不仅仅是他,肖恩.奥康纳也不赞成抢劫银行。他曾经见过许多银行劫匪——当他们被吊死在绞刑架上以后。“秦,我们已经有钱了,没有必要再去抢劫银行。伙计,被警察和赏金猎人追捕一点也不好玩。” “有这辆卡车,警察和赏金猎人都不可能追上我——即使他们追上了,我也可以把他们全部干掉。”秦朗说。只有说服了奥康纳和邓肯,他才可能实施计划,否则就只能寻找另外的帮手。但要找一些可靠的新帮手却并不太容易。 只是奥康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抢劫银行。他已经惹上了联邦政府下属的国内收入局,再惹上一大帮银行家就太不明智了。邓肯也不愿意。按照秦朗的说法,他得罪的是欧洲一流的银行财团,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再得罪美国本土的银行财团呢?到时候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秦,很抱歉,但我们不愿意做一件太冒险的事。” “那好吧。我们把钱分了,然后到下一个城市我们就分手。”秦朗很无奈,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似乎很想劝说他放弃抢劫银行的计划。“秦,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抢劫银行。” “因为我需要钱。”很直接的回答,也容易让人相信。 “你还想制造一辆卡车?” “不,为了生活。”从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一**三年的那一刻起,秦朗所考虑的就是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他选择的是最简单的方法,抢劫银行,弄到一大笔钱,然后就靠着它们度过下半生。 这是一种消极的人生态度,然而也很现实。在一个没有移动电话、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没有喷气客机、没有汽车、没有现代医疗设施和药物……没有一切的悲惨年代里,怎么会让人产生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而且秦朗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他没有身份证明,也不能证明自己的学历,在大学里熟练掌握的东西在一**三年也毫无价值;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历史的发展方向,但也仅仅只限于少数重大事件,这同样没有实际意义。 他没有机会找到好工作,当然就没有机会过上舒适的生活,也不可能扮演通晓预言术的巫师四处招摇撞骗。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掌握的那点历史知识提前购买一些公司的股票或者做一些投机生意,但这样做的前提却是,他必须手里有足够的资金。而这就只能靠抢劫银行获得。 当然,秦朗不想解释得太详细,他只说了一句话:“对于我来说,要生活就只有做一些不合法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从事合法的工作。当然我的确可以到工厂或者矿场去当工人,但事实上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麦克布莱德小姐,我要变成一个有钱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稍微感觉好一点。” 只有过上富豪的生活,才可以让他不去回忆以前的美好生活。 这是秦朗的悲哀。 不管是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奥康纳、邓肯还是易水,谁也不可能明白他的悲哀,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见解。类似秦朗这样的人,在很多小说和戏剧中都普遍存在——落魄的富豪之子,或者没落的贵族后代,甚至可能是败亡的王族末裔……在联系到他的价值七万美元的卡车和奇特的武器,他的身份的确很值得研究。 像他这样的人的确会竭尽全力让自己回复以前的生活状态,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抢劫银行的理由。 “即使如此,秦,你也没有必要抢劫银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对他说,“我们现在有八万七千美元,完全可以用来经商——” “经商?遗憾的是,我并不擅长经商。”秦朗摇着头。如果他擅长商业活动,他又何必参加钻石走私组织呢?其实,当初报考大学时,他就应该选择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商学院,而不是到工程学院去读化学工程……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谁可以在报考大学时预料到自己今后会莫名其妙的被人丢回一**三年? 那个该下地狱的混蛋…… “不用担心,我懂得如何经商。” “什么?”秦朗疑惑的看着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她想与他合伙?还是另有目的?事情应该不会有这么简单。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我们可以合伙开办一家公司。”她提出建议,“我负责管理,而你负责公司的安全工作。” 当然,她需要的是秦朗的出色枪法。经过昨天晚上的枪战和邓肯后来的胡乱吹嘘,现在他已经是世界最顶级的枪手了。 而且他的领导能力也还可以。 但秦朗不喜欢她的建议。“不,我拒绝。”他不想给人打工——尤其是精明的女人。而且他也怀疑瑞切尔.麦克布莱经营能力。她就读的是一所天主教的女子寄宿学校,这样的学校能教出一名女商人?似乎不太可能……但是,如果她真的懂得经商,或许还是一个值得利用的对象。 他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懂得经商,麦克布莱德小姐,我倒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她正感到非常泄气,秦朗的提议更让她感到担心。按照邓肯的说法,他的任何提议都对他非常有利,每一次都是如此。 那么这一次呢? “我们合伙开办一家公司,我担任老板,负责最终决策;而你,麦克布莱德小姐,担任公司的经理,负责具体的经营与管理——你觉得怎么样?” 果然又是这样。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一节 新起点:圣迭戈 圣迭戈。 尽管从没有来过,但这座城市秦朗却并不陌生。在沉迷于枪支以外,他也关心其他方面的军事问题,而作为美国海军在太平洋方向的主要海军基地,以及包括第三舰队司令部在内的一系列司令部的所在地,他对圣迭戈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了洛杉矶和圣弗朗西斯科,还有加利福利亚的其他城市。 早在一五四二年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已经开始建设了,后来,西班牙人把它变成了一座军事要塞。在一八三四年,它又变成了墨西哥领土——但墨西哥没能统治它多长时间。仅仅过了十二年,美国政府就使用军队把圣迭戈变成了美利坚合众国的一部分,并在一八五零年将它正式升级成了“市”。 当然,现在圣迭戈还不是美国的海军基地。那还要再等到一九二零年。秦朗觉得自己有可能亲眼目睹那一天的到来,因为他已经决定把他的武器公司放在这座城市。 这是综合了多种因素并进行认真考虑后作出的决定。首先,圣迭戈距离边境很近,二十公里外就已经是墨西哥领土,这很方便他们在有麻烦时逃跑;其次,圣迭戈是一座港口,这很方便他向外国客户运送武器;最后,machete的财富就藏在边境线的另一边,他和奥康纳准备找个时间把它们弄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面临着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携带的柴油不足以让卡车行驶到东部——其实秦朗最想去的地方是佛罗里达,除了比较熟悉那里的环境,同时佛罗里达也远离他们的麻烦,而且比较容易见到美女。 虽然一**三年美国的社会风气还非常保守,比基尼泳装也没有诞生…… 除此之外,西部的排华气氛也比东部浓厚得多,华盛顿州甚至还在一八八六年颁布法律驱逐了境内所有华人——否则他就会把公司放在西雅图了,那里同样是一座港口城市,距离边境也近,同时还远离加利福利亚——相比之下当然是东部更加舒适一些。 至于中部地区,德克萨斯的休斯敦或者路易斯安娜的新奥尔良,尽管都比佛罗里达近得多,但秦朗还是担心他的卡车到不了那里。而且,休斯敦也不是优良的远洋港口;至于新奥尔良,随着越来越多的意大利移民在那里登陆,它很快就会成为黑手党成员在美国的第一个根据地。 虽然既不害怕也不在乎甚至还有一点乐意与黑手党成员打交道,但秦朗的目的是做军火商,他不想直接卷入争斗的第一线。 所以他只能选择圣迭戈。 但这个城市也有一个相当严重的缺点——除了距离洛杉矶太近,由于城市人口中西班牙移民和墨西哥人占了绝大多数,圣迭戈的通用语言竟然不是英语,而是西班牙语…… “看上去,我有必要再学一门外语了。”秦朗叹息到,然后转过头看着依旧脸色惨白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与奥康纳和邓肯一样,她也忍受不了卡车奔驰时的颠簸,尽管秦朗已经很贴心的把车速降低到了每小时三十公里。 “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你们无法忍受。”他摇了摇头,指着正好奇的打量着城市风情的易水,“他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这充分说明,你们都是怪物。”其实她很想说“中国人都是怪物”,不过考虑到秦朗的脾气,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还是改成了“你们”。 所以秦朗只是笑了笑。“随便你怎么说,麦克布莱德小姐。”他停下来,看了两眼四周的环境,然后问到:“现在我们做什么?” “我们先去吃饭吧。”邓肯立刻提出了他的建议。从圣弗朗西斯科到圣迭戈,他每天的食物都是mre——而且很离谱的是居然每次都是最诡异的“黑豆与米的卷饼”——他感觉自己的胃都快要崩溃了。现在他只想找个餐馆大吃一顿。 而且西班牙或者墨西哥风味的大餐也的确是一种很好的诱惑。 只是他的建议通常都会被忽略。“我先去办理成立公司的手续,然后再去订购你清单上需要的机器和原料。”毫无疑问,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是那种事业第一的人,工作永远都排在吃饭之前,“你准备做什么?” “我先带着易水去把辫子剪了,然后再到四处看一看。”既然要长期居住在圣迭戈,那就应该选择一个视野良好,易守难攻,同时方便撤退的居住环境。而且秦朗也很清楚,自己不方便与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一起活动。中国人与金发美女的怪异组合足以吸引太多人好奇的目光,而洛杉矶就在一百六十公里外,如果凯利.约翰逊警长听到了什么风声,那麻烦就大了。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也不希望秦朗与她在一起,不但会引起别人的关注,而且她也有一点害怕他。“那就这样吧,我和奥康纳一起走。” “记住别把公司的名字搞错了,麦克布莱德小姐。”秦朗提醒到。公司的名称是他剽窃的成果:大毒蛇武器公司,英文全称是bushmaster-firearms,作为这家成立于一九七八年的武器公司的忠实客户,秦朗在选择用它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公司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这显得有些可耻,而且也包含了吸引客户眼球的企图。这个时代的私人公司几乎都是以公司创立者的姓氏命名的,武器行业也没有例外——比较典型的,在美国有柯尔特和史密斯.威森,在欧洲则有德国的毛瑟和意大利的伯莱塔。现在他用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购买枪支的人多少都会产生一些兴趣。 不过,这么做切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首先秦朗不可能用自己的名字给公司命名。倒不是不好听,而是为了规避这个时代的美国法律,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某些人的关注——同样的,也不能直接使用奥康纳、邓肯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名字。 并且也不能用他们的姓氏的第一个字母的组合。问题十分明显,将他们的姓氏的第一个字母组合在一起,无论怎样,最后也只能得到一些毫无意义的简单字母组合,用来作为公司的名字显然更加不合适。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的公司变成了bushmaster-firearms。 “我只希望,我们的潜在客户看到公司的名字以后,不会联想到别的东西。”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耸了耸肩,然后她和奥康纳一起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了秦朗、邓肯和易水。 “我们先找个地方把他脑袋后面的那根辫子弄掉。邓肯,等一会儿你必须帮我。”秦朗对邓肯说,接着,毫不理会他射来的莫名其妙的目光,把头转向了还在好奇的打量四周环境的易水。“易水,过来。” “什么事?”易水还不知道秦朗正准备把他脑袋后面的辫子剪掉,秦朗从来就没有对他提过这件事。听到招呼,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吃饭——除了秦朗,每个人的胃都已经被mre折磨得死去活来,都想改变自己的食谱。“是去吃饭吗?” “不是。”秦朗走到易水身边,将右手搭在他肩膀上,慢慢的说:“现在,我们要找一家理发店,把你脑袋后面的辫子剪了。” 易水的脸色立刻变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三节 Machete的宝藏 一千四百美元,二十本护照,秦朗觉得这笔生意还算不错,尽管那些都是西班牙、墨西哥、阿根廷和哥伦比亚的护照。 他们要开始学习西班牙语了。 但生意还是不错的。关键是,理发店老板加西亚.德拉维加弄来的护照的确与真的没有什么分别——按照他的话说,普通的海关和使馆工作人员即使仔细观察,也很难分辨出假护照与真护照的差别。 这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根据德拉维加把护照送到圣迭戈市政局、警察局和边境检查站做的测验,那些人的确看不出那是假护照,所以秦朗相信,只要海关和使馆的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消极一点,他们应该看不出护照的破绽。 只是他对自己随便遇到的一个理发店老板竟然可以弄到假护照很感兴趣。这种发生可能性只有陨石击中行人那么大的小概率事件虽然不是不可能发生,但就这么被他遇到也实在太凑巧了。 他始终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但究竟是什么问题,他看不出来。奥康纳、邓肯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也看不出来,所以他们只能暂时假设事情确实有这么凑巧。 一切还有待于进一步侦察。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邓肯去做这件事。”奥康纳在沙漠里慢慢的走着,一边四处寻找着什么,一边对秦朗说到。他们正在搜寻machete埋藏的宝藏。因为生产枪械需要的设备和原料还没有运到,剩下的事情又有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负责,所以他们可以抽出一天时间来做这件事情。 至于邓肯,正如奥康纳说的那样,秦朗让他去调查加西亚.德拉维加了。 “我只能让他做这件事。”秦朗更专注于寻找machete留下的标记,但还是回答了问题,“否则我还能让谁去?你还是瑞切尔?易水那个笨蛋小子就更不可能了。” “也是。”奥康纳耸了耸肩。不过,既然秦朗提到了易水,他的注意力也就顺理成章的转移了目标。“说到易水,他怎么还像那个样子?” 现在距离秦朗和邓肯强迫他剪掉辫子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但易水还是像刚刚剪掉辫子时那样,精神恍惚、意志消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像是在梦游,更糟糕的是,除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谁和他说话都得不到回应。 他确实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然而秦朗现在根本就不想管他。“放心,他会好起来的。一个有胆量离家出走到太平洋彼岸学习的疯子,他的精神不会那么脆弱。” 而且还有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陪他。这是他想说却又没有说出来的。现在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与易水走得很近,一方面,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两人在一起,而另一方面,易水的状况似乎也激起了她的同情心。她正在竭尽全力安慰他。 他觉得,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他们两人很可能会走到一起,只要她始终接触不到让她心动的对象。 当然这有点不太现实,不过秦朗倒是很期待这种事情发生。他自己对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没有感觉,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尽管她的身材让他满意,但她的胸部实在……稍微小了一些。而且他也不喜欢她的性格。 所以,还是把她让给别人算了。但从保守秘密的角度出发,一个外人是难以被接受的。因此易水当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毕竟现在他还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成员。 “让他和瑞切尔多待一会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秦朗对邓肯说过,现在奥康纳也听到了。 奥康纳不清楚他的想法,因此他感到非常担心。“我比较怀疑,秦,或许你应该找易水谈一谈。” “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和他谈的。”秦朗谈谈的回答到,然后他又开始专心寻找machete留下的标志了。 这是一项很艰难的任务。他已经不止一次咒骂了那个愚蠢的强盗首领。他显然没有详细的把埋藏宝藏的地点说出来,或者就是他根本没有留下明显的标志,也有可能是他留下的标志已经消失……总之,他和奥康纳已经在沙漠里搜寻了三个小时,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沙漠地区的每一处看起来都完全一样,如果没有明显的标记,他们可能要用上几个月才能找到machete的宝藏。 那个时候他们早就饿死了。 开办公司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由于购买机器、原料、厂房和住宅,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八万七千多美元现在只剩下了一万八千多一点,但他们还得雇佣工人,而且还有其他一些花销,因此谁也不知道那点钱还能用多长时间。 所以秦朗和奥康纳只能选择立刻把machete的宝藏挖出来。 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让他感到非常沮丧。“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应该带一具探雷器。” “探雷器?” “一种可以找到地下金属物体的仪器。”然后秦朗开始考虑他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只是奥康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还在专心的寻找着machete留下的、似乎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的标记。“耐心,秦,现在我们必须耐心一些。”他劝说到。 “通常这句话都是由我说的。”秦朗笑了笑。其实他并不像奥康纳想象的那样焦躁。卡车上还有许多钻石原坯,而且他还有十克拉打磨好的钻石,如果真的找不到machete的宝藏,还可以把它们卖掉。 毕竟现在有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作为一个珠宝商人的女儿,她肯定知道钻石的价格,如果运气够好她或许还懂得鉴定钻石。这样,在贩卖钻石时,他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黑吃黑了。 但有枪的人是不害怕黑吃黑的…… “秦!我找到了!”奥康纳欣喜的叫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秦!我找到了!” “太好了!”秦朗向他跑过去。然后他也看到了machete留下的标记。 他们立刻开始挖掘沙地。向下挖掘了十几厘米后,他们挖到了一个坚固的大箱子,而在它的下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箱子。 秦朗和奥康纳试着提了一下箱子,然而它却非常沉重,他们两人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把它提到地面上。这让他们很惊讶。“猜猜里面有什么?”秦朗问到。 奥康纳没有回答。他直接用铁铲撬开了箱子,然后他们看到了一箱子……zha药。 “zha药?”秦朗真的很意外,“machete存放这么多zha药做什么?见鬼,这里至少有两百磅zha药。”难道那个笨蛋还想制造恐怖袭击么?两百磅zha药确实够制造几枚ied了。 “先别管这个了,秦,我们看看下面的箱子里是什么。”奥康纳有些紧张。如果下一个箱子里还是zha药,那就糟糕透了。 秦朗点了点头。他们两人一起努力,把第二个箱子也弄到了地面上。但在打开它之前,奥康纳退缩了。“这一次我放弃。”他很担心里面还是zha药,“你来打开它,秦。” “我?”秦朗盯着箱子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最后耸了耸肩。“好吧,肖恩。”他对奥康纳说,“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 但他已经在那么做了。 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秦朗把箱子撬开了。 “谢天谢地。”看着里面的东西他感叹到,“肖恩,我们又有钱了。” 第三十四节 盗版 在被秦朗轰掉脑袋之前,machete已经在美国与墨西哥边境地区活动了很多年,他与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合作也持续了至少三年——麦克布莱德夫人三年前遇害,这是最好的证据——所以,他成功聚敛起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财富。 秦朗找到的箱子里有四百枚一百美元面额的金币、二万美元纸币和三万五千墨西哥比索,此外还有十四张银行的存款单,存款总额为十五万三千墨西哥比索。 虽然还不清楚现在美元与墨西哥比索的兑换率,但秦朗多少还有一点印象,在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五年期间墨西哥比索开始大幅度贬值之前,两者间的兑换率似乎是一比三点四六,如果十九世纪也还是这个兑换率,那么他找到的比索差不多就相当于五万四千多美元。 再加上箱子里的美元……嗯,十一万四千多美元,真是一笔巨款。 “我的上帝,我简直不敢相信,machete竟然有这么多钱?”邓肯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大把钞票和金币,感觉他的头有点晕,“詹姆斯.麦克布莱德的存款也只有八万七千多。” 但事实上,麦克布莱德先生比machete更富有。“难道你把珠宝店里的珠宝忘记了,邓肯?那些东西值不少钱。”奥康纳说。他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再回过头准备继续“教育”邓肯时,却发现秦朗还在死死的盯着那一箱zha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从沙漠里回来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你还在想zha药的事情,秦?”能让秦朗陷入沉思,这样的情形还真不多见。 秦朗抬起头,耸了耸肩。“我还是想不明白,machete在自己埋藏存款的地点存放这么多zha药做什么。” “也许他想把什么东西炸掉。”邓肯说。 “但他想炸掉的是什么?如果他打算抢劫银行,那根本不需要使用zha药。”不管抢劫什么,都不需要使用zha药,除非machete准备抢劫的是银行的金库——但他很怀疑machete有没有这么疯狂。 而且炸金库是技术很高的工作,水准低下的爆破人员会把里面的钞票一起轰上天,但machete找得到高水准的定向爆破专家吗? “你有必要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吗,秦?”奥康纳还是不明白。无论machete想做什么,他现在都已经死了,完全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关心。“我认为你应该想点别的事情。” “比如?” “我们公司的产品。”奥康纳说,“你上次说过,你准备制造一种使用你的尖头子弹的新式步枪——” 秦朗看着他。“没错,有什么问题?” “我问过麦克布莱德小姐,我们招募的工人里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旋转后拉式枪机。”这就是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虽然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已经在生产使用旋转后拉枪机的“克拉格-乔根森”m1892式活门步枪,但在西部,几乎还没有人见过那种东西。 而在刚刚成立的bushmaster-firearms,了解旋转后拉式枪机的也只有秦朗自己。 也就是说,在工人们熟悉新式枪机并把工具做出来之前,他们都不要想把新式步枪生产出来。而这至少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 “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等下去,秦。”奥康纳强调到。虽然他们已经等了半个月,而且至少还要再浪费半个月时间等待机器,不过他就是不想让那些工人无所事事的待着。 那些人都是拿了工资的,不能让他们只拿钱不做事! 秦朗也同意他的看法。他想了一下,然后说:“等机器到了以后,我会先做一些样品,还有工具,帮助工人熟悉新式枪机和加工过程。”这是他的强项,大学时他有两个暑假都是在生产枪械的手工作坊里度过的,而且还拆卸过好几支旋转后拉枪机式步枪。他很清楚它的结构,以及生产它需要的工具。 但奥康纳还是不太满意。“但我们还是不能很快把产品生产出来。” “那我们就先生产一种简单的武器。”秦朗说。不管设计还是仿造一款新枪,那都只是一个小意思,不过自动武器不行——他不是很了解几种自动枪机的操作原理。 “比如?” “一种发射大威力子弹的新式转轮手枪。”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很合适的东西,柯尔特公司一九五五年出品的、发射0.357口径马格南手枪弹的“蟒蛇”转轮手枪,虽然不可能完全复制它,但转轮手枪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他要做的也就是制造出0.357口径的马格南子弹,并把它与手枪结合起来,如此而已。 幸运的是,虽然很少使用这种大威力子弹,但他还记得它的全部参数,从弹头的重量、弹壳尺寸到发射药重量,全部记得。把它加工出来很容易。 “只要机器运到,我就可以立刻把样品做出来。”秦朗信心十足的宣布到。 “真的?秦——” 就在这个时候,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走进屋子,打断了奥康纳。“秦,你要的机器——”但她刚刚开口就停住了。 她看见了放在桌面上的金币和钞票。 “我的上帝!”过了一会儿,她尖叫起来,“这些钱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等等,秦,难道你和奥康纳今天抢劫了一家银行?”那真是愚蠢透了!他们才刚刚在圣迭戈安顿下来,而且投资了一大笔钱开办公司,现在秦朗居然去抢劫银行?“你在发疯么,秦?” “当然不是。”秦朗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有前科的确是非常糟糕的事情,更糟糕的是她还知道他过去的计划,这还真让人郁闷不已。 “那么,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是machete先生的存款。” “machete的存款?”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怀疑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存款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说起来比较复杂,不过你可以问肖恩。”秦朗把皮球踢给了奥康纳,而且还顺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想说什么?我订购的机器怎么了?” 说到工作,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立刻放下了心中的疑问。“你订购的机器和原料刚刚运到了一部分。” “是吗?看上去我可以开始工作了。”赚钱这种事情当然要工作迅速一点才行,秦朗准备立刻开始制作旋转后拉枪机的样品和加工模具——当然,还有手枪和马格南子弹的。不过,他还需要一些东西。“瑞切尔,你能不能再去订购一些生产0.38[注]口径转轮手枪的设备和材料?” “什么?”她满脸怒容的瞪着他,“你为什么早些时候不说?” “怎么了?” “上一次销售商就问我要不要这些东西,他有现货,但被我拒绝了。现在你又要我去找他?我都不知道他把那些东西卖出去没有!”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真的很生气。“你事先就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吗,秦?既然你要做老板,你就得表现得像一个做决策的领导者!” “以后我会注意的,小姐。”秦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只好故意忽略了她的指责,并准备立刻离开。“肖恩,把我们寻找machete的宝藏的经过告诉她。”他最后吩咐了一句,然后迅速跑出了房间。 他身后传来了奥康纳不满的抱怨,但秦朗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他准备做的事情上。 盗版……仿制“蟒蛇”转轮手枪。 做这种事情实在很有趣。 ※※※※※※※※※※※※※※※※※※※※※※※※ 注:0.38special与0.357马格南虽然名称不同,但实际都是九毫米口径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五节 秦朗的枪[上] 秦朗显然还是低估了他要做的事情的难度。尽管他很熟悉旋转后拉式枪机,也有操作加工设备的经验,但制作一支用于出售的商品步枪的样枪还是与做一支用来娱乐的“玩具”有很多差别。虽然有他的雷明顿m700作为参考,秦朗还是必须自己设计部件,绘制精确的图纸,再使用机器加工符合要求的高精度零件,然后把它们组装起来。 完成这些工作花费了他十天时间。而且直到最后他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他不知道怎么加工刺刀座,也不能熟练制作木质枪身。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两个次要问题,而且解决起来也不困难。刺刀座可以暂时不用考虑;而漂亮的胡桃木枪身,他找了几个工人帮他完成了。 最后,秦朗得到了一支古怪的步枪样品。 从外观上看,他“设计”的步枪基本是三种步枪的混合物:枪身的基本外形、尺寸和五发标准弹匣与雷明顿m700完全相同,下折的枪栓来自m1903,而枪身前部和二十发大弹匣则有斯普林菲尔德m1a的影子。 但即使如此,整支枪还是更像一支猎枪,而不是一件军用武器。 “这像是一支猎枪,秦。”当秦朗把样品拿给奥康纳看时,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样,“它不像我看到过的任何一种军用步枪。” “你见到过的军用步枪要么是单发的,要么就使用的是下置杠杆式枪机。肖恩,这很正常。”秦朗解释到。 “也许,但我就是觉得奇怪。”奥康纳摇了摇头。他就是感到奇怪。不过,或许看习惯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他这么告诉自己,接着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二十发的弹匣。“和你的卡宾枪上的那东西很像。” “弹匣。不过这个还不能用。”秦朗做的二十发弹匣基本只是一个模型。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买来的弹簧缺乏足够的弹力,一次压上十发子弹就会失效。但在圣迭戈这种地方,也只能买到这样的东西了。 幸好二十发弹匣只是可供选择的附件,而且按照秦朗的估计,它在很多年里都不会卖出去一个——这是枪支使用者自己的问题。即使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保守的军官们依然认为新式步枪的五发弹仓会导致士兵浪费子弹。为了限制士兵的射击速度,各个国家还给步枪配发一个叫做“弹匣隔断器”的、只能让士兵单发装填子弹的奇怪配件——而且在某些国家的步枪上,“弹匣隔断器”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才消失。 因此,他还有很多时间改进它。 “那你为什么设计它?”奥康纳问到。 “因为我们的客户总有用到它的时候。”秦朗指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官僚们的保守所带来的结果就是,一方面,“弹匣隔断器”还是步枪上的标准配件,另一方面,蹲在潮湿的堑壕里长“战壕脚”的傻瓜大兵们又拿到了大容量的堑壕战弹匣——归咎起来这也只能说是体制问题。 不过他自己却很乐于见到这种事情发生。把步枪和弹匣分成两次出售,这是一笔很好的生意。 当然,这是他的秘密,任何人他都不会告诉。“好了,肖恩。”秦朗从奥康纳手里拿过样枪,“我们去做个测试。” “好主意。” 公司的厂房后面就有一个小型靶场。工人们已经按照秦朗的要求在那里树立了一个人形的靶子,而且他们也全都聚集在那里。这些人都听说他设计了一支奇怪的新式步枪,他们很好奇,而且还有一些人期望看到秦朗的步枪发生诸如炸膛之类的意外。 他们想看到秦朗出丑——野蛮而且落后的中国人怎么懂得设计步枪呢? “肖恩,你必须知道,我很想把这些白痴的工资全部扣掉。”只看工人们的眼神,还有他们脸上的古怪表情,秦朗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想你不会真的那么做,秦。”奥康纳笑了笑。 “我不会。但我会让他们加班到死,还不给他们加班工资。”秦朗诡秘的微笑着。虽然美国已经有了劳工协会,但与未来的年代相比,它们的能量还不够强大。资本家们还可以很容易的压榨工人——要对付他们其实非常容易。 他就这么微笑着走到距离靶子一百米的地方,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五发子弹装进弹匣里,再把弹匣上好,然后他开始瞄准一百米外的靶子。等了一会儿,他开了第一枪。 子弹打偏了。秦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确信这不是他的枪法有问题,而是枪本身有问题。接着,在拉动枪栓时,他感觉枪机的动作也不够顺滑。 “真糟糕。”他咕哝到,但还是坚持把剩下的四发子弹全部打完,然后转身看着奥康纳。“你觉得怎么样?” “精度不太好。”奥康纳说。“可能是材料有问题。”圣迭戈没有优良的材料,尤其是高质量的枪管钢,虽然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订购了一批高级钢材,但它们现在还在铁路上。“等新的材料到了以后,情况就不同了。” “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加工水准有点糟糕。”秦朗低声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实际动手能力还有待提高,“看上去,剩下的样枪只能让熟练的工人制造了。” 他的计划是在正式投产前先生产一批样枪进行全面测试。实际上秦朗从来没有参加过枪械的审核工作,他不太清楚具体的步骤,但还有一些名枪的测试经过可以作为参考——比如m1911的。那大概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美国陆军进行过的最严格的试验,而秦朗还想把他的步枪的标准再提高一些。 m1911进行的是六千发子弹连续射击测试,他希望可以把这个标准提高到八千发。 “秦,你有那么多子弹吗?”八千发子弹?奥康纳被吓住了。到现在为止,他使用过的子弹也还没有八千发。 “子弹明天就可以开始生产了。”秦朗说。“我已经让瑞切尔注册了专利和商标。”0.308温彻斯特步枪弹再也不会出现了,今后市场上只会有0.308大毒蛇步枪弹。 同样的,还有0.357马格南手枪弹和0.45acp手枪弹,它们都已经变成了“大毒蛇”。 只不过使用它们的枪械还没有出现。 “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尽快开始生产枪支。”秦朗低声说到,更像是对他自己。“肖恩,你想打几枪吗?”他抬头看了一眼奥康纳,“我要离开一会儿。” “你想做什么?” “去找瑞切尔,我想问她,我要的制作转轮手枪的材料和工具到了没有。” “你不用找她了,昨天她就去了凤凰城。”奥康纳说,然后解释到:“她要去把我们的墨西哥比索兑换成美元。” 秦朗愣了一下。“需要这么紧急吗?” “比索每天都在贬值,秦。以前比索还比美元值钱,但现在就已经差不多了,而且今后还会继续下跌。”奥康纳显得有点气愤,“如果继续持有比索,我们每天都会损失上百美元。” “竟然有这么糟糕?”对于十九世纪的经济情况,秦朗几乎没有什么认识,“怎么会?” “谁让墨西哥人生产了那么多白银!”奥康纳耸了耸肩。 “见鬼!”秦朗叫了一声。白银的价格……在罗斯福颁布《白银收购法案》之前,国际白银价格一直都在下跌,他知道这个问题——这么说起来,他们的确应该尽快把比索抛出去。 不过,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去了凤凰城,那么他要的东西怎么办?“我需要的东西——” “你需要的材料和机器已经到了两天了。” “上帝,你为什么不早说,肖恩!”秦朗把步枪和五发子弹丢给奥康纳,然后冲进了厂房里。制造步枪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了。 他要立刻把“蟒蛇”盗版……不,仿制出来。 第三十六节 秦朗的枪[下] 柯尔特公司的“蟒蛇”转轮手枪是一款经典的手枪,但秦朗仅仅在别人那里见过,却从来没有使用过。一九九三年以后柯尔特公司就停止了“蟒蛇”的批量生产,所有想拥有它的人只能购买二手商品,或者以更高的价格向枪厂订购。 秦朗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首先他对柯尔特公司没有什么好印象,从没有购买过它生产的枪械,其次,他也没有那么无聊;第三,购买和使用步枪耗费了他的大部分资金;最后,对于口径小于.40英寸的手枪,他也没有什么兴趣。 他最喜欢的手枪是.45口径的m1911,而且也不是柯尔特原厂的产品,而是史密斯&威森的sw1911。 不过这对于他仿制“蟒蛇”手枪却基本没有影响。“蟒蛇”的参数都在他的记忆之中,而转轮手枪也已经非常成熟,基本的加工都可以交给工人完成,他只需要提供“技术性支持”就行了。 比开发步枪快得多,只用了半天,零件就已经全部加工出来了。 让工人们全部离开以后,秦朗开始进行组装。这更加顺利,熟练的工人加工的零件当然比他自己加工的好得多,不但更光滑,而且误差也更小,所以很快他就有了一支至少看起来与“蟒蛇”相差无几的手枪。但实际性能上,虽然还没有进行测试,他也知道自己的仿制品与真正的“蟒蛇”有很大的差别。 最起码手枪的坚固与耐用性他就不能保证。问题还是出在买来的钢材上,一**三年的钢铁质量与一九五五年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这个时代的客户的要求也不高。 “明天再生产几支样品,然后进行测试,完成以后就可以投产了。”秦朗暗自想到。顺手拿出几颗刚刚加工好的.357马格南子弹,将它们逐一装填进转轮里。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还没有快速装弹器,所以他完全可以再为公司增加一项专利和产品。 而且也可以让手枪的销售状况变得更好。任何转轮手枪的使用者都会为缓慢的装填速度头痛,一个小巧的快速装弹器绝对会让他们欣喜若狂。 “明天……”秦朗愉快的想着,“……明天就设计快速装弹器……” “秦朗!” 他回过头,看到易水正站在他身后,但隔得有点远。“有什么事?”秦朗感到很意外,这个笨蛋小子已经有接近一个月没有和他说过话了,现在他来做什么? 易水走近两步。“麦克布莱德小姐离开的时候,建议我找你谈一谈。” 因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建议才找我?秦朗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而是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坐下再说。” 犹豫了一下,最后易水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了。然后他说:“你什么时候才带我去学习驾船?”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秦朗还以为他会说剪辫子的事情。他很不可思议,以易水前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至少他应该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迫他把辫子剪掉吧?难道他害怕问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会说剪辫子的事情。”他说。 “那件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你已经让人把我的辫子剪了,难道我还能把辫子再变回来?”易水不以为然的说到。 “见鬼,那为什么你一直装成那幅鬼样子?” “你陷我于不忠不孝的境地,难道就不允许我伤感一下?像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回国就会被送到刑场上砍头,难道我不应该感到悲伤?”易水气愤的指责到,“秦朗,你把我害惨了。” 秦朗也瞪大眼睛回敬他。“上帝,我是帮你——” “我们不说这个。”易水不耐烦的打断他,“秦朗,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学习驾船?麦克布莱德小姐说,既然你强行把我的辫子和头发剪掉了,就应该对我负责。” 又是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为什么她说什么这个固执的笨蛋都……等等,刚才他说的什么?“就应该对我负责”,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古怪?就好像……嗯,如果他再把语气变得哀怨一点,那就更像…… 见鬼!我究竟在想什么?秦朗感到很郁闷,他的回答也显得很郁闷。“我当然很想把你一脚踢到安娜波利斯海军学院去,易水,这样在未来四年里我都不用再见到你,但遗憾的是,他们不收中国人。” “你这是敷衍我。” “你觉得我像敷衍你的样子吗?” 易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好吧,我相信你。不过我一定要学习驾船。” “我已经建议你去英国了,皇家海军学院会录取你的。”秦朗无奈的摊开双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易水一脸严肃的说到,“英夷已经派军队入侵我中华两次,还向中华大量输入鸦片,是中华最大的敌人,我怎么还能去向他们学习?” 秦朗差一点晕了过去。“嗯,易水,你的看法很特别。”除了这样,他还能说什么呢?而且他也明白,要把易水弄出美国是多么的艰难了,既然英国不行,自然法国和沙皇俄国也不行,世界上还剩下的拥有强大海军的就只剩下了德国、意大利和奥地利……但到这三个国家去学习海军,那纯粹是误人子弟。 “你还是先留在圣迭戈吧,易水。”他叹了一口气,“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条船,再找个船长当你的老师。” 但这也不完全是为了易水。秦朗也很想雇佣一条船走私……呃,运输军火。军火商最好有自己单独的运输渠道,尤其是在一些受到严格限制的地区——比如说南非。英国与布尔人之间的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了,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还有正在遭受意大利入侵的阿比西尼亚。既然孟尼利克二世皇帝仅仅依靠一支装备落后的军队就可以打得罗马帝国的后裔满地找牙,那么,如果他得到几万支先进的步枪和充足的子弹,可怜的意大利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秦朗对战争的新结果充满期待,但他首先需要一艘货船。 所以他绝对不是在敷衍易水。“等我弄到一条船以后,你就可以开始学习怎么指挥她了。” “最好快一点,秦朗。”易水催促到,然后又突然变得忧郁起来,“现在只有我整天在无所事事的混日子,我很难过。” 是吗?不想无所事事的混日子?这很好。秦朗把转轮手枪塞进他手里。“那你为什么不到靶场上开几枪呢?”既然是新枪与新子弹的组合,他认为测试工作不应该由自己亲自完成。 太危险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但易水不想做。“我不会打枪——” “没关系,你只要对着靶子扣扳机就行了。” 秦朗拉着易水走到靶场上,站到距离靶子只有四十米的地方,然后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就好像所有第一次实弹射击的新手一样,易水先是紧张得根本扣不动扳机,接着就“砰”、“砰”、“砰”……的把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这是他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但也没有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当秦朗把目光投向靶子时,他感到今天的太阳可能形状有点问题——它或许是方的。 易水发射的六发子弹竟然全部上靶了。 “……呃,易水,”新手不是应该把子弹全部打到天上去么?“你以前打过枪?” “没有。” 秦朗认真的盯着易水看了一会儿。他确实不像是一个曾经练习过射击的人,但他打靶的结果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运气,还是天赋?他把目光投向易水手中的枪。或者是枪的性能实在太优秀了?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七节 步入正轨 当四个星期后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和邓肯从凤凰城回到圣迭戈时,秦朗已经做完了两件事。 首先,他发现了易水的射击天赋——仅仅只用那支射击精度有严重缺陷的步枪样品发射了一千发子弹,易水就已经可以用雷明顿m700打中四百米外的玻璃瓶了。虽然有瞄准镜帮助,不过这样的结果还是让秦朗和奥康纳感到非常吃惊。 秦朗还记得自己是在靶场上发射了三千发.22口径子弹后才达到的同样水准,至于奥康纳,虽然他耗费的子弹比秦朗少很多,但是也比易水多使用了一千多发子弹。 而且在使用步枪练习之前,他们都有长时间使用手枪射击的经历,而易水却完全没有。 他的天赋的确非常突出。 所以秦朗很想让他放弃学习指挥船舶的想法。如果进行长时间精心培训,他完全有把握将易水培养成世界一流水准的狙击手。不过,秦朗也很清楚,他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以易水的固执程度,说服他放弃自己的想法比让他剪辫子至少困难一千倍。 至少剪辫子还可以用强制手段…… “我讨厌固执的家伙,尤其是易水这种既笨又固执的。”他就是这么对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和邓肯说的。 而他在他们离开期间做完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把仿制的“蟒蛇”手枪投入了生产。在圣迭戈以及加利福利亚其他城市虽然找不到适合用来制作步枪的钢材,但制造手枪的优质钢材却随处可见。对样品进行的测试表明,它可以连续发射三千发左右的子弹,虽然还比不上m1911的成绩,但.357马格南口径的手枪本身也不适合作为军用手枪,没有美国陆军这种客户,自然也就没有人在乎“蟒蛇”可以连续打多少发子弹。 毕竟,有谁会拿着一支手枪连续不断的打上三千发呢? 因此秦朗就把“蟒蛇”投入生产了——但他没有把产品送到市场上出售。公司的工人数量还不够多,因此手枪的产量也很低,他计划先生产一批库存以后再向市场推出这种新式手枪。 而且他的新枪销售计划也需要得到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配合。 “只有你回来以后,销售工作才能展开,瑞切尔。”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秦?”她显得很不高兴,但不是因为秦朗的计划——尽管她清楚那个计划一定不是什么好计划。“还有,我们现在已经生产了多少支手枪?” “四百支手枪、一万九千发.357口径手枪子弹和八千发.308口径步枪子弹。”当然,步枪子弹已经被易水使用了一千发了,而手枪子弹也用掉了三千发。 “这么少?秦,你和肖恩究竟在做什么!”现在,她的不满就是针对他的了。四个星期才生产了这么一点枪支和弹药,以这样的速度,公司用不了几个月就要破产了。 尽管他是公司的老板,但秦朗也不得不进行解释。“瑞切尔,你应该知道,我们只有二十个熟练工人,新手也仅仅只有一百个,而且流水线也完全没有建立起来。” 他已经向瑞切尔解释过什么是流水线。而她对这个本应该属于亨利.福特在制造工艺领域的创造性发明异常的欣赏——这是压榨工人的绝妙主意。尤里.奥洛夫听到“卡拉什尼科夫”射击时弹壳弹出的声音才联想到收银机的“叮咚”声,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仅仅想象了一下流水线的工作情况,就看到了印钞机上流出的美元。 这显然是一种更高的境界。 只不过,既然只有秦朗自己了解什么是流水线,所以在短时间内他们还不能把它建立起来。在这段时间内,要增加枪支和弹药的产量,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工人的数量。 “但在圣迭戈,我们找不到更多的工人,尤其是熟练工人。” “工人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秦。”她叹了一口气,“我们从亚利桑那带了三千多人回来。” “什么!”秦朗被吓住了,“你们在亚利桑那做了什么?”她和邓肯不是去凤凰城兑换墨西哥比索么,怎么会带了三千多人回来? “不是我做了什么,”提到带回来的三千多人,她显然非常生气,“都是邓肯那个笨蛋做的好事!” 她的这次凤凰城之行简直糟糕到了极点。由于墨西哥比索不断贬值、那十四张存款单还没有到期、她既不是存款单的持有人也没有持有人的委托证明、兑换数额过于巨大……等等原因,威尔士-法戈银行[注]的那些混蛋坚持只能按照一比一的比率进行兑换,并且还要收取高额的手续费。 面对银行的要求,抗议和交涉都起不到多少作用。在涉及金钱的问题上,人们通常都有很强的原则性,即使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也不能帮助她挽回多少局面。 “所以,我们的比索只兑换了十八万七千美元,而且被银行收取了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她告诉秦朗,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有人拔掉了她一颗牙齿一样。其实兑换率没有什么关系,但百分之五的手续费,也就是九千三百五十美元,实在太多了。 “这简直就是敲诈。”秦朗咬牙切齿的说。威尔士-法戈银行,很好,他还有两百镑zha药……嗯,这种事情还是暂时先放到一边吧。“这与邓肯和那三千多人有什么关系,瑞切尔?”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她瞪了他一眼。 贪婪的银行当然只是她糟糕的凤凰城之行遇到的其中一个问题,而邓肯就是她的另一个问题。首先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管是保护她还是与银行交涉,他什么也做不好。所以,在兑换了全部比索以后,她不得不另外雇佣一批失业的牛仔作为保镖——但就在这个时候,邓肯给她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亚利桑那地区[注2]有许多铜矿,当然也就有许多矿工和失业的矿工。有工作的矿工里有一些感到无法忍受恶劣的工作环境、沉重的劳动和低廉的工资,想换一份工作,而失业的矿工则更需要找到一份新工作,然后邓肯就像天使一样降临在了他们中间。 他向矿工们允诺,大毒蛇武器公司会给他们舒适的工作环境、轻松的劳动和丰厚的工资,还有良好的福利待遇,还会组织枪械工人协会,会……总之,他向他们允诺了许多东西,并且还同意他们带着妻子和儿女一同前往圣迭戈。 “所以他就招募了三千多名矿工?”秦朗开始头痛了。邓肯是半个罗伯特.欧文的信徒,他知道,但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疯狂。 三千多名矿工,如果再加上他们的妻子和儿女…… “不是三千多名矿工。”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纠正到,“是一千三百名矿工,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加起来一共是三千多人……见鬼,我只是叫邓肯那个笨蛋去招几个失业的牛仔!”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先发了一周的工资给那些矿工!” “好吧,邓肯在哪里?”秦朗真的生气了,还没有开始工作就先领取工资,他开的又不是福利院,“我要和他认真的谈一谈。” “不用了,我已经很认真的与他谈过了,以上帝的名义。”当然,以上帝的名义——她直接把一本《圣经》拍到了邓肯脸上。 “是吗?”看她的表情,秦朗有些担心,希望她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不过,邓肯制造的麻烦也必须解决,那一周的工资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人已经招募回来了,那就立刻让他们开始工作。” “当然。”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点了点头,“而且我想过了,既然那些矿工把家属也全部带了过来,那就让他们也进入工厂工作。” “嗯。”秦朗表示同意,“男人负责加工零件,女人负责组装。” “我想得与你一样,秦。” ※※※※※※※※※※※※※※※※※※※※※※※※ 注:威尔士-法戈,wells-fargo,美国富国银行 注2:亚利桑那直到1912年才正式成为美国的第48个州 第三十八节 终于变成军火商了 一**三年六月,大毒蛇武器公司在圣迭戈和洛杉矶同时推出了它的第一款产品,“蟒蛇”转轮手枪。不过这并不是人们第一次听说它的名字,在之前的几天里,两座城市的十几份地方报纸上就已经出现了宣传它的文章,同时大量宣传广告也占领了每一处公共场所。 而在手枪推出三天以后,同样的情况也在圣弗朗西斯科出现了。 接着是萨克拉门托。 这是秦朗的宣传攻势,而且得到了加利福利亚的“全美步枪协会”的大力协助——在推出手枪以前,他首先让瑞切尔联系了“全美步枪协会”在加利福利亚的地区负责人、州内的著名枪手和报纸记者,将他们邀请到圣迭戈参观了工厂,并试用了“蟒蛇”手枪。 手枪和.357马格南子弹的优良品质当然协会的负责人和枪手们非常满意,而且他们的口袋里也刚刚放进了一张威尔士-法戈银行的支票,因此每个人都毫无保留的奉献了他们能够想到的赞美之词;而同样得到了“辛苦费”的记者们则一字不漏的把他们的赞美之词全部记录了下来,再搭配上精心挑选的宣传照片刊登在了报纸上。 而在记者们辛苦记录的时候,瑞切尔再次向几位负责人提出,她愿意向“全美步枪协会”捐赠三千美元,但前提则是协会允许公司以协会的名义在加利福利亚张贴宣传广告。 当然,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与支票无关,虽然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的公司是一家新公司,但“蟒蛇”转轮手枪的优良品质却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三千美元也是一笔不错的捐赠。最后,拒绝一位漂亮小姐的要求也显得缺乏绅士风度,因此几位负责人一致同意了她的小小请求。 接着,秦朗又让瑞切尔联络了几个城市的市政局,表达了公司希望在市区内的公众场所张贴一些“公益”广告的愿望。当然,这种请求既合理又没有违背市政当局的政策,而且它还是公益性的,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然后他的宣传广告就顺利出炉了。 秦朗的广告完全剽窃了“全美步枪协会”制作的反禁枪广告,也就是在中国的网络上也曾经出现过的那些,比如“孩子相信父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要辜负了他们对你的信任”、“你防患于未然了吗?掌握工具,掌握技巧”、“负责任的父母保护他们的子女。你呢?”,以及“自我保护不好吗?难道妇女要依靠男人来保护?”,等等。 在表面上看,它们的确像是“公益”广告——尽管全加利福利亚的警察都会对“美国步枪协会”无视他们的辛勤工作表示强烈抗议——但作为“蟒蛇”手枪的宣传广告,它们也是完全合格的。 当然,秦朗绝不会愚蠢到直接在广告上印上“请购买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蟒蛇’手枪”之类的句子,他只是把广告上出现的手枪全部变成了“蟒蛇”,并且枪身上还有明显的“bushmaster”铭文和毒蛇标志,这已经足以吸引潜在客户们的眼球了。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判断,具体的效果还有待考证。 因为公司已经卖出去的那些手枪大部分都与他的广告没有任何联系——在已经出售的四百支“蟒蛇”手枪里,除了少部分的买主是“全美步枪协会”的会员,以及他们的亲戚或者朋友,其余的都被圣迭戈警察局买去了,作为警察们执勤时的制式装备。 而这完全是瑞切尔自己的功劳。在手枪正式开始销售之前,她送了几支到圣迭戈警察局的几位警长手里,让他们免费试用。 所以她有充分的理由嘲笑秦朗。“你的广告似乎一点用处也没有,秦。” “我认为这是因为你把价格定得太高了,瑞切尔。”秦朗当然不会在面对别人的指责时还表现得无动于衷。而且她也确实把手枪的价格定得很高,一个由一支手枪、一个公司专利的快速装弹器和一百发子弹组成的标准套装售价为二十七美元,仅仅只比一支温彻斯特m1876运动步枪便宜两美元,这样的价格对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在有那么多更加便宜的老牌厂家的产品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有几个人愿意购买一支几乎和步枪一样昂贵的手枪? 奥康纳也同意秦朗的看法。“我认为应该把价格降低一些。我们生产一支手枪的成本才三点五美元——” “绝对不行。”瑞切尔强烈的反对到。她宁愿每个月少卖几支手枪,也绝对不愿意降低价格。“我们可以不断提高‘蟒蛇’的质量和工艺,可以在出售时搭配一些优惠,但绝对不能降价。”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客户不是只会选择出价最低的武器生产商的军队!”她说。而秦朗则突然回想起,其实这个笑话是几天前他说给她听的,没有想到现在被她当成了自己的论据之一。“‘蟒蛇’针对的是民间市场,肖恩,人们购买手枪,要么是作为收藏,要么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更在乎的是手枪的性能和美观,而价格只是次要因素。” “但二十七美元还是太高了,瑞切尔。”奥康纳还是反对现在的价格,“大部分客户都更愿意再添两美元购买一支步枪。” “是的。”秦朗同意的点了点头,“瑞切尔,我们是在出售军火,不是工艺品。当然,我们可以为少部分特定用户生产工艺品级别的收藏手枪,但普通型号的手枪必须把价格降下来。” 但她的态度还是非常坚决。“你们觉得这样做很好吗?随便降价会让公司的形象受到损害。” “或许不会,只要我们采取合适的手段。”秦朗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手段?”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现在我们有多少支生产出来但还没有出售的‘蟒蛇’?” “一千支。”瑞切尔敲了敲桌面,“你的手段是什么,秦?” “很简单,”秦朗耸了耸肩,“明天我们调整工艺,开始生产一种进行过简单修改的‘蟒蛇’,同时对外宣布,正在销售的是只生产两千支的特别限定版。” “修改?秦,我们不能让生产线停下来。”她不高兴的说。 “只是简单的修改,改变击锤的形状、铭文的位置……就是这些小动作。”秦朗说,“而且生产也不会停止,我刚才说过,特别限定版只生产两千支,现在还有六百支的空缺。” 如果是这样……瑞切尔想了想。“那你最好尽快,秦,我们的生产线绝对不能停止。”她再次做了一个强调。 “当然。”秦朗站起来。现在他又必须回到车间里去了——但这也是他最大的爱好。 “还有。”瑞切尔叫住他,“你能尽快把使用.44口径子弹的手枪开发出来吗?我们的一些客户希望使用大口径手枪。” “没有问题。”大口径手枪,秦朗自己也很喜欢,也一直在努力开发.44口径的马格南子弹。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他一件事。“能发一封电报给犹他州的约翰.摩西.勃朗宁先生吗,瑞切尔?邀请他到圣迭戈来一次。” “可以。但为什么?” “事实上,我有一个很好的点子,但需要得到他的帮助。”当然,他要研制使用.45acp子弹的半自动手枪。不过邀请勃朗宁并不是出于对这位m1911的设计者的尊重,而是因为秦朗自己不能制造自动枪机。他必须得到大师的帮助。 “好吧,秦。”瑞切尔点点头,“我明天就给他发电报,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一定回来。” “没关系,只把把电报发出去就行了。”秦朗习惯性的耸了耸肩。现在美国陆军还不需要半自动手枪,留给他的时间还很充足。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柯尔特还是其他公司,它们绝对不要想拿到那份订单。 他发誓。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九节 好消息和坏消息 “在把‘蟒蛇’降价百分之三十以后,销量有了一些上升。”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到工厂的车间里找秦朗。他连续两个星期都在制造样枪,很少离开,对公司的情况表现得有点漠不关心,她觉得有必要把一些情况向他报告一下,“两个星期内我们卖出去了二千九百支手枪。” 正在加工手枪的膛线的秦朗抬起头。“你看,降价是个明智的措施,瑞切尔。” “我认为你的特别限定版才是最明智的举措。”她说,“在我对外宣布了这个消息以后,我们只用了三天就卖了一千五百支出去。而且还有人询问是否可以追加生产。” “怎么会?”他很吃惊。宣布旧型号“蟒蛇”手枪为只生产两千支的限定版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人们购买它的玉望,但效果绝对不会有这么明显。而且,三天时间,消息顶多能传播到洛杉矶,潜在消费者的数量绝不可能很多。 但买走所有“限定版”手枪的全是圣迭戈本地人。“都是枪店的老板,他们打算等它们升值以后再卖出去。”瑞切尔耸了耸肩,“这些人很精明。” “精明的人才会经商。”秦朗微笑着看着她。她就是一个很精明的人,还是一个女人,大多数男人都不可能选择她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伴侣……当然,他和她只是生意伙伴,并且也同样精明。“剩下的最后一百支限定版‘蟒蛇’你肯定没有出售。” 换成他自己,秦朗肯定不会把最后一百支“蟒蛇”卖掉。虽然论质量它们不是最好的,但是任何东西都有同样的问题,数量越稀少,价格越昂贵。只要“蟒蛇”变得非常有名,数量仅仅只有两千支的“限定版”的价值就会迅速飚升。 只有傻瓜才会把它们全部卖光。 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肯定不是傻瓜。“当然,我怎么可能把它们全部卖光?”而且她还有别的想法,“秦,我们为什么不制造一些精选的‘百里挑一’和‘千里挑一’型‘蟒蛇’?” “我们当然要制造精选型手枪,不过还不是现在。”现在工厂里新手太多,手枪的质量还不算稳定,生产精选型手枪还稍微早了一些。而且,不管是大毒蛇武器公司还是“蟒蛇”手枪,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名气,即使生产精选型手枪也不可能卖得很昂贵。 而高昂的售价是制造精选型手枪的唯一目的——至少在秦朗和瑞切尔看来是这样。 “那就这样吧。”她点了点头,把谈话主题转回到销售情况上,“我们还接到了九百支手枪的订单,其中一半来自圣弗朗西斯科警察局。”加利福利亚的警察是购买“蟒蛇”最多的群体,圣迭戈、洛杉矶和萨克拉门托的警察局都在大批购买,此外,一些镇警察局也有少量的订购。 但这不值得奇怪。“蟒蛇”手枪原本就是美国警察的配枪之一,洛杉矶地区pdsd直到一九八六年才宣布用伯莱塔92f半自动手枪替换它。史密斯&韦森公司的技术人员研究.357马格南手枪弹就是为了提供一种优良的警用、自卫和狩猎子弹。不过这也限制了它的客户范围,在美国和世界其他地区,都有许多人喜欢大口径手枪。 “加西亚.德拉维加给了我一个消息,有个墨西哥人准备向我们订购两千支手枪,但必须是.44口径。” 加西亚.德拉维加,也就是卖给秦朗假护照的理发店老板,根据邓肯的调查,他与加利福利亚、亚利桑那和墨西哥的黑帮份子都有广泛而密切的联系——而且非常“有趣”的是,machete和他的手下进入美国后使用的假护照,也是他出售的。所以瑞切尔那么一说,秦立刻朗就联想到了墨西哥的黑帮。 “是墨西哥的黑帮份子?” 她摇了摇头。“我认为有可能是对政府不满的人。”从一九七六年开始,墨西哥就处于了胡塞.德.拉.克鲁斯.波费里奥.迪亚斯.费里总统的独裁统治之下,虽然他并不那么让人讨厌——在他的统治下,墨西哥的确变得更加现代化了——但考虑到墨西哥比索一直在贬值,以及庄园主们不断的侵吞农村的土地,有人对政府不满也并不奇怪。 不过,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买主是一个墨西哥军火商。 但真实的情况究竟是什么,瑞切尔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秦朗也同样如此。军火商在意的是怎么把武器卖出去,而不是购买武器的人是谁。“让德拉维加带话回去,如果那个墨西哥人可以等一个星期,我可以给他提供一款大威力手枪。”他说。“再问一下,他是否需要步枪。” “好的,秦。”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她去联系加西亚.德拉维加,而秦朗继续留在车间里加工他的样枪。但她很快又走了回来。“还有两件事。你要见的那位勃朗宁先生回了电报,他会在合适的时候,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内,到圣迭戈访问我们的公司。” 只要他愿意到圣迭戈,问题就解决了。秦朗松了一口气。“还有呢?” “你最好约束一下你的小朋友,秦。”她指的当然是易水,“他最近整天都与肖恩的那些手下混在一起,很快就会变成像你们一样的快枪手了。” “你不喜欢,瑞切尔?”秦朗想大笑。易水现在是公司的专用试枪机器,样枪和抽检的正式产品都是他在测试。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让他的生活显得不那么颓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练习他的枪法。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会长时间与奥康纳和归他指挥的公司警卫们混在一起。 但这也可以让他结识更多的朋友。所以,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好主意。 但瑞切尔却认为这不完全是一个好主意。她不反对易水担任枪械的测试人员,但公司雇佣的那帮警卫,他们除了向别人开枪就别无所长,如果易水变成他们那样就太糟糕了。 她皱着眉头说:“我认为他应该多学习一点知识,而不是整天和一帮不识字的枪手厮混。” “那么,你就去安排吧,瑞切尔。”秦朗耸了耸肩。不是他不愿意关心易水的教育,只是在绝大多数时候,那个固执的笨蛋更愿意服从她的安排。而且,既然她表现得这么热心,那为什么不把责任交给她呢? 她绝对不会拒绝的。 “很好。”瑞切尔的确没有拒绝,“我立刻就给易水安排家庭教师。” 然后她就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秦朗完成了.44马格南口径手枪的样品和步枪的新样品,然后他又开始开发新型号的手枪。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除了继续关注公司的销售状况,还给易水找了七个家庭教师——同时她自己还兼任他的英语老师——因此易水的生活有了新的变化,变成了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充实生活。 然后,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在广大美国人民庆祝完独立日以后,邓肯.桑迪先生给秦朗和瑞切尔制造了一个新的麻烦。 他宣布,要在公司内成立枪械工人协会。 第四十节 与邓肯的谈话 “枪械工人协会?邓肯,你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这真是太荒谬了!枪械工人协会?秦朗绝不允许它出现在工厂里;绝对不能有一个不在他控制下的“协会”出现。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邓肯,绝对不行!”瑞切尔的态度比他更加强硬。她很害怕工人们在枪械工人协会的组织下动辄就以停产抗议作为威胁、要求公司提高他们的工资和福利。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怎么赚钱? “绝对不能有枪械工人协会。”她再次做了一个强调。 邓肯就坐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像是正在接受审问的犯人;而奥康纳和易水则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后,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看押犯人的警察。 而秦朗和瑞切尔就是审讯者。 现在他们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轮到邓肯说话了。 “秦,瑞切尔,我哪里都没有出问题。”他大声的说,“难道你们不认为工人们的处境太糟糕了么?他们每天工作九个小时,每小时只能赚到微薄的二十二美分——而且这还只是成年男工,其他人的收入更少。他们迟早会起来抗议的。” “所以你准备为他们争取更好的待遇?”秦朗摇了摇头,“见鬼,我以为你只是半个罗伯特.欧文的信徒。” “这和我的信仰没有关系,秦。我只是觉得,做人得有良心。” “两个月前我们还进行了一次抢劫,并且还准备进行更多的抢劫,现在你却告诉我‘做人得有良心’……邓肯,这真的很可笑。”他觉得这真的非常可笑。如果抢劫犯也可以大谈良心,那军火商也可以说自己爱好和平了。 但邓肯并不认为这很可笑。“至少我从不抢劫穷人,秦。” “这并不能表示你就可以谈良心,邓肯。而且,请注意,我们的目标是赚钱,不是开慈善机构。” “难道我们还没有赚钱吗?瑞切尔把一支成本为三点五美元手枪卖到了十九美元,拿出一部分利润给工人们有什么问题?”他辩解到,“而且,这么做也是帮助我们自己——” “但我觉得你是在给我们大家制造麻烦。”瑞切尔打断他。她不高兴的说:“邓肯,组织枪械工人协会等于是在挖我们的墙角。” “听我把话说完,瑞切尔。”邓肯叫到。他知道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用意,所以现在他必须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你必须知道,这种事你根本没有办法避免,迟早会有人在工厂里建立枪械工人协会——” “那我就把他们全部解雇。”瑞切尔又把他打断了。 邓肯生气了。“瑞切尔,你能不能先安静一会儿,等我把话说完?上帝,好歹我也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占你的份额比你多。” 他提到了一个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一直不愿意提到的事实。的确,她在公司里zhan有的股份只排在第四位,仅仅高于易水,但是,在她的内心里,依然还记得最开始投入的八万七其实是她的财产。当然,如果是秦朗和奥康纳提到这个问题,她绝不会感到不满,但邓肯不同,那次抢劫以及后来与machete的手下交战,他都只是打杂的,发挥的作用或许还没有易水大。 所以她立刻反唇相讥。“噢,是吗?邓肯先生,我希望你还记得,那八万七千美元是从我家里的保险箱里拿出来的。” “你是在指责我抢劫——” 事情的发展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秦朗只得站出来稳定局势。“安静!你们能不能暂时把那件事情忘掉?”他瞪着邓肯,接着转向瑞切尔,“让他把话说完,瑞切尔。” “如你所愿,秦。”她冷冰冰的回答到,并机械的点了一下头。 “谢谢。”秦朗重新坐下,并向还站着的奥康纳和易水做了一个手势。“你们两个,也坐下吧。我们是开董事会,不是审讯犯人。” 知道最好不要迟疑,奥康纳和易水立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了。然后秦朗示意邓肯继续。 做了一个深呼吸,他重新开始。“你们必须知道,有些事情你们根本无法阻止,迟早会有人在工厂里建立枪械工人协会,带领工人争取自己的权利。瑞切尔,你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开除,工厂不能失去熟练的技术工人。而且开除工人也没有意义,他们会聚集在工厂外——” “这些我们都知道,但你说‘帮助我们自己’是什么意思?”秦朗只想知道关键。 “很简单,既然枪械工人协会必然会出现,为什么不把它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呢?”邓肯解释到,“这样就可以在满足工人提出的合理要求的同时,把我们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然后他停下来,认真的看着秦朗。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秦朗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邓肯,所有坏点子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在人们发现它们是坏点子之前,它们看起来都像好点子。”这句话他对奥康纳说过,现在又对邓肯说了一次,“你的主意就属于这一种。” 邓肯不明白。“什么意思?” “邓肯,你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秦朗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作为公司的大股东,不管邓肯自己怎么想,在别人眼里他代表的都是公司的利益,而不是工人的利益。所以,由他出面组织枪械工人协会,虽然不能说不合法,但至少完全不合理。一旦公司与工人发生利益冲突,邓肯就会变成夹在中间的可怜虫。 “由你代表工人与董事会进行谈判,工人们不会放心,他们会不由自主的认为你会与董事会勾结,暗中制造阴谋,因为你正在做一件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而董事会的其他成员,我们,也会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意。最后的结果就是,你是在竭尽全力做一件两头都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 “没有但是,邓肯。你可以扮演一个乐于倾听工人呼声、为他们提供援助的董事会成员的角色,但绝不可能成为他们的领袖,除非你的目的是推翻公司原有的领导体系。”秦朗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具体的说,邓肯,你想推翻我们吗?” 这个猜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邓肯。推翻秦朗的领导地位,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不是他足够忠诚,而是足够聪明。邓肯很清楚,无论是智力还是实力,他都不如秦朗,更没有他那么疯狂。 秦朗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挑战他的权威绝对不明智。而且公司的领导层里还有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她的危险性并不比秦朗低多少——因为她的疯狂程度也足够高。 “秦,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他辩解到,“我只想为工人们争取一些利益。” “那你就不要去想成立枪械工人协会之类的事情。”秦朗提醒到,“还有,你是股东,考虑问题时应该站在公司的角度,而不是完全相反的位置。” “但那个重要的问题,工人要争取自己的权利怎么办?” “别担心,会有办法解决的。”实际上,秦朗的想法还要更简单一些,他需要在意的仅仅是高级技术工人和特定岗位的熟练工人,这些人可以给予他们高薪和优厚的福利待遇,至于其他岗位的普通工人,根本不需要在意。 毕竟,现在是十九世纪末期,是美国的工厂大量使用廉价女工和童工从事生产、与欧洲国家争夺市场的时代,与资本家们相比,工人的力量是异常薄弱的,绝不像后来那么“恐怖”。 如果他们不喜欢,只需要换一批工人,事情就解决了。 谈话到此结束。 第四十一节 去墨西哥[上] 在秦朗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强烈反对下,邓肯最终没有能够把他的枪械工人协会组织起来,当然,一个大麻烦也就此烟消云散。不过,经过了这次事件以后,秦朗突然意识到,邓肯会有这样的想法,除了他的半调子信仰和小聪明,最大的问题还是他过得太清闲了。 在他们五个人里,他自己在开发新产品,瑞切尔整天都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还要给易水上课,奥康纳是保安主管,而易水则“痛并快乐着”的活着、过得非常充实。 只有邓肯整天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秦朗也给了他工作,调查加西亚.德拉维加的底细,以及他们为什么随便找一家理发店就能遇到一个兜售假护照的家伙——不过这件工作在独立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虽然资料并不详细,但邓肯的确查到了德拉维加与黑帮份子有联系,也弄清楚了,这个家伙的理发店所在的那条街上至少有十九个开商店的西班牙或者墨西哥人同时也兼职出售假护照——也就是说,他们遇到德拉维加并不算太巧合——所以,他就认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而秦朗并没有给他安排新的工作,公司的正常事务他也没有机会插手、而且也完全不明白,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会想点奇怪的点子出来也并不奇怪。 想到了这个问题,秦朗觉得应该给邓肯找一份新工作。 他准备让他成为军火销售商。 其实这是秦朗给自己准备的工作,但他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老板,很多时候都必须留在公司总部,所以就要安排第二个人全世界推销军火。原本秦朗准备另外找一个职业推销员,不过既然邓肯没有工作,那就勉为其难用他代替了。 当然,还必须对他进行一些培训;秦朗必须亲自带着他做几笔交易。 尽管他自己也没有做过军火交易。 不过,军火交易其实并不困难,正如尤里.奥洛夫说的那样,卖枪就像卖吸尘器一样,打电话,谈价钱,处理订单……当然,现在的通讯手段主要还是依靠有线电报,虽然亚历山大.贝尔已经发明了电话,但它还不像后来那么普及…… 抛开这样的细节不谈,卖枪的确和卖吸尘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秦朗认为自己完全可以胜任这样的工作,而且还可以把邓肯也训练出来。 他需要的是机会,而机会很快就来了。 加西亚.德拉维加曾经带来消息,有一个墨西哥人准备购买两千支.44口径的转轮手枪,而秦朗让他再等一段时间。几天之前,德拉维加又带来新消息,那个墨西哥人已经不想再等待了,他要求大毒蛇武器公司立刻拿出商品,否则他就另外寻找供应商。 但秦朗为他准备的.44马格南口径“水蟒”[注]手枪只生产了一千支。 这就意味着生意有可能泡汤。如果对方真的要货要得很急,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等下去。 然而,两千支手枪,这样一笔“大生意”当然不能丢掉,否则瑞切尔一定会“以上帝的名义”教训秦朗——也就是用《圣经》砸他的脸——而且秦朗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决定亲自与那个墨西哥人见一面,看看能不能把生意保住。 消息还是通过德拉维加传递的。现在,新的消息已经反馈回来,墨西哥人愿意与秦朗见面,时间就定在七月十四日,而地点则在沙漠里,墨西哥一侧,距离边境五公里的地方。 地点不是很具体,这只有德拉维加知道,到时候他会带路。 对于这样的安排,瑞切尔不是很放心。“你觉得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吗,秦?” “为什么这么说,瑞切尔?”会说这种话的只能是邓肯,如果是秦朗或者奥康纳,他们的回答一定是“有可能”,而易水则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瑞切尔无奈的看着他。“你还记得machete吗,邓肯?他的手下有一些逃跑了,如果他们回到墨西哥——” “是的,墨西哥那边有人给我们办过假护照,如果那些人和machete或者他的什么朋友有联系,那些跑回去的家伙可能认出我们,并且的确有可能设置一个陷阱对付我们。”秦朗说,“但我必须去。生意要紧。” “但你的安全怎么办?你有什么安排?”邓肯问。 “不是我的安全怎么办,”秦朗带着古怪的微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是我们的安全怎么办。” “你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和我一起去,邓肯。” “这很荒唐。”这真的很荒唐,邓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秦朗需要一个保镖,他绝对不可能胜任。“你为什么不让肖恩去,秦?” “我是公司的保安主管,没有时间去墨西哥,所以只能你去。”奥康纳理所当然的说。 “而且我也不是要你给我当保镖,邓肯。”把生命安全交给邓肯是不负责任的,所以秦朗另有安排。“奥康纳,公司的警卫里有那些枪法比较好、已经熟练掌握了新式步枪的使用方法、而且值得信任?我需要二十个人,给他们每个人一支新式步枪,两支‘蟒蛇’。” “没问题,秦。” “易水,你也一起去,带上我的m700,负责提供远征支援。”为了避免引起无端的猜测,秦朗省去了“雷明顿”。 易水点了点头。“好的。” “我会带上我的卡宾枪。”秦朗最后看向邓肯。“你看,伙计,问题已经解决了。如果真有什么陷阱,吃亏的绝不会是我们。” “看起来是这样……等等,秦,既然你不要我保护你,你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他真的不愿意去墨西哥。除了不够安全,沙漠也是一个乏味的地方,而且邓肯还有自己的小计划。 但就像易水一样,他也没有反抗秦朗的余地。“你必须和我一起去,邓肯,我要带你熟悉生意。” “熟悉生意?什么意思?什么生意?” “当然是军火生意。” “军火生意?我的上帝!”邓肯叫到,“秦,我没有卖过枪。” 不过秦朗已经不再理会他了,因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正在和他说话。“小心一些,秦。”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充满了关心,但并不是针对秦朗,“照顾好易水,这是他的第一次。” “当然,我会照顾好他的……”她说得太奇怪了,秦朗郁闷的想到。“这是他的第一次”,这样的说话很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但是……他摇了摇头,还是就这样吧,如果提醒她,没有误会的人也会产生误会。 “好吧,安排就是这样。”他做了一个总结性发言,“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愿我们的墨西哥之行一切顺利。” 当然,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墨西哥只是一个开始——公司走向世界的开始;邓肯成为军火商的开始。 …… 一**三年七月十四日,在法国人民开始庆祝除了工作无论做什么——尤其是推翻自己的政府——都相当富有激情的巴黎群众在一百零四年前进攻巴士底狱的壮举的时候,在加西亚.德拉维加的带领下,秦朗、邓肯和易水越过了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 ※※※※※※※※※※※※※※※※※※※※※※※※ 注:“水蟒”也是柯尔特公司的产品,发射.44口径马格南子弹 第四十二节 去墨西哥[下] 与加利福利亚接壤的墨西哥领土是下加利福利亚,而距离圣迭戈最近的墨西哥城市则是蒂华纳——近得两座城市后来组成了一个都市群——加西亚.德拉维加要带秦朗去的地方就在蒂华纳城外。 对于为什么不选择在城内见面,西班牙人进行过解释,但秦朗根本没有在意。实际上他反而还喜欢在沙漠里交易。沙漠里地形开阔,不容易被人埋伏,而且,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也可以及时发现。 只有邓肯很不满意。秦朗带他到墨西哥进行军火交易就已经让他很不高兴,而且沙漠里既没有美酒也没有美女,和城内比起来实在太糟糕了。 “我们为什么不在蒂华纳交易?”虽然他更愿意回到圣迭戈,但蒂华纳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样我们就可以和那位神秘的买主在美女的陪伴下一边喝酒一边谈生意了。” “好主意,邓肯。不过,你带的钱足够吗?”秦朗漫不经心的说,眼睛还盯着车窗外。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既要女人又要好酒,难道就不准备付钱?” “嘿!难道这不应该由公司支付吗?秦,我们是在工作,不要那么小气。” 秦朗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邓肯。“听着,伙计,如果你打算让瑞切尔把你捆起来丢进海里,我不反对由公司支付这笔费用——不过,你真的准备让她这么做吗?” 有那么一会儿,邓肯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很快意识到与她父亲一样吝啬的瑞切尔一定会把他捆起来丢进大海……如果他真的用公司的钱喝酒找女人的话。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开个玩笑,秦……只是玩笑。” 秦朗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去欣赏沙漠里的仙人掌了。 车厢里又恢复了寂静。但很快,邓肯开始打瞌睡并发出了刺耳的鼾声。就在这些噪音的陪伴下,马车又摇摇晃晃的行驶了一个小时,接着停了下来。与墨西哥人见面的地点到了。 似乎是这样。秦朗钻出车厢,几乎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二十几个穿着墨西哥传统服装、戴着宽边草帽的人正骑着马向他这里跑过来。 但他们没有跑得太近,而是在大约六百码以外停了下来。然后秦朗看见加西亚.德拉维加骑马跑向他们,说了一些什么以后又跑了回来,一直走到他身边。 “迪亚兹先生说你带的人太多了。”西班牙人说。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墨西哥人的姓氏。 对于那位迪亚兹先生的指责,秦朗什么感觉也没有,但还是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带的人也不少。而且我需要人手搬运武器。” “把你的话留着向迪亚兹先生解释吧,他会与你在中间会面。”德拉维加不想关心太多,他只是中间人,顺便还负责带路,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你只能带四个人。”他最后提醒到。 “没有问题。”秦朗点了点头,重新转回车厢里。“易水,你就留在这里,注意观察动静。”他首先对易水吩咐到,接着弄醒了还在睡觉的邓肯。“起来,邓肯,工作时间到了。” “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邓肯不高兴的咕哝着,但接着就被秦朗拖出了车厢。再叫上三个警卫,他们开始向中间地带走去。 在另一边,也有五名骑士离开了队伍,慢慢的走向预定地点。 他们很快就碰到了一起。 从外貌上看,秦朗的客户高尼.迪亚兹是一个身材矮小但强壮的、印第安人与西班牙人的混血儿。当然,尽管秦朗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实际上,他不但是一个富有的、拥有一支私人卫队的庄园主,而且还是下加利福利亚和附近地区的匪徒和黑帮份子的主要武器供应商。 因此他是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现在,这位“很重要”的客户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秦朗。高尼.迪亚兹完全没有想过,前来与他交易的人中竟然会有一个东方人。在他的印象中,东方人在美国只有两件事情可以做,修铁路或者当矿工。做军火生意,这似乎不是他们应该从事的职业。 不过这也是大毒蛇武器公司自己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他只惊讶了一会儿就把目光转向了邓肯。“你就是大毒蛇武器公司派来谈交易的代表?我是高尼.迪亚兹。” “你好,迪亚兹先生。”邓肯回答到,接着向秦朗点点头。“但他才是公司的代表。” 高尼.迪亚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刚才说……他才是公司的代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东方人,竟然当上了美国的武器公司的老板?美国人不是制定了《排华法案》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 他不相信的注视着邓肯。“先生,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迪亚兹先生,他才是谈判代表。”邓肯一脸的严肃和诚恳,就好像正在牧师面前做忏悔。 迪亚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秦朗。“这么说,你是谈判代表?” “下午好,迪亚兹先生。我是秦朗。”秦朗微笑着向他打了一个招呼,而且用的是西班牙语。 这更让迪亚兹吃惊了。“以一个东方人的标准来说,你的西班牙语说得很不错。”他感叹到,“我认为这很不寻常。”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秦朗笑了笑。然后他开始说他关心的话题。“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迪亚兹先生,关于我们的生意——” “加西亚已经说过了,你的公司现在只能提供给我一千支手枪。秦先生,对此我很不满意,我需要的是两千支手枪,而且是急需。”高尼.迪亚兹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购买手枪主要是为了给自己以及几个关系比较密切的庄园主的私人卫队使用,最近他们与庄园附近的农民的关系有点紧张,都很需要加强自己卫队的火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与大毒蛇武器公司进行接触的主要原因——距离;由于距离很近,向大毒蛇武器公司购买武器可以省去许多运输时间和费用,而且购买配件和维护也更方便——事实上,很多加利福利亚的用户选择“蟒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问题是,如果它不能在短时间内交付武器,那它的距离优势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考虑时间,高尼.迪亚兹更愿意购买的还是柯尔特或者史密斯&威森公司的产品。 所以他的态度很明确。“总之,秦先生,我需要立刻得到两千支手枪,否则我就只有选择其他公司的产品。” “我理解你的难处,迪亚兹先生。”尽管他实际上什么也不了解,但秦朗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我认为,大毒蛇武器公司生产的手枪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商人都这么说。” “但我说的是事实。”秦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非常诚恳,他开始推销自己的产品:“本公司生产的‘水蟒’手枪比其他公司的同口径产品威力更大,射程更远,也更加坚固耐用,可以连续发射一千五百发子弹而不会出现故障,最后,每支手枪还配送一个本公司享有专利的快速装弹器——” “快速装弹器?那是什么?”迪亚兹不知道什么是快速装弹器,但这种可以一次性在转轮里装满子弹的小巧工具却是许多客户选择“蟒蛇”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对于警察和黑帮份子来说,缩短装弹时间可以增加他们在激烈的枪战中幸存的机会。 秦朗相信,迪亚兹也会喜欢它。 “这就是快速装弹器。”他从一个警卫手里接过装着“水蟒”手枪的箱子,打开并拿出快速装弹器,将它递给高尼.迪亚兹。迪亚兹仔细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它还给秦朗。“它怎么使用?” “很简单。”秦朗开始演示快速装弹器的使用方法。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三节 问题与对策 当秦朗在返回圣迭戈的途中回想他与高尼.迪亚兹的生意时,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他不应该把快速装弹器与手枪搭配在一起出售。如果没有那些快速装弹器,他就可以和迪亚兹签下一笔数额庞大的合同,而不是仅仅卖掉八百支手枪。 这比他带到墨西哥的手枪还少两百支。 而且他也没能把自己的步枪推销出去。让秦朗感到异常郁闷的是,高尼.迪亚兹和他那些关系密切的庄园主朋友们的私人卫队已经装备了德国制造的毛瑟步枪——可能是m1871,但也可能是m1888委员会步枪,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需要步枪。 他只需要手枪,并且实际上也不需要购买一千支或者更多,甚至八百支“水蟒”对他来说也显得稍微多了一些。庄园主们的私人卫队全部加起来一共只有七百多人,买太多枪支显得太浪费。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高尼.迪亚兹的确准备购买两千支手枪——因为转轮手枪的装弹速度缓慢,所以,迪亚兹和他的朋友们计划给自己的私人卫队的枪手们每人配备两支手枪。这样,在他们打光一支枪的子弹以后,就不会立刻陷入毫无战斗力的尴尬状态。 这种尴尬状态会让他们因此丧命。虽然庄园主们不是很在乎手下的死活,但他们在乎自己的;如果枪手们死了或者溃散了,他们就会跟着完蛋。为了避免悲剧发生,即使感到很痛心,庄园主们也只能忍痛购买大量武器装备自己的手下。 然而现在有了快速装弹器。虽然它肯定比不上一支装满子弹的手枪,但它确实可以缩短手枪的装弹时间,而且更加便宜。所以,从效费比的方面考虑,只买一支手枪,然后再给它搭配上一个或者两个快速装弹器,这要比购买两支手枪节约不少钱。 虽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效费比”,但高尼.迪亚兹知道怎样做才省钱,他理所当然的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但在秦朗看来,这是严重的灾难。他的第一次军火交易基本上算是失败了,但这不是打击,打击是瑞切尔一定会非常生气。虽然秦朗很清楚她很害怕自己,但他同样清楚,因为严重的经济损失而陷入狂怒状态的瑞切尔可以轻易克服心中的害怕,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预感得到,他会有一个很大的麻烦。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竟然把一笔两千支手枪的生意做成了八百支?秦,这真是见鬼!”麦克布莱德小姐怒视着她的老板,眼睛里有一种东西在熊熊燃烧,“我的上帝,你究竟在做什么?” 秦朗没有说话。在一个愤怒的女人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且还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因此房间里就只剩下瑞切尔一个人的声音。“……我们已经陷入困境了,加利福利亚的市场正在逐渐饱和,七月的前两周我们只出售了不到一千一百支手枪,很快,工厂就不得不停工……” 这些秦朗都知道。公司在六月的爆发性销售主要来自“全美步枪协会”在加利福利亚的几位负责人的推荐,以及瑞切尔对加州警方的推销——圣迭戈、洛杉矶和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局的主要负责人都得到了公司免费提供给他们试用的“蟒蛇”手枪和威尔士—法戈银行的支票,而萨克拉门托和其他地方的警察局则纯粹是跟风。 现在,这些因素的作用正在快速消失。警察局已经有了足够多的“蟒蛇”,不可能继续购买,而枪械爱好者也是同样如此。虽然新推出的“水蟒”可能会引起他们的购买兴趣,但加利福利亚剩下的消费者主要还是黑帮份子和准备购买武器自卫的普通用户。 但这两个群体的消费能力都很有限。现在美国的黑帮势力还算不上强大,对军火的需求量很小,更不可能成批购买。普通用户就更加糟糕,美国西部地区的平民普遍比东部地区的同胞贫穷一些,同时很多人已经有了武器,因此对购买新式手枪缺乏热情,即使对“蟒蛇”或者“水蟒”有一些兴趣,也未必会购买。 再考虑到加利福利亚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而且还有许多是根本就不可能购买枪支的华人,潜在消费者的数量就更少了。 所以,除非立刻拓展新的市场,否则公司的销售状况很快就会陷入停滞状态。 但新的市场…… “秦,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瑞切尔的大叫传进了秦朗的耳朵里。她的怒火已经变成了原来的两倍——秦朗竟然在她教训他的时候走神,这真是太可恶了。 “没有……不,我的意思是,我正在考虑拓展市场的问题。”秦朗说,“如果你不再生气的话,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可以。”她迅速收敛了怒火。其实,即使在她最愤怒的时候,瑞切尔也很清楚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秦朗不是那种很宽容的人,如果超过他的底线,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她自己。因此,既然他谈到了正事,她也乐于借此机会结束吵闹。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说了这么久以后,她已经口渴了。“你想到了什么主意?” “没什么好主意……派人去其他州推销我们的产品,还有在报纸和杂志上刊登广告。”秦朗摇了摇头。现在的宣传手段相比未来要差得多,既不能开设公司的官方网站,也不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做隐性广告,而报纸和杂志的销售又存在严重地域局限性,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直接上门推销了。 但圣迭戈这种地方很难找到好的职业推销员。 “我已经在洛杉矶和圣弗朗西斯科的报纸上刊登了招聘推销员的启示,但没有什么收获。”瑞切尔也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了。”这是一个打了折扣的描述。她的要求已经超过“太高了”的程度,变成了“苛刻”。 按照她提出的那些条件,能够在加利福利亚招募到符合要求的推销员的可能性只比买彩票中奖的可能性稍微大一些…… 虽然不是很了解情况,但秦朗一下子就猜到了。“太高了?瑞切尔,你觉得这种说法合适吗?” “好吧,我承认,我的要求确实稍微苛刻了一些。”她不情愿的承认到,“我会把要求再降低一些。” “别那么不情愿,瑞切尔。”看到她的表情,秦朗不得不提醒她,“有些时候,雇佣一些新手反而会起到出人意料的良好效果。” “也许吧,秦。”瑞切尔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还有呢?” “在你招募到合适的推销员以前,我们就只能暂时依靠邓肯了。”他耸了耸肩,“明天就出发,先去亚历桑那,然后到新墨西哥,最后去德克萨斯。” 他的安排并不完全是让邓肯推销武器,更重要的是,可以防止他在工厂里组织工会——秦朗比较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出于同样的考虑,瑞切尔完全赞同他的安排。 于是,第二天清晨,初出茅庐的军火商邓肯极不情愿的踏上了去凤凰城的旅途。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四节 奥康纳的新工作[上] 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一个孩子、而且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还没有失业的时候,肖恩.奥康纳有一个愿望:进入西点军校、参加美国陆军。尽管由于家庭原因他最终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但他却始终没有忘记它。 他一直在努力进行尝试,试图部分将它变为现实——比如在学校教书时顺便管理童子军;但真正的机会是现在,作为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保安主管,奥康纳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立正……你们这些笨蛋,我叫你们立正!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立正吗?立正……见鬼!我要惩罚你们……” 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边,秦朗正在欣赏奥康纳训练公司的警卫。 他能感觉出来,可怜的保安主管先生都快被他的手下们气得晕厥过去了。 因为,虽然奥康纳已经努力了差不多三天,但警卫们还是连最基本的立正都没有学会……或者说得稍微好听一些,他们的姿势还不太标准。 这并不奇怪。公司招募的警卫里,有许多人是失业的牛仔,还有一些以前是矿工,此外还有少量黑人。他们既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在美国陆军中服役的经历,看似普通的队列训练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容易。 而且,除了几个黑人,其他那些家伙的态度本身也不端正,而且作风散漫,如果奥康纳没有发火,他们就会一直保持着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这让秦朗想起了自己高中时代的军训,情况也和现在差不多。虽然学生多少还有一点纪律和服从意识,但气得教官扯皮带打人的情况也绝不是没有。 至于眼前这些美国公民,在民主自由的伟大光辉照耀下,他们已经散漫成习惯了,会有纪律和服从意识才是怪事,害怕奥康纳也仅仅是因为担心自己被扣发工资,甚至解雇;但如果奥康纳打算模仿秦朗见过的那位教官拿鞭子打人,他们就绝对不会答应。 所以,奥康纳想把这些人训练到军人的标准,这纯粹是自找苦吃。 “噢,可怜的肖恩。”秦朗叹息到,耸了耸肩,转身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然后他开始发愣。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什么事情做,“蟒蛇”和“水蟒”的进一步完善工作都有工厂的技师负责,步枪还在继续测试,而新枪的开发工作也在瑞切尔的要求下中止了——公司的规模还没有达到可以同时生产三款手枪的地步,而且在加利福利亚,“蟒蛇”和“水蟒”也变成了竞争对手。 更确切的说,“水蟒”正在抢夺“蟒蛇”的市场份额。由于美国人传统的、喜欢大威力手枪的古怪心理,很多订购了“蟒蛇”的客户现在都把订单换成了“水蟒”,另一些已经得到“蟒蛇”的客户也在询问是否可以退货重新购买“水蟒”…… 所以,瑞切尔不希望秦朗再开发一种新手枪出来抢夺市场份额。她知道他也是一个大威力手枪的爱好者,同时也知道他的计划是开发一款.50口径的超级转轮手枪。如果他的工作获得成功,那些喜欢大威力武器的客户肯定还会改变他们的订单——如此一来,已经生产出来的“水蟒”就会积压在仓库里,对于公司来说,这是很糟糕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种糟糕的局面出现,开发新手枪的工作只能中止。 而秦朗也就变得无所事事了。 “现在我应该做什么呢?”他问自己。 “来帮我训练那些蠢货怎么样,秦?”奥康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秦朗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到满头大汗的奥康纳正站在他面前,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见鬼,肖恩,你怎么会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敲门了,但你没有听见。” “你确定?” “难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秦,我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奥康纳变得更加气急败坏了,他已经被那些愚蠢的警卫气得够呛,不想再被秦朗戏弄。 “我的确没有听见。”秦朗咕哝了一句,摇了摇头,然后问到:“好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训练那些蠢货。”奥康纳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要求,而且非常强烈,“那些蠢货简直都快把我气疯了,我已经教了他们三天,但他们还是不能以正确的姿势立正……” “但你叫上我又有什么用呢,肖恩?让我也被他们气疯吗?而且我也没有训练过别人。”秦朗摊开双手,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且他也的确没有训练过别人,奥康纳找他帮忙最后可能会得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但关键还是,无论他怎么看,那些美国公民都不像可以训练成士兵的样子。 “如果我是你,肖恩,就会去找一些服从性更好的人进行训练。”他劝说到,“你的那些手下根本就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服从性更好的人?”奥康纳想了一下。“你觉得什么人的服从性更好?中国人?”他更加仔细的考虑了几秒钟,“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秦。那些华工的服从性一直都很好,也能吃苦,而且对工资的要求也很低……当然,我们可以提高他们的工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消失了——因为秦朗正用严厉的眼神盯着他。这种眼神只有在邓肯宣布准备组织工会时才出现过,但奥康纳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答案只有秦朗自己知道。 “你的主意简直糟糕透了,肖恩。”他很不高兴的说,“招募华人警卫,你想给公司惹麻烦吗?” 公司里的大部分工人都是来自亚利桑那的矿工,警卫也同样如此。以前,这些人在找工作时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华人,他们对华人的敌视程度远远超过只是小时候有过心理阴影的奥康纳。并且秦朗也听说过亚利桑那的某些铜矿发生过失业的白人矿工冲进矿场屠杀华人矿工的传闻。所以,招募华人警卫?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发生流血冲突。 虽然对十九世纪末期的同胞没有什么感情,但秦朗也不想让他们在自己的公司里送死,而且这还有可能把易水也搭进去。 同时,如果在公司里大规模流血事件,也会严重损害公司的名声。 “我绝对不同意招募华人进入工厂,不管做警卫还是做工人。”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秦朗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到招募华人警卫,肖恩?我记得你不喜欢中国人。” “我想我是被邓肯影响了。”奥康纳郁闷的说,“我和他辩论了很多次,最后总是他赢……” “你的想法有改变,这是好事,但不要有违反现在的实际情况的想法。”秦朗叹了一口气。美国社会中的排华气氛太强,支持排华的政治势力也很强,现在的局面根本不可能因为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发生改变,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 “我明白,秦。”奥康纳说,“只不过,我只知道华人的服从性很好。” 他的眼光实在太短浅了一些。秦朗只好提醒他:“把你的眼光放开一点,肖恩,黑人和非法移民也可以有很好的服从性。你应该知道,他们在社会上属于弱势群体,即使他们并不愿意,也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奥康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到:“什么叫做‘弱势群体’?”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五节 奥康纳的新工作[中] 奥康纳是个有案底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尽管抢劫国内收入局的案件有可能因为machete团伙的两名成员被逮捕而宣告破获、结束调查,不过从圣弗朗西斯科还没有任何相关消息传出来,所以他还不能随便上街闲逛。 相比之下,邓肯的处境就要好一些。 自从知道在拉斯维加斯袭击他们的是machete的手下以后,秦朗就对他的枪杀案进行了仔细分析。他认为被邓肯打死的犹太人肯定不会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这个奉行内部通婚以避免财产分割的家族一向没有多少成员,更没有多少家族成员在美国,如果真有谁被他打死了,美国国内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而且他还会变成全美国通缉的要犯。 并且他在圣迭戈住了一个多月,以银行财团的办事效率,要么是警察,要么是杀手,不管罗斯柴尔德动用哪种力量,肯定早就找上门了。 但事实却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既没有警察,也没有杀手,报纸上也没有消息,更也没有听说他成了全美国通缉的要犯——即使在加利福利亚,也只有圣弗朗西斯科、萨克拉门托和洛杉矶有通缉他的告示。 而且还是既没有清晰的画像、并且悬赏也少得可怜的那种。 因此秦朗认为,被邓肯打死的那个倒霉蛋应该只是一个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有联系的普通犹太人,可能是银行的经理或者重要雇员,所以当时才会有一个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和他在一起——也就是说,他的案件也就仅仅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除非那个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认定邓肯的目标是他。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种猜测,秦朗甚至怀疑,那位目睹了枪击案的罗斯柴尔德先生有可能已经忘记了整个事件。 如果他真的忘记了……当然,即使他还记得也没有什么关系,总之邓肯的麻烦并不像奥康纳那么大,秦朗自然可以安心的让他去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和德克萨斯推销武器。 只是他绝不会把自己的推断告诉邓肯。秦朗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他有自己的目的,必须通过某种方式将邓肯留在自己的控制下。而且他也很担心,如果邓肯发现自己的麻烦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他大概就不会仅仅只想在工厂里组织枪械工人协会了。 这是让秦朗感到相当困惑的问题,一个半调子的罗伯特.欧文的信徒兼资本家竟然打算组织枪械工人协会…… “注意,听我的命令!向左转!注意,是向左转——”窗外又传来了奥康纳的吼叫。 “他还真是富有激情。”秦朗慢慢的摇着头。上一次,在他们谈过以后,奥康纳真的让瑞切尔给他雇来了三十多个黑人担任公司的警卫——现在他正在训练的就是这些人。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主意是秦朗的,但他正在为此后悔。白人歧视黑人,这与奥康纳曾经袭击国内收入局的官员一样,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公司的白人警卫对于自己有了一批黑人同事相当反感;工人们也很不高兴,他们不喜欢在黑人的监视下工作。 当然这不是他后悔的原因。雇佣黑人远远没有雇佣华人敏感,即使发生流血冲突,到时候把责任推dao工人身上、说他们企图停产抗议,这也说得过去。只是瑞切尔找来的这批黑人的素质实在太糟糕了。 他们竟然连左右都没办法分清楚! 但这也同样不只最主要的原因,同样的,听不懂队列训练的口令也不值得一提。但让秦朗感到很不愉快的是,这些黑人警卫的枪法也达到了“极其拙劣”的地步。 即使在五米的距离上,他们也可以把子弹全部打到天上去,连靶纸的边都挨不上。 这样的警卫要来有什么意义呢?即使奥康纳把他们全部训练得像军人一样富有纪律性和服从性,并且拥有最严整的军容,可以像阅兵一样走出最完美的队列,但他们还是毫无用处,公司还必须浪费时间、金钱和弹药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枪手。 而且在训练期间,还要向他们支付薪水。 这是严重的浪费行为。 秦朗不喜欢这样,瑞切尔也不喜欢。 “秦,我们必须认真谈一谈。”他刚刚想到她,她就已经冲进了他的办公室,并且显得很不高兴。 “是关于肖恩和他的警卫?” “是的。”她走到他面前坐下,然后开始抱怨。“秦,我们雇佣的警卫实在太多了,即使你走私武器时需要武装人员护卫——” “你在说什么,瑞切尔?”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秦朗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说过“走私武器时需要武装人员护卫”这样的话,无论对谁都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说过,走私武器时需要武装人员护送?” “难道你没有说过?”瑞切尔也同样吃惊,甚至比他更加吃惊,“肖恩告诉我,你对他说,今后公司在向国外走私武器时,将会需要武装人员护送。” “所以你就相信了?”秦朗轻轻的扬了一下他的眉毛。奥康纳也会玩这种小阴谋么?嗯,看起来是他平时伪装得实在太好,否则精明而且吝啬的瑞切尔怎么可能中计呢?如果是邓肯说这样的话,她肯定会先找他核实一下…… “见鬼!如果是邓肯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会找你确认一下。”瑞切尔变得气急败坏起来,“该死的肖恩.奥康纳,他竟然有胆量欺骗我!” 以上帝的名义,如果不是因为奥康纳告诉她秦朗对他说需要武装人员,她怎么可能在明知警卫人员已经超编的情况下还给他招募三十几个现在还毫无用处的黑人回来? “好吧,肖恩.奥康纳,这次你死定了。”瑞切尔恶狠狠的宣布到。她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甚至她现在就已经准备这样做了。 她站了起来。 “先等一等,瑞切尔。”秦朗叫住她,“多出来的警卫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全部裁掉。”人员超编就必须裁员,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么? 只是秦朗有其他想法。奥康纳的谎言让他突然意识到,他确实需要很多武装人员保护自己的走私活动。现在不是未来,没有飞机或者卡车作为交通工具,只能依靠人力或者畜力,受到拦截或者攻击的可能性很大,没有武装人员保护会显得非常危险。 “我想,我的确需要一些武装人员保护走私活动。”他说。 “也许你说得对,秦……”瑞切尔想了想,然后重新坐下,“但你应该明白,我们不会每一天都在走私武器,维持一支数目庞大的警卫队伍在成本上显得非常不合算。” 她更愿意临时雇佣武装人员,不过这样做又缺乏足够的安全性,因此她感到很为难。 “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些警卫用来做一些其他事情。”秦朗想到了雇佣兵。虽然现在雇佣兵在国际战争中已经不再流行,但至少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用途。“我们可以开办一家保安公司,把公司所有的警卫全部转移到保安公司名下,然后让肖恩去负责管理。”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处。” “很简单,我们也可以向其他人提供保安服务。你知道去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吗?” 瑞切尔摇了摇头。 “去年,匹兹堡的钢铁工人进行了大规模停产抗议。”秦朗开始回忆,“卡内基的私人军队和停产抗议工人大打出手,最后全靠州长派出八千名州国民兵才结束了这次停产抗议。” “但这与你的保安公司计划有什么关系?” “瑞切尔,不是每个工厂老板都有一支强大的私人军队,也不是每个老板都可以得到国民兵的支援,并且有一些人也不愿意麻烦政府。”秦朗微笑着,“这个时候,我们的保安公司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瑞切尔开始鼓掌。“好主意。” 第四十六节 奥康纳的新工作[下] 秦朗和瑞切尔用了两个小时完善他的保安公司计划,确认各种细节:新公司的组成、业务范围、雇佣兵数量、管理人员、财务……还有最重要的,雇佣兵的教官和指挥官。 奥康纳既不是合格的教官也不是合格的指挥官。他没有在军队服役的经历。对警卫们进行队列和射击训练就是他的极限。因此秦朗需要一些更加专业的人员管理和训练他的雇佣兵。 他需要一些退役军人,而且最好是海军陆战队员。 居住在圣迭戈市的老兵不太可能满足他的要求,甚至整个加利福利亚也有可能如此,他只能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地区。 “我们得在好几个州同时刊登招聘广告,瑞切尔。” “也许是在全美国刊登广告。秦,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招聘海军陆战队员。”瑞切尔真的不明白。陆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都是美**人,难道还会有什么区别? “我说的是‘最好’招募海军陆战队员,而不是‘一定’。”其实这是他在军事网站上养成的“海军陆战队情节”在作怪,不过秦朗绝对不会说出来。“我只是觉得‘海军陆战队’听起来比较酷。” “我不觉得‘海军陆战队’和‘凉爽’有什么关系,虽然海风吹起来的确比较凉爽,但那是两回事,秦。” 当然,瑞切尔绝不知道什么叫做“酷”,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的秦朗也没有心思解释,他强行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如果我们真的必须在全美国范围内刊登招聘广告,我也可以放弃海军陆战队员的要求。” “先在临近的几个州试试吧。”瑞切尔叹了一口气。“对了,你准备给新公司取什么名字?” 就在转瞬之间,秦朗已经想好了一个名字,并且连公司的标志也确认了。“umbre。”他说到,然后很肯定的重复了一遍,“umbre。”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加利福利亚、俄勒冈、内华达、亚历桑那和新墨西哥的报纸上陆续刊登出了umbre保安服务公司招聘员工的广告——然而这些广告却把陆军的现役军人和退伍军人都气了个半死,“优先考虑海军陆战队员”,他们还从未见过带有如此明显的歧视性的招聘广告。 美国陆军与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关系注定不可能融洽了。 而在这个时候,它甚至都还没有正式成立。 秦朗和瑞切尔在筹建umbre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圣迭戈的警察们相当反感这么一家与他们有竞争关系的公司出现。虽然工厂和矿场大多数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但那是老板们自己的事情,而且那些武装的规模都很小,遇到麻烦还是要依靠警察帮助。 但如果有了专业的保安公司,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警察不可能长期驻守在某家工厂或者矿场,但商业公司的保安可以。一旦老板们发现可能爆发自己的私人武装对付不了的危机,他们就可以临时雇佣一批保安驻扎在自己的工厂或者矿场里。与事情发生以后再呼叫警察解决问题相比,这样做老板们蒙受的经济损失显然要小得多。 如果情况变成这样,圣迭戈的警察就会损失一个趁机捞上一笔的机会,他们自然会竭尽全力阻止umbre公司诞生——不得不说,十九世纪末期的警察与后来的警察相比,他们的思维方式有相当大的差别。 不过,圣迭戈市长和大部分议会议员却对瑞切尔的计划——作为一个华人,秦朗并不方便直接出面——很感兴趣。 瑞切尔提交的计划里对公司的业务范围解释得非常清楚,其中之一就是协助工厂和矿场老板“处理”工人的停产抗议活动。这很具有诱惑力,十九世纪后期美国时常爆发大规模停产抗议活动,去年的匹兹堡钢铁工人停产抗议还不是规模最大的一次,一八七七年的铁路工人大规模停产抗议活动甚至席卷了十七个州,在政府和议会看来,这简直就是灾难。 所以,他们当然希望看到有一支可以用来处理类似事件的专业力量——虽然有国民兵,但那要州长的命令才能调动,而且国民兵还不一定可靠,一八七七年时他们就曾经拒绝执行命令,最后是联邦政府出动陆军才控制了局面。 圣迭戈市长和议会议员们都不认为,如果圣迭戈爆发大规模停产抗议活动,联邦政府也会派出陆军处理。甚至可能连国民兵都不会出现。因此,既然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的保安公司计划,为什么不呢? 保安公司的保安可比国民警卫队的周末战士们可靠得多,因为处理社会危机是他们的谋生手段,而不是义务。 而且在处理停产抗议问题时动用商业公司的保安也可以减少舆论对政府的批评——尤其是发生严重流血冲突以后,所有的指责都可以保安公司全部承担。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举三得……不,是一举四得:umbre公司可以招聘那些在圣迭戈四处游荡的失业牛仔担任它的保安,这既可以减少失业率,又可以稳定社会秩序。 所以,为什么不呢? 至于警察局的强烈抗议……难道圣迭戈是警察管理的城市? 在浪费了十天以后,经市议会特别批准,umbre公司终于成立了。 直到这个时候,秦朗和瑞切尔才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奥康纳。 “保安公司?让我去当老板?”奥康纳感到很不可思议。五分钟之前,他还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重要股东兼保安主管,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公司下属的全资子公司,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如此巨大的变化让他有点……费解。“我很好奇,你们什么时候成立了这么一个公司?” “就在你专心训练那些警卫的时候。” “嗯……那你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奥康纳疑惑的看着他们,“我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们可以大幅度扩充警卫的数量,而且不用付钱,反而还可以利用他们赚钱。”瑞切尔得意洋洋的说。她喜欢一举多得的主意。不得不说,秦朗是一个经商的天才——虽然他总是十分谦虚的强调他没有经商的才能。 而且还有劝说别人按照他的意思做事的天赋。“肖恩,难道你不想实现你小时候的梦想吗?”他充满诱惑性的说到,“想想看,现在成立了umbre公司,你就有机会指挥几百名甚至上千名按照军人标准训练的武装人员——” “但我既没有训练他们的能力,也没有指挥他们的能力。”奥康纳摇着头。虽然他确实很想扮演一个军官的角色,但对自己的能力还是相当了解;他绝不会做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 “放心,肖恩。”既然秦朗和瑞切尔都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他的担忧也就不再是担忧了,“我们已经招募了一些前海军陆战队员,他们将负责训练和具体的指挥工作。”秦朗伸出手拍着奥康纳的肩膀,“你要做的,就是指挥那些陆战队员。” “不要担心自己没有能力,肖恩。”瑞切尔也说,“你看,既然我可以管理一家公司,为什么你就不行呢?” 在他们两人热情而恳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奥康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吧,秦,瑞切尔,我可以试一试。” 第四十七节 保安公司:艰苦的开始[上] 虽然奥康纳是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总经理,但有些事情却必须秦朗亲自处理,比如审查应聘者的资料、在面试时给瑞切尔做幕后指导,以及,亲自接见通过面试的应聘者。 他当然要掌握公司成员的资料,并且还要让他们知道,他才是公司幕后的老板。 而且这么做也很有趣。几乎每一次,看到他都会让通过面试的前海军陆战队员们感到不知所措。公司有一个年轻而且漂亮的女老板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很惊讶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华人幕后大老板,惊讶就迅速变成了震惊。 幸运的是,这些人的心理承受力都很强……更确切的说,只要工资还算不错,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老板是女人还是华人。性别歧视或者种族歧视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美元才最重要。 即使有一些抵触情绪,前海军陆战队员们还是承认了秦朗的领导地位。 但也有与其他人不同的强者——称呼他强者,不是因为他可以无视美元的诱惑而继续表现出强烈的种族歧视情绪,而是因为,他见到秦朗的时候,脸上竟然完全看不到震惊甚至惊讶的表情。 从他的表情上看,公司的幕后老板是华人似乎非常正常。 乔治.“布鲁”.克劳德——布鲁是他的绰号——安那波利斯海军学院毕业生、退役海军陆战队军官、前费城海军造船厂工程师,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非常古怪、而且有点神经质的法国移民后代。 并且他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物,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就很能说明问题。 七月四日上午,头一天晚上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的克劳德先生摇摇晃晃的赶到造船厂上班的时候接到通知,他已经被炒了鱿鱼,因此他重新回到酒吧里,继续喝酒,直到傍晚才回家,然后才发现他的老婆已经在三天前离家出走,而且还带走了银行里的全部存款。 于是他立刻收拾了行李,坐火车到圣弗朗西斯科,准备横穿太平洋到上海寻找发财的机会——但不幸的是,他身上的钱并不够买一张到上海的船票,因此克劳德先生决定先找一份工作,把船票钱挣到手。 然后他看到了umbre公司的招聘广告,于是就来应聘了,并且很顺利的通过了面试。 这是秦朗的决定,其实瑞切尔并不想要克劳德。问题很明显,他是一个喜欢喝酒、毫无责任心、对家庭漠不关心的家伙,而且在面试时他也承认,前来应聘是为了挣钱去上海——也就是说,他拿到工资以后就会辞职——所以她认为,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在公司工作。 不过秦朗却坚持留下克劳德。毕竟,他是唯一前来应聘的海军陆战队军官,虽然他酗酒、缺乏责任心、并且还不准备在公司长期工作,但在管理部队方面,他肯定比奥康纳或者其他人更加称职。 这是专业人员与业余人员的区别。 所以秦朗需要他。而且他也把问题说得非常明白。“克劳德先生,我需要一个指挥部队。在你辞职或者我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就由你来担任。” “遵命,老板。” “我认为你应该用海军陆战队的方式回答我,克劳德先生。” 海军陆战队的方式?乔治.“布鲁”.克劳德立正,并大吼到:“长官!遵命,长官!” 他的表现让秦朗小小的满足了一会儿。 接着他说:“克劳德先生。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领陆战队员们,用你们所知道的最严格的方式,训练公司的那帮菜鸟保安。你明白了吗?” “长官!非常明白,长官!” 秦朗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于是克劳德立正,敬礼,然后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接着瑞切尔走了进来。“你觉得这个人真的合适吗,秦?我还是觉得,让一个缺乏责任心的家伙进入公司是个错误的决定,更不用说让他担任一个如此重要的职务了。” “放松一些,瑞切尔,我什么时候犯过错误?”秦朗微笑着,但接着,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瑞切尔冷笑着“哼”了一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到:“你什么时候犯过错误?秦,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上个月才把一笔两千支手枪的大生意做成了八百支的小生意!” 她让秦朗感到非常尴尬。与高尼.迪亚兹的那笔交易确实是他犯的一个严重错误,尤其是在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武器销量大幅度下滑的背景下,它的严重性就变得更加突出了。“好吧,这的确是一个错误。”他只好说,“不过那是因为我很缺乏经商的天赋。” “是吗?我怎么认为你十分擅长经商?”她继续冷笑,“上一次,你赠送了两支步枪和一百发子弹给迪亚兹——” “所以?” “德拉维加刚才又带了消息过来,迪亚兹需要三百支步枪。” “这又能证明我擅长经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迪亚兹需要三百支步枪?他似乎曾经说过,他根本不需要购买步枪…… “迪亚兹需要三百支步枪。”瑞切尔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高尼.迪亚兹的确需要三百支步枪。就在秦朗和瑞切尔忙着组建umbre的时候,他的私人军队在前去救援一个正被农民围攻的庄园主朋友时遭到伏击,虽然人员没有什么伤亡,但却丢失了八十多支毛瑟步枪。而他的那位朋友虽然最后在军队的帮助下击退了围攻的农民,也一样损失了大批枪械。 为了补充损失,他只好购买新枪。并且,因为他对秦朗送给他的.308大毒蛇步枪弹非常满意,他放弃了继续购买毛瑟步枪的想法,转而选择了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同类产品。 “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秦朗笑起来,“不过,如果他损失的枪支再多一些,那就更加完美了。” 瑞切尔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那些墨西哥农民可以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秦,你不能指望他们做得更好。” “如果他们懂得游击战理论,那就可以。” “懂得?秦,你对那些墨西哥农民的要求实在太高了。”她想了想,“还有,什么是‘游击战理论’?” “一种东方的战争理论。”秦朗不想说得太多,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他回到高尼.迪亚兹的新要求上。“三百支步枪……瑞切尔,我们有这么多步枪吗?” 他设计的新式步枪一直没有进行批量生产。公司的技术人员一直在对它进行各种测试和改进——现在的情况是,它已经可靠性、使用寿命和射击精度都有了大幅度提高,并且也变得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容易制造,但m1a的特征也在枪身上完全消失了,它现在只是m700和m1903的混合物——秦朗不太清楚能不能立刻将它投入生产。 如果迪亚兹还是像上一次那样要得很急,那生意…… “工厂已经生产了三百支步枪。”瑞切尔说,并解释到,“是为保安公司的雇佣兵制造的。” “那我们就先把这三百支步枪卖给迪亚兹。” “可以。但我们的雇佣兵怎么办?” 秦朗耸了耸肩。“先让他们用手枪和木棍练习吧。” 任何时候,生意总是第一位的。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八节 保安公司:艰难的开始[下] 秦朗感到他的生活正在变得非常糟糕……更确切的说是非常无聊。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日常事务都不需要他亲自负责,而且他也不需要开发新的武器,所以,现在他每天可以做的就只剩下了躺在躺椅里,与奥康纳一起观看克劳德和前海军陆战队员们训练公司的菜鸟雇佣兵。 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不是他无所事事的看别人训练,而是训练本身。由于高尼.迪亚兹不断买走工厂制造出来的新式步枪,在两个星期内买走了接近九百支步枪,结果到现在,雇佣兵们依然还在使用木棍进行训练。 而且在下个星期,他们也还必须继续使用木棍,因为迪亚兹又送来了一张价值两万美元的订单。自从他的私人军队换装以后,许多庄园主都开始更新私人军队的装备,工厂的生产有点供不应求了。 这既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如果雇佣兵们不能尽快熟悉新式步枪,他们可以投入使用的时间就不得不推迟。看到有几百人领了工资却什么事情也不做,秦朗非常痛心。 “我们应该只招募退役军人。”他低声咕哝到。雇佣兵公司根本不应该也不会招募平民自己训练,而他却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失误。 但在奥康纳看来,这个失误还算不上严重的问题。“公司现在已经招募到四十九名退役海军陆战队员、十名退役陆军士兵和二十三名国民兵。而且还有七十四名牛仔。”他耸了耸肩,“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麻烦的只是那些黑人。” 雇佣兵中的绝大多数是黑人,一共有三百人。他们既没有参军的经历,而且也很少有人使用过枪支,因此,如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们训练成懂得使用武器、有一点组织和战术意识、并且具有服从性的雇佣兵就成了目前最核心的问题。 遗憾的是,克劳德和他的前海军陆战队员们做得并不算好。他们很严厉,甚至已经到了残暴的地步。一旦黑人中有谁做错什么,前陆战队员们就会气势汹汹的冲到他面前,要么用夹着无数脏话的咆哮训斥他,要么就用拳头或者皮带将他痛打一顿——但除此之外,他们也就再没有什么教育手段了。 简单粗暴的对待问题往往只会得到相反的效果,何况由于美国的种族歧视传统,黑人与白人之间原本就存在严重的对立情绪,黑人雇佣兵很容易将前海军陆战队员们对他们的训斥与殴打看成是对他们的歧视。所以,虽然他们正在快速从没有战斗力的平民变成基本合格的雇佣兵,但心中的怨恨也在迅速增加。 这是一个比没有新式步枪更让秦朗头痛的严重问题。士兵对长官产生强烈的怨恨是灾难性的麻烦,有些人会在战场上打长官的黑枪,但有些人会做得更加直接、在军营里就把长官的脑袋一枪轰掉——这是军队里的情形,而在雇佣兵组织里,情况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如果那些黑人的胆子不够大,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他们会选择辞职;如果他们有那么大的胆量,他们就会把前海军陆战队员们干掉。 但不管情况会变成怎样,对公司都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然而秦朗也想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首先,白人与黑人之间严重的种族矛盾几乎不可能消除,其次,指望海军陆战队训练出来的士兵用更温和的方式进行教导也不现实,最后,在一定程度上他也必须维护前海军陆战队员们。毕竟他们是公司的骨干,除非他们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他不能惩罚他们。 而这种情况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他也只能对前陆战队员们进行告诫,但却总是没有效果。 “你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怎么解决,肖恩?”他郁闷的问到。 “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你没有必要担心什么,秦。”奥康纳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军队里训练新兵都是这样。” 秦朗当然知道军队里训练新兵的方式,但umbre保安服务公司不是军队,没有军队里的那种等级森严的体制。“肖恩,umbre是商业公司,不是军队。”他摇着头,“军队的体制保证了上级对下级施加暴力的合法性,但我们没有那样的体制,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在考虑,能不能在公司里建立起一套类似军队的等级体系,不过后来我又觉得那并不可行。” “为什么,秦?”奥康纳想知道。 “军队与我们的雇佣兵公司完全不同,肖恩。”军队可以强迫士兵接受它的等级和管理体系,但商业公司却不行。而且,社会舆论对于军队里的暴力现象要宽容得多,但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一家商业公司,就必然会引来社会舆论的一致声讨——即使遭到训斥和殴打的是黑人。 虽然美国有种族歧视,但如果涉及到商业竞争,“黑人受到虐待”也一样可以作为有效的攻击武器。 “你看,这件事情有多么难以处理。”秦朗叹息到,“如果我们现在拥有足够数量的退伍军人,我一定立刻把这些黑人踢出umbre。” “瑞切尔正在努力。”停了一会儿,奥康纳突然奇怪的问到:“秦,我觉得你最近变得和以前不同了,没有以前那种凶狠和干练,而是变得……嗯,你现在常常会对事情的发展方向感到畏惧。” 秦朗露出一个微笑。“的确如此,肖恩。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让我有很多时间去胡思乱想。必须说,我需要更加刺激的生活。” “就像我们策划抢劫珠宝店的那段时间?” “不,还要比那更加刺激。” 奥康纳的脸色立刻变白了。比抢劫珠宝店更加刺激的生活……那会是什么?秦朗最喜欢做不合法的事情,难道他正准备袭击火车?还是炸毁铁路?他那里还有两百磅从machete的小金库里弄来的zha药…… “你想得太多了,肖恩。”秦朗皱起了眉头。只看奥康纳的脸色,他就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这真是太糟糕了。“难道你以为我只懂得策划犯罪活动?” “不……” “与勃朗宁见面以后,我会先去洛杉矶。”易水需要一条船,但圣迭戈没有既好又便宜的船出售,所以秦朗想去洛杉矶看看,随便再与凯利.约翰逊警长认真交流一下——他今后会经常去洛杉矶,所以必须先把与警长的矛盾解决掉。“然后,我准备去东部。” “去东部?” “对,有一些事情,必须去东部才能处理。” “好吧。”奥康纳点点头,“还有呢?” “等我把东部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去阿比西尼亚。”意大利与埃塞俄比亚的战争是在一**五年,但走私军火却不必等到战争开始以后再进行。实际上,秦朗觉得,如果埃塞俄比亚人得到一批新式武器和足够的弹药,他们可能会提前对占据了厄立特里亚的意大利人发动进攻,而不是等着意大利人挑起战争。 同样的,他也可以去拜访一下布尔人。“最后我会去南非。” “为了拓展公司的业务?” “是的,肖恩。不过,与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业务相比,我更担心的是umbre。”秦朗把目光重新投向正在训练中的黑人,前海军陆战队员们又在大声训斥他们了。“我们的开局实在太糟糕了。” “会好起来的,秦。”奥康纳笑了笑,“只是开局很艰难而已。”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九节 枪械大师[上] 秦朗又做梦了,依然是上一次在卡车里做过的那一个:在一个黑云低垂、电闪雷鸣的环境里,他站在一个高高的讲台上,向一支军队讲话。当然,这一次,他还是没有记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除了最后那句——也就是那句十分经典的、在许多作品里都曾经被反派头领提到的“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 这让他感到非常恼火。秦朗觉得这肯定是那个把他丢回一**三年的、自称为“无聊的时间旅行者”的混蛋在利用这个梦戏弄他,或者操纵他的思维……定然如此。经过六年时间之后,他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做的两个梦竟然是同样的内容,这绝不会是巧合。除了有人在戏弄他,他想不出其他解释。 并且他相信那个混蛋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既然他有能力将他带回现在这个时代,干扰人类的思维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小意思。 不过,秦朗不能理解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就像那个混蛋自己说的那样,他很无聊,于是就将他当成了一个玩具,将他送回一**三年,并用梦境这种含有极强暗示性的手段操纵他的行动方向。 即使并不情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娱乐方式的确比拿着xbox的手柄操纵士官长在halo的世界跑来跑去复杂和有趣得多——然而这也增强了秦朗的信念,只要他找到那个混蛋,他就一定会用.50口径的子弹把他脑袋轰成渣。 他发誓他一定会这么做,只要他可以找到他…… “我发誓!” “你发誓什么,秦?”瑞切尔的声音突然飘进了秦朗的耳朵里,“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好像有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瑞切尔,只是想起了一些让我很不愉快的往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秦朗轻轻摆着手,表示自己不想谈这件事。而且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就因为你在办公室里睡觉?” 办公室?秦朗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的确是在办公室里,并且窗外阳光明媚——显然,他是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抱歉。”他有点尴尬。在工作地点睡觉,被公司的雇员看到就太没有面子了。 被瑞切尔看到也不太好。不过,她对此却并不太在意。 “没什么,太无聊的人都会这样。”她很理解。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旦遇到无聊或者自己不喜欢的课程,她也一样会打瞌睡。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 “谢谢。”秦朗点点头。“对了,瑞切尔,你找我有什么事?”他问到。她不可能毫无理由的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这一点秦朗很清楚。她是公司的实际负责人,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四处乱跑。 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说。 “邓肯回来了,秦。”当然,这的确是重要的事情,邓肯的第一次军火推销行动为公司带来了总价值十三万美元的生意。虽然在亚历桑那和新墨西哥没有卖出一支手枪,但德克萨斯人却开出了六千支手枪的订单。 这是大毒蛇武器公司成立以来接到的最大一笔生意,因此瑞切尔早已经决定,在邓肯回到圣迭戈以后,就给他举办一个庆功活动。作为一个与她父亲同样吝啬的人,这是很不寻常的决定。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项活动要推迟了——邓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着其他人。“你要见的那个人,约翰.摩西.勃朗宁,他也到公司了。邓肯在火车上遇到……” 一听到那位枪械大师的名字,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全神贯注。“约翰.摩西.勃朗宁!”秦朗毫不犹豫的把他的合伙人丢到了遥远的火星上,脑子里只剩下了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枪械设计师,“他在哪里?” 勃朗宁此刻就坐在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会议室里,正在低头思考一些问题。他不太清楚这家成立才几个月的公司为什么会邀请他到公司参观,也许它的老板计划与他合作,但他却看不到双方有什么合作的基础。 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正式产品只有两款转轮手枪,而且销售情况还谈不上理想——尽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名叫邓肯的推销员一直在炫耀他在德克萨斯取得了价值十三万美元的订单,但在东部地区,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家公司的产品。 所以,勃朗宁不认为公司的老板会有与自己合作研制新产品的想法,他应该更愿意把有限的资金用在推广公司现有的产品、争取zhan有更广阔的市场。 而且他自己就是一位出色的枪械设计师。勃朗宁已经见过了“蟒蛇”和“水蟒”,它们的性能都很不错,尤其是威力超过了同口径手枪,枪身设计也比其他公司的转轮手枪更为优美。只要能继续发挥这些优点,他还可以设计出更多优秀的手枪。因此,勃朗宁看不出公司还有什么必要再找另一位枪械设计师。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邀请他到圣迭戈参观他的公司呢? 正在勃朗宁低头沉思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接着秦朗、瑞切尔和邓肯一起走了进来。 这让他既迷惑又惊讶。“桑迪先生,这是?” “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勃朗宁先生。”邓肯说,首先指着秦朗,“这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老板,秦朗先生。”然后他指着瑞切尔,“这位是公司的总经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 勃朗宁完全被他的介绍吓住了。公司的老板兼枪械设计师是一个年轻的华人,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八岁的漂亮小姐……以上帝的名义,这家公司究竟是怎么开办起来的?“桑迪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多数人在了解我们公司的领导层以后都会感到非常惊讶,勃朗宁先生。”邓肯微笑起来,“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你知道的绝对是事实。” “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的父亲是本公司的主要赞助商之一,而我是另外一个。”秦朗也露出一个微笑,不过瑞切尔却在勃朗宁没有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的父亲……现在她根本就不愿意去想这个人……死人。 “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勃朗宁摇了摇头,“我从没有听说过还不到十八岁的女性经理,也没有听说过中国人设计过枪械。”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许多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勃朗宁先生。”比如被一个混蛋莫名其妙的丢回一**三年。秦朗想到自己的遭遇就开始生气,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我个人的看法是,一件事情,无论它发生的概率有多小,只要概率不是零,它就一定会发生。” “非常有趣的假设。”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勃朗宁还是点了点头。“那么,秦先生,你邀请我到你的公司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你不会仅仅只想邀请我到圣迭戈参观工厂吧。”他问得非常直接。首先,美国人习惯直接,其次,在了解了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领导层以后,他觉得自己最好尽快结束在圣迭戈的旅行。 有一个中国老板兼武器设计师不是问题,但一位还不到十八岁的经理小姐……而且她还是一位重要股东的女儿……她真的可以胜任自己的工作么?与一家有可能因为管理问题而倒闭的公司打交道可不是好事情。 但秦朗的目的就是将他留在大毒蛇武器公司里。“事实上,勃朗宁先生,我想邀请你到我们的公司工作。”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节 枪械大师[下] 最开始的一分钟里,勃朗宁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思考着。 于是,也许是担心勃朗宁没有听清楚,也许仅仅是为了进行一个强调,秦朗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发言。“勃朗宁先生,我想邀请你到我们的公司工作。” 这一次,他终于进行了回答。 “秦朗先生,我不认为您的公司有必要聘用我。”一个委婉的拒绝。大毒蛇武器公司对勃朗宁本来就没有多少吸引力,而且它的经理还是一位年轻的小姐。美国最优秀的枪械大师对她的管理能力深感怀疑。 当然,他没有公开表明自己的观点,而是另外寻找了一个理由。“您自己就是一位出色的枪械设计师,秦朗先生,我看过您的作品,它们都非常出色。” “但还不是最出色。”秦朗开诚布公的对他说到,“并且,我认为转轮手枪的时代很快就会过去,未来属于半自动和自动手枪。遗憾的是,我对枪械的自动装填循环原理缺乏足够了解。所以,”他很诚恳的看着勃朗宁,“我希望可以与你进行合作。” “枪械的自动装填循环原理?秦朗先生,我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我并不是专家。”这不完全是谦虚,勃朗宁直到一八**年才开始实验自动装填技术,现在的成果只有一种在温彻斯特下置杠杆式步枪基础上改进的自动装填步枪和一款还在试验中的机枪——也就是后来的柯尔特m1895式机枪。 他的专利,导气式自动装填机构还没有达到完善的地步。 不过,既然秦朗计划开发自动武器,他还是可以给他一点建议:“您完全可以购买海勒姆.马克沁的专利,秦朗先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枪管短后坐式自动装填机构已经比较成熟了。” “但我对导气式自动装填机构更有兴趣。”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秦朗真正的目的是把勃朗宁留在大毒蛇武器公司里。只要有他,无论导气式还是枪管短后坐式自动装填机构,就都不是问题——他设计的勃朗宁自动步枪采用了导气式原理,而柯尔特m1911手枪、fn勃朗宁大威力手枪、m1917式机枪和m2大口径机枪使用的却是枪管短后坐原理。 并且勃朗宁自己也拥有枪管短后坐自动装填机构的专利……事实上他有一百二十八项枪械专利,所以才被称为枪械设计领域中的大师级人物。与约翰.摩西.勃朗宁相比,海勒姆.马克沁或者他的发明算什么?秦朗可不是那种捡芝麻丢西瓜的白痴。 站在公司利益的角度,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留在大毒蛇武器公司。 “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出任本公司的首席枪械设计师,勃朗宁先生。”他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到。 “但我本人却对留在圣迭戈工作没有多少兴趣。”勃朗宁依旧拒绝,接着拿出了另一个理由。“而且,我与温彻斯特公司的合作还没有结束。” “我认为温彻斯特公司对你的研究没有什么兴趣,勃朗宁先生。”否则他就不会把m1895式机枪卖给柯尔特专利武器制造公司、更不会在一**六年跳槽到柯尔特了。对于一家愿意生产他的自动武器的公司,勃朗宁不可能不动心。 “我承认您对我的研究很感兴趣,秦朗先生,但您的公司目前还在创始阶段,我认为盲目增加产品数量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不必担心本公司的实力问题,勃朗宁先生。”瑞切尔突然插话进来。她已经与秦朗商量好了,秦朗负责谈技术问题,她负责谈经济问题。所以,现在轮到她发言了。“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的公司,公司愿意为你提供最好的薪金待遇。” “麦克布莱德小姐,钱不是问题。” 但瑞切尔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声明。“只要你担任公司的首席枪械设计师,公司可以向你提供一百五十美元的周薪——” “麦克布莱德小姐!”勃朗宁打断她,“我已经说过了,钱不是问题。” “请听我把话说完,勃朗宁先生。”她继续说到:“你每个星期只需要工作五天、四十小时,并且享受三倍的加班工资和每年四个星期的带薪假期。最后,公司每销售一件使用了你的专利的武器,你还可以获得百分之二的专利使用费。” “你觉得这怎么样,勃朗宁先生。”秦朗接着她的话说,脸上带着微笑,“当然,这些只是公司目前提出的条件,如果你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根据你的要求进行修改。一切都很好商量。” 勃朗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和瑞切尔。显然,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让他担任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首席枪械设计师。然而他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一**三年时的约翰.摩西.勃朗宁还没有后来那样出名,他拥有的绝大部分专利和枪械设计、尤其是最著名的m1911、勃朗宁自动步枪、m2大口径机枪和fn勃朗宁大威力手枪都还没有问世。 尽管曾经以八千美元的价格向温彻斯特公司出售他发明的一种步枪的生产权,不过,勃朗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值钱。 他完全看不出秦朗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用高薪聘请他有什么必要性。 不过他也承认,他们的条件的确让他动心了——虽然六百美元的月薪、三倍加班工资以及四个星期的带薪假期都不算什么,但百分之二的专利使用费……不得不说,这样的条件非常诱人。 他暗中吞了一口唾沫。“秦朗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一定要以高薪聘请我担任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首席枪械设计师?”虽然已经动心,不过他还是决定先寻找问题的答案。他对秦朗的目的十分好奇。 “因为我相信,你可以为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秦朗继续微笑着,“勃朗宁先生,你觉得这个回答合适吗?” 回答当然很合适,但勃朗宁并不满足。“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依据?噢,这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微笑中多出了一些难以察觉的苦笑。不仅仅是勃朗宁,瑞切尔、邓肯和奥康纳都很想知道他做出决定的依据,但他却不能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只能用最拙劣的方式进行掩饰。 “勃朗宁先生,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的任何决定都不是随便做出的。”他严肃而诚恳的说到。 勃朗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相信,秦朗先生。”他相信秦朗不会随便做出决定,但不是因为他的表情,而是因为他认为,从事技术研究的人一般都具有比较严谨的态度。他担心的是瑞切尔——不过,从目前的形势看,真正掌握公司权力的应该是秦朗……似乎应该是。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多了解一些信息。“请让我仔细想一想,秦朗先生。过两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没有问题。” 秦朗愉快的答应了勃朗宁的请求。他相信,这位世界上最杰出的枪械大师最后一定会接受他的邀请。没有人会与美元过不去,尤其是在可以合法而且安全的获得它的时候。这个世界一直都很现实。 他的判断很正确。 尽管用了比两天更长的时间“仔细想一想”,但一个星期以后,约翰.摩西.勃朗宁最终还是变成了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首席枪械设计师。 第五十一节 返回洛杉矶 当历史进入一**三年的十月时,秦朗觉得他可以动身去洛杉矶了。 现在,大师勃朗宁和他的弟弟已经全面接管了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武器研制工作、正在开发两种分别使用.357马格南和.45acp弹药的半自动手枪。而公司的销售状况也逐渐有了好转。除了邓肯,公司的推销员已经增加到了四十人,依靠他们的努力,“蟒蛇”和“水蟒”的销售范围迅速从两个州扩大到了七个州。 而高尼.迪亚兹也还在不断购买bushmaster-predator式步枪——秦朗使用了“真正”的bushmaster-firearms的一款产品为自己的步枪命名,并且他还计划将这变成公司的传统——墨西哥的庄园主和匪帮正在大量使用它取代老式的毛瑟m1871式步枪或者下置杠杆枪机式步枪,迪亚兹每个星期都要给出三百支的订单。 因此瑞切尔开始扩大公司的生产规模。她订购了一批新的机器,同时招聘工人的告示也出现在了圣迭戈的报纸上。秦朗和她希望可以把工厂的生产能力扩大一倍,达到每天生产三百支手枪和一百支步枪的规模。 当然,扩大生产规模并不是几天或者十几天就能完成的轻松工作,并且它也不用秦朗关心。所以,在与瑞切尔讨论了一些细节以后,十月二日,他就带着易水和十二名umbre公司的警卫,乘坐三辆印有umbre标志的黑色马车,向洛杉矶出发了。 易水当然与秦朗在一辆马车里。现在他已经基本上美国化了,穿着打扮像黑帮电影里的黑手党头目,又学着牛仔的模样在腰间别着两支“水蟒”手枪,说的却是带着加利福利亚口音的美国英语……这并不是秦朗和瑞切尔希望看到的结果。 瑞切尔希望把易水培养成举止优雅的上流社会绅士,而秦朗则认为易水应该学会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英语,但他们两人的愿望都落空了。因为易水的英语老师是瑞切尔,而他模仿的对方却是秦朗、奥康纳和邓肯。 所以,为了这个问题,他们互相指责了对方许多次。 而易水自己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和普通美国人已经没有区别了——至少他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普通美国人看到他的装扮,只要大脑没有问题就一定会尽量远离他。 中国人与拿着武器的中国人是有区别的,拿着武器的中国人和看起来随时会使用武器的中国人又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尽量不要使用你的武器。如果有什么问题,让警卫处理。”秦朗叮嘱到。现在他们的身份是有一份产业的商人,不是可以四处流窜的匪徒,当然就不能在洛杉矶制造流血事件。而且,既然有十二名白人警卫,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呢? 看一群白人痛打另一群白人其实是很愉快的消遣。 “我明白,秦朗。”易水首先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神色轻松的反问到:“不过,既然我们带着那么多强壮的警卫,你觉得还有谁会不识相的招惹我们?” 他们带的警卫都是从umbre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半是枪法出众的快枪手,另一半是肌肉发达、体格强壮的大汉,其中还有两个的块头看起来几乎与“巨石”强森相差无几。在这些警卫面前,任何人想闹事都得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能力。 只是秦朗的想法与易水完全不同。 “不是别人招惹我们,是我们招惹别人。”他微笑着,“还记得杰克逊四兄弟吗?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难道你就不想与他们打个招呼?” “不想。”易水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他们又没有犯下什么严重的罪行,而且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早已经宽恕了他们。而且我相信,不仅仅是我,上帝也已经宽恕了他们的罪行……” 这就是秦朗对瑞切尔另一个相当不满的地方:她竟然给易水找了一个老不死的神父当家庭教师!那个该死的老家伙除了教授他基督教的教义,而且还整天都在鼓动他入教。如果不是易水意志坚定,坚决不加入“洋教”,可能他现在就已经是天主教徒了。 不过就算如此,现在他也时常会把“上帝”或者“主”挂在嘴边。对于此,秦朗感到相当郁闷。他一向觉得,如果要入教,无论新教还是天主教都不是好的选择,是男人就应该加入摩门教——当然,他自己绝对不会加入摩门教。 虽然在大学毕业前有一段时间曾经恶搞性的宣布自己信奉“飞行面条怪物”,但事实上秦朗信奉的是更加真实可靠的“曼尼”大神,而不是谁也没见过的上帝。 并且他也不希望易水信仰上帝。“好了,易水。”他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兄弟,“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上帝了?” “没有问题,秦朗。”易水耸了耸肩。现在他也习惯使用这种动作了。“对了,我们去洛杉矶做什么?” “我没有对你说过吗?” “没有。” “你肯定?”秦朗觉得自己曾经说过。 但易水比他更加肯定。“我确信你完全没有对我说过。” “我准备去洛杉矶买条船。先不要急着高兴。”秦朗制止了易水的插话,“现在我还不确定是否有合适的、既便宜同时性能又好的船。所以,你必须明白,如果最后我可能什么也不会买。” 他刚刚说完,易水立刻就变得沮丧起来。“我不明白,你有钱给奥康纳开公司,为什么就没有钱给我买船。”他抱怨到。 “因为umbre是生意,而买船纯粹是消费。” “是投资。秦朗,不要对我说,你买船只是为了我学习航海,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错了,是浪费。” 他慌忙纠正自己的错误,但秦朗已经听见了。“你真让我伤心,易水。我帮了你那么多忙,现在你却说我没有那么好心。” “麦克布莱德小姐说,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有明确的目的,不管是帮助我还是抢劫她家的珠宝店。”易水还是太缺乏经验了一些,他就这么把瑞切尔供了出来——还有邓肯。“桑迪先生说,实际上你一直在打麦克布莱德小姐的主意,让我留下就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他停了下来。秦朗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他似乎就要像火山那样爆发了。 当然,其实他没有生气,只是很郁闷。瑞切尔没有说错,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有明确的目的,他也不介意她对易水这么说——把大家的关系明朗化是件好事,可以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邓肯…… “邓肯……”他盯着易水,“他说的那些话,瑞切尔知道吗?” 易水摇了摇头。“我认为她不知道,可能奥康纳先生也不知道。桑迪先生是在只有我和他的时候悄悄对我说的。” “那他死定了。”秦朗明确的宣称到。瑞切尔的心思他很清楚,她对他没有兴趣,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实在太接近了,在一起很少有不激烈争吵的时候。现在她对易水的兴趣更大一些,他在外表上看起来比较柔弱,很适合她投入她过于泛滥的母性关怀。 所以,如果她知道邓肯的坏话,她一定会让他后悔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秦朗满意而且阴险的微笑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暗自构思报复邓肯的各种方法。而易水完全被他的表情吓住了——他很担心秦朗正在计划怎么收拾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此车厢里也就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之中。 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经过八个多小时的颠簸,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进入了洛杉矶。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二节 我们是朋友[上] 酒吧是凯利.约翰逊警长除了警察局以外最喜欢的地方,每天下班以后他都会随便挑选一家酒吧,在那里喝酒直到半夜。这是把老婆和孩子全部丢在遥远的小石城的好处——只要记得按时向家里寄钱,自己想怎么生活,那就怎么生活,没有任何约束。 而且,待在酒吧里也让约翰逊感到满足。老板和顾客都知道他是谁,很多人对他充满畏惧。每一次,这些家伙要么躲得远远的、甚至不敢看他一眼,要么就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巴结他、悄悄的贿赂他。约翰逊喜欢这些事情,这会让他感到自己是一个重要的、有权力的大人物。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大人物,从小就是如此。 “嘿,凯利.约翰逊,你一定会成为全洛杉矶最有权势的人,愿望总有一天会实现。”他对自己这么说——他总是这么对自己说——然后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威士忌。 “再来一杯,哈里。顺便再给我来一份玉米卷饼。”约翰逊对老板打了一个响指。这是在酒吧里待着的第三个好处,可以顺便把晚餐也一起解决掉,而且没有洗碗的麻烦。 “好的,警长。”老板给他倒了酒,接着就准备到厨房去给他做晚餐。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酒吧的门口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不喜欢你。” 约翰逊立刻笑了。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是发出声音的家伙是谁。西蒙.佩吉,一个该死的混蛋、警察局里的常客。每天晚上,他都会与他的难兄难弟尼克.弗罗斯特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然后在城里四处惹是生非。任何人被他们缠上都很麻烦。 不过他还不准备干预他们。首先,这两个家伙经常请他喝酒,其次,他们不是还没有制造事端么? 但接下来,警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对此我很遗憾。”这个一本正经而又略带调侃和嘲弄的声音他曾经听到过一次。他还记得他,上次用六百美元假钞贿赂他的那个中国人。 这个骗子,他竟然还有胆量返回洛杉矶!怒气冲冲的凯利.约翰逊抓住新配备的“蟒蛇”手枪的握把,同时开始快速的转身。他要让那个混蛋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但警长刚刚转过身就愣住了。他看到了面带微笑的秦朗,还有站在他身边的易水——当然,他有点认不出他了——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面无表情的、穿着黑色套装的六个魁梧的保镖。 这些人很不好惹!约翰逊立刻做出判断,而西蒙.佩吉的难兄难弟尼克.弗罗斯特却还在不知死活的向上凑。 “我也不喜欢你。”他像一个傻瓜那样笑着。 “我说过了,对此我很遗憾。”秦朗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眼前的两个蠢货身上,而是一直在酒吧里搜寻他的目标。当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他看到了还在发愣的凯利.约翰逊。 他脸上的微笑变得更明显了。 他的态度让西蒙.佩吉感到非常恼怒,但他也许只是喝得太多了,总之,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把匕首,在秦朗面前摇晃着。“黄种小子,你最好当心一点,我们都不是好惹的。”他指了指他烂醉的同伴,“你最好立刻从我们眼前消失,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秦朗盯着他手里的匕首看了一会儿。“我的上帝,难道这里不是美国吗?”他故作惊慌的叫起来,调侃的语气配合他脸上的微笑,让场面显得异常的滑稽。不过,在别人想清楚他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之前,他已经提前揭示了答案。“竟然还有人用匕首威胁别人,真是非常可笑。” 然后,他的表演也就结束了。在两个醉鬼恼羞成怒之前,他已经向身后的警卫发出了指示。“比尔,吉姆,把这两个醉鬼丢到外面的水沟里去,他们应该清醒一下了。” “遵命,老板。”身材最强壮的两个警卫走上前,在西蒙.佩吉和尼克.弗罗斯特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前,抓住他们的右手并且用力拧向身后,接着就在两个倒霉蛋的惨叫声中拖着他们走了出去。 而秦朗和易水则径直走向正在试图将自己的脸藏起来的凯利.约翰逊。 警长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会有很大的麻烦。现在他很后悔,他不应该为了六百美元假钞就得罪一个显然比自己更有背景的家伙、在洛杉矶散发对他的通缉令,何况那些钱还有可能是真的,只是印错了日期。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连挖个地洞藏起来都晚了一些。 秦朗的手已经友好的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嗨,约翰逊警长,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认识你。”凯利.约翰逊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我和中国人没有什么交往。你肯定认错了人。” “是吗?”秦朗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冰冷,“你发布了对我的通缉令,而且还贴得整个洛杉矶都是,现在却又说不认识我。警长,你真的让我很伤心。” “我的确发布了对一个中国人的通缉令,但我不认为那就是你。”约翰逊选择性的否认了对自己的“指控”。他刚才已经看到了易水携带的两支“水蟒”手枪,而且几个保镖已经围了上来。在这种时候,彻底的否认并不明智。 但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完全躲不过去了。对方很明确自己的目标是谁,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看看有没有人为他叫警察。 只是秦朗的话又让他觉得,即使有人帮他叫了警察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警长,我们都很清楚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尽快把问题解决掉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凯利.约翰逊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听清楚,中国人,我是警察。”他威胁到,“杀了我,全洛杉矶的警察都会把你当成敌人。” “我认为是全加利福利亚,甚至全美国。”秦朗听说过那些事情,杀死警察的罪犯会被整个美国的警察敌视,事实上他也听说过一些例子,比如某个开枪打死了县里的副治安官的家伙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重火力的swat分队打成了马蜂窝……但问题是,“我说过要干掉你吗,警长?” “那你想做什么?” 秦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把目光向下移动了一点,然后看到了还被凯利.约翰逊抓着的“蟒蛇”手枪。“啊,特别限定版的‘蟒蛇’。”他模仿着尤里.奥洛夫的语气、欣喜而略带惊讶的叫到,并抬起头微笑着看着警长,“你想要一支‘千里挑一’型的吗?” 可怜的约翰逊完全被他搞糊涂了,就像上一次见面时那样,他根本就不知道秦朗想说什么,或者想做什么。他只能重复刚才提过的问题:“你究竟想做什么,中国人?” “没什么。”秦朗慢慢的说,“约翰逊警长,我只想与你认真的谈一谈。” “谈什么?” “很多事情,比如我的通缉令。不过在我们开始之前……嘿!老板,先给我们每个人来一杯威士忌。要你这里最好的。还有……”秦朗本来想说,酒吧里每个人的酒钱都算他的,不过在他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客人们都已经跑光了,于是他只好改口。“如果有人还没有付钱的话,他们的账算我的。” 老板很快给每个人倒上酒,然后迅速退到吧台远端。秦朗没有管他,而且他躲到远处也好,在那个位置,只要压低声音,他就完全听不到自己和约翰逊的对话。因此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向约翰逊点了点头。 “警长,我们可以开始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三节 我们是朋友[下] 秦朗刚刚说完“我们可以开始了”,凯利.约翰逊就急不可耐的举起右手。“我可以立刻撤消你的通缉令,中国人……不,先生。我发誓我明天早晨就做这件事,并且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请保持安静,警长先生。”秦朗的脸上带着微笑,但语气却显得非常严厉,“现在是我掌握着主动权,所以我觉得应该由我先开始。” “当然……没有问题。”约翰逊机械的点了一下头。 “非常感谢。”秦朗换了一种更加正式的语调,然后开始说到:“首先,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的名字是秦朗。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秦’——” “见到你很高兴……”是的,见到你很高兴,但你的名字是什么?尽管凯利.约翰逊是如此急切的想把事情解决,然而他完全记不住秦朗的姓名。而且秦朗也对他打断自己的正式介绍很不满意。 “警长先生,我已经说过了,请保持安静,更不要打断我发言。”他用充满威胁的眼光看着约翰逊,“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问题。” 约翰逊当然很清楚自己显得非常没有礼貌,只不过,他从不认为应该对一个中国人讲礼貌,而且还很急于摆脱现在的困境,所以才会打断秦朗的讲话。现在,既然秦朗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他也只能向他道歉。“我很抱歉,先生,不过我并不是有意要麻烦你,我只是太冲动了——” “冲动是魔鬼。约翰逊警长,请记住我的这句话。”秦朗慢慢的说到,接着他又重复了一次:“冲动是魔鬼。” “我会记住的,先生。” “很好。现在,让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吧。”秦朗决定取消完整的自我介绍,因为凯利.约翰逊根本没有心思了解那些内容。那样他也可以把时间省下来做其他事情——但依然不是主题。“一个需要澄清的问题是,警长,上一次我对你撒谎了,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的手下。” 当然,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的手下。约翰逊小心的瞟了一眼散布在四周的那十二个充满威胁性的umbre警卫,身体轻轻的哆嗦了一下。你自己就是一个大人物。他暗自说到。 当然,现实与他的猜测有一些差别。“我正在让自己变成一个大人物,并且,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进行得非常顺利。”秦朗说到,接着低声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麻烦,在警察局里,我还没有多少朋友。” 这绝对是一个夸大其词的说法。他在警察局里根本没有朋友。圣迭戈警察局的那些人虽然收受贿赂,不过他们还没有与公司建立起密切的联系。 但约翰逊什么也不知道,事实上他也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是机械的回答到:“先生,我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然后他明白了,“你想收买我?” “警长,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秦朗摇着头,“我只想与你做朋友。” “朋友?”约翰逊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连这种程度的暗语都听不明白,他也就没有资格继续坐在警长的位置上了。在他看来,秦朗的建议不是坏主意——只要他不再给他假钞。不过他也绝对不会立刻答应他。“这绝对不可能。”他严肃的说,“我绝对不会与黑帮份子合作。” 秦朗笑了,在一旁安静的喝酒的易水也笑了。“警长,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没有必要故作矜持。”对于类似约翰逊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价格合适,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秦朗很清楚,易水很清楚,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虽然因为自己毫无意义的表演被拆穿而显得有些尴尬,但约翰逊还是换了一套说辞。“好吧,你准备出多高的价。” “这取决于你能为我做什么样的事,警长。” “那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样的事?” “警长,交易的关键在于你能做什么样的事情。”秦朗强调到,接着耸了耸肩,“有些时候,我需要有人帮助我处理一些我不想再见到的家伙,有些时候,我需要有人帮助我销毁一些对我不利的证据,有些时候,我需要有人帮助我获取一些秘密情报,有些时候,我需要有人帮助我办理一些手续,有些时候,我需要有人帮助我牵线搭桥……警长,这些你都可以做到么?” “当然,绝对没有问题。”约翰逊没有任何犹豫。他是警长,对洛杉矶的人和事虽然还谈不上完全了解,但至少了解其中的绝大部分。而且他有自己的人际网络和消息来源,只要有钱,他可以做许多事情。 当然,少量的夸张也是必须的。“只要你肯出钱,先生,在洛杉矶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 约翰逊清楚他必须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本领,同时也证明秦朗没有白白花钱。他有一个很不错的主意。“我可以帮助你们弄到美国护照。”他完全可以确定,秦朗和易水一定是非法入境人员,他们肯定很愿意让自己拥有一个更合法的身份,无论他们想在美国做什么。 即使秦朗表示拒绝。“我对一本美国护照没有多少兴趣。美国护照、英国护照、墨西哥护照……我现在就可以弄到一大堆。” 你不过就是想砍价而已。约翰逊在肚子里冷笑着。“如果你去圣迭戈,你可以弄到很多国家的护照,但只有墨西哥护照是货真价实的,那些家伙在墨西哥政府里有关系。”他抓起酒杯将里面的威士忌一口喝尽,接着说到:“但我可以帮助你们获得真正的美国国籍。只要八百美元,事情绝对没有问题。” “听起来似乎很合算,警长,不过……”秦朗先看了易水一眼,又想了想,最后拿出钱包从里面数出十张一百美元纸币。“剩下的钱都是你的。如果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我们就可以开始正式合作。但是,如果你拿了钱却没有帮我做事,约翰逊警长,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很清楚,而我住在哪里你却不知道。” 相当明确的威胁。刚刚数完钞票并且已经证实它们不是假钞的凯利.约翰逊用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完全明白。“放心,我不是那种只知道贪图小便宜的傻瓜。” “希望如此。”秦朗淡淡的笑了笑。喝了一小口酒,接着继续说到:“对了,还有两件事情。我的通缉令……” “我明天就取消它。”这一次,他绝对没有说谎。那份完全错误的通缉令已经明显不合时宜了,当然应该立刻取消。 “谢谢,警长。”秦朗道了谢,然后提出第二个要求:“我上次给你的假钞,我希望你可以还给我。”那种可能暴露他来自未来的东西还是保存在他手里比较安全,或者干脆销毁它们。秦朗不想有麻烦。 只是他的要求让约翰逊有些吃惊。“那些假钞?我把它们拿来点烟了。先生,我不明白你还要它们做什么?” 点烟?你还真是像周润发那样潇洒。秦朗评价到,同时耸了耸肩。“没什么,只是它们稍微有一点纪念价值。那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作品。不过,既然你已经把它们烧掉了,那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是这样。”约翰逊一边点着头,一边拿起酒杯——但他刚才就已经把里面的威士忌喝掉了。 他只好招呼躲在远处的酒吧老板。“哈里,再给我倒一杯。” 老板慌忙跑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又立刻躲回了原来的地方。约翰逊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酒杯转向秦朗。“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干杯——”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的门被猛的撞开了,接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洛杉矶警察,所有人都不许动!”有人大叫到,“警长,你没有事吧?” “把枪都收起来,你们这些蠢货!”凯利.约翰逊大骂到。现在他开始恨那个帮助他报警的家伙了,如果不是洛杉矶的警察一向反应迟钝,今天的事情就会彻底搞砸! 想到这里,他又愤怒的吼了一声:“把枪都收起来,你们这些蠢货,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四节 又一个新计划 秦朗的头很痛,而且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就好像被人用大棒砸过。但这只是因为他喝得太多了——昨天晚上,他和凯利.约翰逊,还有一大群洛杉矶警察,在酒吧里喝了大半夜酒,直到凌晨才返回酒店。根据一些不太清晰的记忆片断,他觉得自己似乎喝掉了整整一瓶威士忌。 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情。秦朗几乎不喝酒,即使偶尔喝酒,也喝得很少。他上一次喝光一瓶酒还是大学毕业时的事情;而从他出生直到目前为止,类似这样的记录也仅仅只有三次。所以,必须承认,他昨天夜里喝得实在太多了一些。 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喝酒,更讨厌喝醉。 其实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秦朗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喝酒了……实际上最开始还不能算“喝”,是他祖父每次喝酒的时候,都会用筷子沾一点滴到他的嘴里,后来才慢慢发展到用小杯子喝酒。 不过情况后来发生了变化。他读小学时曾经亲身经历了一次由于酒后驾驶导致的严重车祸,还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表兄死于饮酒过量。这些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从本能上,他很排斥酒精。 如果不是为了与凯利.约翰逊和他的部下们建立起一种比较亲密的联系,他绝对不会像昨天夜里那样表现。尽管这样的牺牲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很值得,但秦朗却不想再有第二次。 “下一次,这种事情由让易水负责。”根据他昨天晚上的表现,秦朗认为,易水除了在射击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喝酒的能力也很强——也许是在四川的时候喝了太多五粮液[注]的缘故…… “秦朗,你已经醒了?”他刚刚想到他,易水就走进了房间。 “嗯。”秦朗点了点头,“现在几点?” “十二点。正好赶上吃午饭。” “看起来我睡得太久了……见鬼!”真是太糟糕了。他的头仍然很痛,而且依然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不过秦朗还是坐了起来,然后他注意到一个问题。“易水,房间的门到哪里去了?”房门已经不见了,而且他也想起,易水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敲门。 呃……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易水盯着秦朗的脸看了一会儿。在意识到他确实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他解释到:“昨天晚上你回来的时候把门踢倒了。” “什么?”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你找不到钥匙,于是就一脚踢到门上,”易水做了一个踢门的动作,“然后整扇门就‘轰’的一下倒了下去。”他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和老板谈过赔偿的事情了。” “是这样?”秦朗想了想,“看起来我昨天晚上实在喝得太多了。” “也许。” 秦朗奇怪的看着易水。“‘也许’是什么意思?” “‘也许’的意思就是,我不认为你昨天真的喝醉了,秦朗。”易水解释到,“至少在你上chuang睡觉前,你一直都很清醒,甚至可能比上次抢劫麦克布莱德小姐家的珠宝店时还要清醒一些。” “你在开玩笑。”没有任何人、尤其是一个几乎不喝酒的人会在喝掉一瓶威士忌后还能比进行抢劫案更清醒,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存在。秦朗可以肯定。 但易水比他更加肯定。“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而且还有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公司的警卫、和我们一起喝酒的警察,还有酒吧和旅馆的老板。”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既然已经有一件更加荒谬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那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因此秦朗很快接受了自己“很清醒的回到旅馆并把房门踢掉了”这样一个无论怎么看怪异的事实。 “好吧。”他说,“我们先吃饭,然后去码头。” 吃饭是十分简单的事情。秦朗和易水对饮食都没有特殊要求,而且在洛杉矶也找不到川菜馆,所以他们选择在旅馆里快速的填饱自己的肚子——只不过,在旅馆的德裔老板大力推荐的汉堡牛排和煎香肠送到他面前的时候,秦朗突然想起一个以前一直被他忽略了的重要问题。 现在,公元一**三年,美国最著名的两种快餐食品,汉堡包和热狗,它们都还没有诞生。汉堡包还是汉堡牛排,而热狗,理论上它依然还是没有被夹在面包里一起出售的法兰克福香肠,或者腊肠狗香肠…… 当然,秦朗不想做快餐生意。尽管他很清楚,麦当劳将在在全世界开连锁店卖汉堡包赚取高额利润,但这项生意却完全不适合他。 不是他不想赚钱,而是军火公司不可能从事快餐行业,或者石油产业,或者其他行业——反过来也同样如此。尽管相比之下这些行业可能利润更加丰厚,但任何公司的资金都有限制,经营者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将它用来研制新产品、更新生产机器、扩大生产规模,并在巩固原有市场的基础上开发新市场,而不是投资到其他行业。 除非投资的行业与公司原本从事的行业有关联,比如飞机公司经营航空运输业,钢铁企业从事船舶制造业,或者石油化工集团投资石油采掘业。但不管怎样,跨行业经营也绝不能跨得太远,否则,最后就会有灾难性的后果出现。 当然,如果经营者的目的仅仅是捞钱,那当然就不需要考虑得太多。不过,如果目的是捞钱,最方便也最快捷的方式是投资股票和期货市场,投资快餐或者石油这些行业收效就太缓慢了。 而且秦朗的目的也不完全是捞钱,所以他并不想做汉堡包生意。 他想到汉堡包和热狗是因为另外一个问题:军用野战食品。 他看过一些关于两次世界大战时期西方国家军队在食品配给方面的材料。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欧洲军队装备的野战食品只有罐头,而且种类也比较稀少,主要交战国部队主要的食品补给依然还是鲜肉、咸肉、新鲜蔬菜之类传统配给,既不方面运输和保存,而且加工起来也比较麻烦。 而且加热食物还需要使用明火。 尽管这对于整天都蹲在潮湿的堑壕里发霉的部队来说根本算不上值得一提的困难或者危险,但游击队和执行反游击作战的部队却肯定会喜欢一些方便纯粹、运输以及食用的新型野战口粮——比如mre;同时,即使是堑壕里的士兵,他们也绝不会拒绝简单快捷的速溶咖啡。 秦朗觉得自己可以与别人合作生产和销售可以快速食用的野战食品。速溶咖啡和mre比较麻烦,不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让美国大兵吃到恶心的罐头午餐肉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制作罐头的技术现在已经很成熟,制作午餐肉的原料也随处可得,剩下的问题就仅仅只是将原料变成午餐肉,如此而已。 罐头午餐肉诞生于一九三七年,有霍梅尔食品公司生产,让它提前四十多年诞生完全没有问题,并且秦朗连午餐肉的牌子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斯帕姆”午餐肉,让这个著名品牌在美西战争时就开始恶心美国大兵。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他低声的自言自语到。 但易水还是听见了。“什么好主意?”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秦朗暂时还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在他弄清楚午餐肉的制作方法并申请专利前,这需要严格保密。 他对易水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准备享受自己的午餐,然而,又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我的煎香肠都到哪里去了?” “很抱歉,秦朗。”他听到了易水打嗝的声音,“我把他们都吃了。如果你想吃,可以再叫一份。” “你这个……”再一次,秦朗有了把易水痛打一顿的冲动。 ※※※※※※※※※※※※※※※※※※※※※※※※ 注:事实上,一**三年时还没有“五粮液”这个著名品牌。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五节 Nice Boat “你有必要这样吗,秦朗?我只是在没有告诉你的情况下吃了你的香肠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再说你也不是买不起另一份香肠……” “闭嘴,易水。”从离开旅馆的那一刻开始,易水就在不停的在他耳朵边唠叨,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而秦朗的耐性也彻底消耗殆尽了。这让他想起了抢劫瑞切尔家的珠宝店那一次,他也像这样在他耳朵边反复唠叨。秦朗真的不明白,他这种唐僧般的本领究竟是在哪里学到的。 不过他也完全不想弄明白——至少现在还不想。他的心情相当不好,除了易水一直在唠叨,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尽管他已经在码头上转悠了接近一个小时,但还是没有找到一艘合适的船。 他想买一艘便宜而且性能优秀的船,然而洛杉矶的情形与圣迭戈没有任何区别,便宜的船性能不好,性能优秀的船又不便宜,而且看起来这种状况现在根本无法改变,秦朗觉得很恼火。 他的怒火当然就发泄到了易水头上。“见鬼,易水,你就不能帮我挑选一下吗?我是在给你买船!” “好吧。”易水还是很害怕秦朗发怒。事实上瑞切尔、邓肯和奥康纳都是如此。秦朗是那种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比他愿意对自己承认的更富有攻击性。因此在他面前,服从是最明智的选择,即使易水并不懂得怎样挑选船只。 随便挑选一艘船也比什么也不做好。“就那一只吧,很漂亮。”他指着远处的一艘货船说到。 秦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易水挑选的是一艘白色的飞剪型货船。这艘船的确非常漂亮,从外表看也很新。但秦朗却对她并不满意。“这是帆船!易水,我们怎么也得选一条蒸汽船。” 而且最好还是使用三胀式蒸汽机的船——不过他也觉得这种想法有点不现实。三膨式蒸汽机在现在还属于新一代的引擎,他拥有的全部财产大概还买不起一艘使用它作为动力的船只。但不管怎么说,帆船是不行的。 “另外再选一艘。”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界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易水低声咕哝着,慢慢的摇着头。即使对美国二手船舶市场的一般交易价格缺乏了解,他也知道秦朗的要求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他只随便给他挑选一艘,以免他继续发火。“那就那一艘吧。” 秦朗将目光他的新选择。那的确是一艘蒸汽船,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又小了一些,大概只有六十多米长、六米宽,标准排水量可能不会超过三百吨。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太合适。“那艘船——” “你们想买那艘船?只要一万五,她就是你们的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说到。 秦朗和易水同时转过身——还有umbre的警卫们——看到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中年美国人就站在他们后面。 “一万五,她就属于你们了,中国人。” “其实我并不很想买她。你的船似乎太小了一些。”秦朗摇了摇头。他需要一条船走私武器,因此她的货舱容积肯定不能太小,而那条蒸汽船怎么看都不适合作为货船使用。 “她的确很小,不过速度很快。”中年人用略带骄傲的口吻说到,“她的蒸汽机有三千五百马力的输出功率,而且不需要采用强压通风。” “你是说,你在一艘标准排水量可能还没有三百吨的小船上装上了总功率为三千五百马力的蒸汽机?”秦朗觉得这很不可思议。除了海军和为了争夺蓝飘带的轮船公司,谁会在自己的船上安装大功率引擎? 这严重缺乏经济性。 但中年人的表情却说明他没有说谎。“确切的说,是二百八十吨。”他更加骄傲了,“我的船可以跑到二十四节,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船根本追不上她!” 二十四节?秦朗有些动心了。如果那艘船真的像她的主人宣称的那样跑得这么快,那就应该把她买下来。对于走私者来说,运载量虽然很重要,但航速更加重要,否则,如果被海岸警卫队抓住,装得越多亏损得越严重。 的确应该买下那艘船。 但是……他看了易水一眼。他们都认为应该把事情调查得更清楚一些。一艘以躲避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船为目的而建造的快船……为什么要建造她?难道是为了走私?“先生,你为什么要建造那艘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中年人似乎并不愿深入谈论问题,他催促到:“一万五,她就属于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想买,那我们也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 秦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不过,既然洛杉矶还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他也只能尽量表现得客气一些。“请等待几分钟,先生。”他笑着说,“我必须与我的朋友商量一下。” 然后他转向易水。“你觉得那条船怎么样,我们有没有必要把她买下来?” 他用的是中文,易水明白他的意思,因此也用中文回答到:“我认为可以买下来,那个美国人愿意造一艘跑得那么快的船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关心吧?”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秦朗说,接着又看了那艘船一眼。这一次,他突然意识到她的线型有一点像早期的驱逐舰。他又回忆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历史:一**二年,英国人建造了第一批鱼雷驱逐舰,而且标准排水量正好就是二百八十吨,尺寸也与那艘船相差无几,只是动力增强到了四千马力,因此航速上升到二十七点五节…… 难道这个美国人私自建造了一艘无武装的鱼雷驱逐舰?对于这样一种猜测,秦朗既奇怪又警惕。这里面有个什么东西太不寻常了,而在他发现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正常以前,最好别轻举妄动。 “易水,我们最好不要轻易做出决定。我不想买到一个麻烦或者一艘实验室产品。” “好吧,秦朗。”易水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又一起转向正在逐渐变得不耐烦的中年美国人。“先生,我们想到你的船上参观一下。”秦朗说。“我们一致认为,对你的船有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对我们的决定有良好的帮助作用。” “你们这些中国人,真是罗嗦。如果不是因为银行逼着我偿还贷款、还威胁说要把我扔进监狱,我才不会把我的船卖给你们。”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带着秦朗和易水向他的船走去,当然也没有忘记唠叨:“听着,你们上船以后只能用眼睛看,不要四处乱摸,更不要弄坏东西……” “见鬼,他以为我们是东乡平八郎吗?”秦朗不高兴的咕哝着。 “谁?”美国人没有听到,但易水听到了。 秦朗耸了耸肩。“日本海军的一个舰长。据说他随便到哪条船上,都可以从炮管里摸到灰尘。” “这有什么?”易水当然听不懂他的笑话,秦朗也不想对他解释。“没什么,我只是对那个美国佬的态度很不满意。” “我也不喜欢他。” 然后他们登上了中年美国人的船。一上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先生们,欢迎登上‘敏捷’号,她是我亲自设计并监督建造的……”他开始介绍自己的宝贝——或者说,炫耀——并带着秦朗和易水四处参观。 这是一个持续了三十分钟的漫长过程。 “敏捷”号的确是艘好船。秦朗最后评价到。钢质的船体,崭新的零件和设备,而且导航设备相当齐全——当然,一**三年的海船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导航设备——同时,生活设施也还算舒适……至少船长室很不错。 他觉得可以把她买下来。虽然按照一般性的程序,还应该对她进行长时间海试,检验她的航速、续航力、耐波性……等等,不过显然大家都等不了那么久,而且一万五也其实很便宜。 “nice.boat。”他说,“我就要她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六节 从幕后转向前台[上] “你用一万五买了艘才二百八十吨的小船?”瑞切尔用惊奇的目光盯着秦朗,有那么一会儿,可能有十几秒钟,然后评论到:“这笔生意简直糟透了。” 秦朗觉得她的评论很奇怪。“一万五,买一艘航速二十四节的快速走私船,我觉得这笔生意很合算,瑞切尔。” “二十四节?什么样的帆船可以跑到二十四节?” “帆船?我说过我买的是帆船么?我买的是一艘蒸汽船。” 显然,瑞切尔被秦朗的话弄得有点糊涂了。“但是,你的电报上说,你买的是帆船……等等。”她开始翻抽屉。忙碌了几分钟,把办公桌上的每个抽屉都拉开以后,她终于找出了他发回圣迭戈的电报。“这上面写的是帆船。” 秦朗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电报上只写的是船,瑞切尔,既没说是帆船,也没有说是蒸汽船。是你自己的理解出现了错误。” “是吗?”她怀疑的重新拿回电报,仔细检查着。这不需要很多时间,电报上的文字很简短,而且与船有关的只有一个“boat”,而不是“sailboat”或者“steamboat”。这让她感到非常郁闷。“这真该死。” “没有办法,”秦朗耸了耸肩,“电报是按字数收取费用。如果是电话,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电话?那是什么?”尽管亚历山大.格拉汉姆.贝尔先生在一八七六年就已经获得电话发明专利,并且波士顿早在一八七七年就铺设了第一条电话线路,然而瑞切尔依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她就读的学校不好——至少秦朗觉得不好。天主教的女子学校,这一类学校通常都很封闭,而且很保守,学生们学习圣经的时间远远超过现代科技知识。瑞切尔能有经商的才能已经是受了家庭的影响了,秦朗也不可能对她要求得太多。 他用了一些时间向她解释什么是电话,然后她立刻对它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我们为什么不生产电话呢,秦朗?”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分散投资,瑞切尔。而且,无论贝尔电话公司还是通用电气公司,它们的实力都比我们强大得多。”秦朗摇着头。事实上,不能分散投资只是他考虑的其中一个方面,贝尔公司也只是一个方面,而最重要决定性的因素是通用电气。 通用电气公司现在是摩根财团的下属企业。这很重要。秦朗不想与摩根竞争。首先它的财力很雄厚,其次它的势力很强大,最后,umbre那帮退伍军人和菜鸟也不可能与它的私人军队相提并论。无论是商业、政治还是武力方面的对抗,即使在过二十年他也不是摩根的对手。 他只能与它进行合作。 当然,还有其他财团——事实上,直到提到通用电气的时候,秦朗才意识到,他应该尽快与一个或者几个财团建立联系。尽管并不想被任何一个财团控制,但在美国,无论个人还是企业,在一定程度上都会与财团发生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如果把情况具体到大毒蛇武器公司,即使公司不需要向银行贷款,今后也不准备发行股票,但至少还需要购买钢铁,而正如秦朗所知道的那样,美国未来最大的垄断性钢铁企业是美国钢铁公司,它就是摩根的下属产业。 既然情况总是这样,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呢?秦朗没有把握从财团那里得到什么,不过他有把握为自己的公司争取一些利益,并且避免在逐渐庞大起来以后引起某一家财团的收购兴趣。当然,做这样的事情,需要进行一些认真而仔细的准备工作。 这需要一些时间…… “秦,你怎么又在走神?”瑞切尔的声音打断了秦朗的思考。 “想到了一些计划。”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到,一点也没有因为在一位女士说话时走神而感到羞愧,“你刚才在说什么,瑞切尔?” “计划,又是计划,你总是有计划,秦。”瑞切尔厌烦的抱怨着,向秦朗做出一副气愤的面容。他的计划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她感到有点无所适从,而且具体实施那些计划的基本上也总是她。“你总会给我找事情做。” “当我不给你找事情做的时候,你又会抱怨我什么也不做了。” “才怪!”她大声叫着,“公司里我的工作最多,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休过假。这种事情真的非常过份,秦,我才只有十八岁,而且还是一位女士,你不能让我这样劳累。我要休假,我要逛街,我要买新衣服,我要买新鞋子……” 抱怨,强烈的抱怨。不过秦朗承认瑞切尔的工作稍微多了一些,最起码她应该有时间逛街、买新衣服、买新鞋子、买珠宝、买化妆品…… 反正女人就喜欢做这些事情。而且,她们可以忍受连续几个月的繁重工作,但如果要她们几个月不上街不买东西,那大概比让中国足球队打入世界杯决赛还困难……唔,还是把标准降低到四强赛比较好。 秦朗想了想。“好吧,明天你休假,我让易水陪你逛街。” “不行,我要三天假期。” “可以。”反正他也不会帮她处理工作,休假时间越长对她越没有好处。秦朗在肚子里偷偷笑着,同时问到:“最开始你叫我的时候,你在说什么?” “那条船,你准备用来做什么?”瑞切尔说,“很显然,她肯定不会完全是易水学习的工具,秦,你不是那种好心的人。” “这与我是不是好心的人有什么必然联系?”秦朗非常郁闷。现在似乎每个人都已经认定,他不是一个好人。当然,尽管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会明显到每个人都可以看出来么? 瑞切尔不想解释。“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秦。” “还能用来做什么?当然是走私。”他理所当然、而且理直气壮的说到,“那艘船最大航速有二十四节,很适合作为走私船使用。没有任何巡逻船可以追上她,甚至巡洋舰也没有那么快。” “但走私什么?” “军火,白银,黄金。南美的匪徒和**主义者毫无疑问会很乐意用他们拥有的贵金属换取我们的武器,只要我们有能力把武器运到他们的国家。”秦朗微笑着。他已经看到成箱的美元在向他招手了。 “你买的那艘船的标准排水量只有二百八十吨,而且还是蒸汽船,秦。”看到他愉快的表情,瑞切尔决定提醒他一下,“她的续航力会非常有限。” 秦朗知道续航力的问题,“敏捷”号的最大航程只有一千二百海里左右,即使在甲板上携带额外的煤炭,增加的航程也很有限。不过,这个问题现在还不算严重。“瑞切尔,暂时我们也不需要跑得太远,毕竟现在公司在墨西哥也还只有高尼.迪亚兹一个客户。” “但如果公司的业务范围扩展了怎么办?” “我们可以雇佣一条更大的船,作为各种武器的转运中心和‘敏捷’号的补给站。” “可是……”瑞切尔还想说点什么,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接着,在得到她的许可以后,她的秘书走进了办公室。 她带来了一个似乎不怎么好的消息。“麦克布莱德小姐,有两位市警察局的警官要求见秦朗先生。” “他们有什么事?”瑞切尔担心的看了秦朗一眼。警察?他们为什么想要见他?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还是……那仅仅是两个想来找他麻烦的排华份子?后一种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在整个公司里,完全没有麻烦的就只有他和易水了,而易水又不像他这样每天都在公司里出没。 但秘书不能回答她。“很抱歉,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你觉得怎么样?”她只有问秦朗。 “很简单,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秦朗站起来,“罗斯小姐,请带我去见他们。”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七节 从幕后到前台[中] 秦朗在决定开办公司时就已经预料到他不可能隐藏得太久,公司的雇员和工人不会为他保守秘密。即使并非有意,他们也会在闲聊时将他当成谈资的一部分讲给别人听——尤其是工人,他们下班以后都喜欢到酒吧里喝上两杯,而人在喝多了以后通常都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事实上,秦朗甚至还觉得圣迭戈警察的动作实在太迟缓了。大毒蛇武器公司从成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理论上来说,绝大多数人可能都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而警察们居然一直拖到今天才登门拜访,这真令人感到遗憾。 要知道,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现在,在他的衣服里有三件物品,m1911手枪、美元、墨西哥护照。它们都是为两位警官准备的。如果他们态度良好,他会在给他们护照的同时给他们几张美元,如果情况刚好相反,他就用手枪热烈的款待他们。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秦朗为自己精心的准备工作满足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瑞切尔的秘书点了一下。“非常感谢,罗斯小姐,现在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我可以自己进去。” “好的,老板。”秘书开始转身,但很快停下,又转了回来。“对了,你需要咖啡么?” “不用了,谢谢。” 再次向秘书道了谢,接着秦朗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以及脚步声,正站在窗户边的两名警察同时转过头。而在看清楚秦朗的相貌以后,他们把身体也转了过来。 “先生们,我就是你们要见的人,”秦朗向他的位置走过去,同时问到,“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而且略微带着一点质问的语气。这让两名警察都感到很困惑。不过很快,在两人中那个更年轻一点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新人的警察的脑子里,困惑迅速让位给愤怒。他把手伸向了挂在腰带上的手铐。然而他的同伴制止了他。 “我是克里斯.罗克警长,这位是我的搭档西蒙.巴克警官。”年长的警察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幸会。”秦朗点了一下头,接着指着椅子向他们示意到:“请坐。两位需要咖啡吗?” “不用了。”克里斯.罗克礼貌的拒绝了。他露出一个干巴巴的、难看的笑容,然后开始回答秦朗最开始提出的问题:“我们想请你跟我们回警察局,有些案件需要你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能告诉我是什么案件吗,警长?”秦朗笑了一下。 “几个月前,本市发生了一些盗窃案。” “你认为那些案件是我做的?” 克里斯.罗克慢慢的摇着头。“不,我们只是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毕竟,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市民应尽的义务。” 他的话在秦朗听来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不过他也绝不会上这种低级的套。“恐怕你会失望了,警长。我对那些盗窃案毫不知情,即使到了警察局,对你们处理案件也没有任何帮助。” “但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到警察局去一躺。”警长向前走了一步,一字一顿的说:“绝大多数人都对一位在圣迭戈开办公司的中国人的资金来源很感兴趣,所以我们需要你到警察局澄清一些事实。” “并且我们也怀疑你是非法入境者,中国人。”西蒙.巴克也恶狠狠的叫嚣着。 然而秦朗满意的笑了。他一直在等着克里斯.罗克提到这个问题,西蒙.巴克简直帮了他的大忙。“非常抱歉,巴克警官,我是墨西哥公民。”他从衣兜里掏出护照,“并且我也不是非法入境者,我有海关的签证。” 罗克和巴克同时愣住了。尤其是罗克,在圣迭戈做了这么久警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称墨西哥公民的中国人——不过,他见过的中国人本来也不多。至于巴克,他见过的中国人就更少了。两个人困惑的互相对视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克里斯.巴克走上前拿过了秦朗手里的护照。 一打开护照,他就看到了夹在里面的四张一百美元纸币。他又愣了一下,接着抬起头看向秦朗。而秦朗则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警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愉快而真诚的微笑起来,悄悄将钱收好,然后合上护照将它交还到秦朗手中。“十分抱歉,先生,看起来我的搭档的判断出现了明显的错误。”警长现在的态度比刚才更加礼貌。 但巴克却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上司兼搭档看到秦朗的护照以后竟然会有那么大的改变。“警长……”他开始询问,但刚刚开口就被罗克用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很抱歉,先生。”警长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道歉。不过在他离开前,还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解决,“关于请你到警察局协助调查的事情……” “警长,我已经说过了,我对那些盗窃案完全不了解。”秦朗微笑着,“至于我的资金来源,”他耸了耸肩,“如果哪位先生有兴趣,他可以亲自到墨西哥做一次详细的调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中国人全都是穷鬼,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希望到中国发财?警长,我希望你可以向关心的人澄清一下事实。” “的确如此,先生。”罗克赞同的点着头,“看上去我们的调查方向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我会立刻纠正这个错误,并且向市民们做出解释。那么,”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就告辞了。” 秦朗站起来。“我送你们。” “不用了,先生,我们已经耽误了你太多时间,这真是非常抱歉。”警长再一次表达了自己“发自内心的、最诚挚的歉意”,然后拉着显得极不情愿的西蒙.巴克走出了会议室。 然后瑞切尔、奥康纳和邓肯走了进来。 “问题解决了?” “当然。或许克里斯.罗克警长最开始是想把我扔出圣迭戈,不过富兰克林先生可以很容易改变他的主意。至于他的那位搭档,”秦朗耸了耸肩,用相当轻蔑的语气评论到:“他太年轻,太单纯,有时候就会表现得很幼稚。” “你真的很刻薄,秦。”瑞切尔摇着头,“不过,如果克里斯.罗克把你当成了一个可以随便敲诈的目标,怎么办?” “那他就太不明智了。”秦朗哼了一声。“从明天开始,我会与圣迭戈的议员们、市长和警察局长进行一些友好的交流。”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既然已经毫无秘密可言,我就可以从幕后转移到台前了。这对于减轻你的工作负担也有帮助。” 瑞切尔对他的后一句话几乎完全不相信。“我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的负担越来越重。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瑞切尔。”邓肯突然插进来。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他是最典型的那一类资本家,就是恨不得把你彻底榨干的那种……” 可惜他的话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因为瑞切尔也同样是他所说的那种“最典型的那一类资本家”——甚至比秦朗还要更加典型。她恼怒的盯着他:“你是在讽刺我吗,桑迪先生?” 秦朗笑起来。当邓肯大声辩解的时候他想起了在去洛杉矶时决定的事情,现在是实施它的最佳时机。“瑞切尔,”他开始说到,“我们去洛杉矶的时候,易水告诉了我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邓肯对他说……” 几乎在瞬间,邓肯的脸就变白了,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糟糕的事情。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八节 从幕后到前台[下] 在秦朗决定让自己的存在公开以后,他很快就变成了圣迭戈最有名的人——每个人都在谈论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来自墨西哥的中国老板。以前,当工人们在酒吧里议论这件事的时候,还有许多人保持着怀疑态度,不过现在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面对这个极其具有震撼性的事实,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有些人只是把它当成一件罕见而且有趣的事情,有些人则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一点不高兴,还有些人,当然,也就是那些最坚定的排华份子和白人至上种族主义者,他们也确实对圣迭戈有一个富有的华人老板感到嫉妒、厌恶,以及痛恨。 尤其是嫉妒。巨额的财富总会引起贪婪者的觊觎,而瑞切尔更让他们疯狂:许多人都将她看成了秦朗的女友、情人或者妻子,否则他们想不出他任命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人担任公司总经理的原因。 但圣迭戈市民的反应也就只是这样,秦朗有些时候甚至还感到奇怪,竟然没有人对他采取过激的暴力行动,但实际情况确实比他预料中的好得多。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普通美国人主张排华,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华人苦力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或者是因为华人与美国人截然不同的宗教与生活习俗,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华人野蛮、落后、不文明…… 然而秦朗不同。他给圣迭戈带来的是工作机会。尽管有人认为大毒蛇武器公司从亚利桑那招募工人同样损害了圣迭戈市民的利益,但至少得到工作的还是白人,而且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规模在不断扩大,新的工作机会在不断增加。所以普通人找不到理由反对他。 而且除了他的肤色与相貌,秦朗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这个时代华人的特征。他的英语很流畅,而且知识丰富,生活习惯也很美国化,甚至比许多刚到美国的欧洲移民更像一个美国人。如果忽视他的种族特征,任何人都会把他看成一个正统的、不是来自中国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流社会绅士。 只要忽略他的特殊身份,除了最单纯、最彻底的因为种族歧视而主张排华的白人至上主义者,谁也不会采取攻击他的行动。而那些种族主义者,尽管私下里喊了许多口号,然而他们也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他们没有勇气采取行动。 毕竟,秦朗不是手无寸铁而且性格软弱的华人苦力。每一次露面,他都会将大口径的“水蟒”手枪放在明显的位置,而且身边随时都有十二个umbre公司的警卫。根本没有人可以靠近并攻击他,就算想用臭鸡蛋和烂西红柿砸他也根本不可能。 并且圣迭戈的每位居民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圣迭戈的警察对他的态度也很有问题。 他们不但允许他携带武器和警卫四处招摇过市,而且还增加了他的公司与住宅附近的巡逻力量。以克里斯.罗克警长为首的一些**警察更是频繁的在那两个地点巡视,任何人只要稍微长一点注视那两座建筑,就会立刻招徕他们的严厉盘问。 毫无疑问,人们都这样猜测,警察们已经被中国人收买了。 其实这种猜测并不完全正确——秦朗还没有能力收买圣迭戈的所有警察,而且也不是每个警察都可以被收买。他只是向圣迭戈警察局的局长与副局长各赠送了一支特别纪念版“水蟒”手枪——特别纪念版“水蟒”的产量比限定版“蟒蛇”的更少,只有五百支,因此价格很快突破了两千美元。 在接受了这样贵重的一件礼物以后,警察局的头头们当然不会再找秦朗的麻烦,只要没有公开的犯罪行为,他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在乎。增加他的公司和住宅附近的巡逻力量也仅仅是回赠的一件小礼物而已。 至于克里斯.罗克和那些**警察……既然他们被人称为“**警察”,要收买他们当然非常容易。现在他们每个月都可以领取两份工资——在警察局领一份,umbre公司再暗中给他们一份。警察们很高兴,秦朗也很高兴。 当然,那些试图袭击秦朗的极端份子非常愤怒。但西部牛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代表国家权威的警察才是西部的秩序维护者,所以谁也没有勇气冒着被逮捕的危险制造事端——而且在那里还有全副武装的私人警卫正在恭候他们大驾光临。 所以他们什么也做不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报纸上用口水攻击秦朗,并等着市政府和议会采取行动。 但这根本毫无意义。 圣迭戈市政当局根本就不愿意把秦朗怎么样。他的公司制造了新的就业机会,市长很满意,一**三年六月起美国经济就陷入萧条状态中,全美国有四百万人失业,白痴才会对一个运作良好的企业的老板动手。而且秦朗总是能够按时而且足额纳税,并且他还严格要求公司的股东和雇员纳税,因此国内收入局和地方税务局的官员也都很喜欢他。 并且秦朗还很喜欢向别人赠送礼品。 既然如此,谁会在乎那些不能给自己的政绩带来任何好处、不能增加政府收入,而且还从不送礼的极端种族主义者的意见? 至于市议会…… 当极端种族主义者们在报纸上浪费宝贵的时间的时候,秦朗正忙着与圣迭戈市议会的议员们做交易——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贿赂。但不是每位议员都有资格被秦朗贿赂,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议会中的共和党人身上。 他很清楚加利福尼亚的政治局势会怎样发展。现任州长亨利.马克汉姆是共和党人,而下一任州长……似乎是民主党人詹姆斯.巴德是。但从一**九年詹姆斯.巴德卸任开始,到一九三九年民主党人卡尔伯特.奥利森担任州长为止,四十年间九任加利福尼亚州长全都是共和党人。 在加利福尼亚,共和党有绝对的优势地位。 而且共和党还把持着总统的位置。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是一八六一年詹姆斯.布坎南卸任以后的第一位民主党总统,而那已经是一九三三年。所以,秦朗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对民主党人进行大规模的政治投资,尤其是在共和党占据了绝对优势地位的加利福尼亚——当然,他不介意对民主党展开一些短期投资活动,比如向詹姆斯.巴德先生提供竞选资金。 既然他注定会担任四年州长,在他身上投资当然就很合算,而且秦朗也愿意临时客串一下通晓预言术的巫师的角色,提前向他竞选获胜表示祝贺……巴德先生会很喜欢这种事情的。 但民主党只可能是配角,共和党才是秦朗的主要目标。而拉拢一个市议员甚至比收买**的警察更加容易。尽管他们需要选民的支持,不过他们更需要竞选资金。对于那些渴望成为州议员、国会众议员甚至参议员的职业政客们来说,竞选资金就显得更加重要。 虽然在目前看来,秦朗似乎还不能向议员们提供多少资金,但在竞选活动中,哪怕一美元也是重要的。议员们为什么要为难一位自己的赞助者呢? 何况有些议员也仅仅只是渴望被别人贿赂而已。 秦朗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并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受欢迎。 …… “所以,那些种族主义者实在太愚蠢了,他们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浪费在报纸上,还不如用来贿赂我们尊敬的议员们。”秦朗将一张圣迭戈地方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办公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们总会明白这一点。秦,你不要太大意。”瑞切尔警告到,“还有,你打算就这么让他们继续在报纸上骂下去吗?” “问题必须一个接一个的解决……”秦朗突然看到了瑞切尔的耳环。新的耳环,毫无疑问是这样,因为他以前从没有见过。当然,最重要的是,“钻石耳环?” “是的。可惜钻石的等级不够好。”她显得很遗憾。“不过在圣迭戈,也只能买到这样的普通货色。” 但秦朗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他想到了还扔在卡车里的那些钻石。“瑞切尔,你懂得鉴定钻石吗?” 对于她可能的回答,他心中充满期望。 ※※※※※※※※※※※※※※※※※※※※※※※※ ps:抱歉,今天的日子有点特殊,心情不好,写得很慢,欠的一章明天补上 又:书的封面是编辑随便选的,与我无关,更与本书的内容无关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九节 新角色:化学专家[上] “鉴定钻石?不,我不是很擅长这种工作。”尽管她十分希望掌握这种技巧,不过她的父亲,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却不愿意指导她。瑞切尔掌握的鉴定各种宝石的方法几乎都是她偷偷学来的。 这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答案,秦朗想到,不过至少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也就是说,你的确懂得如何鉴定钻石,我说得对吗,瑞切尔?” “可以这么说。”她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个问题,“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秦?” “没什么,只是我们今后向非洲走私军火时,对方可能会用钻石付账。所以我会需要一个懂得鉴定钻石的专家。”秦朗还是没有说出那些钻石的事情。即使到现在,他依然不能完全相信瑞切尔——以及邓肯、奥康纳和易水。 他的解释没有引起瑞切尔的怀疑,或者她怀疑了,但没有表现在对话里。“你想的东西还真遥远,秦。”她摇着头,“还有,难道你打算让我跟着你到非洲走私军火?这种事情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 “那就教我怎样鉴定钻石。” “恐怕不行,我的水平还不够。”她依然摇着头,“你应该找一个更专业的钻石鉴定师指导你鉴定钻石的方法。” 秦朗拒绝了这个建议。“我不能完全相信请来的人,瑞切尔。” “难道你就完全相信我?”不管她是开玩笑还是抱怨,或者是一个提醒,瑞切尔就是这么说了。而她的下一句话则让秦朗感到困惑。“如果你真的不能相信请来的鉴定师,或许我可以让伊丽莎白教你。” “谁?”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的一位表姐,伊丽莎白.道伯斯。她过几天就会到圣迭戈。” “你竟然与你的亲戚联系?”秦朗有点吃惊。瑞切尔的做法很不明智,圣弗朗西斯科的案子现在还没有了结,虽然报纸上至今没有关于machete与詹姆斯.麦克布莱德互相勾结的报道,但那两个家伙最后究竟会说些什么,谁也不清楚。在现在这个时候,瑞切尔还不能与她的亲戚联系…… “秦,我们都是圣迭戈的知名人物,圣弗朗西斯科警察局两个月以前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我不是指的警察,我指的你的亲戚。”他摇着头,“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接受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情么?我觉得不可能。” 如果亲戚们知道詹姆斯.麦克布莱德做的事情,尤其是谋杀自己的妻子,他们难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当然,只要他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随便说些什么都没有问题,否则她就会收到很多自己并不想收到的信件或者电报。 而且亲戚们说点什么还只是小事情,大问题在于,如果他们对麦克布莱德的财产提出要求怎么办? 但瑞切尔并不像他这样担心。“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放心吧,他们全都在欧洲,看不到美国的报纸。” “这倒是件好事情。”秦朗耸了耸肩。“那么,你的那位表姐,伊丽莎白.道伯斯,她是钻石鉴定师?” “不,伊丽莎白在大学里学的是化学。”她解释到,“只不过在她读大学之前,她一直对珠宝鉴定很有兴趣,而且我姨父也是珠宝商,伊丽莎白在他那里学了很多东西。” “这么说,她也不是专业的?”他很失望。而且,道伯斯小姐竟然读过大学,而且学的还是化学……这似乎已经表明,她的长相应该不怎么样——毕竟,漂亮的女士通常都不会对化学产生兴。不需要太复杂的原因,仅仅是酸和碱的腐蚀作用,就足以让她们对化学退避三舍了。 至少秦朗遇到的情况是这样。 考虑了几秒钟以后,他认为,他不需要、同时也不应该请她指导自己鉴定钻石的方法——不过他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这件事情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瑞切尔,毕竟你的表姐还没有抵达圣迭戈。”他说。过了一会儿,秦朗意识到,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搞清楚,“不过,她为什么会到圣迭戈来?工作?” 如果瑞切尔打算在公司里安插她的亲戚,这就需要严肃而认真的考虑了…… “不。伊丽莎白是来圣迭戈散心。上个月,她的未婚夫在游泳时被鲨鱼咬死了,现在她的情绪很低落。”尽管她说的是一件悲伤的事情,然而瑞切尔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悲伤的成份存在。不过秦朗觉得这很正常:被鲨鱼袭击的又不是她的未婚夫。 “这真是不幸,”他说,“希望她在圣迭戈玩得开心。” 然后,谈话到此结束,他和瑞切尔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之中:秦朗继续热情而真挚的与市议员们和圣迭戈的共和党人交流感情,而瑞切尔则继续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 她的工作很忙,每天都需要听取部门经理们的汇报、审核各种报表和清单、主持普通行政会议、与提出大宗订货的客户谈判……工作很多,但瑞切尔却很高兴。除了在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带着易水逛街,公司的发展状况也让她心情愉快。 包括加利福尼亚在内,已经有十四个州的武器市场上出现了“蟒蛇”和“水蟒”,并且有十一个州的警察选择了“蟒蛇”作为制式手枪。刚刚完成扩建工程的工厂现在也仅仅只是恰好可以满足需求,似乎又到了进行扩建的时候了。 至于predator步枪,按照秦朗提出的建议,瑞切尔让公司的推销员将几支制作得最好的送到了华盛顿。 他又一次发挥了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优势:美国本土的枪械设计师一直对美**队采用不是美国设计的步枪很恼火,结果就是在一**二年被选定为制式步枪的“克拉格—乔根森”长期不能投入生产,第二个结果则是在一**三年四到五月进行了第二轮试验。 当然,美国设计师们的作品还是没能通过测试。 但predator步枪肯定比他们的作品好得多,也比克拉格步枪好。虽然现在才把它送到华盛顿显得有点晚,但秦朗的本意也不是让美国陆军放弃克拉克、重新选择自己的步枪——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还没有被关闭,他几乎不可能在陆军那里赚到钱。 他只想让陆军为自己做广告。只要能拿到一份predator步枪与克拉格步枪的对比测试报告,他就可以用它作为宣传广告的内容。 “性能比美国陆军的制式装备更加优良的步枪”,这种广告虽然对国外的用户毫无吸引力,却可以吸引美国的枪械爱好者和猎人们的眼球。另外,明年,也就是一**四年,美国还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停产抗议活动,各个财团的私人军队大概也会需要一批新式武器。 或许工人们也需要。他们在以前的停产抗议活动中被陆军、国民兵、警察以及老板的私人军队打得很郁闷,应该不会拒绝一种可以提高自己战斗力的武器…… 作为一个军火商人,秦朗当然希望自己的武器买得越多越好。而且他也需要大量资金进行政治投资。 他与圣迭戈的共和党人的关系发展得很不错。有几个共和党成员甚至还产生了邀请他入党的想法。理论上说这不是问题,但还有一些小麻烦:秦朗现在还拿着墨西哥护照,而且邀请一个华人加入共和党也可能会引来共和党内外的排华势力的强烈反对,所以这一小部分共和党成员的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法。 秦朗对此并不在意。事实上,他暂时还不想加入共和党——如果他现在就变成共和党的成员,对詹姆斯.巴德进行短期政治投资的计划就只能放弃。而且,以目前的形势,他也不可能成为市议员。 他还需要进行更大规模的政治投资;他需要更多的美元。 如果能把那些钻石卖出去就好了…… ※※※※※※※※※※※※※※※※※※※※※※※※ ps:补昨天欠的一章,只是稍微有点乱 第六十节 新角色:化学专家[中] 感恩节的前一天,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终于抵达了圣迭戈。 这比预定的日期晚了半个月,并且她事先也没有通知瑞切尔。因此在这段时间里,瑞切尔当然急得半死,不过现在,既然她的表姐已经安全抵达,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当然,问题还是必须要问的——在必要的寒暄以后。“伊丽莎白,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会晚了半个月?而且竟然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先去了圣弗朗西斯科,到墓地里给詹姆斯姨父和玛丽姨妈献了花……说到这个问题,瑞切尔,”道伯斯小姐向瑞切尔询问到:“你的邻居们都说你没有参加姨父的葬礼就离开了。是这样的吗?” 瑞切尔并不想提起这个问题。她感到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是的。” “你怎么能这样做?”道伯斯小姐充满责备的看着她的表妹,“瑞切尔,你怎么能不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什么?” “伊丽莎白,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你并不知道。”瑞切尔有点悲哀的叹了一口气。 正如绝大多数人听到类似言语时的反应那样,伊丽莎白.道伯斯追问到:“瑞切尔,出了什么事情?” 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么?瑞切尔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即使最后依然不得不告诉她一切,但现在也不是时候。“有时间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伊丽莎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示意跟在身后的警卫提起伊丽莎白的行李。“现在,我们回我住的地方。” 瑞切尔的住所是一栋四层的楼房,以前是一家旅馆,并且秦朗、奥康纳、邓肯和易水也都住在这里。他们现在还不是非常富有,买不起豪华的庄园,更不可能给每个人买一座豪华的庄园。但与那座在圣弗朗西斯科的老房子相比,现在的居住环境已经让她非常满意了。 伊丽莎白也很满意,只是她被站在楼房门口的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吓了一跳。“瑞切尔,你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军营吗?” 但那两名卫兵看起来也完全不像军人。他们的黑色制服完全不像军服——至少不像她见过的军服——而且一个黑色的头套把他们的头部完全包裹起来了,只能看到两只眼睛和一张嘴。 如果让一个生活在二十世纪末期或者二十一世纪初期的人来看,这两名卫兵看上去要么是swat队员、要么就是恐怖份子。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秦朗给umbre雇佣兵设计的第一套战斗服正是swat队员与恐怖份子的装束的混合。 对于生活在十九世纪末期的人而言,这样的装束确实有点吓人。 瑞切尔以前就被吓住过,但现在她已经很习惯有这种装束的人在自己身边了,所以她在微笑。“不用担心,伊丽莎白,他们是公司的警卫。” “公司的警卫?”伊丽莎白的疑惑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增强了,“瑞切尔,你的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 瑞切尔发给她的电报里只说了自己现在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但没有提到过大毒蛇武器公司或者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业务范围。所以伊丽莎白一直以为自己表妹工作的公司是百货公司或者服装公司什么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军火以及雇佣兵公司。 当然,现在她知道了。“制造武器和弹药。”瑞切尔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到。 但伊丽莎白还是被她吓住了。“制造武器和弹药?”她惊叫着,“瑞切尔,你竟然开了一家军火公司?”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如果让亲戚们知道可爱的小瑞切尔竟然在从事军火生意,他们全都会晕过去的。 “瑞切尔,你怎么会想到做军火生意?”她决定把事情弄清楚。 而这又是一件让瑞切尔感到伤心的事情。“这不是我的主意,而且我也只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但至少你参与进来了,对吧?”伊丽莎白追问到,“为什么?” “这件事情要仔细说起来,那就很长了……”瑞切尔不想现在告诉她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伊丽莎白的态度也让她难以推托。就在她感到为难时,瑞切尔看到了几个正好可以为她解围的家伙。 “你们三个,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她突然喊到。 被他叫住的是奥康纳、邓肯和易水。他们正准备偷偷摸摸的溜出大门,被瑞切尔发现并叫住让他们感到很尴尬、也很郁闷。而且三个人都很清楚,他们准备做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同意。 绝对不能说真话。 互相交换了一下颜色,邓肯被推出来回答问题。“瑞切尔,我们准备到街上买点东西。” “是吗?”瑞切尔冷笑着。她根本不相信邓肯的解释,在有些方面,他的可信度很低——当然,奥康纳也一样。但幸好易水在这里。“易水,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出去做什么?” “这个……”易水看着奥康纳和邓肯,然而他们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拖延时间?但瑞切尔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易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会再给你请七个家庭教师。”先是一个威胁,然后是催促。“快说。” 易水的脸色已经变白了——再请七个家庭教师,那么他每天还能剩下多少自由时间?“我们打算到外面吃晚饭。”他把实话说出来了,而且还在尽力撇清自己。“这是邓肯的主意。” “为什么?我很早就已经说过了,为了欢迎伊丽莎白,今天大家必须聚在一起吃晚餐。你们怎么还要出去?”瑞切尔生气了。“邓肯,难道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我?肖恩,为什么你就不能制止邓肯,还要跟着他一起胡来?还有你,易水——” “瑞切尔。”伊丽莎白突然叫住她的表妹,“看看你的样子,一点淑女的模样都没有。”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姨父和瑞切尔就读的学校是怎么在教育她——或许是因为她担任军火公司的经理的时间太长了,总之,现在瑞切尔的表现已经完全背离了上流社会对一位淑女的要求。“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伊丽莎白的声音中有一丝警告的成分。 瑞切尔当然知道自己的表姐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以及她会用什么样的要求评价与约束别人。她不想与她展开争论,只好叹了一口气。“我会注意的,伊丽莎白。” “我会时刻监督你的行为举止。”伊丽莎白对自己的表妹的性格当然也有一些了解。她警告的看了瑞切尔一眼,然后指着三位男士问到:“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三位先生吗,瑞切尔?” “当然。”瑞切尔还在生三个家伙的气,因此介绍也很简单,“肖恩.奥康纳、邓肯.桑迪,还有这个笨蛋,易水。”她耸了耸肩,“他们都是公司的股东。另外,肖恩还兼任umbre公司的经理。” “umbre?卖雨伞的吗?”这差不多是任何人听到umbre后的第一个反应。 瑞切尔和三个家伙全都笑了起来。这也缓和了大厅里的气氛。笑了好一会儿以后,瑞切尔才对莫名其妙的表姐解释到:“umbre不是卖雨伞的,伊丽莎白,它是保安公司。你刚才看到的警卫都是umbre的雇员。” 伊丽莎白依然很迷惑。“那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这都是秦朗的主意,”瑞切尔解释到,“他是公司的老板……”说到秦朗,她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这个整天都与政客混在一起的家伙现在是不是在家。“肖恩,秦回来没有?” “瑞切尔,你必须知道,这就是我建议出去吃晚餐的原因。”邓肯哭丧着脸抢先回答到,“秦朗正在厨房里。” “你的意思是——” “他又准备用他的‘神秘肉’给我们做晚餐。”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一节 新角色:化学专家[下] 神秘肉,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士兵对“斯帕姆”午餐肉的一种称呼,现在,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股东们则用来称呼秦朗制作的试制型午餐肉。 在有时间的时候,秦朗就会在厨房里制作各种原料使用比例不同的午餐肉,以寻找一个成本低廉同时味道也不那么糟糕的“最佳”配方。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坏事,但他总是一次煮一大锅、至少有几公斤。 这么多午餐肉他当然不可能独自吃光,而且既然要测试味道,他也需要找一些人一起品尝。于是,瑞切尔、奥康纳、邓肯和易水就沦为了试验的对象、伟大的人形小白鼠。 只要秦朗在家吃饭,他们的食物就肯定只有午餐肉——秦朗会在早餐时煎午餐肉,正餐是烤午餐肉,晚餐则把它放在米糕里,然后第二天早晨是午餐肉馅饼……还有炖午餐肉、午餐肉派、煮午餐肉涂油脂…… 在吃了那么多午餐肉以后,现在,谁看到那东西都会感到恶心。 “我的上帝,”瑞切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看来你是对的,邓肯,我们的确应该出去吃晚餐。”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邓肯催促到。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如果让秦浪发现他们正准备溜走,那他们就走不掉了。 “是的,我们走。”瑞切尔点了点头。但她忘记了自己的表姐。 “瑞切尔,我们不能出去。”伊丽莎白拉住她的表妹,“既然有人正在为我们准备晚餐,我们就不应该偷偷溜走,这么做很不礼貌。” “不礼貌至少比让我们一起恶心好,伊丽莎白。” “的确如此,道伯斯小姐,我真诚的建议你,不要吃秦朗为你准备的任何东西。”奥康纳也神情严肃的对伊丽莎白说,“那些东西会让你恶心一辈子,哪怕仅仅只是在商店的橱窗里看见它们。” 邓肯则更加夸张。“甚至是只是想想,你都会觉得很恶心。” “我们还是出去吃饭吧。”易水也说,带着一点点哀求的成份。 伊丽莎白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保持着沉默,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过了几分钟以后,她送开拉住瑞切尔的手。“好吧,既然你们坚持……那你们出去吃晚餐吧,我留下。” “非常感谢。”邓肯显得有点迫不及待。但他刚刚走出一步,就被瑞切尔拽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的表姐。“伊丽莎白,你是今天的主角,如果你不参加,我们的晚餐还有什么意义?而且,我又怎么能忍心将你留在这里,让你变成秦朗的实验的又一个牺牲品?” “谢谢你的好意,瑞切尔。”伊丽莎白低声但坚决的拒绝到,“我不能毫无礼貌的跟着你们离开,而且,我也不认为情况会有你们形容的那么糟糕。”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吃过秦朗的‘神秘肉’……”邓肯咕哝到,但被瑞切尔瞪了一眼,只好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伊丽莎白,”她继续劝说她的表姐,“不要这么固执,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所以我才不能完全相信你们的每一句话。瑞切尔,我哪里也不会去。”在某些时候,伊丽莎白.道伯斯的确是一个非常固执、甚至有一点难以理喻的女人——否则她也不可能顶住家庭的压力学习化学。 并且她也习惯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观点。在丢下一句硬邦邦的宣言以后,她就走到楼上去了,只剩下其余四个人在大厅里像傻瓜一样互相望着,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 沉默了好长一会儿,邓肯才小心翼翼的问到:“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留下。”瑞切尔瞪了他一眼,一副“我死了你也不要想活”的表情,“伊丽莎白要留下,我当然也必须留下,既然如此,那你还出去做什么?” “这不公平!”邓肯开始抗议,“瑞切尔,你不能如此毫无道义的把我们全都拖下水——” “抗议无效。”她开始走向楼梯,“总之,今天谁也不许离开。”然后她也走到楼上去了。 现在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听从瑞切尔的安排,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受罪?”邓肯显得很不甘心。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说服奥康纳和易水。只要他们愿意跟着他出去,那问题就解决了…… 但易水不愿意冒着同时得罪秦朗和瑞切尔的危险跟他一起出去,而奥康纳则是一个有风度的人,他不可能看着两位女士独自受罪。所以他们一起拍了拍邓肯的肩膀。“认命吧,伙计,今天我们又只能吃‘神秘肉’了。” “见鬼!” 既然易水和奥康纳都不愿意站到他的一边,尽管极不情愿,但邓肯还是只有坐到了秦朗亲手布置的餐桌上。只是看着眼前那一大盘午餐肉炖梅干,他恶心得连拿起叉子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将它们吃进嘴里了。 当然,瑞切尔、易水和奥康纳的表现也都差不多——瑞切尔举着叉子发愣,易水慢慢的寻找着梅干,而奥康纳则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葡萄酒。只有秦朗和伊丽莎白,一个是根本对食物毫无感觉,另一个则是第一次吃午餐肉,所以还吃得津津有味。 并且伊丽莎白还觉得午餐肉的味道非常不错。 她放下叉子,喝了一口酒,然后赞赏到:“晚餐的味道很好,秦先生。” “非常感谢你的称赞,道伯斯小姐。”秦朗微笑着。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都是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她又喝了一口酒,“今天下午,他们还在劝说我到外面吃晚餐。” “他们只是……吃得太多了,已经吃腻了。”秦朗继续微笑着。 “我认为也是这样。”伊丽莎白重新拿起叉子,同时问到:“能告诉我这种‘神秘肉’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吗,秦先生?” “当然。”秦朗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一下嘴,然后说:“原料很好寻找,猪肉、淀粉、亚*——” “亚*!”伊丽莎白一下子愣住了。作为一名化学专业的学生,她很清楚亚*是什么,以及它的性质。“秦先生,你刚才说,你使用了亚*?”她比较怀疑,秦朗或许根本不知道亚*的毒性,把它当成了食盐使用——如果他真的使用了亚*。 “事实上是这样,我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的罐头食品,需要使用亚*作为防腐剂。噢,道伯斯小姐,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制止了她的插话,“我很清楚亚*有毒性和致病作用,不过它的确是一种很好的食品防腐剂、防微生物剂和着色剂。” “这么说……你懂得一些化学知识?” “一些?”秦朗笑了笑,“道伯斯小姐,你似乎太小看我了。尽管我的话可能对你是一种冒犯,但我还是要说,我懂得的化学知识可能比你还要多一些。”这是一个打了折扣的说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学到的化学知识肯定比一个十九世纪末的大学生多得多。 毕竟,现在连溴化镭都还没有提炼出来。 但即使如此,伊丽莎白依然不相信他的说辞,“秦先生,我认为夸大其词并不是好习惯。” “我们为什么不进行一下测试呢,道伯斯小姐?”秦朗建议到。 “可以。” 于是伊丽莎白和秦朗开始热烈的讨论化学问题——最开始只是证明秦朗化学水准的小测试,但很快,谈论的内容就变成了严谨的学术问题。而在他们大声的讨论着的时候,剩下的四个人却完全陷入了郁闷之中。 四位可怜的、只能看着午餐肉炖梅干发呆的听众根本听不明白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什么——不管是元素周期律还是原子与分子的结构,对他们而言都太深奥了,而这还是最简单的内容。 但至少他们重新确认了一个其实他们早就确认过、但现在差不多都要忘记的事实。“秦朗是个弗兰肯斯坦。”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二节 “雨伞”的新业务[上] 伊丽莎白.道伯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正努力弄清楚她的选择:她究竟应该服从父母的要求回到伦敦的家中呢,还是顶住压力返回柏林继续自己的学业,或者……留在圣迭戈? 说实话,她并不想回伦敦。道伯斯先生和夫人正在忙着为他们的长女挑选新的未婚夫,这一点伊丽莎白很清楚。尽管她不准备责备自己的父母,但她也不想与任何人结婚。 至少现在还不想。 没有感情不是问题,只是绝大多数丈夫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在家里研究化学。普通人想要的是可以操持家务、管教子女的家庭主妇,有钱人则希望拥有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既端庄又优雅的花瓶。但没有人想娶一个化学爱好者。 如果结婚,她将被迫放弃自己的爱好。她不想这样。 但很多事情不可能按照人的个人意志发展。她遇到的压力很大——家庭的压力、家族的压力、亲戚们的压力,还有邻居和朋友们的压力——如果一个女人到了二十一岁还没有结婚,她就会遇到这些麻烦。 当然,顶住这些压力返回柏林继续学习,这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在抵达圣迭戈之前,她也确实决定这样做,但现在她却有些犹豫。 那个时候她遇到的压力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最开始的时候,道伯斯先生和夫人以为自己的长女在圣迭戈待一段时间就会返回伦敦,但现在已经快到一**三年的圣诞节了,她竟然还没有任何动身的意图。因此他们就开始紧张起来。 而且在她发回伦敦的电报里,她还反复提到了秦朗和他“渊博”的化学知识。这让道伯斯先生和夫人敏锐的意识到,他们的女儿已经因为对化学的兴趣而对一个中国人产生了兴趣,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事情都是那么发生的,先有了兴趣,然后兴趣变成好感,接着好感变成感情,最后感情变成爱情……但他们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中国人——即使按照电报里所说的那样,这个中国人很富有,也绝对不行。 道伯斯先生和夫人认为自己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将那种危险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他们要求伊丽莎白立刻返回伦敦,发向圣迭戈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而且措词越来越强硬;并且他们也严格禁止她返回柏林。威胁是明白无误的,如果她返回柏林,他们就不再向她提供学习和生活的费用。 尽管这对于伊丽莎白来说并非不能解决的困难,但也足以动摇她返回柏林的决心。 同时,在遇到秦朗以后,大学的教授们在她眼里也不再有吸引力了——秦朗的知识水平并不逊于任何一个教授,而且他有许多新颖的理论,最后,严谨但却刻板的德国人也没有他那么有趣。 很多时候伊丽莎白都觉得,提高自己化学水平的最好方法就是留在圣迭戈。 但这是她的父母最担心的、并且严格禁止她做的事情。留在圣迭戈会让他们变得异常愤怒,然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变得非常难以预料了。 伊丽莎白既不愿意与自己的父母决裂,同时也会给秦朗和瑞切尔带来麻烦。 虽然他们一点也不害怕麻烦…… 就在伊丽莎白在房间里忧郁的思考着的时候,秦朗和瑞切尔却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因为大毒蛇公司刚刚接到两份自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订单:美国海军订购了五千支“蟒蛇”转轮手枪,而墨西哥政府则购买了五千支predator步枪和五十万发子弹。 尽管这两笔生意由于属于政府采购而导致武器的单价被压得有点低——“蟒蛇”的单价只有十五美元,predator步枪是三十五美元——但总体而言,加上子弹,这两笔生意还是为公司带来了接近二十六万美元的销售额。 不过秦朗和瑞切尔看重的根本不是这点小钱,他们更看中市场。 不是美国,而是墨西哥。按照正常的历史,墨西哥应该购买的是德国制造的毛瑟步枪,m1895型,不过现在,在得到性能比m1895更好的predator以后,墨西哥军队再采购毛瑟公司产品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除非如果毛瑟公司行贿,或者德**事委员会提前开发出8mm57js型尖弹。只是这些手段都需要时间,尤其是尖弹,在德国人把他们自己的m1888委员会步枪全部改造成可以发射新子弹的型号、或者全面换装新步枪之前,毛瑟公司很难有机会为国外的客户生产新一代产品。 也就是说,秦朗和瑞切尔有很多时间把所有该做的工作做好。 顺便,他们还可以把毛瑟步枪的市场吃掉一些:智利、乌拉圭和伊朗,也许还有巴西。前三个国家是m1895或者m1896的用户,抢夺市场的机会很大,至于巴西,历史上它采购的是6.5mm口径的m1894型毛瑟,秦朗不太清楚它与毛瑟的合同签订没有。 如果没有,那就是他的机会。 “我已经让邓肯到这些国家去推销predator步枪了。”瑞切尔说,“希望他可以为我们带回来一些好消息。” “贿赂这些国家的官员是不可避免的。”秦朗突然有点痛恨现在的美国。既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也还没有成为世界警察的觉悟——更不用说行动——现在的美国几乎没有什么国际地位可言。 而且,尽管詹姆斯.门罗早就提出了“门罗主义”,但在一个连智利海军都可以驱逐美国海军的时代,谁会认为拉美地区是美国的后花园? 这对于他销售自己的军火一点帮助都没有。 愉快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了,但很快又重新回到秦朗身上。“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销售目标并没有完全定位在政府身上。”他说,“只要邓肯能让南美的匪帮和**武装购买我们的武器,他这一次活动就可以称得上圆满成功了。” “说到匪帮和**武装……”瑞切尔想了想,“高尼.迪亚兹要我们另外找一条运输线,陆地上已经不安全了。边境上新来了一个检查官,对武器贩运管理得很严格。” “哪一边的?”秦朗指的是检察官的国籍。不过他觉得那个家伙有可能是美国的官员。以高尼.迪亚兹在墨西哥的势力,不可能会遇到他无法解决的家伙。 “是联邦政府的官员。”她耸了耸肩,“而且是没有办法收买的那种。” “那是因为我们开出的价码还不够高。”对于那位检查官的品格,秦朗显得有点不以为意。“不过这样也很好,既然有这么一个麻烦,我买的那条船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而且易水也应该上船实习了。 “是吗?”瑞切尔出人意料的显得有点失落——或许是易水到船上以后,她就少了一个逛街时替她拿东西的苦力,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当然,瑞切尔和秦朗是同一类人,永远把生意放在第一位,所以她没有反对他的建议。 “那就这样吧。”她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建议?” “我在想,或许应该派人到中国推销一下predator。”秦朗犹豫着,“我有预感,明年,中国会与日本爆发战争,清政府应该会紧急购买一批武器弹药。不过……清政府很小气,而且……” 他摇了摇头。只要武器没有问题,军火商就没有必要关心自己的客户能不能打赢战争。只是,“我和易水都没有办法回中国。少了那根辫子,我们一上岸就会被抓起来。” “那就等邓肯从南美回来再说吧。”她真的很失望。如果有一笔生意放在那里,却因为辫子的问题而被迫放弃,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不过这件事情有点遥远,现在就有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摆在她面前。“秦,关于伊丽莎白的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怎么了?” “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姨父和姨母,要求她立刻返回伦敦。” “所以?” “你打算就这么让她离开吗?”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三节 “雨伞”公司的新业务[中] “你打算就这么让她离开吗?” 瑞切尔的问题让秦朗迷惑了几天。伊丽莎白是她的表姐,不管她选择遵从父母的命令返回伦敦,或者返回柏林继续读书,还是留在圣迭戈,这都与他没有关系。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她想…… 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尽管秦朗对伊丽莎白很有感觉,不管身材、相貌、性格还是学识,她都完全满足他的要求,但他却不太想把她留下来。 有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关键的,伊丽莎白的父母如此急迫的催促她返回伦敦,他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如果她因为他的邀请或者请求而留在圣迭戈,她的父母肯定会非常生气。 那样的话,后果就会很严重。 秦朗不害怕道伯斯先生和夫人气势汹汹的穿越大西洋和整个美国到圣迭戈寻找他们的女儿,但他比较担心两位老人家中有谁被气得心脏病发作或者突发脑溢血因而蒙主恩召了——这将是严重的悲剧。 即使接触的时间还很短暂,但伊丽莎白的性格他已经调查得很清楚。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的忤逆行为而见了上帝,她一定会一直忧郁下去,然后在几个月内到天堂与道伯斯先生和夫人团聚。 必然会如此。 但这不是秦朗或者瑞切尔希望看到的结局。毫无疑问,既然他冒昧的邀请伊丽莎白留在圣迭戈的最终结果就是让她提前升天,那还不如直接用一颗子弹送她上路,这样做既简单又快捷,还不会背上任何心理负担。 而且瑞切尔也不会跟在她的表姐的身后把自己也郁闷死。 所以,秦朗不太想要求伊丽莎白留下来,除非有确切的证据表情她的父母没有心脏病或者脑血栓之类的疾病。 只不过,就这么让她返回伦敦也太可惜了,尤其是在明知道她回去以后就会与随便哪个谁结婚的情况下。周星弛是怎么说的来着?“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 是的,对于秦朗来说,这句话应该改成“曾经有一个单身的美女站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他对伊丽莎白没有多少感情,不过站在任何一个角度上考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美女从自己面前溜掉的确也不是好主意。 那么好主意是什么呢?既可以让伊丽莎白留在圣迭戈,又不会引发一场家庭悲剧…… 秦朗觉得自己需要认真的思考一段时间。 他思考了整整一个月——他是一个很忙的人,每天都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而且有空余时间的时候还要与伊丽莎白讨论化学问题,很少有机会认真思考他需要的那个好主意。 瑞切尔也没有催促他,她的绝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生意上,而且在世界进入一**四年的一月以后,她需要关心的生意又增加了一项。 午餐肉,秦朗终于决定将这种已经让除了他以外的每个人看到都会恶心的“神秘肉”投入正式生产了。他、瑞切尔、易水,还有一个名叫瑞克曼的市议员合资成立了一家名为“霍梅尔食品公司”的小企业,并准备在午餐肉获得专利以后,以“斯帕姆”罐头午餐肉的名义大量进行生产。 不过这家公司并不是大毒蛇武器公司或者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下属企业。瑞克曼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当然也就是老板,而秦朗、瑞切尔和易水则只是股东,分别zhan有百分之十九、百分之十二和百分之五的的股份,而且也不在公司里担任职务。 毕竟,他们是军火商和走私贩,主要的精力都要集中在军火生意方面,而且公司也没有那么多资金用于开设一家食品公司,只能与别人进行合作。 但这也是一次成功的合作。 尽管没有在公司里担任职务,不过秦朗现在需要的也只是“斯帕姆”罐头午餐肉,以及它的销售权。 除了意大利,美国或者其他国家的正规军队现在都还不需要罐头午餐肉,因此他目前的计划是将它走私给诸如布尔人武装这样的客户。并且因为既是股东又是走私贩,他可以用低廉的价格获得产品,然后再加价卖出去。 对于那些没有选择余地的潜在客户来说,只要价格还没有加到他们完全买不起的地步,他们就一定会购买。 当然,秦朗也会通过正规的渠道销售一些罐头,比如说,卖给入侵埃塞俄比亚的意大利军队,这或许会让罗马帝国的后裔们的战斗力稍微增强一点。如果他们能给埃塞俄比亚人多制造一点压力,他还可以销售更多的军火给孟尼利克二世皇帝。 还有…… 秦朗用勺子慢慢的搅动着一杯已经完全冷的咖啡。“其实,日本也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客户,不过这个国家稍微穷了一点……日本军队的指挥官大概会更喜欢用‘现地调达’的方式获得补给。” 瑞切尔没有听清楚“现地调达”这个词,而且她也没有认真听。“你觉得把午餐头卖给你的祖国的敌人合适么?如果中国真的与日本爆发战争。” “‘不出售军火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这是我的信条。”秦朗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而且,只要我喜欢,我还可以卖给日本人特制的午餐肉。” “难道你想在午餐肉里下毒吗?”瑞切尔皱起眉头,“如果有日本人因为吃了我们的午餐肉罐头而被毒死了,公司的名声就完蛋了,秦。” “如果我真打算做这种事情,我还不至于笨到用一种最拙劣、也最容易暴露的方法,瑞切尔。”秦朗阴险的笑了一下,“你必须知道,世界上有许多对人体有巨大危害作用、同时又难以被检验出来的化学品——” “不用告诉我,秦。”她立刻打断他。在瑞切尔眼里,化学是一种很深奥的东西,她永远也不可能弄明白。 她更愿意谈她可以弄清楚的事情。“你觉得瑞克曼知道我们的计划么?” 瑞克曼是秦朗和瑞切尔精心挑选出来的合伙人。他是一个有才能的经营者,但年龄却稍微老了一点,而且他的独生儿子又是那种典型的败家子,最擅长的就是在女人身上花钱。他们喜欢这样的家庭,一旦老瑞克曼蒙主恩召,他辛苦经营的产业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被小瑞克曼全部耗光。 当然,获得瑞克曼家族在霍梅尔食品公司的股权的,也就是公司的三位合伙人——当然,易水只是沾光。 只不过让秦朗和瑞切尔感到遗憾的是,邓肯和奥康纳都拒绝投资到霍梅尔食品公司里——由于已被彻底恶心的缘故,他们都不相信秦朗的“神秘肉”可以赚钱——否则,他们拥有的公司股份就可以提高到四十九了,以后夺取公司的控制权会更加容易…… 但前提是,瑞克曼对他们的企图毫无察觉。 如果瑞克曼知道他们的企图,最坏的结局就是“威尔士—法戈”银行或者别的某家银行变成了霍梅尔公司的最大股东,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根本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瑞切尔很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不能向你保证任何事情,瑞切尔。”秦朗叹了一口气,“我们只能很小心的进行我们的计划。” “我们需要更多的钱。”瑞切尔咬着嘴唇,“现在的局势太危险了。” “那就需要做更多不合法的生意。”他突然站起来,平静但坚决的宣布到:“我决定让伊丽莎白留在圣迭戈。” “你想通了,秦?” “就在刚才。”不过秦朗可以肯定,瑞切尔的猜测肯定是错误的。让他想通的关键并不是爱情或者别的什么,而是新的赚钱手段:就在刚才,也就是她说在卖给日本人的罐头午餐肉里下毒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以赚取丰厚利润、同时还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危险性的化学品。 甲基安非他命。 他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研制并生产它,但伊丽莎白却可以代替他完成工作。 ※※※※※※※※※※※※※※※※※※※※※※※※ ps:抱歉,比预定更新时间晚了二个小时,真是对不起大家。 第六十四节 “雨伞”公司的新业务[下]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是个神奇的时代——至少在秦朗眼里,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一个瘾君子和贩毒者绝对会喜欢的时代。 这是一个可以合法销售海洛因的时代。 因为海洛因还是[注1]一种药品。 安非他命[注2]也是药品。 当然,甲基安非他命比较特别,它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兴奋剂在使用。秦朗听说过一些传闻: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队就给士兵注射甲基安非他命,增强他们的持续战斗力。 日本军队和盟军也存在同样的现象。与德国不同的是,日本人似乎同时使用了甲基安非他命和安非他命,而盟军则仅仅使用安非他命。 不过这种微小的差别根本毫无意义,唯一有意义的只有一点,军队的指挥官们很乐意在士兵身上使用兴奋剂增强他们的持续战斗力,以及让他们在战斗中变得更加疯狂。 至于兴奋剂的副作用,即使所有证据都放在他们面前,政客和将军们也会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与战争的胜利、以及自己将会获得的荣誉与利益相比,士兵的身理和心理健康根本不值得一提。 手段和过程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结果才最重要。 除了民间市场,秦朗的目光更多的还是集中在各国的政客与将军们身上。 在军火销售领域,他有许多竞争者,罐头食品也同样不仅仅只有午餐肉一种,但甲基安非他命现在却只有他可以生产。也就是说,他可以把它推销给那些由于各种因素不愿意或者不能购买他的武器和罐头午餐头的潜在客户。 而且他们肯定愿意为它付钱。 “尤其是那些为士兵缺乏战斗的勇气而头痛的将军们。”秦朗指的是意大利人。罗马帝国的后裔让他很不放心,有些时候他会觉得,即使他们获得美**队的食物与弹药补给,也一样没有勇气战斗。 对于意大利人来说,或许只有甲基安非他命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我不明白,秦,为什么你总是用如此轻蔑的眼光看待意大利军队。”奥康纳奇怪的问到,“不管怎么说,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总是比中**队强一些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易水。” 易水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与秦朗不同,在别人谈到中国的问题时,他时常会站出来进行辩护。“那是因为——” 秦朗用手势制止了他。现在不是进行辩论的时候,而且奥康纳的话在他眼里也完全没有问题。“肖恩,中**队的战斗力确实很差,不过意大利军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说,“我完全可以肯定,如果现在意大利与阿比西尼亚爆发战争,意大利人一定会遭遇惨败。” “秦,你是预言家还是巫师?”瑞切尔吃惊的看着他,“上次你还说,如果中国与日本爆发战争,中国一定会失败。现在你又宣称意大利人打不过阿比西尼亚人。” “如果你不相信,瑞切尔,我们可以打赌。” “赌什么?”她不甘示弱的反问到。 “你决定——” “我回船上去了。”易水突然说到。然后他站起来,冲出了会议室,并且出门的时候还重重的摔了一下门。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高兴,并且他们都清楚,这完全是因为秦朗的那个预言。 “瑞切尔,你不应该把我说过的话说出来。”秦朗皱着眉头指责到。 “难道这是我的错么,秦?”瑞切尔可不愿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立刻反唇相讥,“谁让你发表那种毫无理由的预言?如果你从来没有说过那些话,我又怎么可能把它们再说出来?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错误。”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用愤怒的目光瞪着瑞切尔,而她也毫不客气的用眼光回敬着。会议室里的火yao味逐渐变得越来越浓烈。意识到局势正在恶化,奥康纳只好站了出来。“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肖恩。”秦朗说,“只是瑞切尔必须为她的过错负责。易水会变成现在这样、变得喜欢胡乱发脾气,完全是因为她对他的教育出了问题。” “我的教育?”瑞切尔叫到,“易水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没有起到好的表率作用。秦,他一直在模仿你!” 果然!奥康纳的头开始痛了起来。秦朗和瑞切尔又在因为易水的教育问题而争吵——又是这样,他们总是在为这个问题争吵。 “我真是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既不是易水的父亲,也不是易水的母亲,我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值得争吵的地方。”他抱怨着,“而且,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伊丽莎白的问题。” 是的,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在谈论伊丽莎白的问题——用什么名义将她留在圣迭戈。但秦朗却很快把话题引到了甲基安非他命,接着又变成了对意大利与阿比西尼亚的战争的预测,最后变成了无意义的争吵。 跑题的现象实在太严重了! “如果你们准备继续争吵,我就先回家了。”奥康纳不想陪着秦朗和瑞切尔发疯,一点也不想。 “你不用那么做,肖恩,我们的争执已经结束了。”秦朗的态度缓和下来,“是这样对吧,瑞切尔。” “是的,已经结束了。”瑞切尔没有吧最后的“暂时”说出来,只是默念了一遍,然后问到:“你有没有想到好的方法,秦?” “当然有,这毫无疑问。但有一个前提,”他很认真的说,“瑞切尔,不管你还是伊丽莎白,有没有在给她父母的电报中说过,umbre保安服务公司也与我有关?” “没有。”她想了想,再确认了一次,“绝对没有。” “那问题就解决了。” 很快,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给她的父母发去了一封电报,表示自己已经被一家名为umbre的公司聘用,将前往公司在西雅图市的化学实验室工作。并且她还在电报中“偶然”提到,西雅图市已经在一八八六年颁布法律,驱逐了所有华人。 当然,这封电报只能让她的父母的怒火稍微小一点,而且也不能完全消除道伯斯先生与夫人对她可能与一个中国人结婚的担心——尽管在之前的一个月里,她在电报中已经逐渐减少并最终不再提到秦朗的名字——因此瑞切尔几天后也发出了一封电报,宣称自己的表姐与umbre公司的老板肖恩.麦卡利斯先生可能存在暧mei关系。 接着,瑞切尔她写了一封信寄往伦敦,里面附带了一张奥康纳与伊丽莎白在一起是的照片。 她和秦朗都认为,前中学教师肖恩.奥康纳先生戴上眼镜后的那副文质彬彬的外表比较容易获得伊丽莎白的父母的认可,而且他的身高和长相都不差,只要他们接受他,自然就不会再催促她返回伦敦与某个谁结婚。 而为了让整件事情看起来更加真实,伊丽莎白还必须时常向伦敦发电报,里面会逐渐频繁的提到肖恩.麦卡利斯先生,以及对他的好感;同时,几名公司的雇员也被命令前往西雅图,在那里建立一个用于掩饰的假实验室,并接受道伯斯先生和夫人发给他们的女儿的电报。 在进行这些欺骗性活动的同时,各种必须的仪器和设备也陆续安放进了umbre公司总部里特意为她建立的实验室中,并且各种原料也逐渐运到了。 然后伊丽莎白开始了她的工作。 ※※※※※※※※※※※※※※※※※※※※※※※※ 注1和注2:海洛因在1898年才由德国制药企业投入商业生产,安非他命则要推迟到1920年以后,所以在主角所处的时代其实还没有海洛因和安非他命类药品 第六十五章 谈话[上] 易水走进安静的会议室,脸色显得非常沉重。他看向正座在会议桌前摆弄着一支新式手枪的秦朗,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大声的质问到:“告诉我,你为什么说中国会输掉于日本的战争?” “为什么?”秦朗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枪上。约翰.摩西.勃朗宁终于完成了他进入大毒蛇武器公司后的第一款设计,发射.357马格南子弹的半自动手枪,并且刚刚把样枪送到他这里。听到易水的问题,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仅仅是随口反问了一句。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易水也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熟练的摆弄手里的样枪。 勃朗宁设计的手枪采用了导气式开锁原理和枪机回转闭锁,与马格南研究公司的“马格南之鹰”——或者用一个更加熟悉的称呼,“沙漠之鹰”[注1]——完全相同。这并没有让秦朗感到意外,.357马格南子弹的威力太大,普通大威力手枪使用的结构根本无法承受。 而且样枪的重量,尽管比“沙漠之鹰”轻一些,但还是很沉重,带上一个空弹匣以后达到了一点六千克。而且这并不是勃朗宁由于采用了什么特殊的减重方式,而是因为他把弹匣的容量减少到了七发。 对于一支实际只有九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手枪来说,七发子弹实在太少了一些。 如果在考虑到同样使用马格南子弹的“沙漠之鹰”具有的各种问题,它的前景就显得非常不乐观了。 “这款手枪的销售状况可能会很不理想,”这是勃朗宁的原话,“枪太重,尺寸、后坐力和枪口火焰都很大,可靠性也不算很好,而且弹容量小,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它。” 秦朗知道他说得很对——“沙漠之鹰”的销售情况就很不理想,军队,不管哪个国家,也不管是普通部队还是特种部队,都没有把它当作制式武器;而在民用枪支市场,尽管由于好莱坞电影和电脑游戏的影响,确实有一些人购买,但其中大多数都会很快把它卖掉。 而对于勃朗宁设计的这款手枪,问题还要更突出一些。除了弹容量小,而且没有电影和游戏作为宣传平台,它看起来也没有“沙漠之鹰”那么酷。 它的销售状况只能比.357口径的“沙漠之鹰”更差[注2]。 “看起来,不管在哪个年代,发射马格南子弹的半自动手枪都不是赚钱的好东西。”秦朗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笔在一张纸记下了给勃朗宁的修改意见,包括把弹容量增加到九发,以及将枪管加长到十英寸。 这样,它就更适合某些希望用它打猎或者打靶的射击爱好者了——这是它仅有的潜在客户群体——只可惜现在还不能给它装上瞄准镜。 然后秦朗抬起头。 “你想知道我判断中国会输掉与日本的战争的原因?” “是的。” 秦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到:“难道你自己没有想明白吗?” 易水慢慢的摇了摇头。“没有。” 他确实没有想明白。尽管用了许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然而他始终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尽管政府的确非常**,但中国已经有了一支在亚洲还算得上强大的海军,还有一支规模庞大、并且已经装备了新式武器的陆军,易水不明白中国怎么可能会失败。 毕竟,在这场假设的战争中,中国的对手仅仅是日本,一个东面的小小岛国。 因此他开始怀疑秦朗的推论的正确性;当他刚刚听到那个推论的时候,他只是单纯的为中国竟然会输给日本感到愤怒,但现在,他觉得是秦朗判断错了。 或者说,他宁愿相信是秦朗错了,也不愿相信中国会输给日本。 那怎么可能? “你觉得那有什么不可能?”秦朗笑了起来——是一种像刀子般锐利的微笑。“战争的胜负与国家领土的大小有必然的联系吗?”还是反问,接着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英国也是一个小小的岛国,但它已经把中国打败了两次……虽然第二次它还拉上了法国,但那一次中国连北京都丢了。” “那只不过是因为英国人的武器装备比我们中国先进而已。” “你觉得日本军队的武器装备比清军差吗?” “不。”同样都是进口的西式武器,易水看不出两国的装备水准有什么差别。“但我们中国的海军比日本的海军强。” “强?除了两艘铁甲舰,你觉得北洋海军与日本联合舰队相比,究竟有哪里更强?我倒是有很充分的数据可以证明联合舰队比北洋海军更强大一些。而且,日本政府正准备向英国订购两艘一万两千吨级的战列舰。”然后秦朗意识到,他说得太多了一些。 易水的反应如同他预料的一样。“你怎么知道,秦朗?” “我有一些消息渠道,在英国。”这种时候,他也只能采用这种手段敷衍了,“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才强烈的建议你去英国。不过,”他耸了耸肩,“还是回到我们的主题上吧——现在,你觉得中国还有什么有利的条件?” “我们的陆军比日本强。”即使易水,在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很勉强。对于清军究竟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他有更加直观的认识。 所以秦朗要指出他的错误很容易。“陆军?我们已经排除了武器的因素,那么你认为还有那些因素是中国zhan有优势的呢?兵力总数?士兵素质?部队士气?指挥官的才能?还是其他的更抽象的东西?” 除了中国与日本在兵力上的差距,这些带着质问色彩的反问易水都无法回答。对于一支已经彻底腐朽的军队来说,还能指望啥士兵素质、部队士气或者指挥官的才能?或许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运气和个人的英勇了。 不过,或许只有天才知道运气和个人的英勇能发挥什么作用。 易是很沮丧。现在他不得不相信秦朗的判断是正确的了,但他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想逃避,不过秦朗却不想现在就放过他。如果现在不把问题彻底讲清楚的话,以后只有天才知道他会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还很清楚的记得,易水到美国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中日甲午战争的结果可以改变他这种幼稚的目标,但现在距离战争爆发还有好几个月呢,秦朗不想中间出现什么乱子。 “回答我的问题,易水,你认为中国还可以依靠哪些因素赢得一场对日本的战争的胜利?”他追问到,并等着易水回答。 但一个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我们为什么不把问题反过来看?”是瑞切尔,“你又准备让日本依靠哪些因素赢得一场对中国的战争的胜利,秦朗?” “你是在搅我的局么,瑞切尔?”秦朗恼火的看着她。她现在变得有点像易水的母亲,只要到自己的儿子被老师教训,就会立刻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为他帮腔,却从不调查事情的原因是什么——小孩子都是被这样的母亲贯坏的! 而且她们还总认为自己很有道理。“我只想知道你做出那种判断的理由。”瑞切尔给了他一个迷人的微笑。 即使他现在很生气,秦朗也不可能再指责她什么,只能用一种近乎抱怨的语气回答她:“难道你没有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么?” “我听见了,但完全听不明白。”因为她只听到了他的连续不断的反问。那些问题易水知道答案,但她不知道。 然而现在秦朗正在生气,不想向她解释刚才的问题。“你可以让易水告诉你,不过我特别强调一点,”他加强了语气,“现在统治中国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政府。既**,又无能,还很保守,同时更是愚蠢透顶,并且它还是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政府。你觉得这样一个政府可以带领国家赢得战争的胜利么?” “不能。”瑞切尔很肯定。尽管她对国家或者政治缺乏了解,不过如果将政府看成一家公司的管理层,就可以很容易的得到一个准确的判断。 “那么你呢,易水?” “难道事情就一点改变的余地也没有么?”易水承认秦朗依然正确,但他并不甘心。 “很遗憾,完全没有。” ※※※※※※※※※※※※※※※※※※※※※※※※ ps:这一章写得很不满意,有时间会修改一下。另外,请不满意易水这个角色的朋友注意,关于易水的问题我已经在置顶贴里说得很明白了,请不要再发布要求去掉他的书评,谢谢 注1:“沙漠之鹰”由美国马格南研究公司研制,最早称为“马格南之鹰”,交给以色列imi投入生产以后才改名为“沙漠之鹰” 注2:.357口径的“沙漠之鹰”的销售状况只比.41口径的“沙漠之鹰”稍微好一点,而后者已经不再销售了 第六十六节 谈话[下] “伴着耻辱的伤令人难以忘怀;经受痛苦的人们满腔仇恨,为了共同利益进行报复;他们伺机进攻,平时却面带微笑。” 载上它的拥有者的“敏捷”号起航离开了藏身的小港湾,向宽阔的海洋驶去。 秦朗独自坐在船头,他做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身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美味的点心和可口可乐。他抬头向四周张望,大海平静无奇,傍晚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太阳徐徐落山,雄伟壮观的景象能焕发任何一双无望眼睛的光彩。 但对秦朗来说,这个壮观其实毫无意义。能让军火商人感到快乐的只有一件事,交战双方都在使用他出售的武器厮杀,而他却在安全的地方一边欣赏这疯狂的一幕,一边清点钞票。 他觉得他很快就可以享受这种快乐了:一个星期之前,高尼.迪亚兹被人偷走了一百五十支步枪和五万发子弹,而现在,这些武器和弹药已经落入反对他的农民手里。一次武装暴动,很可能,因此迪亚兹要求秦朗再向他提供一批弹药。 现在,“敏捷”号上运载的就是他要求的货物:用于补充损失的相同数量的步枪、十五万发子弹,以及两挺勃朗宁设计的机枪。 这也是为什么秦朗会在船上的原因。其他人都不知道怎样使用机枪,只有他知道。所以他不得不亲自承担起向客户演示机枪的操作方式的责任。 顺便,他还可以继续与易水的交流——上一次,因为瑞切尔站出来搅局,所有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即使没有回头,秦朗也知道,是易水从驾驶室里出来了。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诗?还是词?” “‘伴着耻辱的伤令人难以忘怀’?我也不知道它应该算成什么。”秦朗真的不知道那句话应该算成什么,或许只能称为“句子”。它不是他的原创。“这是查尔斯.克拉博.考尔顿[注]的作品。” 易水不知道谁是查尔斯.克拉博.考尔顿。“我的知识没有你那么丰富,秦朗。”他叹息了一声,走到秦朗身边坐下,“上一次你说的那些,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弄明白。” “哪一部分?” “与日本的战争,中国真的一点获胜的机会也没有么?”易水始终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事实上,几乎所有中国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日本被中国鄙视了上千年,如果被它击败,对于中国人的心理造成的打击将远远超过十次鸦片战争,然后就会严重动摇他们对政府的信任与支持、并最终导致其中一些人开始尝试推翻它。 对于统治中国的任何政府,无论是汉族政府还是少数民族政府,输掉一场与日本的战争、或者在日本的军事威胁面前采取妥协退让的姿态,都是很致命的威胁。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如果是一个汉族建立的政府,那些试图推翻它、建立新政府的革命者就不可能再喊出“驱逐鞑虏”这样充满民族主义色彩的口号了。 所以易水更加不愿意承认中国会被日本击败——尽管并不像秦朗那样清楚这个世界会怎样发展,但他也可以通过推测得到一个结论——他害怕它变为现实。尽管很清楚清政府既**又保守、无能而又愚蠢透顶,但他还是对挽救它抱有一线希望。 秦朗完全理解易水。 即使是那位十四岁时就已经出国留学接受西方教育、而且还加入了基督教的医生孙先生,现在也还在炮制他著名的《上李鸿章万言书》,主张进行改革——而不是革命——比他多接受了那么多年传统教育的易水还认为清政府可以挽救有啥值得奇怪的? 只不过这种想法的确已经不合时宜了。 “我已经说过了,很遗憾,完全没有。”安静的思考了一会儿以后,他开始回答易水的问题,“对于一场今年就会爆发的战争来说,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今年!”易水很震惊,他真的很震惊。 “难道不是么?”最开始的时候,秦朗错误的理解了他的震惊,“现在已经是一**四年了……”然后他意识到问题在什么地方了。 易水怎么可能知道一**四年会有一场甲午战争爆发?他甚至连有战争的迹象都看不出来!告诉他“今年中国与日本会爆发战争”当然会让他非常震惊——值得庆幸的是,这是秦朗说的,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会被易水当作疯子。 秦朗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的,今年。”他开始填补漏洞,“易水,你必须明白,一个合格的军火商必须对世界的局势有充分了解,并且能够准确的判断出哪里会爆发战争。” “为了向交战双方出售武器?” “当然。”秦朗赞许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把问题绕过去了。“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都已经太晚了。日本已经准备好进行一场战争,而中国还没有,并且大臣们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为那位圣母皇太后庆祝六十岁生日。” “但你怎么可以了解这些事情?”易水强调到,“秦朗,有些事应该是秘密——” “百分之七十的情报都来自公开的渠道,易水。所以合格的情报人员首先必须有优秀的分析能力……当然,这并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如果易水继续追究他的情报来源,秦朗的谎言就比较危险了。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公开渠道究竟报道了那些与中国、日本和朝鲜的形势有关的消息。 他开始怀念有互联网的时代。在网络上搜索消息很容易,而且还总有那么一些喜欢把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拿出来炫耀的家伙。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叹了一口气。“总之,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今年,中国与日本会爆发战争,而中国必然会失败。” 秦朗在为没有互联网而叹息,易水却以为他是在为中国会输给日本叹息,因此他也深有感触的叹息了一声。“我们中国竟然连日本……那么,秦朗,以后中国有没有击败日本的希望?” “以后?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然后秦朗摇了摇头,“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不,我想知道。” “你真的想吗?我必须提醒你,那个答案肯定是你不愿意听到的。” “告诉我。”易水已经有了很不好的感觉。现在他只希望,秦朗的答案不会是最糟糕的那一个。 然而,既然秦朗的暗示已经那么明显,他的希望也不过只是幻想而已。“很简单,推翻现在的政府,然后建立一个强大的并且能够有效统治全国的新政府。”秦朗轻描淡写的说到。 他试图用这种方法避免严重刺激易水的神经——很可能,他现在还不能接受推翻清政府的思想。毕竟,即使在甲午战争失败以后,改良主义也盛行了那么一段时间。 然而易水的反应比他预料中的好得多:他仅仅是变得更加沮丧了,而不是大声斥责他的叛逆想法。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的问到:“连改革也不行么?” “很遗憾。”秦朗摇着头,“清政府现在就像一座从里到外都已经腐烂了的旧房子,仅仅进行一些修补工作根本无济于事,对于居住在里面的住户来说,推dao它再建立一座新房子,才是最快捷和安全的方法。” “但革命……会死很多人。”易水低声争辩到,“瑞切尔给我请的历史老师教了我法国、英国和美国的历史,法国和英国的革命都死了很多人,而美国,仅仅为了废除黑奴,也爆发了大规模战争……” “死一百人是惨剧,死一百万人就只是统计数字。”秦朗很认真的看着他,“而且,与死于各种意外的人相比,死于战争的人实在太少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是军火商,你见过爱好和平的军火商吗?没有战争我就会失业。”秦朗半开玩笑的夸张的叫到,但接着却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你最好记住一点,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一个国家的崛起也同样如此。” 易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然后站起来向驾驶室走去。 但他还是留下了一句话。“秦朗,你有一点……冷血。” “谢谢你的称赞,易水。”秦朗微笑着回答到。他拿起一杯可口可乐,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它全部喝了下去。 ※※※※※※※※※※※※※※※※※※※※※※※※ 注:查尔斯.克拉博.考尔顿,英国作家,1780至1832,不过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伴着耻辱的伤令人难以忘怀……”是他写的 广告:http://-.cmfu.-/showbook.asp?bl_id=156697《天才也白痴》 从小山中长大却被认为是本世纪唯一一个从未使用过任何自动设备而独立存活下来的天才,带着他那台会思考的破烂电脑来都市生活,以把校长气得吐血的成绩毕业,成为一名军校老师,他会发生什么故事? 第六十七节 机枪 高尼.迪亚兹对秦朗给他送去的礼物非常喜欢。机枪,现在他正需要这样的武器,尽管这表示他储存的弹药可能不够使用,不过这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可以抵挡住他的敌人的进攻,使用再多的子弹也是值得的。 而且迪亚兹也看出了它的商业价值。在墨西哥,有些更加富有的庄园主或者矿主拥有老式的加特林机枪,但这种笨重的、至少需要四个人操作的、并且还在使用黑火yao弹药的武器已经完全过时了,大毒蛇武器公司生产的勃朗宁机枪一定可以赢得他们的青睐。 也许他还可以将它推荐给墨西哥政府。高尼.迪亚兹暗自愉快的想着,慢慢的走到秦朗身边。“秦,感谢你为我带来的礼物——” “不是礼物,高尼,它不是礼物,是需要付钱的商品。”秦朗笑着对他说。“子弹我可以给你算免费,但机枪不行。” “你这个贪婪的小人。”迪亚兹大笑。他很愉快,并没有因为秦朗的话产生什么不满。其实他很喜欢秦朗这样的人: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两者绝不混淆。把关系划分清楚,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高声笑着,从衣兜里摸出两支雪茄。“来一支?” “你知道我不抽烟,高尼。” “你是个怪人,秦。”迪亚兹把一支雪茄放回衣兜,接着给自己点燃一支,然后狠狠的抽了一口,“既不抽烟,也很少喝酒,而且看不上一般的女人……说实话,像你这样生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生活中有意义的事情有很多,高尼。”秦朗愉快的笑着,“对于一个军火商来说,最有意义事情的就是让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使用自己出售的武器。” “你真是太贪婪了,秦。”迪亚兹再次评论到,而且还装着恶心的摇了摇头,不过他的狐狸尾巴马上就露了出来。“我可以给予你一点小小的帮助——你的公司里还有多少机枪?” “你还想买?” “我想把它推销给我的朋友们。你知道,我们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迪亚兹拍了一下秦朗的肩膀,“怎么样,你那里还有机枪吗?” “很遗憾,尽管我很想用它赚钱,但现在还不能那么做。”秦朗摇着头,“事实上,卖给你的两挺机枪只是样品。” “样品?你把样品卖给我,为什么?”高尼.迪亚兹有点诧异。样品?秦朗竟然把这种东西都拿来销售,即使商人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但也做得稍微过分了一些。样品!谁知道它会不会在使用时出现问题呢? “不用担心,高尼。”秦朗解释到,“这种机枪其实已经很成熟了,它的系统很可靠,加工也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希望还可以把它的重量再减轻一些。对于军队来说,如果武器重量轻,部队的机动能力会更好一些。” 事实上,他希望勃朗宁可以在他的“马铃薯挖掘机”基础上研制出bar自动步枪和一款类似fn-mag的通用机枪——因为这两种武器使用的都是导气式操作原理,而且对于诸如布尔人之类的武装来说,重量更轻巧的bar和fn-mag显然比水冷的“维克斯-马克沁”机枪更适合他们的作战方式。 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使用机枪。 由于对机枪的弹药消耗速度的担忧,并受到部队后勤补给能力的限制,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各**队里机枪的装备数量也还很稀少。一九一四年时机枪装备数量最多的是德国人,但也只有一万两千五百挺机枪。 不过说实话,在卡车的数量大幅度增加之前,在军队里大规模装备自动武器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然而,如果不能在军队中大规模装备自动武器,这对于军火商而言又实在太糟糕了…… “秦,你好像又在走神。” 秦朗回过神来,奇怪的看着迪亚兹。“你为什么说‘又’?” “因为加西亚说,你总是在与别人谈话的时候走神。”从他的表情看,高尼.迪亚兹已经完全习惯了秦朗的表现——没有任何惊讶在他的脸上。但他实际上却是第一次见到秦朗在谈话的时候走神,因此略微有一点不高兴。“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糟糕的习惯。” 他的批评让秦朗感到很郁闷。 但他也只能采用一些弥补性的措施。“我知道这很糟糕,高尼,不过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他说“你更喜欢什么样的机枪,气冷的还是水冷的?” “有什么区别?” “气冷机枪的重量更轻,可以快速移动,但是持续射击能力比较差。”秦朗解释到,“而水冷机枪则相反,持续射击能力很好,然而却很笨重,需要不断向水套里供水。” “是这样?”迪亚兹抽着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他做出了决定。“我要水冷机枪。秦,我不需要带着机枪四处乱跑,但要求它可以长时间的发射子弹。不过,如果你现在还没有生产水冷机枪,也可以把这种机枪卖给我。”他指的是勃朗宁的“马铃薯挖掘机”。 “我明白了。”秦朗点了点头。“我会尽快给你准备好一批机枪,高尼。” “还有子弹。” “当然。”他再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停在岸边的小艇走去。 在返回圣迭戈的途中,秦朗一直在考虑机枪的事情。自然,尽管高尼.迪亚兹宣称他更加喜欢水冷机枪,不过研制工作处于优先地位的还是bar和fn-mag——但即使如此,研制工作也只有等到勃朗宁完成发射.45acp子弹的半自动手枪、并完成对.357马格南口径手枪的改进之后才能进行…… 所以,水冷机枪的研制工作还要推迟。 毫无疑问,这种情况对于公司的发展相当不利——没有哪家枪械公司只有一名设计师。虽然勃朗宁是枪械大师,但仅仅依靠他一个人,在激烈的竞争中,公司还是会因为新产品的推出速度太慢而失去市场。 显然,公司应该再招聘一些枪械设计师。 “不过,这一次我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秦朗的意思是他对美国在十九世纪末期的枪械设计师的了解还是太少。他听说过的设计师,要么在温彻斯特、要么在雷明顿,要么在柯尔特……当然,还有史密斯&威森。 到这些公司去挖墙角么?秦朗只考虑了几秒钟,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想法扔进了垃圾桶里。这完全不现实,现在大毒蛇武器公司还没有四处树敌的资格。 也就是说,公司只能招聘一些新人……然而新人,他几乎不能相信他们的能力。美国大部分枪械公司都在东部地区,会跑到加利福尼亚找工作的设计师……也许他们中的确有一些没有受到正确对待的天才,不过庸才的数量肯定会更多。 应该怎么办呢?秦朗慢慢思考着。是要求每个前来应聘的设计师带来一件自己的作品,还是对他们进行考试?或者两种手段同时采用? “秦朗,”正在他思考的时候,易水突然在驾驶室里喊了起来,“栈桥上有人。” 秦朗向“敏捷”号通常藏身的小海湾里望去,确实,在简易栈桥上确有一些人影在活动。他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谁会在这里呢? 然后他看到了灯光打出的信号。 肖恩?刚才打出的信号是专属于肖恩.奥康纳的身份信号。秦朗觉得奇怪,他现在跑到海边做什么? 接着,易水也认了出来。“是肖恩。”他问到:“需要立刻靠过去吗?” “不。”秦朗将头转向驾驶室,对船长命令到:“慢慢的向栈桥靠拢。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立刻加速离开。” 他担心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栈桥上只有奥康纳和umbre公司的警卫——只有他表现得有点焦急,船刚刚靠上栈桥,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上去。 奥康纳带来一个坏消息。“秦,有麻烦了。” ※※※※※※※※※※※※※※※※※※※※※※※※ 说明:可口可乐公司成立于1892年,1894年开始销售瓶装可乐 广告:http://-.cmfu.-/showbook.asp?bl_id=156697《天才也白痴》 从小山中长大却被认为是本世纪唯一一个从未使用过任何自动设备而独立存活下来的天才,带着他那台会思考的破烂电脑来都市生活,以把校长气得吐血的成绩毕业,成为一名军校老师,他会发生什么故事? 第六十八节 雇佣兵的叛乱[上] 奥康纳口中的“麻烦”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麻烦——至少在秦朗看来不是真正的麻烦——情况并不复杂:umbre的一部分黑人雇佣兵由于无法忍受白人的种族歧视而发动了兵变,他们扣押了一些白人雇佣兵,并占据了公司总部的办公楼,现在正与其他白人雇佣兵进行武装对峙。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双方都还保持着克制,没有发生交火。 “看起来我们的运气还不坏,如果他们打起来,公司就要变成别人的笑柄了。”秦朗郁闷的感叹到。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兵变!即使没有交火发生,但只要这件事情传出去,对umbre都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幸好现在是午夜,只要在天亮之前平息事件,圣迭戈的居民就不会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动作必须快。 “现在是谁在指挥?”他问到。 “克劳德。”奥康纳回答到,“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秦?” “当然是谈判。肖恩,我可不想让这件事变成别人的笑话。”然后秦朗才想起,有一个人被他忘记了。“伊丽莎白在哪里?”道伯斯小姐是他的摇钱树,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就实在太糟糕了。 “在家里。”奥康纳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她很幸运,刚刚离开办公楼,那些黑人就发动了兵变。” “的确如此。”秦朗点点头,然后说:“现在我们去总部。” umbre的总部距离“敏捷”号藏身的小海湾并不算远,如果跑步前进,只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这样,一旦海湾里出现紧急事件,除非制造麻烦的是联邦政府的执法机构,公司的雇佣兵都可以很快赶到进行增援——所以,现在秦朗可以很快从海湾赶到公司总部。 现场的局势完全看不出紧张的味道。上百名白人雇佣兵稀稀拉拉的分布在黑人雇佣兵占据的办公楼四周,躲在各种各样的掩蔽物后面,小心的向办公楼里张望着。而躲在办公楼里面的黑人雇佣兵也同样如此。 这很好,表示双方都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不过让秦朗和易水觉得既可笑又恼怒的是,现场竟然还有一大群没有参加兵变的黑人雇佣兵在围观。 “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他们以为这是在演戏么?”秦朗对看到他以后正跑过来准备向他报告情况的乔治.“布鲁”.克劳德的命令到,“克劳德先生,让他们全部离开。” “恐怕不行,老板。”克劳德愁眉苦脸的说,“那些现在黑鬼根本不服从我的命令,强迫他们离开——” 秦朗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停止。“易水。”他吩咐到,“让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全部离开,并且警告他们,绝对不允许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明白。” 易水离开以后,秦朗又把目光转向正在等候命令的克劳德。“克劳德先生,让你的人全部留在原地并做好战斗准备,等待我的命令。” “要进攻?”克劳德有点吃惊。 “不。我会亲自与里面的人谈判,”秦朗毫无感情的说,“你的人只是备用手段。如果谈判不能成功,我将被迫采用极端的措施解决这件事,即使这会严重影响公司的声誉。现在,”他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命令,“克劳德先生,开始执行吧。” “老板!是,老板!”克劳德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跑开了。 与此同时,办公楼内。 哈利.托马斯正紧张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领导了黑人雇佣兵们兵变,不过现在,他开始觉得这是一个糟糕的举动。托马斯不担心外面的白人,他很清楚他们不会发动进攻。但到了明天早晨,圣迭戈警察局肯定会接到报警,然后就会有大批警察出现——或许市长还会要求州长派出国民兵。 到那个时候,办公楼里的每个人,要么被关进监狱,要么被当场击毙,而且永远也不会有人同情他们。 他们必然会被宣传为残暴的武装匪徒或者邪恶的叛乱份子。 哈利.托马斯不想把他的朋友们带上一条死路,更不希望他们被看成匪徒或者叛乱份子,他只希望通过实际行动抗议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并狠狠教训一下公司里那些歧视黑人的白人……然而,在整个事件已经演变为武装对峙以后,事情的发展方向就不可能继续保持在他的意愿范围以内了。 应该尽快结束这场武装对峙。然而,哈利.托马斯感到担心的是,如果他和他的朋友现在放下武器,会不会被公司送进监狱里去呢? 很有可能…… “哈利!”一个站在窗边观察着外面动静的黑人雇佣兵突然喊到,“快过来看!白人正在瞄准我们!” “什么!”哈利.托马斯冲到窗户旁边。果然,原本只是躲在掩蔽物后面观察着办公楼的白人雇佣兵现在都已举起了他们的武器,正在瞄准。他感到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显然,公司不想等到明天早晨了。 “都从窗户旁边离开!”他大声喊到。现在留在窗户旁边只能成为白人雇佣兵的靶子,他们全都是退伍军人,枪法比黑人们好得多。 其他人也都明白,因此他们开始惊慌起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哈利?”有人问到,“要还击吗?” 其实哈利.托马斯也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在加入umbre之前只是普通的美国农民,不是职业匪徒,更不是经过训练的恐怖份子,否则他就会想到利用手中的人质了。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不,如果白人没有开枪,我们就不能开枪。” “哈利……”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你们的老板秦朗!”毫无预兆的,秦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把你们的武器全部收起来,现在我要进来与你们谈判。” “谈判,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黑人们比较怀疑秦朗的意图——既然公司已经命令外面的白人做好了战斗准备,又怎么会与他们谈判? 哈利.托马斯也有些怀疑。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把枪都收起来,我们必须和老板谈一谈。” 希望……可以让其他人免于被公司起诉…… 秦朗走进办公楼的大门,在大厅里,他看见哈利.托马斯正带着一些雇佣兵在等他。几乎没有考虑什么,他就判断出他就是这次兵变的领导人。秦朗暗自叹了一口气:公司的黑人雇佣兵还是太业余了一些,他们竟然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居然没有想到对他进行搜身。 而且也没有人将自己的武器对准他,甚至也没有人处于随时可以举枪射击的姿势。秦朗再次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愿意,现在就可以掏出藏在衣服里的两支m1911手枪,把眼前这些毫无警惕性的笨蛋全部干掉。 真是太愚蠢了。 最后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以后,他走到哈利.托马斯面前。“托马斯先生,”他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叫到——秦朗记得公司里每个雇佣兵的名字,“你在公司里的表现一直都非常良好,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秦先生,我也不愿意看到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哈利.托马斯低声辩解到,“我的目的只是抗议公司对我们的不公正对待……”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秦朗打断他,“你的行为都非常愚蠢。如果你们对公司的政策感到不满,你们可以辞职,而不是占领办公楼,并其他人武装对峙。如果我叫来州国民兵,你们全都会被当成叛匪消灭。” 哈利.托马斯的脸色变白了,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先生……” “闭嘴,并且认真听着!”秦朗再次打断他,明确无误的宣布到:“托马斯先生,立刻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投降,然后我们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否则,今天晚上就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哈利.托马斯犹豫着,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考虑了一会儿。 “好吧,先生。”然后他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九节 雇佣兵的叛乱[下] 哈利.托马斯的“一个条件”在秦朗看来非常可笑。首先,事实上他一共提了两个条件,其次,虽然两个条件都很普通,但他却不可能答应。 因为哈利.托马斯要求秦朗增加黑人雇佣兵的工资,并且禁止白人雇佣兵随意辱骂黑人。 “托马斯先生,你提出的两个条件,”秦朗特意加重了语气表示强调,“这绝对不可能。”他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哈利.托马斯有些气愤,其他黑人雇佣兵当然也同样如此。他们中的一些人围了上来,然而,即使如此也还是没有人想到用他们的武器威胁秦朗。 可怜的笨蛋。秦朗感叹着,并且以一种尽量听起来很平静、但其中却包含了一些恼怒的语气反问到:“托马斯先生,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慈善机构的负责人还是教堂的牧师?” “不,你是我们的老板。”哈利.托马斯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秦朗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当然,秦朗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引出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的同时,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显然,你还记得我的身份。”他提高了音量,“我是一个商人!我开办公司并聘用你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赚钱——但是,托马斯先生,你觉得,你和你的朋友为我赚钱了么?” 到目前为止,黑人雇佣兵还没有参加过任何行动,负责大毒蛇武器公司与股东们的住宅的也是白人雇佣兵。因此,尽管意识到这可能会让自己显得理亏,但哈利.托马斯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老板。”不过他强调到,“但我们确实在努力工作——” “是接受训练!”秦朗的气势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们只是在接受让你们可以有效执行任务的训练,而不是工作!而且事实很明确,你们没有为公司带来任何收益,托马斯先生,你想否认这一点吗?” “不。”可怜的托马斯完全被击败了,他把头低了下去,看着他的鞋子。 “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你们涨工资?”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为什么要给一些没有给公司带来收益的人增加工资?秦朗已经占据了道义上的制高点,现在他开始乘胜追击,准备将黑人们彻底打垮。 “托马斯先生,我聘用你们,让人传授你们工作的技能,并且在你们根本没有工作的情况下向你们发放津贴。我认为我已经非常仁慈了,而你们还要求我增加工资?你们以为我是白痴还是把umbre公司当成了联邦的军队?”他大声的说,把自己的谴责传到每一双可以听到的耳朵里。 “我真的非常抱歉,我不应该提出那样的要求,老板。”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哈利.托马斯和他的同伴们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羞愧。 但他还是要强调一个至少在他看来已经非常明显的事实。“但是,老板,我们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秦朗轻蔑的看着他,还有其他人。这次他真的很生气。他让他严厉的目光扫过人群中的大多数人,而没有哪个受到他目光惠顾的人还能毫不动容。“你们准备好了?托马斯先生,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完全毫无戒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现在,任何人都可以把你们全部杀掉!” “老板——” “闭嘴并且安静的听着。”秦朗毫不客气的打断试图辩解的哈利.托马斯。“就在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如果我的身后跟着一支突击队,你们早就全部变成尸体了!托马斯先生,如果派遣你们执行任务,公司的声誉在几天内就会彻底完蛋……” 黑人雇佣兵全都一声不吭、只是异常安静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小心。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看出,老板先生现在真的非常生气,如果有什么人胆敢在这个时候插嘴,谁也不能肯定最后将会发生什么。 空气中只有秦朗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着。“……你们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他语气刻薄的说到,“当然,都是蠢货。在你们中间,有些人接受了一个月训练,然而测试成绩却与接受训练前完全一样,最后我只能解雇他们!以上帝的名义,一个月!即使训练的是猪,一个月以后也会有些变化。” 嘲笑有了它希望的作用——黑人雇佣兵的脸涨红了,肌肉绷紧了。不过他们依然一言不发、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任何动作。 “你们这些人,”秦朗继续说到,“每当受到白人责骂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对你们的种族歧视。当然,公司里的确有种族歧视存在,我不想否认它。不过你们最好检查一下自己,在接受了如此久的训练以后,你们依然赶不上那些退伍军人。羞辱?这算什么?也许我应该把你们全部解雇。” 他停了一会儿,审视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并且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最后发言。“我是一个仁慈的老板。”秦朗对面前这些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他的雇佣兵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次全面测试。那些通过的人,我会把他们编入正式的单位,并且让白人不再随意羞辱他,而那些没有通过的人,我建议他们自己辞职。” 他说完了……不,还有最后一句话、最关键的话:“现在,所有人放下武器,然后立刻给我滚出这栋办公楼。” 这个命令被严格的执行了。黑人雇佣兵们陆续走到他身边,将武器放到地上,神情沮丧的向门外走去。与此同时,奥康纳和易水也带着一些雇佣兵跑了进来——他们很早就已经赶到办公楼门口,但只有现在才敢进来。 “事情就这么算了么,秦?”奥康纳用西班牙语问到——因为黑人只懂得英语。“我觉得不处理一些人,最后可能会有新的问题。” “我已经说过,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肖恩。作为老板,如果我违背自己的承诺,那么造成的问题会更多。不过,”秦朗狡猾的笑了起来,“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 “还记得我最后说的吗,肖恩?一次全面测试。”秦朗笑着说,“只要把通过测试的标准定得高一些,就会有很多人无法通过,到时候,我们就有很充分的理由将他们解雇。” “很聪明的主意。”奥康纳赞叹到。 而易水则有不同的看法。“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不公平么,秦朗?毕竟,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由白人引起的,如果不处罚他们,我觉得很难让其他人信服。” “处罚或者不处罚,那必须看情况,易水。如果有人因为种族歧视而辱骂黑人,他当然应该受到处罚,但如果与种族歧视无关,我就没有必要处罚他。”秦朗耸了耸肩,“或许,我应该学习国会的通常做法,成立一个特别调查委员会。” “你在开玩笑?”奥康纳觉得很不可思议。特别调查委员会?根本就没有必要。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肖恩,学习国会?谁会有那么无聊。”秦朗大笑起来,但笑了一会儿以后,他又一本正经的说到:“不过,公司的确有必要成立一个内部调查部门。” 内部调查部门?奥康纳感到有点不舒服。这个部门听上去有点像政府中的特工组织——作为一家美国公司,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机构存在。但他也不想阻止秦朗做这件事,毕竟,也许这样的部门的确是公司必须的呢?“你已经想好了,秦朗?” “我已经想好了,肖恩。你知道,如果公司里以前有这样一个部门,那就可以避免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秦朗的话听上去的确有一些道理,因此奥康纳点点头。“需要我或者瑞切尔帮忙么?” “不,这件事我亲自处理。” 第七十节 雇佣兵的叛乱[续] 内部调查部门!秦朗想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伊丽莎白问到。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为umbre的黑人雇佣兵准备的测试实真是非常有趣。” “有趣?”她一点也不觉得秦朗为黑人雇佣兵准备的测试有趣——它的难度可能连负责训练的退役海军陆战队员也不能顺利通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唯一的目的也只是想找借口合理的解雇一批黑人。 “也许你应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伊丽莎白。我制定的测试标准也可以帮助公司选拔并组建一支精锐的武装力量。” “精锐的武装力量?”她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秦,虽然我对军事缺乏了解,但显然,你的雇佣兵没有在敌人的枪口和炮口下列队的勇气。” 她的话让秦朗感到好笑。当然,这也不是她的责任。军事科技正在飞速发展,杀人的工具也变得越来越精良,但军队的领导者们,他们对战争的理解能力却没有提高到相应的级别——大多数人对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拿破仑的时代。 既然连军人的思维都还如此守旧,伊丽莎白会认为他制定的测试标准不能选拔出优秀的士兵又有什么问题呢? 不过这也使他警醒。umbre的退役陆战队员们对于战争的理解也同样陈旧,虽然美**队的正规化建设还达不到欧洲的标准,有一些军官和士兵甚至还保留着牛仔似的战斗习惯,但也有必要对他们进行新式战术的训练了。 然而,新式战术……这并不是他擅长的东西。秦朗想了想。改革,这种事情做起来总是非常麻烦,似乎只能先进行一些小范围的测试…… 就好像做化学实验。 他结束他的沉思。“伊丽莎白,东西出来没有?” “只有这些。”她指着用烧杯装着的一点白色结晶体——很少,也许只有几克,“我必须强调一点,你提供的实验步骤并不完整,所以我还不能保证实验完全正确,现在它只是看起来像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如果你的实验完全按照我提供的步骤进行,那它就是我要的东西。”秦朗拿起烧杯,仔细而缓慢的观察着里面的东西。然后他又说:“不过,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最好找一些志愿者做个测验。” “你准备直接在人身上做实验?”她吃惊的说,“秦,为了确保安全,我认为先应该在动物身上做实验。” “动物?”他放下烧杯,重新看着她,“你害怕老鼠吗,伊丽莎白?”生物系或者医学系的女学生或许不会害怕老鼠,但学习化学的美女……他摇了摇头。硫酸和老鼠毕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她没说什么,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你害怕老鼠吗?” 她还是没说什么——最开始是这样,但过了一会儿,她公开了自己的害怕。“可以不用老鼠做实验吗?” 秦朗大笑起来。“或许我还是找一些志愿者做测试比较好。不过,你还必须再合成一些甲基安非他命。几克太少了。” “没有问题。” 他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实验室。奥康纳和克劳德就在门外,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还能看见哈利.托马斯的身影。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他们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多少都显得有些不耐烦。毫无疑问,如果他还没有出来,至少奥康纳会忍不住冲进实验室。 “结果怎么样?”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对黑人雇佣兵进行的全面测试就在今天,而现在,整个测试肯定已经完成了。并且秦朗可以肯定,最后得到的结果一定会给人一种惨不忍睹的印象。 从奥康纳和克劳德的眼神里,他就可以看出一些问题。 “一共有五百人参加测试,完成全部项目并且成绩合格的只有七十九个人……这是合格者的名单。”奥康纳将一份名单交到秦朗手里,然后低声指责到:“秦,我不得不说,尽管我同意你以测试作为解雇部分雇佣兵的手段,但你制定的标准实在太难了。” “即使是退伍的海军陆战队员,要通过你的测试也非常困难,而那些陆军和国民兵的笨蛋就根本无法通过,老板。”克劳德也说。 “你们觉得很难么?这很奇怪,为什么我觉得我制定的标准并不算高?”的确不是很高,那只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训练考核标准——当然,是二十一世纪时的标准,而且起点也不是合格,而是优秀…… “秦,你觉得不困难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或许就非常困难。”奥康纳感到很头痛。其实他早就应该提醒秦朗注意这个问题。许多他觉得非常平常的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显得很特别……完全不应该让他独自制定考核标准。 “我很担心,秦。”奥康纳继续说,“公司里的每个人都会认为你是在故意刁难那些黑人雇佣兵,目的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雇他们……虽然这的确是你的目的,但是,如果让所有人都看出来,那就太糟糕了。” “或许会有新的兵变。”克劳德的声音中有一些警告的成份,“老板,我认为,或许应该降低标准重新进行一测试。” “没有必要,克劳德先生。”秦朗低声而毫无感情的说,“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 他看向哈利.托马斯,他还在远处徘徊着,并且不时看向这边。秦朗打出手势,示意奥康纳和克劳德留在原地等着,然后向托马斯走了过去。 “老板先生,你承诺过,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几乎刚一见面,哈利.托马斯就发出了愤怒的责问。 “难道我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么,托马斯先生?” “难道你没有么?难道你没有通过今天的测试强迫我们离开公司么?今天的测试,我们几乎都没有通过。”托马斯高声叫着,“这绝不是我们的能力不够,按照你制定的标准,那些白人中也一样有许多人不能通过测试——” “这并不奇怪,”秦朗耸了耸肩。“托马斯先生,那是选拔精英的标准。” “精英?” “托马斯先生,所有可以通过我制定的测试标准的人,他们都可以被看成目前公司里最优秀的雇员。”他的脸上出现一个迷惑人的微笑,“难道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么?最优秀的雇员,他们当然应该得到好的待遇。”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哈利.托马斯的大脑里,愤怒迅速让位给困惑。他不再愤怒了,只想知道秦朗的目的。“先生,虽然我们很高兴可以成为最优秀的雇员,但大家只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得与白人一样好,然后获得正式的工作,并且不再受白人羞辱随意——” “你愚蠢,而且肤浅。”秦朗毫不客气的评论到,“你觉得,仅仅做得与白人一样好,你们就可以得到他们的认可么?要想不再受到白人羞辱,你们只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你们必须证明自己比歧视你们的人对公司更有价值。你要明白,公司只会维护那些对公司最有价值的人。”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托马斯先生。”秦朗冷冰冰的哼了一声,“与华人的处境相比,黑人的处境已经非常优越了,不要希望我会再给你们更多的优待。” “非常抱歉,老板先生。”哈利.托马斯又一次快速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接受你的道歉。”秦朗点了点头,“现在,你可以告诉那些没有通过测试的人,要么立刻辞职,要么努力训练,争取通过下一次测试,但我不想听到有人抱怨或者鼓动什么,一旦我发现有人违反这一条,我会立刻解雇他。” “我明白,老板先生。”托马斯转身准备离开,但被秦朗叫住了。 “还有,记得告诉他们,下一次测试,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他宣布到,“公司即将开始实行新的淘汰制度,所有不能通过测试的雇佣兵,全都将被解雇。” “好的,老板先生。” 哈利.托马斯快速的离开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一节 副州长[上] 约翰.b.瑞迪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在加利福尼亚,虽然不是每位居民都知道他,但至少有许多人必须了解他是谁。 约翰.b.瑞迪克,他是现任加利福尼亚副州长。 他是一位大人物。 现在,这位大人物已经到了圣迭戈。他从圣弗朗西斯科来到这座加利福尼亚州南部的边境城市只有一个目的,与秦朗见面。 刚刚处理完哈利.托马斯以及黑人雇佣兵的事情,他就接到了这样一个不知道应该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这是一个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安排。在瑞迪克到达圣迭戈之前,无论市长、市政官员还是市议会,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要到这座城市来,而他提出要见秦朗,也是一件让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大吃一惊的事情。甚至秦朗也感到非常吃惊。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真实心理表现出来。当瑞切尔、伊丽莎白、奥康纳和易水在听到消息以后都感到惊讶不已的时候,他脸上却始终保持着一副理所当然、完全在他掌握之中的表情。 在返回家里以后,他只说了一句话:“伊丽莎白,帮我找一套合适的晚礼服。” 约翰.b.瑞迪克当然不可能到大毒蛇武器公司或者umbre公司与他见面,并且也不可能将他邀请到自己下榻的饭店。自然,这种必然带有私下交易性质的会面的最理想场合就是一场盛大的社交晚会。 只需要给秦朗发一张晚会的请柬,副州长先生就可以在不引起别人过分关注的情况下与他会面,并且“出于礼貌”与他聊上一小会儿。 这是一套已经相当成熟的联络手段,而且也非常合理。 不过,有一件事却让秦朗相当头痛:晚上进行的晚会是圣迭戈市共和党的党内晚会,接到邀请的只可能是共和党成员,以及亲近共和党的富豪,现在他也接到邀请,在民主党人眼里,就表示他的政治立场已经确定了。 他在詹姆斯.巴德身上进行短期政治投资的计划可能会因此破产。 这不是他喜欢的事情,但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如果拒绝参加晚会,不但会引起副州长的不满,而且也会让其他共和党成员感到不高兴。 尽管美国的财团和超级富翁通常都会同时在驴和大象两边下注,但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做的资格。 他既不是财团领导,也不是超级富豪,而且还是一个华人——所以,秦朗只能愉快的接受邀请,并且准时出现在晚会的会场上。 晚会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过得很无聊。就像任何类似的活动,首先都是无聊而切罗嗦的讲话。尽管作为职业政治家,约翰.b.瑞迪克的发言还算得上精彩,但那些只是对共和党员以及共和党的支持者们而言,而他却听得昏昏欲睡。 因为瑞迪克是在为州长选举做动员。无论怎么看,在二月底就开始做这件事,实在太早了一些。而且对于秦朗来说,他知道选举结果,所以,无论副州长先生怎么动员,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即使如此,讲话还是持续了三十分钟。 这是艰难的三十分钟。而在之后,状况也没有立即好转。尊敬的副州长还必须与圣迭戈的共和党领袖、主要党员与重要支持者交谈一会儿、讨论今年的州长选举。秦朗知道今年是民主党人詹姆斯.巴德获胜,但他们却不知道,因此还显得信心十足,一副下任州长已经是共和党人的得意模样。 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表现,他倒是很想走过去告诉他们选择结果——这或许可以让他们被酒呛死。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他们愉快的谈话,同时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几个被称为“朋友”的共和党成员。 然后,终于,在经过了另一个三十分钟以后,约翰.b.瑞迪克结束了他主要的工作,开始向秦朗的方向走过来;这个时候,秦朗身边的人早已经因为他的态度而全部离开,所以他也慢慢的向着副州长走了过去。 当然,在表面上看,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对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秦朗的目标是瑞切尔和伊丽莎白,而副州长先生的目标则是圣迭戈市长。 因此,他们会碰到一起仅仅是出于偶然。 而秦朗会引起副州长的关注则是必然的。“一个中国人?”瑞迪克首先说到,并且努力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让我想想,你就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老板,我说得对吗?” “是的,副州长先生,我是秦朗。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他礼貌的回答到。 “你的英语说得很好,而且还有一点佛罗里达口音。”这一次,瑞迪克真的感到惊讶了,“你在佛罗里达待过?” “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我想你一定很受公众关注,秦朗先生。你知道,在佛罗里达或者东部的其他州,要见到一个华人比在加利福尼亚困难得多。” “我住在everdes,那里人不多,而且我也很少出门,所以没有机会像在圣迭戈这样引人关注。”秦朗笑了笑,“当然,这也是因为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他正在隐讳的谴责《排华法案》,以及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对待华人的态度——在瑞迪克看来情况就是这样。但他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情:秦朗要么是一个狡猾的聪明人,要么他的确在佛罗里达待过,而且还住到了一个很适合隐藏自己的地方。 everdes,如果真有人躲在那里,可能几十年都不会有谁知道。 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你住在一个很好的地方,秦朗先生。”他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听说,你进入美国时,持有的是墨西哥护照?这么说,你拥有墨西哥国籍?” “是的,副州长先生。” “但是,我曾经派人前往洛杉矶移民局进行过详细的调查。档案显示,你已经拥有了美国国籍。秦朗先生,我不想关心你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美国国籍,但你应该知道,同时拥有两个国家的国籍,美国政府不允许这种行为。” “副州长先生,对于你如此关心我的状况,我不胜荣幸。”秦朗微笑着,“当然,必须声明的是,我最近才正式加入美国国籍,暂时还没有向其他人宣布此事。不过我认为,大多数人对于一个华人是否拥有美国国籍是漠不关心的,而且拥有美国国籍也不能让我的处境变得更好,敌视的眼光依然存在于我的四周。”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十分遗憾的事实,秦朗先生。”约翰.b.瑞迪克承认到,但他接着表示,“不过,美国是一个民主的国家,作为政府官员,我们不能强迫我们的人民改变自己的看法——即使其中一些看法并不合理。” “对于美国的民主制度,我有很深的体会,副州长先生。”当他说到“民主制度”时,秦朗特意加重了语气。 瑞迪克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事实上他并不认为他是在嘲讽。约翰.b.瑞迪克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秦朗的身份没有问题,而且对于美国也有很深刻的了解,他觉得可以正式开始他们的谈话了。 “秦朗先生,事实上,这次我来到圣迭戈,除了为今年的州长选举做动员工作,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与我有关?” “是的,可以这么说。” “那么,是什么事情,副州长先生?”秦朗依然在微笑。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二节 副州长[下] “秦朗先生,州政府希望你可以帮助解决加利福尼亚的华人问题。” 秦朗笑不出来了——理论上应该如此。让一个中国人帮助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对付一群中国人……约翰.b.瑞迪克是在玩以华制华的把戏么?或者,这是亨利.马克汉姆、尊敬的州长阁下的主意? 但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坏主意。 不过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能够说得更详细一些么,副州长先生?你知道,在我们这一行里,‘解决’这个词有许多种不同的理解方式。” “州政府希望由你出面让州境内的华人消失。”瑞迪克说得还是不够详细。 “副州长先生,‘消失’这个词只能传达一个含混不清的信息。州政府究竟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把华人全部送回中国,还是全部丢进海里?” “这由你自己决定,秦朗先生。州政府希望看到的结果只有一个:加利福尼亚的华人数量在不断减少。”副州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不管我怎样做,只要把华人弄出加利福尼亚就可以,哪怕仅仅是把他们送到内华达或者亚利桑那?”秦朗就是这么理解这个问题的。把华人遣送回中国太困难,把他们丢进太平洋……即使他对他们毫无感情,不过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也不想做这种事。 幸好瑞迪克或者马克汉姆的目的仅仅只是让华人从他们眼前消失。“只要你能够把他们送到那里,并确保他们不再回来,当然可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为了州长选举。秦朗先生,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美国全国各地都弥漫着浓厚的排华气氛,在加利福尼亚当然也不例外。但很不幸的是,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又实在太多了,议会和普通民众都感到非常不满,这对马克汉姆州长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秦朗的眉毛微微的抬了一下。“所以州长阁下希望通过减少境内华人的数量赢得选民的支持,以便竞选连任成功么?” “你很聪明,秦朗先生。”瑞迪克称赞到。 “这与聪明无关,副州长先生,这是政治本能。”既然打击华人可以赢得选民的欢心,华人又没有选票,那么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而且在选民们眼里,用实际行动减少华人数量的马克汉姆州长比只能喊口号的民主党候选人詹姆斯.巴德更加值得信任,并且由于华人减少,白人的就业率也增加了,他们当然会投他的票。 所以刚才瑞迪克才会显得那么信心十足。秦朗暗自评论着。马克汉姆和瑞迪克的确找到了一种可以从打击竞选对手又不会引起公众不满的方法,甚至在一百年后,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指责他们。 当然,通过这件事获得利益的肯定不会只有亨利.马克汉姆或者约翰.b.瑞迪克,加利福尼亚共和党也同样会获得巨大利益。 也就是说,他必须完成州政府安排的这个任务——否则他得罪的就不仅仅是马克汉姆或者瑞迪克,而是几乎整个加利福尼亚的共和党人, 这真是糟糕透顶。 不过,尽管没有办法避免背黑锅的命运,但秦朗还是决定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为什么选择我做这件事,副州长先生?当然,我可以猜测到一些原因:我是一个有钱华人,既有能力做这件事,也不会引来太多的指责,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拒绝州政府的要求,要不然州政府就会把我丢出美国。” “你真的非常聪明,秦朗先生。”瑞迪克笑了起来,“基本上,你说的原因都很正确,所以我只需要补充一点:大多数人都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我和州长都相信,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做得很好。” “原来如此。”秦朗点了点头。然后他说:“我可以帮助州政府做这件事,但有两点我必须说明。” “是什么?” “首先,我不是那种特别有钱的人,所以我可以起到的作用可能并不像你和马克汉姆州长想象的那么大。也许,仅仅是也许,最后我只能将二千或者三千人送出加利福尼亚——而且还有可能更少。” “秦朗先生,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你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每天都在赚取大量利润,而你承担的工作只会让你获得的收入稍微降低一些,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是吗?”约翰.b.瑞迪克说,“并且,我和马克汉姆州长的期望是看到华人数量保持不断下降的趋势,而不是一次减少了多少。” “那好吧。”秦朗耸了耸肩,“那么,第二点,副州长先生,我想知道,我承担的工作可以为我和我的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受到联邦和州政府承认的、真正的美国公民身份,以及所有美国公民都享有的一切权力——难道你还觉得不够么?我想,你不是那种会担心种族主义者的人吧,秦朗先生?” “我当然不担心种族主义者,副州长先生。但仅仅获得一个受到正式承认的美国公民身份并享有权力也远远不足以弥补我的损失。我需要获得更多的好处。” 瑞迪克盯着他的脸,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你是那种很纯粹的利益动物,”他警告到,“但不要太贪心,那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我一点也不贪心,副州长先生,我只是在要求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并且,”秦朗向瑞迪克靠近了一点,“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我的公司得到快速而良好的发展,对于你和马克汉姆州长都有好处。想想看,更多的税收、更高的就业率、更繁荣的经济……副州长先生,这是对我们都有利的局面。” 秦朗的话让瑞迪克陷入了沉思。更多的税收、更高的就业率、更繁荣的经济,确实,这些对他和亨利.马克汉姆都有好处,这是他们执政期间取得的值得夸耀的成绩。作为职业政客,他不可能不对这样的诱惑动心。 而且,对于加利福尼亚共和党来说,秦朗的实力壮大也有好处——他有很明显的亲共和党倾向,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也同样如此。如果他们变得更富有,也就意味着共和党人在竞选州长和议员时可以得到更多的竞选资金,而更多的资金,也就意味着更大的优势…… 但是,尽管已经看到如此有利的结局,他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秦朗的要求。约翰.b.瑞迪克只能用含糊其词的用词回答秦朗。“秦朗先生,在必要的时候,州政府可以为你的公司提供一些帮助,但对一切公开的违法行为,都将进行严厉的查处。” “当然,副州长先生,我是正当的生意人,绝不会公开违反法律。”秦朗愉快的笑了。只要民众不知道的违法行为就都不是“公开”的,至于“必要的时候”……只要有需要,任何时候都可以是必要的。 “谢谢你的配合,秦朗先生。”瑞迪克也在笑,“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开始工作。” “当然。”秦朗轻轻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大步走向瑞切尔和伊丽莎白,而副州长则愉快的转向了圣迭戈市长。 …… “所以,你就这样答应了约翰.b.瑞迪克的要求?秦,我不得不说,这件事很糟糕,最后你可能会吃亏。” “如果我不答应他,我现在就会倒霉,瑞切尔。” “秦说得很对,拒绝州政府的要求同样不是好主意。而且倒霉的可能不仅仅只有他,你和奥康纳先生也一样会有麻烦。” “伊丽莎白!” “现在的问题不是应该或者不应该答应瑞迪克的要求,瑞切尔,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把加利福尼亚的华人送到哪里。” 送到哪里?内华达还是亚利桑那?似乎……当然,内华达,那里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把华人送到那里,既不会引起麻烦,而且,如果瑞迪克和马克汉姆准备过河拆桥,还可以很方便把他们弄回加利福尼亚。 就在新郎山脚下。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三节 五十一区?海上基地? “新郎山?你怎么会想到那个地方?”奥康纳很奇怪秦朗的计划,他竟然想在新郎山……更确切点说,是山下的“新郎湖”,购买一块土地安置州政府要求他解决的华人。“新郎湖”以及附近地区的情况他很清楚:除了沙子和响尾蛇,一无所有。 在那种地方购买土地是很奇怪的行为,基本上没有人会愿意为一块贫瘠又没有矿产的土地花钱。并且,在一片干旱的沙漠里生活会变得非常艰难,把华人送到那里?要么他们会死,要么公司就得花大价钱把他们养着。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很糟糕的主意。 除非…… “除非你想打算那些华人在那个鬼地方饿死或者渴死……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说得没错吧,秦?我建议你最好打消这个疯狂念头。” 秦朗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我同意奥康纳先生的看法,秦。除非你真的希望你的同胞全部去见上帝,否则就不要在内华达购买土地安置他们。”伊丽莎白首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换一个地方怎么样,秦朗?”易水更加直接。 “如果马克汉姆或者瑞迪克没有明确要求你杀掉那些人,我建议你选一个好点的地方安置他们。”瑞切尔的态度也很明确,但绝不是出于同情或者人道主义,“公司在你的同胞们身上投入的资金绝对不对白白浪费掉。” 四比一,除了还在南美做商务旅行的邓肯,所有人都一致反对秦朗在新郎湖购买土地安置华人的计划。 “果然如此。”这并没有出乎秦朗的预料。他一开始就知道在“新郎湖”购买土地的计划会遭到所有人的一致反对,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喜欢那片过于荒凉的土地。选择“新郎湖”只有两个原因:首先,内华达距离加利福尼亚很近,如果州长与副州长打算过河拆桥,他可以很快将华人送回来;其次,很重要的一点,那里后来建立了未来世界中最著名的美**事基地之一,五十一区。 这与外星人无关,只是,既然他已经建立了bushmaster-firearms、建立了umbre、建立了霍梅尔食品公司,为什么不能再建立一个“五十一区”?就在完全相同的地点,并且面积也完全相同。 在他的、莫名其妙开始的穿越生活里,做这种事情可以让秦朗获得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除此之外,那片荒凉的土地的确也很适合进行一些秘密活动,将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安置在一片沙漠里几乎不可能引起别人注意——唯一的问题在于,站在现实的角度,现在既没有飞机也没有卡车可以向“新郎湖”运送补给。 但现在他也别无选择。换一个地点,哪里?。“既然你们都反对购买新郎湖的土地,”秦朗耸了耸肩,“那么你们认为我们应该把华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安置在什么地方?现在整个美国都不欢迎华人,无论将华人迁移到哪个州,都会显得困难重重。亨利.马克汉姆和约翰.b.瑞迪克将加利福尼亚的华人看成他们竞选连任的严重麻烦,希望可以把华人丢得越远越好,其他州的州长和副州长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一旦州长和副州长们听说有大批华人即将进入自己管理的范围,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派出国民兵进行阻截,必然如此。 没有人是傻瓜,没有人会同意收留华人,这是与自己的选票过意不去。 相比之下,只有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才是安置华人的最理想选择。美国人不会在乎一群居住在沙漠里的华人,就好像他们不在乎被赶入保留地里的印第安人——最起码,居住在贫瘠地区里的华人没有机会与白人争夺工作岗位。 并且白人们还会认为,被赶进沙漠里的华人很快就会全部死光。除了同情华人的那一部分美国人,谁都不会反对这种事情,而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们还会感到欢欣鼓舞。虽然并不指望他们什么,但或许这些人还会说服州政府同意umbre的迁移工作。 只有这样,整个迁移工作才能顺利的进行。 “女士们,先生们,新郎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秦朗强调到,“只有新郎湖,我们才可以不受任何阻拦的迁移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否则各个州的国民兵就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如果运气更糟糕一些……”他发出警告,“或许还会引来联邦军队。” “但这对我们依然是巨大的灾难,秦。如果我们要维持几千人在新郎湖的正常生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公司的财务就会出现严重亏损。而且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保证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活下来。”奥康纳也进行了一个强调。 “那么你认为将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合适呢,肖恩?” 这是奥康纳没有想到的问题。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到自己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于是很自然的将目光投向瑞切尔。但瑞切尔也不知道应该将华人安置在什么地方,她希望易水可以给她一点提示。然而易水也和她一样毫无头绪,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伊丽莎白身上。 “海岛怎么样,秦?”她想了想,“将华人安置在海岛上同样不会受到阻拦。正如我们知道的那样,大多数人排斥华人,要么是为了减少自己在应聘工作时的竞争对手,要么是不喜欢华人的生活习惯。那么,只要我们可以消除这两个问题,州长先生竞选连任时就不会有麻烦了。” “好主意,但哪个岛?” 海岛,虽然这的确也是一个选择,但却不能选择过于遥远的岛屿,否则维持日常生活同样困难。然而在整个美国西海岸地区,相对靠近大陆的也只有洛杉矶外海有几个小岛——当然,也就是未来的海峡群岛国家公园。如果将华人送到那里…… 那些岛都在加利福尼亚境内,这并不符合州政府的要求。 “你觉得州政府会接受我们仅仅只是将华人安置在某个距离洛杉矶只有几十英里的小岛上吗,伊丽莎白?”秦朗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 “也许……我们可以先询问一下。”不过伊丽莎白也不是很肯定自己的主意可以成功,所以她看向其他三个人,“你们还有什么建议吗?” 瑞切尔和奥康纳依然没有主意,他们甚至有那些小岛相对比较靠近陆地都不清楚,但易水却有一个新选择。“在蒂华纳外海有几个小岛,我想它们应该是墨西哥领土——” “那几个岛吗?我认为它们更靠近rosarito一点……”秦朗沉思着。他知道易水说的那几个岛,在蒂华纳与rosarito之间的海域,面积都不大,即使最大的一个,可能也比海峡群岛中倒数第二的圣巴巴拉岛稍微小一些——而圣巴巴拉岛的面积大约只有一平方英里……把人安置在那里? “可能会住得很拥挤。”易水笑了笑,“不过肯定比沙漠好一些。” “拥挤不是问题,但如果要购买那几个岛,我们就必须与墨西哥政府联系……虽然可以请高尼.迪亚兹帮忙,但价格……”公司不愿意承受过高的价格,虽然确实有足够的资金,但谁也不愿意因为州政府的任务大把花钱。 秦朗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我们可以同时进行——我联系瑞迪克副州长,肖恩联系内华达州政府,瑞切尔联系迪亚兹。如果州政府不同意将华人迁移到海峡群岛中的某个岛上,购买墨西哥岛屿的事情又不顺利,”他叹息到,“我们就只能选择新郎湖了。” 毫无疑问,他还是更喜欢“五十一区”。 ※※※※※※※※※※※※※※※※※※※※※※※※ ps:昨天夜里到今天中午一直停电,实在太可恶了,争取今天三更补上昨天欠缺的一章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五节 双基地[续] 加西亚.德拉维加正忙着给绑在椅子上的华人劳工理发。有时,他会暂时停止工作,将劳工的脑袋左右摆弄一会儿,然后不满意的摇头。 “你不应该让我把你的同胞们的脑袋弄成锅盖头。”他告诉秦朗,“你的这些同胞即使有了一个锅盖头,也完全找不到凶悍的感觉。” 秦朗本会简单的点点头,算作回答,但现在他正忙着给易水解释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会采纳理发师的意见。”德拉维加咕哝着,有点郁闷,“不管怎样,我已经说明了看法,现在我只要尽快把这件烦人的工作完成就行了。你们真应该多雇佣几个理发师。” 他走回到椅子后面,去重新开始他的工作,还有一百多个华人劳工正在等着他给他们理发——尽管并不情愿,但在umbre雇佣兵拿着的步枪上的刺刀的威胁下,这些人还是如同绵羊那样温顺。 秦朗向易水解释的也是这个问题。易水不同意他的做法,在雇佣兵的武力威胁下强迫劳工剪掉辫子。类似的事情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他完全可以深切的体会到他们现在的心情:伴随着恐惧、愤怒以及无能为力的痛苦。 而且这些人到美国做苦力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赚钱、以便可以回国娶老婆。他们的认识很浅薄,秦朗和瑞切尔也不会像对待他那样找时间开导他们,他们几乎不可能像他这样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 他们会痛苦很长一段时间,而他们的处境已经很糟糕了。只要想到劳工们即将前往的两个地点,荒凉的沙漠和远离陆地的小岛,易水就感到秦朗的做法很缺乏……人道主义精神。 “人道主义精神?”秦朗很想大笑。这是易水从他这里学到的,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个词指责他。这是一个可笑的错误——对象错了。“你见过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军火商吗,易水?”他愉快的反问到。 “没有,但是……”易水想了想,“我知道你不喜欢辫子,秦朗,但你应该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否要剪掉辫子,这是他们的权力。” “权力?”他比较奇怪:易水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位……人权斗士?他的思想进化似乎太快了一些…… “是的,他们有这样做的权力。美国是一个民主的国家,不是吗?而且卢梭……”他开始滔滔不绝的阐述起一些秦朗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的、现在已经感到麻木的东西——当然,东西,他从不将它们看成道理。 尤其在现在这个时代。 每一次,当美国工人开始行使他们要求增加工资和减少工作时间的权力,民主的美国政府就会应资本家们的邀请派出警察、国民兵或者联邦军队——当然,这似乎也可以看成资本家正在行使他们拒绝增加工资并减少工作的时间的权力,不过,在这些具体事件中可以得到的结论依然是那一个:强权即公理。 而且,尽管好莱坞可以让海盗在临战之前也发表一篇关于自由的、慷慨激昂的演说,以便彰显自由精神在美国的深入人心,不过呢,黑人受到歧视,华人享受着《排华法案》,印第安人居住在保留地里,自由?在什么地方? 易水的言论很可笑,不过这不是他的错,而是瑞切尔给他找了一个错误的政治老师。所以秦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必要换一个家庭教师了,易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认为你接受的教育已经完全脱离了实际。”秦朗耸了耸肩,“还记得umbre的业务吗?帮助工厂主处理工人的停产抗议活动——易水,你觉得这符合民主、自由或者人权中的哪一部分?” 如果易水是现代的中国人,他会回答秦朗“那是美国人,不能与中国人相提并论”,但易水不是。所以他立刻表现出现的反应是沮丧,接着是困惑。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真理,然而秦朗又用“脱离实际”作为理由将它丢进了垃圾堆里。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秦朗辩论。 秦朗也不想辩论。他看向已经变成“锅盖头”的那些华人劳工,心情愉快——这些人很快就可以为他挽回损失的利益,而且还可以为他带来更多的、更加丰厚的利益。 秦朗已经为华人劳工安排了工作。安置在墨西哥小岛上的那部分人的任务是生产甲基安非他命和安非他命。甲基安非他命的实验室研制已经顺利完成,伊丽莎白正在合成安非他命,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岛上安装好一整套生产设备,以及招募几名化学系的大学毕业生。 毕竟,华人劳工还不知道什么是化学,他们只能承担基本的体力劳动。 安置在内华达沙漠里的华人承担的也同样是最基本的体力劳动。与以后前往新郎湖的华人一起,他们会在那里建设起一座与“五十一区”这个著名的代号相衬的军事基地、umbre公司的沙漠训练中心。 但这也只是基地的表面功能。虽然秦朗暂时还没有想好究竟要在新郎湖研究什么,但既然使用了“五十一区”这个代号,不在那里进行绝密研究是绝对不行的。 飞机、装甲车、坦克、导弹、毒气、病毒……他需要认真进行考虑。 但不管怎么样说,一切的起点就是眼前这些“锅盖头”。 “希望他们最后可以完成我赋予他们的使命。”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我还必须另外再找一些‘锅盖头’看着他们。” “umbre的雇佣兵?他们或许会愿意到岛上去,但绝不愿意去沙漠。”易水摇着头。秦朗自己就说过,雇佣兵不是军人,他们没有军人的服从性。让他们去新郎湖受罪,这根本不可能。 “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开出的价码足够高。”秦朗转过身,向着办公楼走去,准备在雇佣兵的名单中挑选出一批人分别前往海岛和“五十一区”。易水紧紧跟在他身边。 他们没有走几步,就看见奥康纳正在跑过来。停下来并对望了一眼,秦朗与易水转过一点角度,重新选择了一条可以与奥康纳正面相遇的前进路线。因此没有过多长时间,三个人就碰到了一起。 秦朗先说话。“你有什么事情,肖恩。” “亨利.马克汉姆刚刚签署了一条法令,要求停留在加利福尼亚的、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华人必须在两个星期内找到工作,否则当局将以‘扰乱社会正常秩序’的罪名逮捕并驱逐他们。” “这很正常,难道不是吗?既然约翰.b.瑞迪克要求我们迁移华人是为了给他竞选连任争取选票,我们的州长先生当然会签署这么一条法令,以便向选民们显示自己的确在驱逐华人的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这会严重打乱我们的步骤,而且,不管是新郎湖还是墨西哥的小岛,都没有接纳大批居住者的能力。” “不用担心。只要严格计算并分配食物和饮用水,短时间内还不会出现严重问题。你必须知道,即使在更极端的环境里,人类也可以顽强的生存一段时间。而且,艰难的生活也比被逮捕和遣送好。” “确实。但你不能与州政府交涉一下吗,秦?”奥康纳冷静下来,但还是不想按照州政府的节奏跳舞——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以及更多。 “弱国无外交。”这是说给易水听的,“弱者也不要想与强者公开对抗。”这是说给奥康纳听的。 秦朗再次将目光投向德拉维加制造的“锅盖头”们。“其实,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州长的法令也不完全是坏事。” “嗯?”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六节 魔鬼岛基地 魔鬼岛。 在圣弗朗西斯科,有一座魔鬼岛监狱,不过秦朗也用这个名字命名了自己从墨西哥租来的那座小岛,以内他记不住也不想记住它的西班牙名字……或许,其实它根本就没有名字,下加利福尼亚政府仅仅是因为有人要租借它,才临时给它取了一个拗口的名字。 但谁知道呢…… 在离魔鬼岛几十米远的水域中,“敏捷”号下了锚,接着放下两条小艇。 秦朗第一个跳进小艇中,接着是易水、克劳德,一个叫做保罗.马德森的建筑承包商,以及六名umbre雇佣兵,接着一些补给品也被放进了小艇里。然后雇佣兵挥动船桨,将小艇划向魔鬼岛。 几十米的距离并不遥远,很快,小艇划上了沙滩,接着几个雇佣兵和穿着工作服的墨西哥人跑了过来。 “尤金,岛上的情况怎么样?”克劳德首先喊到。尤金.史密斯是负责岛上安全工作的雇佣兵部队指挥官,一个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而且相当凑巧的是,克劳德退役之前就指挥他所在的排。 对于自己过去的长官,尤金.史密斯表现出了相当的敬重。“一切正常,长官。”他向他敬了一个军礼,“那些苦……华人工作很努力。” 他原本想说的是“苦力”,但秦朗和易水现在都在这里,所以尤金.史密斯只好临时改口说成“华人”。当然,秦朗和易水都察觉到了,但他们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 “营地的建设情况进行得怎么样?”秦朗到魔鬼岛上的目的只有一个:视察各种基础工程的进度。 由于亨利.马克汉姆签署的法令,“凤凰城环境保护技术研究中心”招募的华人已经增加到了七百人,其中一半要送到魔鬼岛,如果各种基础设施还不能尽快完成,圣迭戈政府和州政府就要感到不满了。 “小型码头明天就可以完工,仓库和实验室还要再等六天,不过其他设施至少还需要十五天才能投入使用,老板。” “史密斯先生,工程已经落后于进度了。” “十分抱歉,老板,但我们也毫无办法。”尤金.史密斯无可奈何的说到,“因为你坚持使用钢筋混凝土修建各种建筑,工程根本无法赶上进度。那些华人——” “这我不在乎,史密斯先生,我只关心工程的进度,至于怎么做才能赶上进度,你负责想办法。”然后秦朗转向身边的建筑承包商,“还有你,马德森先生。请注意,如果这里的工程不能按期完工,根据合同,你就会失去一半的工程款。” “我的人一定会加倍努力的,秦朗先生。”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保罗.马德森感到非常不高兴,他正变得越来越讨厌秦朗和他年轻而美丽的合伙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 他们两人都是魔鬼,这一点毫无疑问。在谈合同时,他们拼命压低价格,而到了实际工作的时候,工程的难度又大得离谱。更加糟糕的是,当他试图毁约的时候,才发现整份合同上全部都是一些对秦朗和瑞切尔有利的条款。 这是他自己的疏忽。回想起签署合同时的情景,保罗.马德森发现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瑞切尔身上,至于她和秦朗究竟说了什么,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他被女色诱惑了,中了圈套,现在只能按照秦朗的指挥行动。当然,他已经庄严的向上帝发过誓,只要工程一结束,他就立刻将公司迁离圣迭戈。 秦朗不知道他的想法——当然,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在乎——他正用满意的目光欣赏着岛上的建筑。尽管工程大幅度落后于预定的进度,但他也必须承认,至少在建筑的外观上,马德森的工人和华人们做得还不错。 当然,也只是外观上…… 秦朗向着即将完工的小型码头走了过去,现在他要检查工程的质量。 岛上的建筑并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很少,只有一座小型码头,一座食品仓库,一个化学品仓库,一个化学实验室,两座一共可以容纳六百人的宿舍,一座供雇佣兵和化学技师居住的指挥中心,以及蓄水池、锅炉房、公共浴室、厨房和厕所等附属设施。 然后还有五座碉堡:两座在码头上,一座在化学实验室附近,其余两座在岛上的制高点。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暂时只能修建这些设施。不过他已经有了计划,今后还会在岛上增添包括冷冻库、发电所在内的其他一些设施。而且有那么一段时间,秦朗甚至还考虑过是不是应该在岛上安装几门三英寸火炮。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做出决定。毕竟,现在他还没有找到购买三英寸舰炮的渠道;而另一个问题则是,雇佣兵们拥有的十几挺勃朗宁“马铃薯挖掘机”已经足够应付目前有可能出现的绝大多数威胁了。 而对于那些不能应付的威胁,比如墨西哥海军,或者美国海岸警卫队,即使小岛上安装着几门三英寸火炮,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我只希望这座岛不要引起墨西哥海军或者海岸警卫队的兴趣。”他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始检查码头西侧的碉堡。 魔鬼岛上的碉堡不是中国抗战电影常见的那种两层或者三层高的靶子,而是一座外形低矮的、墙体五十厘米厚的圆形工事。它的建筑质量几乎与它的外观一样不错——至少秦朗觉得它的质量很不错——而且火力射界也很开阔,如果与东侧的碉堡配合,只需要两挺机枪,雇佣兵们就可以封锁整个码头。 而事实上,每座碉堡里都会有三挺机枪,可以同时向三个方向开火。 “如果没有炮火支援,任何人都不可能突破这两座碉堡组成的火力封锁线。”克劳德对两座碉堡的评价也很不错,“老板,你设计过类似的防御系统么?”他问秦朗。 “没有。” “这真让我感到意外,老板。”他确实很吃惊。 “一点小意思而已,克劳德先生。”秦朗耸了耸肩。他对魔鬼岛的防御体系并不满意。如果条件允许,他还会增加壕沟、铁丝网、暗堡和侧射火力点,并且在所有死角布上地雷。不过,他需要的毕竟不是一座防御完备的坚固要塞,所以这些设施完全是毫无必要的。 毕竟,问题依然是那一个:有能力突破码头上的第一道封锁线的,只有墨西哥海军和美国海岸警卫队,而在那种时候,继续防守魔鬼岛也就完全不必要了。 有些政府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军火商可以抵抗的。 “总之,就是这样吧,我们继续前进。”秦开始向下一个地点走去,其他人紧紧跟在他身后——除了易水。他在码头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快速跑到他旁边。 “有一个问题,秦朗,”他说,“码头的水深稍微浅了一点,如果是退潮的时候,‘敏捷’号就不能靠岸。” 秦朗停止了前进。他先把一副愤怒的面容投向困窘的保罗.马德森,接着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宣布到:“那我们就只能再租用一艘更小一些的船。” “需要去洛杉矶吗?” “是的,易水。”他点了点头,“在我们检查完岛上的建筑以后。”仔细的考虑了一下,除了寻找一艘新船,他的确应该再去一次洛杉矶。他还要为公司的内部调查部门寻找一些合适的首任特工。 或许……凯利.约翰逊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易水看了看表。“如果要去洛杉矶,你的动作就必须快一些。我可不想在洛杉矶港遇到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船。” “当然。”秦朗重新向前走去,并明显加快了步伐。 一个小时以后,他已经在前往洛杉矶的航线上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七节 无题 “敏捷”号抵达洛杉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而在这种时候,只有在一种地方才能找到凯利.约翰逊警长。 “gunfire”,字面意思是“炮击”或者“炮火”,这家新开的酒吧拥有的独特的名字很好的表明了它的老板的身份:一个来自路易斯安娜的退役陆军炮兵部队士兵。 现在,这位老兄就站在酒吧门口,竭尽全力试图阻止秦朗和易水进入他的地盘。“你们不能进去。”他已经是第四次这么说了。 “我认为我们可以。”秦朗不耐烦的说。他觉得这很荒谬,因为类似的情形已经出现过两次——第一次他遇到了奥康纳,第二次是两个酒鬼。现在是第三次,为什么总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酒吧的老板,他早就让警卫将他丢到臭水沟里了。不过他的耐心也在快速消失。 “你们不能进去。”老板依然在坚持,“这是为你们好,中国人。” “遗憾的是,我完全看不出来。”秦朗的耐心终于完全消失了。他做了一个手势。 克劳德立刻上前一步。“你最好立刻让开,先生,我不希望用拳头解决问题。”他的声音中威胁的味道相当明显,几个围拢上来的、看起来极其蛮横的雇佣兵更增加了他的说服力。不需要再浪费任何时间,老板就已经屈服了。 “好吧,好吧,你们可以进去。”他让到旁边,但还没有忘记补充一个警告:“不过,如果有人找你们麻烦,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们。” “我们没有找别人的麻烦就已经是他的运气了。”秦朗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推开门走进酒吧。然后,过了几秒钟,他意识到老板为什么会阻止他进入酒吧的原因。 酒吧里似乎正在举行洛杉矶与圣迭戈两座城市的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大联欢活动——大约有四十几个人正在喝酒庆祝亨利.马克汉姆州长签署的法令。让秦朗觉得很有趣的是,接近一半的家伙他都认识,都是在圣迭戈很有名的混蛋,另外,他还看见了杰克逊兄弟。 他转身对易水挤了一下眼睛。“看,你的老熟人。” 上一次到洛杉矶,他曾经想让易水找个时间与他的前房东们打个招呼,但他拒绝了,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巧合还真多。 但易水还是对报复杰克逊兄弟没有兴趣。“别管他们,秦朗,我们只要找到约翰逊警长就行了。” 其实凯利.约翰逊就坐在吧台旁边,只要走进酒吧就可以看见他,并且他已经看见了秦朗和依水。警长现在每个月都可以在秦朗这里领取一份额外的工资,因此他立刻放下酒杯,转过身并准备走向他们。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庆祝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们也看见了秦朗和易水。 在那一瞬间,这些家伙全都愣住了,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一动不动。毫无疑问,对于在聚会时竟然会有两个中国人出现,他们显然没能预料到这一点。 他们的反应完全不同。洛杉矶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会因为这个意外感到恼怒和可笑,然而他们的圣迭戈朋友却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在他们眼里,秦朗仅仅看到了尴尬、恐慌,以及难以置信。 出现在酒吧里的竟然是秦朗和他的警卫,圣迭戈的十几名白人至上主义者几乎都要晕过去了。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有大麻烦。 与他们一样惊慌的还有杰克逊四兄弟。现在,四个杰克逊已经看清楚并认出了秦朗和易水的面孔,正是因为他们两人,他们才会被凯利.约翰逊关进监狱——而现在,警长也在这间酒吧里…… 四个人的脸色都已经变白了,他们害怕易水会报复,也害怕秦朗再次要求警长把自己关进监狱。在内心深处,惊慌的幽灵已开始抓扯他们。 当然,他们的担心有点多余。 “你看,”秦朗正在对易水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既然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当然应该去打个招呼。” 然后他向前走了一步。 “先生们,继续庆祝吧,不用在乎我们。”秦朗微笑着,“你们可以把我们当成空气。” 他的微笑和发言让洛杉矶的白人至上主义者感到异常恼怒。在他们的记忆里,还没有哪个中国人有胆量这样对他们说话。于是这些人骚动起来,接着,几个冲动的、并且还多喝了几杯的家伙就扑向了秦朗,准备用拳头告诉他一个中国人应该怎么和白人说话。 他们的动作相当迅速,不过他们退回来的速度比前进的速度还要更加迅速。 在其他人还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前,这几个家伙就已经像炮弹一样落进了人群中间,在撞到几位朋友的同时还顺便碰翻了桌上的酒瓶和酒杯,发出一阵清脆的稀里哗啦声。 只有在这个时候,洛杉矶的白人至上主义者才看见秦朗的警卫和umbre的雇佣兵,这些体格健壮、看起来异常凶狠的家伙正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似乎很想把他们痛揍一顿。 现在,他们才意识到麻烦已经降临了。 “看起来你们很不喜欢我,这真令我感到遗憾。”秦朗充满讥讽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我很愿意与你们和平相处,不过现在……好吧,我可以离开。”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秦朗,我们还有事情没做。”易水一本正经的提醒到。当然,他知道秦朗的意思。 并且其他人都知道。 应该立刻消失的只可能是白人至上主义者们。“噢,没错,我的确还有事情没有处理。”秦朗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用商量的口气问到:“既然是这样……先生们,我可以请你们暂时离开一会儿吗?” “当然。”即使是笨蛋也知道这是没有其他答案的选择题,而且在回答时最好不要迟疑——白人至上主义者们扶起依然还处于晕头转向中的朋友,慌慌张张的走向了酒吧的大门走去。 但两名雇佣兵却像雕像一样堵在门口,而秦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生们,请问你们付钱了吗?还有被砸坏的东西,你们希望我代替你们赔偿吗?” “当然不需要……”一个显然是活动组织者的中年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塞进一个招待的手里,于是雇佣兵让开道路,然后白人们快速离开了酒吧——尤其是杰克逊四兄弟,易水仅仅多看了他们一眼,四个人就落荒而逃了。 秦朗嘲讽的笑了笑,接着走向凯利.约翰逊。“警长,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朋友。”凯利.约翰逊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你不应该来洛杉矶,秦。最近那些家伙的活动很频繁,州长的法令让他们以为州政府已经决定彻底驱逐华人了。” “但还没有发生袭击华人的骚乱,不是吗?”秦朗叫了一杯咖啡,然后说到。 “因为州政府要求警察局严格维持社会秩序,防止发生任何大规模暴力活动。”凯利.约翰逊耸了耸肩,“但你不同。你既不会忍受那些笨蛋的骚扰,又总是带着大批警卫,一不小心就会与他们发生冲突。” “你觉得我给你的工作带来了麻烦吗?” “不。但如果有人在冲突中丧命,你的麻烦就大了,秦。” “用不着担心,凯利,我知道分寸。”秦朗喝了一口咖啡,“而且我在洛杉矶待不长,只要把事情做完就会离开。” “什么事?”凯利.约翰逊问到。 “我想租用一条船,而且公司的内部调查部门需要招募几个聪明的、不会出卖公司利益的家伙,最好是警察。”秦朗说,“你有什么建议?” “船我不清楚,不过你要的警察我可以给你找到。”凯利.约翰训指着一个正在酒吧角落里的昏睡的年轻人说,“你看到他了吗?他就是你需要你那种人。而且局里还有好几个像他这样的。” 秦朗看了那个人一眼。“我需要他们的全部资料。” “没有问题。” ※※※※※※※※※※※※※※※※※※※※※※※※ ps:还没上架,就进了vip强推,晕……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八节 内务部[上] 在很多人人眼里,劳伦斯.菲斯伯恩都是一个失败的人。这位年轻的警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太过于正直,不肯与他的同僚们同流合污——尽管他既不干预也不检举其他警察收取黑钱,但他自己却从不那样做。 即使如此,**的警察们也很难将他看成自己人,反而把他看成敌人。所以他与绝大多数同僚的关系都非常糟糕,在警察局内部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因此几乎没有晋升的机会,而且还常常替别人背黑锅。 并且他也没有妻子、未婚妻或者女朋友。由于没有其他的灰色或者黑色的资金来源,菲斯伯恩每个月唯一的收入就只有警察局的那点工资,连塞牙缝都不够……至少绝大多数警察都觉得那点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但最大的问题还不在这里。菲斯伯恩的父亲很早就已经死了,家里只剩下母亲、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所以他必须将一部分工资寄回家里,而自己只能住在一间租来的狭小公寓里,生活困难,总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有妻子、未婚妻或者女朋友——即使曾经有,也肯定早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秦朗合上手中的资料,摇着头。“他真的很失败。” “但他是一个正直的好人。”易水强调到。 “好人命不长,易水。如果还是正直的那种,那就会死得更快。”拍了拍易水的肩膀,秦朗走向在前方检查房间门牌号的克劳德。他已经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了下来。 “是这里吗,克劳德先生?” “毫无疑问,就是这里,老板。”克劳德很肯定。 “那就敲门吧。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秦朗点了点头。 克劳德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门。最开始没有什么动静,但接着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门打开了,一个神色萎靡、头发乱得像鸡窝,并且衣服也没有扣好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门口站着的秦朗和克劳德,劳伦斯.菲斯伯恩明显愣了一下。“你们找谁?” “劳伦斯.菲斯伯恩警官?”秦朗微笑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是。你们是?” “秦朗,圣迭戈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老板。”秦朗伸出手,“见到你非常高兴,劳伦斯.菲斯伯恩警官。” 但菲斯伯恩没有与他握手,而是用警惕的目光在他和克劳德之间来回扫视着。“很抱歉,我不认识你,先生。” “如果你能允许我们进去并与你进行一次诚恳而真挚的交谈,我们就算认识了,菲斯伯恩警官。”秦朗礼貌的询问到,“能允许我们进去吗?” “很抱歉,恐怕不行,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先生。”菲斯伯恩直截了当的拒绝到,并开始关门。在秦朗说出“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断定,他和克劳德的目的就是贿赂他。 他不会与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但现在控制局面的却不是他。在门关上之前,克劳德已经将它推了回去,而秦朗更是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门框里。“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许多事情可以谈,菲斯伯恩警官。比如小爱德华的学费,还有克里斯蒂娜的扁桃体炎。” 他依然在微笑,但在菲斯伯恩眼里,那个微笑却像恶魔的笑容。不过现在,他根本找不到拒绝秦朗的理由。爱德华的学费和克里斯蒂娜的扁桃体炎都是问题,而他却束手无策。 只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中国人会知道他的家里发生的事情。他自己也是今天下午接到家里发来的电报才知道出了这些事情…… 难道是警察局里的其他人告诉他的? 也许。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就在刚才,两个保镖已经站到了克劳德身后。即使他很正直,不过菲斯伯恩也同样清楚,现在他必须让秦朗和克劳德进门。 “好吧,你们进来吧。”他从门口让开,“但只能进来两个人,我这里很小。” “当然,我很清楚。”秦朗带着克劳德走进房间。菲斯伯恩关上房门,然后快步走到他们的面前。“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他很着急,但秦朗和克劳德却并不着急。他们慢慢的打量着劳伦斯.菲斯伯恩的小窝。这是一间很小的公寓,只有一个浴室、一个连着厨房的客厅,以及一间卧室。并且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床、衣柜、橱柜、桌子,还有几把椅子,然后就没有什么了。 很糟糕。他再一次做出评价。不过至少有一点菲斯伯恩还算做得不错,整个房间收拾得既整洁又干净,唯一的缺陷就是洗碗池里堆成小山的、还没有清洗的盘子和杯子。 看到秦朗和克劳德的目光集中在那一堆脏盘子上,菲斯伯恩感到非常尴尬。“房东把房间的自来水停了,”他解释到,“我欠了一个月的房租。” “我可以理解。”秦朗笑了笑,然后说:“难道你不请我们坐下吗?” “当然……请坐吧。”菲斯伯恩有点手足无措。他先指了一下圆桌旁的椅子,然后自己先走过去坐下了,接着又站起来。“请坐。” 互相对视一眼并又笑一下,秦朗和克劳德走上前,坐到他的面前。 “好吧,”菲斯伯恩催促到,“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 “事实上是这样,”秦朗说,“简单的说,我的公司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内务部,需要招募一些具有侦察、追踪、射击和情报分析等能力的特殊人才——当然,最理想的是曾经在情报部门工作过的职业人员,不过,警察和侦探也是我优先考虑的对象,毕竟这里是美国。” 他的意思是,现在的美利坚合众国还没有像样的情报部门,联邦调查局直到一九二四年才成立,而中央情报局更要等到一九四七年,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但菲斯伯恩不理解,就像他不理解秦朗为什么会选择他一样。“但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我看过你的所有档案,菲斯伯恩警官。”秦朗将菲斯伯恩的档案丢到桌子上,“你的头脑冷静,才能出众,并且为人正直,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官。不过,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你的工作都很不顺利,既得不到奖励,也不能获得晋升——” “请原谅,先生。”菲斯伯恩打断他。“但这并不表示我会离开警察局。” “我认为你会,菲斯伯恩警官。”秦朗很肯定,肯定到菲斯伯恩都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你选择成为一名警官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一名正直而且优秀的警官,你希望成为像他那样的人。这是你的理想。但理想并不总能成为现实,我认为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让菲斯伯恩有时间考虑,接着继续说到:“现实很清楚,你在警察局里受到排挤,几乎毫无前途,只能靠着一点微薄的工资过日子。你还没有结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婚。” 秦朗又停下来,将文件翻开。“你的家里还有母亲和五个弟弟和妹妹,你每个月会寄一半的工资给他们。但是,随着时间增长,他们需要花钱的地方会变得越来越多:教育、医疗、婚姻……等等。你觉得你有能力一直承担下去么?” “爱德华明年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当然,的确如此。不过你觉得一个刚刚读完九年纪的少年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菲斯伯恩警官?你的弟弟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在社会底层艰难的生活一辈子——并且他的儿子也同样会如此。” 菲斯伯恩不耐烦的说:“这总比变成犯罪份子好。” “我很怀疑这一点,菲斯伯恩警官。”秦朗摇着头,“当人在生活的沉重压力下感到自己已变得难以呼吸的时候,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被压死,要么寻找一个机会摆脱它。而犯罪,总是最快捷的一种方法。” 他看着他的目标,但菲斯伯恩低着头没有说话,因此他继续。“现在,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机会改变这一切。你不用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就可以获得比现在高得多的收入,你可以供你的两位兄弟读完高中,甚至大学,让他们变成上等人——” “你说的是真的?”菲斯伯恩再次打断他,“我不需要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 “内务部。这个部门的主要任务是清查社会上和公司内部的各种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而不是其他。” 菲斯伯恩有点动心了。毕竟,他抵触的仅仅是违法行为,而不是赚更多的钱。但他还要再考虑一会儿。“请让我考虑一下,先生。” “没有问题。”秦朗站起来,“我暂时住在码头上,‘敏捷’号货船,你想通了就来找我。”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九节 内务部[下] 劳伦斯.菲斯伯恩没有考虑太久。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经过反复考虑、整晚都没有得到良好休息、因而神情异常疲惫的警官已经出现在“敏捷”号的甲板上。 “我想通了,先生,警察局的工作的确不适合我这样的人,”他自嘲的笑了笑,“而且为了我的家人,我也应该重新选择一份新的、待遇更加优厚的工作。我明天就会辞职。” 当然,他有点恋恋不舍,毕竟,做一个好警察是他的人生理想。 “你会发现,这是你在人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菲斯伯恩先生。”秦朗神情愉快的安慰着他。 他当然会感到非常愉快。加上劳伦斯.菲斯伯恩,他已经招募了凯利.约翰逊给他的名单中的所有人。这让他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不过沉浸在告别理想的失落中的菲斯伯恩却完全没有接受他的安慰。“也许吧,先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我离开以后,我在警察局的那些同僚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 “不用在意他们,菲斯伯恩先生。当你取得比他们更高的社会地位以后,你就可以狠狠的嘲笑他们了——如果你愿意。”秦朗得意的宣称到。如果是他,他就一定会那么做,但菲斯伯恩并不是他。 “我想我不会那么做,先生。其实我一直都很理解他们……”毕竟,菲斯伯恩先生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过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 所以秦朗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无论怎样做,那都是你的自由。现在,菲斯伯恩先生,我任命你为安全处的主管,你觉得怎么样?”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但菲斯伯恩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另一个问题上。“安全处?难道不是内务部吗?” “安全处是内务部的下属机构。” 作为一名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工程学院的毕业生,以及钻石走私组织成员,秦朗对于安全与情报机构基本没有什么了解。他知道中央情报局,知道克格勃,知道军情六处,但他完全不清楚它们的基本组织结构和运作方式。 他希望可以获得更加专业的职业特工的帮助。但在美国,几乎找不到这样的专业人士,而他目前的身份也还没有达到可以前往欧洲招募职业情报人员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组建umbre的内务部。 对于这个机构,秦朗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他只需要它可以完成最基本的工作。毕竟,谁也不能指望一家普通的商业公司下属的安全与情报部门能够做得像政府或者国际银行财团所属的同类部门那样好。 但他却要求它可以承担多种不同的任务。 秦朗用了几天时间在纸面上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规划,内务部所属的部门以及它们需要承担的任务包括: 第一,安全处,公司内部的安全保卫与反间谍工作; 第二,监察处,对公司雇员和雇佣兵进行监视; 第三,经济处,监控公司的各种经济活动和资金流向; 第四,情报处,对外情报收集; 第五,特勤处,保护公司重要成员人身安全。 显然,在它承担的工作范围方面,即使并不全面,但内务部与一些小规模的政府情报机构也没有多少差别。不过在公开内务部的组织结构和职权范围的时候,秦朗没有说实话,只承认有安全处、监察处和特勤处存在。 而且监察处的主要任务也被隐瞒了。 在表面上,监察处是上一次雇佣兵叛乱事件的产物,一个军事警察似的组织,用以管理并处罚雇佣兵们的行为,以防止出现下一次叛乱。 这也是秦朗向奥康纳和易水宣布要成立内部调查部门时的理由。 秦朗不希望瑞切尔、奥康纳、邓肯和易水知道他在公司里成立了一个秘密警察组织,因为他们会意识到这个完全掌握在他手里的部门可能会用来监控他们。这会让他们感到不安,并带来一些不好的负面影响。 尤其是瑞切尔。如果她意识到他派人监视她,她一定会立刻做出回应。要么,她会想办法收买监察处的人员,要么,她会想办法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警察组织。但不管怎样,对公司的发展都很不利。 并且他也不希望公司的雇员和雇佣兵知道真相。美国人可以接受一个警察似的组织,但绝不会接受一个监视自己的秘密警察组织。一旦他们知道真相,集体辞职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运气足够糟糕,他们还会集体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考虑到美国社会普遍对秘密警察的强烈反感[注:考虑到美国政府里都会出现史汀生这种会以“君子不看他人信件”为理由解散海军重要情报部门的神奇国务卿,秦朗的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无论他多么富有,最后都必然会败诉。 秦朗只能竭力隐瞒真相。 经济处也同样如此。甚至它还可能比监察处更受人痛恨,因为它会让人想起另外一个受到痛恨的机构:国内收入局。 至于负责对外情报工作的情报处,它的问题比监察处和经济初更加严重。虽然成功的公司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也有负责相应事务的部门,但没有哪一家公司喜欢别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所以,商业情报活动都进行得非常隐秘。如果让umbre或者大毒蛇武器公司的竞争对手知道秦朗竟然公开成立了一个情报部门,毫无疑问,一场同样必败无疑的反不正当竞争诉讼就会立刻降临到他头上。 然后他就只能流亡国外了。 因此秦朗只能严守情报处存在的秘密,不能将秘密告诉任何人。在他看来,最好——尽管这几乎不太可能——永远也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 当然,现在秦朗还不需要为这件事情操心,因为不管是监察处、情报处还是经济处,它们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形同虚设的空架子,不但没有部门领导,而且也没有任何工作人员——他根本找不到可以负责这些秘密工作的人才。 包括劳伦斯.菲斯伯恩在内,秦朗在洛杉矶只招募到七个人,六个警察和一个国内收入局的办事员。虽然都是一些有才能而且正直的优秀青年,但他们也只适合在安全处工作和特勤处工作。 他们没有进行秘密监视和情报活动的经验,并且,秘密情报活动历来都不适合正直的人。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只有七个人,即使全部部署在安全处一个部门也显得相当不够,如果将他们分散,那么除了特勤处——秦朗、瑞切尔、伊丽莎白和奥康纳的保镖现在都已编入了这个部门,以后邓肯的保镖也同样会如此——其他部门都会陷入只有领导者的尴尬境地,也会让秦朗和瑞切尔感到不满。 他和她都不喜欢看到公司的某个雇员拿了工资、而且还是中级行政主管的工资以后却什么事情也不做。 并且瑞切尔本来就已经对秦朗成立内务部感到不满了。 “你当然可以找一些人负责公司的安全,或者对雇佣兵进行军事管理,秦。但你完全没有必要成立一个内务部。这增加了公司的行政成本。”既然有内务部,当然就会有部门主管,虽然现在秦朗可以兼任,但以后他总会将这个位置让出来。 而这就意味着她要多给一名高级行政主管发工资! 并且还不只是一名部门主管,以后或许还会有一名甚至几名部门副主管,然后还有他们的秘书,以及内务部的普通工作人员…… 他们都需要她支付工资! 除此之外,还有日常工作需要的各种开支,纸张、铅笔、其他办公用品,电灯和其他设备的电力消耗,同时公司还需要为部门主管、副主管和工作人员增设办公地点……最后,咖啡和水也需要花钱! 这真是巨大的浪费! “我们建立的是一家商业公司,不能像联邦政府那样随意增添新的部门,秦!这是对公司资源的巨大浪费!”瑞切尔真的很不满意。 这就是他没有向她详细解释内务部的全部任务所带来的必然的代价。 秦朗只能完全的、毫无保留的接受这个代价,并用一种近乎敷衍方式回答她的指责。“这些都是必须的开支,瑞切尔。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一点。” “也许会,也许不会……”她摇了摇头,努力想把某种想法从大脑中驱逐出去,然后走开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节 出发前[上] 秦朗决定离开圣迭戈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几个月。 这是他很早就已经计划好的旅行。他会先去美国东部,然后绕道去南非的德兰士瓦,接着前往拜访阿比西尼亚拜访,最后穿过印度洋和太平洋返回加利福尼亚。 一个环球旅行,但不是旅游。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去做:与东部的财团进行接触,向布尔人、阿比西尼亚人和意大利人推销他的武器、“斯帕姆”午餐肉和甲基安非他命。 顺便,他还可以避开即将举行的加利福尼亚州长选举、并在短时间内不用再考虑亨利.马克汉姆给他的任务。 迁移华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件令人头痛的工作。在州长命令和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共同努力下,“凤凰城环境保护技术研究中心”招募的华人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了两千人。 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只能安置到魔鬼岛基地上——虽然岛上的设施只能维持六百名工人和五十名雇佣兵正常生活,然而五十一区的环境还要更加恶劣,五百名工人和三十名雇佣兵就是它的极限。 并且这些人也只是勉强生存在那里。 魔鬼岛基地就没有这样的问题,向它运输食物、饮用水以及其他补给物资相当方便,增加岛上人数带来的最大影响是居住环境恶化——许多工人只能居住在海滩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但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困难。 只要华人的数量在短时间内没有继续增加,这段糟糕的艰难日子很快就可以度过去。 不过谁知道呢?加利福尼亚的局势根本不是秦朗或者瑞切尔可以控制的,甚至连亨利.马克汉姆和约翰.b.瑞迪克也没有办法控制。因此瑞切尔一直在诅咒他们,并使用了她知道和能想到的一切恶毒的词语。 如果不是因为伊丽莎白的甲基安非他命已经正式投入生产,她或许还会专门学习一些男人都会感到脸红的词语,用来咒骂两个让她每天都在亏损大量美元的蠢货……加利福尼亚有史以来最愚蠢的两个白痴。 她真的被他们害惨了! “如果我有投票权,我一定会把票投给詹姆斯.巴德。”她咬牙切齿的宣布到。 “我认为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秦朗耸了耸肩。其实他向说的是,加利福尼亚直到一九一一年才批准女人拥有投票权,而在美国全国范围内,女人获得投票权则是一九二零年的事情。 现在的男性政客们通常都不会把女人的意见当成一回事。这也是瑞切尔为什么会如此痛恨州长和副州长的另一个原因。每一次,当她参加共和党的集会时,她仅仅只被在场的共和党员们看成一个花瓶似的人物。 对于精明的女商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而言,这是对她的骄傲与荣耀的严重打击。 但问题是,民主党的集会依然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因为在共和党的集会上受到轻视就站到民主党一边,这是极不明智的行为。 “耐心,你需要更多的耐心。”秦朗说。 “我很有耐心——至少比你有耐心,秦。”瑞切尔毫不示弱的回敬到,“难道你一定要现在离开吗?邓肯还没有回来,奥康纳也还在内华达,公司里至少要留下一个人帮助我。” “你可以找易水。” “他现在整天都在‘敏捷’号上,与汉密尔顿船长在一起,学习航海技术。”她很生气,在购买“敏捷”号以前,易水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和陪伴她。但现在呢?那个笨蛋小子已经完全把船当成他的老婆了…… 呃,我究竟在想什么?瑞切尔摇了摇头,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应该再多等几天,秦,邓肯还有一个星期就从南美回来了。” “一个星期?我很怀疑他能不能按时回来……不过,既然你坚持,我可以再等三天。”秦朗站起来,转过身,向着办公室的门走去。 瑞切尔叫住他。“你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找伊丽莎白。”他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有一些化学问题需要探讨。”确切的说,他的目的是与她讨论一下安非他命和包括芥子气在内的多种毒气的合成方法。 伊丽莎白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化学专家。这与她的学术水平无关。秦朗如此称赞她,仅仅是因为一个原因:伊丽莎白只关心她可以做出什么,而并不在乎她做的东西会被用来做什么,也不会像其他唯利是图的家伙那样先伸手要钱。 她有成为军火商人最喜欢的那一类化学专家的一切潜质。 当然,还需要一些教导…… 但瑞切尔对秦朗与伊丽莎白的关系却有自己的看法。“秦,我要警告你,我不在乎你和伊丽莎白在一起,但是,”她突然加重了语气,“你最好记住,她出身在一个保守的天主教家庭,所以你最好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不要把我想成那种只会用下半shen考虑问题的蠢货!”秦朗回敬了她一个白眼。他很清楚她说的是什么,这让他感到相当恼火。 他为什么要做那种愚蠢的事情?而且,虽然伊丽莎白的确很吸引人,但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乡巴佬,会被她诱惑到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 “不要把你的无聊想法套到我身上,瑞切尔。” “我只是稍稍提醒你一下而已,秦。”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问题。而且瑞切尔更加确信,有那样的想法完全是很自然的。“我是在为你们的未来着想。” “噢,是吗?那还真是太感谢了,不过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瑞切尔。千万不要让易水从你手里溜掉了。提醒你一下,他是那种需要你主动出击的笨蛋。” 然后,秦朗大步走出办公室,留下气急败坏的瑞切尔独自在里面生气。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秦朗的大部分时间都与伊丽莎白在一起,研究着安非他命和各种毒气的合成方法。这比合成甲基安非他命轻松一些——安非他命和芥子气都是德国化学家的杰作,在德国读大学的伊丽莎白虽然不知道合成方法,但却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信息。 只有路易氏气稍微麻烦一些。这种通常与芥子气混合使用的化学毒剂现在还没有发明,也不是德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因此秦朗和伊丽莎白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它。 当然,三天时间,做这种事情根本不够。 甚至用来讨论其他已经研制成功的毒气的合成方法也完全不够。 因此秦朗计划暂时先将合成毒气的计划放到一边,等到他从阿比西尼亚回到圣迭戈以后再进行详细研究。 只是他有点担心。按照伊丽莎白的性格,她很可能在他离开的时候自行合成毒气。但毒气不是安非他命或者甲基安非他命,一不小心就会引发严重后果,而且umbre总部的实验室也没有合成毒气的必要设备和安全条件。 所以他对她发出警告:“在我离开的时候,你一定不能独自合成任何一种毒气,伊丽莎白。” “你担心我因此丧命吗?”她在笑,“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那么不小心。” “这并不是小心或者不小心的问题,甚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秦朗皱着眉头,“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听说公司总部里发生了严重的惨剧。” 伊丽莎白的眉毛微不可察的扬了一下。“你会在乎死了多少人吗?秦,你是军火商人,出售的就是死亡。” “死亡一百万人是统计数字,但死亡一百个人就是惨剧。”这句话他对易水说过,现在又反过来对她再说一次。并且他还发出了更严重的警告:“如果你一定要自行合成毒气,我只能带着你一起旅行。”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秦。”她的脸色变了,“你不能让我无所事事的和你在外面游荡几个月,而且,如果我父亲到西雅图找我怎么办?” “反正你现在也不在西雅图。至于你父亲,可以让瑞切尔和奥康纳再编造一个谎言。”他耸了耸肩,“当然,即使让你父亲发现你的秘密,也比你意外的死在公司的实验室里好。” “步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行。我绝不会放弃化学研究而进行无聊的旅行。”她的态度很坚决——太坚决了,让秦朗感到很郁闷。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穿越回一**三年以后,遇到的大部分人都很固执。 他不喜欢这样。“这件事情绝不能由你做主——” “但也不能由你做主,秦。”这不是伊丽莎白的声音,而是瑞切尔的。她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化学实验室里,并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同意禁止伊丽莎白进行危险的化学实验,不过她也不能跟着你出去旅行。” 她的言论并不让秦朗感到奇怪,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到化学实验室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通知你,邓肯已经回来了。”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一节 出发前[下] 秦朗感到很迷惑。邓肯为什么会比预定时间提前四天返回圣迭戈?这并不像他一贯的做事风格。理论上,他应该更晚一些回来才对。那么,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他看不出来,邓肯也没有解释——他正忙着向瑞切尔、伊丽莎白和易水讲述他美妙而充满绯色奇遇的南美之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完全没有注意到瑞切尔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她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一位脾气暴躁的将军正在看自己刚刚吃了败仗的部下。 这并不奇怪。邓肯的南美之行几乎毫无收获。受历史和政治因素的影响,巴西依然购买了六点五毫米的毛瑟m1894型步枪,智利也对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产品完全没有兴趣,只有乌拉圭购买了一些predator步枪进行测试。 而在**武装那里,他也完全没有将产品推销出去,仅仅只出售了四百支步枪——而且价格还打了折。 他赚到的钱甚至还不够补偿他的南美之行的花费。瑞切尔怎么可能不感到恼怒?更糟糕的是,邓肯竟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根本不应该谈论在南美发生的那些奇妙故事。 终于,瑞切尔忍不住了。“你应该在董事会上进行一次深刻的检讨,而不是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谈论你在南美的艳遇,邓肯!” 邓肯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在秦朗看来异常愚蠢的话。“检讨?为什么?” 它的唯一作用是让她变得更加恼怒。“为什么?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她尖叫着,“难道你以为你在南美进行的活动很成功吗?邓肯,你花了三万五千美元!而你赚到的钱连补贴这笔费用都不够!” “我承认我在南美的推销彻底失败了,瑞切尔。但这并不完全是我自己的错误——” 情况正变得越来越糟糕。“不是你的错误!哈,难道这是我的错误?”瑞切尔已经气急败坏了,“邓肯,你是一个可耻的、没有勇气承认错误的、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是蠢货?至少我还能带回来一些好消息,总不会——” “什么好消息?”秦朗突然插进来。首先,他不希望看到争吵继续向下发展;其次,他对邓肯所谓的“好消息”很感兴趣。他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什么好消息,不管是以前的电报还是刚才的喋喋不休。 但邓肯却迷惑了一阵。“我没有说过吗,秦?” “毫无疑问,没有。” “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我的确提到过……”邓肯咕哝着,迷惑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他开始宣布那个神秘的“好消息”。“我在回程途中听说,美国陆军”——秦朗的耳朵竖了起来——“正准备用我们的predator步枪取代克拉格步枪。” 美国陆军要用predator步枪取代“克拉格—乔根森”步枪?如果真是如此,它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样的消息,为什么他和瑞切尔都没有听说过?不管怎么说,即使陆军的计划还只是一个需要论证的构思,公司总部也应该听到风声了。 情况变成现在的样子,在南美的邓肯竟然比公司总部提前得到消息,这很不正常。 秦朗决定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邓肯?” “是——” “当然是他自己。”瑞切尔冷笑着,“显然,邓肯.桑迪先生为了让自己的南美之行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就编造了一个奇特的谎言。” “瑞切尔!” “瑞切尔,”秦朗用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让邓肯把话说完。” 他的警告迅速起到了作用。虽然瑞切尔还在生气,但还是立刻安静下来,并开始认真思考邓肯的消息——尽管她依然不承认它的真实性。 邓肯也知道自己的消息比较难以让人相信——尤其是秦朗和瑞切尔。他只能尽力证明消息的确是可靠的。“这个消息是我在船上与一个温彻斯特公司的推销员闲聊时,他在无意中告诉我的。虽然这还只是一个构想,陆军部还没有做出决定,不过已经有一些小道消息在流传了。” “但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秦朗强调到,“公司在东部的推销员和业务员都没有报告过类似的消息。” “我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或许……” “或许这只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假消息,要不然就是温彻斯特公司里有谁神经过敏了。”秦朗轻声咕哝到,一半是对他自己。“传言,不管它是真还是假,只要它存在,我们总能得到消息。”他抬头看了一眼瑞切尔,“我们应该让人调查一下。” “我会立刻给威尔明顿[注]的办事处发电报。” “最好可以尽快得到答案。”秦朗低声的说到,“我希望可以在我出发去东部以前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 “我以为你今天就会离开。”瑞切尔看着他,“难道你认为有人可以在几个小时里给你一个答案?而且,现在东部地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我会再等四天。” “陆军计划购买predator步枪”的传言足以让秦朗推迟他的行程。尽管他一向不在乎美国陆军,然而现在,既然邓肯的南美之行完全失败,那么这支列强国家里最弱小的军队也变得重要起来了。 现在它是公司利润的新增长点。 “但愿如此,秦。”瑞切尔和他的看法一样。但她几乎不能肯定可以得到好消息。“这都是你制造的麻烦,邓肯。”她向正专心听着的邓肯发出命令,“你尽快交一份检查给我,记住,一定要深刻!” 邓肯完全愣住了。 要求邓肯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是很困难的事情——他只读过小学,而且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究竟是什么——但调查流言则简单得多。 只用了一天,威尔明顿的办事处就发回一个消息,华盛顿的确有一些关于陆军部将会重新选择制式步枪的流言,不过没有任何流言明确指出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predator步枪——或者其他公司的产品。 甚至也没有哪个版本的流言肯定的宣称陆军部一定会重新选择制式步枪,所有消息都包括了大量“也许”、“可能”或者“据消息灵通人士称”之类的词汇,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看上去,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瑞切尔将电报丢到一边,“邓肯获得的消息只说明一个问题,温彻斯特公司里有人过于敏感了。” 秦朗看起来若有所思。“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在华盛顿,温彻斯特公司很广泛而且密切的关系,他们获得的消息肯定比我们准确得多。” “你的意思是……” “只是我认为,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赚取利润的机会。既然陆军部里有人希望用新产品取代‘克拉格—乔根森’步枪,为什么不将它变成现实?”秦朗解释到,看着他的手指,“既然我要去东部,那么正好可以促成这件好事。” “但你不能亲自出面。”瑞切尔提醒到,“在东部,你并不能像在加利福尼亚一样无所顾忌。” 秦朗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我可以带上邓肯。在我的亲自指挥下,他不可能再像在南美那样把生意搞砸。而且……我还可以带上伊丽莎白。”他煞费苦心的耸耸肩,“你不会希望她死于一次灾难性的实验事故吧,瑞切尔?” 瑞切尔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她只是长时间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对于秦朗的真实目的,她始终感到怀疑。将伊丽莎白留在圣迭戈已经非常麻烦了,如果再…… 不过,如果伊丽莎白在他身边,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是坏事。虽然伊丽莎白很聪明,而且是她的表姐,所以……秦朗隐藏了许多秘密,并且还在隐藏更多的新秘密,其中一些瑞切尔非常想知道。 比如,内务部的真正任务。 “好吧。”她低声的说,虽然有些抱歉,但现在只能让伊丽莎白充当一下耳目的角色了,“你可以带着伊丽莎白。但我再次警告你,不要有不应该的想法。” “到目前为止,有那些想法的仅仅是你自己,瑞切尔。”秦朗刺耳的说,“当然,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些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几秒钟以后,他这番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话才被反应过来。“你这个——”瑞切尔几乎气都出不过来了。 ※※※※※※※※※※※※※※※※※※※※※※※※ 注:威尔明顿在特拉华州,杜邦公司所在地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二节 在火车上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离开圣迭戈,秦。”邓肯抱怨到,挥舞着双手,一副非常不满的模样。“我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多休息几天吗?” “时间。”秦朗的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的荒凉景色,根本没有转过来看他,并认真回答他的质问。 “我觉得多休息几天并不会坏了你的大事!陆军部的无聊争论至少要好几个月才会结束。” “不是陆军部。” “那是什么?”邓肯问。 “铁路工人。”秦朗轻描淡写的回答到。 但他心情却不像他表现的这么轻松。很快,时间就会进入一**四年五月,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变化,由于普尔曼车厢制造公司解雇工人而引发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就会在这个月开始,至少十五万铁路工人将参加这次活动,从芝加哥到太平洋沿岸的铁路将会全线瘫痪。 虽然最后,民主党的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将会动用军队和国民兵解决这起不幸的事件,但那是在七月,等到那时再出发,时间就太晚了一些。 所以他不得不赶在抗议活动开始之前行动。 不过,秦朗也完全没有把握避开它。虽然他很清楚抗议活动会在五月开始,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是四月三十日,如果运气不那么好的话…… “我不希望因为铁路工人的抗议活动而在某个小地方待上一个月。”他解释到,并尽可能让自己描述的情况显得非常严重。 “你确定会有大规模抗议活动发生?” “如果你真的关心美国现在的经济和社会形势,邓肯,你就会知道大规模抗议活动必然会发生。”秦朗不给别人留下自己是“懂得预言术的巫师”的印象,尽管他还要利用他掌握的历史知识为自己牟取利益。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于离开圣迭戈一个充分非必要因素——同样按照已知的历史,由于七月二十五日爆发的丰岛海战,中国与日本将在八月一日互相宣战。他可以向摩根或者洛克菲勒预言它,如果他们感兴趣,他还可以向他们预言战争的结局。 最后,如果摩根或者洛克菲勒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还可以告诉他们,清政府并没有能力支付战后的赔款。 对于两位财团领导者而言,这是一个绝妙的、可以牟取巨大利益的机会。至于他们会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或者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秦朗不关心。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利用对甲午战争的准确预言,与摩根或者洛克菲勒形成一个基于各自利益的战略同盟…… 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但值得一试。 秦朗回过神,发现邓肯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转过头,发现伊丽莎白也是如此。“你们怎么了?”他奇怪的问到。 “你又想到了什么独特的主意,秦?”邓肯反问。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只要秦朗在谈话时走神,他就肯定是在思考一些别人都不会想到的主意。 于是秦朗笑了笑。“没什么,不过你们都很清楚,我在离开时要求瑞切尔租借一条大型运输船。”他拿桌上已经冷了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我要她在七月前运送一万五千支步枪和七百五十万发子弹去中国。” “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伊丽莎白好奇的问。邓肯也在期待着。 “还不是很明确,但很可能会有一场战争。”他小心的选择着每个词,以免他们知道得太多——当然。如果是瑞切尔,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她也可以猜到结果。“我准备向清政府出售武器。” 其实他不是很想向清政府出售武器。不是因为其他问题,而是他对清政府的支付能力感到怀疑。但现在的问题很明显,拓展南美市场的行动已宣告失败,所以他只能将目光重新投向中国市场了。 “我们有那么多步枪和子弹吗?” “差不多有那么多,”秦朗耸了耸肩,“本来这些都是为南美市场生产的。” “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指责我吗,秦?”邓肯十分郁闷。瑞切尔强迫他写了一篇“深刻的检讨”,秦朗也一直紧抓着他的失败不放手。真是太过分了。 秦朗依旧还是耸肩,然后将目光转向伊丽莎白——他不想对邓肯的失败发表任何评论——她手里正拿着一本化学书。他摇了摇头,尽管强行将她带上了火车,但她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化学问题上。 “你就不能将你的爱好暂时放下吗。伊丽莎白?” “爱科学的人总会活得长一些。”她说了一句奇怪的哲语,不过还是将书合起来,收进提包之中。“好吧,你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吗?似乎午餐时间已经快要过了。” “说到午餐……是的,我的确已经饿了。你呢?” “我与你一样。既然如此,走吧。现在我们到餐车去。”他站起来,“邓肯,一起吗?” “当然。我现在已经饿得可以吃下一整只火鸡了。”对于吃饭这种神圣的事情,邓肯总是比其他人更加积极——但有一个前提,放在他面前的不能是“斯帕姆”午餐肉。 他们走出包厢,向餐车走去。在经过隔壁的餐车时秦朗停了一下,敲了敲门,然后克劳德打开门走了出来。“什么事,老板?” “我们要去餐车。” “好的,老板。”克劳德向包厢里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与秦朗一起走向餐车。在他们的身后,三名穿着黑色套装的特勤处的警卫走出包厢。但他们没有立即跟上,而是敲开了其余几个包厢的门。 秦朗当然不会独自带着伊丽莎白和邓肯去东部——尽管他带上了bushmaster卡宾枪[注]。他还带上了克劳德,以及二十几名特勤处的警卫。他们既可以保护他和她的安全,同时也可以帮助他解决一些由于他的特殊身份而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烦。 歧视、或者仅仅是蔑视华人的家伙实在太多了,在哪里都可以遇到。 在餐车里他就遇到了一个。当他走向伊丽莎白和邓肯并准备坐在他们身边时,一个列车员走过来挡在他面前。“你,黄种人,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秦朗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但警卫里体格最强壮的前职业摔角手比尔走上来,像拎小鸡一样将这个没有长眼睛的笨蛋丢到了一边。“滚开,蠢货,不要挡路。” 这个可怜的列车员完全被吓坏了,尤其是在他注意到比尔身后还有二十多个穿着同样款式和标志的黑色套装、戴着墨镜的、面无表情的壮汉以后,他甚至连说话和站力的力气都彻底消失了。 以上帝的名义,他只能在心里惊慌失措的想着,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有同样想法的还包括正在餐车里用餐的其他客人。一个中国人出现在餐车里,只会让他们感到一些不愉快;但一个带着二十几个也许是他的保镖的、但无论怎么看都显得不怀好意的壮汉的中国人出现在餐车里……最好现在就离开餐车。 当带着温和微笑的秦朗坐到伊丽莎白身边的时候,用餐的旅客们已经匆忙的结束了自己的午餐,逃命似的离开了餐车。 “你把他们全部吓坏了。”伊丽莎白责备到。 “这不是我的错,伊丽莎白。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做。”秦朗满不在乎的说到,并拿起就放在餐桌上的菜单,“你想吃点什么?” “你还是先看看又没有服务员为我们提供服务吧,秦。” “呃……”他伸出头左右看了看。餐车里除了他们和特勤处的警卫,已经一个人也看不见了,自然也没有服务员存在。“确实如此,伊丽莎白。”他严肃的说,“我们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并且我还担心我们会在下一个车站被车长赶下火车。”伊丽莎白继续说,“秦,你不应该带那么多警卫。” “但我确实已经带了。”他叹了一口气,看向邓肯。“你有什么建议?” “没有。”邓肯相当干脆。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手枪威胁车长,不过如果是这样,在火车到站的时候,站台上一定会有整整一个连的警察在等待他们。所以他不准备把这个看起来就十分愚蠢的建议说出来。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秦朗故意愁眉苦脸的摊开双手。实际上他一点也不紧张。要解决问题有许多方法…… 就在这时,克劳德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艾文!我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上帝!乔治,你不是在费城吗?”这是另一个声音。 嗯?在火车上也会遇到熟人吗? ※※※※※※※※※※※※※※※※※※※※※※※※ 注:这是秦朗穿越时携带的那几支bushmasterm4卡宾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三节 目标:无畏战舰[上] 秦朗一直在专心听着克劳德与他的朋友的谈话。倒不是他对那个叫做艾文.温克勒的、身材瘦小而且有着一个在中年白人男性中常见的“地中海”式脑袋的美国人有什么兴趣,而是他的职业让他很感兴趣。 艾文.温克勒在海军部造舰处供职,是一名从事军舰设计的……助理工程师。 以他的年龄来说,秦朗觉得温克勒先生与劳伦斯.菲斯伯恩没有多少区别,同样也是一个在工作上很失败的人。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认为是这样而已。南北战争结束以后,美国海军几乎没有建造过几艘军舰,海军造舰处事实上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技术人员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职位似乎也不值得奇怪…… 等到西奥多.罗斯福担任海军部副部长以后,情况就会好起来了。 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虽然在西奥多.罗斯福的努力下,美国海军的发展相当迅速,而且还组建了“大白舰队”,然而与强大的皇家海军相比,它装备的战列舰在技术层面上却显得不那么先进。 正如后来人们总会谈到的那样,皇家海军装备了世界上第一艘无畏战列舰、第一艘超无畏战列舰、第一艘战列巡洋舰、第一艘航速超过三十节的战列巡洋舰……而美国海军,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些殊荣。 秦朗不想为美国海军的遭遇感到委屈——这与他完全无关。他只看到一点,作为一个借助美国的名义四处销售武器的军火商人,自然,美国海军的实力与公司的业绩有着密切的、不可分割的关系。 至少,当有谁准备拦截他的运输船时,飘扬着星条旗的战列舰会让他们认真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实力这么做。 尤其是,当飘扬着星条旗的更加强大的无畏战列舰的时候。 秦朗将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克劳德和温克勒。他们正在谈起美国海军的新型战舰:“布鲁克林”级装甲巡洋舰和“衣阿华”级战列舰。 尽管克劳德对自己在船厂的工作一直都很不喜欢,但他毕竟在那里工作过,而且还曾经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对于军舰,他还是有十分浓厚的兴趣。而他的朋友也乐于见到一个愿意聆听他的各种抱怨的听众。 温克勒对“衣阿华”级战列舰相当不满意。英国皇家海军的新式战舰——强大的“尊严”级战列舰——拥有更强大的火力。航行速度也快零点五节,只有装甲厚度稍微薄一些。不过这实际上不算什么。 在正常的射击距离,“尊严”和“衣阿华”都可以有效击穿对方的主装甲,只不过前者击沉后者的机会要大得多。更加要命的是。英国人正在建造的“尊严”级战列舰有九艘,而美国却只有一艘“衣阿华”。 九比一,如果是偶然的遭遇战,速度慢零点五节的“衣阿华”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国会的傻瓜们不愿意拨款建造更多的战列舰,我们就应该建造在海战中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战舰。”温克勒说。 “但什么才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战舰?”克劳德提醒到:“而且,除了技术问题,你还必须考虑建造费用。如果价格太高,国会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它砍掉。” “所以我一直认为,国会的议员们全都是傻瓜!” “他们的确全都是傻瓜,艾文,但至少现在美国还在他们的控制下,不是吗?所以把他们丢到一边吧。你对‘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战舰’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不。”温克勒摇了摇头,“实际上我还没有什么具体想法——” “全重型火炮的设计如何?”终于,秦朗插了进来。开始热情的向温克勒推销那种几年后才会被英国皇家海军采用的设计方案……无畏战列舰的方案。 “什么?”艾文.温克勒迷惑的转过身。当他看清楚秦朗是一个中国人的时候,他稍微感到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在加利福尼亚旅行的那一段时间,他已经听说了有关圣迭戈的那个中国老板的传闻。 显然,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误,那么站在他面前的就应该是那个人。 “是……秦朗先生?” “看起来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温克勒先生,这样很好,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秦朗微笑着,“是的。我是秦朗。” “你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得多,而且也有很好的教养,不像我见到的其他苦……中国人。”在美国,“苦力”几乎就是中国人的代名词。不过用这个词称呼秦朗却是相当不合适的。温克勒还不想犯这种小错误。 但这并不表示他愿意与秦朗交谈。除了种族问题,艾文.温克勒也不认为他会对军舰有多少了解——他见过许多商人,在那些人眼里,军舰和民船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是一位从事海军舰船设计的……助理工程师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不过,我认为我们谈论的话题你可能不会感兴趣。”他礼貌但却拒绝的说到。 “事实上我很感兴趣,温克勒先生。”秦朗说。“就我个人的看法,我对战列舰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噢,是吗?”明显的、不相信的语气。 “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仔细的谈一谈呢,温克勒先生?顺便也可以等待服务员出现,真不知道他们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故意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 温克勒想了想。当然,他到餐车的目的就是吃午饭,并且他也很饿了,所以无论怎样他都只能在餐车里等下去。既然如此,那么找几个人聊天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不错方法。 虽然秦朗有可能发表一些奇怪或者荒谬的言论,但与国会里那些只知道大肆鼓吹撤消海军的白痴议员相比,他的言论即使再荒谬也不可能有多离谱。 因此他点了点头。“好吧,秦朗先生。” 于是他们挑选了一张干净的餐桌坐下来。然后温克勒首先开始说:“你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什么,秦朗先生?全重型火炮?” “是的,全重型火炮,温克勒先生。我认为新一代的应该放弃副炮,仅仅安装足够数量的主炮。”秦朗解释到,“只要将战舰单舷可以射击的主炮数量提高到八门或者以上,就足以对敌舰形成压倒性火力优势。” “我比较怀疑你的看法,秦朗先生。”其实他的真实感受是,秦朗的见解的确十分荒谬——只安装主炮?主炮的射击速度太慢了,两轮射击的间隔足以让敌舰用速射炮将己方战舰淹没,“我认为新一代战列舰应该装备大量六英寸甚至更大口径的速射炮。” “这与皇家海军的‘尊严’级的设计没有任何区别,你无法获得可以在战斗中完全压倒她的战舰。” “但是,如果按照你的建议只在战列舰上安装主炮,这就有三个问题,”温克勒轻轻敲了敲桌面以表示强调,“首先,大口径火炮的射击速度很慢,命中率也不高,只安装主炮会让我们的战舰变成靶子,其次,你准备怎么布置主炮以达到你的要求?最后,她的排水量和造价?” “新式大口径舰炮的射击速度已经大幅度提高了。”其实秦朗并不知道新式十二英寸火炮的射击速度,所以他用了一个含混不清的说法。不过接下来他的答案就变得明确了。 “现在的战舰,火炮的命中率完全依赖于炮手的素质、经验以及运气,但未来的战舰应该更多的利用先进的观测与火控系统进行战斗。简单的说,新的海战模式下,战舰的射击步骤应该是由光学观测系统搜寻目标、由火控系统根据观测结果计算设计参数,最后统一指挥全舰的主炮按照同一个参数进行齐射。” 克劳德眨了一下眼睛。“这似乎更像陆军和陆战队的战斗方式?”陆军和陆战队进行齐射时的步骤与秦朗的描述差不多:指挥官用望远镜发现目标,士兵则根据指挥官喊出的方位使用齐射瞄准具瞄准,然后再根据命令一齐开火。 两者的不同点仅仅在于,秦朗将瞄准交给了一种叫做“火控系统”的机器,士兵需要负责仅仅是射击。 “但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温克勒对陆军和陆战队的那一套不了解,他是纯粹的技术人员。 秦朗笑了一下。“可以提高主炮的射击命中率,尤其是在远距离上的命中率,温克勒先生。根据我的推算,只要射击参数计算正确,炮弹的命中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三左右。” “百分之三?”温克勒轻蔑的说,“我不得不说,即使你的推算完全正确,这也是一个很低的数字。在各种演习中,速射炮的命中率——” 秦朗示意他暂时安静一会儿,等他把话说完。“实战不是演习,而且在目前的演习中,火炮的开火距离都在两千码以内。而我谈到的命中率是在一万码的距离上。” “一万码?”温克勒只有一个想法:这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四节 目标:无畏战舰[下] 餐车里的辩论还在继续着。 射击指挥系统可以提高火炮命中率,这不需要浪费时间辩论。不过要说服艾文.温克勒接受安装了射击指挥系统的主炮可以在一万码距离上获得百分之三的命中率,这就显得相当困难——他是专业的,秦朗是业余的,出现这种情况总会让事情变得很复杂。 而且秦朗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结论。 因此克劳德也不能完全接受他的结论。一万码实在太远了,甚至已经超过了许多旧式舰用火炮的最大射程,在这样的距离上命中目标?他需要一次实际检验。 最后,艾文.温克勒也发表了同样的声明:“除非能拿出实验结论,否则我绝不可能接受你的推断,秦朗先生。” 他已经累了,而且很饿,不想继续争论下去,因此用这种方式宣布停战。 秦朗也不想继续争论了。他虽然向温克勒推销无畏战列舰的设计思路,但并不奢望他现在就接受它。十九世纪末期的海军普遍存在传统与现实脱节的现象,即使在根本没有什么海军传统的美国海军里也同样如此。 当然,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看问题,温克勒与克劳德的怀疑也是科学精神的一种具体体现——秦朗的推断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实际检验,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呢? 这很值得鼓励。 “你可以进行实验,温克勒先生。”他说,“不过,如果要进行检测,你必须首先制造一台测距仪和一台射击指挥仪。” “测距仪我知道,但射击指挥仪怎么制造……呃,请等一等。”温克勒从他的提包里拿出纸和笔,他想把秦朗说的东西写在纸面上。“可以告诉我吗,秦朗先生?射击指挥仪的制造方法?” “事实上,我不太清楚它的具体制造方法。我见过的那台射击指挥仪……样品,我指的是射击指挥仪的样品,它不是我制造的。”自然,秦朗又把全部责任推给了那位正在西藏寻找世界轴心的“朋友”。“我只知道一部分原理。” “是什么?” 于是秦朗简单的向温克勒描述了一下皇家海军装备的“德雷尔”系统和“波伦”系统——仅仅是他知道的那部分。他对军舰使用的射击控制系统的了解远远不如他对枪械的了解。说出来的当然只是一些关于系统的只言片语。 但温克勒却已经很满足了。在他看来,像秦朗这样一个只是对军舰有些兴趣的外行能想出这么两套装置已经是天才的表现,具体的完善工作只能由专业的工程师完成,如果他的构思的确行得通的话。 温克勒现在很期望实验可以获得部分成功。他不相信秦朗想出来的那套方法可以将战列舰的开火距离提高到一万码,但在进行辩论的时候他也考虑过。使用这种手段可能会让军舰的作战距离从不到两千码提高到三千或者四千码。只要可以证明这一点,他的头衔前的“助理”两个字很快就可以去掉了。 这是他已经等待了很多年的事情。在遇到秦朗以前,它看起来几乎永远都无法实现,然而现在,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说服造舰处或者海军部为实验提供资金,以及实验可以获得成功。 “我会尽快开始实验。”他将纸和笔收回提包里,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具体什么时间开始,这还要看头头们的意见。” “不用着急。温克勒先生。联邦海军的下一艘战列舰……只有上帝才知道会在哪一年开始建造。”在“衣阿华”号以后,美国直到一**六年才开始建造“伊利诺斯”级战列舰……秦朗几乎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他用了一个长长的叹息掩饰自己的疏忽。 温克勒和克劳德都没有察觉。事实上,一想到国会里那些整天都在鼓吹解散海军的蠢货和他们在讨论海军造舰预算时的恶劣态度,他们就把秦朗的叹息看成非常自己的了。只要还有这些人存在,美国海军的发展就绝对不会顺利。不过…… 谁也不想发表什么评论。评论毫无意义。而且现在他们都很口渴,也很饥饿,将能量浪费在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那显得极其愚蠢。 只是,服务员究竟在什么地方?而且车长也没有出现。秦朗看了一下表。已经有四十分钟了,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 他再看了看表。继续等待根本是浪费时间。他决定主动一些。 “抱歉,我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秦朗站起来,走回到邓肯身边。在他耳朵旁边低声咕哝起来。最开始的时候,邓肯明显愣了一会儿,接着变得有些惊讶和担忧,而在最后,他开始大笑。 “好主意,秦朗。”他说。“你总能让我感到吃惊。” “将你的吃惊留到以后吧,伙计,现在就去找列车长。”秦朗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严肃一点。” “当然。”邓肯叫了两个警卫,带着他们离开了餐车。而秦朗则把目光投向伊丽莎白。“要过来与我们一起吗,伊丽莎白?” “不用了,秦。”她拒绝到,“你们讨论的东西我既不了解也没有兴趣。而且,现在我正好可以继续看书了。” “那好吧,伊丽莎白。”他点了点头,“等一会儿我再回来陪你。”然后,他回去重新加入到温克勒和克劳德中间。他们已经开始了新的讨论——采用全重型主炮设计的战舰应该怎样布置它的炮塔。 其实这不应该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美国的第一艘无畏战列舰,一九零六年开工的“南卡罗莱纳”号就采用了全中线主炮的设计。因此秦朗认为,美国海军的造舰部门之前就已经仔细研究过这种布置方案,并且有相对雄厚的技术储备…… 但现在是一**四年,而从温克勒和克劳德的对话中,秦朗感到海军造舰处还没有进行过类似研究,或者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前无畏型战列舰只有两个主炮塔,它们当然会布置在战舰的中轴线上。 而现在讨论的却是第三个和第四个主炮塔,甚至可能还包括第五个与第六个。 克劳德比较倾向于在战舰的中轴线上布置四个主炮塔,但不是背负式设计,而是像俄罗斯的“甘古特”级战列舰那样,将多出来的两个炮塔布置在战舰中部、烟囱两端;而温克勒则主张将炮塔布置在左右两舷,就像德国的“拿骚”级战列舰一样。 他们的选择都不符合秦朗的审美观念,并且都有缺陷。 “为什么不采用前后各两座炮塔的设计呢?”他找了一个机会加入谈话之中,“你们的选择都有缺陷。” “为什么?” 秦朗首先看向克劳德。“克劳德先生,你的建议挤占了锅炉舱的空间,这将会使战舰的动力不足,并且,锅炉的高温还可能引起发射药自燃并最终导致毁灭性的爆炸。”然后他将目光投向温克勒,“温克勒先生,按照你的设计,在海战中战舰的六个炮塔中只有四个可以发挥作用,这是在浪费吨位。” 虽然他喜欢炮塔多的战列舰,但“拿骚”式的设计却是极其糟糕的,十二门主炮竟然只有八门可以向任意一舷射击,在伟大的一星期炮塔战列舰、神圣的“阿金库尔”号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短暂的走神了一会儿,秦朗强调了一遍他的建议。“如果充分考虑各方面因素,我认为只能选择前后各有两座主炮塔的布置方式。” “你认为应该采用背负式炮塔的设计?”温克勒也不喜欢他的主义,“实现这种方案的难度很高。” “但至少更安全,也更节约。海军绝不会喜欢一艘有爆炸危险的战列舰,国会大概也不会同意海军的新战舰出现浪费吨位的现象。”在和平时代,国会是一个致命的因素。让议员们接受一艘在海战中只有三分之二的炮塔可以正常使用的新型战舰……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温克勒又变得沮丧了。“是的,国会……有些时候我真羡慕欧洲的同行们,至少他们在工作时不会遇到一群只知道在鸡蛋里找骨头的蠢货。”然后他耸了耸肩,“你真不应该提到他们,秦朗先生。” “你不可能避开他们,温克勒先生。” “至少暂时不用想到他们会让我感到好受一些……噢,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谈技术方面的问题吧。”他抬起头看着秦朗,“你还有什么想法?” “当然有。” ※※※※※※※※※※※※※※※※※※※※※※※※ ps:我有9900的收藏,但24小时的订阅还不到550,这是为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五节 战舰·谎言·新选择 秦朗对艾文.温克勒、海军造舰处、美国造船工业以及军火工业的要求并不高,他的目标很简单:按照历史应该在一**六年开工的“伊利诺”号战列舰可以按照他提出的建议,进化成“南卡罗莱纳”号无畏战列舰的翻版。 除了火炮布置方式最合理,至少还有两个因素可以作为选择“南卡罗莱纳”号作为参照物的理由:她的标准排水量只有一万六千吨,而且动力装置是三胀式蒸汽机。 排水量比较小,这表示不用花大价钱扩建船台,造舰费用也会降低一些,可以让方案送交国会审核时更容易获得通过——当秦朗又一次提到国会时,温克勒再次表示了自己对英国与德国的同行的羡慕。 在英国,海军的造舰计划总能很快获得议会批准、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得到令美国海军眼红的加倍拨款;而在德国,威廉皇帝说,我要战列舰,于是德国就开始大量建造战列舰,谁也没有胆量说一个“不”——即使说了也没有意义。 只有在美国,国会变成了海军真正的、而且也是最强大的敌人。在它的威胁下,海军每次建造军舰都必须小心翼翼的考虑建造费用。 这甚至也影响了战舰动力装置的选择。如果仅仅考虑性能,重油锅炉和蒸汽轮机自然是最合理的选择,然而这两种装置都还不够成熟,选择它们必然会导致战舰的建造与维护费用大幅度上涨,然后该死的国会就必然会…… “难道你就不能不提国会吗,秦朗先生?”温克勒真的生气了。 “非常抱歉,”秦朗充满歉意的说,“我不会再提到它了,温克勒先生。” “谢谢。”温克勒机械的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接受他的道歉,然后就不再说话,这表示他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除。 秦朗也没有再说话。倒不是对助理工程师的态度不满,而是他又陷入了走神的状态。基本上,他已经完整的阐述了无畏战舰的构思。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建议还没有提出来:他不想再看到美式战列舰上独有的鸟笼桅杆。 是的,那个鸟笼实在太丑陋了,完全影响了战舰的形象……虽然美国建造的战列舰中几乎没有哪艘可以称得上“漂亮”。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一**四年,那个难看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在美国的战列舰上,所以他还有希望将它扼杀掉。只是,秦朗暂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温克勒提起这件事,他正在仔细考虑它。 而在其他人看来。他的沉默则是对助理工程师莫名其妙的怒火的一种反击。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克劳德目光一直在他的老板和朋友之间来回移动。过了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他终于决定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打破目前的僵局。“为什么餐车的服务员还没有出现?”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邓肯去找列车长了……” 秦朗刚开始说,邓肯就带着一脸代表胜利的、得意洋洋的微笑回到餐车中。“所有问题都已顺利解决了,秦,你的办法很有效。”他告诉秦朗,接着大声宣布到:“再过几分钟,服务员就会回来。” 事实上并没有等待那么久,邓肯刚刚回到位置上坐下。服务员就回到了餐车中,而且带来了他们食物:夹着“斯帕姆”午餐肉的三明治和咖啡。自然,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已经饿坏了的众人现在只剩下一件事要做:填饱自己的肚子。 即使是邓肯,尽管他已经对秦朗的“神秘肉”深恶痛绝,现在也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这顿迟到的午餐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宣告结束。服务员开始收拾餐具,而艾文.温克勒则向秦朗道了别:他正急于回到自己的包厢中整理思路,以便向造舰处递交一份新型战舰的研制申请。 他离开以后没有多久,在警卫们的前簇后拥之下,秦朗、伊丽莎白和邓肯也回到了他们的包厢中。 几乎刚刚坐下。伊丽莎白就问到:“秦,你给邓肯出了一个什么主意?” “噢,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秦朗愉快的说。“我只是让邓肯告诉列车长,你是符腾堡公爵的女儿——” “什么?”她叫起来,“你开什么玩笑,秦!”让她冒充符腾堡王国的公主?这种谎言实在太蹩脚了!它怎么可能欺骗…… “不用担心,伊丽莎白,那个西弗吉尼亚来的蠢货连符腾堡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邓肯笑起来。列车长在听说火车上有一位来自欧洲的公主时的震惊表情让他觉得非常开心。当然也不是一切都很好——为了向列车长解释符腾堡不是美国的某个小镇而是一个欧洲国家,他浪费了不少时间。 但不管怎样,他可以肯定,列车长不会对伊丽莎白的假身份产生怀疑。 她不相信。“列车上总有人知道符腾堡的情况,如果列车长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 “我已经警告他不要泄露这个消息。”邓肯继续说,“我告诉他,符腾堡上个月发生了宫廷政变,你被迫流亡到美国避难。但政变者已经派出刺客追杀你,因此你的行踪必须严格保密。” “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事实上我们的列车长确实相信了。在逻辑上,这个故事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邓肯耸了耸肩。 “美国人,尤其是已经在美国繁衍了几代的美国人,有些时候他们会显得非常天真。”秦朗用近乎嘲弄的语气评价到。当然,即使在中国,同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一些比较封闭的地区。 并且如果牵扯到利益关系,在发达地区有时也会出现许多“天真”的无辜者。在他读书的时候,至少听国内的亲戚说过两个类似的笑话。一个是著名的“金娣存款”,另一个则更加有趣——有一个汉中的老头竟然冒充孙中山进行诈骗活动,并且还得手了…… 所以,要欺骗一个西弗吉尼亚的傻瓜会显得很困难吗? “这种事情很简单,而且,我还让邓肯给了那个家伙一点封口费……邓肯,你把钱给他了吗?”秦朗看向邓肯,后者点了点头。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 “从现在开始,伊丽莎白,只要我们还在列车上,你就是符腾堡的伊丽莎白公主殿下。”他微笑着,“至于我和邓肯……邓肯是美国国务院派来的特工,而我和公司的警卫们,则是你雇佣的私人保镖。” “当然我要说明的是,除了我、秦朗和你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是符腾堡的公主,”邓肯补充到,“这用来掩饰为什么警卫们对你缺乏恭敬。” “这真是……”伊丽莎白依然不能接受她的新身份。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谎言,在她看来是严重的罪过……不过,似乎她已经说过很多谎言了,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她想了想。既然可以欺骗父母,那么暂时欺骗一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乎也没有关系,而且他也不会因为谎言损失什么。那么…… “好吧,现在我是符腾堡的伊丽莎白公主。”她无奈的说,“但我需要怎么做才能看起来像一个公主?” 这是一个认真需要研究的问题。 当秦朗、邓肯和伊丽莎白躲在火车的包厢里研究如何才能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位真正的公主的时候,在圣迭戈,瑞切尔正在忙着完成秦朗离开是交代的工作:在七月前将一万五千支步枪和七百五十万发子弹送到中国。 问题比较麻烦。枪支和弹药不是问题,仓库里有足够库存,但她还要运送一批罐头午餐肉和甲基安非他命去日本,因此必须找一艘足够大的运输船。 同时,她还必须找一个聪明和可靠的人负责向中国政府推销武器。这不能交给易水,虽然他已经决定亲自监督运输任务,不过他没有辫子,不能上岸,更不能觐见政府官员。 她也不能将工作交给奥康纳。秦朗和邓肯已经走了,易水也会离开,因此奥康纳必须留在圣迭戈分担她的工作。 那么,应该让谁承担它呢? 瑞切尔看着手里的公司雇员档案,她已经将它仔细看了好几遍,但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大部分人没有推销产品的经验,有经验的雇员也没有与东方的政府官员打过交道……难道需要聘请一个新的业务员? 或者……她重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将秘书叫到办公室里。 “我需要公司招聘的所有华人的名单,以及他们的简历。”也许……可以在华人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仅仅是公司招聘的那些人还远远不够。“联系凯利.约翰逊警长,我需要洛杉矶移民局扣押的所有华人的资料。” “旧金山的也需要吗?” “当然。” ※※※※※※※※※※※※※※※※※※※※※※※※ ps:调整更新时间为每天中午和下午,因此今天午夜的一章将推迟到明天中午更新,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六节 中国代理[上] 王振感到他快发疯了。 照在他脸上的光线又热又亮,折磨着他的眼睛,而且他也不能伸出手遮挡光线,两副手铐将他的双手牢固的锁定在了椅子上。而要转头避开光线也完全不可能,因为旁边的洋人“官差”一直注意着他,并随时纠正他的姿势。 于是他只有继续承受着这种折磨。 而使他的痛苦更加强烈的是,王振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起来——他刚刚乘船抵达美国就被洛杉矶移民局送进了拘留所,被关押了十多天后又被警察带到了现在所处的审讯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触犯了哪一条律法,竟然会受到如此的对待。 其实这是移民局经常做的事情,在颁布《排华法案》以后前往美国的华人时常会被移民局直接送进拘留所,有些人甚至会被关押上一年甚至两年。毫无疑问,王振就属于不走运的那一类华人。 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申辩根本毫无用处,因为洋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王振只能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听信别人的谣言,以一百两银子作为代价,远涉重洋到一个陌生的、语言不通的国家寻找发财的机会。虽然后悔与申辩一样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他总是在考虑,如果当时他选择留在中国,现在又会怎么样……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人伸手,关掉了桌子上的台灯。 光线突然消失让王振的眼睛变得很不舒服。他用了一些时间适应已黯淡下来的光线,同时他听见两个人用洋文进行着交谈——从语气上,他感觉是其中一个人在责备另一个人。接着,受到责备的人喊了一句什么,于是两个洋人官差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手铐。 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这让王振感到既迷惑又害怕,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审问?有可能。在他被关押和被强迫坐在一张被耀眼光芒直接照射的椅子上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人对他进行过盘问,甚至也没有人与他说话。现在看起来。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改变了。 然而这也是让他害怕的事情。他见过朝廷的官府审问犯人的场面,洋人的官府大概也不会有多少区别。虽然表现得老实一点可以免于受刑,可是,他听不懂洋人的话。洋人肯定也听不懂中国话,那么……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是广东话。虽然水平非常拙劣,而且王振也不会说广东话,但至少他还能听懂。 他感到很意外。也很高兴,既然对面的洋大人懂得中国话,他就可以为自己申辩了。“这位大人,小人——” 一个不耐烦的催促将他打断了。“不要说话,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王振没有行动,他已经完全陷入惊讶中了:他说的似乎有点像北京官话,然而又完全没有京片子的那种味道……他突然意识到盘问他的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洋人,而是一个中国人……不,应该是二鬼子。 绝对没错!过了一会儿。王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虽然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但他无疑就是一个二鬼子。 一个让人讨厌的汉奸、走狗、败类…… 易水并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可怜兮兮的家伙已经将他看成一个二鬼子,不过他还是很恼火。时间!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中午以前他必须返回圣迭戈。魔鬼岛基地还等着“敏捷”号运送的补给呢! “快点跟我走!”他再次催促到。 而在这个时候,王振刚好想通第二个关键性问题:不管一个二鬼子多么让人讨厌,现在他也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否则,他就要在洋人的监牢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于是他换了一种讨好的语气。“这位大哥,能不能——” 错误!“你的废话太多了,快点跟我走!”易水的不高兴又增加了一点。“难道你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没有,没有。”谁也不会喜欢监狱。因此王振迅速站起来,跑到房间的家落里捡起一个小包袱——现在他唯一的财产——并跟着易水走出了审讯室。 易水走得很快,王振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但他又常常会慢下来,警察局里嘈杂的场面和随处可见的洋人总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过。只要有警察或者犯人将目光投向他,王振的脚步就会不由自主的加快。 只是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警察局并不大,没过多久他们已经走出大门,站到一辆马车前。 “上车。”易水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到,然后钻进车厢。王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着钻了进去。车夫走过来关上车门,接着马车就出发了。 最开始,车厢里一直保持着沉默。但很快,王振问到:“这位大哥,我们要去哪里?”他想知道,不过他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你……你把辫子剪掉了!” 易水竟然没有辫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惊讶吗?去年的时候,有人把我绑在一张椅子上,让人给我剃了一个光头。虽然开始很不习惯,不过后来就无所谓了。”易水漫不经心的回答到。“还有,我叫易水,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易兄弟,”考虑了几秒钟,他还是没有直接称呼易水的名字,王振认为应该与他多套一些近乎,“你就不怕……” “这里是美国,朝廷管不了我。”易水耸了耸肩,接着问到:“对了,你叫什么?” “在下王振,江苏镇江人。”王振抱拳行了一个礼。其实他还想站起来,但马车里的空间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镇江?不过你怎么说北京话?”虽然极其不标准而且还带着口音。 “我在北京做了几年买卖,后来亏了本,才想着到西洋来发财。”王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到,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他的失败经历。 但易水更关心的却是他的身份。“你是商人?”他高兴的说,“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王振被他弄糊涂了。意外的惊喜,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只不过我们公司准备在中国做生意,需要一个懂得与政府官员打交道、而且有经商经验的代理人。虽然我很想承担这个任务,不过,”易水笑了笑,“我没有辫子,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只有另外找一个人。” “所以就找到了我?” “不,这纯粹是偶然,或者说,我的运气很好。在你说出你的职业前,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警察局遇到一个商人。”实际上,在瑞切尔决定从华人中挑选一个业务员时,她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找到一个商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到:“所以,我才会说,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那你为什么救我?”王振更加糊涂了。他在美国没有熟人,谁也不会通知别人到监牢里救他…… “我的老板与加利福尼亚的州长有协议,被移民局和警察局扣押的中国人都会到我们公司工作。所以我今天来的目的,实际上只是将你领回公司而已。当然顺便”——易水更明显的笑了笑——“我们也在这些人中挑选我们需要的那个代理人。” “你是说,就算我不是商人,你的……公司,还是会留下我?”会有这样好的事情?如此容易的就获得了一份工作,甚至还不用自己做点什么? 但王振完全想错了。 “如果你不是我们需要的代理人,公司会把你送到内华达的沙漠里挖沙子。”易水说,“你会意识到,其实自己应该留在中国。” “啊?” “不用感到惊讶。美国不欢迎中国人,所以你才会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就被关进监狱。”他用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问题的严重性,“而且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在其他一些地方,有时候还会出现美国人残杀中国人的事情。” 王振完全被吓住了,“杀人?难道这里没有王法吗?” “法律?法律只保护美国人、尤其是美国的白人,你既不是白人,也不是美国人,难道还指望有法律会保护你?”易水嘲弄似的看着他,“而且美国几年前就颁布了《排华法案》,以法律的形式保证了白人攻击中国人的合法性。” 当然,他夸大了一些东西,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坏处,虽然王振依然还感到难以接受。“但是别人为什么还告诉我,只要到了这里就可以发财?” “很简单,你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你上当了。” 沉默了一会儿,王振突然爆发出一阵怒火。“如果让我找到那个天杀的骗子,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七节 中国代理[下] “你觉得他适合负责公司在中国的业务吗,瑞切尔?” “我不能确定,易水。你找来的这个人从来没有做过价值超过五千墨西哥比索的生意,我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 “是五千两白银,不是墨西哥银币。”易水纠正到。但瑞切尔依然不清楚“两”究竟是一个什么含义的词汇。“是重量单位。”他只好再次解释到。 即使如此,她仍旧感到困惑——在瑞切尔的思维里,重量单位只有“盎司”和“磅”。她是美国人,只熟悉英制单位,甚至连“克”和“千克”都不是很了解。“一两是多少盎司……或者多少磅?” 她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易水的能力。“这个……”他挠了挠头,“或者这么说吧,一块墨西哥银元的重量大概是一两的百分之七十二。” 现在问题就变得比较简单了,瑞切尔简单的换算了一下。“不到七千墨西哥比索。易水,他只做过小本生意,”她摊开双手,“而且还破产了!” “但他在北京有关系,而且他还宣称自己认识九门提督。”易水生硬的将“九门提督”直接翻译成了英语,结果她又无法理解了。“你说什么?” “呃……”易水想了一下,“负责一个国家的安全保卫工作的将军的职务叫做什么?” “你指的是首都卫戍司令?”瑞切尔不是很确定。中国的官职在她看来实在太奇怪了,要与西方国家的官职联系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易水认为她说得很对。“没错,就是首都卫戍司令。” “但这只是他自己宣称而已,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说了真话。” “这有什么关系,瑞切尔?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在于完全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负责在中国的生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王振试一试?”易水说,“如果是秦朗,他一定会同意我的建议。” “不管你还是我,我们都和秦朗不一样。他是一个怪物。”瑞切尔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说得很对,王振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我只能让他承担那项重要的任务。不过。”她考虑了一会儿,“我要增加一道保险。” 她将秘书叫进办公室。“罗斯小姐,请将伊斯特.哈特曼叫到我的办公室。” …… 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会议室里,王振正在等待消息——他在房间里来回不断兜着圈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与许多第一次到公司应聘的年轻人一样。现在他既紧张又激动,期待之中又有一些担忧,心情完全不能保持平静。 与普通应聘者不同的是,他的心情中担忧的成份要重一些。易水已经告诉他,如果瑞切尔对他不满意,他就会像其他人那样,被送到内华达的沙漠里建设基地。虽然不知道内华达是什么地方,不过王振知道沙漠是什么,他不想被送到那种地方去受罪。 不过,最终的决定权掌握在那位漂亮的“瑞小姐”手里。在这种时候,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祈祷。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当王振重复到第一千次的时候,门开了,瑞切尔和易水走了进来。 “我们已经做出决定,”易水首先开始说,“瑞切尔同意任命你雇佣你,让你负责在中国的生意。听我把话说完!”他制止了王振插话的企图,“但有两件事情我必须说明。首先,公司还将任命一位高级商务代表,生意将由你们共同负责,第二点。如果你把生意搞砸了,老板会很高兴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他可以发誓,按照秦朗和瑞切尔的性格,他们一定会那么做。 王振的脸色变白了,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消息。“我可以向你保证,瑞小姐。我一定不会把事情搞砸。” “是麦克布莱德小姐,不是瑞小姐。”易水严肃的纠正了王振的错误。然后他与瑞切尔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她拿出一份合同放到会议桌上——这是她特意为王振拟定的合同,既然他完全不懂英语,自然,上面就只有单方面对公司有利的条款。 虽然易水提出过质疑,不过他完全没有说服瑞切尔的能力,并且他还要指引王振在合同上签字。“根据美国的法律,只有签署了这份合同,你才算正式接受了公司的雇佣。就是这里,”他拿出一支钢笔,指着签名处对王振说,“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 王振没有任何动作。“易兄弟,”他有些难堪的、小声的问到,“我可以按手印吗?” “呃……你连你的名字都不会写?”可能吗?“王”和“振”都不算复杂,难道他竟然写不出来?而且他还是商人…… “我不会用这种西洋笔。” 这倒是个合适的理由。“好吧。”易水叹了一口气,代替王振在合同上签上他的名字,然后将它重新放到他面前。“现在你只需要按手印就行了。” “好。”王振愉快而且迅速在合同上按上手印,易水将它交给瑞切尔收起来,这件事情就算顺利完成了。不过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王振却有些着急的问到:“易兄弟,我什么时候回中国?明天吗?还是后天?” 易水用奇怪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能有接近一分钟,然后才回答到:“我们六月才会出发。你很着急回去吗?” “我想尽快回去找那个骗我的家伙算帐,晚了的话,银子都被他花光了。”不过这不是全部原因,还有一个理由,“六月才回中国?易兄弟,难道我不用立刻上工?瑞……麦小姐她不会说什么吧?” “是麦克布莱德小姐,不是麦小姐,她不姓麦。”易水再次纠正了王振的错误,然后才回答他的疑问:“公司已经给你安排了其他事情。在回中国以前,你必须掌握基本的英文对话。会有专门的老师指导你。” “啊!要我学洋文?我会学不会——” “不用担心,你一定可以学会,我们有办法。”方法;当然,这是人所共知的,方法,总有方法。易水转过身,大步走出会议室——但他很快又重新回到王振面前,“还有,现在你已经是公司的雇员。所以在公司里,不要叫我易兄弟。” 他一直盯着王振,直到他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明白,才再次转过身,匆忙的离开了会议室。 易水重新回到瑞切尔的办公室。伊斯特.哈特曼,瑞切尔安排的保险措施,一个德国移民的后代,他依然还在办公室里。她正在向他交代最后的注意事项,易水再补充了几点,然后便挥手让他离开了。 “现在业务员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件事情,运输船。”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船?”易水随口问到,似乎对问题一点不关心。因为这是必然的——瑞切尔提出的条件实在太高了,她要求运输船拥有十节以上的巡航速度,在夏威夷补给以后可以一直航行到东京,最后,它还必须很便宜。 最后一条是最糟糕的,她提出的租金仅仅是每个月五千美元,没有哪个船主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她应该把租金提高一些…… “不用担心,其实我已经找到一条船了。”瑞切尔说,“一艘标准排水量四千三百吨的客货两用船,可以搭载七百名乘客和一千六百吨货物。唯一的问题在于,船主不愿意租借,只想把她卖给我们。” “多少钱?” “四十万美元。” “让我猜猜,要么那位船主疯了,要么那是一艘报废的烂船。”易水充满讥讽的说到。标准排水量四千三百吨的客货两用船只卖四十万美元,这与白送有多少区别?这个世界上绝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瑞切尔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我要你明天到圣弗朗西斯科去一次,亲自检验一下那位船主的精神状况,还有他的船。” “没有问题,”他说,“但我们卖这么大一艘船做什么呢?即使走私军火,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你不是想学习指挥军舰吗?我认为一艘大船比‘敏捷’号更合适。” “你的目的会有这么简单么,瑞切尔?”至少易水不相信瑞切尔的目的会有这么简单。她和秦朗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告诉我真实答案。” “你真想知道?”她笑起来,“既然秦朗预测中国与日本即将爆发战争,我认为中国政府的领导人一定不会只满足于购买几支步枪,他们肯定更加希望获得一艘巡洋舰。” “你准备购买的并不是巡洋舰。” “装上火炮就是。”瑞切尔得意的说,“如果那艘船确实值得购买,那就把她买下来改装成巡洋舰,再以一百万美元的价格出售……” “你真是太卑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八节 双线 “瑞切尔的电报。”邓肯将一封电报丢到秦朗面前。 秦朗没有伸手将它拿起来,甚至连一点动作也没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的密歇根湖上,正在欣赏它的景色——似乎如此。秦朗现在不想看电报,而且他也知道,邓肯刚才已经看过电报了。“她说什么?” “她用四十万美元买了一艘四千三百吨的商船,准备改造成巡洋舰出售给中国政府。” “糟糕的计划。” 美国西海岸既没有舰炮工厂,也没有海军基地,甚至连海军的战舰都没有,如果瑞切尔想改装战舰,她就必须从东部购买火炮。然而铁路工人们很快就会停工,一旦铁路交通中断,整个计划就要落空了。 秦朗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应该在出发前就告诉她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邓肯也撇了撇嘴。“她没有预见到铁路工人将会进行大规模停工抗议活动,四十万美元完全是浪费掉了。” “那倒不至于,邓肯。”秦朗耸了耸肩,“即使那艘船无法出售,我们自己也可以使用——今后向海外走私军火时我们会需要一艘远洋商船。并且,如果瑞切尔可以从其他国家获得火炮和弹药,也一样可以完成改装。” “说得也是。”没有任何犹豫,邓肯完全接受了他的判断——现在他对秦朗的预测几乎达到了迷信的地步。他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回到秦朗身边坐下,并且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密歇根湖。 让他失望的是,在湖面上,根本看不到值得欣赏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什么秦朗会一直盯着它? 邓肯当然不会知道,秦朗正在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夏天时的美妙景色:海滩上的比基尼美女。在一**四年,这样的景色是绝不可能看见的。比基尼还没有发明,这是一个问题。不过很好解决。真正的灾难在于社会的保守风气。 现在是一个女性连小腿也不能露出的、即使泳装也必须遵守此项规则的、而且女性在穿着泳装时还必须穿上头套、丝袜以及鞋子的悲惨年代。比基尼?即使无袖的半长裤腿泳装都属于被禁止的服装,比基尼在公众中造成的影响大概不会亚于原子弹。 这种现实注定了,即使他代替路易斯.里尔德提前发明比基尼,也没有谁有胆量穿着它出现在公众场合;如果真有人穿着它出现在公众场合。不但她会倒霉,他也一样会倒霉。 秦朗不是那种为了一时的眼福而把自己送进监狱的笨蛋。所以他只能接受现实——尽管免不了要抱怨几句。 “真恶心。” “什么真恶心,秦?”伊丽莎白刚刚走进房间就听见他的抱怨。她感到很好奇,毕竟秦朗通常并不会这样。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秦朗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并接过帽子和外套挂到一边的衣帽架上。“你买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买。”她叹息到,“我并不擅长逛街,而且芝加哥与伦敦或者巴黎相比还差了一些。” “说到芝加哥,”邓肯侧过脸,“秦,我们要在芝加哥待多久?” “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秦朗也不打算在芝加哥待多长时间,只不过在乘坐火车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以后,有必要在这座美国最大的铁路交通枢纽休息几天。然后再动身去底特律。 “为什么要去底特律?” “去见一个人。”当然。现在去底特律,他想见的只能是正在研制他的第一辆汽车的亨利.福特。“我对他的研究很感兴趣。” “什么研究?” “还记得我的那辆卡车吗,邓肯?底特律有人正在研制它的更古老和原始的版本。” “所以?”邓肯还是不明白。 “所以我想去看看。”但绝不只是“看看”这么简单。秦朗对于汽车产业有很大的兴趣——为什么不呢?一座汽车工厂的产品可以包括汽车、装甲汽车、坦克,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它们都可以作为军火销售。 而且亨利.福特也研制和生产汽油发动机,因此还可以让军火商人在自己的产品列表里加上战斗机、轰炸机、潜艇和鱼雷艇。即使飞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但潜艇和鱼雷艇却早已经存在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一个像他这样的军火商人还没有生产重型武器的资本。所以秦朗才需要得到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的支持……或者洛克菲勒的支持。 “在我与亨利.福特先生见面以后,我们就可以去纽约了。” 他的话让邓肯和伊丽莎白惊讶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们又意识到,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惊讶。秦朗总是这样,像巫师那样无所不知。虽然他不断强调自己拥有隐秘的情报来源和卓越的分析能力,但这种解释在很多时候都显得太牵强了。 真正的、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 他们的眼神让秦朗感到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也许,”他用中文咕哝到,“我不应该说得太仔细。” 然后他迅速变回一副微笑着的面孔。“好了,现在我们去吃饭。”他愉快的问到,“你们想吃什么?” 与此同时,圣迭戈。 在一座船坞里。工人正在清理着一艘三百三十四英尺长的商船,用凿子将攀附在船体上的藤壶敲下来。瑞切尔和易水就在附近注视着他们,同时漫不经心的与船坞老板交换着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从商船本身到大修她的花费。 自然,最后一个才是船坞老板最关心的问题。 “eureka”号——这艘全钢质商船以前的名字——的状况不是很理想。尽管只有四年的船龄,但她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良好的保养,全船都可以看到明显的锈迹。并且她的螺旋桨和船舵都已经损坏了,由于长期没有维护,锅炉也有点毛病。 不过总体来说,她还是一条好船。只要清除锈迹、更换螺旋桨和船舵,并对锅炉进行一次彻底维护,最后再安装上火炮,这艘商船就可以作为巡洋舰出售。 至于那个船主为什么会将她以四十万美元的价格卖掉,那是因为他太迷信了——或者说他太倒霉了:迄今为止,“eureka”号上已经有八名水手自杀、四人被风暴卷走、一人精神失常,还发生过四次神秘火灾。 所以船主才会下定决心低价将她卖掉。 “可怜的笨蛋。” “什么?”正在与船坞老板交谈的瑞切尔扭头看着易水,“你说谁是可怜的笨蛋?” “当然是原来的那个船主。”他耸耸肩,然后转过身,“瑞切尔,我们到哪里购买火炮安装到这艘船上面?” “我正在想办法。”一个敷衍了事的回答。其实她现在还没有想到从哪里购买火炮。向政府的兵工厂或者海军购买火炮的机会都不大,而且不管是兵工厂还是海军的军舰,它们都集中在东海岸,即使可以买到火炮和弹药,现在也不可能运送到圣迭戈。 “也许我应该建议中国政府自行安装火炮,”她咕哝着。这有可能成功,但清政府肯定不会用一百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一艘商船,如果真想赚钱,就必须在船上安装火炮——至少得让“eureka”号看起来像巡洋舰。 “为什么不到其他国家试试?”船坞老板突然说到。他很愿意承担为这艘商船安装火炮的工作,这至少可以为他带来好几万美元的收入。所以他也乐于扮演参谋的角色。“秘鲁或者智利海军或许愿意出售它们的军舰上的部分火炮。” “它们大概更愿意直接出售军舰。”瑞切尔摇着头。她还是更愿意向美国海军寻求帮助,在价格方面,购买海军的库存肯定会更便宜一些……如果海军有库存的话。 “但美国海军在西海岸有军舰吗?” “海军有一支亚洲分舰队,”船坞老板继续说到,“而且我记得似乎有一艘巡洋舰在夏威夷活动。” 易水与瑞切尔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船坞老板似乎知道很多事,现在正是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有什么?”她问到。 “麦克布莱德小姐,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西海岸的海岸炮兵,也许他们会有五英寸或者六英寸火炮。” “海岸炮兵的火炮?” “不用担心,在我的船坞里,即使是陆军的野战炮,也可以将它与你们的商船完美的结合起来。”老板笑容满面的说到,“价格也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你们一些优惠……” “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先生。”瑞切尔微笑着看着他,“在你按照我的要求完成维修工程以后。” 当然,要按照她的要求。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九节 Ford 底特律,巴格雷大街五十八号。 两辆马车缓缓的在路边停了下来。第一辆马车上,克劳德首先推开门跳下来,接着是秦朗和邓肯。在仔细查看了门牌号以后,秦朗对其他人点了点头。“我们要见的人就在这里。克劳德——” 于是克劳德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仔细打量着克劳德,接着将目光投向在他身后的秦朗和邓肯——看到秦朗让她惊讶了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问到:“先生,请问你找谁?” “福特夫人,”克劳德用最有礼貌的语气说到,“请问福特先生在家吗?” “他在。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想见一见福特先生。”克劳德回答到,“我的老板对他的研究很感兴趣。” “请进吧。”福特夫人退回屋内,并发出邀请。第一眼看到门口的三个人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他们的穿着相当考究,显然是有钱人。没有人会把有钱人挡在门外——除非他们上门的目的是收账。 但福特夫人很清楚自己家里没有欠任何人的钱,而且门口的三个人还明确的宣称对她丈夫的研究有兴趣。 她笑容满面的将三个人迎进客厅。“请坐,我现在就去叫亨利。” 此刻,亨利.福特正在厨房里摆弄他的业余爱好:内燃机。他同样听到了敲门声,不过没有理会。会在现在这个时间上门拜访的基本都是推销员,与这些麻烦的家伙打交道纯粹是浪费宝贵的时间,他宁可将自己的每一分钟都用于研究和改进内燃机。 主要是改进。去年的年底,福特已经完成了他的第一台汽油发动机,现在他希望可以对它进行全面改进,以达到可以投入实际生产和应用的地步。因此他更加不希望被别人、尤其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打扰。 但很快,他听见有人进入了房间。就在福特感到迷惑并准备询问自己的妻子的时候,福特夫人走进了厨房。“亨利,有几位先生想见你。” “什么人?”他感到很不高兴。问题已经被反复强调过了。他不想被人打扰! “是几位有钱的先生,”福特夫人解释到,“他们说对你的研究很感兴趣。亨利,我认为你已经见一见他们。” “对我的研究很感兴趣?”福特愣了一下。然后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去见一见他们……但只有一会儿。”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跟着她走到客厅中。然后他就看到了三个人:一个白人和一个东方人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耐心的等着,而另一个白人则饶有兴致的摆弄着一件小摆设。听到脚步声并看见他出现,秦朗和克劳德立刻站起来。而邓肯急忙也放下手中的东西并转身对着他。 “福特先生。”克劳德首先说到,并伸出手,“见到你很高兴。我是乔治.克劳德,在加利福尼亚umbre保安服务公司工作。” “我也很高兴,克劳德先生。”福特态度冷淡的回应到,并轻轻的与他握了一下手。“那么这两位是?” “请允许我为你介绍,”克劳德首先指向邓肯,“这位是公司的董事邓肯.桑迪先生。”等邓肯与福特握手以后,他继续介绍到:“这位是公司的老板,秦朗先生。” 福特和他的夫人都愣住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老板?一个东方人?”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甚至怀疑这只是一个玩笑。公司的老板竟然是一个东方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朗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惊讶。他微笑着,向亨利.福特伸出右手,“秦朗,加利福尼亚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老板。” “幸会。”福特机械的与他握了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克拉拉对我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你对我的研究很感兴趣。” “是的。福特先生。”秦朗点点头,“我很早就已经听说过你的研究,并且我也知道,你在去年的年底就已经完成了一台汽油发动机的模型。” “是的。”福特的惊讶加剧了。他制成发动机模型这件事只有很少一些人知道。这个东方人又是怎么获得消息的?而且他还在遥远的加利福尼亚……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秦朗注意到了福特脸上的表情并暗自得意了一会儿。“我们可以坐下认真的谈一谈你的研究吗,福特先生?我认为站着并不方便说话。” “是的……当然……请坐。”亨利.福特回过神来。他向秦朗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与他一起坐下。接着,邓肯与克劳德也坐了下来。等到福特夫人离开客厅到厨房去给他们煮咖啡以后,秦朗也就正式开始了。 “福特先生,我对你的研究很有兴趣。虽然我不太了解内燃机技术、也不想了解它。不过我相信它有很广阔的商业前景。”他直截了当的说,“所以,我准备投资赞助你的研究。” “你准备赞助我?先生,你真的准备这么做?”福特有一种感觉,见到秦朗以后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怀疑。如果是一个白人告诉他,准备赞助内燃机研究,他一定会很愉快的接受。但秦朗特殊的身份却让他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这真是……让人不舒服的谈话。 秦朗不知道福特的想法,不过这不重要。他的目的相当明确,赞助亨利.福特的研究,然后与他合资成立一座汽车制造厂。所以今天,秦朗一定要他接受自己的赞助。“毫无疑问,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因为内燃机具有的广泛商业前景,我准备投资赞助你的研究。” “但是,我准备研究的并不只是内燃机。”福特现在很郁闷。他就是控制不了那该死的怀疑情绪。有人准备赞助自己的研究,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我知道你同样希望研究使用内燃机的机动车辆。当然,福特先生,我同样会赞助你进行的这项研究。”秦朗微笑着。 亨利.福特第三次陷入了震惊的状态中。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想制造自动“四轮车”——甚至包括克拉拉。但这个东方人为什么知道?他有预言的能力,还是仅仅是凑巧猜对了?这实在令人困惑不安。 “虽然很抱歉,福特先生,但秦……他的判断和分析能力很好。”邓肯插进来。他一直观察着福特的脸色,从现在的情况看,如果再不澄清什么,这位可怜的先生恐怕要被秦朗的准确预言吓坏了。不过他也没有直言不讳的告诉福特,秦朗自己就拥有一辆卡车,它一定会严重打击他的研究热情。 他的插话也让秦朗感到警觉。有些时候他可以扮演预言家的角色,但有些时候不行。现在他必须采取措施补救。“研制内燃机的工程师不都会研制使用它的机动工具吗,福特先生?至少德国的戈特布利.戴姆勒就是这样。” “噢,是的。”狡猾而聪明的人。这是福特对秦朗的全新评价。他竟然通过另一些工程师的行为模式对推断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他太聪明了。 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接受秦朗的好意。“先生,你赞助我的研究,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当你的研究成果可以投入实际生产的时候,你只能与我,以及umbre公司的其他股东,合资成立工厂。”秦朗慢慢的说,“当然,工厂将以你的名字命名,并且你享有公司的管理权和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福特先生?” 让福特负责管理公司有一个好处,既然在历史里他可以带领福特汽车公司走向辉煌,那么重复一次的结果即使再差也不会差到那里。那么,秦朗要做的也就只是通过内务部门监控公司的运作,然后躲在家里数钱。 至于股份分配……福特汽车公司一九零三年正式成立时就是这样,福特在其中占有百分之二十五点五的股份,当然那一次他也投入了资金。但秦朗与福特公司的其他十一位股东不同,他不会将自己的股权转让给亨利.福特。 而且,就像霍梅尔食品公司那样,他最终的目的也是将福特变成一个高级打工仔。 但福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计划。他更觉得自己才是获得了好处的人。“我不明白,你的条件似乎让我占了很大的便宜……” “相信我,福特先生,我是一个商人,我的所有投资都会保证我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你没有必要为我担心。”这一次,秦朗说了实话。 ※※※※※※※※※※※※※※※※※※※※※※※※ ps:今天聚餐庆祝元旦,所以现在才更新,抱歉。 顺便,请需要精华的同志自己在书评区发贴,还有400个精华没有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节 战争到来前的准备[上] 在亨利.福特家里,协议终于达成了,并以书面形式固定下来。秦朗会每个月向他提供五百美元的赞助费用,而福特则辞去现在的工作,专心研究内燃机和机动车。而且等福特完成自己的最初研究以后,他将前往加利福尼与umbre公司的股东们组建工厂。 这是双方都感到满意的协议,因此高兴的福特夫妇热情的邀请他们留在家里吃饭,但伊丽莎白还在旅馆等待消息,于是秦朗、邓肯和克劳德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立刻离开了。 在马车上,秦朗开始考虑新的战略投资方向:自然,成功的军火商仅仅生产销售轻型武器和装甲车辆是远远不够的,作战飞机和舰艇也应该在商品清单上。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福特,新的问题是,下一个是谁? 威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还是约翰.霍兰? 事情显得比较麻烦。秦朗知道莱特兄弟在俄亥俄州的代顿,也知道他们经营着一家自行车修理、设计和制造公司,不过他同样知道,直到一**九年,他们才开始机械航空实验,并设计自己的第一架滑翔机。现在联系他们?或许太早了。 约翰.霍兰更加麻烦——找到他不是问题,但他很快就可以获得美国海军提供的十五万美元经费、为海军研制一艘潜艇。在他因为与海军在潜艇设计标准的分歧而放弃合同以前赞助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与海军相比,一家加利福尼亚的公司显然缺乏足够的吸引力。 秦朗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只知道少数知名人物。但研究飞机和潜艇的绝不仅仅只有莱特兄弟与约翰.霍兰,肯定还有其他人在进行研究。 或许……秦朗想了想,他似乎可以从并不著名的人物中挑选一些,作为自己的投资对象。 不过这还需要进行认真的研究。向在没有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的研究者投资几乎是在赌博,风险巨大。有许多原因造成他们的研究失败,其中不乏自身的因素,如果运气不好,他的投资就完全白费了。 必须尽最大可能避免出现这种状况! 秦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既然新的战略投资方向是个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而且还会消耗大量时间,他决定先将它暂时放到一边。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只剩下一件:他访问东部的主要目的,与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会面。 如果这个目标无法达成。他将争取与约翰.洛克菲勒见面。 当然,不管是哪一个约翰,摩根或者洛克菲勒,想与他们见面都不是容易的事情,除非他有合适的理由。 而这也是邓肯关心的。“明天我们就会出发去纽约。秦,你准备怎么见到摩根?他是一个很有钱的家伙,要见他一面会很麻烦。” “我知道。摩根是大人物,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很难见到他。不过,”他停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秘密。”他竖起右手食指,轻轻晃了晃,“邓肯,这是秘密。” 事实上。秦朗准备利用的就是他的历史知识……更具体的说,就是由于普尔曼车厢厂解雇工人所引发的大规模停工抗议活动。虽然现在用它展示自己的预言才能稍微有些晚,但用来引起摩根的兴趣已经够了。并且在芝加哥休息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把它写在信里寄给了那位华尔街的皇帝。 到纽约以后他会再给摩根写一封信,告诉自己在什么地方。如果摩根对他感兴趣的话,就一定会派人找他。 当然,秦朗会留下一个时间限制——对洛克菲勒也是如此。他没有时间浪费在某个或者某两个财团领袖身上,南非还在等待他,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战争也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准备和摩根谈什么?”邓肯突然又问到。“你应该知道,要说服他支持我们这种小人物可不容易。” “很简单,邓肯,我会向他预言中国与日本的战争的结果。”秦朗平静的说。“在这场中国必然会失败的战争中有一个让摩根赚钱的机会。我会将这个机会展示给他,并让他明白,我可以给他提供更多类似的信息。” “这样他就不得不与你保持密切的友好关系了?” “也许,但可能性很高。” “不过你真的认为中国一定会失败吗?”邓肯没有听过秦朗与易水的交谈,所以他感到很奇怪,“作为一个中国人。你有这样的想法让我很难理解,秦。” “即使我完全站在感性而不是理性的角度,固执的相信中国可以赢得战争,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因此改变。”秦朗耸了耸肩,“以中国目前的政权组织形式和军队战斗力,能够赢得战争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呃……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向中国出售武器?” “你的问题十分奇怪,邓肯。”秦朗没有直接回答。他将头转向车窗,看着车窗外的行人和街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到:“作为军火商,我关心的只是如何在战争中获得利益,而不是战争的胜负。” 邓肯也沉默下来,低下头考虑着,几分钟以后才抬起头。“你认为我们可以在这场战争中赚到钱吗?” “现在情况已经变得难以确定了,”秦朗耸了耸肩,“如果瑞切尔的那艘辅助巡洋舰没有卖出去,公司的利润大概全都会被用来补偿投入的资金。” “那艘船不是只投入了四十万吗?” 秦朗还没有开口,克劳德已经代替他回答了邓肯的问题。“四十万,还要再加上火炮和弹药的费用和改装费,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总投入也会在六十万以上。” “六十万!”邓肯被吓了一大跳,“公司有这么多钱吗?” “可以向银行贷款。”秦朗转过头,但让人奇怪的是,虽然局势不太乐观,他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微笑。“我只能说,瑞切尔这次玩得太大了。” 瑞切尔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eureka”号购买火炮与弹药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向华盛顿海军部和智利海军购买火炮的计划都落空了,它们都拒绝她出售任何武器——华盛顿禁止商船安装武器,智利海军只同意卖军舰——阿根廷海军虽然同意出售武器和弹药,但价格却让她感到不能接受。 四门四点七英寸口径速射炮和六门四十七毫米哈乞开斯炮竟然要十六万美元,这简直就是敲诈! 而且阿根廷距离也很远,等到阿根廷海军用货船将火炮和弹药运送到圣迭戈,秦朗规定的期限早就过了,如果因此耽误了向中国政府出售枪械的生意,他一定会追究她的责任……那是很可怕的事情,谁都知道,如果秦朗生气,他会做什么…… “我们只能要求阿根廷人用最快的船运送这些东西了。”她艰难的考虑着,“十六万,加上运输费用,可能我们需要向阿根廷海军支付十八万、甚至二十万。” “最快的船?”易水没有考虑钱的问题,反正掌握财政大权的人不是他,所以他只关心她的第一句话。“你想让阿根廷海军用巡洋舰送货吗?” “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易水却摇头。“这不是好主意,瑞切尔。如果阿根廷人用巡洋舰将火炮运过来,他们就更不能直接进入圣迭戈并将火炮交给我们。”易水更进一步的指出到,“我们购买武器没有得到任何许可,何况那还是一艘巡洋舰。” 他的话惹怒了瑞切尔,但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我们可以让阿根廷人先把东西送到魔鬼岛,再用‘敏捷’号将它们运回圣迭戈。唯一的问题在于船坞的工人,让他们严格保密比较困难……” 她犹豫了一下。“或者我们只在船坞里安装炮座,然后自己安装火炮。”她不是很确定这个主意能不能行得通,不过umbre公司里有许多海军陆战队员,他们也许了解一些安装火炮的方法……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 “如果不行,就将火炮装在‘eureka’号上运到中国,让中国海军自己安装武器。”瑞切尔看着易水,“他们可以自己安装武器吧?” “可以。但‘eureka’的销售价格……”他提醒到,“瑞切尔,按照目前的状况,我们至少要在这艘船上投入六十多万美元,如果想保证赚钱,销售价格不能低于七十万。” “我知道,易水。”她不高兴的说,“现在我正在避免出现亏损,尽管那并不容易。” 易水叹了一口气。“你这次玩得太大了,瑞切尔。” ※※※※※※※※※※※※※※※※※※※※※※※※ ps:元旦节要处理的杂事太多了,要安心码字真不容易…… 顺便,要精华的同志继续努力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一节 战争到来前的准备[中] 在他的大学时代,秦朗曾经到纽约旅游过几次——第一次是在“9.11”事件以后,他特意抽时间到纽约拍摄了一些有关世贸中心那堆废墟的照片。当然,现在是一**四年,世贸中心或者帝国大厦都还不存在,整个城市也不是他知道的样子。 不过秦朗对纽约的感受却没有变化。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理由,但他就是不喜欢这座被称为“大苹果”的美国最大城市和港口。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而且一**四年时的纽约还是一个相当糟糕的地方。 黑帮是其中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则是警察。虽然整个美国的警察都贪污**,但都没有达到纽约警察部门的水准:根据目前的行情,一个上尉职位的公开标价在一万美到一万五千美元之间,秦朗给凯利.约翰逊的那点钱还不够纽约的警察塞牙缝。 所以,为了赚钱购买职位或者尽快收回投资,警官们得想尽办法捞钱。他们要么勾结酒馆和妓院老板,为他们提供保护,要么亲自参与抢劫。利用职位为自己牟取好处更是如果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行为。 虽然秦朗喜欢这样的警察,然而那是在加利福尼亚。他不可能通过贿赂的方式与纽约警察建立密切联系、而且那样做也不能获得多少好处,所以那些家伙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处理这种麻烦也很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到纽约会见财团领袖,他根本不会到这座城市,而是选择从华盛顿或者波士顿出发前往南非。 并且,尽管已经到达纽约,他也希望可以尽快离开。 这更多的取决于两位约翰——如果他们都不愿意接见他,秦朗就只能在纽约待上二十天后再离开。不过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等这么长时间。 他抵达纽约并向摩根寄出第二封信的第三天,华尔街皇帝派来的助手就敲开了秦朗房间的门。消息是明确的,“伟大的”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先生现在要见他。 于是秦朗立刻坐上马车去了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它要在明年,也就是一**五年。才会更名为j.p.摩根公司——的总部,丝毫没有浪费时间。而他一进入摩根的办公室,会谈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看了你写给我的信,秦先生。”摩根直截了当的说。“我认为你对目前的铁路工人停工抗议活动的分析很正确。但你所说的‘获得丰厚利润的好机会’指的是什么?它显然不会与工人的抗议活动有关,我说得对么?” “当然,摩根先生。那不过是用来敲开你的办公室大门的砖头。”秦朗回答到。 “那么,你说的那个机会是?” “由于目前朝鲜国内的动乱局势,中国与日本很快会因此爆发战争。根据我的推测。两国会在八月正式宣战。” “你的意思是,中国或者日本政府准备发行战争国债么?秦先生,难道你负责为中国政府推销国债?”购买国债,这是摩根很熟悉也很擅长的业务,并且他的父亲也很擅长——老摩根就曾经为法国的梯也尔政府包销过国债,而摩根则负责销售了其中的一半。 但他的猜测完全错了。 “我并没有承担为中国政府推销国债的任务,而且中国政府也没有发行战争国债。”虽然看不到摩根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秦朗可以肯定,他现在一定非常失望。他暗自笑了一下,继续说到:“但是这并不表示银行家就不能利用这场战争赚钱。” “哦?” “中国政府目前有严重的财政问题。可以肯定。战争爆发以后它会竭力向西方购买武器和弹药,尤其是军舰。不过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它只能筹措一百五十万美元的购舰费用——” “秦先生,”摩根打断他,并强调到:“我记得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中国政府不会发行战争公债。” “是的,因为中国政府没有发行公债的习惯。”秦朗更明显的笑了笑,“但它会试图向国外银行贷款。但更重要的是,这场战争中国会遭遇惨败。” “贷款购买军舰的确算是一个机会,但中国会战败也是么?”摩根不解的问到。 “作为战败者。中国政府将被迫向日本政府支付一笔高额的赔款,而中国目前的经济状况决定了一件事:中国政府没有能力支付赔款。”秦朗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这种特殊性,以让好奇的摩根仔细品位。“为了支付赔款,中国政府也必须向外国银行贷款。” 摩根眨了眨眼睛。贷款支付战争赔款!虽然与购买国债虽然有区别。但它同样是获得利益的机会。不过他还不能完全相信秦朗,虽然需要战败国支付赔款是国际惯例,而且通过贷款或者借款解决赔款带来的财政危机也很正常,可是他怎么会如此肯定中国将会战败? 并且,如果他有充分和可靠的情报可以证实中国不可能赢得战争,他为什么要将这个消息提供给自己呢? 摩根感到费解。“秦先生。能详细的解释一下吗?”他继续问到,“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对战争的结果会有如此悲观的看法。” “这是一个复杂而且漫长的话题,它涉及许多问题,要解释起来会显得非常麻烦。我只能向你保证,中国必然会输掉战争。”秦朗注意着摩根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神色——是的,他不相信,这并不奇怪,而且他从来也不奢望摩根会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预测。 “摩根先生,”秦朗摊开双手,“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判断,不过我们可以打一个赌。” “怎么?” “中国与日本的战争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它至少会持续到一**五年,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前期的战局来论证我的推断是否正确。”秦朗没有说明具体时间。他不得不保持谨慎,尽管有历史事实作为参考,但所有预言都有一个共同点:越详细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摩根想了想,并点点头。“可以,秦先生。”既然不需要他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摩根并不反对与秦朗打赌。而且他还有一些期待,如果秦朗的推断正确,那么他就的确有一个获得利益的机会。 “既然你认为战争会在八月爆发,那么我们就以八月至九月的战斗作为参考。”他说,“你的判断是什么?” 秦朗愉快的笑了起来,他现在根本是在诈赌。“中国陆军会在十月到来之前被日本陆军赶出朝鲜半岛,而中国海军,我同样相信,它会在十月到来前失去制海权。” “我会密切关注远东的局势。如果你的判断正确,我会再与你更详细的讨论你所说的那个机会。” “恐怕不行,摩根先生,我很快就会离开美国,前往南非旅行。圣诞节前我才会返回加利福尼亚。”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是这样?”摩根愣了一下,“秦先生,如果你要去南非旅行,我应该怎样联系你呢?” “我们可以通过电报和信件联系,摩根先生,到南非以后我会给你写信。”秦朗停了一下,又补充到:“或者你可以发电报给圣迭戈的大毒蛇武器公司,找我的合伙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 “这么说,大毒蛇武器公司有你的股份?”摩根又愣了一下——这一次,他真的感到惊讶了。“我以为你只是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老板。” “事实上,umbre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噢,原来如此。”摩根拿出一张便笺,在上面写下了大毒蛇武器公司和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名字。“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相信中国会战败、并且有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将它告诉我?” “事实上,我希望可以与你建立起一种合作关系,摩根先生。”秦朗直言不讳的说,“并且我也需要一位合适的朋友将我介绍到美国的上流社会。你知道,作为华人,只依靠我自己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得到美国社会的承认。” “因此你想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以此与我建立友谊?”摩根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的那副扑克脸,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你认为这么做合适么?” “任何事情都需要试一试才会知道结果,不是吗?”秦朗依旧保持着微笑,“既然我还没有实力利用现在这个机会,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会出现,为什么不把它作为一个人情送给你呢?” “你很自信,秦先生。虽然自信是我们应该具有的品格,不过有时候,过分自信也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我只是很了解自己的能力,摩根先生。”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二节 战争到来前的准备[下] “秦朗的电报上说什么,瑞切尔?” “他和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的会面很顺利,现在正准备出发去南非。还有,”瑞切尔看着手里的电报,脸上突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声音中也多了一些不确定的成份。“他建议我们联络智利海军,尝试将‘esmeralda’号巡洋舰买下来……他在开什么玩笑!” 这个建议真是非常荒谬——购买“eureka”号并将她改装为辅助巡洋舰已经花费了六十八万美元,公司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金,而且还欠着银行一笔贷款。在这种时候再购买一艘真正的巡洋舰?太冒险了! “看看电报后面写了什么。”易水相信,既然秦朗建议购买一艘巡洋舰,那么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肯定很合理。 他对秦朗的盲目信任让瑞切尔很不愉快。但她还是接着看了下去。“他说,”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一旦战争爆发,中国政府一定会四处购买军舰,‘esmeralda’号巡洋舰肯定会引起它的兴趣,即使将价格提高到二十五万英镑……也肯定可以脱手。” 她的声音中,不确定的成份变得更加明显了。二十七万英镑,大概是一百三十万美元……用这么多钱购买一艘老式巡洋舰? 她想了想,似乎有可能。毕竟她曾经计划把“eureka”号以一百万美元的价格出售,而她还仅仅只是一艘辅助巡洋舰。一艘真正的巡洋舰,虽然已经服役十年,不过如果情况良好,将她以一百三十万美元的价格出售当然也没有问题。 但瑞切尔还是感到很恼火。“为什么他现在才提这个建议?我已经把钱全部花在‘eureka’号上了!” 并且这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在她看来,秦朗更重要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法证明他比她更加高明,同时也表示他对她的计划严重缺乏信心。 显然,他认为“eureka”号有很大的可能无法脱手,所以试图用出售“esmeralda”号的利润补偿公司的损失。 这实在太过分了! “好吧,向智利海军购买他们最好的巡洋舰!上帝。谁知道智利人会不会出售她?”她赌气似的说到,“而且我们以什么名义向智利海军购买军舰?这不是阿根廷人的火炮,是一艘真正的军舰!联邦政府一定会发疯的!” “克劳德很快会带着秦朗的亲笔信返回圣迭戈。”易水说。在瑞切尔发火的时候,他已经从她手里拿过电报。“信里会详细解释他的理由和具体计划。” 瑞切尔更加愤怒了。具体计划?难道秦朗以为没有他的亲自指导她就一定会把事情搞砸?但她还是控制住自己。仅仅发出一个讥笑。“只有上帝才知道克劳德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说不定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易水叹了一口气。即使他也可以很容易看出来,她现在对秦朗充满愤怒。不过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他们的才能和性格已经注定了他们会产生矛盾——当然,如果他们有机会对计划进行讨论。情况还不会变得糟糕,但现在秦朗却在美国东部,并且正准备出发去南非。 更重要的是,他离开圣迭戈时已经让瑞切尔全权处理公司的事务,现在却发了这样一封电报回来,如果她不生气,那是很不合理的现象。 不过易水还是毫无保留的相信,秦朗肯定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足以说服瑞切尔的理由。只要克劳德可以及时赶回圣迭戈,麻烦也就不再是麻烦了……不过,他能够及时赶回来么? 这是他和瑞切尔都很感到担心的问题。铁路工人的停工抗议活动还在继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按照历史,它将会持续到七月、在联邦高等法院宣布禁止类似活动、以及总统派遣联邦军队镇压以后才会平息。在那之前,西部地区铁路交通会一直瘫痪下去。 然而很幸运的是,克劳德在六月初就回到了圣迭戈——根据秦朗的建议,他选择了一条迂回路线,先乘坐火车到路易斯安那,在新奥尔良乘船前往墨西哥,最后在蒂华纳重新返回美国。 “必须说,老板的主意很不错。”他评论到。 “你应该等秦回来以后再发表这种评论,克劳德先生。”瑞切尔不高兴的说。“现在我更关心他的计划。信在哪里?” 克劳德拿出信交到她手上。她将它拆开,然后开始快速阅读起来。 秦朗对于他的新计划的解释很简单,不过也很合理:清政府只能拿出一百五十万美元购买新军舰,这点钱根本不可能同时购买“eureka”号和“esmeralda”号。因此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打算做这笔生意,以避免性能较差的“eureka”号无法顺利出售。 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变化,摩根有向清政府提供贷款购买军舰的想法,所以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如果摩根公司的确向清政府提供了贷款,两艘军舰的销售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eureka”号也可以通过捆绑销售的方式获得更高的售价。 “但需要注意的是,与智利海军的交易必须在八月一日之前完成……见鬼!为什么一定要在八月一日以前?”瑞切尔低声咕哝着,将目光投向下一行,“综合已经获得的情报,中国与日本极有可能在八月初正式宣战。一旦智利方面接到情报,‘esmeralda’号的价格将会大幅度攀升。” “八月初……你们觉得秦的推断可能正确么?”她抬起头看着易水和克劳德,“我们都没有接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情报。” “我们只能相信秦朗,瑞切尔。”易水摊开双手,“他的判断什么时候出现过错误?” “易水,他不可能永远保持正确。”她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不过最后还是决定接受秦朗的判断。然后她看向信的最后一部分。在那里,秦朗建议贿赂厄瓜多尔政府,以它的名义向智利海军申请购买“esmeralda”号,再以废船的名义出售给公司。 “这倒是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点子,”她评论到,语气中有一些酸溜溜的成份,“不过就像他自己常说的那样,所有馊主意在最初的时候看起来都像一个好主意。” “如果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够好,麦克布莱德小姐,你也可以放弃这个计划。”克劳德说,“这只是一个建议,不是命令,老板请你自己判断是否接受它。” 皮球被踢到了瑞切尔这一边。现在她再次领教了他的狡猾:加入计划失败,需要负主要责任的当然是她,但如果情况正好相反,秦朗会说这是因为他提出了一个好建议。瑞切尔瞬间就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但在她发作以前,克劳德已经拿出了另一封信。“这是老板给你的,如果计划失败,他将会代替你承担主要领导责任。” 这当然又是一个文字游戏。是的,作为公司领导,对于巨大的经营损失,秦朗当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但也只负有领导方面的责任,真正要背黑锅的还是负责具体操作的瑞切尔——不过她没有看出来。 而且她的注意力也被信上的第一行字吸引了:“注意,以下内容不要告诉易水!一,如果清政府购买军舰,拖延‘esmeralda’号交付的时间,争取在战争结束前将她扣押在美国;二,在向清政府推销军舰时,可以适当的暗示日本也准备购买她们;三,如果清政府直到十月依然没有购买军舰,就将她们出售给日本政府。” “这个该死的……”她突然笑起来。虽然不理解秦朗的第一个秘密要求,但第二个和第三个秘密要求她却很喜欢。逼迫清政府购买两艘军舰,如果不成功就卖给日本政府,毫无疑问,公司绝不会损失什么。 秦朗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国际军火商。 “好吧,”瑞切尔将两封信收进抽屉,接着宣布到,“我会尽快联系威尔士—法戈银行,申请一笔贷款。但谁负责联系厄瓜多尔政府?” “我会负责完成这件工作,麦克布莱德小姐。”克劳德笑着回答到,“这就是老板让我回来的原因。在厄瓜多尔,我认识一些朋友。” “朋友?你的朋友能说服厄瓜多尔政府购买我们的武器吗?”她突然有了兴趣。 “恐怕不行,他们只喜欢赚钱,但不喜欢付钱。”他耸耸肩,“除非武器是白送,否则他们绝不会爽快。” “那我就送他们一批武器和弹药,”瑞切尔狡黠的笑着,“只要他们愿意帮助我们。”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三节 大生意[上] 瑞切尔受挫了。虽然尽了最大努力并动用了一切关系,但加利福尼亚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她。公司的固定资产已经被抵押过一次,贷款十五万英镑用于购买和改装“eureka”号,显然不能再做第二次抵押。没有抵押品,即使最疯狂的银行家也不可能向她提供贷款。 而克劳德的行动却很成功。厄瓜多尔海军的头头们原则上同意帮助大毒蛇公司购买“esmeralda”号巡洋舰,但要求公司拿出百分之十的交易金额作为回扣,同时还要求公司提供三千支步枪和三百万发子弹。 枪和子弹当然都不是问题,不过公司却没有一分钱支付购买费用和那笔回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使交易失败,公司也不会立刻破产。 不过这种“庆幸”也完全不能让瑞切尔或者其他人感到高兴。在她的办公室里,她、易水和克劳德,以及刚刚从内华达返回圣迭戈的肖恩.奥康纳,神情沮丧的坐在一起,寻找着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我有个主意,”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奥康纳突然说,“我们为什么不把计划的执行步骤调换一下顺序?” “调换顺序?”其余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是的,调换顺序。”奥康纳说,“根据秦写给瑞切尔的信,我认为中国政府只有在正式宣战后才会购买军舰——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我们完全可以将购买‘esmeralda’号的时间推迟到最后期限前的一天或者两天。” “即使如此,但钱在哪里?”易水迷惑的问到。 “这就是你的工作,易水。”奥康纳指着他,“你应该在七月中旬以前指挥‘eureka’将枪支和弹药运送到中国——只运送枪支和弹药,并在最短时间内将它们销售给中国政府。一万五千支步枪大概可以为公司带来十一万英镑的收入。” 易水有点明白他的主意了,但还是觉得缺乏足够的实际意义。“肖恩,十一万英镑也买不下一艘巡洋舰。” “易水,不是十一万英镑。”瑞切尔也同样明白了奥康纳的计划,她变得高兴起来。“根据秦的推测。中**队大概会需要十万支步枪和一千八百万发子弹,我们只需要争取到这些订单中的一半,获得的收入就完全可以买下‘esmeralda’号。” “没错,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奥康纳点点头。 “我觉得。这个任务对于王振来说稍微困难了一点,不过……”易水耸耸肩,“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完成这些以后我会尽快返回圣迭戈。” “不,你直接去厄瓜多尔。”瑞切尔摇了摇头。解释到:“易水,‘eureka’的巡航速度只有十节,即使你明天就前往中国,等你返回时最后期限也快到了。我们没有时间再浪费在从圣迭戈到厄瓜多尔的路上。” “你忘记了航线,瑞切尔。根据大圆航法,为了节约时间,我选择的应该是极北航线。沿着阿留申群岛、千岛群岛……” 如果秦朗在这里,他一定会立刻让易水闭嘴,因为他选择的几乎就是南云忠一率领机动部队袭击珍珠港时选择的航线。通常,只有极少数商船会选择这条航线——虽然根据大圆航法。这条航线比其他航线更短,但它的气候条件却极其恶劣,不但容易导致船只出事,而且大部分情况下还会浪费时间。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现在是夏季,极北航线的气候条件并不像其他时间那样恶劣,如果运气足够好,只有十节巡航速度的“eureka”号的确有可能在在二十天内达到东京…… 但瑞切尔完全不懂得这些。 “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一些?”不仅仅只有她,奥康纳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航海对他们来说过于深奥了。只有克劳德能够理解他的想法。“麦克布莱德小姐,易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他选择北方航线。直接从中国到厄瓜多尔反而会更浪费时间。” 他接着提醒到:“我必须说,选择极北航线的风险很高,能不能及时到达远东全靠运气……” “现在是夏季,坏天气不会很多。而且必要时我会下令全速前进。”易水已经决定使用极北航线。他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有一点让他不放心。“我担心的是,‘eureka’号是否可以及时出发——阿根廷人还没有把火炮运到……” “改装会在你从中国返回后进行。你将钱送到厄瓜多尔,然后再指挥改装后的‘eureka’号前往中国,向中国政府推销她和‘esmeralda’号巡洋舰。”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易水。你明天就出发。”瑞切尔宣布到。 “好吧……但那些午餐肉罐头和甲基安非他命怎么办?” “它们很好解决。” 于是第二天,一**四年六月十一日,在易水的指挥下,货舱里装载着武器、弹药以及五百磅甲基安非他命的“eureka”号离开了圣迭戈,然后,经过二十天一帆风顺的航行,她顺利抵达了东京。 在“eureka”穿越太平洋的时候,远东的局势一直在按照秦朗知道并且向其他人宣称的那样发展着。随着清军和日军相继进驻朝鲜,战争的迹象正变得越来越明显——至少在日本可以明白无误的感受到这一点。 虽然日本政府还没有正式对中国宣战,不过东京的日本人似乎已经完全陷入战争带来的狂热状态中。即使在船上,要深切的感受到这种异乎寻常的狂热也并不困难。码头附近就有兴奋过度的日本人,而且海关的日本官员也显得极不正常。 这让王振感到相当担心。“eureka”号上飘扬的美国国旗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安慰,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商船一定要在东京停靠。“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停留一晚?” 正在与船长汉密尔顿——他既是船长,也是易水的航海老师——交谈的易水回过头。“我们要在这里添加煤炭和淡水,并补充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当然更重要的是,船上运载的五百磅甲基安非他命需要在东京卸货。一位公司的推销员会负责将它们销售给日本军队。 不过岸上那些日本人的表现让易水觉得,或许将这些被秦朗归类为“兴奋剂”的药品出售给他们会有更好的效果——既然他们如此喜欢兴奋,那就让他们再兴奋一些。当然,只能采用注射手段的甲基安非他命不太方便普通用户使用,但据说魔鬼岛基地已经开始生产可以口服的“安非他命”,下一次,他倒是可以顺便运送一些过来。 随即他感到了惊讶。第一次,他意识到他竟然会有这种瑞切尔或者秦朗式的想法。易水摇了摇头,将它从自己脑海里驱赶出去,然后开始更深入的思考目前的形势。 然而王振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易兄弟,我害怕,”他抓着他的袖子说,“要是日本人冲到船上来……” “你这个笨蛋。”易水挣开他的手,接着对准他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看看你的样子,我简直都不知道你见了李中堂还能不能正常说话。” “但是……” “但是什么?”他又踢了王振的屁股一脚,“这是美国商船,而且船上还有公司派遣的武装保安,你还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只要你安静的待在船舱里,日本人不可能把你怎么样。”另一个声音插进来。然后,王振的搭档伊斯特.哈特曼走进了驾驶舱。“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消息,易先生,我想,我们的处境可能有点不妙。” “怎么?” “据说中国政府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对日本宣战,官员们现在还在寻找西方国家进行调停。”哈特曼沮丧的摊开双手,“我担心我们的武器可能无法顺利脱手,更不用说获得那份更大的订单了。” “不用担心,哈特曼先生,朝廷总是这样,最开始的时候总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国际调停上,直到最后才仓促应战。”易水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对我们的武器销售不会有太多影响。” “希望如此,易先生。”哈特曼并不相信易水的判断,甚至也不怎么相信秦朗的判断。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现在他得到的那些信息告诉他,日本已经准备好进行一场战争,中国却没有。 他为公司的冒险决策感到担忧。 易水也感到担忧,并且还有一些恼怒。他无论怎样也不能像秦朗那样以近乎冷淡的态度看待那个结局,然而,他却没有能力改变它。 这是一个悲剧。 ※※※※※※※※※※※※※※※※※※※※※※※※ 元旦终于结束了,谢天谢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四节 大生意[中] “eureka”号已进入了渤海湾。 汉密尔顿船长感到一阵轻松。在整个航行过程中,他一直担心锅炉或者别的什么机器会出现故障——易水实在太疯狂了,为了尽快赶到天津,竟然要求他在接近一千四百海里的航程中始终保持最大航速。对于过去一直没有得到良好保养的“eureka”号来说,这简直就是灾难。 值得庆幸的是,她顽强的挺过来了,所有部件运转良好,没有出现任何故障或异常。但即使如此,对船只状况不太放心的汉密尔顿还是命令轮机长在靠岸以后带领水手对动力系统进行一次彻底检查,尽管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并且迫切希望可以上岸放松。 他很清楚,“eureka”号很快还要再经受一次同样的、甚至还可能更艰难的考验。谁也不能保证,在返回圣迭戈时极北航线的气象条件还会像前往亚洲时那样良好。很可能,她将不得不与狂风巨浪搏斗。 只有上帝才知道最后会变成怎么样。 但愿上帝保佑。船长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船长,海关的缉私船。”突然,他身边的大副叫了起来。 汉密尔顿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津海关的那艘老掉牙的、用拖网渔船改装的“普渡”号缉私巡逻船正慢慢向“eureka”号靠过来。他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到:“停止前进。立刻通知易先生。” 在甲板下面,从一个船舱走到另一个船舱,易水异常平静的向他遇到的每一个水手表达自己对他们的辛勤工作的感谢。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水手向他冲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到:“易先生,海关的巡逻船正在靠近我们。” “告诉汉密尔顿船长,按照在东京时的方法处理。并通知哈特曼和王振,让他们做好下船的准备。” 在舰桥上,汉密尔顿船长看着缉私船靠上“eureka”号。接着,在一个头目的带领下,一些海关水兵开始顺着绳梯爬上甲板。于是他走下去,站到他们面前。 “你就是船长?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哪里?船上装载的是什么货物?”翻译准确无误的翻译了头目的提问。汉密尔顿回答到:“是运往马尼拉的雨伞。不过船上有乘客准备在天津下船,并且我也准备在天津补充一些燃料和淡水,同时对锅炉进行例行的检修。你知道,我的船刚刚穿越了太平洋……” “雨伞?”显然,头目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把雨伞从太平洋的另一边运送到南洋出售。不过这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有文件吗?” “在驾驶室里。能跟我一起去拿吗?”汉密尔顿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听完翻译的转述并犹豫了一会儿,头目同意了。“可以。” 他们和翻译一起回到驾驶室。汉密尔顿从他的座位上拿起一份精心伪造的文件,在将它递给头目的时候顺便还向他的口袋里放进一把墨西哥银元。头目心领神会,微笑着,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会儿其实他根本看不懂的文件,然后将它放到一旁。 “能打开货舱让我们看看吗?”他很抱歉的抱了一下拳,“没办法,例行公事,一会儿就行了。” “当然,我可以理解。”船长点点头。顺便也悄悄的递了一些银元给翻译。于是翻译也微笑起来。两个人愉快的离开驾驶室,带着水兵走马观花的在货舱里看了一会儿,接着就回到缉私船上。 等“普渡”号离开以后,“eureka”重新启动,向着天津港驶去。半个小时以后,她顺利的靠上了码头。 天津的气氛与东京完全不同——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点过分,完全没有战争爆发前的那种紧张。事实上,即使在天津,绝大多数中国人也不了解朝鲜与日本的状况。更没有意识到战争已迫在眉睫。 这让易水感到更加不舒服,甚至会感到强烈的憎恨——对清政府的憎恨、对浑浑噩噩的国民的憎恨。当然,有些时候他也对秦朗充满怨恨。他不应该将战争的结局告诉他。这不但没有让他摆脱对不利局势的焦虑,反而让他的焦虑加剧了。同时还多了一种因为明知道结果却无法改变而带来的强烈痛苦。 然而,在另一些时候,他也很羡慕秦朗,他竟然可以完全用局外人的冷漠眼光看待一出主角是自己祖国的悲剧,并且还可以泰然自若的利用这个悲剧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这与王振完全不同。王振是无知和麻木,但秦朗。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想到岸上走走吗?”汉密尔顿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来。 “不。”易水摇摇头,“船长,我不想上岸。” “因为你没有那根辫子?”船长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不用担心,租界里不会有中国警察找你的麻烦,而且你还可以带上umbre的警卫。” “不是因为辫子的问题。”虽然这的确是他一直竭力避免引起的麻烦,但与现在他正在担忧的问题相比,却根本不算什么。易水慢慢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航海老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回到故乡以后会更加开心一些。” “换一个时间或许会,但现在……”他叹息一声,“战争已经一触即发,而却显得……即使按照最客气的说法也是漠然。即使我很清楚中国会失去战争,但看到这样的情景也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如果我是你,我会尽量不去考虑这种问题。”汉密尔顿说,“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这种重大政治和军事问题你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干预。不过,如果你真不打算上岸,不如和我一起检查一下动力系统。我真担心它在回程时会出现什么问题。” “船长,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锅炉不要出现问题,否则瑞切尔一定会把我们丢进太平洋喂鲨鱼。”易水自嘲的笑了笑。这个玩笑让他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于是他拿起外套,准备与汉密尔顿一起去锅炉舱。 但王振与伊斯特.哈特曼突然走进了他的住舱。 “我以为你们已经下船了。”易水有些惊讶,也有些不高兴。时间十分紧迫,他们怎么还在磨蹭?“有什么事?” “我有一个问题,易先生。”哈特曼说,“根据秦先生的指示,我们应该拜访北洋大臣李鸿章阁下,向他推销我们的武器。但我认为这样做毫无意义,我们应该前往北京游说中**部——” “我刚才就说过了,推销军火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李大人负责,到京城找兵部那帮管老爷只是浪费时间。”王振插进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这个家伙就是不听。” 王振说的是中文,哈特曼当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他的表情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这个德裔美国人,那些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他刚想与王振争辩,易水已经开口了。“哈特曼先生,你了解中国吗?” “当然,不。”他从来没有到过中国。事实上哈特曼也从来没有离开过美国,他甚至连黑森老家都没有去过——更准确的说,他连“黑森”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对于他来说,黑森与中国没有多少区别,只是一个抽象的地理名词。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服从秦朗的安排,而要自作主张,哈特曼先生?”易水没有给德后美国人好脸色。当然,现在他已经很生气了,倒霉的哈特曼正好撞到枪口上,变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对象。“难道你以为,以你对中国的那一点点了解,可以做出比秦朗更准确的决定?” 哈特曼被他的态度吓住了,变得有点不知所措——不仅仅是他,汉密尔顿和王振也是第一次见到易水发火。“我只是按照国际惯例提出一个更加合理的建议。”哈特曼低声争辩到。 “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或者其他国家!哈特曼先生,你的国际惯例根本行不通。而且你也不要指望自己比秦朗更正确,他永远都很正确……”易水突然变得沮丧起来。秦朗很正确,并且过于正确了,而这正是他现在面对的一切负面情绪的根源。 真恶心……为什么他就不能犯一次错误呢? 他摇摇头,继续对哈特曼喊到:“哈特曼先生,现在你就与王振下船,在最短时间内见到李大人并完成你的工作。记住,动作一定要快,如果事情发展到必须由我亲自出面,我发誓瑞切尔会让你的日子变得很糟糕!” 麦克布莱德小姐!哈特曼的真的惊慌失措了。“我会加倍努力的,易先生。” 然后他匆匆忙忙的逃开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五节 大生意[下] 在他的小书房里,李鸿章正被收到的各种报告和公文所展示的正变得越来越糟糕的形势弄得心烦意乱:日本人和朝廷里的主战派,还有受到主战派蛊惑的皇帝,他们现在都希望中国立刻与日本进行一场战争,甚至丁汝昌也主动请战,要率领舰队与日本“决一雌雄”…… 这简直就是发了疯了。 尽管皇帝已经两次下谕要求备战,但李鸿章并不打算与日本开战。只要政治上还有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希望,宣战就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对于北洋水师能不能战胜日本联合舰队,他的态度不太乐观。 两支舰队装备的战舰数量差距很大。虽然有两艘一级铁甲舰,然而北洋水师可以远洋作战的巡洋舰只有十一艘——并且这是加上广东水师的“广甲”、“广乙”和“广丙”后的数字。而日本联合舰队却有三艘二级铁甲舰和十八艘巡洋舰[注1]可以在远洋作战。 日本人的战舰几乎比北洋水师多一倍,而且他们并不只是在战舰数量上占有优势。北洋水师在“平远”舰服役以后就再没有增添过一艘战舰,也没有更新战舰上的老式火炮,甚至连炮弹也没有购买。而日本联合舰队却一直在增加新式战舰,也有足够的炮弹,并且它的新型战舰上还有大量北洋战舰上没有的船台快炮[注2]。 仅仅依靠“定远”舰和“镇远”舰可以弥补这些差距吗?绝对不可能。虽然李鸿章对于海战缺乏深刻了解,他自己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但三年前,曾经出访日本的水师右翼总兵、“定远”管带刘步蟾就已经发出过警告,认为北洋水师的战斗力已经远远不如日本海军,并要求立刻购买新式军舰和火炮。 但这项合理的要求却被否决了——因为朝廷已经批准了那位清流领袖、户部尚书翁同龢提出的,两年内停止购买外洋军火的提案,不但拒绝拨款购买新型军舰和火炮,而且也不再拨款用于购买炮弹以及进行军舰的日常维护。 不进反退,这样一来。现在的北洋水师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而且就是现在,就在主战派们竭力鼓吹与日本开战的时候,他提出的分期拨款三十万两购买十二门船台快炮的建议,在送到北京以后也没有了下文。以至于他只能购买一些小口径快炮滥竽充数。以这样的状况和态度,朝廷竟然还想让北洋水师去挑战已经比三年前变得更加强大的日本联合舰队? “不太乐观”,这已经是极其保守的说法了。 即使如此,朝廷里的那些主战派依然在以此为理由大做文章。 当然,他们的确会那么做。尤其是翁同龢。李鸿章很清楚,自从他的兄长翁同书被自己弹劾以后,这位清流派的领袖人物就把自己当成了仇敌。几乎每一次,每当他提出某项新主张,比如变科举、重西法或者练海军之类,翁同龢就一定会拖他的后腿。 情况总是这样,并且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变化。既然自己主张邀请英国与俄国调停斡旋,采用和平的外交手段解决朝鲜问题,那么他就要坚决的主张与日本开战。 至于开战需要进行哪些准备,开战以后能不能战胜日本人。如果失败会使朝廷面临什么样的困境,这些问题皇帝的翁师傅既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翁同龢肯定不会在乎这些。这一点李鸿章知道得很清楚。他不在乎战胜的胜负——如果战争取得胜利,那么他是主张抗敌的“英雄”;如果战争遭遇失败,他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反而还可以找到合理的理由收拾自己。 无论结果怎样,只要中国与日本开战,翁同龢都可以得到好处——事实上,不仅仅只有一个翁同龢,朝廷里那些主战的清流或多或少也都有这样的想法。既然如此,李鸿章当然更不愿意与日本开战了。 然而。战争或者和平,这并不是他自己就可以决定的事情。国内有压力、日本的态度又过于强硬,英国与俄国的调停能不能发挥作用还不能完全确定,和平解决。似乎…… “大人,”有人在轻轻敲门,“有一位洋商求见大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不要打扰我!”李鸿章感到一阵烦躁。洋商?几天前还有一个来自广东的、以前在香港学过西医的大夫登门求见,要给他看什么《上李鸿章万言书》,并与他商讨改良中国现状的方案……这些人就不知道现在局势紧张。他的工作非常繁忙吗? “告诉他,我现在没空接见他。”虽然随从在门外,但他还是挥了一下袖子,仿佛想要挥走一只苍蝇。 随从离开了,但很快又回来。“大人,那位洋商不可能离开。他说有要事与大人商量……与现在的中日局势有关。” 中日局势?一个西洋商人能知道些什么呢?也许,这只是一个他企图得到接见而刻意编造的借口。“告诉他,现在我很忙,让他等几天再来。” 但即使他是北洋大臣,也不可能让王振和伊斯特.哈特曼放弃他们的任务——与一位中国的高级官员相比,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的威胁要直接得多。因此没过多长时间,随从再次回到门外。“大人,那个洋商坚持现在就要见到您,他说他可以……” 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因此李鸿章问到:“他可以什么?” “他说他可以为大人买到军舰。” 军舰?“那个洋商是做什么生意的?”李鸿章想知道。 随从想了一会儿。“是……做军火生意的。” “军火?”一个军火商人现在登门拜访肯定只有一个目的:趁现在中日关系逐渐紧张,向他推销自己的军火。李鸿章不太想接见他,虽然也想购买军舰或者其他军火,然而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身为户部尚书的翁同龢肯定也不愿意向他拨款。不过……他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见一见那个洋商。 他决定利用这个军火商试探一下北京的态度。如果那些只知道捣乱和拖后腿的清流还是拒绝拨款整顿武备,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绝皇帝要求北洋备战的谕旨;如果朝廷同意拨款,他至少可以按照计划购买一批西洋制造的新式快炮和舰队急需的炮弹…… “让那个洋商先在前厅等着,我一会儿就到。”他更正了自己的命令。 随从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李鸿章也站起来,慢慢走到客厅。见到主人出现,哈特曼和王振立刻站起来向他行礼。这让李鸿章有点惊讶和不悦——哈特曼是洋人,这无所谓,但王振,虽然他明显的表现出了拘谨和畏惧,但依然按照西洋人的礼节,仅仅向自己脱帽并鞠躬。 他立刻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似乎从来没有感到过不高兴似的坐到椅子上,然后点了一下头。“坐。” 等哈特曼和王振坐下以后,他立刻问到:“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要事与我商量?”其实他应该先吩咐下人上茶,但现在李鸿章的心情并不太好,所以这个步骤就被省略了。 而王振也太过于紧张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礼节性的问题。他迅速将李鸿章的问题翻译给哈特曼,德裔美国人点了点头,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说到:“北洋大臣阁下,我是美国大毒蛇武器公司派驻远东的商务代表伊斯特.哈特曼。我听说中国即将与日本开战,所以——” “请等一等,哈特曼先生。”李鸿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朝廷还没有决定向日国宣战,你的说法未免太轻率了。” “李大人说,你不应该现在就说中国要和日本开战。”王振如此翻译到。 “如果你按照准备好的台词翻译我的发言,你们的北洋大臣阁下就不会注意到我刚才说了‘开战’。”哈特曼毫不客气的回敬到。 “大人,哈特曼先生说,他为刚才的轻率发言感到非常抱歉。”王振再次进行翻译——按照事先准备好的、他刚才忘记了的台词,“不过,哈特曼先生认为,在目前的形势下,中国有必要购买一批军火加强防御力量。” 他的转变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哈特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步枪和子弹。”王振立刻“翻译”了这句话。 “你转告哈特曼先生,相比枪支弹药,我更需要快船和快炮。”其实步枪和弹药同样也是他需要的东西,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户部没有给他那么多银子。 王振快速完成翻译。然后,在哈特曼又开始背台词的时候,他也继续背起了自己的台词:“大人,哈特曼先生说,只要您付钱,无论步枪还是军舰,他都可以卖给您。” ※※※※※※※※※※※※※※※※※※※※※※※※ 注1:日本海军的三艘二级铁甲舰和十八艘巡洋舰包括:铁甲舰“比睿”、“金刚”、“扶桑”,装甲巡洋舰“千代田”,防护巡洋舰“浪速”、“高千穗”、“松岛”、“严岛”、“桥立”、“吉野”、“秋津州”,巡洋舰“日进”、“天城”、“筑紫”、“海门”、“天龙”、“葛城”、“大和”、“武藏”、“高雄”、“八重山” 注2:船台快炮是中国对速射炮的称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六节 大生意[续] 易水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中的小说上,而他的脑子里却一直想着——伊斯特.哈特曼和王振始终没能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时间正在快速流逝,很快就会超过最后期限了。如果他不能按时赶回圣迭戈,购买“esmeralda”号巡洋舰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他是否应该接替哈特曼和王振的工作,亲自与李鸿章讨论这笔生意? 易水坐立不安,索性扔下小说,披着外套在船舱里来回走动。他焦虑而不安的思考着目前的问题,虽然,不能买到“esmeralda”号对公司来说并不算严重的损失,但瑞切尔显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而对于他自己来说,亲自负责的第一个任务就没能完成,秦朗和公司的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他? 一个近乎吃闲饭的、只懂得驾驶小船在海上做运输的小股东?甚至那一点股份都还是瑞切尔从秦朗那里争取到的,他需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确实有能力作为公司的股东。 而且,如果连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他又怎么去实现更复杂和宏伟的目标?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一个类似的目标,不过易水认为自己应该做好准备。秦朗就是这样,他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无论他想做什么,他总能去完成它。 他是目标,一个易水希望达到的目标。即使这个目标有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但他也要一点一点接近它。 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就是接近它的第一步。而现在,哈特曼和王振似乎已经不太可能完成他们的工作。虽然他们更专业,并且也努力让他相信,他们能够胜任自己的工作,但他自己去会不会更有把握呢? 可以供选择的余地已经越来越少了,万一…… 有人敲门,接着汉密尔顿推开门走进船舱。“东京有消息,我们那些特殊药品已经全部脱手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但易水脸上完全没有高兴的色彩。“多少钱?” “日本人用英镑付了账,两万四。”船长咧开嘴,毫无风度的笑了。“易水,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白色晶体可以卖出这么多钱。那东西比步枪值钱多了。” 他的话一点也没有让易水高兴起来。反而使他变得更加居丧了。“可惜我们只有五百磅甲基安非他命,而不是五千磅。否则我们早就返回……也许不。”他摇了摇头,“日本人可能没有那么多现金。” “如果你指的是英镑现金,中国政府也没有,易先生。”伊斯特.哈特曼突然冲进船舱。而且还表现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很显然,他是跑回来的。 “哈特曼先生,你为什么没有敲门?还有,你不是应该在芦台么,为什么返回船上?难道你负责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当一个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的时候,有人会生气是必然的事情。现在哈特曼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其实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而不是刚好相反。 “生意已经谈妥了,先生。”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真实可信,“我和王已经将所有步枪全部脱手。顺便还签了一份同样数量的新合同——” “我认为你的工作是拿下一份三万五千支步枪的合同,而不是一万五千支。” “我很抱歉,先生,但竞争太激烈了。在中国政府里,我们在欧洲的那些竞争对手有比我们更广泛的关系。并且现在北洋大臣阁下也不需要那么多步枪。” 这是一个不完全的描述。他和王振遇到的竞争确实很激烈,不断在北京还是天津,总理大臣奕劻与北洋大臣李鸿章的家里和办公地点都有许多职业军火商或者洋行代理频繁出入,竭尽全力推销自己的产品。 与正在试图进入中国市场的大毒蛇武器公司相比,欧洲军火厂家的产品在中**队里已装备多年,并且它们的代理人与中国官员也有广泛而密切关系。理论上,他们可以轻易给秦朗的计划制造许多麻烦,甚至直接破坏它。 不过有两件事是值得庆幸的:首先,由于李鸿章主张和平解决争端。因此那些老家伙几乎都跑到了北京的奕劻那里,而第一个拜访北洋大臣的却是哈特曼和王振;其次,只有他们有现成的武器,而其他军火商的武器几乎都还没有生产出来。 所以,其实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事实上是在他们见面后的第二天,李鸿章就已经决定购买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步枪。 并且他还表示。如果哈特曼可以尽快将第二批步枪送到中国,他将会考虑向大毒蛇武器公司购买更多的步枪。 这是真正的好消息,但易水还是很恼火。“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拖了这么长时间?哈特曼先生,我想你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这就是我要提到的第三个原因,先生。”哈特曼解释到,“我和王浪费了几天时间观看北洋大臣阁下与北京的政府官员们,呃……扯皮。” 事情理所当然会这样。翁同龢当然不愿意拨款给李鸿章购买武器,即使排除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以及清流们喜欢拖洋务派后腿的习惯,他有这样的态度也并不奇怪。在皇帝的翁师傅的浅薄眼光看来,淮军已经有充足的武器,购买武器只是李鸿章避战的借口。 而站在政治的角度,就更不能拨款给他了。 但李鸿章这一次的态度却很坚决:要么拨款购买新式武器,要么从朝鲜撤军、并与立刻日本谈判。而这正好又变成了清流们攻击他“畏敌怯战”的证据…… 于是,激烈的争吵开始了,双方通过电报猛烈的喷吐着口水。这件事情一直闹到了密切关注事态的光绪皇帝那里才告一段落。皇帝比他的老师稍微明智一些,命令户部给李鸿章拨了款——当然,光绪同时也第三次命令李鸿章整军备战,但李鸿章却并不打算执行。 当然,哈特曼并不关心他的客户是否会执行皇帝的命令,只不过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困惑与难以理解:局势已经很紧张,北京的中央政府里要求向日本宣战的声音也日益高涨,但主管军事的北洋大臣阁下竟然还要浪费时间与北京的财政大臣阁下为了是不是应该购买武器争吵…… 而且据说,这位财政大臣阁下还是政府中最强硬的主战派之一……他的态度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以上帝的名义,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 当然,他完全不清楚李鸿章与翁同龢之间的各种矛盾,易水了解得也不是很详细——不过他至少可以猜到政治上的理由:作为一个汉臣,李大人的权力和实力都显得过于庞大了,如果继续拨款给他添置军火……类似翁同龢这种博古却不通今的大学士会认为李鸿章是朝廷的最大威胁也是必然的。 很久以前,当秦朗预言中国必然会输掉与日本的战争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到这会是其中一个原因,现在……易水决定将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哈特曼先生,我为刚才的语气道歉。”他说,“但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发?” 哈特曼接受了他的道歉,然后回答到:“恐怕要等到明天,先生。北洋大臣阁下派来卸货的士兵一个小时后才能到达,而我们的货款也只有那时才会送来。不过我们的麻烦可能还没有结束——北洋大臣阁下支付的是白银。” “在中国,这并不值得奇怪。” “我知道这不值得奇怪,但北洋大臣阁下一共支付了约等于二十二万英镑的白银,用于购买和订购三万支步枪、三十挺机枪、一千万发子弹,以及作为我们购买军舰的活动经费,”哈特曼强调到,“我担心的是,我们没有时间将它们兑换成英镑或者墨西哥银元。” 其实支票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厄瓜多尔那帮家伙只接受英镑或者墨西哥银元的现金——他们甚至连美元都不要…… 所以,现在遇到的问题还真是麻烦,非常的麻烦。易水想了想,“难道在天津不能完成兑换吗?” “我已经去问过了,先生。很遗憾的是,在我们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哪一家银行有能力完成兑换工作” “那好吧,现在我们只能祈祷厄瓜多尔人接受白银了。”似乎也只能如此……易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向汉密尔顿,“船长,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一旦完成卸货并得到货款,我们就立刻出发。” “遵命,先生。”船长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到:“是先去东京吗?” “是的。以目前的状况,对于我们来说,每一英镑都极其重要。”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七节 与摩根的通信[上] 其实有些事情易水根本不用担心——比如李鸿章付给他的白银。在“eureka”号第二次抵达东京时这个麻烦被很好的解决了:在很短时间之内,所有白银都被换成了黄金。虽然因为白银的成色问题被日本人坑走了五千英镑,但不管怎样,黄金总比不断贬值的白银更容易让人接受。 再加上销售甲基安非他命获得的、等于二万四千英镑的汇丰银行券——日本政府也没有使用英镑现金直接支付——易水觉得这已经足以买下智利人的巡洋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尽快返回圣迭戈。 根据他的命令,“eureka”号的货舱里也装上了优质燃煤,然后开始沿着极北航线向着加利福尼亚疯狂赶路。 而与此同时,在南非,秦朗正忙着给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写信。 他已经与布尔人进行了接触,但无论过程还是结果都让他很不愉快。那些荷兰殖民者的后裔完全对他的推销活动不屑一顾,他们只愿意购买德国的毛瑟步枪。这不仅仅是习惯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些家伙愚蠢而又可笑的相信,德国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威廉二世皇帝一定会支持他们反对英国人的战争。 所以布尔人认为坚持购买毛瑟步枪至少有一个好处:当他们获得德国的军事援助以后,这些花钱买来的武器还可以继续发挥作用。 秦朗当然很清楚他们的这种想法简直称得上愚蠢至极。尽管一**六年,他曾经向成功镇压了詹森远征的德兰士瓦总统保罗.克鲁格发去了一封著名的祝贺电报,但在第二次英布战争爆发以后,威廉二世却并没有对布尔人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援助。 虽然这位像“小灌木大统领”一样喜欢胡说八道的皇帝陛下总是通过一些不恰当的言论或者行为得罪其他国家,不过他还不至于愚蠢到向一群注定失败的可怜虫提供军事援助。可惜布尔人现在还看不到这一点。 秦朗也不准备向他们指出这一点——当然,即使他指出,布尔傻瓜们也不会相信。虽然他很乐意向布尔人传授一些现代化的斗争技巧,但既然他们不愿意购买他的武器,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与其在这些家伙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与摩根研究如何赚钱。 在竭尽全力搜刮了自己记忆中所有与甲午战争以及战后赔款有关的知识、并对现实中获得的各种情报进行了彻底分析以后。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更加详细、更加庞大的计划,并且这个计划与之前的计划有很大的差别。 现在,摩根已经被他从向清政府提供战争借款的名单中清除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家银行可以获得向清政府提供借款的机会:汇丰。因为它与李鸿章的关系非常密切。而且还有英国政府支持。即使摩根决心插手,他也没有能力取代它。 华尔街皇帝的所有机会都在战后,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完全插手借款事项。汇丰依然挡在他面前,而且秦朗也有一点印象。在向清政府借款的银行中似乎还有瑞士银行,它同样是摩根无法战胜的对象。 而且,重新搜索自己的记忆以后,他还发现,清政府的借款总额实在太大了,仅仅依靠摩根自己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插手。 然后他自己也被那些数额庞大的借款吓了一跳。 根据《马关条约》,清政府需要向日本支付的赔款为两亿两白银,然后还有赎辽款和日军在威海卫驻扎三年的军费,但除此之外。由于日本指责清政府提供的库平银成色不足、以及白银与英镑的兑换价格下跌引起的亏损[注1],清政府额外支付了大约三千万两白银,所以赔款的全部总数大约是二亿六千万。 但这却不是战后借款的总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清政府不但没有能力独自向日本支付战争赔款,它也没有能力偿还战争时期汇丰银行提供的军费借款——因此,它还必须向银行借款偿还拖欠的军费。 这笔费用究竟是多少,秦朗记得不是很清楚,在战争结束以前他也得不到准确的消息,不过他个人猜测,清政府在整个甲午战争中投入的战争费用大概不会少于六千万两白银。甚至还可能更多。 也就是说,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一年,清政府需要的借款总数肯定会超过三亿两千万[注2]…… “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准确想象出三亿两千万两白银是一个什么概念。”不过这句话秦朗没有写进信里。事实上他也没有在信中写出一个准确的借款数字。否则,摩根大概会通知梵蒂冈将他抓起来……噢,现在已经没有独立的梵蒂冈教皇国了,而它再次成为独立主权国家还要等到一九二九年。 他笑了笑,重新回到自己的思考中。 至少三亿两千万两白银,汇丰银行和瑞士银行会承担一部分。剩下的那些,根据秦朗不确定的记忆和他的推断,似乎应该是由渣打银行提供。 如果摩根联合美国的其他财团和银行家,要从渣打银行口中抢走清政府的借款相当容易……或许他自己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不过从更加稳妥的角度出发,至少还应该再加上纽约城市国民银行。 而他可以争取到的借款数额,应该可以达到四分之一,甚至有可能达到一亿两白银。 这的确是一笔大生意。而且清政府以后肯定还会再次向各国借款——根据第二次借款时签署的协议,如果清政府能在三年内还清借款,可以节约大约两千三百万的利息。不过,即使以关税和盐税作为抵押,要在三年内全部偿还第二次借款对于它来说也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 所以清政府只能第三次借款进行偿还。而这一笔借款,根据秦朗学到的历史知识,似乎应该是三亿,并且分成俄法借款、英德借款和英德续借款三个批次。 秦朗预计,如果美国的财团可以联合起来,并得到美国政府的支持,他们应该可以得到这笔借款的一半。 要做到第一点很容易。金融家们都是追逐利益的鲨鱼,没有见到肥肉却选择放弃的理由。而法国高利贷者与美国金融集团的矛盾已不是什么秘密。最后,在新英格兰各州,各个世家的家训就是“恨英国佬”。 让他们联合起来与英国佬和法国高利贷者争夺利益,美国的金融家们大概很乐意做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可以让他们相信,这件事情一定可以获得成功。 不过,在他写给摩根的第一封信里,秦朗还不准备将计划的所有细节像竹筒倒豆子那样全部写出来。在知道自己可以得到什么利益之前就把一切告诉别人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聪明的金融家。 于是他放下笔,将信装进信封,然后交给一个警卫,让他将信带回纽约送给摩根。秦朗不想让效率低下的邮政系统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警卫刚刚离开,伊丽莎白就走进房间。“你的信写完了?” “是的。现在我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秦朗点点头,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 “我比较怀疑。你正在构思的显然不是什么小计划。”伊丽莎白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到,“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比较迷惑,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摩根向中国借款?你知道,不管借款的银行是哪一家,中国的经济都会陷入崩溃——秦,别说你不在乎它。” “我确实不太在乎。而且以中国目前的经济状况,不借款就会引发更加剧烈的社会动荡,我很怀疑我的那些同胞们有没有做好准备承受它。”哪怕是那位孙博士,他现在也没有准备好开始他的事业。 同时秦朗更认为自己正在减少中国受到的损失,“就我个人的看法,让英国或者法国向中国借款,最后的结果比让美国来做这件事糟糕得多。” “为什么?” “美国的力量很弱小。”他指的是美国的军事力量,不管海军还是陆军,都脆弱得一塌糊涂——不但智利海军可以威胁美国海军,日本人也可以只依靠一艘“浪速”号巡洋舰就让美国改变立即吞并夏威夷的想法[注3]。这注定美国在争夺借款时不可能采取咄咄逼人的态度、提出的条件也不会很苛刻。 作为后起的、还没有强大力量的新兴列强国家,如果美国想与英国、法国、俄国或者德国竞争,它就必须将自己的要求减少到一个足以让清政府动心的地步,以便让这个对所有西方国家都充满畏惧的政府愿意承担风险。 而且,相比美国这只秃鹫,秦朗更担心中国北方的那只北极熊。 ※※※※※※※※※※※※※※※※※※※※※※※※ 注1:日本要求中国使用英镑支付赔款,所以存在“镑亏”问题 注2:第二次借款总数实际是3.7亿左右 注3:1893年1月,美国驻夏威夷公使和美国海军陆战队参与下,当地美国移民推翻夏威夷女王,建立新政府,请求并入美国。2月,日本即派“浪速”舰抵檀香山与“金刚”舰会合以表达对美国的不满,11月17日,日本再派“浪速”舰前往夏威夷,告知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不承认任何可能成立的政府”。这迫使美国改变了立即吞并夏威夷的做法。罗斯福对此不满说:“我们如果不占夏威夷,日本、德国或英国就会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八节 与摩根的通信[下] “秦,你派往纽约送信的人回来了。摩根给你写了回信。”邓肯拿着一封信走进花园,秦朗立刻结束与伊丽莎白有关化学问题的讨论,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摩根的回信,然后立刻拆开迅速阅读起来。 这封信秦朗已经等了四十天,现在,它终于到了。 摩根写的内容十分简单。华尔街皇帝首先肯定了他以前和在第一封信里的所有推断,并表示自己已经与其他财团的领导人和金融家进行了接触,最后,他问了三个问题:怎样说服美国政府支持财团的行动;怎样诱使清政府接受美国财团的借款;怎样减少欧洲国家的干扰。 这是一封预料之中的回信。秦朗很早就已经预料到,当摩根收到他的信时,他肯定已经知道丰岛海战和成欢之战的结果,并弄清楚了中国与日本的局势,甚至可能还有部署和目标。然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正确性,并对他的计划产生兴趣。 然后,摩根就会希望可以更加详细的了解计划的内容。 秦朗笑了笑,将摩根的回信收起来,转过头对伊丽莎白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我们的讨论只能到此为止了,伊丽莎白,我得去给摩根先生写一封回信。” “看起来,你的计划已经快要成功了,秦。”她笑容满面的说到,为他感到高兴。 “差不多是这样。”他愉快的回答到,随即步伐轻快的向自己房间走去,同时开始构思第二封信的内容。 “说服政府支持财团的行动并不困难……”秦朗决定这么开始。至少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可以用来说服美国政府:去年的夏威夷事件。作为一个工业发达的两洋大国,受到英国海军威胁或许还值得谅解,但被日本海军威胁…… “……可以明确告诉总统,如果联邦政府继续在日本帝国海军威胁下采取退缩的姿态,这将严重损害美国的国际形象……在此等问题上,联邦政府应该采取更加积极的态度……” 以夏威夷事件中日本对美国的威胁作为理由完全合适,正处于上升期的美国如果总是被一个亚洲小国家威胁,那么总统阁下以及执政党大概很快就会为此付出代价。格罗弗.克利夫兰去年的退缩就已经遭到严厉批评。再来一次?民主党人可能要发疯了。 “……‘积极的态度’并不代表需要采取武力报复日本,总统先生应该意识到,美国在远东的势力扩张对于遏止日本的进一步壮大可以起到非常有效的作用……” 当然,他可以找到的理由并不只有这一点——秦朗十分清楚美国政府最近一段时间的计划是什么:它正在策划夺取腐朽的西班牙在加勒比海地区和太平洋地区的殖民地。迈出自己走向大国之路的第一步。 时机很快就会成熟。 在加勒比海,一**五年九月,起义的古巴革命军将宣布民族独立,并成立革命政府、起草临时宪法。西班牙政府尽管会全力进行镇压,但它既没有足够财力。也没有足够兵员,根本不能将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到一**七年时,西班牙将会损失三分之二的古巴领土。 在菲律宾,它的处境同样糟糕——一**六年,在秘密组织“卡普蒂南”领导之下,菲律宾也将开始一场独立战争。西班牙军队的无能将充分的表现出它的无能。到一**八年,几乎整个菲律宾群岛都将被起义军占领。 当然,那个时候马尼拉还在西班牙人手里,不过它也处于起义军的包围之中,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到这个时候。美国政府等待的时机也就正式成熟了。只要“缅因”号二级铁甲舰顺利而完美的爆炸,美西战争就会立刻开始。 这似乎与说服政府支持财团的行动无关,但秦朗却可以找到第二个理由::无论进攻菲律宾还是关岛,美国海军都需要一个军事基地。尽管在历史上,亚洲舰队的出发地点是香港,但是……美国海军为什么要到香港看英国人的脸色? “……可以向政府建议,通过向清政府借款的方式,在广州湾[注]建立一个租界,并在那里建设一座海军基地,作为攫取远东地区利益的跳板……” 美国海军一定不会拒绝如此美妙的建议。这不但为它在远东获得了一个基地,而且还可以用“建设海军要塞和巡防舰队”为理由,向国会申请更多拨款。 “……不用担心国会,”秦朗继续写到。“来自新英格兰各州的议员们肯定不愿意亚洲舰队在香港看英国人的脸色,同时,向中国政府提供借款,不但可以扩大美国在中国的影响力,也有助于削弱其他国家对中国的控制强度……” 对于英国、法国、德国以及俄国政府来说,向清政府提供高额借款从来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是一种为了控制中国经济而必须采取的、而且非常有效的手段。 比如沙皇俄国,它联合法国向清政府提供借款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获得海关的控制权——当然只是一部分。沙皇陛下很清楚他的国家还没有资格和能力将赫德先生控制的中国海关抢走,因此他采用了分步骤进行的方式。 而第一步,当然,也就是通过“利益均沾”的方式、以向中国借款作为手段获得管理和监督海关税收的权力。然后,在中俄两国签署的借款声明上,俄国人给自己开了一个大后门:“此款偿还过程中……发生中断或延缓时,俄国政府……对签订借款合同之银团负责,如期垫付为支付到期本息所需之款项,但中国政府应另许俄国以别项进款加保……” 感谢上帝,秦朗还记得这段话完全是因为他的中学历史老师……这么说起来,他应该感谢的其实是那个对俄国恨之入骨的“愤青”历史老师,一个学校返聘的、六十多岁的干瘪老头…… 但不管怎样,他现在的确了解一些俄国的计划:通过借款声明中预留的后门,它得到了一个要求扩大抵押范围并借此加强对海关权力控制的借口。 不过与英国和德国相比,俄国的胃口似乎还不算很大——同样托了那位历史老师的福,秦朗对英国与德国向清政府提供借款时提出的要求也有一点了解。 第一次,英国与德国要求清政府明文确定长江流域是它们的势力范围,不能将它租借给其他国家,同时,由于海关关税不能在期限内完全偿还贷款,盐税和厘金也变成了抵押的项目;第二次,它们又得到了内地关口的关税,以及湖北和安徽的盐税。 当然,在两次借款中,获得最大好处的还是英国人,因为得到内地关口关税和盐说收取权的是总税务司,而总税务司的司长,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是赫德。 所以清政府向英国借款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经济命脉几乎落进了英国人的手里。 而这正是美国的机会。 “……美国提出的条件,只需要比欧洲的竞争对手提出的条件稍微低一些,清政府就会受到诱惑,”虽然清政府里绝大多数官员都是只顾处理眼前麻烦而完全不在乎后果的蠢货,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一定有人可以看出向英国、法国、德国以及俄国借款的危险性,不过在历史上,他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历史上,美国政府正在准备与西班牙的战争,而美国金融财团的本土派和欧洲派正陷入混战之中,因此没能插手借款事务。 但这一次,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了。 并且,即使是那些蠢货,只要美国财团提出一个更容易被接受的条件、同时他们又发现接受这个条件并不会引起欧洲国家的不满,他们也一样会接受它。 “……至于如何说服欧洲国家不采用强力手段干扰美国的行动,我已经有一个办法,但现在还不能公开它。当我返回美国以后,我会亲自告诉你。” 信写完了。秦朗将它装进信封,然后走出房间交给另一个警卫。“将它带到纽约并亲自交给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先生。拿到信以后直接返回洛杉矶——” “秦,我们又得到一封摩根的电报。”邓肯突然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伊丽莎白。 “他说什么?” “‘立刻返回纽约,很多人想见你’,”邓肯念到,然后耸了耸肩,“很显然,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很显然,迫不及待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秦朗笑了。“很多人想见你”,毫无疑问,摩根已经向财团领导人和金融家们公开了计划。 “那你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将这封信送给摩根,”他先对警卫宣布到,接着转向邓肯,“我们去阿比西尼亚。” ※※※※※※※※※※※※※※※※※※※※※※※※ 注:即现在的湛江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九节 在阿比西尼亚[上] o.巴拉蒂耶里将军[注],一个曾经在朱塞佩.加里波第率领的红衬军服役的老兵,意大利在非洲的军队总指挥官、厄立特里亚总督。一**四年至一**六年期间进行的、意大利与阿比西尼亚的战争就由他指挥。 他是一个大人物;同时他也是秦朗需要拜访的潜在客户之一。 事实上,在决定拜访他之前,秦朗对巴拉蒂耶里没有多少了解,除了他率领的意大利军队在战争中遭遇的那些失败:在阿拉吉平顶山、在墨克莱,以及最具决定性的,在阿杜瓦——在这场整个战争中最激烈的战斗中,孟尼利克二世指挥的阿比西尼亚军队彻底击败了巴拉蒂耶里指挥的接近一万八千名意大利士兵。 尽管不太确定意大利军队的实际损失——中学历史教科书上的记载的数字似乎是伤亡一万二千人、四千人被俘,但秦朗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一个意大利裔同学却宣称,意大利军队只有不到三百名军官和大约两千九百士兵阵亡——但不管怎样,在阿杜瓦,意大利军队确实彻底垮掉了。 在随后的大撤退中,意大利士兵抛弃了所有火炮、大约一万一千支步枪和大部分坐骑,因此彻底丧失了作战能力。 他们的表现最后造成了三个后果:巴拉蒂耶里将军被送上军事法庭、虽然最后无罪释放但却被迫辞职;接着,沮丧的意大利政府与阿比西尼亚签署了一个新的《亚的斯亚贝巴条约》、承认它的独立地位。 最后,由于在阿比西尼亚的惨败,竭力主张在非洲进行殖民扩张、并用武力吞并阿比西尼亚的弗朗西斯科.克里斯皮先生以及他领导的内阁也垮台了。 以上这些,就是一**六年发生在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故事。而现在,尽管还是一**四年,但故事的前奏已经开始了:七月,在中国与日本的战争开始前,意大利军队已进攻并占领了提格雷省。 赚钱的机会已经如愿以偿的展现在秦朗面前……似乎如此。 巴拉蒂耶里对于他与邓肯的拜访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高兴:一个美国人和一个拿着美国护照的中国人,不管哪一个他现在都不想见到。他是意大利派遣的厄立特里亚总督。现在却在和两个美国商人讨论……天知道是什么的重要事情,如果消息传出去,他的那些从事商业活动的同胞可不会高兴。 毕竟,如果总督府有什么生意。他应该首先考虑意大利商人。如果不这样,就会有一些麻烦出现:只有上帝才知道商人们会怎么议论这件事,并且,也只有上帝才知道,那些议论传回罗马以后会变成什么。 巴拉蒂耶里很清楚的知道。在意大利本土,惦记着厄立特里亚总督宝座的将军还有很多…… 更让他感到不满的是,已经一分钟了,这两个商人竟然一句话都还没有开始说,这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不过在将他们赶走之前,他决定先把事情弄清楚。“桑迪先生,你带着这个中国人到我这里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巴拉蒂耶里表现得很傲慢。首先他是一位将军和总督,是一个大人物;其次,不管中国还是美国。都不是需要他认真对待的国家。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傲慢表现唯一带给秦朗的感受就是可笑——除了古罗马、足球和通心粉,意大利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当然,顾客是上帝,所以他现在还不准备讥笑自以为是的总督阁下。 “总督阁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与你做生意——” “请安静一会儿。”巴拉蒂耶里的副官打断他,“总督阁下正在与桑迪先生说话,这里似乎还没有你插话的余地,中国人。” “我不得不解释一下,总督阁下。”听完翻译的转述,邓肯解释到,“秦才是真正的老板,我只是公司的一个股东。” “即使如此。在我没有问他之前,他也没有权力擅自插话。”巴拉蒂耶里充分的表现着他的傲慢,“请记住,现在我询问的对象是你,桑迪先生。并且,”他加重了语气。“既然你也是公司的股东,我认为你应该可以自己决定一些事情。” 邓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担心秦朗会无法忍受这个意大利人的无礼。不过,当他将目光转向秦朗时,却发现他若无其事的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你和他谈,邓肯。但注意,要采取合适的策略。” 于是他点点头,重新转向巴拉蒂耶里。“总督阁下,我们前来是打算与你做一笔生意。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你已经命令你指挥的部队向阿比西尼亚发动了进攻——” “桑迪先生,我认为你得到的消息有错误。”巴拉蒂耶里生气的打断邓肯,“虽然不守信用的阿比西尼亚土著的确单方面废除了《乌查利条约》,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对这个国家进行惩罚的命令。” 是的,这种游戏你会我也会。邓肯想。即使在过去这种手段已经被使用过无数次,变得人皆尽知,但殖民者依然喜欢把冲突的责任推给遭到侵略的土著居民。“坦白的说,总督阁下,我们都很了解《乌查利条约》是怎么回事,并且你的军队正在入侵阿比西尼亚也是事实……” 他的话刚刚出口,秦朗就意识到谈判会立刻破裂。即使意大利政府的确在正式公布《乌查利条约》时动了手脚,即使意大利军队已经再次入侵了阿比西尼亚,但是,如此不加掩饰的将这些问题说出来,巴拉蒂耶里绝不会接受。 但翻译已经将邓肯的话完全翻译给了厄立特里亚总督。 “桑迪先生,我认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巴拉蒂耶里开始下逐客令,“并且我要警告你,作为一个美国商人,你没有权力对意大利的事务指手画脚。” 邓肯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秦朗——但秦朗已经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我们下次再来。” 也是他也只有站起来。“既然如此,总督阁下,我们告辞了。” 他和秦朗轻轻鞠了一躬,巴拉蒂耶里回了一个敷衍了事的敬礼。然后,他们转过身,大步走出了总督办公室,留下翻译与总督的副官面面相觑。 一旦离开总督府,秦朗看向邓肯的眼光就变得严厉起来。“我已提醒过你了,邓肯,要注意策略。结果你还是把意大利人的遮羞布揭掉了。” “很抱歉,秦,不过我确实被他气坏了,”邓肯抱歉的摊开双手,接着诅咒到:“愚蠢无礼的意大利人!现在我倒非常期待他们被阿比西尼亚人痛揍一顿。” “放心,那是必然的事情。”秦朗耸耸肩,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实际上他正在考虑向孟尼利克二世提供更多种类的军事和技术援助……顺便,他还准备给巴拉蒂耶里将军制造一些麻烦。 他还记得这个意大利人对他的蔑视。当然,如果他成为他的客户,那么秦朗绝不会和他计较这种小问题,但现在,他要报复。 不过他还不打算直接除掉巴拉蒂耶里——刺杀或者让他死在战场上,都会让他变成意大利的英雄,而秦朗则要他死在意大利的监狱里。在历史上,这个家伙侥幸逃脱了军事法庭的审判,但这一次,他就不要再想那么幸运了。 秦朗很开心。他有许多方法做到这一点。 然而邓肯却非常迷惑。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受到羞辱后都会感到恼怒,而秦朗……不过,他不是一般人,所以有什么反常的表现似乎也不值得奇怪……他考虑了一会儿。“我们的生意怎么办?”不管怎样,换一个话题或许会更保险。“现在去找阿比西尼亚人?” “不要慌,”秦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邓肯,我们还没有和意大利人做成生意。” “但巴拉蒂耶里……” “午餐肉罐头或许没有什么机会,不过甲基安非他命”——他更明显也更阴险的笑了笑——“即使没有总督的支持,要将它推销给意大利人也十分容易。” 他的表情让邓肯犹豫和害怕了一会儿,但最后他还是问到:“你打算怎么做,秦?” “首先,我们要找到一间酒馆,其次,在酒馆里找到一个沮丧的意大利军官,然后,”秦朗停了一下,问到:“你带了吗,甲基安非他命和注射器?” “一直带着。”这原本是用来向巴拉蒂耶里演示兴奋剂的效果的样品,刚才邓肯还以为已经用不着了,不过现在…… “很好,邓肯,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秦朗抬起头,开始四处搜寻他需要的那间酒馆。 很快,他找到了他的目标。 ※※※※※※※※※※※※※※※※※※※※※※※※ 注:oreste.baratieri,1841-1901(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节 在阿比西尼亚[中] 亚的斯亚贝巴,阿比西尼亚帝国的新首都。秦朗和邓肯来到这里的目的与他们在厄立特里亚时的目的一样:推销军火和兴奋剂——午餐肉罐头被排除了。非常不幸的,由于民族和宗教方面的原因,阿比西尼亚人似乎不吃猪肉。 对于他们的生意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更让邓肯感到担心的是军火生意。 在双方关系因为《乌查利条约》破裂之前,孟尼利克二世皇帝曾经是意大利人的盟友,他很清楚自己的老朋友现在想做什么,同时他也担心本国那些不安分的国王和公爵们,因此皇帝一直在努力增强自己拥有的军事力量。 孟尼利克二世已经通过军火商购买了大批武器。现在,他的军队中已有一半士兵装备了西方制造的后装步枪,同时还装备着大约三十门山炮和十二门臼炮,而且据说,阿比西尼亚军队还有少量即使在欧洲军队里也很少见的机枪。 这在邓肯看来依然不是一个好现象。阿比西尼亚不是特别富裕的国家,而且还很落后,皇帝陛下和他的皇后大概不会在部队拥有的武器还可以使用的时候购买一些新的来替换它们……很可能会如此。 “看起来……我们又只能出售兴奋剂了。”他叹息到。 随即,邓肯想到了厄立特里亚的酒馆里遇到的那几个情绪低落的意大利军官。秦朗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让他们变成了甲基安非他命的使用者和推销员,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种使人上瘾的化学品就会在意大利殖民地军队里泛滥…… “你在想什么?” “我在担心生意,秦。”邓肯回过神,“既然阿比西尼亚人已经有了那么多现代化武器,我很怀疑孟尼利克二世皇帝是否还会购买我们的步枪。也许,就像在厄立特里亚那样,我们只能……难道你不担心?”他反问到。 “与向阿比西尼亚皇帝推销我们的武器比起来,我更担心的是,怎样才可以将武器运进这个国家。”秦朗回答到。阿比西尼亚四周全是西方国家的殖民地,走私武器的难度系数很高。相比之下,向墨西哥运送武器简直是小意思。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有一个计划,但还不完善……”他突然看到一个皇帝的奴隶正在走过来,于是立刻站起来并开始整理有些皱了的衣服。邓肯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奴隶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了。 “皇帝同意接见你们。”奴隶说,随即转过身,做了一个手势。“跟我来。” “一个很傲慢的家伙,不是吗?”秦朗对邓肯笑了笑。加快两步跟上奴隶,走进了孟尼利克二世的……住宅。 即使以西方的观点,那幢房子也根本不能被称为“皇宫”。但这也不值得奇怪:阿姆哈拉人是游牧民族,阿比西尼亚长期没有固定首都,孟尼利克二选择亚的斯亚贝巴作为自己的首都仅仅是几年前的事情。 这座城市还处于初创阶段——事实上,它只是一个军营式城镇。城市里建筑很少,而且除了皇帝的“皇宫”,其他建筑也都是国王与公爵们的住所。亚的斯亚贝巴的发展要在意大利军队在阿杜瓦战败以后才开始——在众多西方工程师的努力下,它变成了一座常住人口为七万的现代化城市。 而孟尼利克二世的大皇宫也要在战争结束以后才开始建设。 所以,“住宅”。秦朗更愿意用它称呼皇帝的住所。在奴隶的带领下,他和邓肯走进去,并且很快见到了皇帝和他的皇后。 在向两位“尊敬的陛下”行礼的同时,秦朗也在回忆一些他知道的东西。 自然,孟尼利克二世曾经是意大利人的传统盟友,但《乌查利条约》结束了这种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友谊——然而,最开始的时候,这份条约却是双方都希望的东西:意大利人需要在由于约翰尼斯四世皇帝去世而陷入分崩离析的阿比西尼亚帝国捞取利益,而新皇帝则需要意大利提供的资金和武器弹药控制局面。 其实那本应该是一份双方都满意的条约,但意大利人做得太愚蠢了——条约的阿姆哈拉文本第十七条是阿比西尼亚政府“可以在意大利政府的协助下同欧洲各国君主交往”。意大利文本则把这一段文字改为“阿比西尼亚对其他国家的交往必须通过意大利政府”…… 也就是说,根据《乌查利条约》,阿比西尼亚已沦为意大利的保护国。 这种方法在以前已经被成功使用过更多次,但那都是在更加原始和落后的地区。而孟尼利克二世却是一个政治阴谋史长达数千年的基督教国家的皇帝,他很快发现了意大利人的阴谋,于是宣布不承认该条约的合法性,即便意大利人提出贿赂他两百万发子弹也没有用。 结果意大利人又使用了一个更加愚蠢的措施回敬这位皇帝。他们培养已故约翰尼斯四世皇帝的私生子曼加夏公爵充当新代理人,并将提格雷变为他的活动基地。然而不幸的是,连年饥荒和战乱摧毁了提格雷王国的实力。而意大利允诺的援助……根本连影子都没有。 在这样的局势下,如果曼加夏公爵还跟着意大利人混日子,那么他就是阿比西尼亚帝国最大的蠢货——但公爵还没有那么愚蠢。所以就在六月,他发誓向孟尼利克二世效忠,并宣誓倒戈同意大利人作战。 而在曼加夏公爵的带领下,其他的国王和公爵也纷纷投到皇帝麾下,这让孟尼利克二世掌握的士兵人数迅速提高到了接近二十万。 对于意大利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需要解决的敌人反而更加强大了,而且他们还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但问题还不仅仅只有这些,秦朗觉得,不管巴拉蒂耶里还是他麾下的军官和士兵,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么严重——至少从阿杜瓦战役的结果来看,他们确实没有意识到这点。 不过,孟尼利克二世和他的皇后也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还没有信心击败巴拉蒂耶里的部队。阿杜瓦之前,没有人相信阿比西尼亚军队可以彻底击败意大利军队,而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关键点。 秦朗信心十足。 而在翻译进行了介绍以后,孟尼利克二世已经开始说话了,而且用的是英语,虽然他说得很不自然,也很慢。“你们好,来自美国的朋友……”他还想说下去,但他的英语水平不高,最后仍然要借助翻译的帮助。“询问这两个美国人,他们为我带来了什么。” 翻译立刻照办。“伟大的阿比西尼亚皇帝想知道,你们为他带来了什么,来自美国的客人。” “我们在厄立特里亚得到消息,巴拉蒂耶里总督可能会在明年四月前率领军队向阿比西尼亚发动进攻。”秦朗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房间里的其他人,阿比西尼亚帝国的国王和公爵们,以及服侍皇帝的奴隶。 还有泰图皇后。她是前皇帝的北方家族的后裔,而且也是这个帝国的掌权者,并且还有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意味着,她也是一个潜在的客户,并且只要可以说服孟尼利克二世和她中的任何一个,剩下的一个都会自然购买他的武器…… 皇帝突然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接着翻译开始转述他的回答。“感谢你,美国客人,但我对意大利人的意图早已了如指掌。我已经召集起一支大军,只要意大利军队入侵阿比西尼亚,他们就会遭到迎头痛击。” “我毫不怀疑光荣而勇敢的阿比西尼亚军队可以击败意大利人,为尊贵的陛下以及皇后陛下赢得一次伟大的、举世瞩目的胜利。”秦朗神态恭顺的说,“但我认为,阿比西尼亚勇士需要一些更加现代化的武器,这可以帮助他们有效的消灭敌人。” “看上去你是一个军火商人,”孟尼利克二世似乎惊讶了一会儿——但也只是“似乎”,因为他很快大笑起来,“不过,你来得稍微晚了一些,我的军队已装备了欧洲国家制造的武器,而且弹药充足。” 秦朗也笑了一笑。“的确如此,陛下。但我的武器比您购买的武器更加先进,即使在欧洲的军队里,类似的武器也才刚刚投入使用。它们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 “每个商人都会这么说,美国人,但你准备通过什么方式证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我带了一些样品到亚的斯亚贝巴,陛下。如果您允许,我们可以在靶场上进行一些小小的测试。”秦朗微笑着,发出一个明确的邀请。 皇帝看了一眼他的皇后,然后站起来。“展示给我看。”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一节 在阿比西尼亚[下] “这就是我需要的东西。”阿比西尼亚皇帝摆弄着一支“蟒蛇”手枪,像一个刚刚收到自己的圣诞礼物——一辆玩具火车——的小男孩那样兴奋。 并且他还有一些得意:就在刚才,他用这支手枪射击放在五十米外的靶子时取得了六发全中的好成绩,现在国王和公爵们正在努力的恭维他。即使孟尼利克二世是一个出色的君主,但臣属的恭维还是让他感到很愉快。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称赞秦朗送给他的礼物。“枪是好枪。” “陛下的枪法也很准。”秦朗回答到。 即使很清楚他的目的与国王和公爵们没有多少区别,都是希望在自己这里获得好处,但孟尼利克二世对秦朗的好感还是增加了。他放下手枪,转身对着秦朗。“我决定购买你的武器,美国人。”皇帝宣布到,“八千支手枪,还有……” 他指着正被几个近卫军士兵摆弄的predator步枪。“步枪我也要……两万五千支。” 当然,两万五千,这个数字正好可以用来装备效忠他和泰图皇后的皇家近卫军,而淘汰下来的那些旧式步枪,则可以武装忠于他的国王和公爵——对于这位阿比西尼亚皇帝来说,意大利人并不是唯一的敌人。 “八千支手枪、两万五千支步枪,”秦朗快速计算着,并很快得到一个既可以让他获得足够利润、同时孟尼利克二世又可以接受的价格。“一百二十万美元。我再送您四十万发手枪子弹和一百三十万发步枪子弹,您觉得怎么样?” 皇帝没有反对。“虽然稍微贵了一点,但我可以接受。” “谢谢您的慷慨。”秦朗点点头,接着问到:“陛下,请问你准备用什么支付购买武器的费用?” 可以肯定的是,孟尼利克二世不会用美元付款,也不可能支付英镑或者法郎——阿比西尼亚没有西方国家的银行机构。当然它有自己的流通货币:奥地利的塔勒,也叫做“玛丽亚.特蕾莎银币”。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铸有这位胖胖的奥地利女王头像的银币一直为阿比西尼亚、东非乃至阿拉伯的各个部落所喜爱和接受。 但秦朗不喜欢、也不愿意接受它。孟尼利克二世最好选择另外一种支付方式。 “黄金、白银、咖啡、麝猫香。或者奴隶——美国人,你希望得到什么?”皇帝愉快的微笑着。在废除《乌查利条约》以后,他一直依靠出口这些物资购买欧洲国家制造的现代化武器以便抗击意大利人,向一个美国商人支付货款根本不是难题。 秦朗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我认为黄金比较方便我们进行交易。陛下。”他重新进行了一个计算,“一百二十万美元,四千磅黄金。” “四千磅?” “大约四千磅。”秦朗更正了刚才的说法,用了一个更准确的描述。他可以发誓自己算出的数字非常合理,与实际数字的误差只有二十三磅。而在如此复杂的兑换计算中。有这么一点误差也在所难免。 不过他的客户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我接受你的要求,美国人,四千磅黄金——并且我可以先付给你一千磅作为定金。”孟尼利克二世宣布到。毕竟他是阿比西尼亚帝国的皇帝,既没有必要同时也不能与一个美**火商人在武器价格问题上斤斤计较。 “再次感谢您的慷慨,陛下。”秦朗轻轻的鞠了一躬。生意很成功,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还有一件商品没有进行推销。 但皇帝先开口了。“美国人,你可以为我买到火炮吗?” “火炮?”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产品目录里没有火炮,如果向美**队购买火炮、再转手卖给阿比西尼亚……恐怕不行。美国政府绝不愿意收到意大利政府的抗议照会,如果这样做。最后他和公司都会倒霉。 不过,既然客户已经提出要求,秦朗当然不愿意放弃一个赚钱的绝妙机会。他想了想,回答到:“我的公司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火炮,比现在的所有同口径火炮都更加轻便、灵活,也更容易操作——” “秦!”邓肯叫起来。公司正在研制新型火炮?开什么玩笑!“你不能——” “安静,邓肯,现在由我负责一切。”秦朗严厉的打断他,并举起右手让他保持安静,然后继续对皇帝说:“相对于现有的火炮。我认为它更适合您的军队使用,陛下。只是问题在于,它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研制成功,然后还要进行一些必要的测试……我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等那么久。” 孟尼利克二世没有立即回答。一种还在研制中的新型火炮?购买它有很明显的风险:意大利军队向阿比西尼亚发动进攻的时候。也许这种火炮仍然没有完成研制,这意味着他支付的黄金很可能全部泡汤…… 但是秦朗宣称的性能让他充满期待,邓肯的插话更加剧了这种期待——他认为邓肯阻止秦朗是为了保守新型火炮的秘密,而不是阻止他正在进行的诈骗——阿比西尼亚的地形和交通不适合运输火炮。如果有一种更加轻便的火炮,军队的战斗力就会得到提高。 值得为这种提高冒险吗?即使皇帝是一个聪明的君主,也很难做出决定。但他的皇后却开口了。“美国人。你可以在什么时候将武器运送到阿比西尼亚?” “明年三月以前,皇后陛下。” “在那个时候,你的火炮可以研制成功吗?”泰图皇后继续问。 秦朗暗自考虑了一会儿研制并生产迫击炮或者掷弹筒需要的时间。虽然不是很有把握,不过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认为可以,皇后陛下。” 于是皇后做出决定。“那就一起送到阿比西尼亚。无论你生产了多少,皇帝都可以将它们买下来。” “不需要进行必要的测试吗,皇后陛下?”秦朗反而犹豫起来。迫击炮不是步枪,如果发生事故,人员伤亡会非常巨大,这会给使用者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他不希望因为火炮的质量问题而断送一位重要的客户。 但皇后根本不在乎那些枝节问题。“只要你的火炮可以开火就行了,美国人。” 既然如此……他耸耸肩。“如您所愿,皇后陛下。”如果阿比西尼亚皇后不在乎她的士兵使用试验品战斗,他当然没有必要坚持己见。 顾客就是上帝,自然,上帝的每一句话都是旨意。 “你是一个很出色的商人。”皇帝大笑,然后与他的皇后一起转身向着“皇宫”走去。秦朗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再后面则是邓肯、阿比西尼亚的国王和公爵,将军,以及列队前进的近卫军士兵。 秦朗盘算着,回到那座属于皇帝的房子,今天的会晤肯定就结束了,而在那之前,他必须把最后一件工作完成。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极具诱惑力的语气说到:“陛下,我还可以提供给你一些更好的、可以加强你的战士的战斗力的商品。” “噢,那是什么?”孟尼利克二世问到。 “一种欧洲的化学家刚刚发明的新型药品:安非他命。” 不是武器。皇帝的热情立刻减退了,但还是继续问秦朗:“这种药品,安……它有什么效果?” “当士兵感到疲劳的时候,它可以使他们继续保持旺盛的精力,使他们集中精神。”他继续用诱惑性的语言劝说着,“这可以让士兵长时间行军和战斗。陛下,您可以想象一下,当意大利人因为疲劳而无法继续战斗时候,您的士兵还能不断的向他们发动猛烈的进攻……” 孟尼利克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你的新型药品显然不能代替食物,不是吗,美国人?” “的确如此,陛下。”秦朗说,“但如果战斗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您的士兵需要的食物将大幅度减少。” “听起来似乎很具有诱惑力。” 秦朗继续劝说到:“陛下,尽管现在还很难预测意大利会派遣多少军队入侵阿比西尼亚。但必须考虑到,您的士兵也许会与敌人进行长时间的战斗。因此,除了对您和阿比西尼亚的忠诚与热爱,他们还需要一些其他手段使自己坚持下去,直到最后。” “意大利人缺乏长时间战斗的精神,”孟尼利克说。在这一瞬间,秦朗以为他的兴奋剂生意已经泡汤了,但皇帝接着又说:“不过,意大利政府可能会派遣更多的军队到阿比西尼亚。战争也许会持续很久……” 他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秦朗。“美国人,我们应该认真谈一谈你的那种新型药品。也许我的军队终有一天会需要它。” “如您所愿,陛下。”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二节 计划的最后部分[上] 在孟尼利克二世的“皇宫”里,讨论结束了。秦朗成功了,皇帝决定购买价值四百磅黄金的安非他命——但仍只支付四分之一作为定金。当然,生意不是没有代价的,秦朗必须负责将物资运送到亚的斯亚贝巴,并且在运输途中造成的损失都将由他自己承担。 然后秦朗立刻带着邓肯离开了。他们首先要返回厄立特里亚与伊丽莎白会合,接着火速返回美国。可以确信的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还有他召集起来的财团领袖和金融家们,现在都已等得不耐烦了。 事实上他们的耐心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差——当他急匆匆的返回厄立特里亚以后,秦朗意外的发现他派往纽约送信的警卫正在旅馆里等他。 警卫带来了华尔街皇帝的口信。“老板,摩根先生希望你立即返回纽约。事态非常紧急。” “嗯?”他的眉毛扬了一下。事态紧急?甲午战争一**五年才会结束,向清政府提供借款还很早,摩根有必要使用如此严重的词语催促自己么? 警卫接着宣布到:“摩根先生说,国务院的人想见你。” 国务院?秦朗暗自思考着。这是否意味着,美国政府已决定全力支持财团向清政府提供借款的计划……或者对这个计划产生了兴趣? 显然,后者更有可能。摩根对计划的细节并不完全了解,他还不足以说服美国政府支持财团的计划,甚至财团领袖和金融家们也没有完全相信,因此华尔街的皇帝才急切的需要他立刻返回纽约;现在,只有他有能力让计划投入运行。 他为自己的重要性稍微满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们现在就返回纽约,搭乘最快的船回去。” 不过,从阿比西尼亚前往美国,即使选择最快的船……当秦朗重新站到摩根的办公室的门前时,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第一千次诅咒这个没有波音和空中客车的悲惨年代。然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几乎是立刻,办公室里响起了摩根的叫声——虽然他尽力控制情绪,但声音中还是有明显的激动成份。“感谢上帝,秦先生。你总算从那该死的非洲回来了!”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先请秦朗坐下,接着叫秘书端来两杯咖啡,最后摩根问到:“在非洲玩得怎么样?” “还不错,事实上我还想再玩一段时间,不过。既然你让我的警卫带了口信,我也只能立刻结束旅行。”秦朗微笑着说,喝了一口咖啡,“希望没有让你久等,摩根先生。” “我确实等得有点久,秦先生。必须说,你选择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时间去非洲旅游。”摩根一本正经的说到,既像是指责,但又像是在开玩笑。 “我很抱歉。”秦朗耸耸肩,“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有很充足的时间研究那个计划。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明年三月前,中国与日本还不会进行和平谈判。” “我相信你的判断。”摩根点点头,“不过着急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你应该知道,美国几乎所有财团的领袖、华尔街的著名金融家以及联邦政府都在等待你回来。每个人都想知道你的全部计划。” “我可以理解大家的急切心情。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将我引荐给诸位先生,摩根先生?” “我想,你肯定今天才返回纽约。所以我建议你先休息几天,给我一点时间打电话召集诸位先生。虽然大部分人都在纽约,而且大家做事一向都很迅速。但华盛顿那帮官僚……”摩根近乎嘲弄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他们的行动总是非常迟缓。” 秦朗也跟着笑起来。“当然,每个国家的官僚都是如此。”笑了一会儿。他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我想,现在我应该告辞了。” “为什么?你有什么急事吗,秦先生?”摩根奇怪的问到。 “不。”秦朗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只不过你的工作很繁忙,我不应该继续打扰你。” “打扰?怎么会。”当然,他的工作的确很繁忙,不应该被人打扰——但秦朗完全不同。他现在可以看成一个合伙人,而且是相当有价值的合伙人。摩根现在还不想让他离开。“再坐一会儿,秦先生,并且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答。” “噢,是什么问题?” 摩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合适的用词,然后他开始说:“事实上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制定那个计划——即使因为竞争,我们提出的要求比欧洲国家低一些,但这对你的国家仍然没有多少好处……” 他又停下来思考了几秒钟,同时暗中观察着秦朗的脸色,最后说:“就我个人的看法,作为一个中国人,除非有十分特殊的目的,你不太可能制定那个计划——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秦先生?” 这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秦朗认真的盯着摩根的脸——他的表情显得很严肃——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然后用近乎反问的语气回答到:“摩根先生,如果我告诉你,我完全是站在美国人的角度看问题,你会相信吗?” “很抱歉,但我不会相信。” 秦朗笑了一下,又问:“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制定那个计划的目的是为了与华盛顿以及美国上流社会建立广泛而密切的联系,你会相信吗?” “你上次与我谈话时就曾经这么说过。”摩根将手叉在一起,轻轻的摩擦着,并为自己良好的记忆能力稍微得意了一会儿。 “是的。”秦朗向前靠了靠,“你相信这种解释吗?” “当然,我相信。”那是一个很合适的理由,难道不是吗?“作为一个中国人,即使你已经获得美国国籍,然而,如果在华盛顿和财团中没有广泛而密切的关系,你的发展仍然会受到许多限制。不过,”摩根停了一下,接着明确的宣称到:“这肯定不是全部的理由。” “你为什么有这种看法,摩根先生?”秦朗很想知道。 摩根笑起来,一种洞悉一切的笑。“如果你仅仅将那个计划作为一份送给联邦政府以及各个财团的礼物,秦先生,你不觉得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么?” “因此所有人都想知道,我希望通过那个计划获得什么,是这样么?” “的确如此,秦先生。”摩根点燃一支雪茄,抽了两口,接着说:“因为你从来没有提到过你希望得到什么回报,我们不得不自行猜测你的目的,而其中一些猜测多少显得有些……让人担忧。” “所以,其他先生就让你先把问题调查清楚?” “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既然我负责将你和你的计划引荐给其他人,我就必须将一些问题调查清楚。” “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将我的其他目的告诉你,是吗?”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虽然与他的计划有些出入,“其实我准备在见到其他先生以后再公开秘密,不过……”秦朗喝掉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将它放到桌上,“现在就说出来或许更好。” “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可以在会议上全力支持你。”不过这并非摩根自己的态度,前几次会议上,财团的领袖与金融家们已一致决定给秦朗一些好处;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合伙人。 其实这就是秦朗希望实现的最主要的目的,至于其他的,都只是添头。 当然,既然摩根希望他提要求,为什么不呢?“你知道,我是一个军火商,有一家武器制造公司,”他尽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到,“并且我们都知道,许多人对联邦陆军正在换装‘克拉格’步枪并不满意。” “因此你希望得到为联邦军队生产步枪的合同?”摩根摇着头,“这点收益仍然无法与你的礼物的贵重程度相提并论。并且你也知道,联邦军队的步枪全都由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生产。” “我只希望联邦军队装备我的公司生产的步枪,至于它们由谁生产,这并不重要。”秦朗耸耸肩,“由于联邦军队并没有装备它,我的公司在国外的销售状况很不理想。” “你希望联邦军队为你做广告?”然而,以美国陆军在国际上的地位,这种广告能起到多少效果呢? 摩根仍旧不相信这是秦朗的目的。 而这的确不是秦朗的唯一目的。“这只是我的目的之一,”他又开始微笑了,“此外,我希望财团向清政府提出借款的条件时可以加上一条:在未来二十年内,清政府只能购买我的公司生产的武器。” 二十年!摩根简直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大笑起来。“你真是一个卑鄙的军火商,秦先生。”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三节 会议的参加者们 “你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么?” 秦朗笑了。“在我构思那个计划时,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你看起来信心十足。希望等一会儿你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约翰皮尔庞特摩根边说边把衣服上的翻领拉直,又拉了拉袖口,“我们进去。” 等到他的信号,守候在会议室门口的侍者立即拉开大门、并神态恭敬的向他鞠躬。摩根向他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然后大步走进了正在迅速安静下来的会议室。 秦朗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他一点也不惊慌,因为惊慌就意味着他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会议中犯错,而现在他必须保证在会议中绝不犯任何一点错误。大人物自己从来不会惊慌;大人物只会让别人感到惊慌。 但秦朗也不想给人留下目空一切的印象。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这么一个大人物的出席是绝不可能等闲视之的。因此他走过去,向会议室里的每个人行礼——带着敬意,但不是惊慌。 然后很快,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就在摩根的主席位置旁边。再次向所有与会者致敬以后,摩根开始向秦朗介绍参加会议的各位重要人物。 其实不用他介绍,秦朗也知道会议室里最重要的那几位大人物是谁。 坐在摩根另一边的,当然,毫无疑问,这项殊荣只属于一个人,会议室里最具有实力的财团领袖,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托拉斯帝国的领导者,洛克菲勒。五十五岁的石油大王的表情里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傲慢,不过他看向秦朗的目光里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赞许。 有那么一会儿,他认为这种赞许源于两人相似的生活习惯:作为一名虔诚的教徒,洛克菲勒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然而仅仅因为这种相似的生活习惯便对一个人充满赞许,这似乎也不是他应该有的表现。 那么,他的赞许究竟代表着什么?暗自思考着这个问题,秦朗随着摩根的介绍。将目光投向了洛克菲勒身边的中年人——理查德梅隆,他代表着托马斯梅隆父子银行,或者说,未来的梅隆财团。 一**四年时的梅隆集团还没有后来那么强大,它控制的匹兹堡冶炼公司还没有演变为垄断美国铝生产的美国铝公司。并且海湾石油公司也没有成立。事实上,梅隆财团成为全国性大财团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 但这并不代表可以轻视它的力量:情形相当明确,托马斯梅隆银行控制着匹兹堡全部银行存款的三分之一,向清政府提供借款的计划必须借助它的财力。 再考虑一下,在未来的二十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安德鲁梅隆将担任美国财政部长,并且任职时间长达十二年,对于秦朗来说,梅隆财团的重要性就更加突出了。 然而让他感到郁闷的是,理查德梅隆似乎对他没有多少好感。他向他致敬。但梅隆却只是敷衍了事的向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因为他与摩根的关系过于密切了;至少理查德梅隆觉得他与摩根的关系太密切。这意味着一些不太美妙的前景:有一个极具想象力与观察力、而且足够疯狂的合伙人帮助他,摩根对梅隆银行的威胁会变得比以前更大。 考虑到这种前景,他不喜欢秦朗。 这让秦朗不得不放弃在会议结束后与他私下交谈的想法。他只能将目光投向下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是两个:亚伯拉罕库恩和所罗门洛布,两个典型的犹太老头——这一点在他们的穿着上得到了恰如其分的体现。 不过他们并不是普通的犹太老头。亚伯拉罕库恩和所罗门洛布是金融市场上有名的证券投机商,同时也是库恩—洛布财团的创始人和领导者,包括伯利恒钢铁公司、肯尼科特铜业公司和威斯汀豪斯电气公司在内的多家企业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并且秦朗还知道,这两个犹太老头很快会将自己的手伸向美国的铁路,并最终成为多家铁路公司的控制者。相比洛克菲勒与梅隆,他与库恩和洛布的联系要更加密切一些。 只不过秦朗一直不喜欢同犹太人打交道。他们太过精明。并且总想在交易中多占便宜,因此与他们打交道时必须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这不是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两个经过岁月长期磨砺的犹太老狐狸面前。 “唯一让我放心的是,与他们打交道的难度不会比摩根打交道的难度更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着。秦朗微笑着向库恩与洛布点了一下头,而两只老狐狸也向他回敬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然后他转向克利夫兰财团的代表们。作为一个以地名而不是领导者姓氏命名的财团,它派来了三位代表,包括财团的核心、克利夫兰信托公司的威廉马瑟——他显然是负责的——而另外两人则分别来自汉纳和伊顿家族。 这仍然是一个受到秦朗重视的财团。除了克利夫兰信托公司的资金,最起码它还掌握着扬斯敦钢板与钢管公司,并且在未来五年内。共和钢铁公司与固特异轮胎与橡胶公司也将成为财团的产业。 即使秦朗并不打算购买共和钢铁公司的钢铁或者扬斯敦钢板与钢管公司的钢管,他也必须为福特的汽车配备固特异轮胎。 秦朗决定在会议结束后找时间与威廉马瑟谈一谈。并且他也完全可以看出,这位正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的马瑟先生也很希望得到一个与他私下交流的机会。 当然,会有机会的,我保证。 他意味深长的对着马瑟笑了笑,接着看向会议桌左侧最后的那位与会者。 尽管已有六十五岁的詹姆斯康德尔法戈是所有与会者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不过他代表的威尔士法戈银行现在还只是一家地方性的大型银行,因此在这间按照实力大小决定作为的会议室里,他只能坐在那个位置。 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这显然让法戈先生不太高兴……不过,或许让他感到不愉快的是秦朗:他有一个好计划,但却直接跑到纽约拜访摩根。为什么不首先告诉我?从圣迭戈到圣弗朗西斯科显然比到纽约近得多。 詹姆斯康德尔法戈大口大口的抽着可以让他死于肺癌的香烟,用一个轻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点头回应了秦朗的问候。 秦朗暗自叹息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会议桌右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让他稍稍感到有些吃惊的名字。“这位是萨缪尔布什先生,他代表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出席此次会议。” 秦朗看着这个就坐在他旁边的年轻人。萨缪尔布什,如果他的确是那位布什先生的话……是的,他同样是一个大人物。 正如他在佛罗里达大学时就已知道的那样,布什先生是制造业联盟的首任主席、美国商会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总统的祖父和乔治沃克布什总统的曾祖父。 这还真是……不能决定他是应该祝贺身边这位的年轻参议员有两位世界闻名的后代呢,还是痛斥他的曾孙给世界制造的那一堆大麻烦,秦朗只好僵硬的微笑着向年轻的布什伸出手。“见到你是我的荣幸,布什先生。” “也是我的荣幸,秦先生。”布什回敬了一个外交式的虚假微笑。其实他并不怎么情愿出席这次会议;他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其他人都不方便出席会议。这只是例行公事,布什不想与秦朗有太深入的交往。 然而,由于他的孙子与曾孙是如此著名,萨缪尔布什的想法也仅仅只是一厢情愿——秦朗已决定在会议结束后与他单独谈谈了。 在他考虑应该与布什的谈话内容时,介绍仍然在继续。下一位是助理国务卿,接着是陆军部次长——自然,政府部门的高级官员都不方便出席这个会议,国务卿与陆军部部长是如此,海军部部长也同样如此。 然而他派来的代表却是……“乔治沃克哈里曼先生,海军部次长。”摩根宣布到。 又是一个让秦朗感到一点惊讶的名字。乔治沃克哈里曼先生是w.a.哈里曼投资银行的创始人,当然这不重要;他是海军部次长,这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问题在于,他是老布什总统的外祖父和小布什总统的曾外祖父…… 以上帝的名义,布什总统的曾祖父和曾外祖父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间会议室里,如果这是一个巧合,那简直就……未免太巧了一些,就好像有人在买彩票时动了手脚一样。 秦朗眨了一下眼睛。这真是有趣的作弊。 ※※※※※※※※※※※※※※※※※※※※※※※※ 昨天临时有事,欠的章节今天会补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四节 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下] 摩根介绍完了最后一名与会者,一名华尔街的金融专家。向他点头致意以后,秦朗坐回椅子上,而会议也就正式开始了。 其实也不能算正式开始。尽管人们最想知道的是秦朗那个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不过上流人士的矜持使他们不能直截了当的向他提问。因此在最开始的那一会儿,谈话的主题是五月到七月的铁路工人停工事件。 但绝不是无意义的闲聊——财团的领袖与代表以及美国的政治金融精英们显然不会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闲聊上,他们是在很认真的讨论如果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时的处置手段。 然后詹姆斯康德尔法戈突然提到了秦朗的umbre保安服务公司。“秦先生,我记得你还有一家名字很有趣的保安服务公司……呃,对,umbre保安服务公司,似乎它的业务就包括处理类似事件。” “我认为类似事件应该交给政府执法机构处理,而不是商业公司。”在秦朗回答之前,助理国务卿先生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秦朗理解他的看法——但也仅仅只是理解。他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当然,为了安抚像助理国务卿这样的人,他早已准备了一套说辞。 “严格的说,事实上,我成立umbre公司是为客户提供合格的警卫人员。任何人,只要他发现自己会受到不法份子侵害,他就可以雇佣公司的警卫保护自己。”他表示,“当然,警卫们具体会执行什么任务,这由雇主自己决定。” “如果是这样,难道你没有发现公司的警卫数量稍微多了一些么?”法戈奇怪的问到,“你似乎已经拥有七百名警卫了。” “考虑到也许会有客户一次性雇佣大量警卫,我认为七百名警卫仍然不能满足公司日益增长的业务需求,法戈先生。”秦朗笑着说。 “是吗?”理查德梅隆扬了扬眉毛。“七百人。如果有谁将他们全部雇佣,他得到的就是一支雇佣军。” “也许吧,梅隆先生。不过在国内,我认为没有谁会雇佣这么多警卫。”他耸耸肩。“国外的美国侨民倒有这样做的可能。” “不管怎样,我仍然认为你的公司经营的业务不合适。”助理国务卿平静的坚持到。“我必须强调一点,人们应该相信执法机构,而不是像牛仔那样用手枪解决问题。” 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警察,不过作为政府官员。他必须站在政府的立场上发表意见。 当然,他的说法并不能得到其他人的赞同:每个财团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警察?他们只是可以利用的一种力量,但不值得信任。而且站在美国的一贯传统的角度,要为这种做法辩解也很容易。 “人民有权力用武器捍卫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威廉马瑟强调到。 “这种要求是合理的,秦先生的公司从事的业务也很合理,我不认为与执法机构的工作存在矛盾。”乔治沃克哈里曼的发言让助理国务卿有些意外,但海军次长有自己的考虑。 哈里曼想到了现在美**队的困境:兵力严重不足。尽管政府正在策划夺取西班牙的殖民地,尽管海军正在建造新的军舰,但陆军与海军陆战队的兵力却没有任何变化,仍然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 并且在战争正式爆发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不会得到改观;在和平时期。国会绝不会批准任何与扩军有关的议案。因此问题很明显,在战争开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美国都没有足够力量占领古巴和菲律宾。 尤其是在菲律宾,为了等待来自国内的陆军部队,战斗的时间会拖得很长——而这就意味着麻烦的出现:战争的花费会大幅度增加,这片地区的局势也可能出现不好的变化[注]。 哈里曼不希望遇到麻烦。 过去,他一直认为缺乏改变这种状况的可能性,但现在情况却有了新的变化。秦朗拥有一支七百人的武装力量,并且这个数字还可能继续增加。它是一支合适的、用于替代陆军与海军陆战队的武装:和平时期,军队不需要为它花费资金;战争时期。它可以快速投入战斗。 部署这支武装也非常方便。秦朗已进行了暗示:只需要几位美国侨民宣布雇佣它,它就可以立即前往战区待命,完全不需要经过国会批准;这支部队可以在战争开始前完成集结与战斗准备。 它简直就是一把完美的利剑。 哈里曼对自己的发现与设想感到相当满意,并且暗自高兴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走神。这显然不够有趣。因为会议已经进入了正题,秦朗正在阐述计划的最后一部分——开头那些他完全听掉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错过的部分还不算多。 “……渣打银行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对手,我们面对的真正的困难在于英国、法国、德国与俄国政府,”秦朗的语气显得信心十足,这与仅仅听摩根转述他的信件内容时完全不同。“但仍然可以说服它们让步。” “通过什么条件?” “英国人正准备扩大香港租借地,并且对威海卫也有很高的兴趣,而德国显然也希望在中国拥有一个租界——我认为是青岛。还有俄国,沙皇陛下渴望在太平洋地区获得一个不冻港已经有很久了,大连和旅顺一定会让他欣喜若狂。最后,法国人,他们对修筑一条连接越南与云南省的铁路更有兴趣。” “你的意思是……联邦政府应该以支持它们获得这些地区为代价换取它们放弃向中国提供借款?”几乎是立刻,萨缪尔布什就已意识到秦朗的计划。 “没错,布什先生,就是这样。”他点了点头,“国务院应该指示驻英国、法国、德国与俄国公使秘密向四国政府提出这个条件:美国政府愿意支持它们获得上述地区以换取它们在借款问题上让步。” “嗡嗡”声响了起来,与会者互相交换着各自的意见,激烈的讨论了一会儿,然后助理国务卿抬起头问到:“秦先生,你认为它们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毫无疑问,它们会。”秦朗发誓四个国家的政府一定会接受他的建议,“正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借款是政治问题而不是经济问题。这些国家对中国有企图——然而,我们同样知道,它们的企图之间存在一些矛盾。” 他停了一会儿,嘴唇皱起来,挤出一个讥笑。“我们可以很好的利用这些矛盾。英国政府会强烈反对任何国家插手中国海关的事务,德国政府也会阻止俄国或者法国的这种企图,只要美国表明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企图,它们会很乐意让美国取代俄国与法国。” “而法国与俄国,”秦朗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一旦它们意识到自己向清政府借款的举动并不能带来除了金钱以外的额外好处……或者很难获得他们期望的好处,它们就会放弃借款,转而接受我们提出的更有利的条件。” 与会者们又讨论了几分钟,然后助理国务卿再次问到:“根据计划,政府将向中国政府提出租借广州湾。毫无疑问,英国与法国一定会强烈反对我们的要求。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出现这种状况?” “这种麻烦通常能被绕过,通过威胁其他某种东西,而非有关的这一个。” “你的意思是……” “只是我认为,刚刚被越南人赶出安世地区[注2]的法国人暂时还没有能力与我们争夺一块还不属于自己的中国领土。作为交换,获得一条铁路的修筑权,这更加有利于法国对西南地区的控制;而英国人,他们更不喜欢的是美利坚的势力进入扬子江流域。并且,英国对广东的控制权一直受到法国的挑战。”他向正专心听着的与会者们解释到,“我们可以让英国人相信,我们获得广州湾将有利于他们平衡这一地区的势力。” “当然,或许法国政府仍会感到不满意,那么我们可以再增加一个条件:支持它获得修建越南通往广西的铁路的权力。不过,”秦朗耸耸肩,“。法国政府拒绝我们的条件的机会很小。为了遏制英国从缅甸东进云南,确保云南作为法国势力范围并作为印度支那和两广的屏障,修建连接海防和昆明的滇越铁路对法国而言具有重大战略价值。” “嗡嗡”声第三次响了起来。这一次的讨论远没有前两次那么激烈,几乎所有人都承认这个计划具有相当高的可行性。尽管仍存在少量风险,但那应该由具体的谈判代表负责解决,而不是秦朗的责任。 因此意见很快趋于一致。“我们会尽快与外交事务委员会和国务院讨论更具体的方案,”摩根总结性的宣布到。 ※※※※※※※※※※※※※※※※※※※※※※※※ 注:美西战争时,由于美国缺乏陆军,以至于让菲律宾游击队占领马尼拉,其最终结果便是长达三年的美菲战争 注2:1894年10月法国与安世反法武装签订了停战协定,根据协定:法军撤出安世地区;鸦南、牧山、安礼、友尚四总(越南地方行政单位)归反法武装领袖黄花探管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五节 为自己获取利益[上] 会议结束了。大多数人都已心满意足的离开,只剩下摩根和秦朗还留在会议室里。 心情异常愉快的华尔街皇帝点燃一支雪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留在纽约还是返回圣迭戈?” “当然是返回圣迭戈。”秦朗端起属于他的咖啡,“我离开公司已有几个月了,必须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我个人的看法,你可以在纽约多待一些时间,我想给你多介绍一些金融界的朋友。”摩根声音低沉的说,“至于圣迭戈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给那位麦克布莱德小姐。似乎……你的公司一直都是她在管理?” “瑞切尔的管理能力的确不错,不过她的决策能力仍然差了一点。”秦朗边说边考虑着这个突然的邀请的含义。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给他多介绍一些金融界的朋友?摩根是想让别人错误的认为他是摩根集团的附庸么? 或者,一个新的、身份明确的合伙人? 秦朗不喜欢摩根的打算。财团,不管是摩根财团还是别的财团,它们只是他一种可以借助的力量,但他绝对不愿意自己被这种力量吞并——尽管,当然,对摩根或者其他财团领袖而言这是慷慨。 普通人或许愿意接受这种慷慨,因为他们竭尽所能也无法成为财团的一员,但这不是秦朗的追求。 只是他还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摩根的邀请;他还承受不起一个财团领袖的愤怒。现在,只能最大限度保持谨慎——当然,他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摩根是否真有他认为的那种企图。 “摩根先生,开诚布公的说,你希望我留在纽约,为什么?” “你认为呢,秦先生?”皮球被踢回了原位。 “我认为?我认为你正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向其他人透露一个明白无误的信息,我是你的……新合伙人。” “你很聪明,也很敏锐。”当然。这正是摩根为什么打算将秦朗变成自己的新合伙人的原因——秦朗有能力让摩根集团变得更加强大,但他也可以让其他财团变得强大——毫无疑问,任何人都不希望结果演变为后一种,即使他是摩根。 但华尔街皇帝与普通人的不同在于。他绝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别人会接受自己的慷慨;即使秦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摩根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想法。“显然,你并不喜欢我的主意。” “虽然很遗憾,但我不得不说,是这样。”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尽管早已清楚秦朗不是普通人。但摩根仍然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慷慨。毕竟,正如许多人都认为的那样,成为他的合伙人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富有与才能的标志。 “噢,其实很简单,”秦朗放下咖啡杯,“我希望自己决定每一件事情,而不是在别人的指挥下行动。” “甚至也不喜欢在做出决定前与别人进行讨论,是这样吗?” 秦朗摇摇头。“我不介意与别人讨论决策问题,摩根先生,但我坚持最后做出决定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我明白了。秦先生,”摩根点点头,“像我们这样的人很难在一起共事。不过,”他接着又说,“你介意我对你的公司进行投资吗?不用急着拒绝我,我知道你的公司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很需要资金。” 他说得很对,秦朗的公司很需要资金——大毒蛇武器公司需要扩大生产规模,umbre保安服务公司也要增加雇佣兵的数量。而以这两家公司的经营状况,只有经过长期积累以后它们才有能力独自完成这项工作。 但那至少需要好几年时间,秦朗没有耐心等待那么久。他的潜在客户也是如此——并且按照计划,他将成为清政府唯一的武器生产商。按照大毒蛇武器公司现有的生产能力,清政府一年的武器订单就可以让公司生产几年,其他国家的客户们绝不会有那么多耐心。 必须尽快完成新的扩建工作。但秦朗仍然拒绝接受摩根的建议。 “在我看来。你的建议并不怎么好,摩根先生。”他说,“如果只有你向我的公司投资,那将出现两个问题:你投资的资金太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你投入的资金太多,那么。我的公司就会变成你的了。” 摩根哈哈大笑。“你真的很精明,秦先生。当然你的担心也很合理……不过你准备怎样摆脱资金问题?” “很简单:增加股东的数目。同时寻找几家财团,向他们申请相同数目的贷款。”秦朗直言不讳的说到,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图——在摩根面前,隐藏意图不但毫无意义,而且还会使他感到不满。 所以现在,摩根仍然在笑。“显然,除非董事会中的大多数财团代表联合起来,否则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扰你行使权力——但让几家财团进行联合,这并不容易。” 又笑了一会儿,可能有三十秒,他停下来。“当然,你显然不会容忍你的董事会里长期存在一些财团的代表,在可能的时候,你会将所有股权全部买回来,不是吗?” “看起来你已经完全了解我的性格了,摩根先生。”秦朗眨了一下眼睛。“那么,你仍然愿意向我的公司投资吗?” “当然,为什么不?”无论准备让他变成自己的合伙人,还是投资他的公司,摩根的意图都很明确,利用秦朗的能力为自己获得利益。只要可以得到利益,哪怕只是一次短期投资,他也绝不会放过。 而且小小的满足一下秦朗的要求又有什么呢?只要他永远不偏向任何一个财团,就应当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摩根完全相信,他还能给自己带来更多赚钱的机会。 但这一次,秦朗必须自己说服其他人接受自己的要求。“你可以与洛克菲勒先生或者其他人谈谈,在短时间内,他们还不会离开纽约。” “万分感谢你的慷慨,摩根先生。”秦朗站起来,带着敬意向摩根轻轻鞠了一躬,“那么,我先离开了。” “如果你明天晚上没有特别的安排,我希望你可以到我家吃晚餐,秦先生。我的家人一直很想见你一面。”自然,华尔街皇帝仍然打算让其他人认为自己与秦朗的关系非同一般。并且这一次,他不能拒绝。 “感谢你的邀请,摩根先生,我一定准时到达。”再次向摩根鞠了一躬,秦朗转过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然后他愣了一下:萨缪尔布什与乔治沃克哈里曼就坐在会议室外的沙发上等他。见到他终于出现,他们立刻站起来。“秦先生,你能与我们单独谈一谈吗?”哈里曼说。“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当然可以,哈里曼先生。”秦朗笑了。他同样也想与布什和哈里曼单独交谈一会儿,他们的主动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布什关上门,与哈里曼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海军部次长开始说:“秦先生,请你明白无误的回答我,你的umbre公司的警卫是否可以像士兵一样战斗?” “事实上,他们是雇佣军。”秦朗的回答比他期望的更加直接,“‘保安’或者‘警卫’仅仅是一种掩饰性的称呼。你必须知道,这样做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雇主需要他们做一些特殊的工作时。” “七百人的雇佣军,他们显然可以制造一场不小的动乱。” “如果将这支雇佣军扩充到五千人,我保证他们可以攻占马尼拉。哈里曼先生,你认为联邦政府会需要他们么?” “菲律宾是西班牙的领土,秦先生。”萨缪尔布什提醒到。 “但联邦政府正打算从西班牙手里将它夺过来,不是吗?”秦朗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肆无忌惮会引起麻烦,如果哈里曼和布什没有利用他的雇佣军夺取西班牙的想法,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来与他单独交谈呢? 当然,毫无疑问的,他们想知道一些情报:umbre雇佣兵的战斗力、雇佣他们需要支付的费用,以及秦朗对美国政府的企图的看法。 “从西班牙手里夺取菲律宾?你认为联邦政府这样做合适吗?”布什尽量让自己的提问看起来没有丝毫破绽;作为一名参议员,他知道怎么说话最合适。 “美国已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但仍没有获得与之想匹配的国际地位。”秦朗表明自己的态度,“因此美国需要一场对外战争显示自己的实力——而西班牙,这个早已衰落的殖民帝国是最合适的对手。” 回答正确,因此谈话继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六节 为自己获取利益[下] “我希望准确的知道,如果国会与总统授权海军夺取菲律宾,你的公司可以派遣多少人参加战斗?”乔治沃克哈里曼显得比塞缪尔布什直接得多。 “这与战争开始的时间有关,哈里曼先生。不过我认为,在克利夫兰总统执政期间,战争不可能爆发。” “是的,民主党人一向缺乏进取精神。” 哈里曼的指责让秦朗感到奇怪:通常,这只有在谈话者都是共和党成员或者共和党的支持者时才会出现,但现在……塞缪尔布什是共和党,他也支持共和党,但哈里曼……他似乎应该是民主党的成员或者支持者。 在一届由民主党执政的政府里会有一名共和党籍的海军部次长么?虽然克林顿倒是任命过一位共和党籍的国防部长…… 而且据他所知,布什总统的曾外祖父一直被称为“民主党背后的力量”;他是民主党的支持者。 为什么? “秦先生,你在想什么?”塞缪尔布什注意到秦朗正在走神。不过作为一名政客,他没有直截了当的指出来。 “我只是认为,对于我们而言,在西班牙政府处于最糟糕的境地时再向他们宣战会显得更加有利。古巴与菲律宾的局势正在逐渐恶化,机会将在三到四年后出现。”秦朗为自己辩解到,“我个人认为是一**八年。” “我对此感到怀疑,”哈里曼说,“不过,按照你推测的时间,一**八年,你的公司有多少‘警卫’可以配合海军行动?” “两千人,或者两千五百人。” “但你刚才说可以用五千人占领马尼拉。”他几乎还记得秦朗曾经说过什么。 “不。”秦朗纠正到,“哈里曼先生,刚才我说的是。‘如果将这支雇佣军扩充到五千人,我保证他们可以攻占马尼拉’。” “难道做到这一点……我的意思是,将umbre公司拥有的警卫数量扩充到五千人,难道这很困难?” “如果是资金问题。这并不难以解决。”布什补充到。 “资金只是众多问题中的一个。”秦朗耸耸肩,然后转向哈里曼,“首先必须注意的是,一家拥有五千名武装人员的商业公司,它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我不希望被人指责说企图在美国制造骚乱或者暴动。” “你的担心有一定道理。但不管联邦政府还是州政府都没有法律禁止美国企业大量雇佣武装人员。”布什说,“至于圣迭戈地方政府,我认为它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小意思,秦先生。” “参议员先生,我们不能不看到,下一任加利福尼亚州长将是民主党人,”根据秦朗得到的消息,尽管部分满足了选民们驱逐华人的愿望,但马克汉姆先生仍没能改变历史;他已经输掉了州长选举。 “但州议会仍然是我们党占有优势。”哈里曼用了“我们”,这表明他的确是一名共和党成员——他民主党政府中的共和党海军次长。 秦朗完全被搞糊涂了。“我以为哈里曼家族的成员会比较亲近民主党。” “那是爱德华亨利哈里曼先生[注]。”布什解释到,“乔治的叔父。”然而他也同样奇怪——为什么秦朗会不知道乔治所属的党派?他有广泛而且隐秘的消息来源,而且摩根似乎也应该对他提过。这不应该发生。 但事实上,摩根从来没有向秦朗提过哈里曼的具体情况,并且事实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认错了人[注2]。 “我们还是讨论更重要的事情吧,”显然,哈里曼不想谈论自己与某位亲戚之间不同的政党倾向,“秦先生,排除民主党人可能对你造成的干扰。你还有什么问题?” 既然他愿意绕开那个令他尴尬的话题,秦朗当然很高兴。他想了一下,继续说:“警卫们的军事素质——即使现在,七百名警卫中也只有少数人曾经在军队中服役。大多数人仅仅知道怎样瞄准与射击。” 这不是一个理由,至少不是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这可以通过训练解决。即使按照你的推测,你也有超过三年时间。”哈里曼说。 “雇佣兵不是联邦军队。”秦朗提醒到,“除非真正走投无路的家伙,没有人愿意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但如果不进行严格军事训练,平民永远也不可能变成我们想要的战士。并且即使进行了严格训练。他们也称不上合格。” “为什么?” “他们没有实战经验。即使最严格的训练,培训出来的也只是新兵,只有真实的战场才能将他们变成经验丰富的老战士。” “也就是说,你的‘警卫’永远也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是吗?”布什已开始打算放弃使用雇佣兵的想法了。真实的战场?除非美国再爆发一次内战或者与墨西哥再次开战,否则哪里会有真实的战场? 哈里曼的表情也在发生变化。当然,在他看来,秦朗的表现更像在寻找一些拒绝的借口。“秦先生,似乎你对配合海军的行动并不怎么感兴趣。” “事实上我对帮助海军占领菲律宾很感兴趣——这是一笔相当不错的生意。”秦朗做了一个手势,“但我必须先得到一些保证。” “什么保证?” “首先,我不希望被联邦和州里的政府机构、议会或者法院找麻烦。” “我们已经保证过了,不会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烦。”反复谈到这个问题让布什很不耐烦,他觉得秦朗表现得过分谨慎了。“你现在已得到了包括摩根在内的多家财团的友谊,民主党人准备找你的麻烦时会认真考虑一下那么做是否值得。” 秦朗耸耸肩。“我是一个华人,布什先生,在很多事情上,我不得不更加谨慎一些。” “也许只有一个书面保证才能让你完全放心,”哈里曼笑了笑,“不过,不管参议院还是海军部。没有谁会出具这样的书面保证。” “当然,我完全肯定这一点。但我只希望,当我发电报到华盛顿寻求帮助时,不会被人丢到一边。”秦朗撇了一下嘴。 “当然。这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你没有发动叛乱。”布什保证到。 哈里曼也做了一个相同的保证。 “如果我大量雇佣少数族裔,黑人甚至华人充当警卫呢?”秦朗看上去仍然不是很放心——但实际并非如此。“并且,我还会将公司的警卫们派往国外的战乱地区,让他们获得宝贵的实战经验。” 布什与哈里曼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或许会比较麻烦,”布什说。“一旦你的公司的雇员在国外被俘,他们的美国公民身份将会给联邦政府带来很多困扰,并且,联邦政府也不能采取措施营救他们……” “所以我准备在公司中大量使用少数族裔、非法移民、黑人以及华人,他们的身份既不会给联邦政府带来困扰,联邦政府也不需要对他们采取什么解救行动。”尽管很残酷,但这是事实,“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 “如果是这样……是的,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做,秦先生。相信我。绝不会有任何麻烦。”哈里曼再次做出保证。 布什的保证比他慎重一些。“即使有任何麻烦,也很容易解决。” “既然如此,”秦朗露出一个时常挂在他的脸上的淡淡微笑,“阻碍我们达成协议的障碍终于消失了。现在,先生们,让我们谈谈协议中的其他部分……”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和讨价还价,秦朗与布什和哈里曼达成了一个初步协议——具体的协议只有与真正的负责人讨论之后才可以最终达成——在美国向西班牙宣战前,他应当派遣一支兵力不少于五千人的警卫部队前往远东保卫那里的美国侨民,而海军与外交事务委员会则保证他组建这支部队时不受任何干扰。 除此之外,考虑到美国侨民可能无力支付雇佣警卫的费用。同时,为了补偿umbre公司可能遭受的人员与物质损失,它可以获得菲律宾国库中全部资金的百分之六十五。 虽然这个比例看起来稍微高了一些,但秦朗、布什和哈里曼都相信美国的政治家们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因为它们不是纳税人的钞票;虽然不那么情愿,但怎么使用也绝不会心疼。 并且,组建并武装一支五千人的军队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如果不能保证获得足够的回报,谁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当然,秦朗的计划并不只是收回成本并赚点小钱。布什与哈里曼不知道菲律宾国库里有多少黄金与白银——虽然他也不知道——但那里积蓄着过去几个世纪中西班牙殖民者在菲律宾掠夺的财富。至少价值数千万美元。 百分之六十五,他得到的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唯一的问题在于,其中一半他都将偿还给各个财团。毕竟只有向财团借钱,他才有资金组建雇佣军。 ※※※※※※※※※※※※※※※※※※※※※※※※ 注:爱德华.亨利.哈里曼是美国著名铁路大亨,并且是哈里曼投资银行创始人威廉.埃弗里夫.哈里曼的父亲 注2:纠正前面错误,布什的曾外祖父应该是乔治.赫伯特.沃克,当然他也是哈里曼投资银行的早期创始人 下午到晚上网络都不正常,一直连不上起点,只好现在更新,非常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七节 意外的惊喜 “你真的准备向财团贷款,秦?” “确切的说,是让财团向我们的公司投资。” “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希望我们的公司被财团控制。” “所以我准备同时要求五家财团向我们投资,这样就没有谁可以控制公司。”秦朗做了一个手势,“毕竟,邓肯,现在我们的公司需要大量资金投入。” “需要多少?” “一千万美元。” “噢,上帝!”邓肯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咖啡全喷了出来,伊丽莎白也停止了切割煎蛋的动作。一千万美元?必须说,秦朗宣称的数字实在让他们太震惊了。一千万美元!这可是真正的大手笔。 但这可能么?有哪家财团愿意拿出……即使平均分配,每家财团也需要拿出两百万美元——但谁愿意? 邓肯与伊丽莎白死死的盯着秦朗,一动不动,甚至眼珠也不转一下。 “两位,用不着这样看着我,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秦朗边说边将一张毛巾递给邓肯,让他将餐桌上的咖啡擦掉,“一千万美元,我的那些小计划差不多正好需要这么多钱。” “你的什么‘小计划’需要花费一千万美元,秦?”伊丽莎白仍然感到相当疯狂。即使说话的是秦朗,她也绝不认为投资达到一千万美元的计划可以被称为“小计划”;而且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计划。“你想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枪支生产规模要大幅度增加,要新建机枪、火炮以及炮弹生产线,umbre需要雇佣更多雇佣兵,并建立一个新的训练场。此外,训练这些雇佣兵也需要花很多钱。” “还有五十一区,不断消耗我们的资金是那里存在的唯一价值。”邓肯补充到。 “事实上我准备将那里建设成我们的新武器试验基地。” “噢,这倒是个好消息。” 秦朗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讥讽。“最后,伊丽莎白,”他认真的看着她。“我准备给你建造一间世界上最好的化学实验室。” “世界上最好的?”她叫起来。 他想了想,对刚才的说法进行了一个小小的修正。“呃……应该是美国最好的。”如果要建设一间世界上最好的化学实验室……以现有的条件根本无法办到。 但伊丽莎白根本不在乎。不管是美国最好的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化学实验室,只要它比现在她使用的那间实验室好,她就已经相当满意了。“上帝。秦,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因为是在公众场所,而且他们中间隔着餐桌,她一定会热情的拥抱他。说不定还会亲吻他——但可能性很小。 邓肯感到相当嫉妒。“化学实验室!我从未见过有人用这样的方式获得小姐的芳心,这简直就……” “你有什么意见吗?” 秦朗与伊丽莎白同时将目光转向他,并且异口同声的发出一个质问。邓肯哆嗦了一下,慌忙回答到:“不,我认为这种做法很独特、很具有独创性,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没有人可以——” “行了,”秦朗打断他,“现在我有事让你去做。因为我要留在纽约与各个财团的领袖和代表交涉,所以我要求你代替我去特拉华。与杜邦交涉新型发射药和高爆炸药的供应合同。” “没有问题,”邓肯愉快的回答到,“你完全可以放心,秦。” “事实上我对你完全不能放心,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我宁愿自己去做。”根本不管邓肯脸上显而易见的沮丧,秦朗继续说到:“具体注意事项我会写在一张清单上,但现在我仍要强调一点,公司需要的是苦味酸和tnt炸药,不要弄成其他东西。” “再仔细想想。我可能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邓肯重新考虑了一下。苦味酸和tnt是有点难。 秦朗根本不想听他的废话。“完成与杜邦的谈判以后,你再去芝加哥,与芝加哥集团以及它下属的斯威夫特肉品公司谈谈午餐肉罐头的事情。” “秦!” “别忙着抗议,邓肯。”秦朗恶狠狠的盯着沮丧的苏格兰人。“你必须完成这两件事。如果你拒绝或者把事情搞砸了,我和瑞切尔会非常乐意将你赶回家里休息——那样的话,除了每个财政年度的分红,你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是那样,那就太糟糕了。“好吧,我接受这两个任务。”邓肯不情愿的回答到。接着低声咕哝起来,“也许我正在犯一个更大的错误……” “邓肯,有人过来了。”伊丽莎白突然叫了他一声,邓肯立刻停止了抱怨。接着,一个餐厅的侍应走到餐桌旁边。“请问……谁是秦先生?” “如果你注意看的话,显然,那只能是我。”秦朗说,“有什么事?” “你就是……秦先生?”侍应显得非常困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位上流社会的先生要见一个东方人——然而不管怎样,他的工作只是传话,只要将口信带到,其余的问题并不在他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马瑟先生想见你。” “马瑟先生?威廉马瑟?”秦朗放下刀叉,抬起头,“他在哪里?” “马瑟先生在吸烟室。”侍应回答到。 “谢谢。”然后秦朗转向伊丽莎白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真是非常遗憾,我现在就必须开始工作了。”接着他看向邓肯,“记住我刚才说过什么,千万不要把事情搞砸了。” 最后他站起身,向着吸烟室走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向一个正要站起来的警卫吩咐到,“西蒙,把小费给他。” 侍应眨了眨眼睛,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警卫将一张绿纸片塞进自己手里……可以理解,他只是太困惑了。 与他同样困惑的还有远在圣迭戈的瑞切尔。她刚刚得到一封秦朗发来的电报,而这正是让她困惑的根源:虽然没有说得太详细,不过瑞切尔已经意识到秦朗的意图;她知道他准备邀请财团入股公司。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通常,财团入股某家公司也就意味着它已经变为财团的附庸,虽然秦朗隐约透露他的计划是邀请多家财团入股,以达到某种势力上的平衡…… 虽然听起来不错,但这种手段实际能发挥什么作用还不得而知。而且,一想到今后在公司的董事会里会多出几个她既不认识、而且也不喜欢的家伙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瑞切尔就感到很不舒服。 真的有必要邀请财团入股么?她不这么认为。虽然公司的确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扩建,但仍然没有达到必须借助财团的力量的地步。 秦朗应该明白这一点,并且他更加不喜欢公司被财团控制,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瑞切尔暗自猜测着。难道他有什么新的、而她还不知道的计划? 按照他的性格,这的确有可能…… “瑞切尔,”在她沉思的时候,易水拿着另一封电报走进她的办公室,“华盛顿来的电报。” “又是你们那位公使先生的电报?”瑞切尔指的是清政府的驻美公使杨儒——同时他也兼任驻西班牙和秘鲁公使——这位先生显然是接受了李鸿章的指示,每天早晚都会向圣迭戈发送一封电报,催促她尽快交付北洋舰队购买的两艘巡洋舰。 当然,也就是“esmeralda”号与“eureka”号。由于几乎没有速射炮的北洋舰队在黄海海战中遭到日本联合舰队重创,李鸿章向公司支付了五十万英镑购买她们,希望可以部分恢复舰队的战斗力。 不过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即使两艘巡洋舰可以按时抵达威海卫,她们的唯一结局也是成为日本联合舰队的战利品,并且根据秦朗的指示,瑞切尔也不打算现在将她们送往远东。 她不断找借口敷衍杨儒以及他背后的李鸿章,最开始的理由是美国灯塔管理局[注]禁止两艘军舰出航;接着又宣称由于战争的缘故,两艘战舰前往远东已不安全;最后,她直截了当的告诉杨儒,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愿意驾驶军舰前往中国。 不过杨儒仍然坚持每天发两封电报给她。易水知道这是中国官僚一贯的做法:杨汝并不在乎结果如何,总之,他已经完成了北平交给他的任务,军舰没有出发已与他没有任何责任,今后谁也不能找他的麻烦。 杨儒在为自己撇清责任,但瑞切尔却被他弄得相当恼怒。“每天都可以接到他的电报,你们的公使先生比苍蝇更加让我讨厌。” 当让她意外的是,易水摇了摇头。“不是杨公使的电报,是一位道伯斯先生。” 什么!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八节 父亲们[上] 伊丽莎白的父亲在华盛顿! 并且,根据他发来的电报,很快,他就会乘坐火车来圣迭戈。 这件事似乎不怎么有趣。瑞切尔毫不怀疑,她的姨父来到美国的目的之一,就是将伊丽莎白带回伦敦。否则,按照她对这位姨父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主动跑到西海岸,甚至连想法都不会有。 瑞切尔一点也不希望他到圣迭戈,但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他。毕竟,伊丽莎白离开家已经超过一年,并且一个月以后就是一**四年的圣诞节,道伯斯先生打算将她带回伦敦……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理。 然而很显然,一旦伊丽莎白回到伦敦,在她与她的新未婚夫结婚前——当然,她现在还没有新未婚夫——她没有任何机会返回圣迭戈;而且即使伊丽莎白结婚,返回圣迭戈的机会……虽然不能称为渺茫,但也不会很高。 这件事绝不会有趣。 选择早已做出了,伊丽莎白个人的意志完全背离她父亲的意志。秦朗也不会喜欢她回到伦敦——毫无疑问,定然如此;在瑞切尔看来,失去伊丽莎白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不幸的是,几乎不可能避免这种结局出现。 瑞切尔很了解自己的表姐,很了解她会如何做出决定:是的,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但她也缺乏足够勇气对抗自己的父亲。 她会违抗催促她返回伦敦的电报,会用谎言欺骗父母,但如果道伯斯先生站在她面前要求她立即回家,无论有多么不情愿,她也只能服从。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除非…… 瑞切尔有了一个计划。“我们给秦朗发电报,让他和伊丽莎白留在纽约,并且不告诉她关于她父亲的消息。当我的姨父抵达圣迭戈后,我们再告诉他伊丽莎白出门旅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样,道伯斯先生就会离开。不过。”易水觉得这个计划有点问题,“如果他坚持在这里等伊丽莎白呢?” “他不会在圣迭戈等多久,易水。你不了解我的姨父,他很类似我的……父亲。”对瑞切尔而言。这并不容易——把她的父亲称作,她的父亲。但她已经这么做了。“他舍不得丢下自己的生意等待伊丽莎白。” “既然如此,”易水耸耸肩,“或许你的主意是个好办法,瑞切尔。” “不是‘或许’。它就是一个好办法。”她加重语气进行了一个强调。 于是,电报被发出了,并且除了向秦朗通报伊丽莎白的父亲即将前往圣迭戈的消息,瑞切尔也没有忘记询问他如何处理两艘军舰。杨儒发来的那些电报,尽管她可以选择不看,但只要想到他每天都会发来电报,她就感到很不舒服。 她希望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麻烦。 她希望秦朗可以找到一个永远解决这个麻烦的方法……或者,将他早已知道的那个方法告诉她。 并且最好可以尽快。 然而美国是一个有时差的国家,纽约的时间比圣迭戈快了三个小时,在加上一些无法避免的延误。当瑞切尔的电报送到秦朗手中时,纽约已经是下午了。 秦朗正在为摩根的邀请做最后的准备,并且他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几乎没有任何精力回复她的电报。 他有一个计划,需要得到别人帮助,但与他打交道的都不是那种只靠一两句话就可以糊弄住的白痴。虽然他们都已经知道并见识过他的才能,然而才能只是一个方面,他必须竭尽全力说服那些有能力向他提供资金的金融大亨,向他的公司投资确实能获得高额回报。 这种工作很不容易,需要熟练使用许多技巧。仅仅威廉马瑟就浪费了秦朗一个上午、中午以及大半个下午。并且得到的仍然只是一个不那么确切的回复——马瑟自己不能做任何决定,他还必须与他的父亲以及财团中的其他家族讨论。 秦朗认为这可以理解。一笔数额高达两百万美元的投资的确需要进行慎重考虑。但问题在于,克利夫兰财团至少需要一周才能做出决定,甚至还可能需要更多时间……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多时间浪费。 他希望得到更直接与明确的答复。 亚伯拉罕库恩和所罗门洛布就做得很不错。两只犹太老狐狸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的建议——嗯。完全没有浪费他多少时间,大概就用了那么十多分钟。库恩和洛布显然没有威廉马瑟那么多的耐心,他们很干脆的拒绝了。 在秦朗看来,这完全是因为他不但只打算给他们百分之十三的股权,而且还准备在五年后将这点股权全部买回来…… 没有库恩—洛布财团合作,不过。在秦朗的名单上,还有一长串其他财团的名字,比如实力更加雄厚的洛克菲勒财团。 当然,在拜访洛克菲勒以及其他人之前,他首先得应摩根的邀请参加他的家庭晚宴。 “但麦克布莱德小姐的电报怎么办,老板?”一名警卫问到,“麦克布莱德小姐要求你尽快给她一个回复。” “尽快?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好处理。”他指的是道伯斯先生的意外到访。既不告诉伊丽莎白她的父亲来了,又要阻止她返回圣迭戈,这简直就是做梦。她随时随地都想回到她的化学实验室里。让她继续留在纽约,用什么理由? 而且他同样不可能在纽约耽搁多少时间。一旦按照计划获得五个财团的投资,他就必须返回圣迭戈召集所有人开会,研究并且宣布一些事情。 最后,他还要尽快开始为孟尼利克二世皇帝研制迫击炮。 所以瑞切尔的要求根本不可能实现。“见鬼,她真的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秦朗咕哝到。不过两艘军舰解决起来却很容易。 “将两艘军舰驶往上海。南洋通商大臣会接管她们、并将她们编入南洋舰队之中。”瑞切尔奇怪的看着电报,接着抬起头,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易水。“这是什么意思,易水?” “我认为电报的意思很明白,瑞切尔。一旦两艘军舰抵达上海,南洋舰队就会接管她们,并将她们编入自己的舰艇序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正是我弄不明白的问题。”瑞切尔说,“我不知道南洋舰队与北洋舰队有什么不同,它们都是中国海军的舰队!” “有一点不同,瑞切尔。”这个问题让易水感到相当尴尬,因为他不得不提到一件只有中国才会出现的怪事,“南洋舰队是由南洋大臣建立的,只接受南洋大臣的命令,北洋大臣没有权力调动它——除非得到南洋大臣同意。不幸的是,据我所知,南洋大臣与北洋大臣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 “所以他会很乐意将两艘军舰扣押并编入自己的舰队中,拒绝归还给李先生并且也绝不同意把军舰借给他?” 事实上,这种猜测早就变成了现实:战争开始时,李鸿章就曾经要求南洋海军的几艘巡洋舰北上支援北洋舰队作战,但被南洋大臣拒绝了——自然,他很担心舰队里那几艘又老又旧的战舰被日本海军的炮弹砸进黄海里…… 易水听说过这件事,因此他点了一下头。“就是这样。” 瑞切尔扬了一下眉毛。“难道你们的政府就不能发挥一点作用?”这很不可思议;这真的很不可思议……以上帝的名义,这像是同一个国家的官僚应该有的表现吗? “如果政府可以发挥作用,它早已经发挥作用了。不管怎样……瑞切尔,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话题?”不管还有什么话要说,易水只是不愿意继续讨论中国现在那种完全可以称得上莫名其妙的政治局势。每一次想到这些问题,都会让他非常不愉快。 “但秦的电报上并没有说其他事情,”是的,这个话题是由秦朗的电报引起的,并且电报上没有其他内容,“尽管我更希望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最大的那个麻烦。”瑞切尔叹了一口气。 “瑞切尔,你把伊丽莎白的父亲……呃,你的姨父,称为‘最大的那个麻烦’?” “不然称呼他什么?如果我的那位姨父把伊丽莎白带回伦敦,我不认为秦会有心思再将他的化学知识传授给其他人。到那时,我们找谁来研制计划中准备研制的那些化学品?” 易水想了想。“这仍不足以说明道伯斯先生是我们最大的麻烦。在他带走伊丽莎白前,我们仍然还有改变的机会。” “你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了吗?”瑞切尔问到。 “没有……” “那我的姨父就是我们最大的麻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九节 父亲们[中] 在“最大的麻烦”降临圣迭戈前,秦朗与伊丽莎白回来了。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五个人,财团的代表。邀请财团入股公司的计划比秦朗预想的要顺利一点,摩根与洛克菲勒首先表示同意,詹姆斯康德尔法戈紧随其后,最后,克利夫兰财团与梅隆银行犹豫了一会儿以后,也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五家财团共同提出了一些“小小的”条件:除了正常的分红,当秦朗在五年以内决定买回股权时,他需要支付百分之五十的利息并且,如果时间超过五年,他就不能再提出买回股权的要求。 “这些条件,”瑞切尔问,“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要拒绝?”只要可以得到西班牙人存放在菲律宾的黄金与白银,他就可以在五年内买回全部股权。至于应该为此花费多少钱,一千五百万、两千万或者更多,这只是一个与数字有关的、没有多少实质意义的问题。 只要他愿意减少自己获得的利润就没有问题。 “我们几乎是在为财团工作——钱都被他们赚了。”但这是无法避免的,瑞切尔知道,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那么,他们还有什么条件?” “公司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他们有一个划分方案。”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当然,秦朗撒谎了,他很清楚划分方案——因为整个方案事实上是秦朗与摩根等人达成的协议的一部分。 根据方案,他拥有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以保证他可以担任公司的董事长。邓肯与奥康纳在公司中的股份比例相同,百分之七,瑞切尔占有百分之四,而易水则拥有公司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二。 自然,每个人都得到了好处——大毒蛇武器公司与umbre公司的全部资产总额加起来并没有五百三十八万五千美元,因此他们的个人资产实际上全都极大的增加了。区别仅仅在于每人增加的数额并不相同。 并且考虑到公司过去的股份比例,邓肯与奥康纳在公司中的地位反而还在下降。 所以秦朗不希望由自己公布分配方案,他宁愿让其他人相信这是由财团提出的方案——当然除了威廉马瑟,其余四位财团代表也相信它的制定者是自己的老板。 秦朗对这个状况感到相当满意。“在董事会上。马瑟先生会代表五家财团宣布整个方案。” “董事会?这可能得等上几天了。”瑞切尔说,“肖恩正在返回圣迭戈的路上,邓肯也没有与你们一起回来——” “邓肯后天就会回来。我让他负责与杜邦和芝加哥集团谈判。” “这对他而言未免太困难了。” “是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他表现得还算不错,谈判很顺利。”秦朗笑了笑。接着问到:“易水到哪里去了?” “他去了洛杉矶。移民局那帮家伙又扣押了一批中国人,我让他把他们带回来。”瑞切尔耸了耸肩,“不过很不幸的是,尽管我们浪费了许多钱帮助他,马克汉姆先生仍然输掉了他的州长竞选。” “是的,这意味着从明年开始,我们不得不与一个民主党政府打交道。希望巴德先生不会太在意我们的政治倾向。” “还有你的种族问题。”这让瑞切尔想起了她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担心着的那个问题——他们“最大的那个麻烦”。“秦,我认为我们应该认真的谈谈伊丽莎白的父亲。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抵达圣迭戈……” 秦朗示意她停止。“我认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合适时机,瑞切尔。” “为什么?” “因为——”秦朗准备解释,但很快他就不需要这么做了。在瑞切尔身后,伊丽莎白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父亲?他在哪儿?” “瑞切尔,”他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你向伊丽莎白解释吧。” 与此同时,在洛杉矶,易水遇到了一个自从他离家出走到美国以来所遇到的最严重的大麻烦——在洛杉矶移民局的拘留所里,他见到了一张他既想见到但又害怕见到的熟悉面孔。 “爸,你怎么在这里?” 易水很震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跑到美国;然而他的父亲感受到的震惊比他更加强烈。易安平几乎快被自己的儿子气得晕厥过去了:他离家出走到美国学习什么航海已经足够大逆不道了,现在他竟然剪了辫子…… 五分钟以后。从震惊中恢复正常的易安平有了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混账东西!”他愤怒的喊到,并抬起手准备狠狠的给易水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这里不是他在重庆的老家,而是洛杉矶移民局的拘留所,并且在易水身边就站着几名警察和警卫。而他们都拿着umbre公司支付的美元。 因此易安平的动作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警察与警卫在他将手抬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扑了上去。他们的反应相当出色,他们的热情无可争辩,他们的攻击也相当猛烈。但不幸的是,他们殴打的是易水的父亲,因此警察与警卫们没能听到老板的称赞,相反却听到了他的吼叫。 “住手。所有人都给我住手!”易水一把抓住一名警卫,并用力的将他推到一边,“他是我的父亲!” 只是在这个时候,这些习惯使用暴力的家伙才意识到自己已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们慌忙停止动作并且迅速退到一边,让老板先生扑到他的父亲身边。“爸,你没事吧?” 但易安平已经晕过去了。易水猛的转过身,向身后的蠢货们挥舞着一只捏紧的拳头。“你们这些家伙还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做什么?我需要一个洛杉矶最好的医生。”他顿了顿,然后又加了句:“快去!” 警察与警卫们争先恐后的离开这里,几乎绊成一团——倒不是急着去执行易水的命令而只是急着离开暴跳如雷的老板先生。 …… 克劳德拿着一份电报走进餐厅。秦朗与瑞切尔立即结束了讨论,与伊丽莎白一起将目光投向他。“什么事,乔治?” “易先生说他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到:“他的父亲在医院里。” “他的父亲?”秦朗、瑞切尔和伊丽莎白都愣了一下。“易水的父亲在洛杉矶?”如果真是这样,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是的,老板。”克劳德点点头,“他父亲刚刚到美国,并且被警察和我们的人打了一顿……不过只受了一点轻伤。” 这根本不是轻伤或者重伤的问题。“究竟怎么回事?”瑞切尔抢在秦朗前面追问到,似乎很关心这件事。“克劳德先生,我们的人怎么会把易水的父亲打进了医院里?” “这只是一个误会,麦克布莱德小姐。”克劳德将发生在移民局拘留所的事情——他知道的那部分——简单的进行了一个介绍,最后补充到:“易先生的父亲没有受太重的伤。医生的诊断结果表明,他只是身体有点虚弱,并且受到了惊吓,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这件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秦朗说,向克劳德挥了一下手,“你可以离开了,克劳德先生。” 然后他转向瑞切尔。“很显然,易水的父亲一定非常生气。” “因为那根辫子?”伊丽莎白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会很在乎脑袋后面的辫子,但瑞切尔已经很清楚了,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你认为易水的父亲到美国来做什么,秦?” “你认为他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与伊丽莎白的父亲一样,准备将易水带回国。”秦朗耸耸肩。 “那么,我们就有两个麻烦了。”瑞切尔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如果易水回中国,那么很显然,他就与伊丽莎白一样,再也不可能回到美国。这是一个巨大损失。至少到目前为止,易水发挥的作用比邓肯大得多。 她不想让他离开。 “问题还真严重。”她说,“一下子就来了两位父亲,难道他们事先约好了的么?”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瑞切尔,至少伊丽莎白的父亲还没到圣迭戈……”秦朗正说着,忽然,克劳德带着克里斯罗克走了进来。他停下来,重新开始。“好久不见,罗克警长。最近过得怎么样?” “谢谢你的关心,秦先生,我过得很好。”罗克讨好的笑着。“噢,我是来告诉你,我们抓住了一个可疑份子。” “可疑份子?”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秦朗想。 “是的,一个猥琐的老头。他一直在你的住宅附近徘徊,所以我们将他带回了局里。”警长停了一下,“不过他坚持说他是道伯斯小姐的……父亲。” 这是开什么玩笑!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节 父亲们[下] “我们的两位客人怎么样了?瑞切尔?”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秦。”瑞切尔的眼中显出矛盾的心情,“谁都知道他们的心情很不好,而且他们拒绝与我们中的任何人交谈。” “这很正常。”易水的父亲被痛打了一顿,伊丽莎白的父亲也在警察局里待了几个小时——并且可以肯定,罗克的手下曾经很好的“款待”过他——尽管谁也没提起这些。不管怎样,没有一段足够长的时间,他们的情绪绝不可能恢复平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朗补充到。 瑞切尔并不像他这样镇定自若……或者漫不经心。“我与你的看法完全相反。最起码,我们还没有找到说服两位先生的方法。这是一个严重的麻烦……” “我们总能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瑞切尔。”他耸耸肩,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她注意到了。“你在想什么?” “刚才会议的内容,公司股权的分配,你有什么看法?”秦朗更加关心的是他的公司。虽然伊丽莎白和易水都很重要,但那涉及到两个家庭的内部事务,并且他们也没有寻求他的帮助。他还能做什么呢? 以前,麦克布莱德先生的问题很容易解决,因为瑞切尔明确的要求他干掉她的父亲,但伊丽莎白和易水还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像瑞切尔那样做,擅自采取行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秦朗不希望被他们两人记恨很多年。 既然如此,与其吃力不讨好的反复考虑那个问题、并采取一些吃力不讨好的行动,他宁愿将时间用来思考公司的问题。 然而瑞切尔在面对问题时的反应与他有很大区别——她更偏向与感性而并非理性;女人总是这样。当然,既然秦朗想知道她对马瑟代表财团提出的公司股权分配方案的看法,她也不介意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即使我有看法又能怎么样,秦?”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静,“这是五家财团的一致意见,即使我或者别人反对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我们都清楚。在方案里,我获得的好处并不比你少……” “你的语气中仍然有大量抱怨的成份,”秦朗摇着头,“显然。你仍然对那个方案有许多意见。” “我对那个方案没有意见,我在乎的是财团对我们的不同态度。秦,你给他们制定了一个很出色的计划,所以他们看重你的能力。然而不幸的是,作为公司的实际管理者。我在这些人眼中却显得无足轻重——而这一切仅仅因为我是个女人。” “我认为——” “他们知道谁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不是吗?”瑞切尔继续抱怨到,“但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几位代表先生看我的眼神?一个漂亮的花瓶,这就是他们的看法。” “我知道被人轻视让你很难受,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瑞切尔,抱怨那几位代表对你的态度毫无意义。” “我……” 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她立即停止,并与秦朗一起将目光转向身后。是威廉马瑟。“秦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他叫到,“你们还在公司里?” “我们正准备回家,马瑟先生。”秦朗微笑着。“那么,你怎么也还在公司里?” “事实上,我正在寻找你们。”马瑟走过来,向他点点头,并动作优雅的对瑞切尔行了一个吻手礼,接着说:“我正要通知你们,明天我就会返回东部。” “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回去了,马瑟先生?不准备在圣迭戈多待几天?”瑞切尔故作惊诧的问到——然而事实上,她很愿意所有财团代表都从圣迭戈消失。并且越快越好。“其他几位先生呢?” “噢,他们会继续留在圣迭戈。麦克布莱德小姐,你应该知道,他们是其他财团派驻的正式代表。但我不是——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东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马瑟笑着说,“而且圣诞节也快到了。” “这还真是遗憾,马瑟先生。就我个人的态度而言,我十分希望你可以多待一段时间,讨论一下有关公司事务的一些事情。”她真的非常遗憾。竟然只有马瑟会离开…… “下一次吧,麦克布莱德小姐,我还会到圣迭戈的。” “我期待着你的再次光临。” “那么,马瑟先生,既然你明天就会离开……”秦朗插进来。他带着诚恳的微笑向马瑟发出一个正式邀请:“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今天可以到家里与我们一起吃晚餐……晚上七点,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没有问题,秦先生。那么,七点再见,秦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举起帽子向他们行礼,然后威廉马瑟离开了。 “晚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瑞切尔迷惑的将目光转向秦朗,“你认为我们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么,秦?你竟然邀请他到家里吃晚餐。” “我认为他可以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问题,瑞切尔。”秦朗收回自己的目光,“你曾经说过,你的姨父一直希望与上流社会的大人物结交。” “一个趋炎附势的家伙,一个小人。”她的评价丝毫没有因为那是她的姨父而变得稍微好听一些;对于公司的大麻烦,瑞切尔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事实上,她没有让他继续待在警察局里纯粹是因为伊丽莎白。 她不希望自己的表姐伤心。 秦朗笑起来。“你太刻薄了,瑞切尔。”然而这并非一个指责,相反还有一些赞许的味道。他开始向前走,瑞切尔紧跟在他身边。“现在,让我们更详细的讨论一下你的姨父。希望他听说过克利夫兰财团和马瑟先生的家族……” 在他们返回住所的路上,瑞切尔向秦朗仔细的介绍了她的姨父,亨利道伯斯先生。正如她的评价,他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家伙,不过这并不值得奇怪,大多数从事珠宝行业的人都乐于巴结上流社会的贵族与富豪,因为只有这些人才有能力购买那些昂贵的装饰品。 问题在于,道伯斯先生从来没有成功过。他那副可怜的尊容——根据圣迭戈警察局那些**份子的描述以及秦朗的亲眼所见,他几乎就像一只猥琐的猴子——是显而易见的障碍。只有少数人愿意与他做朋友,但他们也不愿意将他推荐给伦敦的上流社会。 更加不幸的是,一直努力巴结上流社会的道伯斯先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上流社会的先生与小姐们的笑柄。而且除了他的相貌,伊丽莎白也常常被作为嘲笑他的一件工具:作为父女,他们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因此总有人认为她并非他的女儿。 “当然,这都是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瑞切尔强调到,“尽管伊丽莎白与我的姨父之间的确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人们总是喜欢谈论这些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总是如此。”秦朗耸耸肩,接着抢在警卫之前为她拉开大门,“不过你的姨父倒是非常执著。” “是的。而且他至少比那个我称为父亲的家伙有良心,没有把伊丽莎白当作他结交上流社会的工具,不过我认为他正准备这样做。” “麦克布莱德先生也没有把你当作结交上流社会的工具。”秦朗小心的避开了“父亲”这个词。 “那是因为他没有必要那么做。他聚敛财富与结交富豪的手段比我的姨父恶心一千倍。”她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他长得也不像一只猴子。” “这倒是……” 一阵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在二楼响起,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并且让秦朗与瑞切尔感到意外与头痛的是,争吵的双方,一个在讲英语,另一个则满口四川方言。即使用不做任何思考,他们也知道是谁在吵架。 “上帝啊,为什么易水的父亲与我的姨父吵起来了?”她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 秦朗也不明白。“我确信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 但不管怎样,争吵开始了,并且正在继续。他们匆匆忙忙跑到二楼,接着看见了一副可笑的情景:易水、邓肯与一个警卫死死的抱着易安平,伊丽莎白、奥康纳以及另一名警卫拼命的拦着道伯斯先生,而两位父亲则像两只发狂的公鸡,满脸通红的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歇斯底里的对骂着,并且还在不断挣扎,试图冲上前向对方饱以老拳。 看他们的表现,根本不像两位子女都已长大成人的长辈。 秦朗很想大笑,但瑞切尔悄悄捅了他一下,示意他等一会儿威廉马瑟就会大驾光临。 因此他摸出手枪对准天花板开了一枪。“安静!” 这很有效,世界迅速清静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节 用荒谬的方式解决麻烦[上] 当秦朗和瑞切尔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他们的确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为什么易水的父亲会与伊丽莎白的父亲发生冲突?一切似乎很简单:亨利道伯斯在走廊里闲逛时与同样在走廊里闲逛的易安平撞在了一起。这是很平常的纠纷,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激烈冲突的前兆。 首先,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其次,他们的情绪都非常恶劣,胸中充满怒火——道伯斯与易安平的遭遇几乎相同,不远千里的从自己的国家来到美国寻找子女,却发现他们做了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更不幸的是,他们还被警察抓了起来,受了一些羞辱,并且易安平还遭到了殴打。 这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在谁的身上,他的心情都不会很好。因此道伯斯与易安平就像两只装满火药的大桶,任何一点火星都足以引发一次猛烈的爆炸。 最后,一个充分但并非特别重要的潜在因素,就像许多西方人那样,亨利道伯斯鄙视中国人、认为中国人是不文明的野蛮人,而易安平也与不少中国人相同,对“洋夷”有一种骨子里的蔑视。 引发冲突的一切因素都已具备,欠缺的只是引发冲突的火星。现在他们有了一点小纠纷,这与一条点燃的、“嘶嘶”作响的导火索毫无区别,于是爆炸理所当然的发生了。 当然首先挑起争端的是道伯斯先生。他原本就对易安平的儿子引诱和纠缠他的女儿相当恼火——他将秦朗当成了易安平的儿子,并且在他看来,所有中国人都长得一样——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给了眼前这个讨厌的黄种人一拳。 易安平理所当然的回敬了他一巴掌。 其实,如果是在中国,他未必有胆量反击。虽然蔑视一切“洋夷”,但这些金发碧眼的怪物毕竟是官府老爷们害怕的对象,考虑到与他们发生纠纷可能带来的各种不利影响,易安平更愿意忍气吞声。 但现在他是在美国,并且他已经见识了易水对着一群美国打手呼来喝去的情景。作为一个已接近五十岁的、有丰富社会经验的商人,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无法接受易水离家出走以及剪掉辫子的叛逆举动。但易安平仍然将儿子的势力看成了自己的力量。 有一个如此有势力的儿子撑腰,他为什么还要害怕一只上蹿下跳的西洋猴子呢? 所以他立即回敬了道伯斯一巴掌。当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位歇斯底里的父亲被迅速赶到的众人分开。接着秦朗与瑞切尔也赶到了二楼。 在秦朗使用暴力工具以后,两只愤怒的火药桶迅速演变为两只泄了气的皮球,再过了安静的几秒钟,他们开始向各自的亲人诉苦、并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吐了出来——并且,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道伯斯与易安平都强调挑起事端的并非自己。 秦朗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最后对瑞切尔说:“我们得让他们回到自己房间去,我可不想让威廉马瑟看笑话。” “我完全同意,秦。”瑞切尔点了点头,转向她的表姐,“伊丽莎白,把姨父送回房间,今天晚上,克利夫兰财团的马瑟先生要到我们这里吃晚餐。” 她特意提到了克利夫兰财团并且加重语气进行了一个强调。自然,如果她的那位热心与上流社会交往的姨父如果对克利夫兰财团有所了解。他一定会迅速回到自己房间中,将自己那张猴子脸重新装扮一下,并且给自己换一副最好的行头。 他会那么做,并且他已经在那么做了。在听到“克利夫兰财团”的那一瞬间,亨利道伯斯已经开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他背后,瑞切尔轻蔑的笑了一下,走到易水身边。“需要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谢谢,瑞切尔。不过我自己可以……” 在易水正说着的时候,易安平已大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过看上去仍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至少他关门时发出的“砰”的一声巨响就充分说明了问题。易水对瑞切尔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跟着也冲进了房间。 然后秦朗听到他的大叫。“爸,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啥子,当然是收拾东西回四川。”易安平大声回答到。接着,父子两人便陷入一场激烈的争论之中。 “他们在说什么。秦?”瑞切尔和邓肯都想知道。 “易水的父亲要求他与他一起回中国,”秦朗一边认真听着房间中的争论,一边慢慢的解释到,“他要带易水回国结婚……他已经为易水找到了一位未婚妻。当然啦,易水肯定不会同意他父亲的要求,毕竟他连那位未婚妻的面都没有见过。” 结婚?未婚妻?邓肯撇了撇嘴。“那边似乎也有一位要返回伦敦与一位没有见过面的未婚夫结婚的小姐……” “闭嘴。邓肯!”瑞切尔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继续问到:“易水能说服他父亲吗?” “我认为这不太可能。”秦朗耸耸肩,“不过……”他看着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我有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跟我来,瑞切尔。” 在她回答以前,他已经拉着他的手向易安平的房间走去,并且,仅仅是在敲了门却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就走了进去。“很抱歉,打断一下。”他大声的说,房间里迅速安静下来,“我刚才听说,易水要回国结婚?” “没得错。”易安平坚决的点头,而易水则发出一声简短的抗议:“爸!” 秦朗笑起来,悄悄给了易水一个暗示。“易先生,我不得不说,这绝不可能。易水不能回国结婚。” “你凭啥子?”态度很明确: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易家的家务事? “因为易水已经与这位麦克布莱德小姐订婚了。”秦朗指着瑞切尔,异常严肃的对易安平说到,并且声音中充满了威胁,“根据美国法律,他不能再与第二个女人结婚或者订婚,否则警方有权对他提起诉讼。” “什——”易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与瑞切尔订婚?即使她与秦朗的目的是为他解决眼前的难题,然而这仍然过于荒谬了:他们什么时候订过婚?老天……这种严肃的事情能够随便胡说么? 他很尴尬,真的很尴尬。 “笑话,”易安平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反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秦朗与瑞切尔身上,并且还在对他们冷笑,“西洋的官差凭啥子管我们中国人的家务事?” 秦朗耸了耸肩。“麦克布莱德小姐可以通过美国政府向总理衙门提出抗议,并要求朝廷交出易水。”他眨了一下眼睛,“易先生,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对抗朝廷。并且,如果让易水的婚姻问题上升到外交问题的高度,我认为可能有人会掉脑袋。” 是的,朝廷。易安平不在乎美国政府、警察与法律,不过中国的官差老爷,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没有不害怕他们的理由。他犹豫了一下。“她真的可以向朝廷提出……抗议?” “麦克布莱德小姐在美国政府中有一些朋友,他们很乐意为她效劳。不管怎样,这只是一件小事。” 吓唬总是有效的,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并不那么蛮横的普通人、并且他更不知道你的底牌时。易安平迅速泄了气。然而他胸中的怒火却是旺盛的。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向易水。“你真与那个洋婆子订婚了?” “是的,爸。”易水只能如此回答,否则秦朗和瑞切尔一定会让他很好看,“我已经与瑞切尔订婚了。” “混账东西!”怒火终于喷发出来。然而,手抬起来,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却又颓然落下——易安平仍然记得洛杉矶移民局拘留所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心理有一些阴影。他有一个他不能教训的儿子。易安平沉默着,只能让自己的怒火燃烧自己。 他一直这么沉默着,而且一动不动。有那么一会儿,秦朗以为他被打击得太惨了,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叫一个医生到家里待命。但很快,易安平虚弱无力的挥了一下手。 “出去,你们都出去。”他的声音同样也是虚弱无力的,“我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秦朗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出去。”他做了一个手势,带着瑞切尔与易水退出房间。既然易安平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些问题,那他就让他安静的思考。并且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安排今天的晚餐。 现在,一个问题已被处理,只剩下另一个问题。这将在晚餐时得到解决。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节 用荒谬的方式解决麻烦[中] 在他们安排今天的晚餐时,瑞切尔一直想知道秦朗究竟对易安平说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如此沮丧。开始的时候她很犹豫,但最后,好奇压倒了一切。 “你对易水的父亲说了什么,秦?” “没什么,”秦朗尽可能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到,“我只是告诉他,你已经与易水订婚了,他不能再别人结婚。” “什么!”瑞切尔叫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的反应让易水困惑了几秒钟,随即恍然大悟。“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这件事,瑞切尔?” “我当然不知道,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她并不生气。尽管看起来瑞切尔有一些不满,但这更多是因为秦朗没有事先通知她。“下一次,你想做这事的时候,最好先给我打个招呼。”她说。 “难道你还想有下一次,瑞切尔?”秦朗故意这么说。对他而言,戏弄别人是一种放松心情的方法。 “下一次就会轮到你,秦。”她反击到,“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解决伊丽莎白的问题的方法。” “难道你想对道伯斯先生说,‘秦在美国政府、国会以及财团中有许多朋友,你不能阻止他与伊丽莎白订婚,否则会得罪整个美国上流社会’?瑞切尔,我刚才使用过这个招数,你能想点别的吗?” “我不会模仿你,我有自己的办法。”瑞切尔得意的宣布到。 “对此,我充满期待。”秦朗微笑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谈论这个话题,而是专心安排晚餐的事宜。尽管比宴请一位正宗英国贵族容易,但宴请威廉马瑟仍然不是什么很轻松的事情。当然晚餐本身不是需要关心的问题——他们很早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墨西哥厨师——但客厅与餐厅却要重新进行布置。 这又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困难在于,他们谁也没有能力将客厅与餐厅布置得既美观又得体、使它看上去具有贵族式的风格、同时又不会过于奢华。即使秦朗,他与上流社会也没有多少交往——何况美国的上流社会中,最多的是暴发户。 当然,他们其实也是一群暴发户。所以不管谁都有充分的能力将客厅与餐厅布置得极其具有暴发户的风格,然而这不是秦朗和瑞切尔想要的。 “暴发户”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如果还要让自己看起来的确就是一个暴发户,威廉马瑟大概笑到肚子痛。 “我可不想让马瑟看笑话。”这已经是秦朗第十次这么说了……也许是第十一次。回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一筹莫展。 “这么说你也无能为力了……”瑞切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其实……或许暴发户的风格也没有什么不好。”她安慰自己,同时也安慰其他人,“至少比乱糟糟的一团好得多。” 易水、邓肯和奥康纳都表示赞同。 秦朗还想最后努力一次。“如果马瑟不介意。或许我可以将客厅与餐厅厅布置得具有歌特式风格。” “你可以试试,秦。”然而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主意。歌特风格?谁喜欢这个? 秦朗耸了耸肩。“现在——” “你们竟然还没有将客厅与餐厅准备好?上帝,我们的客人就要到了,你们想让别人看笑话吗?当然,瑞切尔,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些人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这绝对是秦朗和其他人听到过的最刻薄的声音。毫无疑问,只有亨利道伯斯才会如此说话。 他正走进餐厅,身后跟着带着歉意的伊丽莎白。谁都能看得出来,道伯斯先生的胡子与头发刚刚经过精心的梳理。并且洗了澡,换了之前穿的每一件衣服,穿上了一套出席社交性晚宴的最正式的装束。 “即使如此,他仍然看起来像一只猥琐的猴子。”邓肯不高兴的低声咕哝到,随即被奥康纳踢了一脚。 尽管他自己也在咕哝。“该死的英国佬。” 幸运的是,道伯斯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咕哝。他正在得意洋洋的对秦朗和瑞切尔宣布:“你们可以离开了,这里现在由我负责。瑞切尔,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你们的大麻烦的。” “我们最大的麻烦就是你。”每个人都在心里这么说到,并且不约而同的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秦朗。他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离开了餐厅,并且带走了伊丽莎白。 他们到一楼大厅里打了一会儿牌,接近七点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二楼。在亨利道伯斯的指挥下,餐厅与客厅已经被收拾一新。并且的确是他们想要的那种风格。 必须说,在这方面,他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道伯斯自己对此却完全不满意。“瑞切尔,这里的餐具、家具和装饰品都太差了,”他对瑞切尔叫到,“所有东西都是廉价货。你应该换成更高档的。” “我们会的,姨父。”她敷衍了事的回答到,接着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在马瑟到达之前,她应该换一套衣服。 当然,除了道伯斯和伊丽莎白,所有人都需要换一件衣服。当他们做完这件事,威廉马瑟也到了。 “你很准时,马瑟先生。”尽管道伯斯感到很不可思议,但出面迎接马瑟的却是秦朗。并且马瑟对他的态度非常友好与热情。 “这是你的邀请,秦,我当然应该准时。”他回答到。 “谢谢。不过很抱歉的是,我们的厨师现在还没有完成他的工作。”秦朗说,“我们只能先在客厅里聊一会儿。” “用不着道歉,与你聊天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们上到二楼,在客厅里坐下,然后开始谈论美国与世界的局势,尤其是进行着的几场战争——自然,马瑟已经注意到有局外人在场,因此他没有谈论秦朗的计划,尽管实际上,他更希望从他这里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他希望亨利道伯斯可以离开,哪怕只是一小会儿。然而情况的发展却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进行,道伯斯不断插话进来,并且努力将话题引向珠宝首饰。 几分钟以后,马瑟终于感到不耐烦了,不过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不断插话的家伙到底是谁。“秦,这位先生是?” “噢,看来我忘记介绍了,”然而秦朗其实是故意的,“亨利道伯斯先生,他是伊丽莎白的父亲。” “父亲?”正如他们事先猜测的那样,马瑟对道伯斯的身份感到相当惊讶。他是伊丽莎白的父亲?像他这样一个猥琐的人怎么会有像伊丽莎白这样漂亮的女儿呢?难道他仅仅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也许…… 过了几秒钟,在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以后,他恢复正常。“道伯斯先生,你的职业是?” “我在伦敦有一家珠宝商店,”道伯斯迅速的回答到,“马瑟先生,如果你准备购买珠宝,我可以为你提供最好的——” “父亲!”伊丽莎白打断他。他的表现实在太丢脸了。 “我对珠宝没有多少兴趣,”当然,即使他对珠宝有兴趣,马瑟也绝不会到伦敦购买。“不过秦可能会有一些兴趣,”他看向秦朗,又看向瑞切尔,“噢,对了,我记得麦克布莱德小姐的父亲也有一间珠宝商店,在圣弗朗西斯科。” “我已将它卖给了别人。”瑞切尔故意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圣弗朗西斯科是一个使我感到悲伤的地方。” “非常抱歉,我不应该提到它。” “没有关系,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耸耸肩,然后将话题转移到她希望的方向,“马瑟先生,你能为我的表姐介绍几位年轻有为的男士吗?我的姨父希望伊丽莎白回伦敦结婚,不过我觉得英国没有什么人适合她。” “瑞切尔!”伊丽莎白叫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只有秦朗,他几乎已经猜到她的方法是什么。关键在于马瑟的回答,如果…… “这里不就有一位年轻有为的男士么,麦克布莱德小姐。”马瑟已经掉进她的圈套,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因此他也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我个人认为,秦就很适合伊丽莎白。” “他?”亨利道伯斯很不满意。 “当然。”马瑟并不清楚道伯斯对中国人的态度,他只是在说自己了解的事情,“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密切,不是吗?据我所知,他们不久前才结束在非洲的长期旅行……” 道伯斯都快气得晕厥过去了。在非洲的长期旅行?上帝,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然而马瑟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他的脸色,他还在继续。“……并且秦所有方面都很不错,他才二十六岁,但已经有了二百三十万美元的个人资产,经营着一家总资产超过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大公司,并且与摩根先生关系密切……” 他后面说了什么,道伯斯完全没有听见,他脑子里全部是那几个关键词:二百三十万、个人资产、一千五百万、大公司,还有摩根。 他低下头,开始考虑一些事情。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节 用荒谬的方式解决麻烦[下] 在吃饭的过程中,亨利道伯斯一直试图想清楚一些问题,然而他总是得不到机会,餐桌上的谈话一直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然而他又不能不关心那些谈话。瑞切尔一直在与威廉马瑟谈论秦朗与美国上流社会那些大人物的交情——摩根、洛克菲勒、梅隆,当然还有马瑟与明年就会离任的亨利马克汉姆。除此之外,塞缪尔布什与哈里曼的名字也被提到了几次。 道伯斯对秦朗与美国上流社会以及政治人物的交往感到很震惊。他很希望这都是一些虚构的故事;如果这么说的是秦朗、瑞切尔或者别的人,他一定会认为那只是故事。但现在说这些的是克利夫兰信托投资公司马瑟先生。 “他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编造故事。”道伯斯对自己说。而且如果马瑟的确是在编造故事,他感到的惊讶还会变得更加强烈——如果他在编造故事,那一定是秦朗或者瑞切尔的要求——然而普通人有能力要求克利夫兰信托投资公司的威廉马瑟做这种事情吗? 显然没有。 不管站在哪个角度看,情形都是明确的,秦朗与美国的财团之间的确有广泛而且深厚的联系。 道伯斯还注意到,有那么几次,瑞切尔在谈话中提到了“秦的那个计划”。尽管秦朗与马瑟总会很快将话题转移到别的方向,不过道伯斯仍能领会她要传递给他的信息:包括克利夫兰财团在内,美国的几家财团正在进行一个大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就是秦朗。 这更加说明秦朗具有非凡的本领。 道伯斯知道这就是瑞切尔想告诉他……或者暗示他的内容。秦朗是一个本领非凡的家伙,与美国上流社会关系密切,并且他本身就是上流社会的一员——尽管很显然,美国上流社会还不能完全接受他;他很适合伊丽莎白。 然而他真的适合伊丽莎白吗? 秦朗是一个中国人。亨利道伯斯随时随地都记得这一点:秦朗来自一个野蛮而落后的腐朽国家。虽然他从未亲自去过中国,但他认识或者知道的、曾经去过中国的人都说那是一个野蛮而落后的国家;那里人甚至绑架并杀害英国的外交谈判代表。 能让伊丽莎白嫁给一个来自这样的国家的家伙吗?并且这个家伙还不是一个天主教徒……不能;道伯斯对自己说:“这绝对不行,呃,不过……” 这件事似乎没有这么绝对。 一直以来。道伯斯最大的希望是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位高贵的、有良好教养的英国绅士,而且只能是英国绅士。德国佬不行,他们太死板;法国佬不行,他们过于放纵自己;至于美国佬……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粗俗的乡巴佬。甚至还不如秦朗。 只有大不列颠的绅士才配得上他的伊丽莎白。 然而道伯斯也很清楚,在英国,要找到一位像秦朗这样富有、具有良好修养、同时又能得到伊丽莎白欢心……但最重要的是,愿意并且能够娶她为妻的年轻绅士,这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小事情。 事实上这是一个棘手的大麻烦。在他认识或者听说过的所有候选人里。他们要么没钱,要么修养不够好,要么伊丽莎白不喜欢,要么已经有了未婚妻甚至已经结婚,要么,他们实在太老了…… 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完全符合他为伊丽莎白挑选未婚夫的条件。然而很不幸的是,其中一个两年前就已经进了鲨鱼的肚子;而另外一个,秦朗,他不但是中国人而不是英国绅士。而且也不是天主教徒。 道伯斯慢慢的、失望的摇了摇头。“挑选一个合适的女婿怎么会这么困难?” 也许是他咕哝的声音太大了一些——道伯斯觉得是这样,但实际上,瑞切尔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动静。因此她转向他。“你在说什么,姨父?” “没什么?”他慌忙掩饰到,“我的意思是,今天的晚餐很不错。” “但你几乎什么也没吃,姨父。”瑞切尔看着他的盘子,“是味道不好,还是墨西哥菜不适合你的胃口?” “我只是觉得,墨西哥菜里有太多辣椒。瑞切尔。”道伯斯放下刀叉,推开盘子站起来,“很抱歉,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他向马瑟点了一下头。“请慢用,马瑟先生。” “需要我陪你吗,父亲?”伊丽莎白关切的问到。 “不。你不需要陪我,伊丽莎白。”然后他就离开了。道伯斯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认真思考一下伊丽莎白的婚姻问题。 他想弄清楚,个人资产四十八万英镑、公司资产三百一十九万五千英镑、与美国财团的密切关系,这些因素能不能消除由于秦朗出身的国家、以及他的宗教信仰问题在他的心中产生的负面影响。 也许能。也许不能,谁知道呢? 即使瑞切尔也不能肯定,她的策略是不是一定可以奏效;伊丽莎白的父亲并不像易水的父亲那么容易说话。 不过他正在艰难的思考,这是一个好现象…… “道伯斯先生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晚餐开始时就一直如此,”威廉马瑟突然说,“你们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说了什么让他担心的东西吗?” “不。他只是有点难以接受。”瑞切尔摇着头。 “接受什么?” “一个资产四十八万英镑的女婿。”她笑着说,“我的姨父大概没有接触过多少资产超过十万英镑的年轻人。” “现在就说‘女婿’未免太早了,瑞切尔。”秦朗平静的说,“作为当事人,我和伊丽莎白还没有表态呢。” 伊丽莎白对此表示同意。 “这件事情我是这么看的,正如某人在没有征得我的意见的情况下就随意宣布我与易水已经订婚,我的姨父也完全可以在没有征得你们的同意的时候要求你们订婚。”瑞切尔愉快的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然后她转向马瑟,“马瑟先生,我们来谈谈生意上的事情吧。” “当然,麦克布莱德小姐,这正合我意。”在谈论了那么多无聊的话题以后,现在终于回到他应邀参加晚宴的目的上。马瑟非常高兴。 …… “马瑟先生已经走了?”当亨利道伯斯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时,晚餐已经结束了半个小时,并且威廉马瑟也离开了。 “他回旅馆了,明天他得搭乘火车返回克利夫兰。”瑞切尔说。 “那好吧。”这也不错,反正他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与克利夫兰财团没有任何关系。道伯斯既紧张又兴奋的不断搓着手,大声的宣布到:“所有人都坐好,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向你们宣布。” 最后宣判的时刻到了吗?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至少他们认为他会说。从秦朗到易水,六个人迅速坐直了身体,准备聆听结果。 然而道伯斯宣布的结果却与他们期待的不同。“我明天会启程返回英国。”他说。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瑞切尔急切的问到:“伊丽莎白呢?”没有人会在乎他准备什么时候回伦敦,只要他不带走伊丽莎白。 “小瑞切尔,你只关心伊丽莎白,却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姨父。”道伯斯气愤的说,“你甚至还没有真的与你的小情人订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努力的帮助他的兄弟。” “呃……很抱歉,道伯斯先生,”秦朗插进来,“易水不是我的兄弟。” “谁知道呢?你们中国人长得都一样。” 中国人不是克隆人。秦朗很想进行一个解释,不过再想一下,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中国人眼里,所有西方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现在还是安静的听着比较好。 “当然,”道伯斯继续说到,“小瑞切尔,你的阴谋得逞了,伊丽莎白可以留下。但不要高兴得太早。”他警告性的看了瑞切尔一眼,“我可没有同意她与这个中国人订婚。” 其实他只是拿不定主意。在思考了那么久以后,道伯斯仍然不能决定是不是要接受秦朗作为自己的女婿——的确,他具有的条件相当具有诱惑力,但仍然不够。于是道伯斯决定,如果秦朗可以将自己的个人资产增加百分之五十,他就同意他与伊丽莎白结婚。 当然,如果他可以让他的资产成倍增加,哪怕他是一个穆斯林或者犹太教徒,他一样可以把伊丽莎白嫁给他。 并且他还准备了一个预防性措施,以避免他们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情——这已经有一个先例,他们竟然在非洲进行了长期旅行。这种事绝不能再次发生。“我会很快将伦敦的生意搬迁到圣迭戈。” 瑞切尔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而秦朗开始大笑。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节 第一次扩军行动[上] “道伯斯先生已经离开了?” “是的。并且易水的父亲也决定明天离开。” “所以,麻烦全都解决了。”秦朗说,“你看,我早就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不,秦,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她的姨父竟然准备将家搬到圣迭戈,这既荒谬又糟糕。瑞切尔一点也不想每天都见到他。“如果他在这里,我和伊丽莎白的自由就全毁了。” “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小孩们——” “见鬼,我可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叛逆小孩’,秦。”瑞切尔气恼的叫到,“再过三个月我就二十岁了。” “啊,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小瑞切尔。”秦朗故作惊喜的大叫着,接着狡诈的笑起来,“我有一个计划,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顺便为你和易水举行一个订婚仪式。” “见鬼去吧,秦。”她回答到,一副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 “看上去,你被我说中心事了。” 她的回答仍然是那一个。“见鬼去吧。” “当然,人们在被别人揭穿心事时,通常的反应都是否认。”秦朗耸了耸肩,然后在瑞切尔真的发怒之前,将他刚才绘制的草图拿给她看。“你看看这个。” 一旦涉及到与工作有关的话题,她顺便就进入了角色。瑞切尔看着他绘制的东西,一根安装在圆形底板上的、被两脚架支撑着的管子——当然,这是迫击炮,不过她并不认识。“你画的是什么?” “迫击炮。” “臼炮[注]?虽然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但它与我见过的臼炮仍然有很大的差别。”不过实际上,她见过的各种火炮用一只手就可以数清楚。 所以秦朗又开始大笑。“它们确实有很大的差别,瑞切尔。你看到的是我正准备设计的新型臼炮。” 他的语气中有一些得意的成份——与“蟒蛇”、“水蟒”以及predator步枪不同,迫击炮将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件完全由他亲自设计的武器,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参照物——当然,这会让设计工作遇到一些困难,但他仍然可以完成它。 唯一的问题在于时间。 “你有把握在明年三月前完成设计并制造出样品吗。秦?”瑞切尔已经知道秦朗与泰图皇后的协议,但她不像秦朗这样有信心,“你知道,阿比西尼亚人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公司的设计部门里没有人可以帮助你。” “不用担心。”秦朗耸耸肩,“这只是一件简单的武器。” “是吗?也许你不在乎,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作为公司的董事长,设计新型臼炮可不是你唯一的工作。”瑞切尔发出一个警告。 就好像是为她的警告作证。秘书敲门并走进了办公室。“秦先生,勃朗宁先生要见你。” “现在?”秦朗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瑞切尔一眼,当然,她的脸上正露出一副“你瞧,我已经警告过你了”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她丝毫不介意扮演一个幸灾乐祸的小人。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秘书身上。 秘书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答复。“就是现在,先生。” “好吧,请勃朗宁先生进来。”枪械大师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重要人物,他的一切合理要求都必须得到充分满足。 秘书退出去。接着约翰摩西勃朗宁大步走进了办公室。 “早上好,勃朗宁先生。”秦朗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他的枪械大师伸出手。不过勃朗宁没有立即把手伸出来,他首先摘掉帽子向他与瑞切尔点头致意,接着才与秦朗握了手。“早上好,秦先生。” “请坐,勃朗宁先生。”秦朗点了点头,接着坐回椅子上。当瑞切尔与勃朗宁也坐下后,他立即问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你让我设计的几款枪械,先生。”勃朗宁回答到。“我已经完成了它们的设计并制造了一批样枪。” 这是勃朗宁进入大毒蛇武器公司后秦朗交给他的任务。他让这位枪械大师设计四种枪械——两款手枪,一款自动步枪和一款机枪。在他离开之前,发射.357口径马格南子弹的大威力手枪已完成初步设计、正在进行修改,而现在。它们全都完成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秦朗的心情非常愉快。“感谢你为我带来的好消息,勃朗宁先生。”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问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生产它们?” “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行,先生。事实上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由于麦克布莱德小姐强烈反对。它们全都没有按照你制定的标准进行射击测试。”勃朗宁说。 “为什么,瑞切尔?”秦朗看向瑞切尔。 “我很抱歉,秦。”她真的非常抱歉,但这绝不是她的错,“我不想破坏你的规定,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子弹用于射击测试。” “没有那么多子弹?” “当然。”瑞切尔解释到,“中国政府向我们订购了一千八百万发子弹,还有你送给阿比西尼亚人的一百三十万发。仅仅是这两份订单就要让我们的生产线全速运转六个月,我可没有多余的子弹给勃朗宁先生。” 她的解释相当合理,公司的生产能力的确跟不上形势的发展。秦朗点点头。“好吧,看起来这的确不是你的责任。”他重新看向勃朗宁,“勃朗宁先生,如果现在开始进行射击测试,你认为需要多久可以完成全部工作。” “包括改进吗,先生?” “是的。” “那就很难说明了,先生,谁也不知道那些样枪会出什么毛病。”勃朗宁为难的说,“而且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客户会提出什么要求。” 秦朗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我会给你五十万发子弹进行射击测试,勃朗宁先生。”他说,“其他问题暂时不用考虑,先将枪械本身的毛病找出来。” “没有问题,先生。”勃朗宁站起来,“那么,我就告辞了。” 他离开了。接着瑞切尔就开始大声的抱怨起来。“五十万发子弹!秦,我们交货的时间又得推迟了——” “公司即将扩建枪械与弹药的生产线,五十万发子弹不会影响你按时交货。” “听我把话说完!”瑞切尔敲了敲桌子,“勃朗宁设计的新式自动步枪和机枪现在还没有一个订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急于让它们完成测试。” “客户?umbre的雇佣兵就是一个大客户。” “我们只有七百名雇佣兵。” “我正准备将数量扩充到五千人。” 几秒钟后,秦朗这句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话才被反应过来。“什么!”瑞切尔气都出不来了。“五千名雇佣兵?你想做什么?” 于是秦朗用了几分钟将他与布什和哈里曼的协议向她做了一个解释。最后他补充到:“就我个人的看法,我们应该投入至少一万名雇佣兵进攻马尼拉。虽然五千人就可以占领那里,但兵力越多,我们得到的东西就越多。” “我不管你想在马尼拉得到什么,秦。”但她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瑞切尔了解秦朗,只要能得到收益,他很乐意命令部队洗劫马尼拉城。她不在乎他做这种事,但她在乎维持一支军队需要的花费。 “不管公司的雇佣兵是五千还是一万,维持一支军队所需要的花费实在太大了。秦,你弄来的一千万根本不够。”她大声的提醒到。 希望他的脑子还没有昏掉。 然而秦朗一直都很清醒,他知道应该怎样维持一支规模庞大的部队。“我们生活在一个战火纷飞的世界,瑞切尔。” “所以?” “阿比西尼亚很快会与意大利爆发战争,我们的皇帝陛下不但需要武器,他也会需要一支比他的军队更优秀的部队协助他作战。你必须知道,他的敌人并非只有意大利人,还有那些不愿意服从他的部落。显然,皇帝不希望他的战士在战斗中遭到惨重损失”——他更明显的笑了笑——“还有法国。越南的局势可不怎么美妙。” “但我听说法国已经与反法武装签署了停战协定。” “协定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我们今后撕毁它。”秦朗刺耳的说,“法国政府正在向越南派遣更多部队,准备一举将反法武装彻底铲除。但不幸的是,他们仍然会失败。” 瑞切尔瞬间猜到了他的想法。“你准备在法国人再次遭到失败的时候,派遣雇佣军协助他们作战?” “猜对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节 第一次扩军行动[中] 黄花探。 这个是一个秦朗十分陌生的名字,在回到这个时代之前,他从未听说过它,甚至就在十一月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属于谁。但现在,这个名字的主人对他而言却非常重要。 黄花探是越南反法武装的领袖——或者按照教科书式的说法,是越南反抗法国殖民者统治的民族英雄。不过在秦朗眼里,这个越南人仅仅只是他赚钱的一件工具,一件不需要任何操作、也不需要浪费过多时间关心的工具。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再次击败法国人。 这很容易做到,法国人已经被他击败了一次。秦朗毫不怀疑,法国人还会被黄花探击败第二次。在伟大的拿破仑皇帝之后,法兰西人的勇武精神就开始逐渐丧失,然后,崛起的普鲁士人在色当会战中彻底将高卢公鸡变成了高卢阉鸡。 一只阉割了的高卢鸡可没有办法消灭如同猴子一样狡猾的越南游击队;法国人必须借助其他力量。 “很显然,这件事只能由我们来做,法国政府只需要向我们付钱就行了。”这不是对瑞切尔说的,而是对奥康纳说的。一旦发现可以赚钱的机会,瑞切尔绝不会再多说什么,而是立即开始完善计划。但奥康纳不同。 瑞切尔关心怎么做,他关心能不能做。“但联邦政府会允许我们这么做么——让至少五千名美国公民到越南为法国政府卖命?” “联邦政府没有理由干涉一桩正当的生意。而且我认为,联邦政府会欢迎甚至鼓励我们这么做。”秦朗意味深长的笑着。他与布什和哈里曼有协议,虽然这个协议与派遣雇佣兵前往越南为法国政府作战无关,但他们以及其他政客会很快发现这么做的额外好处。 在越南作战可以让雇佣兵们获得宝贵的实战经验,但这是其中一点,更加重要的是,一支为法国政府作战的美国雇佣军,这是一个美国政府在远东地区部署大规模地面部队的、十分合理又不会引起其他国家猜疑的方式。 近乎完美的方式。 “我们的雇佣兵将是美国在远东地区的主要地面武装力量,”他向奥康纳解释到,“一旦出现特殊情况。联邦政府可以立即雇佣他们投入战斗,而不需要浪费时间等待来自国内的陆军。” “你在暗示什么,秦?难道联邦政府会介入远东地区的武装冲突?”奥康纳警觉起来。 他不知道美国会与西班牙进行战争,秦朗从未向他或者其他人透露过这个秘密。事实上。他也没有完整的向他们透露他的计划——那个计划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他不得不采取一切手段防止泄密。 所以现在,秦朗仍然不准备向奥康纳解释,甚至也不会默认他的猜测。“只是我认为,在我的计划顺利实施以后。美国会更广泛的介入远东地区的国际事务。联邦政府会需要一支随时待命的军队。” “我个人的感觉,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好或者不好,这只取决于你站在什么角度看问题,肖恩。”秦朗伸出手拍了一下奥康纳的肩膀,“对于我们的生意来说,一个奉行干涉主义的联邦政府可比一个奉行孤立主义的联邦政府有价值得多。” “遗憾的是,我本人正是你所说的那种孤立主义者。”奥康纳耸了耸肩,“好吧,秦,让我们谈一谈招募雇佣兵的事情。你有什么计划?” “我准备这么做……” 很快。从加利福尼亚开始,到东部的纽约州,各大城市的报纸上陆续出现了umbre保安服务公司高薪招聘保安人员的广告——不过招募的数量不是五千人而是五百人,并且只招收退役军人。 这些退役军人将与公司现有的七百名雇佣兵共同组成部队的核心部分——军官与士官。至于剩下的部分,普通士兵,秦朗可不准备支付给他们“高薪”,甚至他也不打算浪费资金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 在亚利桑那,成千上万对艰苦的工作环境和低廉的工资感到不满的矿工正打算换一份更好的工作,这些人几乎都具备成为合格士兵的潜质:身体强壮同时头脑简单,而且喜欢暴力。习惯用拳头而不是大脑解决问题。 只要让他们具备服从性和团队合作精神,他们就会成为合格的职业杀人犯。 秦朗让邓肯负责招募这些未来的职业杀人犯,他对做这种事情很有经验。所有人都还清楚的记得,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这么做过一次。通过允诺各种不能兑现的承诺,在亚利桑那招募了一千三百名矿工。 并且他喜欢做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半调子的罗伯特欧文的信徒,邓肯很喜欢在人群中发表演说,擅长在他们面前勾画一些看起来很美好的前景,以达到劝导、诱惑、鼓动他们的目的——毫无疑问,他有成为政客或者推销员的能力。但他从没将这种能力用在正确的地方。 秦朗和瑞切尔也担心他在错误的地点使用这种才能,他们不希望他在公司里组建任何类型的协会。但这一次,既然邓肯是最合适的人选,秦朗也就不再理会可能引起的麻烦了。 邓肯对这个安排充满感激,同时心情激动。接到任务的当天,他就出发去了亚利桑那,没有耽搁哪怕一秒钟。 “如果这个笨蛋在进行推销工作时有这样积极就好了。然而遗憾的是,情况正好相反。必须说,这很糟糕。” “如果不是他的政治倾向有问题,我宁愿推荐他去竞选议员,这对公司更有价值。”秦朗耸耸肩,“现在,我得回到工厂里继续我的工作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研制迫击炮,而且是两款——六十毫米轻型迫击炮和八十一毫米中型迫击炮。不过除了口径不同,两者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别,因此完成一种的设计工作后就可以迅速完成第二种。 不过,它们都是为了向阿比西尼亚人推销而紧急设计的武器,因为时间问题,秦朗甚至没有给它们安装瞄准具。进一步的修改设计会在以后进行,同时他还准备研制出更大口径的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 他准备用它发射化学炮弹。伊丽莎白已经回到实验室里,她正在尝试合成路易氏气,然后她会尝试合成芥子气。一旦她顺利完成这两件危险的工作,秦朗就会需要一件发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工具,以及一个武器实验场。 当然,他的武器实验场是越南;除了那个鬼地方,还是能是哪里呢? 除了越南人自己,谁会在乎越南人的死活?秦朗再次耸了耸肩,向着办公室的门走去,然而瑞切尔把他叫住了。“还有一个问题,秦。”她问到,“如果邓肯招募的矿工数量无法满足公司的需求,我们又怎么办?” 这个问题……实际上秦朗从来没有指望过邓肯可以招募足够数量的矿工。招募工作会有许多空缺,但他需要这些空缺。“如果人不够,我们就用华工填补空缺。” 秦朗看着瑞切尔。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会惊讶或者反对,但沉默一会儿、并确信他没有开玩笑以后,她愉快的叫起来。“太好了,秦,这下我就不必再为那些华工操心了。” 由于亨利马克汉姆的要求以及他颁布法令,公司现在有五千名华工——其中八百人在魔鬼岛,其余都在五十一区。他们是公司的大麻烦,尤其是安置在五十一区的那些。除了缓慢的建设一个秘密基地和靶场,他们不能为公司带来任何利益,同时还要公司不断提供各种物资保证他们活着。 虽然秦朗可能会不高兴,但瑞切尔仍然认为这些华工只是浪费公司宝贵资金的无底洞。现在他准备将他们中的一部分变成雇佣兵,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呢? “这个办法实在太好了,秦。”她再次发出一个赞叹。事实上,如果不是顾忌州政府、议会以及她的同胞们的反应,瑞切尔一定会建议将所有华工都变成umbre的雇佣兵。五千名华工!邓肯完全没有必要去亚利桑那。 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他再犯一次在南美曾经犯过的错误…… “不要高兴得太早,瑞切尔。”秦朗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他摇着头,“千万不要小看了邓肯的宣传本领。” “我没有小看他,不过,”她又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我只是希望看到他失败。上帝,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他把事情搞砸。” “瑞切尔,你必须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他的告诫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仍然在愉快的傻笑。秦朗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六节 第一次扩军行动[下] 瑞切尔的愿望落空了;虽然不是完全,但至少大部分落空了。 尽管她是如此期待邓肯把事情搞砸,可是邓肯又怎么会把自己最擅长而且最喜欢的工作搞砸呢?在圣诞节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在亚利桑那招募到了一千九百名愿意到umbre充当雇佣兵的矿工。 而在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个数字变成了两千五。 又过了两天,应征参加雇佣军的矿工进一步增加到三千二百多人,然后邓肯结束了招募工作——这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秦朗或者瑞切尔的要求,而是亚利桑那地区的铜矿老板们被他激怒了。 他让他们失去了三千二百多名矿工,许多铜矿都出现了工人不足的现象,一些稍微小一点的铜矿甚至到了停产的边缘。不仅如此,那些留在矿上的工人还利用这个机会发出威胁,如果不给他们增加薪水,他们也会参加umbre公司的保安部队。 情况糟透了。铜矿老板们都相信,如果继续让这个加利福尼亚来的混蛋折腾下去,他们迟早会亲自去挖矿。 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要求邓肯立刻滚蛋。 邓肯只能服从他们的要求。虽然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股东,并且还带了一个连的雇佣兵,但他做的事情毕竟损害了铜矿老板们的切身利益。尽管并不因此感到抱歉,但如果不断逼迫他们,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做傻事呢? 邓肯不希望看到有人做傻事。不是担心自己,只不过他到亚利桑那的目的是招募雇佣兵,而不是制造流血事件,没有必要做得太过分。 并且三千二百多人,这已经可以向秦朗交差了。因此,接到铜矿老板们的警告以后,他立即乘坐火车返回了圣迭戈——而招募的矿工与公司的雇佣兵则落在后面,他们只能骑马、驾驶马车或者步行。 当然。没有人指责他什么。对于瑞切尔而言,这个结果虽然相当糟糕,但还没有糟糕到极点——不过她和秦朗都很清楚,这只是一种安慰自己的手段。 “我们只需要补充六百名华工到umbre。甚至还不到八分之一,哈,这真是太好了。”她抱怨到,神情沮丧。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瑞切尔。”邓肯的神情也很沮丧。为什么他做的事情总是不符合她的要求?为什么她总是那么说。“邓肯,你又把事情搞砸了”——这真的非常奇怪。很难理解出现这种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 “谁知道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用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咕哝到。 “不用在意瑞切尔的抱怨,邓肯。”秦朗微笑着,拿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放到邓肯面前,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只是想把我们的一个小麻烦变成另一个小麻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瑞切尔怒视着他。 “我们答应马克汉姆将华工弄出加利福尼亚,现在你又想把他们全部弄回来。”他制止了她插话的企图。“藏匿四千人的难度比藏匿六百人大得多,马克汉姆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瑞切尔,你认为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但这个问题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会很不高兴。会指责我们违反约定。虽然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但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一些小问题上我们的州长先生。” 瑞切尔敲了敲桌面,强调了一个事实。“马克汉姆已经输掉了州长选举。” “但他现在仍是加利福尼亚的州长,瑞切尔。三月四日以后他才会离开那个位置。”这同样也是一个事实,“我可不想等到三月四日以后才开始训练新兵。” “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吗?”邓肯问到。 “不。”瑞切尔代替秦朗回答到,“秦只是不想让我们招聘的那些退役军人闲着,必须让他们立即投入工作。”当然,这也是她的想法。“好吧。”她妥协了,“六百名华人雇佣兵也不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 秦朗摇着头。“不要急于下结论,瑞切尔。我们还有许多麻烦没有解决呢。” 一件首先要完成的工作是,他们必须从五十一区和魔鬼岛的华工中挑选出六百名强壮的、有资格接受训练的新兵——毕竟,不是每个华工都足够强壮。也不是每个强壮的华工都有资格接受训练。秦朗对他的雇佣兵有很高的要求,因此选拔标准也定得很高。 当然,具体的选拔工作并不由他负责。虽然秦朗很愿意亲自挑选新兵,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尤其没有多余的时间前往内华达州。因此奥康纳和易水承担了这件工作,一个去五十一区,另一个去魔鬼岛。 很显然。去五十一区的只能是奥康纳。就好像只有易水熟悉魔鬼岛,在五个人里,也只有他去过并且熟悉那里。 “自从有了这个鬼地方,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这里。”是的,这是抱怨,不过并不针对什么。每当他看见五十一区基地外围的铁丝网,奥康纳就会忍不住罗嗦两句。并且现在还有一个人陪伴着他。 克劳德正在为新郎湖沙漠的荒凉惊讶不已。“说实在话,我很怀疑有什么人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 “如果没有公司浪费大量金钱向这里运输补给,那些华人早就死光了。”奥康纳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过现在,他们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还不错。至少他觉得是这样。除了很难吃到新鲜蔬菜和水果,以及长期不能洗澡,五十一区基地仍然是个还不错的地方。“当然,夏天这里的气温很高。”他继续说,“不过那时候他们总是晚上工作。” “奥康纳先生……”克劳德感到自己很难接受奥康纳的说法,但他又不能反驳他,于是转移了话题,“还有多久能到五十一区?”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落在后方的一队警卫和他们护送的几名医生,担心的说:“我不认为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事实上,我们已经在五十一区了。” “呃……我指的是基地。” “继续向前走一英里,你就可以看见基地的建筑。”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然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可以看见基地的建筑并不代表可以很快到达基地。在克劳德看见基地里那一排又一排白色的平房以后,又前进了五英里,然后他才真正到达他的目的地。 基地指挥官正在大门处等待他们。 “奥康纳先生,克劳德先生,”这个剃着锅盖头的退役海军陆战队员大声的叫到,“欢迎你们再次来到五十一区。” “谢谢你迎接我们,威尔逊先生。”奥康纳走到他面前,“所有人都在基地里吗?” 一个奇怪的问题。在新郎湖沙漠,大家除了待在基地里,还能去什么地方呢?但威尔逊还是严肃的回答到:“当然,奥康纳先生。所有人都在。” 奥康纳点点头。“敲钟,让所有人集合。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你不准备休息一下吗?我看他们快坚持不住了。”威尔逊指的是那些医生,他们看起来已精疲力竭了。 奥康纳回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手势。“威廉,带几位医生先生去客房。”然后他转回来,“去敲钟吧,威尔逊先生。我不用休息。” “遵命,先生。”威尔逊迅速转身跑向就放在基地广场中央的大钟。钟声很快响起来,过了一会儿,正在工作的华工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慢慢聚集到广场上。一旦所有人都到齐,他立即从一名手下的手中接过一个喇叭,大喊到:“所有人安静,奥康纳先生有一件事要向你们宣布。”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当最后一点声音消失,奥康纳接过喇叭走到华工们面前。“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还有一个不是很坏的坏消息。” 窃窃私语声响起来,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个广场上,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奥康纳,等待他宣布结果。 “我知道你们到美国工作的目的:赚钱,养家,娶老婆。现在你们有一个机会实现这个朴素的梦想。看看公司的警卫。”他指着站在周围的雇佣兵,“你们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好消息,意味着薪水、更好的生活和老婆。“但公司只打算在你们中挑选五百人。所以我会对你们进行一个测试。” “这就是那个不太坏的坏消息?”威尔逊低声对克劳德说。“我觉得它根本算不上坏消息。” 克劳德笑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见过老板制定的选拔标准,你就会觉得那的确是一个坏消息。” “也许……”威尔逊还想说点什么,但奥康纳已经走过来。他将喇叭还给他,向克劳德点了一下头。“明天早晨七点开始测试。”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七节 选拔 文四正努力弄清楚自己的选择:参加选拔、成为老板的打手、然后离开这片荒凉而且干燥的沙漠,还是什么也不做,继续留在这里。 他有些困惑。尽管几个月以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与地狱相差无几的地方,但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而去做一些违背自己良心的、并且也让自己感到害怕的事情——比如杀人——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文四没办法找到答案。对于大多数而言,这个问题都显得过于深奥,因此他们几乎都是按照本能做出选择。但文四,很不幸的是,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那位信奉佛教的祖母就在不断向他灌输两个观点:“慈悲为怀”和“不要杀生”。 他甚至连一只鸡都不愿意杀。杀人?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杀人,他也几乎不可能办到——当然,“几乎”,并不代表完全。所以文四仍然站在自愿参加新兵选拔的华工组成的队列里,准备接受体检。 队列有点长,营地里的所有华工都参加了体检,并准备参加新兵选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与文四一样,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离开这片沙漠的机会而不得不站在这里。但也有一些异类。 张彪就是其中之一。 与为了赚钱养家和存钱娶老婆普通华工不同,张彪到美国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在中国的时候,他曾经制造了三起杀人案,一共杀死了十九个人,其中包括两位老人、四个小孩和一名孕妇;他是一个真正的恶棍,只要有人给钱,他可以为他杀掉任何人。 并且他完全不在乎给钱的人是谁。在张彪看来,为县太爷的公子杀人与为美国的洋老板杀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也只有用砍刀杀人和用洋枪杀人的区别。后一种方式更快捷,而且也更有效。 他没有使用过洋枪,但曾经见过别人使用它们。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希望给自己弄到一支洋枪。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机会…… 前面还有六个人,就快到了! 张彪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奥康纳和克劳德在远处观看医生为华工进行体检。“你觉得我们这么做有多少意义,奥康纳先生?”克劳德迷惑不解的问到,“我记得他们在进入营地前就进行过体检。” “而且只依靠这些医生携带的工具,也根本检验不出什么问题。克劳德先生,你一定还想说这个。不是吗?”奥康纳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过这是秦的安排。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们浪费时间做这个,但我们最好照着他的话去做。” 克劳德无言以对。有一个几乎不会犯错误的老板不是什么好事,这会让公司里的其他人全都看起来像个只能执行命令的傻瓜。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克劳德拿起秦朗亲自制定的选拔考核安排,翻到体能测验的部分,然后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东西。” 秦朗制定的体能测试标准,即使在他看来也显得过于困难了。新兵如果想要通过测试,必须在两分钟内完成五十次俯卧撑、五十五次仰卧起坐、完成八次引体向上,并在二十三分钟内跑完三英里。 克劳德觉得,或许没有几个华工可以达到这个标准。 “克劳德先生。你应该感到庆幸。在我和易水的坚持下,秦没有把举重、铅球、跳远、游泳以及四英里武装越野跑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列进考核项目里。”奥康纳苦笑着,“否则这里的人绝不可能通过测试。” “要感到庆幸的应该是这些华工。”克劳德的眼睛盯着广场上的华工,第一批接受体检的人已开始进行体能测试了。“这些家伙今天要受罪了。” 自然,他说得很对,文四很快就感受到了痛苦。虽然他对“二十三分钟”和“三英里”毫无概念,但负责考试的雇佣兵告诉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围绕基地跑上一圈——这正好是三英里——而这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这几乎要了他的命;虽然有些夸张,但文四认为事实就是如此。刚开始没有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困难起来,接着胸口与喉咙都有了火烧的感觉,最后。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次抬腿都是一次考验。 有那么几次,他差点就选择了放弃,毕竟他对成为“老板的打手”没有多少兴趣。不过最后他还是坚持跑完了全程。 然后他瘫倒在沙地上。 “把这家伙拉开。”负责测试的雇佣兵向几个华工招了一下手,接着在文四的名字后写了一个“通过”,然后将名单翻到下一页,“所有人准备……” 张彪走过来,站到起跑线上。 “你觉得有多少人能通过体能测试,先生?”克劳德仍然在为体能测试的问题纠缠不清。但奥康纳已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从离开圣迭戈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谈论它。为什么不能暂停一下呢? “谁知道呢,克劳德先生。或许秦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们把得到的五百个新兵名额全部用完。” “那么老板的目的是什么?” “很遗憾,我没有你想要的答案。也许他只想尽力折腾一下他的同胞,也许他想挑选一批最精锐的士兵。”奥康纳站起来,“我们还是去休息一下吧,然后回来向那些通过了体能测试的新兵提问。” “他们一定会非常头痛。” 两个小时后,克劳德的预言再次得到印证。文四被他遇到的第三个问题彻底难住了——第一个问题是“你会说英语吗”,第二个是“你杀过人吗”,而第三个却是:“你奉命带领一个小分队到敌人的国家炸毁一座重要的弹药库,但在路上却遇到一个敌人国家的小女孩。你会怎么处理她?” 他只有三十秒时间思考答案。 一个真正的军人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个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也知道,然而文四既不是职业军人也不是职业杀手,并且他还有一位信奉佛教的祖母……三十秒,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犹豫。 但张彪就可以立即给出答案。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遇到这个过于简单的问题。因为当克劳德问他“你杀过人吗”时,他回答的是“杀过”。 “几个?”克劳德接着问。 “十九个。” “真令我惊讶。那么,都是些什么人?” “两个老头,四个小孩,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张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剩下的都是男人。” “你杀死他们的时候,他们有武器吗?” “没有。”如果锄头和菜刀不算武器的话。 “所以,”克劳德开始有节奏的敲打办公桌的桌面,“你并没有遇到过真正有威胁的对手,是这样吗?” “是。” “那么,如果我命令你单独执行一项任务,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杀掉大约一百个携带着武器,而且经验丰富的敌人,你能将它完成吗?”克劳德看着表,“你有三十秒时间思考。” 张彪叫起来。“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没错,这就是一个送死的任务,你知道,我也知道。但问题在于,你愿意执行它吗?还有十五秒。” “不。”一个明确的、肯定的回答,“我不会。我愿意为钱杀人,但不表示我愿意为钱送死。” 尽管如此,张彪仍紧张的看着克劳德,害怕自己的回答让他不满意。然而克劳德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接着提问:“那么,如果我让你带领部下杀光一个村子的人……大概是一千人,全部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你愿意执行这个任务吗?” 一千人!张彪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是的,他是一个杀人犯,但杀十九个人与杀一千个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他可以这么做吗? “为什么要杀掉那一千人?” “没有为什么,它只是一个命令。”实际上克劳德自己也很恼火——为什么秦朗要搞出这种问题?真见鬼,现在又不是猎杀红人的时期。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按照规矩办事。“你还有五秒。” 张彪咬了咬牙。“我需要写在纸上的命令。如果有,我就执行。” 狡猾的家伙。克劳德暗自笑了起来。书面命令意味着今后有什么麻烦,他可以用它作为逃避惩罚的工具。真聪明。“好吧,”他决定结束提问,“你可以离开了,下一个。” 张彪站起来,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走出房间。刚一出门,他就遇到了文四。 “文四,”他叫到。五十一区基地是个小地方,华工们几乎全都认识,而且很熟悉,“他们问你的是什么问题?” 文四将他遇到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个问题真简单。”张彪叫起来,“你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奥康纳先生,我会让我手下的人杀掉她。”文四哭丧着脸回答到。 “然后呢?” “奥康纳先生接着问我,如果我的部下全部拒绝杀掉她,我又该怎么办。” “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超过时间了。” “看来你没有希望了,文四。”张彪轻轻的拍着文四的肩膀,对他判了“死刑”。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节 选拔[续] “我们没有招募到足够的新兵,奥康纳先生。”克劳德说,“只有两百三十个华工完全通过了测试。” “我知道,克劳德先生。”奥康纳看着手里的合格人员名单,接着又拿起不合格人员的名单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得从不合格的华工中挑选出一些成绩还不错的家伙填补空缺。” “这样做合适吗?我是说,老板——” “我认为没什么关系。很多人在回答提问时同样给出了秦希望的答案,只是他们犹豫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这不是什么致命的错误。” 克劳德考虑了一会儿。奥康纳说得对,犹豫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不是致命的错误,秦朗的那些问题,即使让现役军人回答,许多人也同样不能在三十秒内正确回答。为什么要苛求这些普通人呢? “我同意你的看法,先生。”他说。 “那还等什么?开始工作吧,克劳德先生。” 张彪烦躁不安的在营房里来回走着,有时会停下来,竖起耳朵倾听营房外的动静,然后继续转圈。他一直盼望着有人进来向他宣布那个他期待的结果,然而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他几乎坚持不下去了。 张彪开始觉得自己可能被淘汰了——最后那两个问题!他的回答显然没有让克劳德先生感到满意。但是,他郁闷的想着,在这个营地里没有人可以比他回答得更好;营地里绝大部分人都是文四那样的老实人,既不够疯狂,也不够残忍,他们的回答只会更差。 他没有理由会被淘汰,除非……除非老板根本不想招募五百个打手。 张彪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异常沮丧——但只有一会儿,随即又恢复正常。不管怎样,他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在结果公布之前,事情仍有希望。 于是他继续在营房里徘徊。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十分钟。然后,完全毫无预兆的,门开了,一名手里拿着一张纸的雇佣兵走进房间。张彪立即停下。转过身,而大多数人也都站起来。所有人全都用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雇佣兵清了清嗓子,用最正式的语调宣布到:“凡是名字被我念到的,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到外面集合。” 然后他开始念名单:“张彪……” “太好了!”张彪欣喜若狂。差点叫出声来。终于可以离开这片荒凉和干燥的沙漠了!真是谢天谢地。 在其他那些还没有被念到名字的、或者很清楚自己的名字永远也不会被念到的华工带着羡慕与嫉妒的眼神中,他迅速跑回自己的床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与营地的所有华工一样,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两双鞋和几块银元,他一无所有。 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东西装进一个小包袱,张彪向其他人拱了拱手表示告别,接着拎起包袱走出营房;而在他这么做的时候,雇佣兵仍然在念着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华工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其他人拱手告别。然后一个接一个走向门外。 而雇佣兵也念到了最后一个入选者。“文四。” 没有人回答。 雇佣兵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单。没有错,那个叫“文四”的家伙的确就在这间营房里。于是他再次喊到,并加大了音量。“文四。” 仍然没有人回答。 “这个叫文四的,他在哪里?”名单肯定没有问题,因此这名雇佣兵只能将目光投向营房里剩下的那些华工,“我知道他就住在这间营房里,但他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他……”华工们互相看着,似乎谁也不知道文四去了哪里。然而最后,终于有一个人想起了他的下落。“他似乎在睡觉……没错,他一回来就睡了。” “他的床在哪里?” “最里面。”说话的华工用手指出位置。雇佣兵立即向营房的另一头走过去。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那里。 文四的确就在那里,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秦朗安排的体能测验把他弄得筋疲力尽,并且他也不关心最后的结果,因此回到营房就毫无顾忌的上床休息了——是的。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入选。 雇佣兵大步走到文四的床旁边,接着一脚将他从床上踢了下来。“起来,新兵!” “谁踢我……”最开始时,文四并没有弄清楚状况,不过他很快看清了雇佣兵的怒容。于是慌忙站直身体。“格恩哈德先生,有什么事?” “立刻收拾好你的行李,到外面集合!”格恩哈德大叫着。 “为什么?” “你入选了,笨蛋!” “啥?”文四愣住了。他入选了?怎么可能!张彪说过…… 但格恩哈德的咆哮却是无比真实的。“是的,你入选了!现在动作快一点,立刻收拾好你的行李,到外面集合!” “是,我明白,格恩哈德先生。”文四慌忙行动起来,但大脑仍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他入选了……这真是一个不幸的好消息。 但不管怎样,他入选了,变成了老板招募的五百个中国打手中的一个,因此必须与其他入选者一起,徒步穿越莫哈韦沙漠前往圣迭戈,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当然,也只有到那个时候,文四、张彪和其他人才会明白自己真正的工作。 那绝对比给人做打手糟糕得多。 最起码的一点,没有任何一个老板会要求自己的打手使用迫击炮……并且还是一门刚刚制成的、实验性质的迫击炮。 邓肯在远处看着那根安装在圆形底板上的、用一个两脚架支撑着的六十毫米钢管。他对这件由秦朗设计制造的新玩具一点也不放心。 秦朗是个弗兰肯斯坦和尼莫船长似的天才,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但他以前仅仅设计过手枪和步枪,它们与火炮有本质的区别:如果步枪炸膛,只有使用者会遭殃,但如果火炮炸膛,附近的人也会跟着倒霉。 “秦,如果你的这门‘臼炮’爆炸怎么办?”他忧心忡忡的问。 “希望爆炸的碎片不会击中你。”秦朗回答。 邓肯的口气表明他并没有发现这个回答很幽默。“这并没不太令人放心。” 秦朗太专注于他的即将开始测试的新型武器了,没怎么注意焦虑的邓肯。他看着几名曾经在炮兵部队服役的雇佣兵对迫击炮和炮弹进行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发出信号示意他们可以发射了。 除了炮手和他拿着的那枚炮弹,其他雇佣兵带着剩下的炮弹撤退到安全地带。然后这个据说通过抓阄产生的幸运的倒霉蛋按照秦朗教给他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将他拿着的那枚炮弹放进炮口中。 在重力的作用下,炮弹落向炮尾。一个固定撞针正在那里等着它、并准确击发了炮弹尾部的底火。在那一瞬间,底火引燃了发射药。于是,在膨胀的火药气体的推动下,炮弹冲出炮口,落到了四百码外的地方。 它没有爆炸。 “它没有爆炸。”邓肯惊讶的对秦朗喊到。 “我看见了,邓肯。”秦朗皱着眉头。这不完全是因为炮弹没有爆炸——那显然是因为引信不可靠。另一个让他不满的问题在于,炮弹的射程太近了。四百码,在这种距离,步枪手可以将迫击炮手当成靶子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炮弹被发射出去了,而没有在炮膛里爆炸。 “那枚没有爆炸的炮弹怎么办?”邓肯继续问到。 秦朗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轻声地咕哝着,一半是对他自己。“有必要对炮弹的外形进行一些改进,还有引信。”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邓肯。“找几个人摧毁那枚没有爆炸的炮弹。将它留在这里十分危险。” “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秦,但为什么是我?” “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邓肯耸耸肩,走向那几名正在等待新命令的雇佣兵,准备向他们传达秦朗的最新指示。至于怎样摧毁一枚没有爆炸的炮弹,这些家伙肯定有许多办法。 而秦朗就站在原地,认真的思考着应当如何改进他设计的迫击炮弹,以便让它获得一千五百至两千码的最大射程。 一九一五年时,威尔弗雷德斯托克斯爵士[注]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的? ※※※※※※※※※※※※※※※※※※※※※※※※ 注:威尔弗雷德斯托克斯(wilfredstokes),现代意义上的迫击炮的发明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节 一八九五年初的闲暇时光[上] 秦朗用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他设计的炮弹进行了一些修改:减轻弹重、增加发射药、扩大弹体直径、改进尾翼,采用新触发引信……改进后的六十毫米炮弹重量从原来的一点五千克减少到一点二千克,最大射程为一千二百码——虽然仍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不过时间紧迫,这个小问题只好暂时被放到了一边。 接着,他按照六十毫米炮弹的外形,对它进行简单的扩大,设计了八十一毫米炮弹——炮弹重三点一千克,最大射程两千三百码。 秦朗又用了一些时间对迫击炮和炮弹进行最后的、主要与安全性和可靠性有关的测试,然后他命令工厂立刻开始生产准备送往阿比西尼亚的样炮和炮弹。当奥康纳与他挑选的华人新兵回到圣迭戈时,生产正好结束。 三十六门六十毫米迫击炮和十八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以及三千六百发六十毫米炮弹和一千八百发八十一毫米炮弹,邓肯将负责将它们连同孟尼利克二世购买手枪、步枪、弹药和安非他命一起送往阿比西尼亚…… “等等。”邓肯做了一个秦朗教给他的暂停手势,“为什么是我?” 秦朗先看了一眼其他人,瑞切尔、伊丽莎白、奥康纳和易水,然后对他耸耸肩。“你认为谁可以代替你,邓肯?” 答案很简单,有而且仅仅只有一个:“没有。”邓肯很清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代替他前往阿比西尼亚——既不可能,也不愿意。“看起来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无奈的说。 “这是董事会和公司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桑迪先生。”秦朗用政委似的口气对他说,神情庄重肃穆,甚至几乎将“先生”变成了“同志”。 可惜的是,这种招数对美国公民邓肯桑迪没有任何效果。“信任?考验?”他最大限度的翻着白眼,“秦,其实你选择我只是因为我能做的就只有跑腿的工作。难道不是吗?显然……” 瑞切尔重重的敲了敲桌面,打断邓肯,并用刻薄语气的对他说:“很高兴你已充分了解自己的能力,邓肯。是的。我们都知道,除了跑腿,你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瑞切尔!” 她的话让邓肯显得有些不高兴,实际上,秦朗还注意到他的目光中有些恼怒的成份。他暗自笑了一下。这件事情非常有趣。 邓肯是一名拥有公司百分之七股份的董事会成员。这一点他始终记得,而瑞切尔却总会遗忘它;她总会不自觉的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那么融洽。对于秦朗而言,这是一件好事:瑞切尔只有与邓肯和奥康纳同时结盟才有机会得到董事长的职位,但如果他们的关系变得糟糕,她就别想做到这一点。 当然,他们的关系也不能变得太糟糕,否则公司的管理就会出问题。所以在必须的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缓和局面。 “不要在意瑞切尔的话,邓肯。你知道她总是这样。”秦朗对邓肯说。“太年轻,太单纯。还不够成熟。”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确实说错了话,瑞切尔并没有反唇相讥,不过也没有道歉或者表现出一点歉意。当然,她绝不像秦朗说的那样还不够成熟,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可以将事情处理得很好——只不过邓肯不是外人。 当然,大多数人与朋友和熟人谈话时总会显得有点肆无忌惮,因此常常把与他们的关系变得很糟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既然是朋友和熟人,他们一般可以容忍这种错误。 “我知道小瑞切尔的脾气,秦。不用安慰我。”邓肯笑了笑,“好吧,我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时间安排得真紧。”但除了这一句,他没有再抱怨什么。交货的期限快到了。他知道没有时间给他浪费。 然而三月不仅仅只是交货的时间,那也是意大利人与阿比西尼亚人开战的时间,秦朗不得不提醒他。“注意安全,邓肯。”他说,“别让意大利军队把你抓住或者干掉。如果你出了事,公司不会承认你的身份。联邦政府也不会。” “我知道。”邓肯点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询问一下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看看他需不需要一支雇佣军为他战斗。” “明白,秦。” 于是第二天,邓肯登上满载武器弹药和兴奋剂的货船、带着它们和秦朗的新生意去了阿比西尼亚。而与此同时,在奥康纳以及众多教官的指挥下,umbre公司的三千八百名新兵也开始了他们的正式训练……地狱式的训练。 很不幸的是,新兵训练的大纲仍然是秦朗制定的。 根据他制定的这份大纲,新兵训练的第一阶段是纯粹的体能训练,为期三十一天,每周训练七天,每天训练十八小时。也就是说,除了吃饭睡觉花去的六个小时,新兵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他要求他们做的那些:跑步、游泳、俯卧撑、仰卧起坐、跳远、负重越野行军…… 其实这些训练项目一直都存在,哈利托马斯和其他黑人雇佣兵就进行过这样的训练,然而问题在于,秦朗再次将合格的标准提高了。 新的标准,比如负重三十千克、在二十小时内完成七十千米山地行军,这几乎已达到了特种部队的标准——当然,仍然差那么一点,大约四千米。然而考虑到受训者的差距,缩短的这一点距离并不会让新兵们感到轻松。 甚至连教官们,除了公司老雇佣兵,其他人也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刚刚加入公司的退役军人们发誓自己在军队服役时从没有经受过如此疯狂的体能训练,因此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是受训者中的一员。 这让他们中的某些人感到很不愉快,输给黑人更让某些白人感到相当恼火,每天都有一些人向奥康纳提出抗议,于是他也变得郁闷起来。 在艰难的度过了一个星期以后,奥康纳决定与秦朗认真谈一谈这个问题。 但听完他陈述的内容,秦朗的回答只有一个:“不。肖恩。不管有多少人抗议,训练标准绝不会降低。”他的态度很坚决。 “秦,很多人,包括我。都不明白你坚持对新兵进行高强度体能训练有什么意义。”奥康纳说,“而且你取消了队列训练,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个错误。” “雇佣兵不需要队列训练,而且行刑队式的战斗模式已经彻底过时了。”秦朗回答到,同时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奥康纳进来时他就在做这个。“一个合格的现代雇佣兵只需要具备五个要素:体能、智力、战斗技能、服从性,同时他们还得具备判断能力和战术意识。” “我承认,由于弹仓式步枪普及、大炮射程增加和机枪投入使用,拿破仑时代的战术已彻底过时了,但是军队……”奥康纳试图争辩,不过很快,他自己就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争辩的必要。 雇佣军根本就不是军队。 既然不是军队,当然也就没有必要按照军队的模式训练。过了一会儿,他认为自己是被秦朗的手段迷惑了。秦朗一本正经的要求雇佣兵进行新兵训练,以至于每个人都以为他想训练出一支正规军。但实际上,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些更加凶悍的雇佣兵。 除了难度,他的安排没有任何不妥。 奥康纳叹了一口气。“但你只训练他们的体能……当然,还有服从性。”这几乎是他最后一个指责了,而且仍然缺乏攻击力。 “上帝,肖恩,训练才进行了一个星期!”秦朗停止动作,转过头看着奥康纳,夸张的大叫着,“我安排的训练时间长达三个月。你就不能多忍耐一会儿?” “如果每天都有十几个家伙向你抱怨,你的耐性也不会很好。”他尴尬的说,并笨拙的试图将话题引向别的方向。“你在写什么?” “雇佣军的部队编制。” “部队编制?” umbre公司的雇佣兵一直没有明确的编制。对于一支只有七百人的小型武装而言,编制也缺乏实际意义。然而现在公司的雇佣兵人数已经增加到五千人。如果仍然没有明确的编制,指挥就会出问题。 遗憾的是,除了秦朗,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所以制定编制表的仍然是他。不过对于秦朗而言,解决编制问题其实相当简单——他完全抄袭了美国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编制表……更具体的说。是一九四三年七月公布的、每个步兵营八百七十一人[注]的那一个。 他将写着编制的那张纸拿给奥康纳。 “所以,”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你在陆军部工作过吗,秦?” “没有。”秦朗奇怪的回答到,“你知道我没有那种经历。” “你是个怪物。” ※※※※※※※※※※※※※※※※※※※※※※※※ 注:1943年七月公布的步兵师编装表,每个步兵班员额12人,配备10支步枪、1挺勃朗宁自动步枪(bar)跟1支狙击枪。步兵连编制员额为193人,由三个下辖三班的步兵排加上一个兵器排构成,兵器排中编制2挺.30轻机枪、3门60迫炮、3具火箭筒与1挺.50重机枪。步兵营编制员额为871人,由营部连、兵器连与三个步兵连组成;营部连下辖一个有3门57反坦克炮的反战车排,兵器连则有6门81迫炮、8挺.30重机枪、7部火箭筒与3挺.50重机枪——当然在本书中,不会有反坦克炮、火箭筒和.50机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节 一八九五年初的闲暇时光[中] 秦朗不准备立刻实施他的一九四三年式陆军编制;在新兵们完成他们的训练之前,他不准备这么做。 他让奥康纳看了编制表,接着将它锁进保险柜里,然后就像他从来没有制作过什么部队编制表那样开始了他的下一件工作。 一件与伊丽莎白有关的工作。 虽然秦朗曾经允诺过的、送给伊丽莎白的那座“全美国最好的化学实验室”才刚刚开始动工修建,不过在情人节的那一天,她的化学实验室正式升级成了“umbre保安服务公司特殊武器与战术研究中心”。 秦朗用这个奇怪的名字称呼他的化学武器研究中心,同时他还决定,未来公司的化学战部队就叫做“特殊武器与战术小队”……当然,这支部队的缩写,每个生活在二十世纪末期、二十一世纪初期的人都很熟悉:swat。 这相当有趣。很显然,在新的时代里,人们会对“swat”这个英文字母缩写产生一个全新的、充满痛恨与诅咒的认识。 这真的非常有趣。秦朗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但与它们的名字相比,“特殊武器与战术研究中心”和“特殊武器与战术小队”本身却一点也不有趣。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早成立的化学武器研究中心和化学战部队,它们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防毒面具、防化服、安全的生产设施、危机事件紧急反应程序…… 不过最严重的、同时也是需要立刻得到解决的问题是研究人员。 没有人愿意留在伊丽莎白的实验室里——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由于性别歧视。除了两个例外,招募的其他人都不愿意在一个没有学位的年轻女人的领导下进行化学研究。这些家伙全都辞职了。 而剩下的两个家伙更加麻烦。他们同样不喜欢在伊丽莎白的领导下工作,愿意留在实验室里仅仅是因为他们打算追求她。 当然这很正常,伊丽莎白既年轻又漂亮,而且没有结婚也没有明确的未婚夫,两个刚刚离开大学的年轻人对她一见钟情既不奇怪也不应该受到指责……但问题在于,伊丽莎白是他们有资格追求的人吗? 即使秦朗什么也没有说,而道伯斯先生还在遥远的伦敦忙着搬家,瑞切尔也绝不会接受两个笨蛋追求她的表姐——虽然伊丽莎白不会接受他们。但毕竟那是两只“嗡嗡”苍蝇,让他们整天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会给她带来很多困扰。 并且,虽然秦朗似乎对此无动于衷,然而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命令雇佣兵将那两只苍蝇丢进太平洋里喂鲨鱼呢?按照瑞切尔对秦朗的了解。在他拔出手枪轰掉某人的脑袋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会那么做。 这很可惜……她的意思是,不管怎样,那两只烦人的苍蝇始终是拥有学士学位的高才生,在榨干他们的最后一点价值前。他们的死亡是令人遗憾的巨大损失。 作为公司的股东与管理者,她要避免出现这样的损失。于是瑞切尔让易水将那两只苍蝇丢到了魔鬼岛。 “至少我们得让人负责公司的特殊药品生产线。”她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辩解,虽然没有什么必要。 “你当然可以决定将他们安排在什么地方,瑞切尔。”秦朗不关心两只苍蝇,他只关心伊丽莎白的实验室,“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哪里寻找愿意给伊丽莎白充当助手的化学专家……或者学生。” “等等,秦。”伊丽莎白插话进来,“我不需要什么助手——”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伊丽莎白。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有助手。”秦朗与瑞切尔异口同声的说到。坚决的态度和整齐的语速让人觉得他们的确与伊丽莎白讨论过这个问题,然而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与她进行讨论。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但有些时候,尤其在涉及她的兴趣时,伊丽莎白会变得有些固执。“我还不至于愚蠢到忽视自己的安全,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她情绪激动的说到,“你们已经试过了,不是吗?没有人愿意在一个女人的领导下工作。” 秦朗与瑞切尔交换着眼色,决定由谁出面劝诫她。最后。他们决定一起进行这项工作,但由秦朗开始。“你说得对,我们的确试过了。但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那些家伙全都来自加州理工大学。没有其他学校的毕业生。既然他们不愿意,我们还可以试试到其他人。” “你的同学怎么样,伊丽莎白?”瑞切尔建议到,“他们应该对你没有偏见。并且你们已经很熟悉了,合作不是问题。” “最好是女同学——你的大学同学里有女性吗,伊丽莎白?”他接着说。当然。最好是她的女同学。如果雇来的仍旧是一些“嗡嗡”叫的、让他有开枪轰掉他们脑袋的冲动的苍蝇,事情就不那么好玩了。 瑞切尔觉得这个建议十分不错:女同学,这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伊丽莎白,你觉得秦的主意怎么样?”她追问到。 “不。”伊丽莎白的态度甚至比刚才还要坚决。她站起来,宣布谈话结束,“如果你们想给我找一些助手,请随便。但我不想要助手,更不想把我的那些同学弄到这里。” 然后她就离开了。 “上帝。”瑞切尔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努力想找出问题的症结,但最后发出一个只能无奈的叹息。“秦,看起来事情有些麻烦。” “是啊,一个大麻烦。” 不过,无论伊丽莎白有多么不情愿,甚至抗拒,秦朗仍在继续为她寻找合适的助手。同时他也在积极寻找另一些人:枪械和火炮设计师。大毒蛇武器公司的研究部门只有勃朗宁和他的兄弟具有设计新枪的能力。其余几个在秦朗离开圣迭戈期间进入公司的新人,他们只能在现有产品的基础上改进。 虽然他们都干得不错,成功完成了在机枪上装上水冷套管之类的任务,但现在秦朗需要的是一些可以代替他和勃朗宁的角色。 他亲自参与武器设计的时间正变得越来越少,勃朗宁的精力也并非无限,如果没有新鲜血液进入,正处于上升期的大毒蛇武器公司就会很快沦为靠吃老本和卖子弹维持生计的三流工厂。 “这种情况相当糟糕,你觉得呢,诺沃特尼先生?”秦朗饶有兴致的打量眼前的应聘者——奥托诺沃特尼,一个有着典型的日尔曼面孔的德国移民,现在,他正像一座雕塑那样纹丝不动的坐着,听到问题也只是机械的点了一下头。“是的,先生。” “你想到大毒蛇武器公司工作?” “是的,先生。” “所以,我认为你已经看过了公司的招聘启示,”秦朗将身体向前靠了靠,问到:“你设计的枪械样品在哪里?” 每个应聘者都必须拿出自己制作的枪械样品,或者证明自己曾经在其他枪械公司工作过至少三年。但显然,英语说得还不够流利的诺沃特尼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工作经历,同时他也没有枪械样品。 至少秦朗没有看见枪械样品。 当然,事实上他的确没有。“先生,我没有在枪械工厂工作过,也没有制作过枪械……”那你还来应聘什么?秦朗郁闷的想着,暗自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扣除那个让诺沃特尼通过初测的笨蛋人事部主管一个月奖金,同时听着他的下文。“……不过,我准备研制一种可以自动发射的新式枪械。” “可以自动发射的新式枪械?你想说机枪?” “不,不是机枪,是一种发射手枪子弹的自动武器。”诺沃特尼解释到。 冲锋枪!秦朗怀疑的看着奥托诺沃特尼。这个家伙从没有在枪械工厂工作过,甚至他根本没有接触过枪械或者生产枪械的机器——欧洲不是美国,那里没有多少私人枪械作坊——现在他说他想研制冲锋枪? 很显然,要么诺沃特尼先生正在做梦,要么就以为他在做梦。这个德国佬以为中国人很容易上当受骗么? 秦朗用略带嘲讽的口气问到:“诺沃特尼先生,你对枪机自动原理了解多少?” 也许是在他的求职过程中遭遇了太多类似的情形,诺沃特尼对他的嘲讽似乎毫无反应。他拿起自己的提包,一边寻找着某件东西,同时解释到:“在德国时,我设计了一种导气活塞式自动枪机,但没有人愿意生产它,所以我只有一些图纸……就是这些,先生。” 他拿出自己绘制的图纸,将它们放到秦朗的办公桌上。 秦朗拿起其中一张随意看了一眼,接着愣了几秒钟,然后按铃叫来自己的秘书。“请勃朗宁先生到我这里来一下。”他顿了顿,补充到:“快去!”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一节 一八九五年初的闲暇时光[下] “你把那个德国人留下了,秦?” “奥托诺沃特尼?对,我把他留下了。勃朗宁保证他设计的那个导气活塞式枪机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图纸没有任何问题。” 秦朗耸了耸肩。还能怎么样呢?虽然诺沃特尼看起来是在玩空手套白狼的游戏,不过有这么一个具有前瞻性的家伙前来应聘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应聘者全都停留在目前的水准上,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家伙拿来的设计采用的还是下置杠杆式枪机…… 具有开创精神的人总是那么稀少。 他再次耸了耸肩,接着对瑞切尔说:“不过,那家伙现在还不算公司的正式雇员。如果他在六个月的试用期内无法顺利完成我给他的任务,你就可以将他踢走。” “那么你给了他一个什么任务?” “我要求他设计一种发射手枪子弹的新型自动武器。” “让我想想,”瑞切尔仔细搜索着自己的大脑,考虑了一会儿,“我记得,这个家伙应聘时就宣称他准备设计一种发射手枪子弹的自动武器。” “没错,那就是他的主意,但我给了他一些具体的限制。”秦朗笑起来,多少显得有些得意和诡诈,“枪支的重量、尺寸、射击速度、射击精度、弹匣容量,当然还有可靠性和价格,诺沃特尼必须全部达到我的要求,否则他的设计就不算合格。” “你觉得他能达到你的要求吗?”瑞切尔觉得这一定非常困难,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当然她是对的,秦朗的要求很难完成,而这正是他的笑容如此得意与诡诈的原因。“有些事你应该知道,按照目前的金属冶炼水准、枪械制造工艺和生产设备精度,要研制一款安装上一个三十发弹匣之后重量仍然不超过十磅的自动武器,即使让我或者勃朗宁来做这件事,也会觉得很困难。” 没有高强度的钢材,没有冲压和点焊工艺,没有高精度加工设备。诺沃特尼可以发挥的余地很小。最明显的困难在于:一件完全采用铣削或铸造工艺制造的自动武器,比如芬兰的“苏米”冲锋枪和更著名的“汤普森”冲锋枪,即使是没有安装弹匣的空枪,重量也会轻易超过十磅。更不用说安装弹匣以后了。 而且诺沃特尼是一个德国人,将简单的事物变得复杂是他的民族独有的天性。秦朗并不指望他会采用牺牲某些次要性能的方法满足要求。 “诺沃特尼先生可能要度过许多不眠之夜了。为了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绞尽脑汁,并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不无恶意的猜测到。 “你认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秦?”瑞切尔觉得他的做法有点荒谬,“雇佣新的枪械设计师是为了吸收新鲜血液,而不是让你最大限度的折腾他。” “我没有‘最大限度的折腾他’,瑞切尔。诺沃特尼先生想研制一款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式武器,这很好,但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秦朗耸耸肩,“开拓者可不那么容易做。” “所以,你正在对他进行教育?”她不相信。 “可以这么说。”他并不否认,“事实上,勃朗宁将要接受的任务更加困难。在他完成现在的工作之后。我准备再让他研制一款具有单发—连发射击模式的新型小口径卡宾枪……” 不管他还有什么话没有说,结束的时刻到了。“我的上帝,难道你们就不能暂时将工作放到一边?”伊丽莎白走进餐厅,脸上带着一些明显的不悦,“秦,瑞切尔,晚餐的时候你们能不能谈点别的?”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伊丽莎白。”秦朗与瑞切尔同时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接着又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由于他们为她招聘助手的事。最近一段时间伊丽莎白看到他们时总显得不怎么高兴。 她在赌气。秦朗和瑞切尔都知道。然而他们又能怎样呢?除了祈祷她早日恢复正常,也只有尽量满足她的合理要求;除了停止招募助手,什么都好说。 “好吧,”他转开话题。“今天晚餐吃什么?” “还能是什么?要么是墨西哥菜,要么就是你的神秘肉,我们只有两个答案可以选择,总是如此。”在瑞切尔或者伊丽莎白回答前,易水沮丧的声音已经在餐厅里响了起来,然后他沮丧的身影也出现了。 “你还没有摆脱低落的情绪?”秦朗扬了一下眉毛。易水的低落情绪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在他得知北洋海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以后。他的情绪就变得非常低落。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必然的结局,但当这个结局真正出现时,他仍然不能像秦朗那样,对此视若无睹。 其实秦朗并没有视若无睹,这根本不可能做到:正在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全都是历史,即使他从不主动了解远东的局势,他知道的东西也比其他人更多;并且他的合作伙伴也会每天发一封电报到圣迭戈,通报计划的进展情况。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每一封电报的开头都有这句话。这表示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美国政府已经与英国、法国、德国和俄国政府达成协议,用他提出的条件换取了它们在借款问题上的让步与支持。 对于美国和美国的财团而言,障碍已全部一扫而光,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着清政府与日本政府签署条约。 所以秦朗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他不想过分刺激易水的神经:这位深爱祖国的青年绝对无法接受他在餐桌上兴高采烈的与瑞切尔谈论自己的计划已多么接近成功;那会让他情绪失控。 相比之下,还是让他保持低落的情绪更好。 不过秦朗也不准备安慰易水;随口问了一句以后,他就不再看他。“既然人到齐了,”他宣布到,“晚餐可以开始了。” “等等,”伊丽莎白先叫住女佣,然后看向他:“肖恩呢?” “他决定仿效法国的拿破仑皇帝,与公司的雇佣兵一起吃饭。所以我们不用管他。”瑞切尔代替秦朗进行了回答。 “事实上我认为他只是不愿意看见餐桌上出现午餐肉。”秦朗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但没有任何效果。不管伊丽莎白还是易水,他们的脸上都毫无笑意。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手让女佣将晚餐送上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死气沉沉——当然,自从伊丽莎白开始赌气、易水变得情绪低落后,每天的晚餐时间都是如此。而且按照惯例,这种该死的气氛会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但今天,情形发生了变化。 当一份午餐肉三明治放到他面前时,易水突然说:“我要回国。” “你说你要做什么,易水?回国?”秦朗与瑞切尔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与担忧。“你想回去做什么?”她关切的问到。 易水抓起三明治,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秦,把你的狙击枪借给我,我要回去干掉一些人。” “呃……”遇到问题时用枪解决,这很有美国特色,不是吗?秦朗眨了一下眼睛——他可以轻易猜到易水想干掉的是哪些人。“易水,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没有。” “既然你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我现在很愤怒,秦,我要发泄!”易水狂乱的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充分显示出他的情绪有多么失控,“中国竟然被日本击败了,这简直可耻到了极点!朝廷里的那些家伙全都是猪,而且是天下最蠢的猪!秦,我已经受够了,我要把他们全部干掉!”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然后重复到:“我要把他们全部干掉。” “然后呢?”秦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情况并没有变得糟糕——易水的言论只不过是某人在郁闷太久以后必然产生的怨言。要消除这种负面情绪很容易。“你可以干掉一些蠢猪,但朝廷又会再选拔一些蠢猪,这根本没有意义。” “如果我是你,易水,”伊丽莎白突然插进来,“我会用武力推翻你们的皇帝。” “谢谢,伊丽莎白,但请你安静一会儿。”秦朗瞪了她一眼。推翻清政府,好主意,不过这不是易水应该做的事——他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格做这件事。 幸好易水很清楚他的能力。“伊丽莎白,我还没有能力和资格率领别人去推翻朝廷。”他看向秦朗,“只有秦朗可以。不过他不愿意那么做。” “你确定,易水?”伊丽莎白也看向秦朗,“我看不出来。” “我确定他有。在中国人里,只有他具备推翻朝廷的全部条件。”易水说,“但他就是不愿意那么做。” “为什么?” “他想成为一个国际军火商……” 他们在说什么?秦朗困惑的看着易水和伊丽莎白。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节 谁在台前,谁在幕后[上] 伊丽莎白与易水仍在继续着他们的无聊把戏。 秦朗慢慢的叹了一口气。他清楚他们的目的,但还是感到困惑。易水会这么做是因为他足够爱国、希望中国摆脱现在的悲惨局面、重新变成受人敬畏的世界大国,但伊丽莎白为什么会在他的表演中扮演角色呢? 难道这是她的报复?因为他和瑞切尔正在四处给她招募助手,所以她也准备给他制造一点小困扰? 这很荒谬,而且很幼稚——她怎么会以为她与易水的表演可以给他造成困扰?如果他拒绝为一个伟大而且崇高的理想浪费自己的时间、生命以及金钱,他们也没有办法可以强迫他去做那件事。 所以他们的表演毫无意义。并且秦朗已经厌倦了这出表演,他决定让它停止。 “你们的表演可以停止了吗,两位?”他用叉子轻轻敲了几下盘子,于是他们安静下来,并睁大眼睛看着他。 然而秦朗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过了一会儿,伊丽莎白问他:“你知道我们的目的?” 秦朗反问她:“伊丽莎白,如果我像个傻瓜一样什么也无法领会,你们的表演又有什么意义?” “那么现在呢?既然你完全明白我们的意图,你认为我们的表演有意义吗?”易水问。 “虽然我很想给你们一点鼓励,但很遗憾,没有。”秦朗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犹豫,“如果我不想做某件事,无论你们怎样劝导我,那都没有任何意义。” “与我预料的差不多。”伊丽莎白说,充满歉意的对情绪正在迅速变得更加低落的易水笑了一下,并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我很抱歉,易水。没能帮到你的忙。” “没关系,伊丽莎白。”易水有气无力的回答到。秦朗的回答让他异常失望——他原本以为可以让他的态度稍微松动一些,但现在看起来,情况似乎刚好相反。但这究竟是因为什么?易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公开提出这个问题的却是瑞切尔——虽然对易水在进行“表演”前没有与她商量感到不高兴。但看到他的脸色以后,她还是决定帮他一点小忙。“既然你不愿意帮助中国改变现状,你的理由是什么,秦?” “理由?”秦朗慢慢考虑着。他至少有一打理由可以用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过多的介入中国的事务,而且每一个都很合理。但合理的理由并不总能被人接受。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易水愿意接受哪一个? 或者,将那些理由全部说出来?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了。 秦朗喝了一口咖啡。“首先我要申明的是,我热爱我的民族、热爱我的祖国,我十分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中国做一些事情,但这并不表示我愿意为它做任何事情。很不幸的是,改变中国的政治局势就是其中一件我不愿意做的事,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生命和金钱。并且最后,我还会搭上我的名声。” “你认为情况会有如此糟糕?”瑞切尔很怀疑,伊丽莎白也是如此。 然而她们绝不会知道。实际情况比秦朗描述的还要更加糟糕。推翻清政府,是的,他有这个能力——他不是那位在绝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一张嘴的孙医生。他有资本,有军队,并且未来还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推翻清政府,对秦朗而言只是一个小意思。 但推翻清政府以后,除非他立即撒手——但这显然不是易水的希望——否则麻烦就会降临到他头上。推翻清政府只不过是一个叫做“建设强大而富强的新中国”的真人游戏的序幕,接下来的部分才是这个游戏的真正内容。 当然,秦朗知道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但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玩得很好。统治一个国家与坐在空调房里玩《维多利亚》完全不同。玩游戏可以存档再读档。可以输入作弊代码,实在觉得糟糕还可以重新开始游戏…… 但统治一个真正的国家完全不同。没有存档、没有作弊密码、也没有重新开始……呃,这么说或许有些绝对——秦朗想到了那个将他丢回一**三年的神秘混蛋——但不管怎样,现实世界里。任何微小的失误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比如上百万人的死亡。 他可以不在乎这些损失,对于统治者而言,几百万人的死亡不过是一个缺乏直观概念的统计数字,但有人会在乎。人类不是电脑程序,他们有自己的意识、会喜欢或者憎恨一些东西。并且电脑程序不会认为他可以取代玩家,但在人类中却总有那么一些认为自己可以甚至应该做玩家的家伙。 所以。在现实世界中,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如果不断犯错、不断增加一些本不应该存在的统计数字,他领导的政权就会垮台。 而且其他一些问题也可以导致政府完蛋,比如贪污**,比如一些让某些人感到不满的改革措施,比如难以被民众接受的外交政策…… 并且秦朗发誓,如果广大中国人民知道他为自己和美国财团制定的那个计划,他一定会立即成为与李中堂齐名的卖国贼。虽然它现在还是秘密,但一个政治人物怎么可能完全隐藏自己的秘密呢? 即使没有哪个中国人打算发掘它,那些鬣狗一样讨厌的美国记者也会将它找出来登在报纸的头条上。 一旦情况演变成这样,他还想安稳的统治中国吗? “所以,如果我不想让自己陷入困境,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管中国的事情。”秦朗总结性的说到。 当然,在前面的发言中,他省去了与电脑以及电脑游戏有关的一切东西,所以他的三位听众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易水首先质疑到:“中国历史上的改朝换代有无数次,我看那些开国帝王们都没有你这么多的担心。” “你看见的历史都是成功者的,易水。在那些开创一个王朝的帝王背后,是十倍以上的失败者的尸体。”秦朗耸耸肩,拿起他的咖啡杯,然而杯子已经空了。于是他一边招呼女佣给他倒上咖啡,一边继续说到:“而且你没有考虑到国际问题。” “国际问题?” “当中国历史上的帝王们开创自己的王朝时,他们的世界里有像英国、美国、德国或者俄国之类在中国有广泛利益存在的强大国家吗?”他悲哀的摇着头,“相信我,易水,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 “好吧,”伊丽莎白取代易水,并将话题向前跳了一点,“你怎么那么肯定自己没有能力管理一个国家?秦,说实话,你会如此悲观让我感到很意外。” “伊丽莎白,管理一个国家可不像管理一家公司那么简单,而且中国是一个面积广大并拥有四亿人口的古老国家,同时它有上千年的中央集权政治传统。统治它的难度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伊丽莎白仍很迷惑。“你的意思是?” 秦朗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回答到:“我的意思是,除非新的中央政权能够对中国的所有基层单位,城市里的每个社区和农村的每个村庄,拥有绝对的统治权威,中央政权的命令就无法得到有效执行。” 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政权将它的影响力深入到了国家的每个社区和村庄,而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构建一个类似的政权。 “但为什么要让新政权的影响力深入到每个社区和村庄?”瑞切尔皱起眉头。她是那种典型的美国人……也就是将民主自由奉为信条的那种。 尽管在公司里,她表现得与独裁者没有多少区别。但无论怎样,在她的意识里,美国的政治体制无疑是最完美的。 “如果这个世界留给中国的时间足够充裕、环境足够和平,我不介意在中国实行美国的政治体制。”秦朗不想与她就美式政治体制的优劣展开一场辩论,他换了一种解释方式:“瑞切尔,你应该知道中国面临的状况,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我发誓它会分裂成好几个受到不同国家支持的小国。” “然后那些小国就会被列强国家吞并或者变成殖民地。”这一次,易水站在秦朗这边,“而且中国的保守势力极其强大,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权,任何改革都无法进行。” “如果不进行彻底改革,中国就不可能变成强大的国家。”秦朗最后补充到,“当然,如果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仍然会开始这个游戏,但我是现实主义者。” 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伊丽莎白评论到:“你的问题在于,你太现实了,秦。” “不,我的问题在于,我太了解自己了。”这是他不能说出来的那个理由。一个大部分成功都依赖自己对历史的了解的人,他怎么可能认为在一个全新的历史里,自己还能比历史上的名人做得更好呢? “伟大的阿波罗啊——[注]”他叹息了一声。 ※※※※※※※※※※※※※※※※※※※※※※※※ 注:秦朗的感叹源于刻在阿波罗神殿前的那句名言:“了解你自己,那样你就可以了解众神及宇宙的秘密”——但他显然只知道前面一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节 谁在台前,谁在幕后[中] 每天晚上,享用过晚餐后,秦朗都会回到房间里做一件事:精心擦拭他带回这个世界的几件武器。通常,当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秦朗不喜欢被人打扰,因为这是他与他的情人们单独相处的私人时间,不过有些时候也会出现例外。 比如现在。现在易水就坐在秦朗面前,安静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分解一支sw1911半自动手枪。 但秦朗知道他有话要说,而且他也有话要对易水说——餐桌上的话题还没有结束,甚至,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就说清楚。 “那么,”秦朗首先开始,一边给零件上油,一边说到:“你想对我说什么,易水?千万不要告诉我,因为我不愿意过多干涉中国的政治事务,所以你准备代替我履行那个光荣而艰巨的伟大使命。” “我倒希望可以代替你,秦朗。”易水回答到,“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所以你的确准备做那件事,是这样吗?”秦朗并不感到吃惊。没有必要吃惊,只要他还是易水,他就一定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他现在仍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易水清楚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还有机会将这个小子从歧途上带回来。 “你想知道怎样推翻清政府并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国,是这样吗?”秦朗笑着问到,同时快速的将手枪组装起来,“你希望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去做。”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我会告诉你,易水。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秦朗仔细的检查着刚组装好的手枪,接着将一匣子弹插入握把并将第一颗子弹上膛,然后将手枪递给易水。“拿着他。” 易水迷惑的接过手枪。“做什么?” “瞄准我的头部,开枪。”秦朗平静的说。 最开始的时候,易水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很快意识到,秦朗似乎在玩真的。“秦朗。你在开什么玩笑?”他叫起来。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易水?”秦朗严肃的说,并再次要求到:“向我的头部开枪。” “我觉得你的玩笑有点过火了。”不管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易水坚持认为秦朗是在拿自己逗乐子。他将手枪放到桌子上。同时气呼呼的盯着他。“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这不是什么无聊的游戏。如果我想玩俄罗斯轮盘,我就会用转轮手枪。”秦朗从桌上拿起手枪,下一刻,枪口已经对准了易水的头部。“真是非常遗憾,你错过了一个机会。”他毫无感情的对大惊失色的易水说。“现在轮到我了。” 从表情上看,他现在的态度十分认真。因此易水的额头上开始有汗珠冒出来。“你不会真的开枪吧,秦朗?” “事实上我会。你必须明白,如果你准备从事政治,就必须习惯做一件事——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铲除任何一个可能威胁你的地位的人,即使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说完,秦朗扣动了扳机。 在那一瞬间,易水以为自己死定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没有枪声。也没有子弹从枪口射出。接着他听见秦朗的笑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不要相信别人给你的武器,它很可能被做了手脚。”他愉快的说,同时向易水伸出左手;手枪的撞针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见鬼,你真的吓死我了,秦朗。”易水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完全被吓住了,几乎被吓了个半死。但必须承认,秦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易水发誓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故事。 他摸出手巾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或许我仍然没有担任国家领袖的资格……” “你当然没有。不过也不是所有政治家都是天生的。他们仍有一个成长的过程。”秦朗耸了耸肩,重新将手枪拆开,把撞针装了回去。 “不过政治家一定需要杀人吗?” “不一定是杀人。我刚才说的是铲除,这包括许多不同的手段。暗杀是最直接、最有效、但同时也是负作用最明显的一种。”秦朗回答到,“而在类似美国这样的国家,铲除政治敌人的手段则会稍微温和一些。” 但温和的手段却可以产生更可怕的效果。一个被刺杀的政治人物,虽然他的生命结束了,但他在民众中的声望和形象却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人民心目中的英雄——比如林肯和马丁路德金。然而如果使用“温和”的手段打倒一个对手。他的下场就会变得相当悲惨。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由于名声遭到严重损害而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倒霉政客,而且他们的数量甚至多到了可以让马克吐温特意创作了《竞选州长》进行纪念的地步…… 所以政治根本不是普通人有资格参与的游戏。 “你想参与政治游戏,这很好,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将自己变得与其他政治家一样邪恶与阴险——当然,最好是比他们更加邪恶与阴险,这样你就可以成为其他人的领袖。”秦朗认真的盯着易水的眼睛,“你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吗?” “我不知道。”易水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秦朗的警告与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他的目的很简单,将中国从目前承受的苦难中解救出来,然而这条路……看上去就是一条充满毁灭的黑暗之路。 政治真有如此黑暗吗? “相信我,与政治相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光明与美好的。”秦朗说。 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恳,因此易水很快就相信了他的言论。“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与中国的政治事务牵涉到一起了……” 但他的认识是错误的。“不,你仍然没有理解我。易水,我们有许多不同点,其中之一就是我已经做好了参与政治游戏的准备,但你还没有。”秦朗向前靠了靠,心满意足的注视着,“我不愿意参加的原因仅仅在于游戏的难度太大,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赢。” “为什么一定要赢?” “因为我们谈论的是一个以国运和个人命运为代价的游戏,然而无论哪一个代价,我既无法付出也不愿意付出。所以,如果我加入这个游戏,就必须赢得胜利。” “这种游戏未免过于惊心动魄了一些。”易水想了一下,接着又说:“但中国又怎么办?如果维持现状,中国的国运有没有输掉都没有关系了……”他很想说“中国彻底完了”,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并不是一个需要担心的问题。”秦朗漫不经心的说,“总会有一些理想主义者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坐到游戏玩家的位置上。” “但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优秀,秦朗。你取胜的机会比他们大得多。”易水有些生气的说,“难道你愿意看着一群笨蛋将中国的国运输光,却不愿意自己尝试一下?我简直不明白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搭上我个人的命运。” 易水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摇头。“当然,你的确说过,”他说,“不过……” 秦朗示意他暂停,因为他的还话没有说完。“然后我还要说,作为一个国际军火商,我喜欢战争,但不喜欢亲自参加战争。” “所以?” “所以我要说的是,我宁可在幕后支持别人参加那个光荣而艰巨的游戏,也绝不会自己坐到游戏玩家的位置上。” “你说幕后支持?”易水又愣了一下,大概有接近一分钟,“好吧,你愿意在幕后支持别人振兴中国,这很好,但你为什么不支持我?” “因为……” “因为如果支持你,他能获得的利益就会变得很少。”在她的声音之后,瑞切尔慢慢的走进房间。“易水,你显然忘记了秦是怎样一个人。” 秦朗感到很恼怒。第一,她看穿了他的想法,第二,她擅自走进了他的房间,第三,她竟然在外面偷听!“你为什么在这里,瑞切尔?而且你还偷听我们的谈话!”他气愤的说,“不要告诉我你正好路过。” “事实上,我是来找易水。”瑞切尔得意的抛出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但你不应该没敲门就进来。” “很抱歉,不过门正好开着,所以——” “请不要谈论无关紧要的内容。”只要秦朗与瑞切尔吵起来,就一定会变得没完没了,因此易水果断的结束了他们的争论,“秦朗,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秦朗笑起来,一种邪恶的笑。“在必要的时候,你会知道我的计划的,易水。我保证。”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节 谁在台前,谁在幕后[下] 秦朗有一个新想法。 在他试图劝说易水的时候,秦朗被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启发——“我宁可在幕后支持别人参加那个光荣而艰巨的游戏,也绝不会自己坐到游戏玩家的位置上”——在中国扶植一个代理人,这倒是个有趣的主意。 仔细想一想,扶植一个代表他的利益的中国总统,就好像美国财团扶植代表自己利益的美国总统……秦朗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件事。 与自己亲自出面挽救中国相比,虽然注定无法得到一个“伟人”的头衔、不会被人尊敬甚至膜拜、不会被写入历史书,但这样做也同样不需要承担责任;所有责任都将由代理人承认。作为隐藏在幕后的上帝,秦朗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当代理人不再合格或者试图脱离控制时,挑选一个新的。 而且选择合格的代理人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他知道历史,虽然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那些知识并不可靠,很多东西都会改变,然而仍然有一些会维持原来的样子。 他可以总是站在正确的一方。 他可以扮演一位神祗,引导自己的选民,带领中国走出现在的困境。 同时作为一名商人,秦朗还可以收获足够的利益。与美国的总统们一样,为了得到他付出的那一点点微波的、无足轻重的代价,甚至仅仅是一点承诺,代理人将不得不付出更多的东西作为补偿。 秦朗喜欢这样。有些时候,“爱国”、“报国”、“为国家做贡献”可以与“获得丰厚的回报”完美无缺的组合在一起。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他需要一个足够周密的计划还完成这件事。考虑到未来几年的局势,在那位还不知道是谁的代理人正式登场前,秦朗必须为他扫除一些讨厌的障碍:改良主义者、顽固势力、清政府、激进份子,以及旧军队领袖。 当然,他应当不留痕迹的完成这些工作,这就需要一个更加庞大、周密以及复杂的计划,比他以前制定的任何一个计划都复杂得多。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几年时间进行思考。制定并修改计划里的每个细节。所以他一定可以完成它。 秦朗愉快的微笑着,审视着所有可能的未来。“一切都会按照我计划的那样发展。” …… “有你的信,老板。”秘书将一封信放到秦朗面前。 “信?”他很困惑——很少有人给他写信。一般而言,如果摩根、洛克菲勒或者其他合伙人打算联系他时都会选择发电报。因为这样做可以节约不少时间。而除了几位合伙人,他在美国也没有什么朋友。那么这封信是谁写的? 难道是亨利福特?除了他,秦朗实在想不起还有谁会给自己写信。他想了想,然后将信拿起来,随意的看了一眼。“不是福特。”信封上的邮戳让他愣了一下——它显示这封信的寄信地点是圣弗朗西斯科。 圣弗朗西斯科?在那座城市他没有熟人。瑞切尔和邓肯才有,并且他们在那座城市还有一些麻烦没有解决…… 等等! 瑞切尔与邓肯的麻烦?秦朗警觉起来。虽然已经过去两年时间,而且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但詹姆斯麦克布莱德遇害事件与邓肯犯下的那起过失杀人案至今没有开庭审理,当然就更谈不上结案。从表面上看,圣弗朗西斯科警方已将这两起杀人案件遗忘了。 难道这只是警方故意释放的烟雾,以免迷惑他们的怀疑对象。而现在,警察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 再等等。 如果警察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他们就会直截了当的派几个人到圣迭戈。要求瑞切尔和邓肯返回圣弗朗西斯科协助调查;他们没有必要也毫无理由给他写信。 所以这封信只能是其他人写的。 这个人是谁?秦朗不想再胡乱猜测了,他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并将它打开,直接将目光投向最下方的落款。下一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扭曲的、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 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同时也非常可笑。秦朗从来没有想过那位赫赫有名的孙医生会给自己写信,他准备,呃……他快速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当然,其实他本该想到这一点,孙医生准备登门拜访。希望得到他的允许。 发生这种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作为美国西部地区乃至全美国最有钱的、同时也是最有势力的中国人,他当然会引起孙医生的兴趣。毕竟,他现在非常迫切的希望有人可以资助他从事推翻清政府的伟大事业,而秦朗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并没有像历史记录中的那样待在香港进行活动。而是直接到了美国。 “我似乎遇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秦朗感到很开心,他看着手里的信,笑了一会儿,然后向仍站在一旁的秘书吩咐到:“史密斯小姐,请把易水叫到我这里。” “好的,老板。”秘书离开了。过了几分钟。易水走进办公室。“秦朗,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先看看这个,易水。”秦朗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他。易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拿着信低头看了几分钟,然后迷惑的抬起头。“这位孙先生是谁?” “一位打算坐到玩家位置上的理想主义者。”顿了顿,秦朗继续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他与另外几个人组建了一个叫做兴中会的组织,准备推翻清政府。” “是吗?所以他和他的朋友就是你准备扶植的对象?”易水想知道。 “我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一点。”其实他根本不打算支持兴中会——以及未来的同盟会。按照已知的历史记录,这个更类似结构松散的会党而不是组织严密的现代政党的团体基本没有取得过什么值得一提的成功,而且孙医生本人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扶植对象。 秦朗有另外的支持对象,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不过在他的整个计划中,兴中会仍旧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所以他不打算把门关死。“我准备让你到圣弗朗西斯科与这为孙先生进行接触,看看他是否值得我们支持。” “我?”易水稍微有点吃惊,“为什么让我去?我根本不知道怎样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我们支持。” “那并不困难,你只需要把握住两个环节。”秦朗说,“首先,确保自己不被那些漂亮却没有实际意义的口号迷惑——政客最擅长的就是用漂亮的口号和美好的允诺迷惑别人;其次,如果他只知道喊口号与向别人允诺,而没有一个完整而且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那他就不是我们的支持对象。” 当然,他可以发誓,孙医生绝对拿不出一个完整而且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制定方案不是他的专长,孙医生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所以才会有那么一个如此响亮的可笑绰号。 “好吧,我立即前往圣弗朗西斯科。”易水接受了这个任务。与一个愿意站出来征拯救中国的爱国者见面,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令人兴奋的。 然而他的表情却让秦朗感到不放心。“要注意,易水。”他警告到,“这件事很重要,你绝对不要让感情因素影响你的判断力。”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秦朗。”易水回答到,“在你这里,我学得最多的就是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眼光看待问题。” “我不清楚你是否已经学会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他站起来向外面走去,但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到:“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圣弗朗西斯科?” 因为我不打算与孙医生见面——当然秦朗不会真的这么对易水说。他耸耸肩。“你知道,我的工作非常繁忙。每天都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处理……” “说得很对,你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瑞切尔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但这一次她没有忘记敲门。“我们有几位来自华盛顿的尊贵客人,秦。” “华盛顿的客人?谁?” “四名来自陆军部的军官,另外还有两位先生来自海军部造舰处。”瑞切尔回答到。 秦朗眨了一下眼睛。陆军部?海军部造舰处?他可以肯定,前者一定与公司的predator步枪有关,而后者……难道他的无畏战舰创意已经得到了海军部的认可?以美国海军目前的状况,这件事情会有如此顺利?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秦朗站起来。“我们现在去见他们,瑞切尔。” “你打算先见谁?”她问到,“陆军军官还是海军军官?” “噢?”这个问题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五节 陆军部的生意[上] 最后,秦朗决定先与陆军的军官们见面。他们来到圣迭戈肯定与生意有关,而海军部造舰处的两位先生,不管他们带来了什么消息,显然都不可能为他带来收入。大毒蛇武器公司既不生产舰炮也不生产装甲钢,更不制造军舰,海军的生意与它彻底绝缘。 在任何时候,生意总是最重要的。 只有一点让秦朗感到不满意:陆军派来的几名军官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我是德斯蒙德哈林顿,”领队的陆军中校神色傲慢的进行着一个简单的介绍,“他们是我的同僚:詹姆斯麦克唐纳少校……” 秦朗心不在焉的听着他的介绍,同时慢慢打量着陆军部派来的四位军官。傲慢的中校是他们中军官最高的、同时也是年龄最大的——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不过另外三名军官,两名陆军少校与一名陆军上尉,他们似乎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现在的美国陆军只是一支小规模的武装,而且最高军衔也低得一塌糊涂,军官们的晋升异常缓慢,当上将军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哈林顿中校表现得像一个将军那样傲慢。不过谁在乎他呢?一名在一支实力或许还没有黑山陆军强大的军队[注]中服役的中校军官,他的傲慢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他看起来极其可笑。 遗憾的是,哈林顿中校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仍在大声的说着:“……我们接受联邦政府陆军部委派,前来与大毒蛇武器公司协商有关转让predator步枪及.308大毒蛇步枪弹生产权的一切相关事宜……” 一个秦朗意料中的消息,既不好,也不坏。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政府关闭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之前,它一直是美**队最主要的步枪生产基地——而在和平时期,它是唯一为美**队生产步枪的工厂。 所以,如果美国陆军决定采用predator步枪替换投入生产还不到四年的“克拉格—乔根森”步枪,陆军部就一定会要求大毒蛇武器公司转让生产权。 秦朗并不介意转让步枪的生产权力,当然瑞切尔也是——只要陆军部开出的加码合适。一切就没有问题。 “陆军部已决定采用predator步枪作为陆军的制式步枪,”哈林顿开始宣读一份文件,“不过陆军部认为,虽然你们的大毒蛇武器公司有能力开发这种步枪。但仍不具备为联邦军队生产武器的能力,以及资格,因此……” “哈林顿中校,”瑞切尔微笑着,“介意我将公司的法律顾问请进来吗?我认为。等一会儿的讨论可能涉及一些法律问题。” 陆军中校短暂的失神了几秒钟——尽管他已经五十岁,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对他微笑依旧让他心跳加速。“当然,女士。”他回答,“你可以将你的法律顾问请到这里来。事实上培根上尉就是我们的法律专家。” “谢谢,中校。”瑞切尔看了凯文培根上尉一眼,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军官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像什么法律专家,倒像一个屠夫。不过……既然陆军部认为他是法律专家,那么他就是法律专家。 她不在关心陆军上尉,转过身对秘书点了一下头,然后秘书就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公司的法律顾问走进了会议室。 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法律顾问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在律师这个行业中还算年轻人。不过他是一个真正的法律专家,耶鲁大学的毕业生,在摩根雇佣他并将他安排到大毒蛇武器公司前一直为华尔街的金融大亨们服务;他是一只狡诈的狐狸。 而且秦朗和瑞切尔也绝不是容易对付的谈判对手。因此谈判一开始,陆军军官们就感到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虽然秦朗与瑞切尔同意转让predator步枪的生产权,但双方在转让条件上却有严重的、难以弥合的巨大分歧——陆军部计划用十万美元一次性买下步枪的生产权,然而秦朗与瑞切尔的要求却比这高得多。 秦朗拒绝一次性转让武器的生产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亏本生意。 他的理由很简单,以他知道的历史记录作为参考。“克拉格—乔根森”步枪、斯普林菲尔德m1903步枪和m1917步枪的总产量大概有接近三百万支。即使考虑到研制m1903的目的是取代“克拉格”、而m1917则是m1903的替代品,可以同时取代这三款步枪的predator步枪的总产量至少也应该超过两百万支。[注2] 两百万支步枪,十万美元,它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划上等号——甚至将数字增加十倍也依然不能。 所以秦朗绝不同意陆军部一次性获得步枪的生产权。 他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建议:陆军部以一美元的象征性价格获得生产权。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年内,联邦政府所属的各个兵工厂每生产一支步枪,就应当向大毒蛇武器公司支付三美元特许费用,同时,大毒蛇武器公司仍然保留在民用武器市场及国外销售predator步枪的权力。 哈林顿中校与他的三位同僚很不喜欢这个建议。虽然他们不反对大毒蛇武器公司保留在民间市场和国外销售步枪的权力。但要在二十五年里连续不断的按照每支步枪三美元的价格向它支付费用,这绝对不行。 那可是一大笔钱! 仅仅为了替换已生产出来的克拉格步枪,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就需要生产十万支新枪,如果按照秦朗的要求执行,陆军部就需要向他支付三十万美元…… 以上帝的名义,三十万美元!这个狡诈的商人一下子就多赚了整整二十万。 而且这还不是陆军部将要付出的全部代价。谁能说清楚在二十五年里陆军会需要多少支步枪呢?也许是三十万、也许是五十万,甚至还有可能更多……于是秦朗和他的合伙人就可以愉快的清点钞票了。 而且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是清点钞票。 这实在太卑鄙了,他的建议简直就是敲诈!**裸的敲诈!有那么一会儿,哈林顿甚至认为秦朗根本不是一个老实的中国人,而是一个该死的、精明过头的犹太佬。 哈林顿现在开始痛恨秦朗了。 还有他的年轻漂亮的合伙人,她简直就是一个女恶魔。 然而在现在这一刻,他似乎什么也不能做。秦朗和瑞切尔都是狡诈的职业商人,他们聘请的法律顾问更是极其可怕的敌人。而且形势对他们很有利。 predator步枪使用的.308大毒蛇步枪弹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专利产品,没有公司授权,任何工厂都不能生产这种性能优良子弹——但它也是陆军部最希望得到的东西。正是因为.308大毒蛇步枪弹,陆军部才会如此迅速的做出决定,用predator取代“克拉格”。 否则,以陆军中“克拉格”步枪的支持者的数量,即使将争吵再延长十个月,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秦朗显然很清楚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提出那么高的条件。陆军部要么满足他,要么自己投资研制一种新型尖弹……噢,这仍然是不可能的,他以公司的名义注册了尖弹的外形专利! 而现在,大毒蛇武器公司背后是五家大型财团与银行的身影,而且据说,参议院里也有秦朗的朋友,这意味着陆军部无论准备使用哪种手段,都必须认真考虑可能引起的后果。 更糟糕的是,法律维护他们的权力。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条文维护自己的观点、并用另一些条文反驳军官们提出的观点。军官们不能强迫他们接受陆军部的条件,甚至不能摆出一种威胁的姿态——这里有一个职业律师,他可以把任何人送上法庭。 然而在复杂的法律条款上反复纠缠,这又不是军官们擅长的工作。 可怜的培根上尉。哈林顿悲哀又同情的看着他的“法律专家”。他现在已溃不成军了。可是谈判才开始多久?也许只有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然而凯文培根上尉竟然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他又将目光偏向两名少校。他们正在徒劳无益的进行着顽强抵抗,不过失败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简单问题。 局势十分险恶。哈林顿简单的考虑了一下,决定暂时撤退。“秦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我认为今天的会谈可以到此为止了,”他表示,“我和我的同僚们刚刚进行了长途跋涉,精力不是很充沛。” “我理解,哈林顿中校。”秦朗站起来,“那么,我们明天接着再谈。” ※※※※※※※※※※※※※※※※※※※※※※※※ 注:根据德国陆军总参谋部一战前制作的一本有关各**事力量的小册子,美国陆军排在黑山陆军之后 注2:“克拉格”步枪总产量为50万支,m1917超过200万支,m1903数量不详,同时,一战期间美国陆军还接收了28万支美国制造的莫辛—纳干步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节 Tillman “我们的要求会让陆军部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 “没错。但谁在乎?”秦朗耸了耸肩。他还不至于将一个每天都在担心国会削减军费和士兵哗变——从独立战争开始到十九世纪末,联邦陆军的士兵们常常会因为军饷不足而发动兵变——的政府部门放在眼里。 陆军部是联邦政府下属的各个部门中最弱小的一个,比海军部更加弱小。毕竟,现在美国已决定向海外扩张,因此,那些将军队视为国家的头号敌人的国会议员也不得不重视发展海上武装力量。 不过在讨论每个财政年度的海军军费以及海军的造舰计划时,议员们仍然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吝啬。 所以秦朗几乎不能确定海军部造舰处的两位先生到圣迭戈拜访他的目的。如果是因为“无畏”战舰,他们来得实在太早了。造舰处每年获得的财政拨款只有那么一点,即使温克勒先生的建议立即获得批准,他也不可能得到充足的资金开展各项子系统的研究,更不用说取得什么有价值的研究成果…… 何况他的建议绝不可能立即得到批准。 艾文温克勒不是费希尔老爹,他的建议没有多少分量,海军部的官员与造舰处的设计师们会按照惯例浪费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进行争吵,然后“无畏”战舰的研制工作才会逐渐展开……无论国家,无论时代,政府机构的工作方式总是如此。 但是,既然华盛顿的那些人有可能还在激烈争论,正在接待室里等待的两位先生的目的又是什么?秦朗猜测着。难道温克勒无法详细解释“无畏”战舰的设计思路和相关细节……或者解释得不够完美,所以造舰处希望他亲自前往华盛顿阐述自己的构思? 唔……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似乎并不怎么高…… 秦朗让自己从精神世界里回到现实世界之中。“瑞切尔,”在推开门之前他最后一次征求她的意见,“你不准备见一见造舰处的先生吗?” “不,”她回答到,“我对与生意无关的来访者和海军都没有兴趣。” “我看出来了。”他点点头。然后推开门走进接待室。 在接待室里的是克劳德、艾文温克勒以及一个秦朗感到有些眼熟的陌生男人。见到他推门进来,他们立即站起来向他躬身行礼——不过秦朗仍然注意到,在陌生男人的礼貌中充满了冷淡与傲慢,而且他也不像一个在海军部工作的政府官员。 在考虑陌生人究竟是谁人。他向他们还礼,并笑着说到:“非常抱歉,温克勒先生,我刚刚与几位陆军部的先生进行了交谈。”他看向陌生男人,“那么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温克勒刚准备向他介绍。陌生人已经开口了:“我是本杰明瑞安迪尔曼[注]。” 秦朗知道他是谁了。 本杰明瑞安迪尔曼,绝大多数中国人肯定从未听说过这位来自南卡罗莱纳的、美国历史上很有名气的参议员,但秦朗听说过。迪尔曼先生在主持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期间制定了一个异常夸张的计划:研制并建造一级maximum-battleship。 这种超级战列舰包含许多种有趣的设计。就秦朗所知,其中一个标准排水量为八万吨的设计采用了五座三联装十八英寸主炮炮塔,而另一种设计虽然只采用十六英寸主炮,但它的炮塔却是史无前例的六联装…… 对于酷爱超级战列舰的众多军事爱好者来说,迪尔曼先生绝对有资格成为他们在精神层面上的伟大领袖;战列舰爱好者一定会膜拜他。 但现在,秦朗不想膜拜本杰明瑞安迪尔曼,甚至根本不想见到他。因为,首先。迪尔曼先生是一位来自民主党的参议员;其次,他是一个白人至上主义者,曾经使用暴力抵抗种族平权并威胁参加选举的黑人——虽然他的种族主义活动主要针对黑人,不过谁知道他会怎么看待一个华人呢? 一个支持共和党的华人就在他面前,嘿,天知道他等一会儿可能说些什么…… 即使如此,秦朗仍然重新向迪尔曼深深的鞠了一躬,笑着说:“参议员先生,这真是意外的惊喜。我的人只告诉我来了两位海军造舰处的先生。” “秦先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仅仅听到名字就立刻知道我是谁。”迪尔曼的声音就好像从井底发出来的一样,嗡嗡作响,“我非常关心你提议建造的新型战列舰。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获得更多更详细的信息。” 在知道他是谁的时候,秦朗就已经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继续笑着:“当然。我很乐意为你详细的阐述有关新型战舰的一切信息。不过,参议院已批准海军建造这种战舰了吗?” “如果你向我提供的资料足够详细,我会竭力说服海军事务委员会批准展开对这种新型战舰的研究。”迪尔曼毫无表情的说。当然,竭力说服,他只能做到这点。秦朗知道,他现在仍然是一个刚刚进入参议院的新人。不是海军事务委员会主席,他的发言并不那么有说服力。 并且,他更担心迪尔曼将参议院的诸位先生们吓着。 但不管怎样,能够有一位参议员支持“无畏”战舰计划始终是件好事,因此秦朗立刻开始向迪尔曼解释新型战列舰的所有细节。这些内容大多是他向艾文温克勒阐述过的,并且迪尔曼也听温克勒解释过。然而还有一些,则是他特意找出来的补充内容。 毕竟迪尔曼与温克勒是两种人——温克勒是舰船设计师,因此在向他讲解战舰的设计思路时秦朗必须考虑合理性,他要使温克勒相信,现有的技术条件可以建造这种战舰;而迪尔曼是一个政客兼超级战列舰爱好者,追求的是“最快”、“最高”以及“最强”的终极武器……对他而言,合理性只是次要问题。 在诱惑别人做某件事时,投其所好是一个很有效的招数。为了满足参议员先生的爱好,秦朗甚至将超无畏战列舰也提了出来,并且还不厌其烦的谈到了许多与“无畏”战舰的设计思路无关的问题,比如它在面对老式战列舰时的优势。 而且秦朗夸大了这种优势。“在一艘有八到十二门十二英寸甚至更大口径火炮的新型战列舰面前,任何老式战列舰都将在数分钟内被摧毁。”他宣称到。 “我认为你过于乐观了,秦先生。”迪尔曼回答到,“十二英寸口径火炮的威力仍然太小,要在数分钟内摧毁敌人的旧式战列舰,新型战列舰的主炮口径至少应该在十五英寸以上。而且你的设计里,新型战舰的速度太慢了,我们需要航速在二十五节以上的军舰。” 这是秦朗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从没有想过,迪尔曼竟然与费希尔拥有相同的爱好。他考虑了一下,“增加航速就必须削减装甲厚度——” 迪尔曼打断他。“削减装甲厚度的做法同样不能被接受。” “那么就增加排水量。”这是德国人的思路,德国“战列巡洋舰”[注2]的水线主装甲比皇家海军的战列巡洋舰至少厚三英寸,因此在相同航速与火力配置条件下,排水量也要大几千吨。而这么做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会导致造舰费用大幅度增加,”秦朗警告到,“参议院不大可能批准战舰的建造计划。” 当然,海军其实有办法绕开参议院的限制,他们可以提出建造两万吨级战列舰的计划,然后在实际开工时将它变成两万六千吨的……不过他记得,迪尔曼一直不喜欢海军这个的小花招。 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如果海军需要更多更大的战列舰,就应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难道迪尔曼先生已经准备好竭尽全力说服参议院的同僚了? “我会尽最大努力说服参议院,”显然,他知道这会有多么麻烦,但迪尔曼的态度仍然十分坚决,“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至少二十年内,联邦海军无法在数量上超过英国皇家海军,因此必须在质量上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这倒是事实。美国海军的战列舰数量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才赶上英国皇家海军,不过质量么……按照秦朗的了解,美国人在《华盛顿条约》前建造的战列舰全都是装甲极厚、航速却只有二十一节左右的乌龟战舰…… “迪尔曼先生,恕我直言,你可能会失望。”他说。 “这是我的事情,秦先生,与你无关。”迪尔曼站起来,宣布谈话结束,“虽然你是一个黄……中国人,但我仍然很感谢你为美国海军发展做出的贡献。” 就一个白人至上主义者而言,这个表态还真难得。 ※※※※※※※※※※※※※※※※※※※※※※※※ 注:benjaminrtillman,似乎更应该翻译为提尔曼 注2:德国的战列巡洋舰更应该看作快速战列舰,而非由装甲巡洋舰发展而来的英式战列巡洋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七节 陆军部的生意[下] 直到第二天清晨,秦朗仍在想着迪尔曼。他再一次肯定,参议员先生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研制新型长身管主炮、测距仪以及射击指挥仪已经是难度很大、而且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的工作,而他还想加上三联装炮塔和蒸汽轮机……参议院的诸位先生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否决他的提案。 最好不要发生这种事。秦朗煞费苦心的将“无畏”战舰的构想和关键细节提出来的目的自然是希望看到美国海军建造它,并挑起一场新的海上军备竞赛,而不是让参议院为这种新型战舰的高额花费感到震惊。 他开始祈祷。希望迪尔曼先生在参议院发言时不要受到自己的个人兴趣影响…… 与此同时,德斯蒙德•;哈林顿和他的三位同僚也在暗自祈祷,希望今天的谈判不会让他们太难堪——但这并不容易办到。秦朗和瑞切尔绝对不会让步,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而陆军部……至少哈林顿刚刚收到的电报表明,陆军部暂时还不打算妥协。 华盛顿的指示既简单又明确,大毒蛇武器公司提出的条件超出了陆军可以承受的底线,并且它将开创一个极其恶劣的先例,因此绝对不能接受。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坚持原来的条件还是提出一个新的条件?”凯文•;培根上尉将电报反复看了三遍,却始终没有找到有关谈判条件的具体指示。“电报上什么也没有说。” “既不愿意妥协又没有提出新条件,今天的谈判很快就可以结束。它甚至根本没必要开始。”两位少校中的另一位,罗伯特•;佩恩少校一脸厌恶的摇着头,“我讨厌这种事情。” “幸运的是,我们也没有看到诸如‘具体条件你们自行决定’之类的句子,”詹姆斯•;麦克唐纳少校耸了耸肩,“这表明陆军部还没有让我们背黑锅的打算。” “不管怎样,我认为接受这个任务是巨大的错误。”哈林顿对自己承担的使命已经感到绝望了。在拒绝让步的武器公司与陆军部之间,他这种只能起到传声筒的作用的小人物的命运无疑是极其悲惨的。 他就像一只钻进风箱里的老鼠——当然。中校先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这句谚语,只是他现在的处境的确与那只老鼠极其相似。 然而他已经钻进风箱了,并且在风箱的两头达成共识之前,他还必须继续留在里面…… 郁闷的哈林顿中校带着他的三位同样郁闷的同僚走进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会议室。 秦朗、瑞切尔。还有公司的法律顾问已在会议室里等待他们。双方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交换了一下对天气的看法,然后谈判便正式开始了。 当然,今天的情形与昨天并没有太多区别,甚至还不到十分钟,军官们就已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几乎如此;在他们即将全面溃败的危机时刻。哈林顿中校使用了最后的招数:爱国主义。 “秦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作为一名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作为一个爱国者,你们有义务为维护合众国的和平稳定与民主自由贡献一分力量。”他摊开双手,“你们……” 瑞切尔打断他。“哈林顿中校,我爱民主,我爱合众国,我也愿意为维护合众国的和平稳定与民主自由贡献力量,但我并不认为,爱国与合法的获取财富存在什么矛盾。同时。我也不认为陆军部答应我们的条件会受到什么损失。”她顿了顿,补充到:“中校先生,难道陆军会因为我们的条件而被迫裁军吗?” 瑞切尔的发言几乎让秦朗笑出声来——这几乎是剽窃他的发言。不过哈林顿一点也不觉得这很有趣,相反还很棘手——但更棘手的依然是秦朗。 “我记得,包括托马斯•;杰斐逊总统在内,许多合众国的伟大政治家都认为,联邦军队正是美国的民主制度的最大敌人。”他像魔鬼一样微笑着,“哈林顿中校,作为一名爱国者,你认为我是否应该遵从开国元勋们的教诲呢?” 不仅仅是哈林顿。其他三位军官也被他的发言气得发狂。但他们还能怎么样呢?秦朗的论调与国会那些议员先生们如出一辙,虽然这的确非常荒谬,不过要进行反驳却并不那么容易。 美国是一个受到国会控制的民主国家,军人不得干预政治决策。联邦军队的军官们必须时刻牢记这一点。无论他们对现状有多么不满。也只能私下发点牢骚,如果在公开场合大肆指责国会的政策,那就意味着麻烦。 所以,虽然正在心里大肆咒骂秦朗、杰斐逊以及众多开国元勋,但四位军官唯一的表情只是尴尬的微笑。 与一位美国公民谈论爱国主义?这纯粹是搬起势头砸自己的脚。 最后一张牌也失败了,沮丧的哈林顿只好再次带领他的同僚撤离“战场”。他们只能再次发电报给华盛顿。将谈判结果通报给陆军部,并要求得到新的谈判条件,或者一个新的、拥有更大自主权的谈判领导。 这又浪费了他们一整天时间,然而第二天接到的电报让军官们觉得,更多的时间已经被浪费了——陆军部的回电比前一次更加简单:坚持到底,华盛顿就在你们身后。 这种回复对于谈判一点帮助也没有。 现在的情形很简单,如果要继续并完成谈判,要么答应对手提出的条件,要么就提出一个新条件,否则,就算乔治•;华盛顿从坟墓里爬起来并赶到圣迭戈,也同样毫无意义。 哈林顿中校只得又发了一封电报给陆军部。 又过了一天,他接到新的回复:尽量拖延时间。 “这表示陆军部的官僚们终于决定做点事情了,”培根上尉只高兴了一小会儿,可能还不到一分钟,接着又重新变得沮丧起来,“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争论,做出一个决定?” “谁知道呢,”佩恩少校显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只关心一点,“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哈林顿耸了耸肩,“继续谈判,尽量拖延时间。” “怎么做?”麦克唐纳想知道。 但哈林顿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商业谈判与战争有许多差别,而且军官们谁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他们根本不清楚应该如何拖延时间,只得像到陆军部上班一样,每天上午准时前往大毒蛇武器公司“谈判”,重申一些毫无新意的东西,然后在十五分钟后准时离开。 秦朗和瑞切尔当然很清楚他们的目的——这几乎明明白白的写在军官们的脸上。他们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傻瓜军人身上,一旦知道哈林顿和他的同僚前来谈判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就不再出面了,只剩下法律顾问与军官们谈判。 在四位军官看来,这简直是痛苦的折磨。不幸的是,这种痛苦的生活陪伴了他们十天,然后陆军部的官僚们终于做出决定,提出了一个新条件。 他们要求大毒蛇武器公司将每支步枪应该支付的特许费用从三美元减少到一美元。 “这决定不行,我不会修改我的条件。”秦朗没有任何犹豫便拒绝了这个新条件,“每支步枪收取三美元,既不多,也不少,正好合适。” “这只是你自己认为,秦先生,”在接到电报时哈林顿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他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我认为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条件。你看,如果联邦的兵工厂生产了五十万支步枪,你就可以轻易得到五十万美元……” “但我们希望获得一百五十万美元。”瑞切尔说,“中校先生,我认为我早就说过,每支步枪三美元,这比我们自己销售步枪获得的利润少了一半。” “我知道,但我仍希望你们考虑一下陆军部的条件。” “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不行。”秦朗和瑞切尔同时摇头。 “好吧……” 军官们离开大毒蛇武器公司后就给陆军部发了一份或许是最后一份的电报。“谈判破裂,请派一位有能力的先生接替我们的工作。” 然后他们回到居住的旅馆,并开始收拾行李。在军官们看来,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困境,因此陆军部一定会他们召回华盛顿,并另外派一个有能力的家伙来接管这里的工作。 但他们想错了。 发出电报后仅仅过了三十分钟,华盛顿的回电就到了哈林顿的手上。“你们有权对谈判条件进行修改,请尽快签署协议,祝你们好运。” “你们知道这表示什么吗?”哈林顿问其他三个人。 “意味着我们要为陆军部背黑锅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八节 会面的结果 易水走进客厅里时,秦朗、奥康纳、瑞切尔以及伊丽莎白已经在庆祝了。他们拿着饮料站在一起,讨论公司取得的又一个成绩。易水不禁感到很困惑。 他走过去。“你们在庆祝什么?我不在的时候,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是好事情。”瑞切尔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我们与陆军部签署了一份协议,允许联邦的兵工厂生产predator步枪。作为代价,在未来二十五年以内,每生产一支步枪,陆军部将向公司支付三美元。” 得到华盛顿的最后指示以后,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注定要为陆军部背黑锅的哈林顿中校和他的三位同僚硬着头皮,按照秦朗提出的条件签署了特许生产协议。等他们将步枪的图纸带回华盛顿并交给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公司的诸位股东就可以开始收费了。 “这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易水说,但他的情绪却没有像其他人希望的那样变得高涨起来。秦朗立刻意识到他的圣弗朗西斯科之行并不怎么愉快——当然,这是必然的,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瑞切尔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他去圣弗朗西斯科的目的。看到易水的情绪又像前一段时间那样变得相当低落,她立即关切的问到:“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易水。怎么了,你在圣弗朗西斯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不。只是有一点失望。”易水叹了一口气。他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然后转过身对秦朗说:“或许你早已经意识到了,那位孙医生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的确如此。”秦朗没有否认。 “什么孙博士?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瑞切尔插进来,好奇的目光在易水与秦朗间来回转动,奥康纳与伊丽莎白也竖起耳朵专心听着。他们都想知道易水去圣弗朗西斯科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 “瑞切尔,那位孙先生不是博士,是医生。”这个解释似乎显得有点混乱,于是秦朗又补充到:“他是学医的。” “我明白了,秦。”瑞切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而当她再看向易水时。她的目光中的关切变得更加强烈了。“易水,你生病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找加利福尼亚最好的医生……” 她果然理解错了。 “谢谢你的关心,瑞切尔。但我没有生病。”除此之外,易水还能说什么呢?她是那么关心他,他应该感到感动才对。 尽管她的关心显得有点过头。“你确定没有问题?”瑞切尔走上前,伸出手摸着易水的额头——当然,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她仍不放心。“明天。我请医生过来看看。” 易水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健康状况。“我真的没有生病,瑞切尔。” “如果你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圣弗朗西斯科找医生?” “他不是普通的医生。” “那他是什么?研究某种特殊疾病的医学专家?” “男性疾病专家”,这个词突然出现在秦朗的大脑里,他差一点就笑出来了。但现在还不是开这种低级玩笑的时候,而且以后也不行。“那位孙医生是来自中国的**组织成员,”他代替易水解释到,“他打算向我寻求帮助。” “所以你就让易水代替你去去圣弗朗西斯科见他?”瑞切尔怒视着他,“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秦?” “没错。”伊丽莎白接着她的话说。“你竟然让我们的小瑞切尔白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 “伊丽莎白!” “好吧,好吧,我什么也没有说,你也没有为易水的身体健康白白担心……”伊丽莎白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的表妹正用充满威胁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伊丽莎白感到有点担心——她并不是无懈可击的,瑞切尔同样知道她的弱点。 所以她什么也不说了。 再次给了伊丽莎白一个警告的眼神,瑞切尔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回秦朗与易水身上。“那么你见了他以后觉得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有一点失望。”但“有一点”只是一个粗略的、打了折扣的形容词,易水的感觉其实是“很失望”。“我必须说,那位孙先生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叹了一口气。“他爱国,希望中国变得富强,但从未想过具体的、有可行性的计划。” 在会面中的大部分时间,易水听到的只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之类的空洞的口号。甚至在他追问推翻清政府的具体计划与未来的国家建设方针时,他听到依然只是口号。然后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竟然告诉我,他的组织准备在今年秋天夺取广州作为根据地,”易水说到,并竭力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他的组织现在甚至连一个步兵连的兵力都没有。更没有武器。夺取广州?”他摇了摇头,“太荒谬了。” “确实很荒谬。”只有在这个时候,奥康纳才会发言表示赞同。“要想击败政府军,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并且完全服从命令的武装是很重要的前提条件。” “你说得对,肖恩。”秦朗没有多说什么,奥康纳已经把他准备说的话说出来了。夺取政权的关键是军队,虽然奥康纳肯定没有听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至理名言,但他已经见过或者听过无数的类似事例——就在美国。 那些进行大规模停工抗议活动的美国工人全都是武装份子,甚至可有能是一人携带三支枪的老练枪手,但州国民兵和联邦陆军却可以轻易将他们镇压,甚至财团的私人军队也可以完成这种工作——摩根的私人军队就常做这种事。 虽然清军不是美国的州国民兵、联邦陆军或者财团雇佣军,但准备占领广州的兴中会成员也不是美国工人,他们没有武器,也不会使用武器,除了热情之外一无所有,失败是必然的。 当然,根据秦朗知道的历史记录,即使孙医生拥有一支真正的军队,夺取广州的计划仍然会失败:他和他的朋友大概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保守一个机密,而且他们的组织也没有严密而合理的组织结构,整个计划迟早会泄露出去…… 不对,计划已经泄露了。 在这间屋子里,每个人都听见了那个计划,虽然并不详细,不过这点信息已足以让任何政府挫败一起“阴谋”。 即使是瑞切尔,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我们把这个情报卖给中国政府,孙医生和他的那些朋友就得全部完蛋。”她皱着眉头说,“他不应该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你也不应该将它告诉我们,易水。” “在大多数时候,情报总是在不经意间泄露的。”秦朗也耸了耸肩。 “你们应该警告的是孙医生,而不是我。”易水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为了说服我,他把什么东西都给我说了:组织的成员数量,重要人物的姓名,在计划里的分工,还有大概的行动时间……我都不清楚他还有什么没有对我说。” “显然,这个幼稚的组织还无法承担起推翻中国政府的工作,现在与它联系在一起只会损害我们的利益。”瑞切尔发表了她的看法。 “我们的?”秦朗认真的看着她,故意的。 “这种把戏并不好玩,秦!”她回敬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 “我并不清楚这有什么值得愤怒的地方,也许是你太多心了,小瑞切尔……” “伊丽莎白!”瑞切尔转头愤怒的瞪着她的表姐。这简直太过分了!“我很难相信,你们竟然已经如此有默契了。”她反击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亲爱的表妹,”伊丽莎白躲开她的目光,看向易水,“那么,那位孙先生还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易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那个承诺说出来,不过最后他还是说了:“如果秦朗支持他们,一旦他们推翻清政府,他愿意让秦朗担任新的合众国[注]政府的总统。”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奥康纳首先笑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话了。” “一张很大的空头支票。”伊丽莎白也说。 “但还不至于让秦动心,”瑞切尔看着秦朗,“你没有动心,对吗?” 秦朗看上去既认真又严肃,“第一,我不想让人把我放到火堆上烤,第二,我也不相信他有能力把我放到火堆上烤。” “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易水说,“而且我也把刚才提到的所有缺点向他指出了。” “他怎么回答你?”他们都想知道。 “他很生气。” ※※※※※※※※※※※※※※※※※※※※※※※※ 注:兴中会最早的纲领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合众政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节 远东[上] 孙先生很生气,后果……没有任何后果。 秦朗丝毫不在乎孙医生对自己的看法;喜欢或者憎恨,不管孙医生会怎么看待他,秦朗都无所谓。 “如果他想生气,那就让他生气好了。”他满不在乎的微笑着,“我只希望他不要把自己气出什么毛病。” “如果他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为财团制定的那个计划……”瑞切尔慢慢的评论到,“……我发誓他一定会。” 秦朗更大声的笑起来,显得相当愉快——当然,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可能将孙医生气得晕厥过去而高兴,只是因为,当瑞切尔提到它的时候,秦朗突然意识到它已经快变为现实了……很快,还有最后一个月。 虽然还没有得到消息,从远东传来的消息总会有几天延迟,不过从时间上看,清政府委派的钦差大臣李鸿章在三天之前就已经抵达日本,并且他与伊藤博文的谈判也该开始了。 似乎如此。今天是三月十九日下午……秦朗看了一下手表,十八点零九分。这是美国西部的时间与日期。那么在日本,现在的时间大概就应该是三月二十日上午十一点过一点。上午的谈判快结束了。 不过这只是整个谈判的开始。如果历史仍然没有发生变化,李鸿章与伊藤博文的谈判会一直持续到四月十五日,而《马关条约》则会在四月十七日正式签订。然后,美国政府、财团与秦朗就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还有一个月。 秦朗对此感到很满意。“很快,我们就可以享受成功的喜悦了。” “只有你、摩根、洛克菲勒,还有马瑟那些人可以享受到成功的喜悦。”瑞切尔不安的看着易水,责备着秦朗:“你没发现有人很沮丧吗?” “不,瑞切尔,我很好。”易水说,“我已经接受现实了。”这像是自暴自弃……不,应该是破罐子破摔式的言论,谁都可以从他脸上明白无误的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易水仍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除了瑞切尔。谁也不会特别在意他的情绪。“不用担心你的易水,瑞切尔。”秦朗漫不经心的说,“这段对他而言多少有些艰难的时刻很快就会过去。你知道,”他对易水说。“北洋大臣的处境比你艰难得多。”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补充到:“虽然在很大程度上,那是他自找的。” …… 李鸿章正在后悔。 当然,在他的人生中,有许多事情足以让他后悔。这并不奇怪,不过他现在后悔的却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将淮军训练得更好一些,同时再挑选几个更好些的将领——但在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个时代,后悔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淮军在战争中的表现让李鸿章很难堪。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军队不是日本军队的对手,却从没有想过淮军会表现得如此惨不忍睹,不但屡战屡败,叶志超率领的数万精锐还在朝鲜上演了一出丢盔卸甲、狼狈逃窜的好戏,甚至海军全军覆没的责任也需要由无能的陆军承担……他感到很郁闷。 更加令人郁闷的是,他不能因此而责怪任何人。淮军表现得如此糟糕的原因几乎都与军官和士兵本身有关,而这支军队里的军官都由李鸿章或者他的亲信选拔。他们犯下的错误当然只能由他自己承担责任。 所以秦朗说,他的艰难处境在很大程度上是自找的。 现在报应来了,他被任命为钦差大臣,负责与日本进行谈判。而且让李鸿章感到相当头痛的问题也摆在了他的面前:在上午的谈判中,日本的代表提出了一些在他看来几乎无法接受的和谈条件:承认朝鲜是独立自主的国家、割让辽东半岛、台湾与澎湖列岛给日本、赔偿日本战争费用两亿两白银…… 在清政府曾经签署的条约中,从来没有一个有如此苛刻的条件。 李鸿章很清楚他不能按照这样的条件签署和平条约。虽然作为全权负责与日本进行和平谈判的钦差大臣,他同样非常清楚,不管他签署了一个怎样的条约,都注定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猛烈攻击,但日本人的条件……如果接受那些条件。那就会变成他的灾难。 他会立即成为成千上万人想要诛杀的“卖国贼”,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似乎还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然而李鸿章有些担心,他按照日本的条件签署和平条约以后。朝廷会不会在各方面的巨大压力下将他革职、或者外放到某个地区担任总督——翁同龢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李鸿章对自己的前途充满担忧。 所以他极不情愿毫无保留的接受日本人提出的条件。但在和谈问题上,李鸿章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伊藤博文根本不想谈判,也不在乎李鸿章的担忧,他只需要有人代表清政府在已经准备好的条约上签字——而且最好尽快。 “请立即做出决定,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待我们进行讨论,帝国陆军随时会进攻北京。”谈判开始时他就对李鸿章表明了态度。这既是威胁。同时也是现实。那些注射了大量美国制造的“精力药”的帝国陆军官兵正在脱离政府的约束,他们烦躁不安,只想一举攻占北京。 因为他们很想早日结束战争。驻扎在中国的土地上似乎让这些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感到很……不安。这很奇怪,但许多报告都显示,相当一部分帝**人时刻都感到有人准备杀掉自己,他们的精神总是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很容易被激怒,同时也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暴力倾向。 没有人可以解释这种现象。日本人当然不会明白,大量使用甲基安非他命的副作用正在逐渐显现出来,暴力倾向、容易被激怒、多疑以及被害妄想症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们只以为这是战争带来的紧张。 虽然优秀的大和武士似乎不应该表现出这样的症状,为了大日本帝国和天皇,他们应该永远精神抖擞的奋勇向前,但是,不管怎样,这种事情确实发生了。 现在的关键在于,要竭力控制军队的冲动,避免他们向北京发动进攻,否则政府就没有办法与清政府谈判、并迫使它接受日本的条件。 毕竟,与中国的战争的确到了结束的时候,日本已经没有能力将战争继续下去了。 简单的说,日本政府几乎已经花光了口袋里的每个铜板,如果继续打下去,日本的经济将会迅速崩溃。但政府发动战争的目的便是挽救濒临崩溃的国内经济,如果它崩溃了,这场战争还有多少现实意义? 更进一步的说,虽然可以向西方国家大量借款渡过危机,但英米国家的钱又是那么容易借的么?如果运气不那么好,日本在战争中的所得将全部落入这些国家的口袋里,而自己却一无所获[注]。 伊藤博文不是傻瓜,相反他还很聪明,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国家白白替西方国家打工。 所以他的态度明确而坚决。他拒绝谈判、拒绝对条件进行任何形式的更改。李鸿章只有一个选择:代表清政府在条约上签字,结束这场战争。 “请在条约上签字吧,中堂大人。”当然,伊藤博文是一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一名圆滑老练的政客,因此,尽管他的态度近乎蛮横,却没有再补上一句:“快签。” 这并没有让李鸿章感到好过,那份他无法接受的条约仍在他面前放着,时刻都在提醒他现在局势有多么恶劣。“伊藤先生,你提出的和谈条件太苛刻了,本官不能接受。”他说,“本官强烈要求对条件进行修改。” “中堂大人,我想你仍没有弄清楚局势。”伊藤博文对李鸿章的态度感到很不耐烦,“我再次提醒你,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大日本帝国的军队随时会对贵动进攻。如果你不希望贵国皇太后与皇帝迁怒与你,请立即在条约上签字。” “伊藤先生,难道贵**队会在双方进行谈判之时进攻我大清的京城?倘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本官想知道,贵国的和谈诚意在哪里?”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难堪的质问,伊藤博文当然不会承认由于日军官兵的精神状况问题,日本政府对他们的控制力度正在减弱——这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国际笑话。 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中堂大人,大日本帝国当然有和谈的诚意。不过,如果贵国拒绝接受我方条件,我将不得不被迫宣布谈判破裂,因此帝**队将会继续进攻。” “但如果是谈判,贵国为什么又拒绝按照我方意见,修改条约内容呢?” “因为那根本没有必要。” ※※※※※※※※※※※※※※※※※※※※※※※※ 注: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充分证明了借钱进行战争有多么危险,区别在于,甲午的受害者是中国,日俄战争的倒霉蛋是日本,而一战则是几个主要参战国砸锅卖铁将美国变成了世界债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节 远东[中] “人不可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什么?”王振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的搭档,他刚才说的话让他无法理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叫做‘人不可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没什么,是一位希腊哲学家曾经说过的名言。”伊斯特•;哈特曼耸了耸肩,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会想到赫拉克利特的这句名言,并且还将它说了出来……真是太奇怪了。 王振不能理解他的困惑,他只是觉得,说那句话的家伙脑子一定不正常。“我想那家伙一定是个神经病。人不可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开玩笑,我小时候每天都在同一条河里来回走七、八次……” “这是两回事,王。两者之间有区别……”哈特曼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王振解释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他不懂什么叫做哲学,也不知道谁是赫拉克利特。所以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尝试。 他把话题转移到其他方向。“看看周围那些日本人,他们看你的目光很不友好。” “没错。所以我早就对你说过,我想待在旅馆里。”王振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不应该接受哈特曼的引诱,到马关休假,第二,不应该接受哈特曼的引诱,到街上闲逛。 从四周的日本人眼里射过来的、充满敌视的目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而且也使他感到很不安——尤其是那些浪人。虽然日本政府早就颁布了“废刀令”,但谁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在自己的和服下藏上一把短刀呢? 王振觉得自己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喧闹的大街,而是茂密的深山老林,并且已经被一群可怕的野兽包围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唯一让王振稍感欣慰的是,他和哈特曼身边簇拥着二十名公司内务部的特勤队员,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白人壮汉成功的消除了日本人攻击他的企图,否则…… 王振几乎不敢去想象那样会有什么结果。 “日本人都是疯子。”他咕哝到。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哈特曼完全同意他的看法。日本人的目光让王振感到惶恐不安,也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因为他们就在一起,所以一些敌视的目光也落到他的身上。“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国家。”他说。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离开这里。”王振现在倒很想回到圣迭戈去,在那里他过得很愉快。 何况现在他们也应该回去了,瑞切尔给他们的任务时跟随两艘军舰到上海,将她们交给南洋大臣。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在外面乱跑呢? 但哈特曼还不想回去。“我还想等一会儿,打听一点消息。王,你们的北洋大臣正在这里与日本人谈判,难道你不想知道和谈的结果吗?” 王振摇头。“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国家大事与我没有关系。” “显然,你犯了两个错误。”哈特曼严肃的看着他,告诫到:“作为一个中国人,如果你足够爱国,你就应当关心中国的重大政治事件;作为一名商人,如果你想赚钱,你更应该关心全世界的重大政治事件。” “但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是,莫谈国事……呃,也就是不要谈论政治……” 一阵突然爆发出来的喧闹打断了王振的解释。他和哈特曼奇怪的看着四周,大街上的日本人正在向一个方向涌去。似乎是在争先恐后的想要目睹什么。他们看向日本人聚集的方向,似乎是通向……引接寺的道路? 哈特曼知道,李鸿章下榻的地点就是引接寺。他对王振笑了一下。“这些日本人似乎对你们的北洋大臣很感兴趣。”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王振想到了日本人看他的目光,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 “不用那么担心,王。无论日本人有多么疯狂,我想他们还不至于愚蠢到刺杀一位前来谈判的外国大臣。”哈特曼安慰到,“这可是严重的极其严重的政治事件。”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日本人的愚蠢程度。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人群中就传出了两声枪响。 有人行刺李鸿章!王振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吓住了,对着哈特曼大叫起来:“伊斯特,你刚才在说什么?日本人不会愚蠢到刺杀一位前来谈判的外国大臣?老天爷。他们已经那么做了!” 哈特曼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倒不是因为自己的预测错误,而是……北洋大臣阁下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也是他唯一认识的中国高级官员,如果他现在死了……难道自己在中国的推销活动又要重新开始?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该死的日本猪!他在肚子里大声诅咒着刺客。并对王振和神色紧张的特勤队员喊到:“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他的呼喊,一群人开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最开始的时候,哈特曼认为这可能有些困难,因为有许多日本人挡在他们前面。但很快,这些日本人开始向两旁退开,似乎在逃避什么——答案很快揭晓了。当人群完全散开以后,哈特曼看见一个拿着手枪的日本男人正在向着自己冲过来。 人不可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正如从三月二十日开始的谈判与秦朗知道的那次谈判有所不同——在他知道的历史里,日本在谈判开始时并没有停战,提出停战的是李鸿章,而且由于条件不能满足日本胃口,被伊藤博文与陆奥宗光拒绝;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差异——在新的一**五年里,行刺李鸿章的小山丰太郎也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逃跑路线。 他没有跑向杂货店,而是跑向了另一个方向,而在这个方向上,哈特曼、王振和二十名携带武器的特勤队员正在赶往出事的地点。 他们理所当然的相遇了……几乎相遇了。 在双方的距离差不多还有十米的时候,小山丰太郎已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档住自己道路的白人。“让开!快让开!”他大叫着。保护李鸿章的日本警察就在后面,如果他被这些白人挡住……哪怕只挡住一小会儿,他也会失去逃跑的机会。 绝对不能被挡住!小山丰太郎又叫了一声:“让快!快让开!” 但不管是哈特曼、王振还是内务部的特勤队员,他们都听不懂日语;而他们雇佣的日语翻译听到枪声后完全被吓住了,现在还愣在原地,根本没有跟上来。 所以他们没有让开,只是停下了脚步。同时,由于多年养成的习惯,特勤队员们不约而同的将手伸进了外套里。 小山丰太郎并不理解他们的动作有什么含义,不过他现在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以后,他扣动了扳机。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甚至还不到五米——无论他的枪法有多么糟糕,小山丰太郎总能打中某个不怎么走运的特勤队员。因此枪声响的同时,走在最后方的特勤队员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子弹击中了。 “见鬼,我被击中了!”他叫起来。 陪伴他的喊叫声的是另一声更响亮的枪声。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特勤队员已经拔出他的“水蟒”手枪,送了一颗子弹给小山丰太郎的脑袋。 一颗.44马格南口径空尖弹的弹头钻进某人的脑袋里只会产生一个结果。它从小山丰太郎的前额钻进去,变形、碎裂、翻滚,最后再击穿日本人的后脑勺,连同大脑里的血液和脑组织一起猛烈的喷发出来。 这是绝大多数日本人都没有见过的壮观景象,甚至连赶上来的日本警察也被吓住了。因此在寂静了那么一小会儿以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很快在大街上响了起来。 “我的天,这实在太可怕了,哈特曼。”王振看了看正在慢慢围过来的一些胆大的日本人和日本警察,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他有点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吐出来,不过现在,似乎有更严重的麻烦了。 他很头痛。“我们刚刚打死了一个人。” “一个行刺中国谈判代表的杀手……一个危险份子。”哈特曼显得相当冷静,但心里仍感到慌乱。在美国,要处理这种事情很简单,然而这里是日本……等等。他转头看了一眼正抱着手臂大叫的特勤队员,笑了起来。“王,别担心,我们是自卫。而且……” 他换了一副愤怒的面孔,气势汹汹的走向一名正皱着眉头检查尸体的日本警察,用英语大声咆哮着:“我抗议!我要向你们提出严重的抗议!” 看着哈特曼的背影,王振愣了一会儿,接着开始摇头。“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了。”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刺杀发生的地点。“希望李大人平安无恙。”王振咕哝到,“否则,公司的生意……”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节 远东[下] 李鸿章当然不会平安无恙——很显然,任何人挨上一发子弹以后,都不会有人认为他还平安无恙。不过总的来说,北洋大臣阁下仍然很安全,那颗击中他的子弹没能完成小山丰太郎赋予它的使命。 它只是让他流了一些血,并短暂的晕厥了一会儿。只要没有哪位医生试图冒险使用手术取出子弹,李鸿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消息让王振和哈特曼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好了,”德裔美国人轻松的说,“我们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了。” 他确实什么也不用担心。虽然受了一点惊吓,不过公司的重要客户仍然活着,所以当然不用担心什么。至于被打死的那个日本刺客……首先他是一个危险份子,其次他首先开枪打伤了一个美国人。 尽管特勤队员直接对准他脑袋开枪多少有一些防卫过度的嫌疑,不过日本警察可没有资格与勇气抗议。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与通常的情形完全相反。当哈特曼在他们面前大声咆哮时,在场的日本警察都快被吓晕了。中国全权大臣遇刺已经够麻烦了,现在竟然还有一个美国人被刺客打伤……问题真的很严重。 美国不是中国,它是列强国家——哪怕它是列强国家中最弱的一个,但美国始终是列强国家——而且它并没有与日本处于战争状态。这只意味一件事:不管整个事件的经过究竟如何、美国人的行为是否合法,警察们都只能选择道歉。 哈特曼愉快的回忆着那些日本警察在面对他的强烈抗议时的可笑反应,他们神色紧张、甚至称得上惊慌失措,每当他吼叫一次,他们就以九十度的姿势向他鞠躬一次,并不断用日本话向他道歉…… 这真的很好笑。 “没错,我承认这的确很可笑,伊斯特。”王振说。“我们什么麻烦也没有了,李大人也没有大碍,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引接寺的门外。在哈特曼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留在这里等待有关李鸿章的消息。现在,既然消息已经明确,王振就觉得应该立即返回旅馆,再乘船返回圣迭戈。但哈特曼却不愿意离开。 “再等等,王,”他说,“我想见一见北洋大臣阁下。” “你觉得这可能么?”王振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一位像李大人这样的大臣遇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现在等着李大人接见的随员、西洋公使和日本政府的代表至少有好几十,李大人怎么会有时间接见我们?” 而且他现在还处于昏迷中。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哈特曼反问到,并耸了耸肩,“我已经让人将名片送进去了。” 王振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十五分钟前。” “我怎么不知道……算了,反正这也没有什么意义。总之,我很肯定,李大人没有时间接见你。” “嘿,不要这么肯定,王。”哈特曼微笑着,举起手指着王振身后的引接寺大门。“看。” “看什么?”王振转过身。然后他看见李鸿章的儿子[注]、前任出使日本大臣李经方与一个白人正在向他们走过来。 哈特曼悄悄拉了王振一下,然后他们微笑着迎了上去。 “李大臣,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哈特曼首先打招呼——他认识李经方;与李鸿章谈步枪与军舰生意时,他和王振曾经见过他几次。至于与李经方在一起的那个白人,哈特曼同样认识。“沃森先生,你好。” “你认识我?”李鸿章聘请的外交与法律顾问,前任美国国务卿福斯特•;约翰•;沃森[注2]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想到,作为前任国务卿,有人认识他也并不奇怪。 “我当然认识你。国务卿先生。”哈特曼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推断。 “前任国务卿。”沃森简短的纠正了一下哈特曼的说法,然后将发言权交给了李经方。毕竟现在他是负责人。 “哈特曼先生,十分抱歉,我父亲现在不能接见你。”再次见到哈特曼和王振似乎让李经方很恼火。当然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惊讶。李鸿章委托他们购买的两艘军舰不但没能及时赶到。而且还被编入了南洋舰队,他对此很不高兴,自然李经方对他们也没有好脸色。 并且,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确实可以买到别人买不到的军火,他根本不会亲自出来向他们解释原因。“我父亲刚刚遭遇一次可怕的刺杀,医生说他需要安静的休息。” “我知道那次刺杀。李大臣。”哈特曼说,“事实上,那名刺客已经被我的手下击毙了。” “哦?”李经方惊讶了一会儿。他已经听说刺客被一个洋人击毙的消息,但没有料到那个人竟然是哈特曼的手下——不过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振的脸色。 手下?王振快要晕过去了。那些特勤处的家伙如果听到哈特曼这么说,他们一定会将他变成练习拳击的沙包。 但更夸张的事情还在后面。“李大臣,我对北洋大臣阁下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哈特曼继续说着,“我认为,你们准备的警卫力量实在太薄弱了。因此我诚恳的建议你,雇佣一些专业人士担任北洋大臣阁下的警卫。” “你想说什么,哈特曼先生?”李经方警惕的看着他。 “我想说的是,你可以雇佣我的手下担任北洋大臣阁下的私人警卫。虽然我不想夸张,不过他们确实是美国最好的安全保卫专家……”听到哈特曼这么夸耀,沃森有一种笑出来的感觉,但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听到哈特曼说“umbre公司的警卫”。 沃森只听见了这个,后面的话他全都没有听到。umbre公司的警卫……umbre公司。他知道这家“保安服务公司”的名字,事实上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某个正在被实施的计划。而很巧合的是,在他离开美国前,有人委托他协助实施这个计划。 那是一些他不能也不愿意拒绝的人物。 “是的,李先生。”他转过头,慢慢的对李经方说。“你的父亲的确需要一些专业警卫。” …… “马关的警察究竟在做些什么?怎么会让一个浪人拿着手枪逼近到清国全权大臣的轿子前行刺?”伊藤博文正在对马关警察系统的官员们发火。他都快被这些无能的家伙气疯了,李鸿章在日本遇刺,这种事情传到国际上,日本政府的颜面就全完了。 “由于此次事件。我国在西方列强眼中的形象将会受到严重损害,甚至天皇陛下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诸君,你们谁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外相陆奥宗光也板着脸。他同样被气得够呛——作为外交部门负责人,他将直接面对列强国家的责难,那注定不会是愉快的工作。 所以他现在要训斥别人。甚至还搬出了天皇。虽然他和伊藤博文,还有山县有朋之类的重臣很少把天皇当成一回事,不过下面的小官员却完全不同,他们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不过这些官员的表现已经算很不错了。如果是那些执勤的警察,要是他们听说自己的疏忽会让天皇的声誉遭受损害,或许他们会选择以死谢罪。 可怜的小人物。 随意感叹了一句,陆奥宗光开始考虑现在的形势。李鸿章遇刺是起很恶劣的事件,会对日本产生很多不好的影响——列强国家的谴责只是次要问题,他更担心李鸿章会以此作为借口,中断谈判返回中国;更危险的是。由于他是一位德高望重、同时年迈体弱的大人物,对于那些试图对中日战争进行干涉的强国而言,他的遇刺是一个很合理的干涉理由。 即使没有国家准备干涉,如果中国政府利用李鸿章遇刺一事博取欧洲列强的同情,日本政府也很难继续坚持现在的强硬立场。 事情都被那个傻瓜搞糟了! “可恶的家伙。”陆奥宗光低声骂到。 “更麻烦的是,他已经死了,这让我国处理这个问题的难度又增加了一步。”伊藤博文愤怒的挥舞着拳头,“马关的警察真让人失望,不但没能阻止浪人行刺,也没能抓住他。反而还让他被米国人打死了。” “首相大人,”马关警察署的署长全身都在哆嗦,“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你们必须尽快查出那个浪人的身份与行刺动机,只有这样。我国才有机会挽回一些局面。”伊藤博文挥了一下手,“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官员们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而伊藤博文则看向陆奥宗光。“陆奥君,我现在要去探视李全权大臣,你也去吗?” “是的,伊藤君。”现在最要紧的工作就是稳定李鸿章的情绪。阻止他借机回国。不过陆奥宗光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次刺杀。” “你的意思是?” “李大臣已见识了我国国民的精神,我想,只要经过我们仔细而耐心的劝导,他应该不会再固执了。” 有些时候,劝导与威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 注:李经方并不是李鸿章亲生,是过继的。 注2:福斯特约翰沃森,中文名科士达,1892年至1893年担任美国国务卿,他的外孙是美国前国务卿杜勒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二节 盗版,继续盗版[上] 在最后一局牌中,吓唬总是危险的;但有时,当你所有的钱都已下注后,它却是唯一的一条胜利之路——而伊藤博文与陆奥宗光赢了……赢得了一个阶段性胜利。 威胁发挥它的效果,但条约仍然没有最终签订。李鸿章有一个足够完美的理由对抗伊藤博文:他受了伤,需要一段时间休息,不能出席谈判。这个理由实在太合理了,尽管日本的两位全权大臣多少有点恼怒,但也只能同意暂时将谈判搁置。 只不过,充分见识了日本国民的疯子精神并受到威胁后,受到严重惊吓的李鸿章同意将日本方面的媾和条件送交北京讨论。这将是一个漫长、罗嗦而又充满各种意外的过程,中间包含着难以计数的激烈争吵,以及增添李经方为全权大臣之类的变动,但它也是一个必须的过程。 在得到皇帝、更重要的是圣母皇太后的明确指示之前,两位全权大臣既没有勇气也没有权力在条约上签字。 可以预见的是,条约签署的事件依然会拖延到四月。 一切仍在按照秦朗了解的那样发展。 所以他依然保持着对远东局势的漠不关心的态度,甚至李鸿章遇刺的消息也没能吸引他多少注意力,在整个事件中,也只有伊斯特•;哈特曼的积极行动让秦朗浪费了一点时间——他突然意识到,有必要对特勤处的警卫和雇佣兵中的精英份子进行一些要员护卫训练。 既然umbre是“保安服务公司”,自然,为重要的大人物提供安全保卫服务也应该是公司经营的业务。 秦朗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不过现在,他不得不将这个好主意暂时搁置起来。公司的雇佣兵还没有完成体能训练,对他们进行要员护卫训练还为时过早,而且秦朗对要员护卫任务也没有太多了解。最后,在他擅长的领域,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在等着他。 秦朗要继续完善迫击炮,要为勃朗宁即将开始设计的小口径卡宾枪选择一种新型小口径弹药,甚至还得协助勃朗宁设计卡宾枪。最后,他还有一个新问题。 秦朗抬起头,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奥托•;诺沃特尼。“诺沃特尼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难道你已经完成设计了?” “不。”德国人回答。“事实上,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有一个要求,先生。” “什么要求?” “我希望可以重新选择一种手枪弹,先生。”诺沃特尼解释到。“根据我的计算,如果使用公司生产的手枪弹,我设计的那种新型自动武器的空枪重量绝不可能降低到四点五千克,呃……十磅以下。所以,我请求重新选择一个小一点的口径。” “噢?”秦朗扬了扬眉毛。“也就是说,如果我满足你的要求,选择一种小口径手枪弹,你就可以将空枪质量降低到十磅以下?诺沃特尼先生,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如果诺沃特尼的看法真是如此,那么他明显过于乐观了。芬兰人的“苏米”冲锋枪采用的就是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然而它的空枪质量却与使用.45acp手枪弹的“汤姆森”冲锋枪相差无几,都在十磅左右——所以很显然,如果生产工艺和材料技术没有进步,减小口径并不能有效的降低枪械的空枪质量。 但诺沃特尼不是秦朗,他没有听说过任何一种可以作为参照物的枪械,所以他表现得相当乐观、信心十足。“当然,先生,只要将新枪的口径减小到九毫米,我就可以将空枪质量控制在十磅以下。” “你保证?” “我保证。” “那好吧,”秦朗点点头。既然诺沃特尼先生打算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他刚才的保证已将他失败以后唯一可以利用的借口消除了——他为什么还要阻止他呢?“你可以研制一种新子弹。”他宣布到。 但这并不是德国人希望得到的东西。“我很抱歉。先生,”诺沃特尼尴尬的说到,并抱歉的摊开双手,“我没有能力研制弹药。” “你真让我感到惊讶。诺沃特尼先生。”其实这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虽然这个时代的著名枪械设计师都研制过至少一种著名的枪弹,不过,诺沃特尼先生毕竟只是一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他不能研制弹药……虽然不是秦朗愿意见到的,但他也承认这的确是合理的。 但秦朗仍感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个错误。“你真让我感到惊讶。诺沃特尼先生。”他重复了一次。 “我说过了,我很抱歉,先生。”诺沃特尼一脸歉意的说。 “你完全不像我知道的德国人,”秦朗以一种不仅仅是挖苦的语气说,“那么,既然你没有能力研制新弹药,你又准备怎样获得你需要的九毫米手枪弹?” “德国人并不总是严谨而死板的,先生。”诺沃特尼耸耸肩,“至于弹药,比较方便的做法是选择一种市场上已有的现成产品,不过我更希望公司可以研制一种新型九毫米手枪弹。我必须说,公司生产的弹药品种太少了。” 当然,他和秦朗都知道,“太少”只是一个粗略的、打了折扣的描述。大毒蛇武器公司目前生产的弹药品种不是太少,而是非常少——只有四种。 考虑到公司的未来发展,尽快研制一种新型手枪子弹当然是完全有必要的。 但秦朗一点也不喜欢做这件事。 原因十分简单:这件事只能由他亲自完成。整个武器公司里,只有两个人有能力研制性能优良的弹药:他和勃朗宁,但现在勃朗宁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件事。需要他负责完成的工作已经有一大摊子,如果继续给他新任务,枪械大师一定会很不愉快。 而现在,秦朗还承担不起勃朗宁的恼怒。 不过……秦朗又想了一下,即使勃朗宁有时间和精力,他也不能将任务交给他……并且也不能交给别的什么人。如果站在公司未来发展的角度看待问题而不是单纯的为了折腾奥托•;诺沃特尼,研制新弹药的工作也只能由他亲自完成。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哪种九毫米手枪弹能够满足要求。世界上只有一种九毫米手枪弹既可以长期占据市场,又很适合自动武器使用,那就是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 这种一九零二年就已诞生的手枪弹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期仍在大量生产,并广泛应用于各种手枪和冲锋枪——尽管其中大部分都是经过改进的型号,但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拥有很高的商业价值,所以,如果要研制一种九毫米弹药,它是唯一合适的选择。 而这件工作明显不能交给勃朗宁完成。枪械大师对这种弹药一无所知,而且也不喜欢有人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更糟糕的是,历史上他研制的那些子弹,除了.45acp,剩下的全都是自卫用的低威力弹药[注]。如果让勃朗宁负责开发九毫米巴拉贝鲁姆,说不定他会研制出一种9x19毫米的.38acp…… 不过,要秦朗自己完成九毫米巴拉贝鲁姆的研制工作也不容易。首先,他自己也没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其次,与以前研制的四款枪弹、以及他正准备研制的小口径步枪弹不同,他找不到任何与这种手枪弹有关的、有价值的参考资料,不管是实物还是记忆。 事实上,虽然有点荒谬但却毋庸置疑的是,除了.357马格南,秦朗对所有九毫米手枪弹都缺乏了解。 从他变成枪械爱好者的时候起,直到现在,他喜欢的只是大口径或者大威力的手枪,所有口径在十毫米以下的手枪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自然,他也对这些手枪使用的弹药所知甚少——即使是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也不例外。 甚至他还在努力避免使用它。即使去商店挑选格洛克手枪,秦朗也会选择21或者22型,而绝不使用标准的17型[注2]。 所以在他的大学时代,秦朗竟然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使用极其广泛的子弹,他对它的了解仅仅限于枪弹的口径、弹壳长度、以及外形。对于即将开始的工作来说,这点常识性的知识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这真是糟糕,”秦朗对自己过去的错误感到很郁闷,“如果早知道会遇到现在的情况,我就应该多花点时间熟悉一下这种子弹。” “你说什么,先生?”他说的是中文,因此诺沃特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诺沃特尼先生。”秦朗说,他不想让德国人知道他的困扰。“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新手枪弹的问题,我会为你解决。” ※※※※※※※※※※※※※※※※※※※※※※※※ 注:勃朗宁研制的几种手枪弹,除了.45acp,其余比较著名的,比如.25acp,.32acp和.38acp,都是威力比较小的自卫型手枪弹药。 注2:glock手枪里,21型使用.45acp手枪弹,22型使用.40s&w手枪弹,而17型则是9毫米 最后,祝大家春节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三节 盗版,继续盗版[下] 秦朗从桌上拿起一颗子弹,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接着拿起另外一颗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两颗子弹,一颗是他带回来的.223rem步枪弹,另一颗则是公司里最好的技术工人在他亲自指导下加工的同口径弹药。秦朗准备让勃朗宁即将开始研制的小口径全自动卡宾枪使用.223rem步枪弹,但是现在却有一些麻烦。 其实秦朗一开始就知道,由于目前技术水准的限制,新子弹的性能会有一定程度下降,但他完全没有料到,性能的下降幅度竟然有那么大:尽管发射药重量完全相同,但弹头重量只有56格令的新子弹的枪口初速竟然只有每秒2900英尺左右,比弹头重量为62格令的旧子弹还慢大约125英尺。 也就是说,至少在理论上,新子弹的枪口动能只有旧子弹的83%。 这个结果简直令人无法接受。 .223rem步枪弹的威力本来就不那么让人满意——尤其是使用短枪管的卡宾枪发射时,更是如此——所以美**队才会吵闹着要换新弹药,然后才有了6.8毫米spc和6.5毫米格伦德尔……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它的枪口动能竟然又下降了17%。那它还能有多少杀伤力? 大名鼎鼎的北约步枪弹都快变成只能打兔子的.22lr了……当然,秦朗使用了“夸张”这种修辞手法。毕竟,即使.223rem的枪口动能再下降17%,它的威力依然超过.22lr……不过他也确实非常失望。 他觉得出现这种结果是极不应该的。.223rem步枪弹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尽管他拿来进行对比的是二十一世纪初期生产的m855型,但最早版本的m193型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就已用在ar15步枪上。现在他不过是让它提前六十年诞生,性能怎么会下降得如此离谱? 秦朗长叹了一口气。“见鬼,生产.308步枪弹时就没有遇到这种问题……好吧,我想,现在我需要一种性能更加优良的新型发射药。” “我们使用的是杜邦公司最好的火药。如果它也无法让你满意,我不认为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产品。而且,”瑞切尔慢慢的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秦。既然你以前可以做出符合要求的子弹……火药,为什么现在不再做一些?” “没错。”易水点头表示赞同,“你应该还记得以前的火药配方吧?” 因为那些子弹不是我制造的——当然,秦朗绝不会说出这种毫无头脑的话,他短暂的考虑了几秒钟。一个合理的回复出现了。 “如果只是做几千枚子弹给自己用,不考虑生产时间和成本,我当然可以合成符合要求的发射药。”他解释到,并做出一副极具说服力的严肃表情,“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已投入批量生产的商业产品。” “那我们为什么不开设一家火药工厂?”易水问。 “因为……” “因为这会让我们遇到一些法律上的阻碍。”瑞切尔抢着回答到——她一直对教导易水充满兴趣。“如果我们既生产火药,又生产武器,最后还维持着一支使用武器的武装,就一定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法院会做出判决,拆分我们的公司。”其实这不是秦朗最开始想到的解释,但他发现这个解释比他想到的那个解释更合适:这种事曾经有过先例……对于秦朗来说。那的确是先例,因为事情发生在一九三四年。 那一次,倒霉的是波音公司。 秦朗不希望自己首先撞上“反垄断”这根该死的超级大棒。哪怕现在还没有任何法律规定武器公司不能兼营火药制造和保安服务,但只要国会议员们认为他们需要,他们就可以很快制订出法律。 不过,他更不希望将杜邦公司变成竞争对手,至少现在还不行。杜邦家族对付竞争对手的手段一向比较激烈,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会制造一次猛烈的爆炸彻底摧毁竞争对手的工厂——这种事同样有过先例。 尽管秦朗并不害怕杜邦采取暴力手段,但是。两个军火商开战是个麻烦事,因为双方都有用不完的弹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或者确信自己可以迅速击败对手,否则他绝不会与美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开战。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不能开办火药工厂。”他做了一个笼统的总结。 “好吧,那你准备怎么办?”易水耸耸肩,“你也知道,杜邦公司没有能力提供更好的火药了。” “让杜邦公司生产你发明的那种火药,怎么样?”瑞切尔建议到,“先申请专利。再把专利卖给它,我想杜邦的老板最后还会感激你。” “我发誓他会感激我,瑞切尔。不过……”秦朗慢慢考虑着。合成wc844双基扁球发射药并申请专利?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发射药的配方。并且,如果采纳瑞切尔的建议,那就等于又给自己增添了一个麻烦。 有必要这样做吗,为了获得一种合适的发射药?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他说,一副难以做出决定的表情,“这有点麻烦。” “我可以理解,秦。”瑞切尔点了点头。不过,她接下来的发言充分表明,其实她什么没有理解。“将自己的发明卖给别人是一件很让人痛心的事情,但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学会放弃某些东西……” 秦朗打断他。“你觉得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不。”她回答得很快,“你当然不是小心眼,秦。只不过你每做一件事,总会试图让它为你带来最大限度的利益。” “你仍然什么也不知道,瑞切尔。”秦朗以一种极其遗憾的表情说,“你看,我们只有一个实验室,现在伊丽莎白正在里面合成有毒气体,如果我再进去配置火药……你想让我和你的表姐一起完蛋吗?” 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借口,瑞切尔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她甚至不能对他说,秦,你晚上去做实验吧——因为秦朗一定会说,难道你想让我去见上帝? 她想了想,只好放弃。“那么,你就慢慢考虑吧,秦。” “谢谢。”秦朗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两颗子弹收进抽屉里,然后拿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面上。 还是子弹。但这些子弹与瑞切尔刚才见过的子弹不同,它们看上去稍微粗一些,但也短得多,而且有一个漂亮光滑的圆形弹头——自然,它们是秦朗根据自己记忆中那点少得可怜的常识复制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 不过它们都是不完全复制品。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认真了解过这种九毫米弹药,秦朗的记忆相当模糊,因此这些子弹也只有外形与真正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相同,而弹头重量和发射药质量则各不相同,甚至底火也有伯丹式与博克塞式两种。 “这里有四十种不同配置的子弹,”他拿起其中一颗,带着满足的表情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将它抛给易水,“我们得从里面找出一种最合适的。” 易水反复观察着那颗子弹,大概有十几秒钟,接着伸手拿起另一颗,将它们放在一起进行着比较。“那么,什么叫做‘最合适的’,秦?”他似乎不太明白,“说实话,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必要。” “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让这种子弹可以生产至少一百年,你会相信吗?”秦朗反问。 “我觉得这很夸张。”易水摇着头,“一百年,太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他表示,“我刚到美国时,还有许多人使用黑火药手枪,但他们现在都开始使用‘蟒蛇’和‘水蟒’了,而你又在研制新的武器。我都不知道十年后会出现什么。” 瑞切尔赞同的叫了一声——在技术问题上,她说不出任何见解,只能选择同意易水的意见。 “但我就是想开发一种可以生产至少一百年的子弹。”秦朗一本正经的说。 “但我仍觉得这很夸张。”易水也是如此。 “时间会证明一切。”秦朗只能如此宣布,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桌面上的子弹,“当然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从这些子弹中选择出各种性能最平衡的一款。”更确切的说,他想要的是北约组织确定的制式型巴拉贝鲁姆。 但他根本不知道北约制式型手枪弹的具体参数。秦朗对此的理解是,既然北约选择了某个规格的巴拉贝鲁姆作为制式型号,那么它一定是各种弹药中性能最平衡的一款。 只有上帝才知道这个理论是否正确,但可以肯定的是,易水不知道,所以他说:“好吧,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打枪。”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四节 军事顾问[上] 开枪、统计射击数据、绘制图表、找出所有样弹的枪口动能平均值……易水暂时离开了他心爱的“敏捷”号,开始领导一个测试小组。 “我就像一瓶万金油,”他说,“哪里缺了人手,你就会让我顶上。” “你在抱怨吗,易水?”克劳德没有看他,而是专心的组装着一支经过改进的、可以发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的“蟒蛇”手枪。 “不,克劳德先生,我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易水摇着头。抱怨?虽然他的确对秦朗的安排有一点不高兴,不过这个安排还没有糟糕到足以让他抱怨的地步——毕竟,公司里还有许多万金油似的人物。 比如克劳德。 “说到万金油……事实上我也是。”克劳德叹息了一声,接着将组装好的手枪举起来,放到阳光底下,用满足的目光欣赏着,“我喜欢这可爱的玩具,精巧、优雅、可靠,而且比女人忠诚得多。” 克劳德的老婆离家出走,在公司高层里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显然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无法抹除的阴影,不过在一位还没有结婚的大好青年面前发表这样的评论似乎也有点不太合适。 易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克劳德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并暗自笑了一下。“以后你就会知道我的意见有多么正确。不过现在,我们还是立刻开始工作吧,否则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看向放在一旁的四十个装满子弹的盒子,“这里至少有一万发子弹。” 显然,他仍然没有充分了解他的老板。既然秦朗决定精心挑选一种可以生产至少一百年的商品,他就绝不会仅仅用一万发子弹进行测试。 “是两万发。”易水平静的说,“而且这仅仅是需要我们测试的子弹中的一部分。” “我们一共要测试多少子弹?” “四万发。” “四万发子弹?”克劳德叫起来。他快速的进行了一个计算,整个测试小组一共有一百二十名成员,其中负责开枪的有五十个,也就是说。每个枪手需要发射……八百发。 八百发倒不是很多,但他仍感到不可思议。“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么多子弹?” “这关系到一个复杂的数学问题。”易水叹了一口气。“简单的说,秦朗希望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小误差,所以他决定每种子弹都以一千作为基数。取测试数据的平均值。”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克劳德摇着头。测试枪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打靶,你不可能一口气把子弹全部打出去,而是要慢慢的、一发接一发的开枪,而且两次射击之前还得有足够长的间隔,以便别人记录数据。 问题在于。现在有四万发子弹,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打完? “噢,我的上帝,”他感叹到,“我是umbre公司的员工,但现在却要把时间全部用在大毒蛇公司的工作上——” “你是一瓶万金油,克劳德先生,哪里缺人手就会被放到那里。”易水用绝不仅仅是嘲弄的语气说到,“而且,很快……也许就是明天。你就不再是umbre的员工了。” “老板准备解雇我?” “当然不是,我只想告诉你,公司已决定将你调进大毒蛇的武器研究部门。正式通知大概明天就可以送到你手上。” “这是谁的主意?”克劳德看上去很迷惑,“为什么我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是秦朗的主意。他找了一个更合适的人接替你在umbre公司的工作。”易水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但克劳德似乎不是很在意。他进入公司时秦朗就说过,以后他会用更合适的人接替他的工作——而现在,他已经找到了那个更合适的人。 尽管有一点不舒服,但克劳德不想抱怨什么,只想知道那个更合适的人是谁。“接替我的人是谁?” “一名陆军中校。” “什么,一名陆军中校?”尽管克劳德在任何时候都看不起陆军。不过一名陆军中校在他眼里依然是了不得的、让人不得不重视的大人物。而现在,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要到umbre公司任职?这可是个爆炸性新闻。 虽然秦朗一直都在让他感到惊讶,以至于他已经有点麻木的感觉,但这一次。克劳德还是惊讶极了。“上帝,这位大人物是谁?” “德斯蒙德•;哈林顿,以前在陆军部任职。” “我知道他,他刚来过圣迭戈,与公司进行谈判。”克劳德的惊讶理所当然的加剧了。谁能相信呢?一位几个星期前还代表陆军部与公司进行谈判的陆军中校转瞬间就变成了公司的高级雇员。这种事未免过于富有戏剧性了。 “老板,嗯……他是怎么说服哈林顿中校到公司任职的?”他想知道。 “噢。其实这不是秦朗的功劳。”易水说,“是哈林顿中校主动联系了公司。” “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小时前。” 四个小时前,就在秦朗给他布置新任务的时候,秘书拿来了哈林顿中校的电报。中校先生在电报里表示,他有一位刚刚退役的朋友想到umbre公司工作,但不清楚他们是否愿意聘请一位陆军军官担任军事顾问,因此特地委托他打听消息……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他的那位“朋友”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用于掩饰的道具,哈林顿的电报只表明一件事:他想到umbre公司工作。 这让秦朗和瑞切尔感到很意外,即使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也很难想明白中校先生为什么想到公司工作。但实际上,哈林顿中校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他遇到了和平时期每个军人都会遇到的问题。 他很快就要退役了。 他早就达到并超过了服役期的上限,除非能够晋升为上校,否则就必须退役。本来哈林顿可以顺利获得晋升,甚至在他离开华盛顿到圣迭戈谈判时,这件事已经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然而现在,他为陆军部背的那个黑锅彻底清除了他获得晋升的希望。 由于那个黑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敢提议将他晋升为上校,而他又不可能再等下去。所以哈林顿只能退役,返回弗吉尼亚的老家,在农场里安度晚年……至少陆军部的先生们希望他这样做。 不过哈林顿却不愿意这么做。 首先,中校认为自己还没到安度晚年的时候,他只有五十岁,精力还很充沛,还想做更多事情;其次,他不喜欢弗吉尼亚乡下那种枯燥而且无聊的宁静生活,他只喜欢嘈杂而繁忙的军营和办公室;最后,陆军部的……即使按照最客气的说法也是过河拆桥的做法让他十分生气。 他本来有很大的希望获得上校军衔,只是因为陆军部的官僚们不愿意承担责任才导致这个希望破灭,而且还不得不立即退役——当然,哈林顿不想四处抱怨自己遭受的不公正对待,只是他觉得,陆军部应该给予他一点小小的补偿。 确切的说,他想获得一枚勋章。 对于职业军人来说,晋升与勋章永远是他们不懈追求的东西……军人的荣誉,在这一点上没有人可以例外。当晋升的希望破灭时,哈林顿希望得到一枚勋章作为补偿,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勋章又不是什么可以随意颁发的东西。如果哈林顿是勃列日涅夫同志,他倒可以连续四次授予自己苏联英雄称号——但他仅仅是一名美国陆军中校。 如果他没有资格获得勋章,他就一定不可能获得勋章,而哈林顿中校正好没有获得勋章的资格。 没有人同意向他授勋,甚至也没有人提这种建议。 中校很郁闷,他在陆军中服役了三十年,最后却因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错误丧失了晋升为上校的机会,然后又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他觉得应该为自己做点事情。 他决定到秦朗和瑞切尔的公司工作。 哈林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到umbre公司工作可以解决他退役后面临的所有不适,而且可以让陆军部的官僚们感到不舒服:这两个精明的商人以后还会频繁的与陆军部打交道,有一个熟悉情况的退役军官帮助,他们可以占据更大的优势。 然后那些家伙就会认识到他们的错误,他们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哈林顿希望那时他就在旁边。 …… “哈林顿中校什么时候到圣迭戈?” “你很着急吗,克劳德先生?”易水反问。 “我不着急,”克劳德耸耸肩,“但中校先生肯定非常着急。” 他说得很对。一个星期后,当《马关条约》正式签署的消息传到圣迭戈时,哈林顿也到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五节 军事顾问[中] 秦朗和奥康纳正陪着哈林顿检阅公司的雇佣兵。 中校先生是一位极其热爱工作的人,而且对军队和士兵还有特殊的偏好。因此,刚刚抵达圣迭戈,他就要求检阅部队。 秦朗满足了他的要求。哈林顿是公司的军事顾问,既然他不想休息,而要不辞辛劳的检阅雇佣兵,那么为什么要阻止他?而且,他和奥康纳也想在一名陆军中校面前小小的炫耀一下自己的武装力量。 “中校先生,你对这些人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哈林顿让他严厉的目光从列队接受检阅的雇佣兵身上缓缓扫过,同时与秦朗和奥康纳慢慢的向前走着,“尽管他们已接受了许多训练,但仍不是合格的战士。” “嗯?”秦朗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为什么?” “他们没有军人的仪态。”哈林顿指着雇佣兵们说,“看看他们现在的表现,看看他们站立的姿势。秦先生,仅仅从这些方面我就可以断定,他们还不合格。” 哪怕没有任何一个雇佣兵站在他面前,秦朗也知道哈林顿说的是事实,何况现在还有五千名雇佣兵列队站在他面前——仅仅是站在他面前,没有像真正的士兵那样立正。不但如此,他们还显得很懒散,并且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但这些人雇佣兵,不是军人,他们的一贯表现就是这样。 “至少这些家伙很清楚一件事,”奥康纳为自己的士兵辩解到,“服从公司和上级指挥官的命令。” “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无条件服从公司和上级指挥官的命令。” “噢,这倒是真的,他们只会有选择的接受命令。”奥康纳不想否认这一点。雇佣兵与工人或者职员没有区别,公司可以对他们采取的最严厉的惩罚手段仅仅只是开除,而不能像军队对待违反军规的士兵那样采取各种暴力惩罚。 要求他们无条件服从命令,这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 他笑了一下,“如果公司命令他们执行一个会有很高伤亡、甚至可能全军覆没的任务。这些家伙一定会拒绝执行。” “你似乎很清楚已经存在的弊病,先生。”哈林顿感到迷惑。既然奥康纳知道……显然秦朗也肯定知道,雇佣兵们可能会在危险面前临阵退缩,他们为什么没有想办法改变呢? 他们甚至还觉得这很有趣……似乎如此。这是为什么? “我可不认为那是弊病。”秦朗说。 “不是弊病?”哈林顿觉得这种论调很荒谬。因为害怕伤亡而拒绝参加战斗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军队里这种士兵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雇佣兵公司不是军队,雇佣兵也不是军人。 “中校先生,你必须明白,这些人都是雇佣兵,他们参加战斗的唯一目的是美元。而不是爱国主义、精神信仰或者别的什么。所以,你不可能像要求军队的士兵那样要求他们无条件服从上级指挥官的命令,参加一场会有严重牺牲的战斗。而且,”秦朗笑了笑,然后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看到他仍然没有解释的意图,哈林顿只好追问到:“而且什么?” “而且,公司为什么要命令他们执行那些过于危险的任务?”秦朗耸了耸肩,“umbre是一家商业公司,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而不是以无数雇佣兵的牺牲换取一个仅仅只有象征意义的辉煌胜利。那种危险极高的、可能令公司赔本的生意,我们绝不接受。” 不管是雇佣兵公司还是雇佣兵,唯一的行动准则只有一个: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完成任务、获得酬金——所以,才会有著名的雇佣兵公司公开宣布,在没有空中掩护或者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它的士兵绝不投入战斗。 这是不能违背的准则;任何违背这项准则的公司与个人,无论它或者他取得了多么辉煌的胜利,其实都是失败。 在商业运作方面的彻底失败。 秦朗最早想清楚这个道理,奥康纳用了几个月时间,也完全想明白了。所以他们并不在乎雇佣兵是否会像军人那样无条件服从命令。 而现在,哈林顿也明白了。秦朗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如果他还将雇佣兵看成军人,那将是很不合适的行为。 他有点失望。“换句话说。这些人只参加注定会胜利的战斗?” “确切的说,他们只参加最有可能获胜、付出代价最小、同时收获最大的战斗。” 哈林顿想了一会儿。“不得不说,你们的想法与陆军里某些家伙完全相同。” 秦朗注意到,当他提到“某些家伙”时,中校先生的语气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点轻蔑与厌恶的成份。难道哈林顿与乔治•;巴顿一样,都是那种对美**队里正逐渐产生的“不良”风气极其痛恨的“优秀”军人?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遗憾。 “我很遗憾。”他说。 “这没什么。作为商人,你们看待问题的方式与我完全不同。”哈林顿自嘲的笑了笑,“我只会站在纯军事的角度看问题。” “你得尽快习惯站在商人的角度看待问题,中校先生。作为公司的军事顾问,你的建议对领导层的决策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力。”秦朗小小的恭维了哈林顿一下——中校先生的建议是否会产生影响作用,那得看它是否符合他的要求。 他们开始沿着队列继续前进,以完成这次检阅。 同时谈话也在继续进行着。 秦朗向哈林顿介绍了雇佣兵部队的编制——也就是他按照美国陆军一九四三年时的步兵营编制制定的那个,只是各级单位的名称变了:“营”变成了“突击队大队”,“连”变成了“突击队中队”,“排”变成了“突击队小队”,只有“班”没有变化。 虽然这种称谓很容易让他想起纳粹武装党卫军,不过在找到更合适的名称前,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而且这个编制仍然没有实际执行,因为雇佣兵们才刚开始进行战术训练。 “所以,像你说的那样,这些雇佣兵的确还不是合格的战士,”秦朗说,“他们还没有完成战术训练。” “说到战术训练,我对你安排的训练计划有一点看法,”哈林顿已看过秦朗制定的战术训练大纲,他认为它存在许多问题。简单的说,秦朗选择的战斗方式稍微超前了一些,对战争的认识还停留在南北战争时期的中校先生不能完全接受。 当然,他也只是“不能完全接受”而已,美**人的思维并不像他们的欧洲同僚那么僵化。 “我觉得你的训练计划,从总体上而言还算不错,只是存在一些缺陷……”哈林顿慢慢的说着,将计划里他认为不合理的部分逐一指了出来——比如没有齐射训练、没有刺杀训练、过分强调小分队配合而忽视团队冲锋……等等。 “……大致就是这些。”十五分钟后,他结束了发言。 秦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我承认,我的计划里确实存在一些缺陷,但是,中校先生,在你指出的不合理之处中,有许多是根据现代战争的发展以及未来作战地域的地理特点而做出的必要调整。” “比如?” “比如,在机枪面前,大规模的密集队形冲锋就已经彻底过时了。” “对此我表示怀疑。” “我们可以做一个小小的测试。”奥康纳建议到,“我可以让人立刻准备好实验场地。” “可以,”哈林顿点了点头,“我也想看看机枪能够发挥出什么样的威力。”他有点兴奋——尽管曾经在陆军部工作,但他竟然还没有见过机枪,更不用说看见它射击了。 哈林顿有点急不可待。 秦朗也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奥康纳叫来一名雇佣兵,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接着,他们匆匆结束了检阅,转身走向训练营边缘——那里有一段三十米长的、用于训练的战壕,再向前走则是沙漠,用来进行模拟测试正好合适。 当他们走到战壕边时,几名雇佣兵已经在战壕里架起了四挺“勃郎宁马铃薯挖掘机”,而另一些雇佣兵则在四百米外的沙漠里放置假人。 “我们会放置一千个假人,模拟一个发起集团冲锋的步兵营,”奥康纳介绍到,“而战壕里的雇佣兵则会用四挺机枪进行阻截。” “就我个人的看法,四挺机枪似乎稍微多了一点。”秦朗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雇佣兵递过来的望远镜,然后问到:“中校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哈林顿举起雇佣兵递给他的望远镜。 秦朗点点头,然后对机枪手做了个手势。“开火。” 四挺“马铃薯挖掘机”同时响了起来。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六节 军事顾问[下] “你觉得怎么样,中校先生?” 哈林顿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一个假人前面,慢慢的抚摸着上面的弹孔,而目光却越过它停留在后面几排假人身上。 绝大多数假人身上都有弹孔,这让哈林顿感到震惊,同时还有些害怕。四挺机枪仅仅开火二十秒,但他们几乎全部消灭了一千“人”组成的进攻部队。尽管这种成绩不会出现在实际战斗中——人会躲避,子弹也不可能连续贯穿几个人的身体——不过秦朗刚才的讲话依然得到了充分证实。 在机枪面前,按照传统方式发起集团冲锋的部队将遭到难以想象的惨重损失。 “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低声咕哝到,“我们不应该让那个叫做马克沁的发明家将他的发明带到欧洲。” “世界迟早会进入自动武器的时代,”秦朗说,“即使海勒姆•;马克沁没有将他的发明带到欧洲,欧洲人也会研制出类似的武器。陆军部真正的错误是没有采用马克沁的发明,而坚持继续使用加特林机枪。” “而且我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错误都不会得到纠正。”不管新式机枪表现出多么强大的杀伤力,只要陆军部那帮坐办公室的笨蛋不喜欢它,他们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出一百个理由拒绝采用它。 还有国会的议员,他们也应该为陆军不能及时装备机枪负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不断削减军费和裁军,陆军部对新式武器的兴趣将会比现在大得多。 总有一天,这些家伙和他们的继任者会把联邦陆军害惨。 哈林顿的担忧变得更明显了。“希望联邦军队不会因为这个错误而付出巨大的代价。” “关于这一点,中校先生,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秦朗耸了耸肩。“我个人认为,二十年内,联邦军队不可能遇到装备着机枪的敌人。” “这更糟糕。如果没有实际例子,只有上帝才知道,陆军部的笨蛋们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错误。” “不用担心,欧洲国家会给我们带来大量实际战例。” “希望如此。” “我们会看到结果的。”秦朗说。“现在,我们回去吧。” 当他们开始往回走的时候,秦朗与哈林顿不再谈论陆军部的错误,而是重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秦朗制定的战术训练大纲。 在用机枪打靶之前。哈林顿曾经指出过大纲里一些他认为不合理的内容,然而秦朗却表示那是根据现代战争的发展以及未来作战地域的地理特点而做出的必要调整。所以,现在哈林顿想弄清楚,大纲里有哪些是未来战争中必须采用的新战术,有哪些确实是秦朗的疏忽与错误。 事实上。第二个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中校先生始终记得那次让他极其难堪,同时结束了他的军人生涯的谈判。那一次谈判让他颜面无光,他一直想在秦朗那里挽回一点面子;而另一方面,作为umbre公司聘请的新军事顾问,他想尽快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哈林顿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秦朗不是军人,他制定的训练大纲肯定存在不少真正的疏漏与错误,而不是所谓的“必要调整”。将它们全部找出来并提出合理的修改意见,他的两个目的也就同是达到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要让秦朗相信他的大纲里某个训练项目有缺陷,或者不应该存在。或者某个没有列入大纲的训练项目其实应该存在并不容易。他对自己的大纲很有自信,哈林顿必须拿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才能说服他,但这几乎不可能。 在所有他认为不合理的内容上,哈林顿都没有办法占据上风,他唯一取得的成绩是让秦朗同意恢复刺杀训练;然而与后面的讨论相比,最开始的、有关士兵应当具有哪些战斗技能的讨论根本不算什么。 当谈话延伸到部队应当采用的战术时,中校立即被困住了。 尽管他是军事顾问,尽管指挥部队作战是他的职业,然而十九世纪末期的美国陆军与世界一流水准的差距,即使不像清军与欧洲军队的差距那么悬殊。但也不比日本军队好得了多少……甚至还可能差一点。 直到一九一七年美国参加世界大战,美国陆军仍然是一支被欧洲同行认为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的军队——事实上,美**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留下的主要是他们穷奢极欲的后勤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低俗笑话,以及诸如约克军士这样的孤胆英雄。而在战略与战术层面,几乎没有任何闪光点。 所以,一位十九世纪末期的美**官与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军事爱好者谈论战术问题的唯一结果就是失败。虽然秦朗只有半桶水,但哈林顿却连半桶水都没有。 他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中校先生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还兴高采烈的跳了进去。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被困住了。就像他与秦朗和瑞切尔进行的那次谈判。他完全提不出可以证明自己观点的有力见解,相反,秦朗却总是能拿出充分的理由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秦朗的唯一弱点在于,他的理论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倒霉的哈林顿根本无法继续与他辩论。即使如此,在辩论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晕乎乎的快要全盘接受秦朗的观点了。 奥康纳觉得这很不对劲。“中校先生,你似乎始终被秦牵着鼻子走。” “的确如此,奥康纳先生。”哈林顿极不情愿的承认到,“必须承认,在战术理论方面,秦先生比我高明得多。” “这很荒谬,不是吗?”奥康纳看向秦朗,接着再转回来,“秦从没有在军队干过,而你是职业军人,他的战术理论怎么会超过你?” “不仅仅是我,甚至整个陆军都找不出比秦先生更好的理论家。”哈林顿故意夸大了秦朗的水平,以表明自己输得并不冤枉。 他甚至不惜贬低整个美国陆军——当然,在秦朗看来,他说的全都是事实。“你得知道,与欧洲军队相比,联邦军队更像民兵武装。如果仅仅讨论枪法,联邦军人肯定比绝大多数欧洲士兵优秀,但说到战术……我们的战术素养远远不如欧洲的同僚,而秦先生提出的理论却比欧洲人更超前。” 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当然,虽然我无法通过辩论取得胜利,但秦先生的理论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否正确。” 哈林顿还是想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承认秦朗在理论上的优势——毕竟这已经得到了证明,同时否认他的理论具有实际可行性。正如大家知道的那样,有许多新奇观点虽然在理论上毫无破绽,但实际应用起来却是彻底的灾难。 哈林顿不想指责秦朗的战术理论会变成灾难,这对他没有好处;中校先生只想证明,那些理论在实际应用中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美好。 秦朗知道他的心思,这很好猜。“从总体上讲,我的理论没有错误。”他把眉头皱起来,并强调到,“只不过,我不能保证每个具体细节都正确。” 他给自己留了一点退路。在任何时候,把话说得太死总会让自己遭殃。 而且他也确实担心具体细节。理论知识可以通过阅览各种资料获得,但实际应用这些知识却超出了一个工科学士与钻石走私贩的能力。秦朗相信,大纲中存在不少具体细节上的缺陷,只是自己看不出来。 而且奥康纳和哈林顿也没有看出来。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奥康纳看着他们两人,“你们对训练大纲有什么结论吗?” “事实上,”秦朗看了一眼哈林顿,“没有。” 哈林顿遗憾的表示同意。 “这真是糟糕。”奥康纳摊开双手,“雇佣兵的训练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继续体能训练。” 这对秦朗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肖恩,训练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那些雇佣兵首先要接受战斗技能训练,战术训练至少也要一个月后才会进行。在这段时间里,我和哈林顿中校会完成我们的讨论。” 继续讨论。只有反复不断的进行讨论,他才能找出那些隐藏的、具体细节上的缺陷。而在所有人中,唯一可以帮助他的是哈林顿。 但中校先生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 得到两次深刻的教训以后,他已不想与秦朗展开任何讨论,因为他总是失败的一方。然而作为公司聘请的军事顾问,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在四月剩下的时间里,秦朗和哈林顿开始仔细研究雇佣兵的战术训练大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七节 训练日[上] 清晨,六点二十五分,文四准时从梦中醒来。 文四总是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而且既不会早,也不会晚,永远比教官吹哨子的时间提前五分钟。这是他的特殊能力。 不过他仍然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起床的意图。 提前起床是极其愚蠢的事情,这样做违背了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每天都被严格的训练折磨得疲惫不堪的雇佣兵们全都期望可以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儿,哪怕一秒钟也可以,文四当然也不会例外。 而且提前起床还得接受惩罚——通常是六英里长跑,或者三百个俯卧撑——因为老板曾经说过,能够在哨子响起来之前从床上爬起来的家伙,要么训练得还不够,要么就是精力旺盛,但不管哪种人,他们应该接受更多体能训练。 文四既不觉得自己受到的训练还不够,也不认为自己精力很旺盛,所以他不想违反规定。 尽管醒了,但他仍然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聆听着营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同时等着教官吹响哨子。 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很短暂,很快就过去了。当墙上挂钟的秒针刚好与分针形成一条直线时,营房的门被人用力踢开了,接着尖利的哨子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然后是教官的大声吼叫。“起床!” 既有门被踢开的声音,又有哨子声,最后还有人的大声吼叫,还在昏睡的雇佣兵全都惊醒了。所有人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匆匆忙忙的穿上裤子和鞋子,跟在永远比他们快一步的文四后面冲出营房,跑到教官面前。 “列队!” 其实,即使没有他的吼叫,雇佣兵们也在按照高低顺序列队——但哈利•;托马斯就是喜欢对他们吼叫。一个黑人很难得到对白人大喊大叫的机会,尽管他负责的小队里只有一半雇佣兵是白人,但托马斯仍然要充分使用自己的权力。 并且秦朗和一些与他关系不错的退役海军陆战队员也曾经告诉他。作为教官,他一定要在新兵面前表现得极其凶狠。 要表现得像暴君或者吃人的猛兽那样凶狠。 要让每个新兵的心中都充满畏惧,然后他们就会服从。 所以,托马斯睁大眼睛。用他所能表现出的最凶狠的目光瞪着每一个冲出营房跑到他面前的新兵,看着他们列队,然后喊到:“听我命令,向右转!前进!” 雇佣兵们一起迈出右脚,开始跑步。 等整个队伍跑起来以后。哈利•;托马斯又开始大喊:“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现在跟着我一起唱,mama-and-papa-wereying-bed……” 于是雇佣兵们跟着他唱:“mama-and-papa-wereying-bed……” 文四也在唱,并且声音也像其他人一样洪亮,不过实际上他却一点也不想唱这首歌——倒不是因为这是一首英文歌,而是因为它的歌词。自从弄清楚歌词的意思后,每次唱这首歌他总会变得面红耳赤。 文四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让所有人在清晨跑步时唱这首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首歌中的色情味道都太浓厚了。当然,有人很喜欢它——比如张彪,他总是唱得非常大声。以至于整个队伍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但文四不喜欢。不喜欢唱它,也不喜欢听它。如果不是因为训练营里明确规定,所有拒绝唱歌或者没有大声唱歌的新兵都会受到惩罚,他一定会把嘴巴牢牢闭上,同时用塞子堵住耳朵。 而且不仅仅是他、也不仅仅只有华人会这样做。在雇佣兵里,喜欢那首歌的人与不喜欢它的人几乎一样多,但他们不得不大声的唱它。 现在,它是生活的一部分。 六点三十分起床,跑步三十分钟并大声唱歌,接着在十五分钟内洗漱以及吃早餐。然后是没完没了的训练——以前是单调的体能训练,现在则是战斗技能训练——直到每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然后全体上床睡觉。 当然,如果老板、军事顾问或者某位教官心情够好。或者他们心情不好,晚上还会有一次到两次紧急集合。 这就是雇佣兵们的生活;有规律的生活,但几乎没有人喜欢。 即使像文四这种已经习惯逆来顺受的人,也对公司给他们安排的生活充满抱怨,那些白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受够了,”文四听到自己身边的白人在低声咕哝。“地狱般的生活,恶心的歌曲,还有该死的黑鬼教官,我已经受够了……” “我也受够了,威廉。”他的朋友对他说,“我已经受够了你的唠叨,如果你受不了,干嘛不辞职?” 叫做“威廉”的雇佣兵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抱怨。文四知道他的困境,同时这也是营地里每个人的困境:没有人可以辞职。 尽管公司并不禁止雇佣兵们辞职,但每一个打算辞职的雇佣兵必须交纳包括服装费、装备费、食宿费、预支的三个月薪金以及违约金在内的、总金额大约是四百美元的一笔费用,但问题在于,没有人付得起这比费用。 所以没有人可以辞职。 叫做“威廉”的雇佣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接着唱歌——但是,似乎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加大了音量,结果张彪的声音一下子被盖住了。 片刻之后,张彪的声音又重新统治了整个队伍。他将自己的音量翻了一倍。 “老天爷,这简直就是发了疯了。”文四在心里嘀咕着。他一点也不明白张彪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许他想表现得好一点,以得到老板的赏识,从而获得一个更好的职位……不过谁知道呢? 像张彪这样的人在训练营里寥寥无几,所以大家都当他们是怪物——当然,文四把他当作朋友,所以他仅仅认为张彪得了失心疯。 “可怜的彪哥。”他惋惜的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疯了……” “停止!” 随着托马斯的叫声,队伍迅速停了下来,歌声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跑步与唱歌的时间已经结束,雇佣兵们满怀期待等着黑鬼教官宣布解散,然后立即去食堂吃早餐——去晚了就没有热的咖啡了。 至于洗漱,不是特别必要的步骤当然可以省略。 但托马斯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刻宣布解散。“先生们,”他开始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雇佣兵们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七嘴八舌的叫起来。 “好的。” “坏的。” “狗屎,当然先听好消息。” “你才是狗屎。见鬼,我们应该先听坏消息。” “嘿,大家别吵了,还是让托马斯队长自己决定吧。” …… “安静!全都把嘴给我闭上!”托马斯怒视着他的新兵,他感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根本就不应该给眼前这些家伙选择的机会。他决定自己给他们选择。 “我先说好消息,”他清了清嗓子,“先生们,你们今天的外语课程和cqb训练全部都取消了。” “感谢上帝!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耶稣基督!”有人在欢呼。 外语课程绝对是所有训练项目中最受人痛恨的一种,超过了野外生存、地图识别、急救和三十英里武装泅渡——作为对比,最受欢迎的训练项目是射击、爆破、刺杀和近战格斗——对于文盲占绝大多数的雇佣兵而言,学习两门外语简直是种折磨。 而且哈林顿和奥康纳也认为这项训练毫无必要,然而秦朗就是要求公司的每个雇佣兵至少应该掌握两门外语,而且态度异常坚决。 他是老板,他的要求就是命令,所以雇佣兵们只能忍受折磨。 当然很多人都在耍滑头。因为美国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因此除了英语以外的所有语言都是外语,而这里面却包括许多雇佣兵的母语,于是这些人纷纷选择自己的母语作为必须学习的两门外语之一。 比如文四和张彪,他们选择的两门外语中就包括了汉语。 这样一来,大多数人需要学习的外语只剩下一门——他们已经会说英语了。只有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和来自英国的移民,他们才必须同时学习两门外语。 所以他们也是最反感学习外语的雇佣兵。当听到托马斯宣布今天的外语课程取消时,这些人立即欢呼起来。 但下一秒钟,欢呼声嘎然而止。 因为托马斯接着宣布到:“而我要告诉你们的那个坏消息是,今天上午,你们将要进行外语考试,下午,进行沙漠野外生存训练。” 其实这是两个坏消息,但没有人向他指出这一点。 所有人都已经郁闷得说不出话了。 除了托马斯。“先生们,解散。” ※※※※※※※※※※※※※※※※※※※※※※※※ ps:昨天是个特殊日子,请大家谅解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八节 训练日[中] “上帝啊,我要死了!” 即使没有回头,文四也知道谁在抱怨——除了那个叫做威廉的家伙,不会是其他人。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正在进行的训练,但只有他才会大声的嚷嚷。 所以托马斯对他很不满意。“威廉•;巴茨先生,如果你再多嘴,你就被解雇了!”走在队伍前方的黑人教官回过身,对他喊到。“看看队里的中国人,他们一点抱怨也没有,你应该向他们学习。” 一点抱怨也没有?当然,是没有哪个华人抱怨,因为现在的处境还没有糟糕到极点。文四想到,与新郎山基地相比,巧克力山[注]简直可以称得上天堂。 但这并不表示哪个中国人会喜欢这里。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到这种地方训练?”文四说,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可以让他前面的张彪听见,“竟然要在这里训练七天,老板真想得出来。” “文四,你怎么也学着那些鬼佬的样子,开始说三道四了?”张彪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中有一丝警告的成份。“如果你不想丢掉工作,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关心,只要按照老板的话去做就行了。” “但公司里又没有规定禁止谈论这些——” “没有规定不代表你可以去做。”张彪打断他,“老弟,听我的没错,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 文四叹了一口气。“你太在乎这个工作了,彪哥。” “你不在乎?” “我只是不像你——” “停止前进!”托马斯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与两路纵队行军的队伍立即按照命令停止了前进。与文四一样,全体雇佣兵单膝跪倒在地上,警惕的目光分别投向左右两侧,食指也放到了扳机的护圈上;他们严格按照学到的战术动作采取行动,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但有一点,这些雇佣兵并不紧张。他们只是在巧克力山地区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没有人会袭击他们。 然而实际情况却与他们知道的有些不同。 一种奇怪但却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文四的耳朵里,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炮击!找掩护!” 发出喊叫声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整个小队都听见了炮弹下落的声音。因此,几乎每个人都在大叫。而在雇佣兵们叫出声来的同时,四发炮弹也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爆炸了。 接着又是四发。 整个队伍随即乱成了一团。 “我们遇到袭击!见鬼,我们遇到袭击!” “找掩护!快找掩护!” “敌人在哪里?我看不见他们!” “谁在袭击我们?” “上帝啊……” 在雇佣兵乱糟糟的四处寻找掩护并寻找敌人的位置时。炮弹还在不断落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敌方炮手的准头似乎很差,没有一发炮弹落进雇佣兵之中,因此也就没有人伤亡——至少暂时还没有人伤亡。 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被打昏头了。一些人开始没头没脑的胡乱开枪,场面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 在这片混乱中,文四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看起来足够安全的掩护,一块巨大的岩石。他扑到岩石后面,迅速扔下背上的行军背包,然后举起枪开始寻找炮击的来源。 他没有找到敌人的火炮或者士兵的踪影,他们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不过很快,一千码外的一处奇异闪光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文四不太清楚那究竟代表什么,但仍然瞄准闪光所在的位置开了一枪。 闪光立即消失了。接着,一串机枪子弹飞过来。极其准确的打在文四前方的岩石上,吓得他将脑袋缩了回去。 “好险。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完蛋了……”尽管不是基督徒,但文四还是学着别人的样子在胸前划了一个不规范的十字。然后他突然发现托马斯就躲在他旁边,正在不断的划着十字,并反复祈祷上帝保佑。 哈利•;托马斯完全被吓坏了。 然而他是部队的指挥官,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下达命令——不管是的高明的还是拙劣的,他需要下达命令;现在还不是托马斯先生惊慌失措的时候。 文四开始摇晃他的肩膀。“长官,你的命令?” “什么?”托马斯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除了惊慌。再没有其他东西。 “命令,长官。”文四又叫了一次。 “命令?什么命令?” “你的命令,长官。你得指挥我们,你是我们的指挥官。” “指挥官?当然。我是你们的指挥官。”回忆起自己的职务让哈利•;托马斯的惊慌稍微减轻了一些。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重复到:“是的,我是你们的指挥官。我应该给你们下达命令……” 他伸出手,将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扶正,接着问文四:“现在是什么情况,士兵?” “敌人正在向我们开炮。所有人都被……压制了,”文四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压制”这个词。又过了一会儿,他补充到:“他们还有机枪,长官。” “机枪?在哪里?” “就在那个位置。”文四小心的探出头,指着刚才的子弹打过来的方向,“长官,我还看到那里有奇怪的光。” “光?”托马斯很迷惑,“我怎么没看到。” “我向那里开了一枪,然后光就消失了,长官。” “我明白了。”托马斯重新缩回岩石后面,开始认真的思考目前的状况。很显然,敌人至少有四门火炮,如果身边这个士兵说得没错,他们至少还拥有一挺机枪,从这个角度分析,敌人的数量应该有数百人。 数百名携带火炮与机枪的武装份子,在美国境内的荒漠里伏击一支正在进行训练的雇佣兵小队?好吧,这种事情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发生,但他仍觉得敌人的举动相当奇怪。 没有哪支武装会只用火炮攻击对手,却不让步兵投入战斗——尤其是那些炮手的表现竟然如此拙劣,敌人的指挥官更没有理由不让步兵参战。 而且那群炮手的表现也过于拙劣了,即使是白痴,在发现自己的炮弹不能击中目标后也会立即修改射击参数,但那帮家伙发射的炮弹却始终落在距离自己至少二十米的地方,仿佛他们是故意这么做。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官,”文四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我有一个新发现。” “什么发现?” “我觉得……”文四犹豫了几秒钟,“我觉得向我们开火的似乎是公司生产的臼炮,长官。” “什么?”托马斯吃惊的叫起来,“公司生产的臼炮?你确定,士兵?” “是的,长官。” 那么这就对了。托马斯知道,公司生产的那些臼炮的唯一用户是阿比西尼亚军队,但这支军队不可能出现在美国,所以正在进行炮击的只可能是公司的部队。同时,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敌人”一直没有出动步兵,同时也没有修正射击参数。 托马斯松了一口气。“大家不要惊慌,”他大声喊到,“我们没有遭到敌人袭击,向我们开炮的是自己人。” “自己人?”五米外,威廉•;巴茨在尖叫,“长官,我们正在被人炮击,你却说他们是自己人?这简直是鬼扯!” “如果他们不是自己人,你早就被炸成碎片了,巴茨先生。”托马斯厉声回敬到。 “但如果是自己人,他们为什么向我们开火,长官?”文四不明白。 “很简单,士兵,这应该是一次演习,或者一个测试……”托马斯的脸突然变白了。一个测试?如果这真是公司安排的测试,那么他指挥的这支小队似乎……谁也没有通过。 这下麻烦可大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判断,很快,炮击停止了,接着,一些骑着马的人从一个山谷里出现了。他们直接奔向托马斯指挥的小队,很快,雇佣兵就认出了这些人是谁:秦朗、奥康纳,还有哈林顿…… “集合!”托马斯一边祈祷着,一边发出命令。 雇佣兵们迅速跑动起来,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聚集在一起。当他们列队完毕时,秦朗等人也到了——现在,谁都可以看见两位老板脸上的怒容。 “你们这些蠢货!”奥康纳一下马就开始大声训斥,“竟然在遭到炮击十分钟以后仍然没有发动反击,如果是在战场上,你们全都要见上帝——” “肖恩。”秦朗叫住他,走到全体雇佣兵面前,“先生们,你们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尤其是你,托马斯先生。”他盯着黑人看了一会儿,吓得他直哆嗦,然后接着宣布到:“如果你们在后面的测试中仍然不合格,你们将被送往五十一区担任基地警卫。” 五十一区?基地警卫? “我们会加倍努力的,老板。”他们确实是这个意思。 ※※※※※※※※※※※※※※※※※※※※※※※※ 注:巧克力山[choctemountains]在加利福尼亚东南部,现在是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空中射击靶场。另,菲律宾也有一座巧克力山[choctehills](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九节 训练日[下] “先生们,你们已经看见了山脊下的村庄,那里就是我们这次训练的终点。”哈利•;托马斯正在向聚集在身边的雇佣兵解释最后一个任务。“先生们,任务很简单,占领那座村庄。” 文四抬起头,看着山脊下的“村庄”——其实它并不是一座村庄,而是一个由十几座临时搭建的木板房组成的、看起来像村庄的建筑群;一个空荡荡的战术训练场。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长官。”他说。 “是的,那个村子里没有人。”托马斯点点头,“但我们要假设那里有人。这个训练的背景是,我们奉命清扫一个村庄,村庄里的居民已得到消息,他们中的一些人逃跑了,另一些人藏了起来,而我们则要将他们全部找出来。” “这真是太简单了,”威廉•;巴茨兴奋的叫起来,“还等什么,长官,我们现在就冲进去。” “巴茨先生,你应该多用用脑子。”托马斯瞪了他一眼,向所有人发出警告:“不要把任务想得太简单,村民们在村子四周和村子里设置了大量陷阱。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就无法顺利通过测试。” “是什么陷阱,长官?”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必须记住,一旦有人触发陷阱,那就表示他已经被淘汰出局。”他顿了顿,继续说到:“如果被淘汰者超过一半,任务就算失败,然后我们就得去五十一区基地——先生们,如果你们不想去五十一区,就必须提高警惕,把眼睛睁到最大。” “明白,长官。”雇佣兵们同时回答到。 “很好。”托马斯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现在开始分配任务。一班与小队部跟着我从村庄正面进攻……” “你认为这个小队能够顺利通过测试吗,秦?”在山脊的另一边,雇佣兵们没有注意到的位置。奥康纳正与秦朗和哈林顿一起,从望远镜里关注着托马斯小队即将进攻的村庄。对于这支小队能不能通过测试,他感到相当悲观。 那个村庄可是一个真正的死亡陷阱——如果秦朗使用的是炸药、兽夹或者别的什么杀伤性物品、而不是没有任何害处的、装满血水的小玩具,那它就是。 那里布满大量精心设计的、难以看出破绽同时又无法避开的陷阱:当你走在大路上。你会遇到陷阱;当你推开一扇门,你会遇到陷阱;当你拿起一个酒瓶,你会遇到陷阱;当你踢翻一张椅子,你仍然会遇到陷阱…… 在村庄里,任何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物品都可能代表一个陷阱。无论试图占领它的入侵者多么小心与谨慎。都一样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到目前为止,奥康纳已经亲眼目睹了六支部队的失败:四个小队伤亡过半,一个小队全军覆没,还有一个小队干脆放弃了进攻;而这六个小队也是参加测试的全部单位。 也就是说,还没有哪支部队通过测试。 根据托马斯指挥的这个小队之前的表现,他认为他们会成为第七个。 “也许吧,肖恩。”秦朗笑了笑,“或许他们会创造一个奇迹呢?毕竟,这个小队的每个人都已得到警告,如果失败就会被送到五十一区基地。我相信。他们绝不愿意被送到那里。” “但这也可能加速他们的覆灭。”奥康纳说,接着叫了一声,“看,他们已经开始了。” 托马斯已经完成部署。现在,他手下的三个班,以及他的中队部正分成三路冲向村庄——二班和三班分别从左右包抄,而一班和中队部则沿着大路从正面发动进攻。四十多名雇佣兵很快就逼近了他们的目标。 当他们前进到距离村庄还有大约两百码的位置时,所有人同时停下来,将背上的背包脱下并丢到一旁。当他们重新向村庄前进时,每个人的动作已带上了明显可见的谨慎。 “注意。提高警惕。”托马斯告诫着与他在一起的队员,“注意脚下,慢慢前进,一定不要踩上陷阱。” “这很不好办。长官,只用眼睛谁能看出哪里有陷阱?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威廉•;巴茨又开始抱怨了。 这一次没有人理会他。事实上托马斯自己也在心里嘀咕,为什么一次简单的沙漠地区野外生存训练会演变成一个如此复杂的战术训练?而且公司还封锁了消息,以至于他这个小队指挥官竟然毫不知情。 “真不知道老板想做什么……”他郁闷的想到。就在这时,他的右脚突然踩空了,接着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砰”。 托马斯的右脚踩进了一个小坑里。埋藏的气球立刻爆开,将里面的血水溅到了他的裤子上。 还没有进入村庄,小队长哈利•;托马斯已被淘汰出局。 雇佣兵们停止前进,看着他们的指挥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安慰他。托马斯既羞愧又恼怒,对他们大吼到:“继续前进!见鬼,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遵命,长官。”有人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所有人又开始前进。这一次,他们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走在最前方的两名雇佣兵伏下身体,一边用刺刀试探着前方的土地,一边慢慢的前进,而后面的人则踩着他们的脚印,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 当正面进攻的部队在大路上慢慢磨蹭的时候,负责左面包抄村庄的十二名雇佣兵正在穿过一片“农田”。然而同样是毫无预兆的,其中一个不幸的家伙突然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一个装满动物内脏、满是血水和泥浆的大坑。 “上帝,”他尖叫起来,“快把我从这个该死的坑里弄出去!” 听到他的喊叫声,几名雇佣兵立即向他跑去。但很快,第二个倒霉蛋也踩进了一个同样的坑中。 直到这个时候,二班的指挥官才发出命令。“都别动,谁也不要去救他们。”他喊到,“他们已经出局了。而且这里或许还有其他陷阱。”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用你们的刺刀探路。”指挥官说,“继续前进。” “真该死。”剩下的雇佣兵抱怨着,极不情愿的摸出刺刀,开始像一班和中队部的士兵那样一边搜索,一边爬向村庄。 “已经损失三个人了,”奥康纳看了一下表,“五分钟。比前面六个小队稍微好些。不过这只是开始。” 绝大部分陷阱都在村庄里,谁也不可能避开它们。 “不管怎样,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我仍对这个小队充满期望。”当然,通过测试,那绝不可能。秦朗愉快的想到。村庄的设置并非是为了让人占领它,而是检测在这种情况下哪支小队的表现更好。 当然,不管怎么说,哈利•;托马斯绝对是最糟糕的小队长,他竟然这么快就出局了。 “秦先生,我想知道一件事,”一直保持沉默的哈林顿突然转过身,“在实际战斗中,会有人采取这样的手段对付入侵的敌人吗?” “会。哈林顿先生,对于一个国家或民族来说,当它面临灭亡的危险时,人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只为赢得胜利。” “也包括采用焦土战术?” “没错,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除了焦土战术,还有一些更危险的手段,比如自杀性爆炸袭击。不过,”秦朗耸耸肩,“现在的唯一问题在于,还没有人可以弄到适合实行这些特殊战术的爆炸物[注]。” 哈林顿点了点头,重新将他的目光投向了训练场。 从右面包抄的十二名雇佣兵已顺利进入村庄。他们在村外没有遇到任何陷阱,但雇佣兵们并没有感到轻松。谁也不能确定,当自己冲进房子搜查时,会不会也被血水溅满全身。 但谁也不能拒绝执行任务。 三名雇佣兵首先靠近了一间房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走在最前方的人一脚踢开房门。这个鲁莽的举动引发了一次轻微的爆炸,装满血水的气球被火药引爆,将踢门的雇佣兵的上半身完全染红了。 这预示着灾难的开始。很快,村庄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轻微爆炸声。一分钟以后,十二名雇佣兵就只剩下五个人还完好无损。 “事实上,如果房子里安装的是炸弹,这五个人也会一起完蛋。”奥康纳评论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做出结论了,无论什么时候,公司绝不能派部队执行这种任务。” “事情不会像你说的这样绝对,肖恩。”秦朗微笑着。“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做这种事——当然,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采用其他手段解决问题。” “比如?” “比如伊丽莎白正在进行的研究。”秦朗没有说得很详细——哈林顿就在旁边,而他不希望他知道毒气的事情。“先生们,还是让我们把测试看完吧。”他重新了举起望远镜。 ※※※※※※※※※※※※※※※※※※※※※※※※ 注:1895年时,地雷与现代手雷还没有发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节 派遣[上] 上半身沾满鲜血的文四抱着他的步枪,坐在一座房子的大门的台阶上,神情沮丧。而同样神情沮丧的威廉•;巴茨就坐在他旁边。在这一刻,种族与信仰的不同已经不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了。 他们两人一同出局了。就在他们身后的这所房子里,巴茨引爆了一个陷阱,文四与他同时被血水击中,成为小队里第二十与第二十一名出局者。 同时,他们也是小队里最后两名出局者。 “谢天谢地,至少我们小队没有损失过半,更没有全军覆没。”文四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对巴茨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不管怎么说,我们不用去五十一区。” “……没错。”巴茨还没有从血水带给他的恶心感觉中恢复过来——陷阱爆炸的时候,气球里的血水溅得他满脸都是,而且其中一些还灌进了他的嘴巴和鼻孔。这让他差点将昨天夜里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文四同情的看着他,安慰到:“其实这也没什么。我记得你们白人比较喜欢吃生牛肉……” “这是两码事。”巴茨气愤的说,“牛肉,哪怕是生牛肉,至少我很清楚那是可以吞进肚子的。但陷阱里的血水……上帝,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血。” “最起码不是人血,巴茨先生。”托马斯走过来,对他们勾了一下手指。“起来集合,老板过来了。” “遵命,长官。”文四和巴茨站起来,走到村庄中央的空地上,与其他人一起列队。等他们全部站好,秦朗就带着奥康纳和哈林顿走了过来。 “先生们,”雇佣兵部队当然不像正规军队那样有许多规矩,因此秦朗直截了当的开始了他的发言,“恭喜你们。尽管相当勉强,但到目前为止。你们是唯一通过测试的小队。因此,你们不用去五十一区看守基地。” 雇佣兵们有气无力的欢呼了一会儿,大概只有几秒。 等他们安静下来,秦朗继续说:“当然我要说的是。即使通过了测试,你们的表现仍然相当拙劣,整个行动中充满破绽,纰漏百出——关于这些问题,已经有人进行了详细记录。你们返回训练营以后会安排时间进行讲解。” 他说完了,接着奥康纳走上来。“你们有三十分钟时间休息,”他宣布到,“然后沿边境徒步返回圣迭戈。现在解散。” 人群立即散开了。 文四依旧与巴茨在一起,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巴茨的朋友与张彪也走了过来。四个人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文四首先开始说:“我想,测试可能还没有完全结束。” “你怎么看,文斯。”巴茨看向他的朋友。 最开始,文四和张彪都认为他叫的是“文四”。但在他们迷惑不解的时候,文斯•;范恩开口了。“我认为他说得没错,威廉。”他说,“老板要我们沿着边境而不是原路返回圣迭戈,这一定有问题。” 巴茨先看了看范恩,接着又看了看文四,然后问:“什么问题?” “不知道。”两人同时回答到。 “那就别管它,”张彪说,“不管老板有什么安排,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也只能照办。” “确实。”范恩点头表示同意。但他接着又说:“我们最好提醒一下托马斯队长,让大家都做好准备。边境一带的危险程度比巧克力山危险得多,如果我们的运气不好,或许会遇到墨西哥军队或者土匪。” “你的意思是……这次我们要来真的?”文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想到有可能会卷入一场真正的枪战。甚至有可能杀人,他感到相当紧张。 “有备无患。”范恩笑了笑,安慰到,“不用担心,那只是一个猜测,不一定会变成现实。” “希望如此。”文四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外套,然后说:“走吧,我们去给托马斯队长提个醒。” 当他们走向哈利•;托马斯的时候,秦朗正与奥康纳和哈林顿讨论回程途中的训练项目——当然,究竟是那些测试项目,这在训练开始前就已经确定了,现在的讨论只不过是因为哈林顿对秦朗的安排有些不同意见。 中校先生总有意见要发表,但最后总会被秦朗说服,这一次当然也没有意外。只是,就在秦朗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的时候,一封来自圣迭戈的快信结束了他们的讨论。 信是瑞切尔写的,她要求秦朗和奥康纳立即返回公司总部。其中一个原因是邓肯已经回到圣迭戈,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海军部的哈里曼到了。 哈里曼到圣迭戈的目的很明确,他将代表海军部与umbre公司签署一份合同,雇佣一批士兵前往中国执行安全保卫任务。 就在三天前,清政府的全权代表与美国政府的代表在华盛顿签署了一份借款合同及一揽子附加条约,秦朗的计划终于完全变成现实——因此,美国政府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计划里的广州湾租界。 “那么,那片地区有多大?”瑞切尔问。同时她也小心的观察着易水的脸色,但易水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表示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陆地面积大约两百平方英里。”哈里曼也在观察易水的脸色。因为他在旁边,他没有谈论与租界有关的细节问题——而且他对广州湾租界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 实际上,美国与清政府签署的《广州湾租借条约》与历史上法国与清政府签署的那份条约没有多少差别,而且租界范围也完全相同[注]。两者的唯一区别在于,美国在条约里将整个雷州半岛和海南岛都划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所以,“陆地面积大约两百平方英里”,这只是一个打了折扣的说法。 只不过易水一点也没有感到好受。他很郁闷,也很愤怒,幸运的是,美国政府仅仅是租借而不是要求清政府割让广州湾,否则他就会产生把制定计划的秦朗痛骂一顿的冲动。 他在制定这种计划的时候就不能先与别人商量一下么? “……所以,海军陆战队只能派遣两个连到中国。这点兵力远远不够。海军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在易水暗自生气的时候,哈里曼已向瑞切尔介绍了现在的形势,然后他提出要求:“海军部希望雇佣至少一千名保安。” 他说的是“保安”。不过海军部里正在为应该如何在官方文件中称呼umbre公司的武装人员争论不休,究竟称呼他们“保安”还是“雇佣兵”。这并不是无聊的文字游戏。 海军部不希望给在民众心中留下“军人竟然需要平民保护”的错误印象,但如果称呼他们“雇佣兵”,这又会遇到一些法律上的问题。 因此哈里曼仍选择叫他们“保安”。 “至少一千名保安。”他强调了这个数字,“有问题吗,麦克布莱德小姐?” “公司可以派遣两个大队。”瑞切尔表示。邓肯返回圣迭戈的同时。还带回来一份他与阿比西尼亚皇帝签署的、雇佣两千五百名雇佣兵的协议,所以公司不能派遣更多人前往中国。但两个大队,这已经满足要求了。 “两个大队。”她重复了一遍,“大约一千九百人。” “看起来情况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不过,哈里曼先生,具体的相关事宜只有等秦回来以后才能确定。”停了一会儿,瑞切尔又补充到:“我已经给他写了信,相信几天以后他就会回来。” “没有关系,麦克布莱德小姐,我的时间很充足。”哈里曼说。当然。他想见的人是秦朗而不是瑞切尔——毕竟他才是计划的直接参与者。而且他相信,秦朗一定有许多关键性的东西瞒着瑞切尔……还有那个叫易水的年轻人。 他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易水。他仍然毫无表情的坐着,一动不动,谁也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 也许他有点生气。哈里曼暗自猜测着。不过实际上易水已经从最开始的郁闷与恼怒中解脱出来,他正在考虑另外一些事情。“哈里曼先生,”他突然说,“我想知道,如果遇到阻碍,现场指挥官是否会使用武力。” “现场指挥官会尽量避免使用武力。”哈里曼回答,谨慎的选择着每个词。“不过,考虑到中国人对西方人的敌视情绪,以及过去曾经发生的类似事件,我仍然不能完全排除爆发流血冲突的可能性。” 易水突然站起来。同时看向瑞切尔。“瑞切尔,我希望可以亲自率领派往中国的两个大队。” “我不反对,”瑞切尔了解他的想法——显然,易水打算尽力阻止流血冲突爆发。她不打算阻止他,但是,“你最好征求一下秦的意见。” “我会和他说的。” ※※※※※※※※※※※※※※※※※※※※※※※※ 注:中法《广州湾租界条约》里。关于租界范围的规定是:“其租界定在遂溪县属南,由通明港登岸向北至新墟,沿官路作界限,直至志满墟转向东北,至赤坎以北福建村以南,分中为赤坎、志满、新墟归入租界;黄略、麻章、新埠、福建各村均归中国管辖。复由赤坎以北福建村以南,分中出海水面,横过调神岛北边水面,至兜离窝登岸向东,至吴川县属西炮台河面,分中出海三海里为界(即中国十里),黄坡仍归中国管辖。又由吴川县海口外三海里水面起,沿岸边至遂溪县属之南通明港,向北三海里转入通明港内,分中登岸,沿官路为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一节 派遣[中] “你想亲自指挥部队?” “是的。” 秦朗盯着易水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没有指挥地面部队的经验,更没有指挥地面部队战斗的能力,我不能将任何部队交给你指挥。” “秦朗——” “听我把话说完,易水。”秦朗示意他保持安静,“我不能将任何部队交给你指挥,不过我可以让你担任公司的特别观察员参与行动。” 他的安排并不能让易水满意。“这没有任何意义。”他叫到,“如果我没有部队的指挥权,那我就不能阻止……” “即使你有指挥权也不能改变什么。”像瑞切尔一样,秦朗很清楚易水的想法。他同样理解这个小子,但他选择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明显不对。“最高指挥权属于军队派遣的指挥官,你仍然需要服从他的命令。” “我可以劝阻他。” “你只能建议他,而且他不一定会接受你的建议。如果你想阻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必须寻找其他方法。” “什么方法?”易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秦朗。每一次,当他说这种话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秦朗确实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一瓶可乐,将它打开并递给易水,接着拿出另一瓶可乐。“我认为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在拧开瓶盖时他说,“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钱?” “用钱收买。易水,没有不能收买的人,关键在于你出的价格是否合适。”秦朗喝了一大口可乐,这让他的心情愉快了许多。于是他继续对易水说到:“现在的普通中国人谈不上什么爱国主义精神,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就会把你当成上帝。” “但我到哪里去弄钱?”易水迷惑的问到。 “你签支票,联邦政府付款。”秦朗耸了耸肩,“不用担心,易水。如果发现可以用钱收买中国人。减少设置租界的障碍,华盛顿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慷慨。” “而且,这还可以讨好那些来自西部产银州的议员。”过了一会儿,他又做了一个补充。 “你觉得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秦朗?”易水怀疑的问。他感觉不到这一点,但对此感到很有兴趣。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秦朗使他相信,只要价格合适,居住在租界以及附近范围内的民众是可以收买的。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以及让自己变得更加富裕。他们会很乐意接受美国人支付的银元。 “面对金钱的诱惑,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毫不动心。”贪婪一直是人类的致命弱点,而且永远都是。这是最根本的弱点。“只要绝大部分人肯收钱,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易水终于松了一口气。“你永远都有好主意,秦朗。” 秦朗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怀着轻松的心情,易水大步走出办公室,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为魔鬼岛运送补给的工作仍然由他亲自负责。 解决了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也很快得到解决。易水离开后不久,秦朗就与哈里曼进行了谈判,然后他们很快达成共识并签署了雇佣保安的意向书。 根据这份意向书。umbre公司将派遣两个保安大队前往中国,协助海军及海军陆战队在广州湾建立一个租界,为期一年;作为这些保安的直接雇主,海军部则要支付给umbre公司四百万美元佣金。 当然,这只是一个意向,最终的合同要等到海军部、联邦政府与国会审议了意向书后才能签署——不过,秦朗与哈里曼都认为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手续。 雇佣umbre公司的雇佣兵是早已经决定的事情,一方面,秦朗制定了那个计划,他需要得到报偿。其次,也只有他的公司可以向海外派遣雇佣兵。虽然各个财团都拥有私人军队,但谁也不想把自己的武装派出去。 umbre是唯一可以挑选的对象,事情不可能搞砸。 “很快。可能一周内就可以得到明确的答复,”哈里曼说,“现在我想知道,你的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秦?”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合同签署以后就可以出发。”尽管训练还没有最终完成。不过派遣到中国的部队并不需要承担高强度的战斗任务——实际上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维持社会秩序。秦朗认为他的雇佣兵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他们随时可以出发。“不过,我还需要对部队进行一些整编。”他补充到。 现在雇佣兵部队还是分散的、相当于步兵排的小队,连级与营级作战单位还没有组建,也没有重火力单位。它们都在将一周内建立起来。这并不困难,公司雇佣的退伍军人中有那么一些海军陆战队上尉或者陆军上尉,他们担任营级部队指挥官正好合适。 除此之外,各个小队也要重新编组。那些性格相对冷静、不容易冲动、没有杀人嗜好而且擅长与别人沟通的雇佣兵会被编入前往中国的部队,只有他们才适合维持秩序、接触并安抚平民的任务。 文四就属于这样的士兵。 “你的运气真好,文四。”张彪不无嫉妒的看着他收拾行李。每个雇佣兵都想得到执行任务的机会。只有执行任务的人才有薪金,何况文四执行的是海外任务,因此在未来的一年之内,他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七十五美元。 这实在让还不知道自己哪天才能拿到薪金的张彪嫉妒不已。 然而文四却一点也不高兴,他甚至还很沮丧。“我是回到中国执行任务,而且是协助美国兵建立租界。彪哥,我会被乡亲们骂死的。” “文,你的家在广州湾?”范恩好奇的问到。 “不,我家在香山,但那里离广州湾很近。”文四叹息到,“如果我回去,用不了多久全村的人都会知道。” “这真糟糕。”巴茨凑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代替你前往中国执行任务,文。” 在四个人中,他和张彪被留下加入将要前往阿比西尼亚的部队,而文四和范恩则编入了去中国的部队。但巴茨并不知道他将被派往非洲与意大利军队作战,所以他现在急切的想获得一个执行任务的机会。 但是,他们没有资格决定应该由谁前往中国。 “即使文四不介意也没有用,我们都得听从上面的安排。”张彪泼了一盆冷水。当然,他有那么一点“我去不了你也别想去”的意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认为,公司在安排应该由谁执行任务的时候明显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巴茨抱怨到,“完全没有顾及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范恩打断他。“公司明显没有必要考虑我们的感受,威廉。我们只是小人物,从来都是牺牲品。” “而我是第一个。”文四已经收拾完了他的行李。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几套灰色制服、钓鱼马甲、靴子、棒球帽……反正就是公司发给每个雇佣兵的那些制式用品,几分钟就可以装进行军背包里。 只是一想到要和一些陌生人住进一个营房里,文四收拾行李的动作就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但现在,他还是把工作完成了。 “好了,我们得走了。”他和范恩扛起背包,向张彪和巴茨挥手告别,“有机会过来玩。” “有机会我们就过来。”张彪和巴茨同时回答到,“祝你们好运。” 文四和范恩走出营房,向着一百码外的新营房走去。当他们到达那里时,发现小队的其他人早已经到了,而且哈利•;托马斯也在那里。 “很好,现在人都到齐了。”看到最后两个人抵达,托马斯开始说,“欢迎加入501大队a中队第3小队,我是你们的指挥官哈利•;托马斯下级突击队中队领袖,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 他开始做自我介绍,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很多人都认识他,所以谁也没有认真听他的自我介绍。雇佣兵们更关心他们的头衔——托马斯的头衔是“下级突击队中队领袖”,而几个班长的头衔则是“高级小队领袖”,至于普通士兵,他们被称为“突击队员”。 对于这些头衔,每个雇佣兵都感到很新奇,毕竟这不同于军队的军衔。然而实际上,这是纳粹党卫军的军衔[注]。秦朗找不到合适头衔划分雇佣兵的等级,于是干脆照搬了过来。 尽管事实上,他既不喜欢党卫军,也不喜欢纳粹,而且同样不喜欢德国。 但他就是使用了党卫军的军衔。 现在,托马斯是下级突击队中队领袖,而且作为小队长,他还可以任命一名上级小队领袖担任助手。“文四。”他叫到,“我需要一个上级小队领袖,在你辞职或者我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就由你担任。” “什么!”文四差点晕了过去。 这绝不是因为激动。 ※※※※※※※※※※※※※※※※※※※※※※※※ 注:这里用的是党卫军的称呼,在武装党卫军里,“下级突击队中队领袖”被称为“三级突击队中队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二节 派遣[下] 哈里曼的助手拿着一封电报走进他的卧室。 “华盛顿的电报,先生。” “你看过了?” “是的,先生。” “说的什么?” “华盛顿要你自己看,先生。” 哈里曼只得从助手的手中接过电报。看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将手伸向了放在床边的外套,等他读完电报上的最后一个字,哈里曼已穿戴整齐。“我们去大毒蛇武器公司,乔纳森。” 他要立即与秦朗会面;而让哈里曼如此着急的想见到他的原因则是电报上的内容——每一条都十分重要,必须尽快通知秦朗。 还有易水。电报上的其中一条内容与他有关。 “参议院决定授予你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军衔,易水先生。你的军服以及军衔将会很快送到圣迭戈。” “你在开玩笑吗,哈里曼先生?”易水觉得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他将目光投向秦朗,发现他也显得相当困惑。授予一名平民……而且还是一个华人临时中校军衔……虽然是临时军衔,但这仍是不合适的。 但却合乎逻辑——华盛顿的逻辑。“政府和海军部不想被舆论抨击。”哈里曼解释到,“如果让民众知道海军竟然雇佣民间保安执行海外军事任务,华盛顿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确切的说,是华盛顿不想丢脸。“保安”,这个词实在太敏感了,很容易让民众对美国海军的战斗力产生怀疑。 “哈里曼,如果让民众知道海军随意授予一名平民军衔,即使只是临时军衔,华盛顿一样会承受很大的压力。”秦朗皱着眉头,“而且,哈里曼先生,你不觉得中校军衔太高了吗?” 现在美**队里军衔最高的军官也只是上校,将军级别的军衔全都被国会废除了。现在突然授予一个平民临时中校军衔,这会把海军、陆战队以及陆军里那些眼巴巴的等着晋升的军官全部气疯的。 何况,如果真想避免舆论压力,仅仅授予易水军衔根本不够。 “那些雇佣兵怎么办?”易水也摇着头。“如果不解决他们的问题,授予我临时少校军衔就只是掩耳盗铃的举动,如此而已。” “这些都没必要担心。”哈里曼说,“不必担心易水先生的军衔太高,临时中校。这正好符合你们派遣的雇佣兵部队的规模。” 两个大队,一千七百四十二名雇佣兵,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步兵团的规模,因此授予易水中校军官是恰如其分的。而且实际上,海军和陆军都希望授予他上校军衔——因为这意味着,以后的指挥官也可以临时晋升为上校。 对于晋升困难,而且上校数量都极其稀少的美**队来说,一个临时上校军衔也是十分宝贵的,军官们当然希望不断创造类似机会。 只是国会把军官们的建议否决了。毕竟易水是平民,而且是华人。议员们不愿意直接授予他目前的最高军衔。 “但临时中校,对于绝大多数军官来说,也足够了。”哈里曼不清楚华盛顿发生的故事,但他很清楚军队的现状与军官们的心态,所以在他看来,授予易水临时中校军衔,这是军官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们不会反对,更不会生气。”他耸耸肩,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到:“至于你们的雇佣兵部队。华盛顿的态度是,将他们的性质变为志愿者部队。” “志愿者部队?”秦朗扬了扬眉毛。这个词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志愿者部队,民间武装。你知道,这是联邦的一贯特色。独立战争,内战,有许多这样的部队活跃在战场上。” “简单的说,民兵。” “对。反正雇佣兵也可以算民兵,现在只需要改个名称。”哈里曼笑了笑,“加利福尼亚志愿步兵团。或者圣迭戈志愿步兵团,或者别的名字,你们可以自己想。总之要尽量消除部队的商业色彩。” “好吧,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件事。对了,需要取消服装上的公司标志吗?”秦朗问。 “没有必要。只要解决名称问题就可以了。” “那这就很简单了。那么,还有什么?” “三天后会有人将合同的正式文本送到圣迭戈。再过两周,马汉海军上校指挥的舰队将抵达这里,运载你的部队前往中国。”哈里曼回答到。 在这个回答中,易水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海军上校?《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和《海权对法国大革命和帝国的影响》的作者?”他叫到,叫声中充满惊喜,“他指挥舰队?” “是的,易水先生。”哈里曼奇怪的看着他,“你认识马汉上校?” “易水是马汉上校的读者。”秦朗代替易水回答了问题,因为他现在只顾着激动,“我想,在航行途中,他们会有许多交流的机会。” “当然。”哈里曼点了点头,最后说:“还有一件事,国会很赞赏你用金钱收买广州湾民众的建议,并且通过了一个三百万美元的特别预算草案。” “参议员们真是慷慨。” “是的,他们真的非常慷慨。”哈里曼刺耳的说。 然后哈里曼就离开了。华盛顿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下一次他出现在秦朗的办公室将是三天之后,与他签署正式合同时。他离开以后,秦朗立刻大笑起来。“临时中校,”他对易水说,“你这次真是赚到了。” “我更在意的是与马汉上校交流的机会,”易水兴高采烈的说,“他可是美国海军最好的军事理论家。” “却不怎么受海军喜欢。”秦朗耸了耸肩。 “确实。”易水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他问到:“那么,你准备给部队改一个什么新名字?” “你来决定吧,易水”秦朗笑着说,“你是中校。” “我认为拿我的临时军衔开玩笑一点也不有趣。不过,”易水低头考虑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实际上他早就有了决定,只是不那么肯定。“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他说,“没错,就是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 “我就知道。” 在训练营里,文四正在努力习惯他的新头衔和新职务。上级小队领袖,或者按照军队的正式称呼,中士,拥有这个头衔也就表示他代表士兵参与小队的管理,同时制定作战计划、指挥战斗也有他的份。 文四一点也不习惯这些工作,尤其是指挥别人。长期以来,他一直习惯接受别人指挥,一旦角色互相,他就变得很不适应。 但他必须努力适应。只要他还不打算辞职,同时托马斯也没有打算用另一个更合适的人取代他,文四就必须竭尽全力做好他的本职工作。 “我觉得,这对你来说很不容易。”范恩抓起一把子弹,然后松开手,让它们掉回装满子弹的箱子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不过张和威廉倒是很嫉妒你。” “很多人都在嫉妒我。”文四清点着子弹,同时在一个小本上记下数字,“其实我倒很愿意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他叹息到,“还有执行任务的机会。” “你还在为返回中国以后的事情头痛?” “当然。文斯,你或许不清楚,但我一定会被人骂成卖国贼。” “放松一点,美国原本就是一个由叛国份子建立的国家。”范恩安慰着文四,但一点效果也没有。中国人对国家和民族的看法与西方人完全不同,何况即使文四可以改变自己的看法,他也不能改变亲戚朋友的看法,更不能改变其他中国人的看法。 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一口气,他摊开双手:“总之,这次任务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范恩只能这么说。但他还是很想让文四放松自己的心情。考虑了一会儿,他决定将刚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他:“对了,我们这支部队有了一个新名字。” “是什么?”一个条件反射式的询问。实际上,文四对部队的称呼没有兴趣。 但只要他有反应,范恩就可以继续。“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易水先生想出来的。”他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易水先生打算讨好麦克布莱德小姐……”范恩只说了一个开头,因为他看见托马斯正在走过来。 他和文四慌忙站起来,同时暗自猜测是不是托马斯听到了他刚才的话。不过实际上,托马斯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的目标是文四。“文四。” “什么事,托马斯先生。”文四回答。 “你的老家在香山?那里距离广州湾很近,是吗?” “是,先生。” “很好。”托马斯高兴的说,“上面让我们小队担任先头部队,既然你是当地人,那么我可以放心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节 好事成双 “喔,看看你这个样子,易水。”秦朗边说边把易水新军服上的翻领拉直,又拉了拉两边的肩章,“一个中校。” 易水苦笑着。“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秦朗,这让我感觉很别扭。你看,尽管我拥有一个中校军衔,但却没有实际指挥权。” 易水感到很郁闷。他是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的中校团长,但秦朗仍没有授予他指挥部队的权力,甚至也没有授予他组建一个正式团部的权力。步兵团下属的两个大队将直接受到马汉海军上校指挥。 这有点类似英国陆军与美国陆军取消团级建制后的情形——步兵营直接受旅指挥部指挥,但番号前仍保留过去所属步兵团的番号或者名称[注],以便延续部队传统、继承部队的光荣历史和荣誉。 在这种情形下,“xx团”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荣誉称呼而不是一个实际战斗单位,当然也就没有必要组建团指挥部…… “我只希望这不要成为一个惯例。”奥康纳的声音打断秦朗的思考。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他。“什么?” “将团级战斗单位变成仅仅具有象征意义的建制。”奥康纳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易水身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军服上的军衔,羡慕不已。“当下一次我带领部队执行任务时,我希望指挥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步兵团。” “你也想带领部队执行任务?”说实话,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让秦朗意外,但他不想接受这个要求。“肖恩,你是公司的总经理。” “秦,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西点军校,毕业后做一名陆军军官,指挥部队战斗。”奥康纳说,“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机会完全实现这个愿望呢?” 他小时候的那个愿望几乎已经全部实现了,只剩下最后一点:指挥军队战斗。现在他打算将这最后一点愿望也变成现实。这很容易做到。公司即将派遣剩下的三个大队前往阿比西尼亚,他可以亲自指挥这支部队。 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危险性。意大利军人,如果按照秦朗所说的那样,他们毫无战斗力。根本称不上威胁,击败他们极其轻松。 因此这些人也可以满足他的一个额外的愿望;每个军人都渴望实现的愿望,他们还是小男孩时不止一次做过的梦:在战斗中击败敌人,率领军队胜利凯旋——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怀里还有一位美女,或者在道路的尽头有一位美女在等待自己。 当然,奥康纳没有想那么多。“我很清楚,我不是拿破仑,但是我想体验一下成为拿破仑的感觉。”他恳求到,“秦,给我一个机会。” 秦朗感到很为难。奥康纳的要求并不算过分,而且他几乎从没有提过要求,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满足他。但奥康纳是公司的总经理。如果他亲自带领部队前往阿比西尼亚,那就与美国陆军部部长亲自上前线指挥部队差不多。 这样做很不合适。 而且……秦朗看向邓肯,现在他也表现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很显然,毫无疑问,尽管桑迪先生在枪战中会紧张得连枪都开不了,但他在童年时代也同样做过那样的美梦。 然而将任何一支部队交给他指挥都是极其荒谬的行为。邓肯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名好军人和好指挥官,秦朗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不想给他创造任何机会——但如果同意奥康纳的要求,邓肯的机会就会出现。 秦朗犹豫着,但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会儿。“明天召集董事会全体成员开会。我们要对这件事进行认真的讨论。”他把球踢了出去,现在,这个问题变成大家共同的问题了。 “好吧。”奥康纳无话可说。毕竟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亲自指挥部队执行任务是个极其重大的问题。“明天召集董事会全体成员开会。” “为什么要召集董事会成员开会?”瑞切尔挽着伊丽莎白的手从门外走进来。她们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 “肖恩打算亲自带领部队前往阿比西尼亚,我要求在董事会里讨论一下。”秦朗回答到,他接着想到一个问题:“伊丽莎白,你今天没去实验室?”过去几个月里,伊丽莎白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合成芥子气,甚至有时候还会睡在那里。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她今天怎么会离开她最心爱的实验室?秦朗迷惑的想到。这并不像伊丽莎白一贯的作风……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确实有事情要发生了。“我让伊丽莎白今天陪我。”瑞切尔微笑着说,“我打算去珠宝店挑选戒指。” “戒指?”邓肯奇怪的说。“你挑选戒指做什么?”他看看她,又看看易水,最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又变成了难以置信。“你已经决定了,瑞切尔?与易水结婚?” 易水一下子愣住了。在这一刻,他感受到的惊讶甚至比邓肯更加强烈——结婚?瑞切尔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这件事,现在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她应该提前告诉我。易水想着。婚姻不是游戏,如果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那未免过于草率了——而且现在也不是举行婚礼的合适时间。他与瑞切尔的亲属长辈都不在圣迭戈,结婚…… “不是结婚,邓肯,是订婚。我决定与易水订婚。”瑞切尔纠正到。她一向都很聪明,当然不会选择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举行婚礼。 “但是,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邓肯迷惑起来。他记得易水的父亲离开圣迭戈前,有谁曾经提到过这件事,那时他还在疑惑他们什么时候订婚的……等等,这似乎是…… “那是我散布的假消息,为了欺骗易水的父亲,阻止他将我们的中校先生带回中国。”秦朗耸了耸肩。 “所以,这次是真的?你们真的决定订婚了?”邓肯追问到。 “我已经决定了。”瑞切尔表示,“但还没有对易水提起它。” “你打算给易水一个惊喜,瑞切尔?”邓肯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当然谁都知道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他对瑞切尔相当有兴趣,尽管最后被她的特殊性格与做事风格吓得放弃了追求她的想法,但邓肯仍会关心她。 只不过这种关心是多余而且不合时宜的。奥康纳将邓肯推到一边,站到瑞切尔面前。“祝贺你们,瑞切尔,还有你,”他把头偏向易水,“中校先生。” 她很高兴。“谢谢你,肖恩。” “谢谢。”易水机械的回答到。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激动了。 看到他的反应秦朗暗自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订婚戒指,这应该由他买来送给瑞切尔,而不是由她购买以后再让他在求婚时送给自己——这真幸运,看上易水的是瑞切尔,否则他的爱情肯定会完蛋。 事实上他的爱情早就应该完蛋了。秦朗怀疑他究竟有没有送过瑞切尔什么礼物,反正他从来没有见过他送礼物给她,瑞切尔也从来没有提过。理论上说,如果他真的送过,她应该会拿出来炫耀…… 秦朗再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听见邓肯说:“瑞切尔,为什么你不让易水自己去挑选订婚戒指?” “他不知道怎么选择合适的款式。”她回答到。 “那么,你和易水一起去,伊丽莎白留下。”秦朗进入交谈中。他认为,应该由易水自己做的事情,最好让他自己做。当然,既然他和瑞切尔一起挑选戒指,那么伊丽莎白就没有必要充当电灯泡了。 当然,在这个问题上,秦朗有自己的打算。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与伊丽莎白交谈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伊丽莎白也觉得他的建议非常合适,守候在一对情侣旁边、看着他们挑选订婚戒指,这会让她感到尴尬。“你和易水去吧,瑞切尔。” “那你怎么办,伊丽莎白?回实验室吗?” “我可以利用这个下午与秦讨论化学问题。”伊丽莎白说,“最近我的工作遇到了一点障碍。” “真扫兴,难道你们就不能谈点别的?”尽管如此,但瑞切尔还是松开伊丽莎白,走到易水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好吧,我和易水去挑选戒指。” 直到这个时候,易水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挑选戒指……当然,我陪你去。”他说,“但我需要换一套衣服。” “没有必要。”秦朗、奥康纳和邓肯同时说,然后愣了一下,互相交换了一会儿眼色,最后将发言权交给秦朗。“就穿这套军服出去,易水。”他说,“一个中校,这样你和瑞切尔就很般配了。” “但是……” “没什么但是,伙计。”邓肯将易水推出大门,“玩得愉快一点。” ※※※※※※※※※※※※※※※※※※※※※※※※ 注:典型例子有朝鲜战争中被重创的格罗斯特郡团第1营。一些资料称其指挥官卡恩中校为团长兼营长,这是错误的,二战前英军已取消团级编制,不可能再出现团长一职。 美军中的对应例子,有马歇尔曾经服役过的第15步兵团,裁军后只剩下第3营,因此称为第15步兵团第3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节 在码头上 文斯•;范恩正在给文四讲他刚听到的笑话。 “‘麦克布莱德小姐竟然与那个中国小子订婚了。上帝啊,约翰,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托德先生对史密斯先生说,”他竭尽全力的模仿着说话人的语气与声音,“史密斯先生一本正经的回答到:‘还能怎么办?眼馋呗’……” 瑞切尔与易水订婚的“不幸”消息在圣迭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瑞切尔有许多狂热的追求者,现在,不管这些家伙究竟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还是看上了她的财产,或者确实喜欢她,他们都不再有哪怕一点点希望。 自然,他们都对易水充满仇恨,但也对他毫无办法。易水拥有什么样的背景,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秦朗与财团的密切关系、umbre公司的几千名保安,还有他刚获得的新头衔,这些都是必须认真考虑的问题。 在所有瑞切尔的狂热追求者中,还没有哪个拥有挑战一名与东部大财团有关系、拥有五千名枪手的海军陆战队中校,所以他们只能安静的退到一旁,同时低声诅咒他。 “那个该死的中国小子很快就要率领他的部队去中国,如果他一不小心死在那里……”每个人都在这么想。 在他们的共同诅咒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海军上校率领的舰队抵达圣迭戈,出发的时间到了。 码头上。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开。”文四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显然,范恩的笑话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要回中国了……我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文四,这些话你已经反复念叨了两个星期。老天,你能不能换点别的。”范恩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他对自己的朋友有点不满。尽管文四的处境值得同情,但如果他每天都将这件事挂在嘴边,即使上帝也会不耐烦。 文四感受到了范恩的情绪,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很抱歉,文斯。你知道,我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想起这些。” “没什么。”范恩耸了耸肩。既然文四已经道了歉,他还能说什么?而且情绪这种东西的确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至少很多人都无法控制它。 消除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绕开它,换一个话题。“嘿,伙计。”他说,“我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 “什么笑话?” “就是……”于是范恩给文四讲了那个他刚听到的笑话。 遗憾的是,在文四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笑话。“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文斯。我认为易水先生和麦克布莱德小姐听到以后会很生气。” “你确定?”范恩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我从哪里听到的这个笑话吗?就是在麦克布莱德小姐那里。或许你很难想象,但她把这个笑话讲给老板和易水先生听时,确实笑得非常开心。我一点也看不出她很生气。” “……我不明白。”文四确实想不明白。“在中国,这种事是不能随便拿出来说的,更不用说当成笑话了。” “但这里是美国。”范恩强调了一个事实。 “但你们即将启程前往中国,所以这个问题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即使绝大多数中国人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一个熟悉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范恩和文四转过身,然后他们看见了秦朗和易水。 范恩的脸变白了。虽然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他们肯定听到了他讲给文四听的那个笑话……至少听到了一部分。 范恩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倒霉。在背后议论董事会成员、谈论与他们有关的笑话,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不过这有一个前提:千万不要被当事人知道。现在易水已经知道了,那么他会怎么做? 易水什么也没有做。他正在与秦朗交谈。“或许我应该向公司的人交代一下在中国执行任务时应该注意的各种问题。”易水皱着眉头,“还有那些海军和陆战队士兵。我担心他们会惹出不少麻烦。” “麻烦总会存在,即使你想避免,它也会找上门。”不过秦朗仍然一脸轻松。只要用钱可以解决的麻烦就不算麻烦,而美国人正好不缺钱;更重要的是,那是国会的钱,无论怎样挥霍也绝不会有人心痛。 所以他不准备让易水提醒马汉。海军上校自己就是一个很会花钱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退役后大量撰写文章赚取稿费了。 只有一个问题要注意,绝对不能让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美国大兵像他们的后代那样搞出强奸案,甚至猥亵调戏女人也不行,以这个时代中国社会的风气,这种事情即使用美元也不一定可以摆平。 秦朗看向仍旧有点惊恐的范恩,但仍在对易水说话。“只要可以阻止诸如强奸和杀人一类的恶性案件发生——尤其是强奸,易水,只要你能阻止它发生,任务就会非常顺利。” “你要我怎么做?” “别问我,你应该自己寻找方法。”其实秦朗有办法解决问题,而且不只一个,但他不打算告诉易水。“中校先生,你得学会自己思考问题,不要总让我指导你。” “我会的,秦朗,我保证。”易水保证到,神情严肃。然后他将目光投向范恩和文四。“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上船……等等。”他叫住他们,“你们属于哪个小队?” 果然,该来的始终会来。范恩和文四互相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慌与沮丧。不过他们仍然大声回答到:“托马斯的小队,先生。” “哈利的小队?当然,我记得你们。”秦朗笑起来,他想起了那次特殊训练。当然,托马斯那时指挥的那支小队已经被解散了,不过秦朗同样记得他指挥的新部队。“你们的小队执行先遣任务。” “先遣小队?”易水也记起来了,“你们小队的上级小队领袖是香山人。那么……”他看向文四,“那个人就是你?” “是的,先生。”文四完全没有预料到,两位老板竟然对自己的小队如此了解。他感到自己有可能很快就会倒霉,但还是大声回答了问题。 当然,易水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在弄清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你的名字。” “文四,先生。” “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易水觉得这个名字与“张三”或者“李四”没有任何区别。他向秦朗侧过头,似乎用眼神征求了一下意见。“我觉得你应该换一个更好的名字,文四。” “换一个名字?先生,这……”即使易水是公司董事会的成员,但他也没有权力改变某个人的名字——不过文四也没有足够勇气反驳他。 所以事情瞬间就决定了。“文德嗣。”易水宣布,“你现在就叫做文德嗣。” “文德嗣?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算了。”秦朗耸耸肩。除了要在公司的档案里进行一点修改,这件事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文四不反对,易水给他取什么名字都没问题…… 然而文四确实很不喜欢易水给他取的新名字。虽然名字本身没有问题,但不应该由易水给他取。不过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提出反对意见。在他能够聚集起足够的勇气之前,文斯•;范恩已经将他拉走了。“快走,我们该上船了。” 绝大多数雇佣兵都已经登船,没有时间让他们在这里继续磨蹭。当然,对于易水来说也同样如此。 “我也必须上船了。”他对秦朗说,“再见。” “再见。”秦朗说,“一路顺风。” 易水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身向着通往“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的那道浮梯走去。 那是马汉的旗舰,同时也是他率领的舰队中仅有的一艘战斗舰艇。海军上校率领的远征舰队由三艘舰船组成,除了“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还包括一艘客轮和一艘远洋货船。 这是世界上规模最小的远征舰队,同时也有可能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小的远征舰队,更可笑的是,客轮与货轮都是海军部临时租用的民船——而且在抵达圣迭戈前,马汉能够指挥的也只有这两艘民船。 “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一直在西海岸与夏威夷活动,三天前华盛顿才向她下达加入远征舰队的命令。这对于海军上校来说是个值得庆幸的好消息,否则他只能率领两艘没有武装的民船前往中国。 那既让人感到尴尬,同时也充满危险。 因为华盛顿还赋予了马汉一个特殊使命。“易水先生,舰队将在夏威夷停留两天。”他向易水宣布到,“你的部队需要在那里执行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向日本人示威。”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节 夏威夷[上] 一**三年一月,在美国驻夏威夷公使与美国海军陆战队参与下,当地美国移民推翻夏威夷女王,建立新政府,请求并入美国;二月,日本政府派遣“浪速”号巡洋舰前往夏威夷,与先期抵达的“金刚”号会合,表达对美国的不满;十一月,日本政府再次派遣“浪速”号巡洋舰前往夏威夷,通告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不承认任何可能成立的政府”。 易水清楚这段往事。日本人的干预导致华盛顿被迫放弃立即吞并夏威夷的计划。但是,美国与夏威夷的合并没有终止,它只是被推迟了。美国政府一直在寻找新的机会。 那么现在,新的机会来了吗? 也许。易水不是很确定,但现在的局势确实对美国有利——因为日本的处境很糟糕,在迫使清政府签署了《马关条约》后,它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 就在条约签署后的第六天,德国、法国、俄国,以及曾经向俄国承诺将帮助它取得辽东半岛控制权的美国,四个国家向日本政府发出一份联合通告,要求日本将辽东半岛归还给中国,并且限定它在十五日内给出明确答复。 由于秦朗的计划,历史上的“三国干涉还辽”变成了四国干涉。对于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的日本来说,这是个很不好的消息。 毕竟,虽然美国的态度或许无足轻重,但三个欧洲大陆强国的威胁却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 但日本政府的反应却很古怪。当进行干涉的国家只有三个时,它在五月五日就宣布放弃辽东半岛;而现在,干涉的国家变成了四个,它却一直进行着无谓的挣扎——直到马汉的小舰队离开圣迭戈,日本政府仍然没有接受要求。 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这样做带来的结果却很明显,德国、法国与俄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它们正准备向东北派遣舰队。 那么,如果日本政府继续拒绝接受条件,美国就可以得到一个吞并夏威夷的绝妙机会……但日本政府会继续坚持下去吗? 应该不会。易水认为,日本政府还不至于愚蠢到在没有盟友支持的情况下同时挑战四个列强国家,所以华盛顿不太可能在这起事件中找到机会。 那么海军部让部队在夏威夷进行示威活动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向日本政府显示自己吞并夏威夷的决心?易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政治问题从来不会简单,只会更复杂。 然而他完全猜不出华盛顿的真实意图,马汉也没有告诉他——很可能海军上校自己也不清楚——似乎只能等答案自己浮出水面了。 当舰队抵达夏威夷以后…… 托马斯背着步枪走进船舱,原本喧闹的舱室立即安静下来。每一个雇佣兵,不管是正在打牌的,或者正在看别人打牌的,或者正在看书的,以及躺在床上睡觉的,他们全都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长官。 当然,他们也注意到从他背后冒出来的那一截枪管。 “先生们,我有事情要宣布。”小队指挥官喊到,“舰队将在一小时以后进入港口,现在开始整理装备。文,”他对文德嗣做了个手势,“带几个人去中队部,把我们的武器弹药领回来。” “分发武器弹药,长官?”不仅仅是文德嗣,小队里的每个人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我们有麻烦了?” 他们的反应很正常。为了防止有人在船上制造骚乱,所有武器和弹药全都集中在货舱内,由大队部统一管理,只有遇到紧急事件时才会发放给每个人……现在分发武器弹药,每个人都只会想到这一种情形。 “别胡思乱想,先生们。给你们武器弹药只是因为海军部要求你们去夏威夷恐吓那里的日本猴子。”托马斯解释到,“易水先生觉得我们全副武装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每个人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文,动作快点,”托马斯接着催促到,“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希望时间够用。” “明白,长官。”尽管文德嗣认为无论怎样小队都能在一小时内整理完装备,但他还是立即站起来,带着被他叫到名字的雇佣兵走出船舱。 过了几分钟,他们抬着一些装满武器和弹药的箱子回来了。 “所有人都过来拿自己的装备。”文德嗣拿起自己的步枪、手枪、刺刀,以及九个十发弹匣和三个上好子弹的快速装填器,然后便退到一边。小队里的其他人围拢过来,开始在箱子里寻找自己的武器。 每件武器都有明确的主人,雇佣兵们都在自己使用的武器上做了记号,这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拿错东西——但也有人故意拿走别人的武器。 范恩是步枪手,却在箱子里拿起一支勃朗宁自动步枪——它仍然是约翰•;勃朗宁的设计,与历史上的同名武器相比,性能没有多少变化,除了使用.308步枪弹,另一个差别在于它看上去更像一支安装了两脚架的m14。 这件武器已经诞生了一段时间了,但一直处于测试阶段,没有投入正式生产。如果不是因为部队要在中国执行任务,秦朗绝不会让工厂生产一批预生产型。 因此对于雇佣兵们来说,它是个新鲜玩意儿。 “哇,看看这玩意儿,”范恩向其他人炫耀到,“我听说,只要扣住扳机不放手,它就可以在瞬间把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出去。” “你没有听错,它的确可以一口气把子弹打光。”一只手从范恩身后伸出来,从他手中夺走了自动步枪。“文斯,这是我的东西。”自动步枪的主人说,“如果你想玩,先给我打招呼,不要擅自动手。” “我很抱歉。”但他的脸上却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范恩回到箱子边,拿起里面最后一把刺刀,将它挂到腰带上,接着将手枪、装弹器和弹匣分别放进枪套、口袋与弹匣包里,最后拿起步枪走回到自动步枪手面前。“那么,杰森,你觉得你的新玩具如何?” 与其他人一样,杰森•;沃赫斯也是在出发前一周才拿到自己的新玩具,现在还没有完全熟悉它,所以他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评论。“这玩意儿打起来很过瘾,”他说,“但是很重,而且难以控制。” “这么说它的性能并不怎么样?”范恩看向其他自动步枪手,“你们觉得呢?” “这很难说,文斯。”自动步枪手们的一致意见是,“它的性能究竟好还是不好,你只有自己用过以后才能弄清楚。” 于是范恩进一步要求到:“谁能让我试试?” “等到了中国再说吧,范恩先生。”托马斯走过来,“你不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吗?” “当然,我会检查它们,长官。”他回答到。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遵命,长官。”范恩只能暂时放下对勃朗宁自动步枪的兴趣,回到床上检查自己的武器和装备。 时间就在枯燥无味的检查工作中快速流逝着,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然后有人敲开了船舱的门。“所有人走廊里列队。还有,把头套戴上。” “你们都听见了吗?”托马斯开始大叫,“先生们,戴上头套,拿起你们的武器,到走廊里站好。”他顿了顿,然后又加了句:“动作快!” 雇佣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戴上头套,拿起步枪跑出船舱,贴着舱壁在走廊里站成长长的一排等待新的命令。他们没有等多久,新的命令很快到了:“上刺刀。” 所有人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这个命令。 很快,命令又来了。“以小队为单位,以单列纵队前进,齐步走。” 长长的队列开始向前移动。 此刻,在外面、在码头上,数千名得到消息的美国居民正准备热烈欢迎来自本土的军队——他们并不清楚实际情况,虽然美国驻夏威夷公使知道这支以雇佣兵为主的部队只会在夏威夷停留几天,不过按照国务院的要求,他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任何人,仅仅通知居民们有一支美**队即将抵达。 因此在所有人眼里,这支军队是受华盛顿派遣,前来增强美国在夏威夷的军事力量的。通常情况下这只意味着一件事:美国政府已决定吞并夏威夷。 这是一个好消息,每个人都很兴奋,兴高采烈,甚至有一些人已在准备举行庆祝活动。然而聚集到码头上的美国人很快发现情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最开始,他们看见的是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但很快,他们看到了同样全副武装、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与嘴巴的雇佣兵。 问题在于,没有任何人见过umbre公司的雇佣兵。 “那是什么?”有人在提问。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节 夏威夷[中] 那是什么? 是银行劫匪?是恐怖份子? 如果是生活在二十世纪末期或者二十一世纪初期的人,他们一定会如此认为;但现在是一**五年,头戴三孔头套的经典恐怖份子形象还没有诞生,所以码头上的美国移民以及附近围观的日本人全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们得到一个近乎一致的结论:这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怪人,或者疯子。 只能如此解释。夏威夷处于热带地区,而且现在正是夏季,只要脑子还算正常的人都不会像雇佣兵那样穿着,更不会用头套将脑袋也包起来——难道这些家伙不觉得很热吗? 要么他们都是怪人,要么他们全都发了疯,总之,他们绝不正常。 但没有人敢轻视这些雇佣兵。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步枪上的刺刀明白无误的告诉所有围观者,他们手里的武器并不是玩具,如果有人胆敢冒犯他们,他最好先做好身体上被捅出几个窟窿的准备。 至少看起来,这些武装份子确实已经准备好将任何冒犯者送去见上帝。 但实际上…… “嘿,看那些家伙,他们似乎已被我们吓住了。”文德嗣听见身后某个雇佣兵正得意的低声笑着。 另一个雇佣兵赞同的叫了一声。 “吓住?当然,幸好他们看不见你们现在的表情,否则你们连小孩子都别想吓着。”范恩在冷笑,“伙计们,你们实在太不严肃了。” “这有什么关系,文斯?”第一个雇佣兵满不在乎的回敬到,“只要我们还戴着这个该死的黑色头套,就永远没有人可以看见我们的表情。很显然,这就是公司给我们配发这东西的最主要目的……” “安静一些,希尔先生。”托马斯回过头,严厉的打断了发言者继续说下去的企图,“我们要下船了。” “遵命。长官。”他又咕哝了两句,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队伍仍在缓慢前进,雇佣兵们一个接着一个通过狭窄的舷梯走上码头——但并不停留,而是继续前进。没有人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许是围绕小岛游行一周,总之,在得到停止前进的命令前,他们必须不断前进。 前进,继续前进。步伐整齐的从人群前走过,用刺刀恐吓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让他们知道美利坚合众国的强大;前进,继续前进。 马汉满怀期待的看着这些雇佣兵。 “我很怀疑这样做究竟能不能起到威慑作用。上校,即使加上你的海军陆战队,我们也只有两千人。”易水在他旁边低声说到,“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安排了,但如果运气不好,这次示威或许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马汉一脸的轻松。“那并不在我们需要担心的范围之内……军人与政治无关,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至于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结果,日本人会不会得到错误的结论,那是华盛顿关心的问题。而且……” “这次示威行动的目的在于让日本猴子明白联邦政府的决心。”终于,他向认真听着的易水解释到,“派遣了多少名士兵只是个次要问题。这里是夏威夷,既远离日本也远离美国——但更靠近美国,只要美**队占领这里,就会成为日本政府难以解决的麻烦。” 易水听懂了他的意思。以日本的国力,它没有能力向东太平洋地区派遣包括大量陆军在内的远征部队,如果夏威夷被美军占领。日本海军也不可能长时间在夏威夷附近海军游弋。所以只要美国政府下定决心夺取夏威夷,哪怕它只派出两千名士兵,日本政府也会束手无策。 但前提在于美国政府能下那种决心——冒着与日本开战的危险、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夏威夷。 根据过去的情况看,这不可能。 “所以海军部给我们这个任务。”马汉继续解释着,“华盛顿希望通过这次行动向日本人传递一个信号,美国政府的态度正在发生改变,我们已经准备好冒险了。” “但联邦政府很可能仍不愿意……” “华盛顿是否愿意冒险并不重要。只要日本人相信华盛顿会冒险,这就足够了。”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易水问:“是海军部的命令里说的?” “是我自己的推断。”海军上校说。“否则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海军部为什么会命令我们到这里向日本侨民示威。” 易水扬了扬眉毛。他记得马汉刚才还告诉他,军人与政治无关,但他自己却对政治问题充满兴趣…… “喔,我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马汉笑着说,“我研究军事理论的时候必须考虑政治因素。并且,你也不是真正的军人,易水先生,你是商人,政治是你不得不关心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上校先生。”易水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接受了这种解释。不过他又加了一句:“但我的推断能力还不够。” “你仍然太年轻,还缺乏经验与阅历。你必须明白,并不是所有二十多岁年轻人的目光都像你们公司的秦先生那样敏锐与长远。”停了一会儿,海军上校又说:“走吧,我们到岸上去,公使先生正在码头上等我们。” “见到我他一定会非常吃惊。” “毫无疑问他会。”马汉笑起来——最开始,当他听说有一名华人中校会加入舰队时,他也一样吃惊——然后,他们俩同时向通往码头的那道舷梯走去。 此时此刻,作为队伍先头部分的海军陆战队员已经离开码头来到大街上,越来越多的夏威夷居民看见他们并加入到围观的行列之中。美国移民开始欢呼,土著与华侨则带着复杂的心情,而日本人,自然,他们不是很高兴。 但很快,雇佣兵的身影紧随陆战队员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与码头上的人群一样,大街上的围观者也愣住了。 “那是什么?” “傻瓜,那是美**队。” “我看傻瓜应该是你。”尽管他的话的确存在语病,但被人叫做“傻瓜”的日本人还是毫不犹豫的进行了回击,“从这支队伍的装束判断,它应该不是美**队。” “只有傻瓜才会以为仅仅通过装束就可以判断一支军队属于哪个国家。”第二个日本人冷哼一声,“那支军队跟在美**队后面,它当然也是美**队。” “也只有傻瓜才会以为跟在美**队后面的就一定是美**队……” “你们两个家伙,给我把嘴巴闭上。”黑岛仁恼怒的瞪了两名喋喋不休的部下一眼。他们的无谓争吵不仅是在浪费时间,也让他无法正常思考。“如果你们真的有空,那就去将那支军队的身份调查清楚。”他严厉的说到。 “非常抱歉。”两人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迅速跑开了——既然黑岛仁已经要求他们调查那支军队的背景,他们最好立即开始工作。 让黑岛仁生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年轻的外务省情报官员有很深厚的家族背景,触怒他就等于给自己的前途判了死刑。 但黑岛仁并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喜欢公报私仇的小人,虽然他有时候确实会给自己看不顺眼的傻瓜穿小鞋,但那不过是个别现象。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非常宽容的,即使有人犯了错误也不一定会严肃追究。 除非他们的确犯了严重的错误。 现在黑岛仁觉得已经有人犯了严重的错误,而不幸的是,这个人正是他自己——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圣弗朗西斯科与洛杉矶活动,却没有获得任何有关美国政府可能会派遣军队到夏威夷的情报。 这要么表明美国人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要么表示这又是一起与一**三年的闹剧类似的突发事件,要么……表示他失职了。 而从以往的情况看,最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第二次情况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制造那一次闹剧的主力是夏威夷的美国移民,而这一次……那些武装人员究竟是什么来头呢?黑岛仁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 但他的两名部下没有搜集到让他满意的消息。 “夏威夷的美国人都不知道那些武装人员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类似装束的军人,即使在美国时也一样。” “也没有人知道这支部队到夏威夷的目的是什么,甚至美国使馆的工作人员也不清楚。或许了解情况的只有美国公使本人。” “负责指挥这支部队的是叫做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美国海军上校,还有一个清国人……” “一个清国人?”黑岛仁感到迷惑。一个清国人?指挥美**队?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是的,一个清国人,穿着美国的军服……中佐。” “盯死他。”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节 夏威夷[下] 黑岛仁受挫了。他的部下们已经用了三天时间,但除了几个仅仅具有抽象含义的名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弄到。 部下的无能让他非常恼怒。“‘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它执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难道你们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到吗?” “很抱歉,长官。”间谍们一起低下头。 “‘很抱歉’这种话说来有什么意义?我想听到的是有价值的情报!”黑岛仁愤怒的、严厉的训斥着他的部下们。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个穿美**服的清国人你们调查得怎么样?难道也是一无所获?” 他猜对了。“很抱歉,长官,但三天来,那个清国人一直待在军舰上,从来没有离开。”一名间谍小声回答到。 “什么!”黑岛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但不管他是否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易水确实一直待在“圣弗朗西斯科”号上。作为军事观察员而不是指挥官,以及一个华人,他既没有必要关心部队的日常管理与马汉的示威活动,同时也不想出席夏威夷政府与美国移民举行的各种社交活动。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登上一艘处于战备执勤状态的军舰,易水希望深入了解如何指挥与管理一艘军舰——这是他最初到美国的目的,后来则变成了他的一个爱好。现在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三天,易水都与值勤的舰员待在一起,负责监视他的日本间谍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那么,你们总能查到他的名字吧?”黑岛仁已经在咬牙切齿的说话了,“他叫什么?” “易水。长官,那个清国人的名字是易水。” “易水?”黑岛仁觉得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而且就是最近。但想了一会儿,他在自己大脑里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你们对这个人有印象没有?”他问他的部下们。 几乎所有人都在摇头,但有一个人思考了一会儿后却问到:“长官。两个月前你在美国会见的那个姓孙的清国人,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有一个清国人在美国开了一座军工厂……” 实际上,这名间谍并没有与孙医生打过多少交道。但那几次短暂的见面却让孙医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因很简单,孙医生见到黑岛仁就请求日本政府支援他二万五千支步枪和一千支手枪,以便他发动以推翻清政府为目标的起义[注]。 这名间谍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奇特的清国人,因此非常在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现在正好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但问题在于。尽管同样是中国人,但秦朗却明显比易水更加受人关注,每次提到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华人老板,人们通常只会想到他而不是易水,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那个清国人叫做秦朗。”黑岛仁对秦朗倒是非常熟悉,因为在加利福尼亚活动时他随时都可以听到这个名字,而且他也对秦朗进行过一些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情报的秘密调查。 到目前为止,黑岛仁仅仅只知道他是一个与财团和共和党关系密切的商人,掌握着一支私人武装……私人武装? 黑岛仁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很特别的想法,在夏威夷的这支军队就是秦朗的那支私人武装——所以它的指挥官才会是一个清国人。但是……他仔细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将这个即使在他看来也过于荒谬的想法否决了。 他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美国政府竟然会派遣一支私人武装到夏威夷执行任务,并且还将中佐军衔授予一个平民——而且这个平民还是清国人,至少曾经是。 黑岛仁对美国国内蔓延的浓厚排华风潮有很深入的了解,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国家,绝对不会出现一名华人高级军官;即使有这样一个人,他也一定是很特别的人物。但是,特别的人物总会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易水却毫无名气。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非常特殊的、通过正常渠道无法找到的原因。 黑岛仁想知道这个原因。“继续盯住易水,”他向部下们挥舞着一只捏紧的拳头,“我不相信他会一直待在军舰上。” 易水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军舰上——尽管这是他自己的主观意愿。不过生活中常常会有违背人的主观意愿的事情发生。 比如…… “打架?需要增援?”易水迷惑的看着眼前这名正在大口喘气的年轻水兵。一分钟前,这个小子突然闯进机舱并用大声叫嚷打断了他与轮机长的讨论,但问题在于,虽然很清楚他是在汇报什么。但除了几个单词,易水什么也没有停懂。 水兵的喘息很厉害,同时他说话的语速也很快,更要命的是,他的英语并不标准,而是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即使在正常情况下要弄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也不那么容易,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不仅仅是易水,轮机长也不知道水兵想表达的意思。但与易水不同的是,他的耐心一会儿就消耗光了。“停止,马尔切诺,停止!见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对水兵喊到,“慢点说,从头开始。” “抱歉,先生。”水兵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并喝了几口水,然后重新开始报告。 这一次易水总算听明白了。马尔切诺的报告总结起来就是一件事:“圣弗朗西斯科”号上的十几个水兵正遭到日本浪人围攻,情况紧急,需要立即增援。 当然实际情况稍微复杂一些。冲突是水兵们挑起的,在几个多喝了几杯的白人至上主义者的挑唆下,这帮家伙先在街上调戏路过的日本女人,接着将其中一个女人的丈夫痛打了一顿,结果招来了一大群携带武器的日本浪人…… 自然,马尔切诺是回来寻找救兵的,然而他的胆子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他不敢直接叫值班水兵或者雇佣兵上岸帮忙而是决定先找个军官汇报——而现在还留在军舰上的最高级军官就是易水。 马尔切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然而这件事对易水来说却是个麻烦。“白人至上主义者……见鬼。”他不想带人或者派人救援几个白人至上主义者,这种人全部死光最好。但现在他是一名美军军官,所以也不能对美国士兵的生命安全不闻不问。 易水的心情很矛盾。 “长官,你的命令?”马尔切诺催促到,“如果再不派遣增援,我们的人就要死光了。”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长官。”轮机长也说。虽然他能够部分清楚易水不想救援几个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原因,但作为一名高级军官,他现在不应该考虑这些。 但易水仍在考虑。派遣军队救援受到日本人攻击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好吧,虽然白人至上主义者很可恶,但日本人似乎更可恶一些……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他对正等着他的回答的两个人点点头。“命令值班部队集合。” 片刻之后,一个雇佣兵中队集合起来。不过当易水带领他们赶到现场时,却发现局势已经被托马斯带领的小队控制住了。 见到易水到来,托马斯很高兴的移交了指挥权。 “情况如何?”易水问,同时观察着目前的形势。在街道的一边,是三十几个显然非常愤怒的日本浪人,但在雇佣兵的刺刀下他们也只能暂时忍耐;而在街道的另一边是闹事的水兵,这些家伙明显被日本人打得很惨,每个人都是鼻青脸肿,而且身上还有刀伤——所以,尽管他们很想报复日本人,现在也只能安静的躺在地上,接受包扎。 “我们正好路过,看见这些日本人正在攻击海军的水兵,于是就出面制止了他们。”托马斯说,“我们没有人受伤,那帮水兵也没有人死亡,但有一个日本人被打死了。” “是我们的人干的?”易水边问边寻找着尸体。很快,他在几个雇佣兵身后找到了它。一张毛毯盖在上面,阻挡了人们的视线。 “是文德嗣开的枪,长官。” 托马斯的回答让易水有点惊讶。根据文德嗣的档案,他的攻击性在所有人中名列倒数,除非有人对他开枪,他不可能开火。“他是怎么回事?”易水问,“还有,现在他在哪里?” “他受到了一些惊吓,我让他找了个地方休息。”托马斯首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并且没有忘记为文德嗣辩解,“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人,难免会……” “我知道,但他为什么会开枪?” “是因为……” 托马斯正准备解释,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发生了骚动,接着,黑岛仁带着两名间谍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 注:1894年3月,孙曾经通过日本人梅屋庄吉拜访日本驻香港领事中川恒次郎,希望日本援助25000支步枪和1000支手枪,以便发动广州起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八节 初次见面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起因……其实黑岛仁并不希望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与易水见面,但他也别无选择。 “我是黑岛一夫,”他走到易水面前,微微向他鞠了一躬,“日本帝国驻夏威夷总领事馆一等秘书。” 黑岛一夫是黑岛仁使用的假名,但对易水而言却毫无意义,因为他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日本人是谁。 “易水。”他回敬了一个敷衍了事的敬礼,“美国海军陆战队‘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团长。” 他的语气与态度无疑让黑岛仁感到很恼怒。除了白人,还没有人有胆量像这样与他说话——但易水不是白人,他只是一个可恶的清国人。然而一想到两个月前才结束的日清战争,他又觉得这种态度是相当自然的了。 黑岛仁的怒气稍微减小了一些,但仍然感到不愉快,因此他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易水先生,请你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士兵为什么如此对待日本帝国的侨民?” “事实上,黑岛先生,我也很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易水平静的回答到。 当黑岛仁出现以后,他就开始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秦朗,他会怎么进行交涉;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以及他可能使用的每一个词,易水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的模仿秦朗。 因为秦朗可以把事情解决得很好。 他希望自己也能做到这一点。 小心的选择了一下应该使用的词语,易水看向眼站在旁边的托马斯。“托马斯先生,你的部队最早赶到这里并制止了骚乱,那么你们看到了什么。” “长官,”托马斯立正、靠腿,敬了一个军礼,并大声回答到:“我们看见三十多名手里拿着凶器的日本匪徒正在围攻我们的海军士兵,长官。” 他是故意这样的,为了增加易水的气势。哈利•;托马斯并非愚钝之人,他知道现在应该全力协助自己的老板获得对黑岛仁的压倒性优势——不仅仅因为这涉及美国的荣誉。更重要的是这与他的收入与前途息息相关。 易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黑岛仁露出一个微笑。“黑岛先生,你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否认或者狡辩都是愚蠢的,事情的起因、经过与结果都很明显。胡说八道反而会让美国人抓住把柄。 但这并不表示黑岛仁不会反击。“中校先生,虽然如此,但我认为你的士兵显然遗漏了一些细节。” “细节?” “这起不幸事件的起因,据我所知,是由于贵国海军士兵在大街上调戏我国妇女并殴打我国侨民。”黑岛仁说。手指向由于他的出现而变得蠢蠢欲动的日本浪人,“他们是出于义愤才会攻击贵国海军士兵。” 这仍旧是一个事实,易水同样无法否认——但他确实否认了。“对此我深表怀疑。”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校先生?你认为我在编造故事吗?”黑岛仁又开始恼怒起来。他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不那么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 当然,易水同样很年轻,同样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他正在努力模仿秦朗,所以他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比黑岛仁更加老练与沉稳,同时也更富有进攻性与策略性。 “黑岛先生。我承认我们的海军士兵的确存在一些不妥行为。”易水平静的说,退一步,再进两步,这是他正在采用的策略,“但请注意,贵国公民使用了攻击性武器。因此我认为,他们的行为并不只是出于义愤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继续说到:“我认为,这是一次有组织的、针对美**人的袭击行动,是日本对美国的敌视情绪的具体体现。是一次严重的政治事件。” 托马斯完全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次普通的街头斗殴竟然会如此迅速的演变为一次严重的政治事件。“有组织的、针对美**人的袭击行动”……上帝!小队指挥官差点就在胸口划起了十字。 黑岛仁也愣了一会儿。将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上升到“日本对美国的敌视情绪的具体体现”的高度,最开始他以为易水疯了,但很快他意识到。易水是故意这么做。 他想报复;尽管并不能挑起美国与日本的战争,甚至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实质上的好处,但他依然可以享受到报复的快感。黑岛仁认为他很了解像易水这样的人。他们没有能力挽回国家蒙受的耻辱,只好通过一些莫名其妙的方式满足自己扭曲的报复心理。 然而黑岛仁并不真正了解易水,也就不可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易水的确想报复日本。但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却是,他正在模仿秦朗。 秦朗一定会这么做,但并非出于简单的报复心理,而是因为这样做可以让自己在谈判中获得绝对优势,然后他就可以利用这种优势为自己获得一些好处——下级的拥护、同僚的认可、上级的嘉奖,以及随之而来的,在远征军中的发言权。 当然,事情也许不会像这样简单与容易,然而不管怎样,将自己装扮成一个美国利益的坚定维护者,这始终是有利无害的行为。 所以秦朗一定会这么做。 易水回过神。他考虑了这么多,而时间却只过去了一小会儿,因此当他接着开始时,黑岛仁感觉他几乎没有停止过。“黑岛先生,我要求日本政府严肃查处这起性质恶劣的袭击事件,严惩所有肇事份子,”易水向前迫进一步,“并支付受伤士兵的全部医疗费用。” 他仍旧不是秦朗;如果是秦朗,他一定会有更多要求。不过即使如此,黑岛仁依旧感到无法接受。 “中校先生,我认为你的指控缺乏根据,”他展开反击,“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这是一次针对有预谋、有组织的、针对贵**人的袭击行动。” “如果这不是有一次预谋的行动,那么,为什么参与袭击我国海军士兵的贵国公民全都持有攻击性武器?”易水的嘴唇皱起来,挤出一个讥笑,“黑岛先生,你能提供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吗?” 黑岛仁感到越来越强烈的刺痛。他再一次感到自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由于错误的原因而与一个错误的对手展开了一场错误的交涉。同时他也暗自诅咒着那群愚蠢的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整天携带着短刀,他根本不会遇到现在这样的困境。 但他必须尽力为他们……更确切的说,为日本开脱。“中校先生,我承认,我国侨民有违法携带武器的行为,对于他们对贵国士兵造成的伤害,我深感歉意。”黑岛仁鞠了一躬,“但这仍旧不能说明,他们的袭击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为。” 退一步,进两步,这种游戏你会我也会。 然而黑岛仁事实上已经退了好几步——现在他既无法追究美国水兵的过错,也不能追究事件中唯一死者的死因。但易水仍旧不满意。“所以我认为,应该将这些人移交司法部门,进行详细的调查。” “那么,现在请将他们移交给我。日本帝国政府会进行认真的调查,并给予贵国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考虑到案件的复杂性,为了防止偏袒与包庇行为,我认为案件调查与审判不能由贵国单方面进行。”易水提出他的要求,“应当由美国、日本以及夏威夷政府组成联合调查团。” 黑岛仁快速盘算了一下。这个要求依旧对日本不利,虽然最后的结果必然会证实易水的指控纯粹是无中生有的臆测,但这起事件原本就是由美国水兵挑起,日本是吃亏的一方——而且还死了人——如果再在美国的压力下浪费时间进行联合调查,日本在国际上的声望无疑将受到严重的打击。 而且美国对夏威夷的野心也是一个必须防备的问题。如果华盛顿得到消息后以保护美国侨民免遭日本人袭击为借口说服国会批准向夏威夷派遣大批军队,那么日本将蒙受更大的损失。 这件事应该立即得到解决,并且将事件限定在普通刑事案件而不是政治问题的层面上。 然而,应该如何做到这一点?黑岛仁感到非常头痛。易水的做法或许是因为他对日本的报复心理,但这无疑也符合美国的利益。因此,如果不能在美国政府参与进来之前说服易水撤消他的不恰当指控,这件事就绝不可能得到妥善解决。 但是,怎么才能说服易水?说服一个对日本有强烈报复心理的清国人……这可能做到吗? 遇到大麻烦了。黑岛仁对自己说。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节 黑岛的冲动 情况很糟糕。 经过长时间考虑,最后,黑岛仁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能力挽回局面。如果与他交涉的是真正的美国人,他相信自己还有可能说服对方,但易水却是一个清国人,清国在日清战争中的惨败使他绝不会妥协。 好吧,如果他想把事情闹大,那就让他闹吧!黑岛仁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除了面子日本也不会损失什么。这根本不算什么,尽管“面子”是日本人极其珍惜的东西,但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被扫到一边。 而且这其实是件好事——绝大多数事情的好或者坏仅仅取决于看待问题的角度。日本将蒙受羞辱,这是坏事;但日本蒙受的耻辱可以激发全体国民对美国鬼畜的仇恨、促使他们为建立一个强大的日本帝国努力工作,这又是好事。 只要全体日本国民齐心协力,终有一天,日本将凌驾于美国以及整个西方世界之上。到那个时候,过去所蒙受的一切耻辱都可以加倍讨还。 黑岛仁不再感到愤怒,同时也不再头痛。他的精神重新振奋起来,心情愉悦的准备欣赏易水后面的表演。 不过在他思考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夏威夷警方已经接管了案件。 当然,他们有权力这样做。这里既不是美国,也不是日本,这里是夏威夷共和国[注],一个受到世界各国承认的、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因此,理所当然的,发生在这个国家的所有案件都应该由夏威夷警方负责。 即使这起案件的一方是美**人,而另一方是日本移民。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美国公使与马汉海军上校绝不会反对——去年七月四日正式宣告成立的夏威夷共和国是一个由美国人控制的国家,在很大程度上,它与美国的一个州或者一块海外领地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如果没有来自日本的强烈阻挠,一**三年时它就已经是美国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所以可以肯定,夏威夷警方最后得到的调查结论一定会对美国非常有利——即使调查的实际结果对美国不利,他们也会想办法将它变得有利,更何况现在的绝大部分证据都有利于美国——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反对呢? 既然美国公使没有反对,尽管很清楚夏威夷共和国与美国的关系,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依然只能表示同意。 “因此,现在我正式接管这起案件。”前来进行交涉的副警长以最正式的语气宣布到,接着询问易水:“中校先生,能请你的部队撤离吗?” “当然,这没有问题。”易水转向正认真听着的中队指挥官,向他点了点头。“集合部队。” 得到命令,雇佣兵迅速集合起来,同时全副武装的夏威夷警察开始接替他们执行警戒与看押任务。对于那群日本浪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处境变得更糟了——雇佣兵与他们没有积怨,但警察有。 很快,有几个不那么老实的浪人与警察的皮靴发生了亲密接触。 “我抗议!你们不能如此粗暴无力的对待我国侨民。”但黑岛仁却在心里冷笑,这笔账迟早要收回来。 警长没有理会他的抗议,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易水身上。“中校先生,我需要将遭到袭击的水兵带回警察局协助调查。还有你的士兵,据说有人击毙了一名匪徒,我希望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 “可以。”易水对托马斯做了个手势,“托马斯先生,你陪文德嗣去警察局。” “明白,长官。” “警长。”易水继续对警长说:“我个人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针对美**人的袭击事件——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我希望可以对你们的调查起到一定的帮助作用。” “我相信你的猜测会起到帮助作用的,中校先生,非常感谢。”警长微笑着。事实上他已经得到一些类似的指示,调查的方向从一开始就确定了。 他瞥了一眼黑岛仁,然后向易水敬了一个礼。“我必须开始工作了,再见,中校先生。” “再见,警长。”易水回敬了一个军礼。 警长转过身,大步走向他那些正在给日本浪人上手铐的部下。而易水则将他的视线重新转向黑岛仁。“我也必须离开了,黑岛先生,”他愉快的说,“再见。” “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我保证,中校先生。”黑岛仁回答到。 易水什么也没有说——显然,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而且也没有必要。他对着黑岛仁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联系帝国在美国的所有间谍。”看着他的背影,黑岛仁对身边的两名部下吩咐到,“把这个人彻底查清楚。”他嘶嘶的说。 圣迭戈。 “易水离开多久了?”瑞切尔问秦朗,“两周,还是三周?” 秦朗从摆放在他面前的一大堆信件与电报中慢慢抬起头。“十七天。”他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瑞切尔,这个问题你今天已经问了十四次了。” “是吗?”她扬了扬眉毛。 “相信我,这绝不是一个玩笑。”秦朗将手里的信丢到一边,看着她,认真的说:“有些事我必须提醒你,瑞切尔。激情总是一时的,不管是政治、艺术还是爱情……” “你想说什么,秦?” “我想说的是,尽管你正在恋爱中”——而且是初恋——“不过你完全没有必要整天想着你亲爱的小易水。”他装着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他只是去中国执行任务,六个月以后就会回到你身边……”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瑞切尔打断他,“是的,我的确在想易水,但我是担心他会把事情搞砸。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毫无疑问,她在说谎。瑞切尔使用的这种低劣手法秦朗已经见得太多了,在电影里、在电视里、在小说里……她根本骗不了他。 不过秦朗仍决定为她留点面子,因为让一个女人恼羞成怒的极不明智的做法。“好吧,我们不谈这个。”他说,接着拿起一封信。“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瑞切尔问。 “情书。写给伊丽莎白的。” “什么!” 瑞切尔很吃惊,但她完全没有必要吃惊——以前,在她还没有宣布与易水订婚时,她也可以收到很多同样的东西。不过瑞切尔从来没看过,她只是将它们全部收集起来,等到冬天再用它们生火。 但问题是,她从未听说伊丽莎白也收到过情书,而且竟然还有这么多…… “而且这些都是最近两周才寄来的。瑞切尔,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没等她回答,秦朗继续说到:“因为你与易水订婚了。那些过去追求你的家伙只好转移了目标。” “那他们还真是不知死活。”瑞切尔评论到。她很了解秦朗,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将伊丽莎白从他手里抢走?有这种想法的人最好先做好人间蒸发的准备——当然,打算从她手里抢走易水的女人也是同样下场。 所以瑞切尔并不同情那些傻瓜,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既然是写给伊丽莎白的信,为什么你在看?如果她知道……” “伊丽莎白让我帮她处理这些东西。”秦朗耸了耸肩,“她既不想处理,也没有时间处理这一大堆垃圾。” 现在,合成芥子气的工作已到了决定性的阶段,伊丽莎白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有时候甚至会在那里连续待上几天。对此,瑞切尔已经向秦朗抱怨过很多次,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严厉的指责他,不应该传授那么多知识给她。 的确,这是一个错误,但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秦朗和瑞切尔都了解伊丽莎白,如果她决心做一件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 只能等她完成研究后再给她放一个长假了。 秦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 “嘿,你们在这里。”邓肯走进房间里,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你的信,秦,圣弗朗西斯科警察局寄来的。” 圣弗朗西斯科警察局寄来的信?秦朗的眉毛扬了一下。“你看过信了吗,邓肯?” “我可没有偷看他人信件的习惯。”邓肯耸耸肩,将信丢给秦朗。他迅速拆开信封,用最快的速度将信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圣弗朗西斯科警察局的西蒙•;雷纳德警官”——当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瑞切尔与邓肯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提醒我们注意,有日本人在调查我们的背景。” “日本人?”瑞切尔与邓肯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想做什么?”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 注:夏威夷共和国存在时间为1894年至1898年,属于美国吞并夏威夷前的过渡政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节 秦朗的安排 劳伦斯•;菲斯伯恩,umbre公司内务部安全处主管,此刻正在摆弄一具刚刚弄到的天文望远镜。他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这项工作,以至于没有发现秦朗已走进他的办公室。 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仍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秦朗轻轻敲了敲办公桌。 “谁……啊,老板!”菲斯伯恩慌忙将手里的天文望远镜放到一边,站起身向秦朗行礼,“很抱歉,只是我太投入了。” “看得出来。”秦朗平静的说。他没有责备菲斯伯恩,也没有立即表明自己的来意,而是将目光投向那具天文望远镜。“你买的?” “是的。我的一点小爱好。” “嗯。”秦朗撇着嘴说,“很适合用来偷窥。” “不是这样,老板。”菲斯伯恩被他的话吓坏了,他慌忙解释到:“我只是用它看看星星……我喜欢天文……” 秦朗示意他停止。“劳伦斯,你解释得越多,情况就会变得越糟糕。而且这东西的确很适合用于偷窥。”他拿起望远镜,解释到,“你买的是业余天文爱好者使用的低倍率望远镜,如果用来看星星,效果不会很好。但如果用它观察几百码外的某个房间,你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但是,老板……这样做很不道德。”菲斯伯恩说,“我们不能用天文望远镜偷窥女子更衣室……” “菲斯伯恩先生,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秦朗盯着他,语气严厉——但实际上他却在偷偷发笑,“安全处负责公司的安全保卫与反间谍工作,有许多时候,你和你的部下需要对特殊目标进行严密监视,而使用天文望远镜在远处进行监视则是一种隐蔽而且安全的手段——我没有让你去偷窥女子更衣室。” “我很抱歉,老板。”菲斯伯恩尴尬极了,只想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偷窥女子更衣室……上帝,我真不应该将这种想法说出来?”他郁闷的想着。 秦朗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并暗自笑了一会儿。“我们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有一件麻烦需要安全处解决。”他放下望远镜,从口袋里掏出西蒙•;雷纳德写给他的信。“圣弗朗西斯科警方送来一个警告,有日本人在调查我们。” “日本人?”菲斯伯恩接过信,将它一口气读完。接着迷惑的抬起头,“他们想做什么?”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菲斯伯恩想了一下。“你要我怎么做,老板?将那个日本人找出来吗?” “不是一个日本人,绝不会只有一个。”秦朗开始在办公室里慢慢的踱着步子。他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来。重新看向他的安全处主管。“我怀疑,调查我们的不是普通日本人,而是日本政府派遣的情报人员。” “日本间谍?”菲斯伯恩吃惊的叫起来,“这怎么可能!老板,日本间谍怎么会对一家普通的商业公司感兴趣?” “劳伦斯,搜集商业与技术情报也是间谍的工作之一,而且大毒蛇武器公司是一家生产军火的企业。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他耸了耸肩,“有人对我的身份感兴趣。” 秦朗的猜测相当准确。事实上,西蒙•;雷纳德提到的情况发生在一个多月前——因此这件事与易水和黑岛仁的冲突没有关系。而是黑岛仁得知有一个中国人在圣迭戈开设军火工厂后,由于自己的一点兴趣而下达的命令。 不幸的是,日本间谍在执行这个命令时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由于黑岛仁要求他们搜集的是一些公开的、大众化的信息,他们忽略了间谍应当遵循的一般规则,不但公开收集情报,而且还忘记了隐瞒自己是日本人。 因此雷纳德注意到了日本间谍的活动。尽管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但他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搜集证据,然后给秦朗写了信。 “遗憾的是,”但他并没有遗憾的意思,“雷纳德警长并没有得到日本间谍的详细资料。否则你的工作将会变得相当容易。” “那么我应该做什么?”菲斯伯恩不关心别人发现了什么,他只关心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麻烦。“应该采用什么手段——合法的,或者非法的?” 尽管他过去一直想做个好警察,现在也想做一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当然。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一名爱国者。因此,既然是目标是日本间谍,那么无论采用哪一种手段,不管合法的还是非法的,菲斯伯恩都没有心理障碍。 作为一名爱国者。他可以用任何手段消灭敌人的间谍。 秦朗笑了笑。“先不要着急,劳伦斯,这件事需要一步一步解决。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扩大安全处,增加特工的数量。” 尽管成立时间已超过一年,然而内务部安全处依然只有七个人——瑞切尔一直反对扩大这个机构,而且秦朗也很难找到适合在这个部门工作的新雇员,尤其是那种了解间谍与反间谍工作的专业人员。 美国政府连情报机构都没有,职业间谍只有在欧洲才能找到,然而秦朗没有时间也不打算去欧洲,同时,职业间谍们大概也没有跳槽到一家美国公司工作的想法。 除非某个家伙倒霉到无法在欧洲继续待下去。 所以安全处始终只有七个人。 现在,既然日本间谍已经盯上自己,这种状况就必须得到改变。在潜在的威胁面前,尽管她一直认为安全处是一个除了浪费资金就再没有其他作用的部门,瑞切尔也不得不同意扩大它。而秦朗则不再要求新雇员必须是专业人士。 “警察,私人侦探,或者别的什么人,只要他们有能力而且愿意加入安全处,我们就把他弄进来。”秦朗说。 “最终需要雇佣多少人?”菲斯伯恩想知道。 “五十,或者六十。”暂时,秦朗还无法维持一支庞大的特工队伍,同时他还得照顾董事会其他成员的感受。 “我想这已经足够了,老板。”过了几秒钟,菲斯伯恩又补充了一句。“也许。” “但愿如此。” 其实秦朗很明白,如果仅仅只考虑在圣迭戈进行反间谍活动,即使安全处保持原来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利用圣迭戈的警察和黑帮份子,此外,还可以寻求墨西哥匪帮的帮助——通过高尼•;迪亚兹。 但仅仅在圣迭戈进行反间谍活动还不能让秦朗满意,他要把战场扩大到整个加利福尼亚。 “我们必须清除每一个潜在的威胁。”秦朗发表了一个宣言,接着对菲斯伯恩所:“除了招募新人,安全处还需要增添一批器材。” “比如天文望远镜?” “是的,劳伦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玩意儿。”遗憾的是,在这个时代,能够买到的设备并不多。 秦朗再一次对这个时代感到失望。一**五年,没有窃听器,没有袖珍相机,没有针孔摄像头……他能想到的间谍工具几乎都不存在,也没有无线电设备,这对于一帮毫无经验的菜鸟来说实在不是好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美国,日本人是极其显眼的目标,因此跟踪一个日本人、寻找他的住所并进行监视,这并非特别困难的工作…… “还有什么,老板?”菲斯伯恩的声音打断了秦朗的思考,“招募新人并购买工具后,接着还要做什么?” “接着,你和你的人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好极了。” “你似乎很兴奋,劳伦斯。”秦朗奇怪的盯着他的安全主管,他不是很明白菲斯伯恩为什么会如此兴奋,“难道你很喜欢这件工作?” “并非完全如此,老板。”菲斯伯恩说,并且耸了耸肩,“我只是很久没有做过如此有意义的事情了,所以有点迫不及待。” 该死的日本间谍……菲斯伯恩先生确实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些美利坚合众国的敌人彻底清除,一个不留;他是爱国者,这是他应尽的义务。 遗憾的是秦朗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他一定会考虑将菲斯伯恩的薪金削减一半——既然消灭日本间谍是他的义务,他当然没必要拿这么多工资——然而秦朗并不知道。他盯着菲斯伯恩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对他点点头。“先做好准备,招募工作很快就会开始。” “我明白,老板。我会很快完成准备工作。”菲斯伯恩大声的回答。 “嗯。”秦朗再次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向办公室的门走去,然后在门口停了下来。“噢,还有一件事。”他转过头,神情严肃的对菲斯伯恩说,“劳伦斯,你要注意,千万别用天文望远镜偷窥女子更衣室。” 安全处主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接着变成了无数碎片。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一节 让人意外的新武器[上] “秦先生,奥康纳先生正在办公室里等你。” “嗯。”秦朗点了点头,接着向秘书吩咐到:“罗斯小姐,请克劳德先生、勃朗宁先生和诺沃特尼先生立即到我的办公室,并请勃朗宁先生和诺沃特尼先生带上他们的样品。” 然后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正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的奥康纳转过身,一边走向秦朗一边问到:“我听说有些日本人正在调查我们,是这样吗,秦?” “你才知道?”随即秦朗想起,最近奥康纳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伊丽莎白还少——最起码,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伊丽莎白还会回家休息,但奥康纳却一直待在训练营里。所以他现在才知道日本人的事情并不值得奇怪。 “没错。”秦朗坐到椅子上,然后重新开始,“圣弗朗西斯科警察局的西蒙•;雷纳德警长给我写了信,提醒我有日本人在调查我们。” 奥康纳刚刚坐下,但又紧张的站了起来。“他们想做什么?” 秦朗知道他为什么紧张——奥康纳曾经与人合伙抢劫国内收入局,尽管这起案件最终被警方全部归咎于machete团伙并且早已宣告结案,但与几乎所有犯罪份子一样,他依然害怕有人调查自己的过去。 哪怕调查者是日本人。 “放松一些,肖恩。”他安慰到,“除了我们,所有知情者都已经死了,那些日本间谍不可能查到任何东西。” “是的,我知道他们什么也不可能查到,秦,但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奥康纳重新坐下,接着向前靠了靠。“日本间谍?” 秦朗平静的点了点头。 “如果那些日本人真是日本政府派遣的间谍,那么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奥康纳沉思了一会儿,“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秦?需要通知警察吗?” “在获得足够多证据前。我不打算通知警察,否则他们一定会把加利福尼亚的日本人全部抓起来。”秦朗笑了笑。“虽然我一点也不在乎日本人的死活,但你知道,这种事情可能会让我们的州长先生很不高兴。” 奥康纳知道他说得没错。尽管现任州长詹姆斯•;巴德先生在对待华人和日本人的态度上与他的前任没什么区别,但作为一个民主党人。他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共和党成员的机会——秦朗不是共和党的正式成员,但他倾向于它。 所以詹姆斯•;巴德一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如果秦朗通知警察,而警察们又大肆逮捕日本人的话。 暂时只能依靠安全处解决麻烦。但是,“秦,我们都知道,安全处的力量还不足以处理这个麻烦。”奥康纳担忧的说。 “我正在扩大安全处,增加特工的数量。”秦朗想了想,“肖恩,公司的雇佣兵里有没有比较聪明点的、能够胜任安全处的工作的家伙?” “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我会留心的。”奥康纳站起来。“那么,我现在回训练营了,那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噢,对了,还有一件事。秦,你准备什么时候让部队出发?”阿比西尼亚,他很想立即赶到那里。 然而现在仍然不是时候。“再等一段时间,肖恩。”秦朗说,“独立日庆典前我不会命令部队出发。”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希望在派遣士兵前往战乱地区前。先让他们有机会轻松一下。而且,还有一些新玩具没有准备好。” 奥康纳知道“新玩具”指的是什么。“秦,你应该让勃朗宁和诺沃特尼的动作再快一点。”他要求到。 “我正准备催促他们,不过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奥康纳完全满意。但他还能说什么呢?研制新型武器并不像将普通人训练成士兵那样简单——奥康纳自己无法理解这一点,不过秦朗却总是这样说。尽管并不情愿,他也只能继续等着。 慢慢的叹了一口气,奥康纳离开了秦朗的办公室。又过了一会儿,克劳德、勃朗宁以及诺沃特尼敲门走了进来。 “老板,你找我们?”克劳德问到。 “先坐下吧。先生们。”秦朗示意到。等三个人都坐到椅子上以后,他才接着说:“我要知道新武器的研究进度。独立日庆典后部队就会出发,你们研制的新武器能在那之前投入小批量生产吗?” “我个人认为,你的要求可能没有办法实现,秦先生。”勃朗宁立即回答到,“由于需要测试的新枪械太多,我的工作进展很慢,许多项目还没来得及检测。” “而我的项目仍没有得到用于测试的弹药。”诺沃特尼看了一眼克劳德,“克劳德先生领导的小组依然没有确定九毫米口径手枪弹的最终规格。” “事实上我们已经完成了这项工作,就在昨天——” “非常感谢,克劳德先生。”秦朗打断克劳德,并用不满与失望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慢慢的扫过,“先生们,我让你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对我说这些。” “但这是事实,秦先生。”勃朗宁遗憾的说。 “而且公司的雇佣兵一定要装备新武器吗?就我个人的看法,就算使用现有的武器,他们也能战胜意大利人。”克劳德考虑了一下,还是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老板,我记得你一直向我们强调,意大利人根本不会作战。” 秦朗停顿了一下,然后给了克劳德一个他有所预料的答复。“当然不。公司的雇佣兵仍然会使用老式武器与意大利人作战。”然后他补充了一句:“实际上,配发的少量新武器将只用于进行实战检测。” 这是克劳德、勃朗宁和诺沃特尼事先不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如果只是对新枪械进行实战检测而不是将它们作为主要武器,公司现在就可以开始进行小批量生产。” “很好,这就是我需要的消息。不过在开始生产之前,我希望看看你们的设计。”秦朗看向两位枪械设计师,“勃朗宁先生,诺沃特尼先生,你们将样品带来了吗?” “很抱歉,秦先生,不过我和诺沃特尼先生更希望你前往武器研究中心观看样品。”勃朗宁表示,“我们认为,不管是为了保密还是避免引起别人的误解,将新枪械的样品带到这里都不是好主意。” “确实如此,这是我的疏忽。”秦朗站起身,“好吧,先生们,我们去武器研究中心。” 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武器研究中心实际上就是秦朗以前生产“蟒蛇”、“水蟒”和predator的样品的那个车间——当然现在,它是勃朗宁和克劳德共同管辖的区域,而且有五十名技术人员在这里工作。 遗憾的是,这些人里还没有像勃朗宁这样优秀的人物,甚至诺沃特尼也比他们出色——不过当他看到诺沃特尼的设计以后,秦朗立即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并开始猜测他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所以,这就是你设计的冲锋枪?”最开始的时候,秦朗以为他看到的是一支中国生产的79式冲锋枪,仔细看了一会儿以后,他确信那是一支九毫米口径、使用三十发弹匣供弹并且有一个木质枪托的79式冲锋枪。 当然,诺沃特尼的设计与79式冲锋枪仍有其他一些细微的差别,但是……那点差别有什么意义? 总之,秦朗相信,他看到的几乎就是他记忆里的那种武器。 这很荒谬。一个从没有见过79式冲锋枪的德国人设计出一支与它极其相似的冲锋枪的可能性有多高?秦朗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不过他可以肯定,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诺沃特尼是怎么一回事? “诺沃特尼先生,你怎么会设计出一件这种造型的武器?”秦朗想知道答案。 “有什么问题,老板?”德国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很迷惑,“你觉得这种造型缺乏美感?” “不。”虽然这是事实,却不是重点,“你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造型的武器吗?” “没有。”诺沃特尼摇了摇头,而且他完全不明白秦朗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老板,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这种造型的武器?”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一下。”秦朗耸了耸肩。刚才他一直注意着诺沃特尼的反应,至少从他的表情与眼色判断,他没有说谎——当然,也可能是他掩饰得很好,但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更低。 他暂时放弃了追究这个问题的想法,转向勃朗宁。“勃朗宁先生,你设计的卡宾枪呢?” 勃朗宁将他设计的武器拿了出来。 在见到那支新枪的一瞬间,秦朗感到自己再次被打击了——勃朗宁已经设计了一支酷似m14的自动步枪,现在他又设计了一支酷似mini-14[注]的卡宾枪,如果再加上诺沃特尼设计的79式冲锋枪…… 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 注:mini-14是美国斯图姆-鲁格公司在m14基础上研制的5.56毫米口径轻型步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二节 让人意外的新武器[中] “张彪。” “什么事,史密斯队长?”听到自己的新长官正在叫自己,张彪立即丢下手里的靴子,向着尤金•;史密斯走去。 “公司给了我们一批新玩具。”史密斯说,“现在你跟我一起去总部将它们领回来。” “只是我们?” “东西都装在马车上。” 两个人当然不可能一次搬走一个小队武器,不过,如果这些武器全部装在一辆马车上,即使一个人也可以运走它们。因此张彪点点头,跟在史密斯身后走向umbre公司的总部……临时总部。 三个星期之前,umbre公司的办公机构搬迁到了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一座库房里,而那座曾经发生兵变的旧总部大楼则被推倒了。在它的遗址上,一座新的办公大楼正在加紧建设——从训练营到临时总部,史密斯和张彪正好需要经过建筑工地。 他们在工地旁边停了一会儿,可能有一分钟,然后继续前进。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话题。 “所以,为什么新总部要修建成这种样子……像是一个五边形?”张彪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五边形”这个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拗口的名词,而且他还没有完全说对。 “正五边形。”史密斯纠正到。 “这有什么区别,长官?”张彪不能理解“正五边形”与“五边形”的区别,他根本没学过几何。 但尤金•;史密斯也没有学过几何。“正五边形”,这是别人告诉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像我不清楚老板为什么要把总部大楼修建成一个正五边形一样。” “是老板的决定?哪位老板?”张彪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相当愚蠢——在公司里,能够被称为“老板”的只有一个人:秦朗。只有他才有权力决定新总部大楼修建成什么形状。当然,也只有他才关心这种问题。 “如果你想把情况弄清楚,你可以直接问秦先生。”史密斯说,“毕竟。他是中国人,你也是中国人……” 但张彪不会这样做。他清楚的了解自己与秦朗的身份差距,知道秦朗不会因为自己是中国人就对自己另眼相待;作为公司里最下层的雇员,他没有资格直接向老板提问。 张彪换了一个话题。“那么。长官,这次我们要领的新玩具是什么?” “自动步枪,卡宾枪,还有一种叫做‘冲锋枪’的新玩意儿。”史密斯回答到,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武器公司特意为我们设计的。侦察部队专用。” “也就是说,以前你也没有见过那玩意儿……‘冲锋枪’?” “没错,是这样。只是我认为,它与以前的枪械不会有多少区别。”在这一刻,史密斯仍然认为冲锋枪不会是什么新奇的武器,不过,在他来到临时总部并见到放在箱子里的那些外形奇特的新武器后,他觉得自己刚才犯了个错误。 “这就是那东西……‘冲锋枪’?”史密斯吞了一口唾沫。冲锋枪,真是奇怪的武器,枪身竟然是全金属的——而他以前见过的枪械。除了手枪,都有漂亮的胡桃木枪身。“这东西看起来真丑。” “等你习惯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尤金。”克劳德走过来拍了拍自己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的老部下。“虽然它看起来既古怪又丑陋,但我保证,它的性能比我们以前用过的任何一种枪都好。” “你确定,长官?”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尤金?” 史密斯想了想。“尽我所能回忆的,六年前,在诺福克。你在玩牌时作弊,赢了我一瓶上好的威士忌。还有……” “尤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提它?”克劳德尴尬的笑了笑。回头对一个肥得离谱的、可能至少有两百五十磅的技术人员做了个手势。“西蒙,向史密斯先生介绍一下他的新玩具。” “乐意为你效劳,克劳德先生。”胖子拿起一支冲锋枪,走到史密斯与张彪面前,然后以最正式的语气大声介绍到:“先生们,我是西蒙•;鲍尔。现在由我向你们介绍大毒蛇武器公司生产的新型武器,‘放荡者’冲锋枪……” “放荡者?这个名字真是古怪。”史密斯摇着头。为武器取名字的那个家伙的趣味显然相当奇特。 不管还有什么要说,西蒙•;鲍尔只是讨厌被打断,但他让自己镇静下来,继续说完他未完的介绍。“这是一件划时代的武器。请注意看,当枪托打开时,它的长度为二十九英寸,而在枪托折叠时这个数字则减小为十八点五英寸……” 史密斯耸耸肩,然后转向张彪。“它确实非常紧凑。” 鲍尔没有理会这次打断。“……还有这个小巧的、安装在护木上的前握把,它可以帮助你用更合适的姿势持枪射击,而不必担心手被枪管烫着……” 作为小批量生产的实验型号,他手中的“放荡者”冲锋枪与秦朗在武器研究中心看到的样品有一点差别。根据秦朗的要求,诺沃特尼将木质枪托换成了可以向右折叠的金属枪托,同时增加了护木与前握把,并将弹匣容量从三十发增加到了三十五发。 而且诺沃特尼还在研制可以容纳七十发子弹的大容量弹鼓。 这是一个必须进行的改动——由于采用导气式枪机而且气孔位置偏后,与同样设计的79式冲锋枪相同,“放荡者”也存在理论射速过快的问题。 “理论上,它的射击速度可以达到每分钟九百发……” “九百发!”史密斯和张彪同时叫起来。“伙计,你没有说错吗,九百发?”在一个旋转后拉枪机步枪和转轮手枪还是主流的时代,突然出现一件射击速度达到每分钟九百发的武器,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个错误的数字。 鲍尔耸了耸肩。史密斯和张彪不是第一批提出质疑的人,另外两个大队派来领取武器的雇佣兵也是同样表现。他知道该怎样应付他们。“先生们,我可以为你们演示。”他拿起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然后打了个手势。“跟我来。” 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实验靶场距离umbre公司临时占用的仓库只有几百码,他们很快到了那里。在途中,鲍尔已经装好弹匣并将子弹上膛,因此一进入靶场他就走上射手的位置——但在开枪前,他仍没有忘记进行介绍。 “装上弹匣后,这支枪的重量大约是九磅,比步枪稍微重一点。”他举起枪,最后说:“注意看。” 在鲍尔说出“看”的同时,冲锋枪也开火了。剧烈的枪声响起来——但只过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然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里,弹匣里的三十五发子弹已全部从枪口喷了出去。 “你们觉得怎么样?”鲍尔回过头,得意洋洋的问。 “我的上帝!”史密斯叫到,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一句话。而张彪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反应让鲍尔满足了一会儿,然后他接着说:“打光一个弹匣只需要二点三秒,如果你换弹匣的速度够快,一分钟可以打掉四个弹匣。” “我的上帝!”史密斯还是只能喊这句话。 “而且以后还会给它配备更大容量的供弹具。”鲍尔继续说,每个字都像一颗炸弹,让两个傻乎乎的雇佣兵一直处于震撼之中,“目前正在研制的是七十发的弹鼓,以后还会有容量为一百发的大弹鼓……” “我喜欢这东西。冲锋枪。我喜欢它。”史密斯终于恢复了正常……当然,也有可能变得更不正常了。“伙计……呃,鲍尔,我能得到多少这种武器?” 现在,史密斯希望小队里的每个士兵都可以得到一支冲锋枪,然后他就能带领他们在战斗中干掉一个连的敌人……不,应该是一个营,或者更多;他能做到这一点,只要给每个士兵都装备一支冲锋枪。 不过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让我想想……”鲍尔想了一下,“503大队侦察小队?噢,你可以领走九支冲锋枪,三十支卡宾枪和四支自动步枪。” “只有这么一点?”史密斯愣了一下,随即叫起来:“嘿,伙计,我看到你那里还有一大堆冲锋枪,为什么不把它们都给我?” “其他人也这么说,但这件事我无法做主。”鲍尔抱歉的摊开双手,“这是你们公司决定的。” “什么叫我们公司?” “伙计,虽然我们有同一个老板,但你属于umbre,我属于大毒蛇,并不在同一家公司里。” “见鬼……” “我们先回仓库去,然后我会向你们介绍另一件新玩具,”鲍尔开始往回走,“最后,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获得更多‘游荡者’。”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节 让人意外的新武器[下] 张彪正在认真擦拭他的新玩具,同时暗自感叹自己已经有了多么大的变化。如果是以前,他绝不会静下心来做这种事情,但现在,只要一天不擦拭武器,他就会感到很不舒服。 一方面,这是因为他已经习惯自己的新身份,并且深知一件状态良好的、随时可以发射并且不会出现故障的武器是生命的最大保障,另一方面,训练营的规则很清楚,任何没有良好的保养自己的武器的雇佣兵,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通常是高举武器,围绕操场进行二十圈兔子跳并高喊“这是我的步枪,这是我的老婆”。 张彪还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惩罚,但有人接受过。在亲眼见识了那些倒霉弹的惨状后,他开始每天擦拭自己的武器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既不多,也不少,总是如此。 哪怕现在是他进入训练营后得到的第一个假期。 现在是一**五年七月四日,独立日,所以秦朗给雇佣兵们放了一天假。当然,这不是为了庆祝美国的国庆,而是因为独立日庆典之后部队就会前往阿比西尼亚,他希望雇佣兵们可以安心上路…… 这么说似乎有点不那么恰当,因为“上路”这个词对中国人来说还有另一种含义,但不得不说,秦朗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战争中的伤亡总是无法避免的,哪怕敌人是意大利军队也同样如此。毕竟,意大利人的步枪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他们发射的子弹也没有眼睛,不会只击中阿比西尼亚人。谁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可以平安返回美国。 雇佣兵们也很清楚自己执行的任务有多么危险,只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没有办法摆脱这次任务,只能用其他方式让自己变得高兴一点。 比如在酒吧里进行自己人生中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狂欢。 事实上,除了少部分已经结婚并且家就在圣迭戈的特殊份子,几乎所有雇佣兵现在都在酒吧里,而张彪则是一个例外。 不过还有另一个例外:威廉•;巴茨也没有去酒吧。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因为他是唯一的一个没有获得假期的雇佣兵。 原因很简单:昨天,巴茨先生得到了他的新玩具,“放荡者”冲锋枪,于是他得意的带着它四处炫耀。糟糕的是。他不但将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插在上面,而且还将子弹上了膛……结果枪走火了。 虽然没有人因此受伤或者死亡,但他的假期还是彻底泡汤了。 巴茨感到异常郁闷。“那只是一个意外,枪走火了,不是我故意向谁开枪……” “威廉。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张彪看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子弹是你装的。你犯了一个错误,你就应该受到处罚,没有其他可能性。” “见鬼,别对我重复史密斯说过的话,张。” “那么你也别再向我抱怨了。”张彪要求到,“威廉,我正在工作。” “上帝,所有人都在外面狂欢,而你却在这里擦拭武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觉得你的新玩具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张彪感到很困惑。“我记得你也有一支。” “对,但我还没有用过。”巴茨解释到,“我把精力全都用在‘放荡者’上了。” 张彪摇了摇头。他不能理解巴茨的行为——还有其他一些人。公司给他们配发了武器,虽然是卡宾枪而不是大家都想获得的冲锋枪,但他们有必要预支薪金再购买一支“放荡者”吗?而且是整整一个月的薪金…… 这真是发了疯了。 “鲍尔先生一定快要笑晕过去了。”他说。 “别管那个家伙。”巴茨一点也不关心西蒙•;鲍尔,他只想知道张彪对卡宾枪的看法。如果它的性能还算不错,他准备也买一支。“快告诉我,你觉得它怎么样?” 张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弄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再想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这是把好枪。” 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评价。 很简单的评价,但也很准确。varminter卡宾枪——当然,它还有一个正式但却有点拗口的名称。“勃朗宁轻型战斗卡宾枪”——作为由勃朗宁设计、并得到秦朗认可的武器,也许它不能成为m1911那样的经典,但它肯定是好枪。 至少纸面上的性能很好。 varminter是件很轻巧的武器,空枪重量只有六点三磅。不但比标准步枪轻,而且也比市场上出售的其他卡宾枪轻巧;并且它的长度只有三十七英寸,发射的也是容易控制的.223步枪弹——而且由于发射药的问题。正在生产的.223步枪弹的枪口动能小于m855步枪弹,因此后坐力还要小一些。 因此对于它的潜在用户——狩猎爱好者、农场主、执法与保安人员、比赛射手和射击发烧友——而言,这很具有吸引力。 “那么,它的射击精度怎么样?”巴茨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射击精度,这很重要,没有人喜欢使用一件面对面都打不中目标的武器,不过勃朗宁设计的武器显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至少历史上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 “比你的‘放荡者’好得多。”张彪说,“在一百码距离上,我可以用十发子弹打出八十九环的成绩。” “平均?” “当然。” “我的上帝。”巴茨有点惊讶。在雇佣兵里,张彪虽然不是枪法最糟糕的一个,但肯定属于最后一百名,如果他可以打出平均八十九环的成绩……虽然只是一百码,但似乎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他又考虑了几秒钟。“它能像‘放荡者’那样连续射击吗?” “我的不能。”这是一个让张彪感到相当沮丧的事实——尽管勃朗宁设计的是一支具有连发射击功能的自动武器,但实际生产的卡宾枪里却有一些是只能单发射击的型号,而史密斯的小队得到的正是这种。 因为秦朗准备向市场推出两种不同规格的卡宾枪:只能半自动射击的民用运动型与拥有自动射击模式的政府执法型。 当然,只要更换几个零件,前者就能迅速变成后者——反过来也同样如此。 “但我不想这么做。”张彪说。 巴茨扬了扬眉毛。“为什么?为了节约几美元的零件费用?” “当你打算结婚而又没有那么多钱时,你就会发现,每一美分都是极其重要的。”说完,他开始继续擦拭零件,但很快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巴茨。“威廉,你为什么不拿着你的卡宾枪去靶场呢?” “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认为,既然你对它如此感兴趣,为什么不亲自试试?” “说得对,伙计,我的确应该亲自试试它。”巴茨兴奋的叫了一声。他从床上跳起来,如同一阵风一样冲出了营房。 “这个笨蛋。”看着他留下的烟尘,张彪露出一种怜悯似的表情,并慢慢的摇了摇头,“竟然连自己的枪都没有带走,打靶?开什么玩笑。”他轻声咕哝着,一半是对他自己,“他还得再回来一次。” 果然,一分钟后,巴茨又以同样的速度冲进了营房。“张,我的枪在哪里?” …… “秦,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我想,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秦朗眯起眼睛,用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打量着刚刚坐到他对面的邓肯——他的表情告诉他,桑迪先生一定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希望得到他批准。“邓肯,你又想做什么?” 千万不要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协会…… “我也想去阿比西尼亚。”邓肯请求到。尽管与阿比西尼亚人交易的人是他,但公司只准备派一名高级代表去那里,而在董事会上,这个名额被奥康纳占用了。所以现在,邓肯想增添一个名额。 但他必须说服秦朗。 “给我一个理由。”秦朗说。 没有直接拒绝?邓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与阿比西尼亚人谈交易的人是我……当然还有你。”他说,“他们不认识也没有见过肖恩或者其他人,如果我不去那里,肯定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也许你自己就是一个麻烦。”秦朗打断他,“还记得吗?在敌人面前你连枪都开不了。” 那是他们刚刚遇见时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不过这依然是邓肯的一个污点。他对此感到很难堪。“这一次不会了,秦。”他为自己辩解到,“我已经改好了。” “是吗?” “我可以发誓。” 秦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吧,但愿我们都没有犯错。”他从抽屉里拿出两支手枪,“为了你的安全,带上它们。” “这是?”邓肯看着那两支手枪。它们很像秦朗最初用过的那两支手枪,但实际上又不是。 “这是勃朗宁设计的.45口径半自动手枪。”秦朗的声音变得愉快起来,“公司将在明天投入批量生产。”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四节 航渡中[上]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秦朗开始说,但立即被打断了。 “怎么?今天是你的生日?”瑞切尔装模作样的想了几秒钟,然后将头偏向伊丽莎白,故意用一种不那么确定的语气说:“噢,不对,你的生日似乎是……” 没有任何准备的伊丽莎白立即中计了。“五月六日。” “瞧,”瑞切尔放下手里的餐具,双手指着她的表姐对秦朗说,“秦,伊丽莎白是如此的关心你,竟然将你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你……” “难道你就不关心你的小易水么,小瑞切尔?”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的伊丽莎白毫不客气的回敬到,并且特意在“你的小易水”上加重了语气。“即使他的生日时间是那么古怪而多变,你同样记得很清楚。” 秦朗笑起来——他的生日是公历,伊丽莎白能记住并不奇怪,但易水的生日却是农历,如果瑞切尔没有认真进行研究,她又怎么肯定记得清楚?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订婚了,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承认自己确实非常关心易水,所以伊丽莎白企图用这个例子作为自己反击的武器,这根本是徒劳无益的,毫无意义——这场由瑞切尔挑起的语言游戏也是如此。 秦朗决定结束它。“与我的生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今天,前往阿比西尼亚的部队终于出发了。”他破例拿起餐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小口酒,“这是我们的雇佣兵第一次前往美国以外的地区执行战斗任务。” 所以这是值得纪念的。 瑞切尔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是的,第一次总是值得纪念的,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这一次,不仅仅是秦朗,伊丽莎白也大笑起来,而且笑了又笑,似乎难以抑制。瑞切尔迷惑的看着他们。试图弄清楚他们究竟在笑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秦,伊丽莎白,你们在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有说错。”秦朗微笑着,装着漫不经心的耸耸肩,然后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当然,瑞切尔。我们的确应该庆祝一下——但不是现在。” “肖恩,邓肯,还有你的小易水,现在他们都不在圣迭戈。”伊丽莎白补充到,“即使我们要举行庆祝活动,也必须等到他们回来以后。” 秦朗最后说。“我们还得再等几个月。” 的确,庆祝活动要等到所有人到齐后再举行。瑞切尔同意秦朗和伊丽莎白的建议,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借题发挥一下——毕竟,她刚才还莫名其妙的遭到他们的嘲笑。 “你们配合得真好。”她说,同时用叉子慢慢的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就像事先进行过排练一样。当然我更愿意认为,你们已经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互相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比我和我的小易水好多了……” “瑞切尔!” 当瑞切尔与伊丽莎白在餐厅里进行着无聊的语言游戏的时候,在一艘名叫“黑天鹅”的客轮上,奥康纳正在忍受他从出生到现在所遭遇到的最剧烈的痛苦——他晕船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晕船。 “上帝,我真不应该登上这艘该死的船。”他有气无力的抱怨到。 “是吗?我可以通知船长掉头返回圣迭戈。”正在旁边削苹果的邓肯停止动作,抬起头看着他,极其诚恳的问到:“肖恩。你需要我这么做吗?” “不。”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奥康纳没有任何迟疑,立即拒绝了,“没有必要。邓肯,过几天我就可以好起来。” “但愿如此,不过……”邓肯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低下头继续削苹果。过了一会儿,他完成了这件工作,于是又抬起头。“你想吃苹果吗,肖恩?” “谢谢,但我什么也吃不下。” “那还真是可惜。”邓肯咬了一大口苹果,一边大声咀嚼一边含混不清的接着说到:“你知道吗,这条船上的意大利厨师的手艺还不错,至少他烤的牛排比我们雇佣的那个墨西哥厨师好多了——当然啦,意大利人不会做墨西哥菜……” “邓肯,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奥康纳几乎都快被邓肯气得晕过去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食物——现在他很饿,十分迫切的想吃点东西,然而他又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即使吃下去,也会很快吐出来。 这是一种让人非常难受的处境,想吃却又什么也吃不了,然而邓肯不但在旁边大嚼苹果,还喋喋不休的谈论着厨师、牛排、墨西哥菜……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能折磨人的神经的? 奥康纳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 然而,尽管他是如此痛苦不堪,但邓肯似乎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让你安静一会儿?你认为这样做合适吗?肖恩,你生病了,作为朋友我应该陪在你身边并且谈点能让你开心的东西,这样你可以好得更快。” 但你谈论的话题根本不能让我感到开心,那只能让你自己感到开心。奥康纳郁闷的想着,并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最后,考虑到邓肯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不是落井下石,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邓肯,让我单独待一会儿,”他要求到,“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士兵们在干什么呢?” “你确定?让我离开?” “我很确定。” “好吧,我暂时离开一会儿,但很快就会回来。”邓肯对奥康纳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出船舱——但几乎是立刻,他又把脑袋伸了进来。“噢,对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菜……” 奥康纳终于无法忍受了。“邓肯!”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到,“给我闭嘴!” 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叫声——其中也包括张彪和巴茨。与其他人一样,他们同时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又转了回来。 “所以……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张?”巴茨问到。 “你关心的事情太多了,威廉。”张彪皱起了眉头。他的准则十分简单:作为公司最底层的雇员,凡是不应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不要浪费时间去打听。“好奇心可以害死一只猫。”他说。 “你过于谨慎了,伙计。”但巴茨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这件事涉及的对象不是某个小队或者中队的指挥官,而是公司的两位董事,谁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发生争吵呢? 他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吗,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菜。” “那有什么特别的?”对于张彪来说,不管墨西哥菜、意大利菜还是别的什么西洋菜,只要是西洋菜,那就都是一些难以下咽的东西,现在他只想吃一顿家乡菜——想到这一点,张彪开始越来越羡慕文得嗣,还有其他那些返回中国执行任务的华人雇佣兵。 “能回老家一次该有多好。”他叹息到。 “确实。”出人意料的,巴茨似乎很理解他的思乡情绪,但实际上,他只是同样对意大利菜毫无兴趣、并且非常怀念家乡的美食,如此而已。 不过巴茨怀念的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档次的食物——作为一个德国移民的后裔,他怀念的仅仅是法兰克福香肠。“如果有机会,”他幻想着,“我每天要吃两磅……不,五磅香肠。当然,最好可以再配点泡酸菜。” 张彪不能理解巴茨的这种追求,尽管他自己的追求也谈不上有多么高档。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在想念家乡的食物,这是毫无疑问、而且相当一致的。 但现在,他们只能皱着眉头享受意大利的美食。 然而,这种态度无疑是极其错误的。“抵达阿比西尼亚后,除了当地人的食物,你们能吃到的就只有午餐肉了。”邓肯对尤金•;史密斯和其他几名他偶然碰到的军官说,“相信我,你们将会体验到我曾经体验过的痛苦。” 煎午餐肉、烤午餐肉、米糕夹午餐肉、午餐肉馅饼、炖午餐肉、午餐肉派、煮午餐肉涂油脂……想到自己被迫扮演小白鼠的那一段悲惨时光,尽管鼻子已经闻到某种酱汁的香味,但邓肯的胃口还是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餐肉……真不应该提起这玩意儿! 邓肯举起手里的半个苹果,打算把它丢进大海,但想了想,又将它重新塞进嘴里,然后他对军官们说:“先生们,艰难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五节 航渡中[下] 清晨。 “肖恩,”邓肯慌慌张张的冲进船舱,“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邓肯?”奥康纳坐起来。与刚刚离开圣迭戈时相比,他的状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虽然依旧只能待在床上,但现在他至少有力气坐起来。 然而,不幸的是,这次海上航行注定会成为他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段经历——尽管他的身体在恢复,但局势却在恶化。 邓肯激动的挥舞着双手。“‘自由’号不见了。” “自由”号是一艘货船,然而却不是普通的货船,对于奥康纳和邓肯来说,她很重要。因为“自由”号运载着两个雇佣兵中队和六千吨物资——包括阿比西尼亚人订购的与雇佣兵们使用的武器和弹药,以及大批午餐肉罐头。 失去“自由”号,不但部队在阿比西尼亚的战斗行动不能进行,而且公司还必须以双倍价格赔偿阿比西尼亚的损失,同时这也会严重影响公司在阿比西尼亚的声誉。所以,不仅仅是秦朗和瑞切尔,董事会里的每个人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奥康纳立即紧张起来。“真见鬼,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抓住邓肯的双手,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那艘该死的货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它怎么会失踪?邓肯,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还有……” “冷静一些,肖恩。”邓肯露出一副苦相,“一分钟前我才得到消息,而那艘该死的船早就连影子都没有了。或许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噢,上帝,你让我怎么保持冷静?邓肯,我们的运输船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而且连她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没有人知道!在这种时候也许只有秦才能保持镇定。”他顿了顿,又补充到:“而且他还会微笑。” 尽管如此,奥康纳还是努力的试图让自己恢复镇静。他反复做着深呼吸。一分钟后终于感到稍微冷静了一点,然后继续对邓肯说:“我们必须立即找到她。” “但怎么找?肖恩,我们正在大海上,三十里范围内连条船的影子都看不到。”邓肯为难的说。 “我当然知道这很难办到。邓肯。但是,”奥康纳不打算争辩什么,他只是强调了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如果我们不找到那艘船,我们就会有一个很大的麻烦。阿比西尼亚皇帝,董事会里的财团代表。瑞切尔,秦朗,他们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但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邓肯小声的说——当然,他很清楚,如果“自由”号真的不知所踪,那么他和奥康纳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是这里的最高领导者,所以责任只能由我们承担。”奥康纳叹息到,“我们必须把那搜该死的船找到。” “但怎么找?”邓肯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怎么找?每个人都知道这很困难。不管“黑天鹅”还是“自由”,她们既没有无线电也没有搜索雷达,而且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些设备。船员们只能依靠目视寻找水面目标——然而,要做到这一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谁也不清楚“自由”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或许她已经沉没了——考虑到船上运载的弹药,这很有可能——也许是雇佣兵发动兵变、挟持货轮并讲她驶向了相反方向。当然,事情有可能没有如此糟糕,“自由”号也可能仅仅只是迷航,或者锅炉出现了故障…… 但现在谁知道呢?没有任何人知道“自由”号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这进一步增大了搜索的难度。 “我们应该怎么做?”邓肯想知道。 奥康纳想了想。“先让‘黑天鹅’号调头搜索……”他不是很确定“黑天鹅”的船长是否会接受这个要求,毕竟公司与他签署的合同只是让他把雇佣兵们送到吉布提,而没有要求他无条件接受他和邓肯指挥。 因此,作为一名商人。“黑天鹅”的船长几乎不可能同意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搜索“自由”号这种既麻烦又不在合同中的工作上,尽快将他们和雇佣兵送到目的地然后立即找到下一笔生意才是他的愿望,但是…… 奥康纳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邓肯。带上几个人去找船长,让他调头搜索‘自由’号。” “好吧,肖恩。”邓肯叹了一口气,接着补充到:“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说服他。” “想想秦会怎么做。” 秦朗会怎么做?邓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而他最终还是受挫了。即使带上了整整一个小队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但邓肯还是没能完全说服“黑天鹅”的船长。尽管被吓得哆嗦个不停,不过船长先生却态度强烈的反对掉头搜索失踪的货船。 他不断向邓肯强调船上携带的食物、淡水和燃料是多么有限。他在这笔生意中获得的利润是多么微薄,以及他的时间是多么紧张……总之,船长先生竭尽全力将自己扮演成一个可怜兮兮的倒霉蛋,因此他成功了。 邓肯是个好人——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只是他确实是个好人。只想认真想想,既然他曾经想在工厂里组建劳工协会,就应该很清楚他不但不习惯使用武力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条件,而且他还会站到被压迫的那一方…… 虽然这一次,他没有变换自己的立场,但船长的表演却让他的态度动摇了。 最后,双方同时后退了一步。“黑天鹅”的船长同意返航搜索“自由”号,但搜索行动只会进行八个小时,然后客轮就会继续向目的地前进——同时,他会用减少中途停靠时间的方式弥补损失的时间。 毫无疑问,八个小时是远远不够的,尽管动员了所有雇佣兵到甲板上寻找“自由”号的一切踪迹,但不管是轮船航行时的黑烟还是沉没后残留的漂浮物,谁也没有看到。这艘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她肯定存在过。想到船上的三百多名雇佣兵和六千吨武器弹药和午餐肉,邓肯和奥康纳的脑仁都痛了。 雇佣兵们也很难过。 “噢,这下我们的日子要变得更艰难了。”当“黑天鹅”号重新驶向吉布提时,每个军官都在对他的士兵说,“昨天,我们至少还有许多午餐肉,这样我们在阿比西尼亚的日子或许还不会很难受,但现在连午餐肉也没有了。” “所以,长官,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掉头返回圣迭戈?或者让公司再送一批午餐肉到阿比西尼亚?”巴茨问到。 “还有充足的子弹,巴茨先生,别只想着吃。”尤金•;史密斯强调到,“我们是去阿比西尼亚作战,不是野餐。” “噢,得了吧,长官,”巴茨轻蔑的哼了一声,“我们的对手只是意大利人。” 他的表情让张彪感到非常奇怪。“怎么?你觉得意大利人都是柿子?” “而且是软的柿子。”巴茨说,“与许多黑森人一样,我的家族,在我的曾曾祖父以雇佣兵的身份来到新大陆镇压这里的叛乱……不,我的意思是协同英军与大陆军作战、并最终定居在美国之前,就一直是雇佣兵……” “这与意大利人有什么关系?”张彪打断他。 “当然有关系,张。”巴茨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我有两位祖先曾经在意大利作战,他们对那些意大利傻瓜在战场上的表现有很直观的认识。” “他们怎么说?” “差不多:意大利人,不管平民还是士兵,都很爱好和平。” 爱好和平的平民不是问题,但爱好和平的军人?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评价。“不过那毕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史密斯说,“你觉得现在的意大利人还会是这样?” “我不认为他们会有什么改变,长官。”巴茨耸了耸肩,“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将精力集中在食物而不是意大利人身上。” “我还是没有你这么乐观,巴茨先生。”史密斯慢慢的摇了摇头。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稍微乐观一点有什么不好呢?如果既担心武器弹药,又担心食物,同时还要担心意大利人的战斗力,也许在客船抵达吉布提之前,雇佣兵们就要闹着回家了。 所以他又说:“也许,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我们会在吉布提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等待公司的命令,或者另一艘运输船。” “也许公司会直接让我们返回圣迭戈。”旁边的一个雇佣兵插进来。 “为什么不会是另一种可能?”巴茨似乎很想到阿比西尼亚教训意大利人——就像他的两位祖先做过的那样——所以他提出的猜测是:“当我们抵达吉布提的时候,‘自由’号正在那里等待我们。”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节 秦朗的又一个计划 圣迭戈。 秦朗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两个既不坏也不好的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来自华盛顿。海军部发来一封电报,表示,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对大毒蛇武器公司研究的新型轻型火炮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他们打算派遣几名火炮专家到圣迭戈参观它。 两个既不好也不坏的消息也来自华盛顿。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和国务院分别寄了一份公函给秦朗,要求他前往、或者派一名代表前往华盛顿,详细的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组织美国公民前往正处于战乱中的国家。 秦朗很清楚这只是例行公事,华盛顿知道他在做什么……至少有人知道,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用来敷衍意大利政府、某些不那么受人喜欢的国会议员、记者以及美国民众的合理借口,而这个借口需要由他提供。 秦朗知道美国政府的下一个步骤是什么——接下来,在得到他提供的解释后,华盛顿会宣布前往阿比西尼亚的美国公民与美国政府没有任何关系,并且竭力否认他们的雇佣兵身份,以便让自己可以彻底撇清。 这是政治游戏的标准流程,而秦朗现在已经很会玩这样的游戏了,所以他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尤其是在他得到一个坏消息的时候。 “自由”号货轮的锅炉发生严重故障,她现在正停留在智利的塔尔卡瓦诺港进行修理。不幸的是,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修理工作也将持续至少两个星期,更不幸的是,由于故障发生在凌晨一点,货轮的船长无法通知“黑天鹅”号、而“黑天鹅”号也没有返航进行搜索,两艘船已彻底失去了联系。 这至少意味着三个麻烦: 首先,尽管因为杜邦公司的缘故,这种情况几乎不大可能发生,但“自由”号上运载的货物仍然有可能让智利人感到很不愉快。因此他暂时还不能完全排除智利政府将它们没收或者扣押的可能性; 其次,“黑天鹅”号并不清楚“自由”号的状况,尽管货船上的雇佣兵指挥官宣称她并没有返航进行搜索,但这很可能只是因为邓肯和奥康纳没能及时发现异常。而他们现在很可能正指挥着客轮在大海上四处搜寻; 最后,由于这起突发事件,雇佣兵抵达阿比西尼亚的时间将会大大推迟——虽然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战争要到年底才会正式爆发,但秦朗一直希望部队可以赶上十二月的马卡累要塞围城战,而现在……时间非常紧张。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状况。 而且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尽快解决它——当然。“自由”号的问题很好解决,秦朗可以重新雇一艘船接替她,但“黑天鹅”号,没有无线电,除非她抵达南非、并且邓肯与奥康纳主动给公司发电报,否则谁也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 但是…… “按照预定的时间表,‘黑天鹅’号将在四天后抵达开普敦,不过现在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按时到达。也许她还在海上搜索‘自由’号,但最好不是这样。”秦朗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但瑞切尔没有注意到。 “那我们只能暂时将她放到一边。”瑞切尔无奈的说。在很大程度上。这次出现的麻烦是她的错误:租借两艘小型运输船而不是一艘大型远洋客轮是她的建议,而“自由”号与“黑天鹅”号也是她找来的。 现在她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很后悔,但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尽力减少公司可能遭受的损失——而这必须依靠秦朗;尽管极不情愿,但瑞切尔也不得不承认,秦朗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办法,而且他几乎不会犯错。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打算怎么处理‘自由’号上的雇佣兵和货物,秦?” 而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秦朗的确已经有了一个方法。 “杜邦公司在智利很有影响力,”当然。这其实是“智利是杜邦的势力范围”的一种更含蓄的说法。这并不奇怪,智利的硝石很著名,而在合成氨工艺发明之前,各**火工业都极其依赖硝石。作为美国几乎是唯一的火药与炸药供应商,杜邦公司当然会想尽一切方法控制智利,以便控制那里的硝石矿。 瑞切尔立刻明白了秦朗的意图。既然杜邦占据着智利的硝石矿,它当然有运输船在那里……或者正在前往那里。 “我们可以找杜邦公司借一艘货船。”秦朗将他的办法说了出来。“虽然找摩根或者洛克菲勒借船更方便,但遗憾的是,他们的船都太远了。” “你觉得杜邦会把他的运输船借给我们吗?” “为什么不?”他笑了笑。“我们可是杜邦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 “好极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杜邦发电报?”瑞切尔兴奋起来,但只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她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了。她想到了一个让她极其痛恨的事实——尽管公司的日常管理与大部分生意事实上都由她全权负责,但由于她是女人,在东部财团的领袖眼里,她的地位与重要程度都远远不如秦朗。 在所有关于生意的问题上,不管是摩根、洛克菲勒还是马瑟,或者其他人,谁也不愿意与她商量。 所以,尽管瑞切尔十分希望亲自与杜邦联系,但她仍不得不将这个工作交给秦朗。 “我会立即着手处理这个问题,瑞切尔。”秦朗迅速而简洁的回答到。事态紧急,没有任何时间浪费,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它。不过,除了给杜邦公司发电报,他还准备给摩根写一封密信。 因为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这次的麻烦让秦朗最终决定了一件事情。尽管从回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抱怨着十九世纪末过于落后的交通与通信条件,但直到现在,他才决定采取行动大幅度改善这种不幸而悲惨的局面。 他计划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研制无线电。 但不是由他完成这项工作。秦朗的物理学知识几乎都已经还给了他的老师们,电磁原理这一部分当然不会例外,他只能将发明无线电的殊荣让给其他人。 秦朗知道应该由谁来完成这项工作——根据历史,意大利人吉列尔莫•;马可尼将在今年发明无线电通讯,但由于没有得到意大利政府资助,他的通讯实验将推迟到明年进行,而且是在英国——但他也不是秦朗的选择。 秦朗选择的人是尼古拉•;特斯拉,特斯拉线圈与交流电系统的发明者,一个在机电工程,无线电工程,流体工程,低温工程,地球物理,真空技术,飞行器技术等方面都有专利的天才——不过秦朗对他的了解并不深刻,只知道他与磁感强度有关。 因为磁感强度的单位就是特斯拉。 理论上,特斯拉先生有能力发明无线电,但肯定需要一些提示和技术资料,所以秦朗决定给摩根写信:一方面,特斯拉正在爱迪生电器研究中心工作,因此他可以算是摩根的雇员,而另一方面,他需要的资料可以由摩根取得。 当然,取得,从马可尼那里。尽管马可尼先生肯定不愿意共享自己的技术资料,不过这没有关系,因为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实施,他就不得不到上帝那里去了。 秦朗相信摩根会让他的手下这么做,只要他可以清楚的认识到无线电技术的价值;经济上的价值、政治上的价值、军事上的价值……一旦摩根了解这一切,那么,无论马可尼先生是否愿意交出技术资料,他都会让自己的手下干掉他。 而且这样做还可以得到部分政府官员、国会议员与高级军官的支持。垄断无线电技术带来的单方面信息优势可以让美**队获得战场主动权,并赢得一个接一个胜利。所以,政府、国会与军队里都会有人支持摩根。 事实上,如果现在是一九九五年而不是一**五年,前往意大利暗杀马可尼并夺取技术资料的杀手将变成中央情报局的特工,而不是某个财团领袖的手下。 在国家利益面前,法律与道德根本无足轻重。 秦朗会在给摩根的信里阐明这一切,然后事情就会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而最后,他也将获得足够的好处。 这个新计划不但可以进一步加强他与摩根,还有美国政府、国会和军队的密切联系,而且他的雇佣军部队也可以享受单方面信息优势。在下一场战争中——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他们可以更轻易的赢得胜利。 至于马可尼先生,虽然秦朗的计划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但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呢?为了秦朗和另一些人的利益,马可尼先生必须成为牺牲品。 这就是现实。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七节 广州湾[上] 两天过去了,但秦朗还没有完成给摩根的密信——在他快要完成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以前偶然听到的两个消息:首先,特斯拉早已经离开爱迪生的公司;其次,在一**三年,他曾经对外界公开他对无线电装置的研究[注]。 因此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写信。 但有一个问题困扰着秦朗:时间,他没有太多时间写做这件事。当然一方面,这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很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还要撰写给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和国务院的解释。然后还有一个问题:瑞切尔。 因为其他人都离开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她只能与他商量。而现在,正好有一个让她十分关心的问题。 瑞切尔突然推门走进秦朗的办公室。“你给杜邦的电报发出去了,秦?” “瑞切尔。”他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总是忘记敲门?” “我很抱歉。”是的,她很抱歉,但这毫无意义,因为她总是这样说,但从来没有打算改正自己的毛病——她只关心自己的工作能不能完成、问题能不能得到合理解答。“你给杜邦的电报发出去了?” “并且已经得到回电。”秦朗的眼睛中显示出愉快的心情,“他同意借给我们一艘运输船,她正在驶向塔尔卡瓦诺港,我们的人四个小时后就可以上船。” 瑞切尔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谢天谢地,我们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但立即,秦朗泼了一盆冷水。“暂时还不能确定,瑞切尔。我们还没有得到‘黑天鹅’号的消息。”如果邓肯和奥康纳把时间全部浪费在搜索“自由号”的行动上……这是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三十五个小时后,我们才能知道结果。” “但愿他们直接去了开普敦。”她咬着嘴唇,神情紧张的祈求到。 “但愿如此。”秦朗点了点头,同时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密信收了起来,然后开始提起他的另一个新想法。“我有个新设想。” “是什么?”瑞切尔扬了扬眉。 “我了避免再次出现这一次的麻烦,我准备长期租赁一批大型远洋客轮与货轮,从小范德比尔特、摩根或者洛克菲勒那里……” 当秦朗向瑞切尔解释他的新想法时。在太平洋的另一边,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马汉海军上校指挥的美国海军远征舰队、以及它运载的海军陆战队和雇佣军也终于抵达了它们的目的地:广州湾。 “所以,我们终于到了。”正趴在舷窗边看着外面景色的文斯•;范恩突然转过头。向蜷缩在床上的文德嗣喊到:“嘿,文,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在香山,而这里是广州湾。”文德嗣有气无力的回答到。 他的情绪依旧相当低落,但不再是因为他以前担心的问题——至少不完全是。在很大的程度上。文德嗣在夏威夷干掉的那个日本浪人才是让他如此沮丧的真正原因。尽管事情已经过去接近四十天,但他仍没有恢复过来。 幸运的是,雇佣兵们都理解他。每个人都知道文德嗣有一位虔诚的信仰着佛教的祖母,并且她一直教导他不要伤害生命,而他也一直将她的教导铭记在心中。因此,像他这样的人,杀人后受到的心理冲击也是非常强烈的。 而且在事情发生时,那个日本浪人与他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两米。在如此接近的位置开枪击毙一个陌生人,并且还削掉了他半个脑袋,大部分雇佣兵都认为自己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因此文德嗣目前的状况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当然,他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合时宜的。 “高兴一点,伙计,不管怎么说,你总是回家了。”范恩离开舷窗,走到文德嗣身边,“至于那只讨厌的日本猴子,既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为什么还要想他?” “我没有想他,只是我睡觉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文德嗣露出一副极其恶心的表情,“三十分钟前我才在梦里看见他那张只剩下一半的脸。” “这真恶心。”即使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胆子很小,但范恩还是迅速皱起了眉头。杀死一个人是一回事,被杀掉的人不断在梦里出现又是一回事。而且他还只有半张脸。“真恶心。”他重复了一遍。 “应该是真见鬼。”正坐在旁边与几个人打牌的自动步枪手杰森•;沃赫斯突然插进来,一本正经的对文德嗣说:“你应该找随军牧师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文德嗣既不是教徒也没打算参加教会,因此随军牧师对他毫无用处,而且也没有哪个随军牧师愿意为一个不是教徒的雇佣兵解决心理障碍——而这正是文德嗣的心理阴影一直没有消除的原因。 因此沃赫斯的建议立即被否决了。“杰森,如果你的建议有用。我们早就这样做了。”范恩摇着头。 文德嗣接着表示:“但还是很感谢你的关心,沃赫斯先生……” “杰森,叫我杰森。”沃赫斯打断他,“而且我也不是关心你,长官。你要明白,你是史密斯队长的副手,我们的长官,因此你的精神状况对于我们的安全极其重要。在航行的时候,你随便怎样都没有问题,但现在我们到了目的地,你就要打起精神。长官,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偶然失误死在这里。” 尽管在他称呼文德嗣为长官时的语气显得很古怪,但他说得很对,不仅仅是其他雇佣兵,连文德嗣自己也同意他的说法——尽管他对自己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沃赫斯先生。”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很好,先生们,现在开始整理装备。” “现在?”沃赫斯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在自己拿到四张“a”的时候……整理装备?这真是太糟糕了。 他希望这不是真的,文德嗣只是随口说说——然而立即整理装备,这就是文德嗣的意思。“还记得吗,我们是先遣小队。”他认真的说,“我想,史密斯队长很快就会叫我们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假设,文德嗣的话音刚刚落下,舱门就被粗暴的推开了,接着史密斯的吼叫声在船舱里回荡起来。“所有人,立即开始整理装备,五分钟后到甲板上集合。记住,如果有人迟到,我会让他游到岸上去!” 只有五分钟?船舱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尽管还没有抵达码头,不过舰队已经停止了前进,并在海面上下了锚。海军上校不想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就让舰队靠岸——在夏威夷时就有人警告他,即使中国政府已经与美国政府签署了条约,中国平民仍有可能采取武力手段对抗建设租界的行动——并且易水的看法也是这样。 所以马汉命令舰队在海面上下锚,同时派遣先头部队上岸侦察。 这个举动无疑让正在码头上迎接的李云睿感到相当头痛。站在太阳底下迎接一群西洋人绝对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情,当然李云睿自己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因为懂几句英语才站在这里,然而有人却会变得火冒三丈。 比如那位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广西提督苏元春大人[注2]。毫无疑问,遵照朝廷的命令到遂溪交割广州湾让已经他非常不满,现在西洋人又让他站在烈日底下暴晒……其实钦差大臣应该立即发怒,并拂袖而去的。 当然,这倒是相当值得期待的事情。 与几乎所有遂溪人一样,李云睿也强烈反对朝廷将广州湾租借给美国,只不过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勇气拿起武器准备反抗——但是,如果因为钦差大臣与美国人产生矛盾而导致这件事向好的方向变化,他倒是十分乐意看到它发生。 只不过,这纯粹是一个小人物的无谓幻想,作为广西提督,作为政府高级官员,苏元春还不至于白痴到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而与美国人产生矛盾,否则他早就被政敌们送回老家养老了。 所以他仍在继续等着,因此其他人也只有继续等着。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海面上的三艘悬挂着美国国旗的军舰上,接着,他们看见几只小船从客轮上放下来,然后在船上水手的划动下慢慢的向着海岸驶来。 看着几艘小船一点点向岸边靠近,李云睿的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他一点也不清楚自己的那点蹩脚英语能不能发挥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把事情搞砸了,县衙的大牢将会立即为他敞开大门。 但实际上,这个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所有人注意,准备冲滩!”在第一艘小艇上,文德嗣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 ※※※※※※※※※※※※※※※※※※※※※※※※ 注:关于特斯拉和马可尼的无线电发明权,到现在仍没有定论,虽然美国在1943恢复了特斯拉的无线电专利,但马可尼的无线电专利并没有被废除——而且他同时享有英国与美国的专利 注2:历史上,与法国签署《广州湾租借条约》的钦差大臣,就是广西提督苏元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八节 广州湾[中] 小艇的底部已接触到海滩。 文德嗣第一个从船上跳进水里,接着是范恩,然后其他人也陆续跳下小艇,冲向陆地。他们的行动带着明显可见的谨慎。 踏上陆地后,雇佣兵们分成了几个三人小队,每一队都由两个人掩护另一个人前进。以这种队形,他们开始在海滩上扩散。 在登陆地点不远处的码头上,李云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的行动。他一点也不明白这些美国兵想做什么,码头就在这里,而他们却要跑到旁边的海滩上,而且还拿着枪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们在做什么?李云睿想知道,但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时间。 “李公子。”有人轻轻的捅了他一下。李云睿回过头,看见县令的师爷正在给他递眼色。“李公子,现在该你上场了。” 他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美国人只派来了几个小兵……小人物,钦差大臣和他的亲随理所当然不会出现,而县太爷和他的师爷,他们也肯定不会愿意放下身份与几个西洋小兵打交道——而且他们也不懂英文。 所以,他只能单独上前与美国人沟通。 “希望一切顺利。”暗自向他知道的每一位神灵做了一个简短的祈祷,李云睿带着两名衙役向着雇佣兵们走去,而托马斯也带着文德嗣和几名雇佣兵走了过来。 他们很快就相遇了。 “你……”李云睿第一眼就看见了文德嗣——当然两名衙役也看见了。毕竟,在几个白人和黑人中间,一个黄种人显得相当突出,而且文德嗣还站在第一排。在那一瞬间,李云睿以为他是中国人,但他很快发现他没有辫子,所以这个推断又变得不那么准确了。 因此他问了一个毫无必要的、而且完全错误的问题。“你是日本人?” 文德嗣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日本人,李云睿的问题成功的让他想起了那个被他打死的日本浪人,阴影又一次笼罩了他的内心。 托马斯和几个雇佣兵立即注意到他的这种异常变化,因此下一秒钟。他们的武器已经对准了李云睿和两个衙役——尽管谁也不知道李云睿说的是什么,但文德嗣的表情变化让他们觉得,那绝不是让人愉快的内容。 李云睿和两个衙役被雇佣兵们的举动吓坏了。他们一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或者说错了什么,一点也不清楚美国人想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被几支步枪瞄准肯定不是让人感到愉快的情形。 两个衙役开始轻微的哆嗦起来,而李云睿,尽管他会说一点英语,但在这样的时候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文德嗣。 在这一刻。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李云睿只能依靠他。 “把枪收起来,”文德嗣说,“他只是问我是不是日本人。” “为什么?”托马斯一边示意雇佣兵们放下武器,一边奇怪的问到。 “我没有辫子,长官。”文德嗣解释到,然后转向李云睿。“我是文德嗣,中国人。”他首先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开始用最正式的语气背诵马汉与易水事先准备的台词。“我们是美国海军陆战队‘麦子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的先遣部队,这位是指挥官哈利•;托马斯先生。”他介绍了托马斯。最后问:“你是谁?” “汉奸。”李云睿在心里说,这是他从文德嗣的自我介绍中得到的唯一结论。当然,他没有将自己想法表现在脸上。客气的笑了笑以后,李云睿回答到:“我是李云睿,是遂溪县县令聘请的翻译。” 也许是因为他对文德嗣有看法,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作为一名翻译、自己的发言还要别人翻译显得太丢面子,李云睿说的是英语。 尽管很蹩脚,但托马斯还是听懂了。“你只是一个翻译?” “而你也只是一个臭当兵的,而且还是小兵。”李云睿暗自评论到,带着明显的轻蔑。但他脸上仍保持着谦和的微笑,“是的,我是翻译。” 而且是临时找来的翻译,而且还没有报酬。而且还会被人戳脊梁骨。李云睿突然爆发出一阵对朝廷和遂溪县衙的强烈不满,但这依然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在这里了,而且正在与美国人交涉。 “你们的官员在哪里?”托马斯问到。 “正在码头上。请你们的提督大人尽快上岸……”他还想说下去,但糟糕的英语水准让他不知道怎样表达他想说的话,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求助于文德嗣。“告诉他,钦差大臣正在码头上迎接你们的提督,但苏大人不希望等得太久。” 文德嗣一字不漏的转述了这句话。 “皇帝的特使?”托马斯愣了一下。他从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一位中国皇帝的特使在这里等待舰队抵达。皇帝的特使……哪怕中国皇帝的特使,他也是一个不能等闲视之的大人物,甚至马汉也不可能怠慢他。 而托马斯只是美国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而且是受人歧视的黑人,所以尽管他是美国人,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向旗舰发信号。”他对跟着小队上岸的海军信号兵喊到,“中国皇帝的特使在码头上。” 信号兵立即照办了。 “中国皇帝的特使?”马汉在他的望远镜里看见了信号兵发出的旗语,作为一名资深的海军军官,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中校先生?”他看着易水,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至少说明,岸上很安全。”易水也看懂了旗语的意思,尽管比马汉稍微慢一点,不过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一阵安心。“既然有一名钦差大臣正在码头上,那么就不会有平民冒险对我们发动攻击。” “嗯,”马汉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可以靠岸了。”他转向正在旁边待命的“圣弗朗西斯科号”的舰长,“向码头靠近。” “并通知部队换乘小艇上岸,这样可以节约不少时间。”易水补充到。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舰长就走开了,开始执行他和马汉的命令。 “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重新起锚,接着缓缓向着码头驶去。而在另一边,客轮上搭乘的海军陆战队员和雇佣兵也顺着船舷边挂着的绳网,一个接一个爬上被放下的小艇和救生艇,然后慢慢的划向海岸。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真正的登陆行动。 托马斯的小队就在岸上看着他们,码头上的官员和围观人群也在看着,而且他们终于又有了一点精神——但仍旧不多。毕竟,要他们兴高采烈的、以最热烈的姿态欢迎一支到遂溪开辟租界的美**队,这绝对不可能。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北京已经与美国签署了条约,并且有一位钦差大臣在这里,在码头上的这些人很可能正在组织民团,准备与美军开战——至少在历史上,民团的反抗就让法国人开辟广州湾租界的行动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但美国毕竟不是法国。美国政府很有钱,而且在秦朗的建议下,国会已拨款三百万美元用于收买广州湾的民众。 在远征舰队里,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秘密——易水与马汉故意将它公之于众。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不管是水兵、海军陆战队员还是雇佣兵,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嫉妒、羡慕,或者仅仅因为感到有趣,他们都会肆无忌惮的谈论它。 尤其是在中国人面前。 李云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文德嗣,竭尽全力试图将这个被他称为“汉奸”的家伙牢牢的记在脑子里,尽管他并不明白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然而,他注意文德嗣的时间越长,李云睿就越感到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汉奸”。一个普通的汉奸既不能也不敢对着一群洋人发号司令,但文德嗣却不断的向那些美国兵发出命令,让他们做这样,让他们做那样,而那些美国兵,他们也会严格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他惊讶不已的时候,李云睿突然听到两个美国兵的交谈。虽然他的英语很差,而且两人声音很低、又既带着浓重的口音、而且还夹杂着大量俚语与脏话,不过他还是听清楚了其中几个单词:国会、三百万美元、中国人,以及收买。 李云睿眨了眨眼睛,他没办法将这些单词联系起来,但确实对它们很感兴趣。于是他慢慢的靠向两个美国兵,想听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但那个讨厌的师爷拉了他一把。“李公子,别乱动,美国提督已经到了。” 李云睿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一艘小艇已靠上码头——巡洋舰不能直接靠上码头——接着一个洋人从小艇里走了出来,然后…… 又是一个中国人? 不仅仅是李云睿,其他人也愣住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九节 广州湾[下] 从他踏上陆地的那一刻开始,易水就清晰的感受到了聚集在他身上的、包含着困惑、惊讶和鄙夷等多种感情的复杂目光。但他很镇静,在决定参加这次军事行动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并不感到紧张或者难堪。 他紧跟在马汉身后,保持与他半个身位的差距,步伐稳健的向着码头上的迎接人群走去。当托马斯和他的小队士兵举枪向他和马汉敬礼时,易水还动作潇洒的回敬了他们一个很标准的美式军礼。 然后他们站到了迎上来的苏元春面前,而欢迎与交接仪式也就开始了。 苏元春的一个随从首先站出来,而马汉在夏威夷找来的翻译立即开始了工作。“大清国皇帝陛下钦差、广西提督、二等轻车都尉、额尔德蒙巴图鲁、太子少保……” 毫无疑问,苏元春的头衔是极其冗长的,虽然与欧洲贵族们的头衔相比仍然太短,不过那些具有中国特色的头衔还是把马汉搞得有段晕头转向——海军上校根本搞不清楚“二等轻车都尉”和“额尔德蒙巴图鲁”是什么,最后还是易水帮助他解决了麻烦。 “他是清政府在广西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苏元春。”他低声说。 “一位将军?” “是的。”易水说,“一八八五年,他曾经指挥军队在中国与越南边境的镇南关击败法国人的军队……”当然还有其他指挥官,比如冯子才,但他们并不在这里,因此易水也就没有提起那些名字。 然而这并不是马汉关心的问题。现在,他的头已经不晕了,但却变得很痛。他只是上校,而苏元春则是将军,在正式的外交场合里,苏元春拥有比他更高的等级,而且作为军人他必须承认这种等级差距。 这会让他在交涉中处于一个比较不那么愉快的位置。 马汉感到相当郁闷——然而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国会应该想到这一点。并授予我临时准将军衔或者任命一位临时准将担任司令。”他抱怨到,在心里。 易水不知道马汉的想法,但看到海军上校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怪异,他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呃……当然,在一位美**官面前谈论西方殖民军在中国遭遇的失败,这似乎确实不那么恰当……尽管事实上,美国人其实很愿意见到法国人遭遇失败。 易水微微的耸了耸肩,结束了低语。而这个时候。苏元春的随从已经结束发言,并且翻译也说出了最后一个词,因此现在开始介绍美国方面的代表。 这项工作其实应该由美国驻北京公使康格负责完成,然而公使先生现在似乎还在广州,或者香山,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他不在这里,因此马汉不得不随便找了一名陆战队军官来做这件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这名陆战队军官表现得很好,既没有被吓住。也没有像白痴一样傻笑,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始了。 “美利坚合众国特遣舰队司令、广州湾租界代理总督、海军上校,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阁下……”这是军官的原话,也是易水听到的内容,而苏元春的翻译转述的内容则是:“大美国海军舰队提督、广州湾租界实理总督、甲必丹额弗雷•;赛依•;马罕阁下……” 他几乎笑了出来——“甲必丹”,如果不是因为他清楚那位陆战队军官说的是“海军上校”[注],他大概永远也不清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甲必丹”,这真是太可笑了——但易水成功的控制住了发笑的冲动,让自己依然显得非常严肃。 因为他是第二位被介绍到的军官,在马汉之后。在“圣弗朗西斯科”号的舰长之前。“……美利坚合众国广州湾租界代理副总督、‘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团长、海军陆战队中校,易水阁下……” 苏元春的翻译差一点就噎住了,李云睿也因为震惊而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而且眼珠也鼓了起来。 尽管他们一开始就认为易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但他们从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如此重要——广州湾租界代理副总督!然后还有两个他们不清楚含义、但肯定很尊贵的头衔……老天爷,这个跟在美国提督身边的“汉奸”竟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的妈呀,”李云睿感到自己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缺乏真实的感觉。“我还以为他只是美国提督的翻译或者幕僚呢。” “李公子,你说什么?”那个让他感到讨厌的师爷靠了过来,显然,他对易水的身份也很有兴趣。“刚才那洋鬼子叽里咕噜的说的是什么?” “他刚才向苏大人介绍说,”李云睿做了一个深呼吸,“站在美国提督身边的那个人,是租界的代理副总督。” “噢……”师爷点点头,随即醒悟过来。“什么!”他大叫着,脸上是不相信的表情,“那个连嘴上连毛都没有的小子是租界的副总督?”然后他再次想起,自己声音实在太大了,于是急忙闭上嘴巴。 但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叫声。在下一个瞬间,他们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张师爷,你说什么?站在洋人里的那个小子是洋人任命的副总督?” “不是我说的,”师爷申辩到,“是李公子说的,他懂洋文。”烫手的山芋划过一个完美而漂亮的弧线,落进了李云睿手里。 发现自己变成万众瞩目的对象,李云睿一点也不感到高兴。他在肚子里大声咒骂着师爷,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美国人是这么说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那个叫易水的小子是租界的代理副总督。”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相当具有震撼性,而且也比正在进行的外交程序有趣得多。 “嗡嗡”声在人群中响了起来。人们一边将这个传递给那些还没有听见、但又对易水感兴趣的人,一边进行着热烈的讨论,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美国人的租界的副总督是一个中国人,而参与讨论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与他们刚看到易水时的情况一样,人们的感受依然是复杂的。 有些人对易水充满鄙夷,因为很显然,他是帮助洋人欺压中国人的汉奸二鬼子,但有些人却感到庆幸,在他们看来,既然易水是中国人,他在对待同胞时肯定不会太凶狠——然而立即有人带着不加掩饰的憎恨表示反对,许多例子都证明,在欺负中国人方面,二鬼子远远比他们的西洋主人更加凶狠。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感受。绝大多数感受都是明确的、公开的,不断被人提到,但有一个感受是隐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每一个有这种感受的人,不管他在议论中站在什么立场,鄙视、憎恨、庆幸,或者其他,他都极其小心的避免将它表现出来。 嫉妒。绝不仅仅只有少数人有这样的感受,它很真实的存在于许多人心中。没有人知道易水为什么会成为美国人任命的副总督,因此他们认为,只要有机会,他们也可以坐到他的位置——与易水相比,他们缺少的仅仅是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们接近美国人、并得到美国人赏识的机会。 “有些人没有成为卖国贼,其实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卖国,而是因为他们卖国无门。”如果秦朗在这里,他就一定会以极其刻薄的语气如此评价,不过事实上,在易水离开圣迭戈之前,他曾经对他这样说过。 然后他接着说:“而你,易水,当你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你就会成为他们的一面旗帜。你太年轻,看上去似乎没有资格成为大人物,因此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和你一样好,甚至比你做得更好。于是,他们就会竭尽全力寻找一个机会——尽管他们并不明白,怎样做才等得到赏识。” “你知道我们有一个计划,我们需要一些可以利用的工具,尽管这些工具最终将被彻底扫到一边,但在计划刚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们仍然需要它们。”秦朗最后说,“在那些渴望成为你的人中间,找到我们的工具。” 现在,在这一刻,易水还看不出哪些人渴望成为自己、不知道其中又有哪些人是秦朗需要的“工具”,然而他知道他们最终会出现在他面前,只要他们知道,有一个叫易水的年轻人是美国政府任命的租界代理副总督。 毫无疑问,他们会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易水的呼吸好像加快了,但随即又恢复它原来的节奏。他将目光从表情显得不太自然的苏元春身上移开,稍稍转了一个角度,看向那些正在窃窃私语的人们。 一个良好的开局。 ※※※※※※※※※※※※※※※※※※※※※※※※ 注:甲必丹是captain的音译,而“海军上校”的英文是captain而不是colonel(“海军上尉”则是lieutenant),因此按照当时的翻译方式,马汉的军衔就成了甲必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节 Action[上] 海头港村。 “好吧,就是这里。”文德嗣站在一棵榕树前,盯着它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向身后跟着的雇佣兵做了个手势,“先生们,把公告贴出来。” 两名雇佣兵走上前,将马汉正式成为代理总督后签署的第一份公告贴在榕树上,而其他人则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正围拢过来的村民,小心翼翼的执行着警戒任务。 他们很紧张。尽管手里的步枪已经上膛,而且还装上了刺刀,但这些雇佣兵仍然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毕竟,他们只有十五个人,而聚集起来的村民几乎有两百人,大多数人还拿着简陋但致命的农具,神情也极不友好。 而且很糟糕的是,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武器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一旦爆发冲突,每个人最多只能杀伤一到两名对手,就会被一拥而上的村民杀光,因此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 “文,情况似乎相当不妙,我们应该怎么处理?”一个显然是班长的雇佣兵低声问到,随即提议:“或许我们应该鸣枪警告。” 事实上这不仅仅只是个建议,这位指挥官已经决定,不管文德嗣是否同意,必要的时候他会命令部下开火。 但这绝对是最坏的选择。 “冷静,格拉夫高级小队领袖,让你的人保持冷静,一定不要开枪。”然而文德嗣自己也是相当惊慌的——大部分敌视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使他难以镇定。所以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称呼格拉夫为“先生”,而是叫他“高级小队领袖”。 “如果开枪,我们就死定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紧张的发出一个警告。 格拉夫知道他的警告很正确,也看出了他的紧张,只好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向他的士兵发出命令。“所有人注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开枪,保持镇定并向我靠拢。” 雇佣兵们慢慢后退并聚集到文德嗣与格拉夫身边。举起步枪,依托身后的榕树组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圈,而村民们立即填补了他们刚才的位置,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包围起来。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沉默的、一言不发的互相凝视着对手,似乎谁也不愿动攻击。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然后村民中有一个人站出来。打破了沉默。“你们想做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提出来。文德嗣想着,同时回答到:“我们——” “没问你。”那个村民指着格拉夫,“让他说。” “他不懂中国话。”文德嗣态度认真的说,“而且我才是指挥官。” “指挥官!”提问的村民“哼”了一声,同时文德嗣还听见村民中有人小声骂了一句:“假洋鬼子。”然后是一声“呸”。 “当然,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他悲哀的叹了一口气,再次感到自己回到中国执行任务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但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文德嗣瞟了一眼身边的雇佣兵,最起码,他应该将这些家伙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同时又不能让他们伤害别人。 虽然很难。但他必须同时做到这两点。 文德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诸位,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只是到你们的村子张贴告示,没有其他意思。” “什么告示?”刚才提问的村民再次问到。很显然,即使他不是村长,也一定是村子里比较有威望的人。 或者……是那种比较麻烦的、喜欢挺身而出主持正义的“好人”。 文德嗣不清楚他属于哪重人,但还是把自己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是美利坚合众国广州湾租界代理总督马汉海军上校颁布的命令。美**队决定在海头港村修建军营,因此要征用你们的土地……” “休想!”提问的村民叫到,“洋鬼子想强占我们的田地,我们绝不答应。” 其他人大声叫着表示他们完全赞同。 于是他继续对文德嗣说:“你回去告诉那个姓马的洋鬼子。就说是我吴大隆说的,让他不要再打我们海头港的主意,否则管他是哪里来的洋鬼子,我们都和他打到底。” “我们的老板和马汉上校不想与诸位开战。”文德嗣说,努力使自己显得很诚恳,“美国政府会赔偿你们的损失……” “不管洋鬼子出多少钱,我们也绝不会让出我们的田地。”吴大隆再次大叫起来,其他村民也大声的附和着。 文德嗣叹了一口气。在圣迭戈的训练营里,除了无休止的体能训练和战斗技巧。他还学到了许多其他东西,比如,永远不要在别人还没有说完之前匆忙发表评论,更不要使用“绝对”这个词,因为这总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文德嗣惋惜的看了吴大隆一眼,然后宣布到:“海头港村的每一家人都可以获得一百两白银——” 几乎是在瞬间,抗议的呼喊声减小了至少一半。大部分村民都停下来,用怀疑与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文德嗣,只有少数人还在大喊。 一百两白银。当然,在美国政府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意思——但对于这些普通村民来说却美妙得令人陶醉;一百两白银,这无疑是一笔巨款,绝大多数人辛勤耕作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他们没有理由毫不动心。 而且在易水的建议下,马汉采取的措施并非只有这么一点。想到告示上的内容和老板给他的指示,文德嗣知道危机很快就会消除了。 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代理总督马汉上校宣布,作为对你们的补偿,你们每家人都可以获得一百两白银。”然后他又宣布:“除此之外,在三天内迁离海头港村的家庭,可以获得二十两额外补偿;如果迁移祖坟与宗祠,还可以再获得两百两。” 现在,最后一点抗议声也消失了。刚才还情绪激动的高声呼喊“绝不将土地交给洋鬼子”的村民们全都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盯着文德嗣,竭尽全力想从这个洋鬼子的走狗的脸上找到说谎的迹象。 文德嗣注意到了村民们的表情并暗自笑了一下。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动心了,否则又怎么会在乎他是否说谎呢?当然这是一件好事,村民们接受条件,任务顺利完成,同时还可以带领所有人安全离开海头港村。不需要使用武器,也没有人会受到伤害,完美的结局,皆大欢喜。 让自己高兴了一会儿,文德嗣最后说:“诸位乡亲,”这一次没有人反驳他,村民们都安静而充满期待的听着,“可以让我们离开了吗?” 毫无疑问,这句话让每个村民都感到很意外,这与他们期待听到的发言不同。但既然他请求离开,似乎也没有再将他和那些西洋兵留在这里的理由——毕竟,他们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因此村民很快让开了一条通道。 但就在雇佣兵们离开的时候,吴大隆却将通道挡住了。“等等。”他怒视着文德嗣,“你肯定在说谎,那些条件肯定是你为了脱身胡乱编造的。”他转向其他村民:“大家别相信这个假洋鬼子——” 文德嗣打断他。“我刚才说的那些,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 “那好,”吴大隆回过头,“你说,为什么洋鬼子会那么好心,拿那么大一笔钱让我们搬走?” “我怎么知道?”文德嗣郁闷的想着,作为一个小人物,他怎么可能清楚马汉的意图?但很显然,他不能这么回答吴大隆的质问。他想了想,说:“马汉上校的条件告示上写得很清楚,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 “要是我不信呢?”吴大隆追问到。 “我说过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其实他应该再加上一句“一切后果由你承担”或者别的什么警告,但文德嗣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说:“吴大隆兄弟,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回答是否定的。“你不能……”但吴大隆的态度毫无意义,因为其他村民已经散开了。许多人聚集在告示前,但并不是阅读它——很多字他们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边对着告示指指点点,一边议论西洋人的优厚条件。 当然正在向家里走去的那些村民也同样在议论这个问题。一百两……不是,一百二十两……也不是,三百二十两,几乎每个人都快晕倒了。 只有吴大隆,他还坚决的挡在文德嗣和美国人面前,但这毫无意义。 文德嗣十分抱歉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带着雇佣兵离开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邻近的霞山村,而这一次,有了经验以后问题将很快得到解决。 文德嗣认为他可以做到这一点。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一节 Action[中] “……二两银子。” “他说,他的米,一百盎司要两美元。” “什么?这是敲诈!告诉他,这是**裸的敲诈!” “洋先生说,你的米卖得太贵,他不买。” “贵?一石米二两银子,这已经很便宜的啦。” “先生,他说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不能再降低了。” “我的上帝,这个家伙简直就是魔鬼……” 靠在“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的栏杆上,易水一言不发的看着不远处正在进行的一场激烈的争论:在翻译的“帮助”下,舰上的厨师长正与一群划着小船前来兜售粮食、水产和蔬菜水果的商贩讨价还价,而在离军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另一些来晚领导商贩正在对自己的同行们大喊大叫,要他们赶紧离开,让出交易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充满黑色幽默意味的场面,但也极具现实主义色彩——但易水并不喜欢这样的现实。 不过他更不希望看见包围军舰的是一群愤怒的、被简陋的武器武装起来的、决心与美**队血战到底的平民——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将被迫命令雇佣兵向他们开火;尽管极不情愿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他也毫无选择的余地。 当然,看着那些情绪激动的商贩易水慢慢叹了一口气,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这样的悲剧几乎不可能发生,商贩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至于其他人、那些不得不迁离自己居住的村庄的村民…… “中校,你在这里。”马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来,易水转过头,看见海军上校正带着一位陌生的中年白人向他走过来。 军舰并不大,因此他们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 “上校,你找我有事吗?”易水问到,并看着那个中年人,“这位是?” “噢。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马汉指着中年人对易水说,“这位是联邦政府驻北京公使康格先生。”然后他转向康格。“这位是umbre公司特派观察员易水先生,同时他也是远征舰队的副司令。” “我听说过你,易水先生。”康格说,同时伸出手,“我听说华盛顿授予了你临时海军陆战队中校军衔。” “这是我的荣幸。很高兴见到你,公使先生。”易水回答到,并与康格握了手。 “很好。先生们。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说正事了。”马汉宣布到。虽然这显得过于仓促而且极不正式,但他知道易水和康格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用来消磨时间,而且康格也不一定愿意与易水聊天,因此还是谈正事更加合适。 “康格先生对我们正在进行的迁移工作很感兴趣,并且也很赞赏,”他对易水说,“但他认为我们的做法存在一些缺点。” 这无疑是一个打了折扣的描述。事实上康格对易水的计划很不满意,他认为这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不过鉴于这个计划完全符合华盛顿的要求。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了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然而马汉也对这位公使先生很不满意——他的迟到使他不得不单独面对一位军衔和职务都比自己更高的中国钦差,虽然苏元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占有优势,并且还一直表现得相当小心谨慎,但马汉仍然感到极不舒服。 而且最关键的是,康格迟到了四天,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不能容忍这样的错误。 他决定在谈话中偏袒易水。 这很好,但实际上易水不需要他的偏袒。他应该在广州湾进行的计划,在圣迭戈时就已经与秦朗反复谈论过,他并不认为康格能比秦朗更难对付。“请直说吧。公使先生。” “是这样,易先生。”康格虚假的、职业性的笑了一下,“我个人的看法,也许是出于你对你的同胞们的感情。你制定的计划比较缺乏,嗯……我认为仅仅通过支付赔偿金的方式诱使这里的居民放弃他们的家园,这样做很难让所有人都离开。根据以往的经验,我认为应该采取一些直接行动……武力。既然华盛顿雇佣了umbre公司的保安,我们就应该使用他们,不是吗?” “康格先生——” “上校。还是由我向公使先生解释吧。”易水举起手示意马汉让自己解决这件事。海军上校似乎打算说点什么,但犹豫了,最后点头表示明白。“确实方便,你对计划的了解程度比我更加深刻,中校。” 易水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对康格说:“公使先生,我必须说明的是:第一,在正在进行的迁移行动中,武力是毫不必要的;第二,你了解的仅仅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那么计划的全部是什么?” “总体来说,它并不复杂。”易水做了个手势,“赔偿金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海头港村。 “长官,你要知道,四天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这个村子还可以聚集起两百多人将我们包围在这个大树下面,但是现在,”格拉夫对着托马斯撇了撇嘴,“显然,当这些人离开以后这个村庄也就没有多少人了。” “但那正是老板和马汉上校期待的,不是吗?”文德嗣尝试性的耸了耸肩。 他们两人,当然还有托马斯和小队里的另外两名班指挥官,以及小队全体成员,此刻正站在海头港村的村口,对这个村子的迁移工作进行监视。统计结果现实,这里的绝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决定离开,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村庄通往外界的道路完全被迁移的队伍堵塞了——数以百计装满家具、生活用品以及粮食的骡子和村民们驱赶的牲畜在道路上缓慢蠕动着,每个人都在大声说笑,一群兴高采烈的小孩拿着新买的玩具在四周跑来跑去…… 不管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是“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 “先生们,很显然,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好得多。”托马斯耸了耸肩,“难怪秦先生总是说,所有可以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算是麻烦。”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文德嗣。“文,到墓地查看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长官。”文德嗣摇了摇头。因为需要迁移祖坟,村民们请了道士与和尚在墓地做法事,那几名雇佣兵大概正在开心的看着呢。 “那我们就再等他们几分钟。”托马斯急于离开这里到下一个村子去。他现在正为担任先遣小队的指挥官后悔,因为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当其他部队都在休整时,他却要带着小队在广州湾地区跑来跑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 他痛恨这种事情。 这是对黑人的歧视…… “这些人……他们一定要带着粮食、家禽和牲口离开吗?”格拉夫突然问到,当然这个问题只能由文德嗣回答。“为什么不?格拉夫先生,那是他们的财产。” “但他们是在迁移。很显然,这样做是极不明智的。” “你的意思是?” 格拉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其他人。“嘿,伙计们,你们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伙食怎么样?” “噢,别提了,简直糟糕透顶。”几乎每个人都在这样大叫着。 斯帕姆午餐肉、斯帕姆午餐肉、斯帕姆午餐肉……离开圣迭戈以后,除了在夏威夷的那一段时光,斯帕姆午餐肉是船上唯一的肉类食物,现在每个雇佣兵都对它产生了恶心的感觉并且希望尽快改善伙食供应。 而现在,格拉夫看到村民们正在奋力驱赶的牲口和他们抓在手里的家禽,他觉得改变的机会到了。“我想我们可以享受一顿丰盛的烤肉大餐。” 只用了一小会儿,其他人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们还等什么?”他们叫起来,但文德嗣却皱起了眉头。“你想怎么做,格拉夫先生?” “我们可以把那些东西全部买下来。”格拉夫不是傻瓜,虽然他很想把购买食物的钱省下来做其他事,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秦朗既富有又有势力,把某个违反他的规矩的笨蛋送进监狱关上一千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意思。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时,这个倒霉蛋神秘的从人间消失,然后在很多年后被人们从新郎湖沙漠里挖出来——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 这样的故事格拉夫听说得太多了,他不希望自己也获得同样的下场。 “伙计们,现在开始凑钱。”他对其他人喊到,接着对文德嗣说:“文,和那些村民谈谈,我认为他们会愿意把手里的东西换成钞票。” “没有问题。”只要不是抢劫,文德嗣当然不会反对——毕竟他也很希望改善伙食。他叫了两个雇佣兵,带着他们走向正在离开村庄的村民。 ※※※※※※※※※※※※※※※※※※※※※※※※ 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节 Action[下] “怎么样?”托马斯和格拉夫满怀期待的看着文德嗣。 “这些村民愿意把粮食和牲畜卖给我们。”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接下来却有一个坏消息,“但他们只要白银、银元或者铜钱,不要美元。” 格拉夫愣了一下。“不要美元?为什么?” “他们没见过美元,也找不到地方使用。”文德嗣说,“而且广州湾这一带也找不到可以兑换美元的银行,当铺也不会收。” “噢,是吗?但我们又到哪里去找银币或者白银?”格拉夫大声的抱怨到。这是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麻烦。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告诉其他人,因为货币问题设想中的烤肉大餐已经泡汤了吗? 他摇了摇头。“我们得把那些粮食和牲畜弄到手。” “但怎么弄?”文德嗣警惕的看着他。抢劫?这也许是格拉夫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绝不是好办法。 然而格拉夫却把皮球踢给了托马斯。“长官,你有什么办法?” “让我想想……噢,对了,”托马斯笑起来,他确实想到了,“易先生那里似乎有一些墨西哥银元。” “易先生那里?”格拉夫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长官,你想把我们购买食物的消息告诉易先生吗?这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难道你以为我们可以吃独食,格拉夫先生?”托马斯反问。 “不。” “那你在担心什么?” “只是,嗯……只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一种本能,长官。”格拉夫尴尬的笑了笑。 “那么你应该尝试改变一下自己了,格拉夫先生。”托马斯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向他的通讯兵命令到:“哈里斯,立刻返回‘圣弗朗西斯科’号,向易先生汇报我们购买食物的事情,并请他给我们一些银币。” “遵命,长官。”通讯兵敬了个礼,然后跑开了。 “文。”托马斯接着对文德嗣说,“让那些村民暂停一下,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取钱。很快就可以与他们交易。” 文德嗣点了点头,转过身再次向村民们走去——事实上,当文德嗣与托马斯和格拉夫交谈时他们就停了下来,全神贯注的盯着他们,等待着结果。 而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另一个人也密切的关注着村口的动静——吴大隆,他是海头港村里少数拒绝搬迁的居民之一;当然,他只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土地卖给一群西洋鬼子,而不像某些人那样正期待着美国总督提高赔偿金的数额。 但他并不仅仅只是拒绝搬迁。吴大隆有一个计划,他正在尝试秘密联络一些愿意抗击美国人的志士,阻止他们在广州湾地区建立租界的行动。 然而这个计划注定不会顺利。首先,既然清政府已经与美国政府签署了条约,并且钦差大臣也与美国总督完成了勘界工作,遂溪县的官员当然不可能支持他,而普通的村民们。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至少在海头港村里,几乎没有人支持他,吴大隆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其他村子。 但愿其他村子的情形能够有所不同…… “大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吴大隆转过头,看见他派去联络其他村子的吴玉海正在向他跑过来。 “情况怎么样?”他急切的问到,充满期待。 “不行,其他村子的情况和我们这里差不多,大多数人都忙着搬家,留下的也不愿意和洋人斗。”吴玉海失望的摇着头。 吴大隆愣住了。“一个人也没有?” “也不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是数量太少,我大概估计了一下。附近几个村子加起来顶多能有十来个人,根本不是洋人的对手。而且,”他顿了顿,叹息到。“很多乡亲都不希望我们和洋人打起来。” “因为银子?” “嗯。” “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吴大隆气愤的说,“就因为洋人给了那么一点银子,他们就连祖宗都不要了……” 不过,尽管对村民们的态度感到不满,但吴大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姓马的洋人头子使用的手段确实非常高明。如果他像其他洋鬼子那样。纵容手下的洋兵四处杀人放火、掠夺抢劫,组织一支民团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现在……即使村民们没有得到赔偿银子,他们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强烈的敌意。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一口气,苦恼的情绪充满内心,使他感到无比压抑。 而吴玉海则加剧了他的这种感受。“其实,”他慢慢的说,声音压得很低,“大隆,我也准备退出了。” “你……”吴大隆感到恼怒。当然这种恼怒是可以理解的,当仅有的几位支持者中的某一位也准备放弃跟随自己时,没有谁还能保持无动于衷——尽管事实上,他可能很了解他为什么选择放弃。 吴玉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家里的人,他们都在劝我尽快搬走,趁现在还可以拿到一笔银子……三百两,我可以在其他地方买块好田,再修幢房子……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怕我父亲生气……” 吴大隆很想谴责他,但犹豫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吴玉海已经提到了他的父亲,当然肯定还有他的母亲、岳父和岳母,甚至还可能有其他长辈亲人……作为一名晚辈,是的,他不能忤逆他们的要求。 所以他还能指责他什么呢?什么也不能。 一切似乎都已毫无希望了。 然而在这一刻,秦朗与易水共同制定的计划才刚刚实施了开始的部分,而它的后续部分将在随后的时间里逐渐浮出水面,也只有到那个时候,一切才会真正变得毫无希望。 “……对于那些真正反对美国政府的人来说,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才是真正致命的。”易水说完了。同时他也在心里暗中叹了一口气——秦朗参与制定的计划,毫无疑问是极其险恶的;将一个可能成为英雄的人变成人民公敌,这是一件极具颠覆性的工作。 只是它的颠覆性实在太强烈了。 因此易水并不喜欢这个计划,但康格和马汉喜欢。“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中校先生。”尽管他最初的目的是在鸡蛋里面寻找骨头,但康格现在已经忘记它了——不过,他总算还没有忘记嘲讽一番。“不过,请恕我直言,这并不像是一个年轻人想出来的计划,倒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职业外交家的构思。”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个计划并非易水的成果,而是其他人的,易水很可能只是剽窃并进行了一点加工。 他的讽刺无疑选错了对象。“在很大程度上,这是秦朗的计划。”易水平静的说。 “秦朗?”康格知道这个名字,他知道秦朗曾经为美国政府和银行财团制定了一个很不错的计划、并且正是因为这个计划,美国才获得了广州湾租界……如果现在这个正在进行的计划确实是他的构思,那么它就是可行的。 虽然康格很傲慢,也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但他还没有傲慢到以为自己可以在一个得到众多大人物认可的家伙制定的计划里寻找骨头。 因此他点点头。“很好,很不错的计划。”他把头转向马汉,又转回来,然后再转向马汉。“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先生们。” 易水与马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同时笑起来。 然后他们又谈了一会儿,也许有十几分钟,接着康格便宣布告辞。公使先生不打算留在军舰上,他让遂溪知县在县城里为他租了一个舒适的院子,现在他想回去了。对于这个要求,马汉和易水是很乐于接受的。 少了这位烦人的公使先生,他们可以继续研究计划的具体细节。 “你认为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中校?”马汉一边向正坐着小艇离开的康格挥手告别,一边对易水说:“我个人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易水摇了摇头。“我希望再等两天,上校。在那些还没有决定搬迁的,许多人只是还在犹豫中,我们应该给他们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一点时间说服他们。然后时机才会真正成熟。” “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什么也不做?” “其实有一个补充步骤可以执行,但我担心你或许不会接受它。” “是什么?”马汉想知道。 “我们可以向已经搬迁的村民颁发一种许可证,以后他们可以凭借这种许可证在租界里低价认购大约三间房屋那么大的一块地皮。”易水说,然后补充到,“当然,这种许可证是可以转让或出售的……” “这是你想出来的?” 易水耸了耸肩。“不,是秦朗,不过实际上他是听说摩根、洛克菲勒和范德比尔特在加利福尼亚做过这种事。” 马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在你了解的范围内?” “可以。”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节 Action[续] 圣迭戈。 秦朗在他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杰克•;摩根,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之子,摩根财团的下一任领导者。 秦朗见过他——在接受摩根邀请前往他家吃饭的时候——但并不了解他,但实际上,也许杰克•;摩根不像他的父亲那样赫赫有名,不过他依然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正是在他的指挥下,摩根财团顺利的分割为jp摩根和摩根•;斯坦利两大银行。 在金融与商业领域,他的才能无可置疑。 因此秦朗感到有一些困惑——他为什么来圣迭戈?而且事先没有任何消息。如果是因为他写给摩根的那封有关无线电的信,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如果是因为其他事情,秦朗又想不起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亲自负责。 总之,小杰克肯定不是到圣迭戈参加公司的董事会,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秦朗的迷惑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我奉我父亲的命令前来,秦先生。”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小杰克开始向秦朗解释自己的来意,“他已经收到你写给他的密信,并且对你的设想十分赞赏。我父亲让我转告你,他将会挑选最出色的专家前往意大利。” “我期待听到行动取得成功的消息。”秦朗不动声色的说,并等待着小杰克的下文。 “当然,这只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他继续说到,“我父亲决定在广州湾租界购买一块土地,因此我即将前往中国负责这项工作,但在我出发之前,我和我父亲都希望听一听你的意见。” “嗯,我的意见?”秦朗扬了扬眉毛,“摩根先生,恕我直言。我对金融没有多少了解。” “与大多数东方人一样,你也具有谦虚的美德,秦先生。”小杰克不留痕迹的恭维到,笑了笑。接着说:“不过我们想知道的也与金融没有关联,只是有一个问题我父亲没有太大把握,他认为你可以给他一点建议。” “是什么问题?” “我父亲想知道,在广州湾购买土地并开设摩根公司的办事机构,这个计划是否值得他投入大量资金去进行。” 秦朗觉得这个问题很不符合逻辑:如果摩根准备在广州湾购买土地并开设办事机构……而且事实上他不但如此决定了。而且还派自己的儿子亲自负责,很显然,他已经进行了认真而细致的考虑,并且与公司的众多分析专家进行过长时间讨论。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拥有非常明确、而且非常肯定的结论的计划,既然如此,摩根为什么还想得到他的意见? 这根本不合逻辑。 而且还有一点他完全可以肯定,小杰克没有完全说出摩根的计划。如果摩根仅仅只打算在广州湾购买土地并开设一个办事机构或者分公司,他根本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儿子亲自负责,这种小事。摩根财团里有无数人可以胜任。 因此他肯定有其他计划,但它到底是什么? 秦朗想知道。 当然,他不能直接将自己的问题提出来,必须绕一点圈子。 “我很愿意提供一点参考意见。”秦朗说,“只是我认为,这个计划,摩根先生……你的父亲肯定已经与他的智囊们进行过长时间讨论,并且得到了肯定的结果。” “是的。”小杰克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他强调到:“但是,无论我父亲还是公司的智囊。他们都对中国缺乏深入的了解,因此我父亲希望知道你的意见,秦先生。” 亲朗觉得这个解释很有趣。确实,摩根和他的智囊们不够了解中国……甚至根本不了解中国。从表面看小杰克的解释相当合理。但问题在于,如果摩根真有这样的想法,他为什么会等到现在,当他已经决定以后才将要求提出来? 在现在这个时刻,无论他的意见是什么,秦朗很清楚摩根不可能改变自己的计划——也许某些细节会发生改变。但计划不会变。 好吧,重新回到起点,那个计划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意见吗,摩根先生?”他最后一次问到。 “是的,秦先生。”小杰克很确定。 “既然如此,我可以发表一些我个人的意见,”秦朗说,并谨慎的选择着每一个词,“但我希望知道你父亲的具体计划,嗯……当然不需要太详细,我只想知道,他在广州湾购买土地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否则我不能准确的提出参考意见。摩根先生,这方便么?” 小杰克稍微犹豫了一下。“当然。”他回答到,然后开始解释摩根的计划。 与此同时,“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 “……基本上,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易水结束了他的解释。 他把一切都告诉马汉了。 易水的解释并不很详细,因为他知道的也不多。“回迁凭证”,这是房地产行业中采用的手段,而他对房地产业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不过在这里,其他人对这个行业的了解更少,因此他掌握的那点知识已足以应付现在的局面。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就我个人的看法,虽然在地产开发领域,秦先生提出的是个好办法,但它并不适合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中校。”马汉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修建港口、军营和炮台等相关军事设施,而不是进行地产开发。” 这就意味着那些村民拥有的“回迁凭证”最后会变得毫无价值——在军事管理区域内,即使有空余的土地也不可能留给他们建设住宅。因此毫无疑问的,村民们会感到不满,会产生怨言,虽然在马汉看来这根本不值得担心,但是,既然最后的结果会演变成这样,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浪费时间和金钱获得他们的好感? 因此这是一个毫无必要的方法……马汉觉得它是。 因此易水不得不提醒他注意一个小小的事实。“但我们征用的土地显然不会全部用来修建码头、军营和炮台,不是吗,上校?” “但我们也不会征用所有土地,中校。”马汉也请他注意一个小小的事实,“我们只征用联邦军队需要的部分,其他的,应该将它们留给国内的地产商。当然说到他们,显然,这些家伙未必会承认我们颁发的‘回迁凭证’有效。” 易水笑了——这一次他真的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当需要针对的目标是美国商人而不再是中国平民时,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些主意。 “上校,即使是国内的地产商,他们也不可能在租界内胡来,不是吗?”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们不可能强行掠夺平民的土地,只能购买……” “前提是有力量可以阻止他们……噢,我似乎忘记了,负责维持租界秩序的是你的士兵。”马汉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在你的雇佣兵的要求下,他们会按照规矩办事。不过你必须找一些合理的借口,中校。” “这并不困难。”寻找合理的借口,这是秦朗的惯用伎俩,而易水也学到了一点。他胸有成竹,因此继续说到:“只要地产商们按照规矩办事,他们就必须花钱,不管是购买土地还是‘回迁凭证’,当然在我看来,购买‘回迁凭证’可以让他们节约许多钞票。” 隔了几秒,他又补充到:“而且对联邦政府来说,这也是一个收回投资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的确是个好办法。”马汉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每一份“回迁凭证”只能获得相当于三间房屋大小的土地,但实际上,村民们拥有的土地面积远远不止这点,因此,如果地产商们需要购买的只是凭证,他们需要支付的费用当然会比购买土地少得多。 当然,如果要在租界内进行地产开发,是购买“回迁凭证”是远远不够的,地产商还必须从当局手里购买其他已经插上“军队征用”标签、但实际上军队根本不需要的土地,这样一来,联邦政府就可以收回一部分资金。 所以那的确是好办法。 “不过,”马汉还有一点忧虑,“如果有村民拒绝出售自己的凭证呢?” “他们会出售的,上校。”易水保证到。“他们可以为了一百两白银迁离自己的家园,他们当然也可以为了更高的价格出售自己拥有的一张凭证,或者其他东西……” “长官!”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兵哈里斯跑了过来,“长官,托马斯队长让我回来向你报告。” “报告什么?” “我们准备从搬迁的村民那里购买一些食物,但他们只接受白银和银元,托马斯队长请求指挥部兑换一些银元给我们,长官。” “你看,”易水笑着对马汉说,“只要价钱合适,村民们是很通情达理的。”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节 目的 “摩根准备在广州湾做什么,秦?” “如果我告诉你,摩根先生准备在广州湾买下一大片土地作为犹太复国主义者的活动基地,你会相信吗,瑞切尔?” 瑞切尔盯着秦朗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你在开玩笑。” 犹太复国主义?她根本不相信摩根会与犹太人扯上什么关系,更不可能把钱花在一群事实上连犹太人富豪都没有兴趣支持的傻瓜身上——而且这群傻瓜拥有的力量极其弱小,无论在哪个角度看都不是投资的合适对象——作为华尔街最出色的金融家,摩根不会犯这种错误。 因此秦朗肯定是在开玩笑。 “我的确是开玩笑。”秦朗走到柜子边,拿出一瓶可口可乐,打开它,喝了一口,接着说:“不过摩根的确准备在广州湾购买土地。” “这种事值得他派自己的儿子去做吗?”瑞切尔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一笔简单的房地产生意竟然需要杰克•;摩根亲自出面,这简直就是浪费。“如果让小杰克用航行的时间做其他生意,他可以取得一个更大的成功。”她说,“摩根显然失误了。” “遗憾的是,他没有犯任何错误。”秦朗放下已经空了的可乐瓶,接着又打开第二瓶可乐,同时说,“他准备将租界内的所有土地都买下来。” “所有?” “准确的说,是除了军队和联邦政府占用的那部分。” “上帝,他到底想做什么?”瑞切尔不得不再次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摩根计划买下广州湾租界内的所有空余土地……难道他又想做地产生意? 秦朗似乎看穿了她的猜测,他笑起来。“事实上,摩根的目的就是做地产生意。” 相当合理的目的。摩根是财团领袖而不仅仅是一个银行家,生意、只要是可以赚钱的生意,他都会想办法插手,不管那是钢铁、铁路、海运还是电气,或者别的什么……所以,地产生意,为什么不呢?而且秦朗知道他早已涉入这个行业。 甚至就在加利福尼亚,他、洛克菲勒,还有范德比尔特,他们通过类似“回迁凭证”的东西,将全州人民忽悠了三次——而这正是他为什么会想到让易水这样做的原因。 所以摩根准备在广州湾做地产生意,秦朗一点感到也不奇怪。 瑞切尔也不感到奇怪。只是,在广州湾?她摇了摇头。“难道摩根不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 “冒险?为什么?”秦朗奇怪的问到。冒险?他一点也不觉得摩根在冒险,相反,他已经抢在所有人前面,准备大赚一笔了……当然也不一定是这样。或许,当杰克•;摩根在圣迭戈耽搁的时候,洛克菲勒、梅隆、杜邦,以及其他财团的代表,他们已经在前往广州湾的路上了。 谁知道呢?能够领导一个财团的领袖人物当然不会也不应该是反应迟钝的笨蛋,他们消息灵通、嗅觉灵敏、判断准确并且行动果断,秦朗从不怀疑他们可能在同一时间做出一个相同的决定。 相比之下,瑞切尔就要差得多。“为什么?秦,摩根怎么能判断租界内的土地会大幅度升值?他怎么会认为有人愿意高价租赁或者购买他掌握的土地?” “因为,”秦朗将第二瓶可乐的空瓶子放到第一个空瓶子旁边,转过头对她笑了一下,“因为广州湾是美国在中国拥有的第一个、同时也可能是最后一个租界。” “你显然忘记了上海。” “对于美国来说,上海是无法与广州湾相提并论的。”秦朗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两个空瓶子,一边慢慢的解释着,“广州湾是完全处于美国的控制之下,而上海,它不仅是各国共同拥有的公共租界,同时也处于英国的势力范围之内。” 他顿了顿,然后问到:“瑞切尔,你认为美国的公司愿意将自己的机构放在一个完全在美国统治下的地区,还是将它放在事实上一个由英国控制的地区?” “当然是放在处于美国统治下的地区。”瑞切尔肯定的说。 这是毋庸置疑的。除非别无选择,否则没有哪个美国商人愿意在英国人的地盘上活动、看着英国人的脸色做事;而且,如果是来自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的美国人,或者爱尔兰人的后裔,他们对英国的抵触情绪还会变得更加强烈——在新英格兰,“恨英国佬”是许多家族一直奉行的信条,而爱尔兰人,他们对英国人的态度更是人所共知的。 瑞切尔明白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讲,她也算爱尔兰人的后裔——她的父母都是在伦敦长大的爱尔兰人,因此保留着天主教信仰——但她感到不理解的原因并不是秦朗以为的那个;她不明白的是,摩根怎么会以为别的财团和公司会前往广州湾发展。 尽管……是的,刚才秦朗已经说过,广州湾租界可能是美国在中国的唯一租界,但这并不能成为商人们看中它的理由,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难道摩根得到了什么可靠消息,表明其他财团准备前往广州湾租界发展? 瑞切尔想知道答案。“秦,摩根有没有说明他父亲做出决定的依据,呃……比如什么可靠消息?” 秦朗耸了耸肩。“瑞切尔,我们与摩根的关系还没有密切到小杰克会把机密告诉我的地步。”窃取竞争对手的商业情报,每一家财团、每一家公司都会做这种事,但必须做得非常隐秘,绝不能被竞争对手或者其他人发现,当然更不可能主动拿出来向别人炫耀。 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谁也不能违反,即使他是一位摩根。 不过,即使小杰克什么也没说,秦朗也可以猜到摩根肯定得到了可靠消息。当然,就算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要推测广州湾的未来发展前景也很容易;一个小意思。 “广州湾拥有成位一座优良港口的全部条件,并且是美国在中国的唯一据点。”他解释到,“我们完全了解联邦政府对中国和菲律宾的企图,也明白企业家对中国原料和市场的期望,在美国的东亚政治与经济蓝图上,它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 “但是——” “我还没有说完呢,瑞切尔。”秦朗制止了瑞切尔插话的企图,接着说:“美国想在东亚立足,就需要一座设施完善的港口驻扎舰队,商人们要输入美国商人、运出中国原料,也需要这么一座港口,当然有了港口,他们就需要各种附属设施:仓库、燃料仓库、船坞……等等,还需要酒吧、餐厅、旅馆和公寓之类的消费和住宿场所,当然也需要银行和保险公司。”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秦。”瑞切尔根本不需要秦朗告诉他这些,作为一个商人她当然很清楚一座港口城市是如何发展并繁荣起来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朗、摩根和其他人会如此着迷于在中国进行扩张。 “你的政治嗅觉在哪里,瑞切尔?”秦朗觉得她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迟钝,混乱,而且丝毫没有察觉,“如果美国不打算在中国扩张自己的势力,我们为什么要广州湾租界?” 当然他没有说得太明白。事实上,美国一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中国情节——作为自己全球战略版图上很重要的一环,它一直试图将中国变成自己的小弟,一个听话的、有一点实力的、能够为美国的国家利益冲锋陷阵的打手——尽管中国从来没想过也不打算做谁的小弟。 要做到这一点,美国政府显然不能依靠刺刀。一等强国输出意识形态、二等强国输出资本、三等强国输出产品,只有四等强国才不得不依赖刺刀进行掠夺。虽然,现在美国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输出意识形态的地步,但它已经有能力输出资本了。 而输出资本,这是财团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因此摩根、洛克菲勒、梅隆、杜邦……他们都会很快进入广州湾,竞赛已经开始了。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他说,“我们是不是也需要在广州湾买下一块土地。” “我们?” “没错,我们。” “为什么不?”瑞切尔毫不迟疑的叫到。现在,她总算有一点恢复正常了。“既然有那么多美国公司将要进入广州湾租界,他们显然需要大量保安人员。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现在再采取行动会不会太晚了?” “不用担心,”秦朗耸耸肩,“你的小易水正在那里。” “他?”她似乎不太相信,“我怀疑他会不会主动采取行动。” “我会拭目以待……” “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在秦朗来得及皱起眉头以前,欣喜若狂的伊丽莎白已冲到他面前。“秦!”她叫到,“我成功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节 芥子气[上] 一八二二年,化学家m•;德普雷现并尝试通过二氯化硫与乙烯反应制取二氯二乙硫醚,但他的试验记录中没有关于刺激性产物的描述; 一八五四年,法国化学家阿尔弗雷德•;里奇重复德普雷茨的实验,但仍没有关于刺激性产物的描述; 一八??年[注],德国化学家阿尔伯特•;尼曼再次重复同一实验,并最终获得反应产物刺激产生水泡的记录; 一八六零年,化学家弗雷德里克•;古瑟瑞合成并研究了这种化合物,并且他还提到了它的刺激性——尤其是尝起来的味道; 一八八六年,德国化学家维克托•;迈尔发表一份有关提纯高纯度二氯二乙硫醚化合物的论文,并提到这种化合物对人体健康的不良影响[注2]…… 二氯二乙硫醚,或者,芥子气,事实上它并不是一种刚刚被发现的化合物,并且已经有人完成了它的合成与提纯方法——然而尽管如此,伊丽莎白仍然要自己进行许多研究。当她在大学读书时,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些资料,而且即使她看过也是一样。 因为迈尔的方法在一九一三年时被英国化学家汉斯•;t•;克拉克进行了改良,并成为德意志第二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生产芥子气的标准方法,而秦朗需要的就是这种经过改良的新方法。 而现在,伊丽莎白完成了她的工作。 “我成功了。”她兴奋的叫到,“我合成出了二氯二乙硫醚。” 秦朗似乎迷惑了一会儿,但很快,当他最终弄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以后,一个喜悦的表情立即出现在他脸上。“你成功了?真是太好了,伊丽莎白。” “是的,太好了,我又取得了一个成功。”她继续叫到。 “你是天才。”他恭维到。 “噢。不,我不是。”很显然,伊丽莎白还没有完全被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至少她还记得在自己的研究过程中秦朗发挥的作用。“没有你给我的资料和启示,或许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它。秦,你才是天才。” “事实上,我只是凑巧知道一些别人的成果,如此而已。”这是一个大实话;虽然伊丽莎白并不认为这是事实。但秦朗现在是想把自己明白的事实说出来。他摇着头。“我绝对配不上‘天才’这个头衔,它只应该属于你,伊丽莎白。” “我——” “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瑞切尔的叫声不合时宜的传进伊丽莎白和秦朗的耳朵里,他们同时看向她,发现她正满脸怒容的瞪着自己。 瑞切尔似乎很生气。从一开始,她就陷入了困惑之中,因为她根本不明白秦朗和伊丽莎白究竟在说些什么;什么是“二氯二乙硫醚”?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但不幸的是,秦朗和伊丽莎白似乎并不准备进行解释,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互相恭维,这让瑞切尔感到既恼怒又恶心。 所以她叫起来,而秦朗和伊丽莎白立即停了下来,只是他们看上去很迷惑。“瑞切尔,什么事?” “你们是否可以不要在我面前互相恭维对方?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她回答到。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问:“还有,什么是二氯二乙硫醚?” 秦朗看了一眼伊丽莎白——仿佛有一种默契似的,她也在看他,然后他们同时耸了一下肩,并且同时开始说:“那就是……” 这无疑让他们和瑞切尔都感到有一些别扭。于是两个人又同时停了下来,并再次看向对方。他们交换了几个眼色,接着伊丽莎白对秦朗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秦。你来解释。” “好的。”秦朗向瑞切尔解释到:“二氯二乙硫醚,那就是我让伊丽莎白研究的东西,当然我们可以换一个更通俗的、并且你早已经知道的名字称呼它,芥子气。” 瑞切尔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她还知道它是一种具有类似芥末或者大蒜的刺激性气味的剧毒化学物质。事实上,从伊丽莎白开始研究它的那一天开始。她和秦朗在谈话中就开始反复提到这个名词,并且有时候,他们也会在与她的谈话中提起它。 当然现在看起来,芥子气,这只是那种剧毒化学物质的一般称呼,而它正式名称则是那个相当拗口的“二氯二乙硫醚”。 “所以,”当瑞切尔想通这一点以后她开始变得更加不满,她责备着她的表姐,“伊丽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称呼它芥子气?而要用一个我没有听过的称呼?” “我很抱歉,亲爱的小瑞切尔。”伊丽莎白摊开双手,“我只是太激动了。” “当然,你很激动,我亲爱的表姐,只是你激动的时候还想着使用一个至少秦可以听懂的名词,也许你应该多想想你可怜的表妹。”瑞切尔继续抱怨着。 “我说过了,对此我很抱歉。” “伊丽莎白,当你感到抱歉的时候,你就应该拿出比简单的一句话更有诚意的表示。”当然,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瑞切尔将公司的所有研究项目都分成了两类:有商业价值的,没有商业价值的,而现在的问题是,芥子气属于哪一种。 “告诉我,那东西有什么用?”她问。 伊丽莎白向秦朗侧过头,似乎征求了一下意见,接着用两个词进行了回答。“杀人。” “芥子气可以成为一种新式武器。”秦朗补充到,“一种相当出色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瑞切尔沉思了一会儿。“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与所有生化武器研究实验室一样,伊丽莎白的实验室也被设置在一个远离市区的偏僻地点,尽管乘坐马车,他们也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抵达那里。 当然,瑞切尔曾经很多次到这里探视伊丽莎白,但这一次,刚刚走出马车她就感到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差异——最明显的是,实验室后的一个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烟囱正在向外喷吐黑烟,以至于让天色都看起来有点黯淡了。 “那是怎么回事?”她奇怪的问。 “焚化室。”伊丽莎白简单的回答到,语气平静——似乎如此。 秦朗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而瑞切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继续问:“那里在做什么,伊丽莎白?” “处理一些东西。”停了一会儿,伊丽莎白打了个手势,“走吧,瑞切尔,我们进去。” 他们一起走进实验室。不过伊丽莎白没有带瑞切尔去她合成芥子气的房间,也没有带她去储存芥子气的房间,而是带着她来到了一间看上去像饲养室的屋子前。隔着玻璃,瑞切尔看到里面躺着许多……已经死了的兔子。 而且是看上去极其恶心的死兔子:不知道为什么、但所有兔子的毛都被剃掉了,裸露的皮肤像是受到严重的烧伤,红肿的表面上要么布满水疱、要么就已经溃烂…… 瑞切尔觉得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偏过头,看着伊丽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瑞切尔再次变得有点恼怒。她到实验室的目的是参观芥子气并检验的杀伤效果,而不是参观一些死得极其恶心的兔子……等等。“这些兔子,”她慢慢的说,声音中有一些不相信和害怕的成分,“都是被芥子气杀死的?” “事实上我昨天就已经合成出了一些二氯……芥子气,但我用了一点时间检验它的效果。”伊丽莎白回答到,“当然,现在结果你已经看见了。” “我的上帝。”瑞切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伊丽莎白,你杀了多少只兔子?” “四百只。大部分都已经用石灰水浸泡消毒然后送到焚化室了,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你怎么弄死了这么多兔子?” “这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它的杀伤效果有如此明显。”伊丽莎白似乎仍保持着平静——但实际上,秦朗和瑞切尔都听出她语气中包含的恐惧成分。 当然他们都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事实上瑞切尔也很担心。她看向秦朗。“你准备将它用在军事上?” “毫无疑问,是这样。”秦朗漫不经心的回答到,而且他的视线依旧集中在那些兔子上,“我已经说过了,芥子气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它可以帮助我们的军队迅速击败对手,最大程度减少我们可能遭受的损失。” 瑞切尔咬着嘴唇,神情显得极不自然。“但使用芥子气攻击对手显然缺乏……人性。” “战争既没有人性,也没有道德,杀人是唯一的手段,而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胜利。”秦朗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瑞切尔,过程无足轻重,只有结果才最重要。” ※※※※※※※※※※※※※※※※※※※※※※※※ 注:尼曼究竟是哪年做的实验,暂时查不到,但他死于1861年,因此实验肯定在此之前,顺便,尼曼是可卡因的合成者 注2:迈尔的助手在实验时中毒,为了检验助手是否是精神类疾病发作,他拿兔子做了实验,并发现了芥子气的毒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节 芥子气[下] 人性?道德?在战争中谈论人性和道德?这无疑是极其可笑与荒谬的事情,但人们就是喜欢谈论它们——尽管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战争,这种在人类历史上占据了很大比重的群体活动的本质就是毫无人性和道德的。 秦朗认为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西方人如此热衷于谈论战争中的人性与道德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比被他们蔑视与嘲笑的“野蛮人”更加文明和高贵,就像他们一贯喜欢标榜自己的正义与仁慈一样。然而事实上,如果要谈论残暴、邪恶、野蛮与卑劣,在人类历史上几乎没有什么民族和国家可以比得上“文明”的西方世界。 当然,秦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不管是西方人的武力征服还是他们标榜自己的人性、道德、正义与仁慈——前者是这个悲惨世界的生存法则、后者则是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没有任何个人、集体和国家可以违反它们。 所以那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只是秦朗不喜欢作茧自缚。如果有人因为一些虚幻而且从来没有人真正在意的人性与道德而自行放弃一种强有力的手段,那么他的脑袋无疑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而秦朗觉得自己很正常。 “我们当然要在战争中使用芥子气,瑞切尔。”他说,“既然我们生产它,当然就会使用它,否则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金钱做这件事?而且芥子气是目前世界上最有威力的武器,放弃它绝对是个不明智的错误。” “但使用这种毫无人性的武器会让我们遭受舆论的强烈谴责。”瑞切尔担心的说。 “受到舆论总比我们的任务失败或者付出重大人员损失好。”秦朗漫不经心的说,“而且我们并不一定会受到谴责。” “我怀疑。” “这没什么值得怀疑的。简单的说,你认为有多少人会在乎一万英里外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而且也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死活?当然我并不否认确实会有人关心他们,只是与美国人的总数相比,那样的人简直少得可怜。” “事实上,我们唯一要避免的就是对某个欧洲国家使用芥子气。”伊丽莎白对秦朗的发言进行了一个补充。 “伊丽莎白!”瑞切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种问题上附和秦朗的看法。然而伊丽莎白只是一名纯粹得近乎单纯的化学家,她只关心自己的研究能够造成什么效果——即使那种效果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却丝毫不在乎它会带来哪些影响,当然更不关心使用它是否符合人性与道德的双重要求。 甚至她警告不要对欧洲国家使用芥子气也纯粹是因为技术原因,而与人性或者道德毫无关系。 “我想说的是。欧洲国家有足够能力生产芥子气或者其他种类的毒气进行报复,对它们使用芥子气会让我们遭受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瑞切尔,”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你要明白。你没有能力阻止芥子气投入实际使用。” “即使我们不使用它,华盛顿一旦知道有这样一种武器,也会立即开始生产它、并投入战场。”秦朗也说,“当然欧洲国家也同样如此。” “这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或许真不应该由我们打开它。”瑞切尔已经晕乎乎的感到要听从了。 “至少比让我们的敌人打开它好。而且很重要的是。在必要时使用芥子气可以有效的降低我们的任务成本。”秦朗抛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了解瑞切尔,她是一个纯粹的、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旦牵扯到经济利益,她就会立刻将人性和道德抛到一边。 “好吧,”瑞切尔终于被说服了——但并不完全。她再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死兔子,然后加了一句:“但必须限制使用它,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像这些死兔子一样的死人。”她压低声音,“这真是太恶心了。” “当然,至少我不会每次任务都让士兵们使用它。”秦朗保证到,不过仍没有忘记加上“至少”。只是瑞切尔没有听出来。 他们开始往回走,但谈话仍在进行着。 “你准备怎么生产和储存芥子气,秦?还有,我们需要为此投入多少资金?”一旦从“战争中的人性与道德”的困扰中解脱出来,瑞切尔迅速恢复职业商人的本色。然后,她立即敏锐的意识到,生产与储存芥子气将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复杂工程。 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危险程度比任何一种已知的武器都高至少一千倍,她已经预料到如果发生意外事故所能造成的灾难将有多么严重。 他们现在还承担不起如此严重的责任,当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可能,因此芥子气的生产与储存过程就必须尽可能保证安全。而这就需要投入大量资金。 瑞切尔想知道一个大概的数字。 只是秦朗现在没有任何数字可以告诉她,因为他暂时还不打算生产芥子气。 在他的计划里,除非可以在一**六年获得英国的合同、配合英军进攻苏丹马赫迪武装,那么雇佣军部队的下一个作战任务将是前往印度支那地区。协助那里的法**队清剿反法武装游击队,但根据现在的局势,只有在法军再次被反法武装击败后,公司才能得到合同。 那至少需要等到一**七年。 因此在那之前,公司都不需要派遣部队执行作战任务,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提前生产芥子气武器。它毕竟是一种毒气而不是普通弹药,极其危险,糟糕的是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拥有管理毒气仓库的经验,因此生产并储存它存在巨大的风险。 秦朗觉得应该规避这种风险,他认为应该在做好一切准备以后再开始生产芥子气,并且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去做那些事。 “在短时间内,我还不准备生产它。”他表示,“至少在一**七年前,我们都不会用到芥子气,因此还有很充裕的时间考虑生产与储存方面的细节问题。” 秦朗的回答让瑞切尔稍微轻松了一点,但还有另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你准备将工厂和仓库建在什么地方?”她想了想,“我个人认为,那应该是一个很偏僻的地区。” “我认为……” “我认为五十一区很合适。那里很偏僻,而且面积也很大,非常适合生产和储存危险化学品。”伊丽莎白突然插进来,以专家似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她的建议与秦朗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初他购买新郎湖沙漠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将那里改造成一个秘密武器生产基地,而这纯粹是他个人的恶劣趣味:五十一区和邻近的内利斯空军靶场原本应该是美军最重要的武器实验场所,但现在它们已经属于他了。 秦朗认为这很有趣;就像他将雇佣兵公司命名为umbre、将公司的新总部建设成一个小型五角大楼一样有趣。 但瑞切尔却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建议。“五十一区?伊丽莎白,虽然新郎湖沙漠确实是生产与储存有毒物质的好地方,但那里的基础建设却太糟糕了。”她提醒到,“我们不得不投入大量资金,在那里建设各种设施。” “但我们有钱去做那些事,不是吗?”秦朗微笑起来。 “是的,我们有钱去做那些事,但这缺乏必要性。”瑞切尔严肃的看着他,“秦,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计划,我要尽快摆脱那五家财团和银行——当然这也是你的计划。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在不必要的项目上花钱。” “相信我,这是很有必要的项目。”芥子气只是一个开始,在秦朗的计划里,他还准备生产其他种类的毒气,甚至还包括别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些工作必须严格保密,因此一个设施完善而且庞大的五十一区将是极其必要的建设工程。 至于财团的资金,在他向摩根等人提出入股的请求之前,秦朗就已想到了归还的办法。“在一**九年前,我们就可以摆脱董事会里的另外五个人了。” 他表现得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当然瑞切尔知道他总能找到办法,而且从来没有犯过错误,因此只用了一会儿她就完全相信了。“既然如此,秦,一切就交给你了。”她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是什么?” “绝不能让伊丽莎白去五十一区。” “瑞切尔!”伊丽莎白叫起来。禁止她前往五十一区?这绝对不行,如果没有她亲自参与,芥子气的生产又怎么顺利进行?她一定要去…… 但在她提出更强烈的抗议前,秦朗已经接受了瑞切尔的要求。“这一次,我完全赞成你的建议,瑞切尔。”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节 Mortar 在秦朗拉开办公室的门之前,他正打算去查看那辆随同他一起回到一**三年的载重卡车——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曾经想将它丢进大海或者摧毁,但最后还是将它藏了起来,最开始是在边境的沙漠里,后来又将它放进了一座只有他能打开的仓库——但是,他刚刚打开门,就看见克劳德正站在外面,举起一只手似乎正想敲门。 秦朗微微的抬了一下眉毛。“克劳德先生,你有什么事?” “呃……”克劳德犹豫了一下。“你准备出去,老板?” “是的。我准备去仓库。” “啊——”克劳德拉长声音叫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接着又低声请求到:“你能给我几分钟吗,老板?” “进来吧,克劳德先生。”秦朗转身向办公桌后面走去。他并不急于前往仓库查看卡车,既然克劳德有事情找他,秦朗觉得自己可以先解决掉这件事,这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他也对克劳德将要提到的东西充满兴趣。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克劳德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然后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秦朗首先开始。“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克劳德先生?”他笑着说,并猜测着:“让我猜猜,你已经有了购买一张船票的积蓄了?” 克劳德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进入umbre公司时正处于他人生中最低迷的一段时期:妻子突然离家出走,同时又被费城海军造船厂解雇。因此他打算像其他那些具有冒险精神的西方人那样,到遥远的东方闯荡一段时间,进入公司工作只是为了购买一张去上海的船票。 当时他的决定很简单,只要存够足以购买一张船票的钱,他就立即辞职——秦朗知道他的打算,所以才问他“你已经有了购买一张船票的积蓄了?” 克劳德笑了起来,有点自嘲的味道。“我已经不再打算去上海了,老板。圣迭戈很适合我,工作也算不错。所以我不打算辞职。” “很合理的决定。”秦朗笑了笑,“既然你来这里的目的与辞职无关,那么它是什么?” “是关于我们的新型火炮。” “怎么?” “我听说海军陆战队对它有很浓厚的兴趣。”当然,在公司里这还是一个秘密。不过克劳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有不少同学在陆战队服役,而且在海军部也有一些地位不高但信息绝对灵通的熟人,因此他知道消息并不让秦朗感到惊讶。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克劳德先生?”他想知道。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陆战队正计划用我们的新型火炮取代现在装备着的那些笨重而且射击速度缓慢的旧式火炮。”克劳德很肯定,他相信这个消息绝对准确,没有任何虚构成份。 秦朗也相信。不过,他相信的不是克劳德的消息来源,而是自己的判断;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陆军和陆战队会选择迫击炮。 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装备的野战火炮还是老旧的架退炮,当然欧洲陆军装备的也是架退炮,但欧洲国家正在设计新式管退型火炮,并且很快就可以取得成功,而在美国。尽管陆军部也有类似的计划,国会的拨款情况却显得不那么尽如人意。 技术部门获得的资金很少,而且其中大部分还要花在海岸炮兵使用的大口径火炮上,野战火炮得到的研究经费简直少得可怜 没钱,也就没有好武器,因此美**队不得不继续使用老式火炮和一些性能糟糕的新型火炮,直到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秦朗知道的历史里就是这样,美国陆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野战火炮几乎全都是法国设计或者制造的,甚至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使用的几款主力火炮上依然带着一丝法国火炮的痕迹。 不过现在。提前诞生的迫击炮给了华盛顿另一个选择,至少海军陆战队已经看中它了。 情况很乐观……似乎如此。 克劳德叹了一口气。“我必须指出的是,虽然新型火炮的射击速度完全超过了陆战队的要求,但它的射程……甚至还没有达到希望值的一半。” “陆战队希望它的新型火炮射程达到四千码?” “四千五百码。” “我不得不说。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秦朗重新考虑了一下。四千五百码,太困难了——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八十一毫米口径迫击炮的最大射程也只有三千三百码左右,现在的迫击炮的射程只可能更近。 “是的,老板,但我认为海军部的官僚和火炮专家不会这么认为。而且陆战队的士兵也不太可能喜欢一款射程只有敌军火炮一半的武器。”克劳德遗憾的说。他很了解官僚、火炮专家、部队指挥官和普通士兵的想法,在射程问题上,他们绝不会妥协。 并且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普通火炮标注的射程其实仅仅是它平射时的射程,如果进行曲射,它们的射程还可以增加接近一倍,因此迫击炮在射程上的劣势将会变得更加明显,而军队对它的不满也会成倍的增加。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秦朗极不情愿的承认到。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困住,但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牵扯到包括发射药技术在内的许多方面的跨越式进步,不是某个人或者某家公司就可以完成的。 而且与常规火炮相比,射程一向是迫击炮的劣势,即使一百年后也是这样,因此它根本无法解决。 不过秦朗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虽然克劳德很在乎,其他人也可能很在乎,但他完全不在乎,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即使加上美国陆军,美**队最终购买的迫击炮有可能还没有阿比西尼亚人多;它们只是小客户,不值得浪费时间、金钱与精力满足它们提出的要求。 何况它们的要求根本没办法实现。 既然如此,那么他的选择就是绕开它,在大多数时候,这总是很有效。 “也许我们可以向海军部强调迫击炮的轻便性。”秦朗用手指慢慢的、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低着头沉思着,“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陆战队有可能会需要一款可以快速移动射击位置的火炮……克劳德先生,”他抬起头,“你认为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我不是很确定,老板,但可以试试。”克劳德为难的说。尽管表示可以进行尝试,但事实上,他对海军部和陆战队士兵接受“以机动性换射程”观点的可能性感到相当悲观;理论上,他们的看法应该正好相反。 秦朗看出来了。“你很悲观?” “有那么一点。” “我也是,不过这并不值得我们在意。当然,”秦朗接着说,“为了给海军部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我们仍然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同时也要对迫击炮进行一些改进。” “是的,老板。”克劳德点了点头。 于是他又说:“并且你也知道,我们还没有给迫击炮安装瞄准设备。虽然阿比西尼亚人不会在乎,但陆战队员们会在乎,所以我们应该尽快给它装上瞄准具。” 克劳德有了一点不好的感觉,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没错,老板。” “我希望这些工作由你完成,克劳德先生。” “如你所愿,老板。”克劳德只能如此回答。作为公司新武器开发部门的负责人之一,这种事情除了他还有谁可以承担呢?总不可能让勃郎宁或者诺沃特尼来做。 “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开始这些工作,你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太多。”秦朗最后说,“在你完成这些工作以后,我会给你一个长假。” “休假?” “是的,一个假期。我建议……当然,更重要的是你自己愿意,但我还是建议你前往广州湾旅行一段时间。” “我认为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克劳德咕哝着。去广州湾?这显然不只是休假这么简单,他觉得秦朗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新的任务。 然而作为公司的一名雇员,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尽管法律确实允许他这样做,但显然,秦朗不会承认他有这样的权利——只不过与那些普通工人不同的是,他会用一些很诱人的条件吸引他放弃那些权利——比如升职或者高额奖金。 克劳德明智的选择了接受秦朗的安排,然后离开了。 秦朗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很充足,他还可以去仓库对载重卡车进行例行的维护,因此他站起来准备离开办公室——但遗憾的是,他今天没有任何机会到仓库去。 秘书拿着一封电报出现在他面前。“邓肯先生和奥康纳先生从南非发来的电报,先生。” “黑天鹅”号终于抵达了南非。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八节 奥康纳的馊主意 “真糟糕,不是吗?” “没错,邓肯。这简直糟糕透了。”奥康纳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繁忙的港口,同时向海里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英国佬。” 奥康纳是爱尔兰人的后裔,因此他理所当然的对英国人充满仇恨,而现在,他的这种仇恨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完全是毫无理由的,开普敦港的英国殖民地官员竟然禁止“黑天鹅”号上的任何一名乘客上岸。 奥康纳认为这是英国人故意采取的行动,因为他是爱尔兰人的后裔,船上搭载中的雇佣兵中也有许多是爱尔兰移民,其次是黑人、中国人和墨西哥人,都是英国人歧视的对象,因此港务当局肯定是有意这么做。 “该死的英国佬!” “对,他们的确很该死。”邓肯几乎与奥康纳一样不高兴。作为一名美国公民,他是第一次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谁也不知道的理由而不得不滞留在一艘客轮上,这显然是毫无道理的。“那些家伙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 过了几秒钟,邓肯又强调了一遍。“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奥康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报复几个讨厌的英国人很简单,雇佣几名打手、甚至直接派出一支雇佣兵小队就可以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但问题在于,仅仅报复这些小人物根本毫无价值,真正有意义的行动是报复整个英国,然而这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等等。 奥康纳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认为它是好主意。“你觉得布尔人怎么样,邓肯?” “布尔人?”正自言自语的抱怨着的邓肯慢慢抬起头,向他射来两道迷惑的目光,“肖恩,你为什么突然提到这帮家伙?” 布尔人,秦朗曾希望他们成为公司的第一个海外用户,但这帮家伙却宁愿等待威廉二世皇帝兑现他的口头承诺——事实上,那甚至连一个口头承诺都算不上,愚蠢的布尔人永远也不要想得到德国提供的军事援助。哪怕一支毛瑟步枪。 更加不幸的是,他们的态度还让秦朗很不愉快。根据邓肯对他的了解以及他过去的表现,秦朗一定会采取报复行动;虽然还不清楚他究竟会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布尔人一定会为他们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 当然,那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秦朗还没有提到任何针对布尔人的新计划……那么奥康纳的意思是什么? “我有一个主意。”奥康纳说。 “让我想想,”但邓肯根本没有浪费时间去想,“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邓肯几乎没有提出过什么好主意,相反馊主意倒有很多——比如那个被秦朗和瑞切尔扼杀的、在工厂里成立劳工协会的荒诞计划,这当然让他感到很失望,但除此之外,仅仅是出于一种嫉妒心理,他认为奥康纳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好主意。 当然还有易水。 他的态度让奥康纳感到很失望。“你真让我伤心,邓肯。”他摇着头,“我什么都还没有说,你就已经断定那不是好主意。” “我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有信心。” “你的判断力?邓肯,这听起来像一个笑话。” 不管奥康纳说的是不是事实。邓肯都感到有些恼火,因此他说:“肖恩,你知道秦曾经说过,所有坏主意在被证明它是一个坏主意之前,它看起来都像一个好主意。所以,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最好等我们返回圣迭戈再把它提出来。” “至少秦在这么说之前,他会先听听我的计划。”奥康纳声咕哝着,耸了耸肩,不过还是放弃了将他想到的计划说出来的打算。当然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毫不怀疑自己想到的是一个出色的主意,并为此感到高兴。 实际上奥康纳的计划很简单:武装布尔人、并利用他们报复英国人。 包括布尔人自己,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看出德瓦士兰最终被英国吞并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布尔人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承认失败、放下武器向英国人投降,他们会选择战斗到底。同时尽力拖延时间等待威廉二世皇帝提供的军事援助——但是,他们永远也不会等到德国的援助,秦朗已经预见了这个结局。 布尔人最终也会明白德国皇帝的允诺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与英国人的战争已经无法停止了,因此他们会竭尽全力四处购买武器装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司将恰到好处的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并带去他们需要的那些东西。 当然那些武器弹药绝不会是免费的,相反它们的价格还会相当高昂,不过即使如此,毫无选择余地的布尔人也不得不全盘接受。然而,那些武器的数量也达不到可以让布尔人扭转局面的程度,只能让他们给英**队造成足够大的损失。 奥康纳认为这样做可以同时满足他和秦朗的要求:他希望报复英国人,这将由布尔人完成;秦朗希望教训布尔人,英**队会帮助他做到这件事——英国人会加倍报复布尔人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很多布尔人会死,剩下的也将失去原本拥有的一切。 这是一个好主意。虽然还有些粗糙,不过它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他相信秦朗一定会同意这个计划——然而,这仅仅是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计划中有一个致命缺陷,但他没有看到。 所以奥康纳还很开心,他笑起来,心中那些因为被英国官员禁止上岸而产生的怨恨和愤怒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产生过一样;现在他的心情好极了。 他的笑声让邓肯感到相当困惑。最开始他完全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开心,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显然是因为他想到的那个“好主意”。 “你笑得太早了,肖恩。”他告诫到,但奥康纳根本没听进去。 邓肯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告诫没有产生预期的效果感到相当遗憾。他很想再说一点什么,但脑子里却空荡荡的、想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最后,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他只得极不情愿的放弃这个打算,转过身准备离开。 但他刚刚转过身,就看见“黑天鹅”号的船长正在向他们走来。 “亨德森船长,”邓肯微笑着向船长走去,“你已经得到圣迭戈的回电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对他微笑,实际上,邓肯更想将这个家伙痛揍一顿。从要求他掉头搜索“自由”号的那一刻开始,亨德森就在反复抱怨自己将会受到的各种损失,然后他又开始不断要求提高租赁合同上的佣金数额。 一个十足的小人。这是邓肯对他的评价。 但亨德森是客轮上仅有的几名得到允许可以上岸的幸运儿,邓肯和奥康纳只能委托他给秦朗和瑞切尔发电报、并负责接受回电;虽然既不喜欢也不信任这个讨厌的家伙,但现在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邓肯只能暂时放弃揍他一顿的想法,并对他微笑。 不过,虽然亨德森是个贪财的小人,但只要是他承诺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尽力做到。“桑迪先生,我已经得到你的公司发来的电报。”他大声的说,似乎想让每一双耳朵都听到,“现在我们可以启航去吉布提了。” “等等,船长。”邓肯叫住他,“电报上说了什么?” 亨德森耸了耸肩。“‘自由’号正在智利大修——它的锅炉出了故障。不过你的公司另外找了一艘货船运送船上的货物和人员,他们将在吉布提与你们汇合。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桑迪先生,并且我们也可以出发了。”他强调到:“我们已浪费了太多时间。” “我说过了,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邓肯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自由”号没有带着船上的人员和货物沉进大海,而且秦朗也找到了一艘新船接替她,这真是太好了。 他变得高兴起来,点了点头。“出发吧,亨德森先生。” 亨德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向着舰桥走去。当然邓肯可以感觉出来,他似乎非常高兴,当然这并不值得奇怪,他一直想尽快赶到吉布提,现在…… “我可以和你打赌,他一定在电报里做了手脚。” “什么?”邓肯侧过头,迷惑不解的看着奥康纳,“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肖恩?” “你不觉得奇怪吗,邓肯?亨德森每次看到我们都会提租金的事情,但刚才他却一个字也没提。在我看来,他一定已经在电报里以我们的名义向秦和瑞切尔提出这个要求。” “并且秦和瑞切尔也同意了。”邓肯哼了一声,“这家伙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九节 战争前夜 “黑天鹅”号缓缓驶离开普敦港,接着开始向最终目的地全速前进;在剩下的这段航程中,她将不再停靠任何港口,直到抵达吉布提。 在亨德森船长看来,时间是极其紧迫的。 然而对于邓肯、奥康纳和他们率领的雇佣兵来说,时间也同样是极其紧迫的。在阿比西尼亚,局势的发展已使这个国家进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期,它与意大利进行最终决战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留给他们的时间正在快速减少……甚至,它已经快要走完了。 厄立特里亚,阿斯马拉。 “……我们的军队已经顺利占领阿克苏姆和马卡累,将几乎整个提格雷省纳入了我们的控制之下,而阿比西尼亚人,这些愚蠢的土著依然显得不堪一击。”总督府的会议室里,陆军准将马特奥•;阿尔贝托正在侃侃而谈,“因此我建议,我们应当指挥军队向亚的斯亚贝巴发动直接进攻,一劳永逸的解决这块土地上的小麻烦。” 五十五岁的阿尔贝托准将并不是一位习惯骄傲自大的指挥官,而且他有很丰富的、与非洲土著打交道的经验——但正是这种经验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将军相信阿比西尼亚人根本不堪一击,一个侦察气球或者几具探照灯就可以让他们落荒而逃。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例子,阿尔贝托相信它还可以再发生一次。 朱塞佩•;阿里蒙蒂[注]准将的看法与他相同。“的确如此,我们可以轻易占领阿比西尼亚首都,这将使我们直接赢得这场进攻的胜利。” 但有人表示反对。“先生们,请不要轻视我们的对手,他们既狡猾又残忍,也不缺乏勇气,过于冒失的举动会使我们陷入危险之中。”维托里奥•;达包尔米达准将提醒到,“我希望你们还记得萨提地区的那次可怕战斗。” 他提到的是意大利军队曾遭遇的一次失败:一八八七年一月二十六日,一支五百五十人的意大利部队在萨提地区被提格雷武士引诱进一条山谷,随即遭到猛烈攻击并最终全军覆没。然而不幸的是。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个教训,而津津乐道于用一只侦察气球吓退阿比西尼亚人之类的“成功战例”。 但达包尔米达准将还记得。“先生们,请记住,在那次战斗中一共有四百三十名意大利士兵战死。我只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你太过于悲观了,维托里奥。”阿尔贝托说,“萨提是个悲剧,但这一次,我们有四个旅。两万五千名士兵,想要伏击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阿比西尼亚人也没有那么多军队。”阿里蒙蒂准将补充到。 “也许他们有。”会议室里一共有四名准将,当其他三人都已表明态度以后,朱塞佩•;伊连拿准将也开始发言了。“我们都知道孟尼利克二世正试图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并在欧洲和美国大量购买武器,那些效忠他的公爵和将军也会带来数量可观的武士。” “一群乌合之众。”阿尔贝托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即使孟尼利克二世可以召集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并用现代化的武器武装他的士兵,他们仍旧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门被推开以及卫兵们大喊“立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头跟其他人一起转了过去。 两个目标一致、相貌迥异的人已进入了会议室——当然,那是巴拉蒂耶里和他的副官。阿尔贝托立即回到他的椅子中,而巴拉蒂耶里则取代他的位置,坐到了会议桌的一头。有一会儿,巴拉蒂耶里直接凝视着阿尔贝托,然后移开目光,好像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当意大利总督慢慢环视桌子周围时,一丝薄如剃刀的满意微笑凝固在他脸上。“先生们,我刚刚得到消息,王国议会已经通过一项决议。要求我带领军队向亚的斯亚贝巴发动进攻,迫使孟尼利克接受意大利的统治。” 一阵惊讶的议论声在人群中泛过。“一旦各种补给物资运到阿斯马拉,”巴拉蒂耶里继续说,“我们就开始进攻。” “这太迟了。”阿尔贝托突然插进来。“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开始进攻呢?” “也许你没有注意到,阿尔贝托准将,但我们的军队还缺乏许多物资,尤其是武器和弹药。”巴拉蒂耶里解释到,“特别值得关注的”——他更明显的笑了笑——“正是你的部队。你手下的厄立特里亚士兵的装备水平显然还不够好。” “但这并不会产生任何不利影响。将军,我们的力量已经足以占领亚的斯亚贝巴了。”阿尔贝托非常肯定的说。 “我知道。但我仍然希望准备得更充分一些。进攻亚的斯亚贝巴不是进攻马卡累,那将是一次长时间的远征,因此按部就班采取行动很有必要。而且多等三个月有什么关系?”巴拉蒂耶里的微笑变成了一种嘲笑,“无论阿比西尼亚土著集结了多少军队,强大的意大利军队都可以消灭他们。” “正如首相与王国议会希望的那样,”阿里蒙蒂准将不无挖苦的补充说,“定会如此。” 对于未来的战局,意大利的将军们表现得如此乐观,但不幸的是,正如达包尔米达准将和伊连拿准将担心的那样,他们的对手拥有比他们预计中强大得多的力量。 “已经有十九万六千名勇敢的武士聚集到您的麾下,伟大的陛下。”阿比西尼亚皇帝的首席军事顾问阿卢拉•;恩吉达公爵正在进行一个简要的汇报,“并且您的军队已经拥有十一万支步枪和两百门火炮,而且弹药充足。” “哈,”皇帝笑了一下,为自己拥有的强大力量感到满意——虽然他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击溃意大利军队,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公爵,美国人已将我购买的武器全部运来了吗?还有我们雇佣的美国士兵?” “还没有,陛下。但他们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唔,看来我只能耐心的等待下去,是这样吗?”孟尼利克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为现在的状况感到一点不舒服。阿比西尼亚与美国没有任何联系,因此他根本不知道美国人是否已经履行了他们对他的承诺;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会履行承诺上,但人并不总是可信的。 “我希望他们快一点,能够在我们展开收复领土的战斗前抵达这里。”他继续说,“那些武器……还有美国士兵,他们将是这场战争中具有重要作用的力量,我必须得到他们。” “您一定会得到他们的,陛下,美国人一定会赶到这里。”恩吉达公爵保证到——当然,他并不相信邓肯,只是在皇帝面前,他不得不这么说。“美国人还无法承担一位伟大的皇帝的愤怒。” “但愿如此。”孟尼利克并不认为美国人会畏惧自己的力量;意大利人就不曾畏惧他,美国人当然也不会。不过恩吉达的保证仍让他感到很愉快。他满足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威尔公爵、曼加夏•;阿提克姆公爵、沃罗的麦卡尔公爵、哈拉的马康南公爵[注2],以及死去的约翰尼斯四世皇帝的儿子,不久之前才宣誓效忠的曼加夏•;约翰尼斯公爵;他的目光慢慢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停下来,但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上。 “《告人民诏书》起草完毕了吗?”他问到。 “还在进行最后的修改,伟大的陛下。” “快一点。”皇帝命令到,“我要尽快公布它,我要号召所有阿比西尼亚人团结起来,打击意大利人。” “如您所愿,伟大的陛下。” “那么,伟大的陛下,您准备在什么时候向意大利人发动反击?这将决定公爵与将军们何时率领军队前来与您汇合。”一位公爵询问到,是阿提克姆。 孟尼利克一直有自己的时间表。“集结军队需要一些时间,收获、筹集并运输粮食也同样如此,因此我决定在十一月率领军队向北前进,从意大利人手中夺回提格雷。” “我明白了,伟大的陛下。”公爵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有谁有问题?”皇帝接着问到,目光再次在公爵们身上来回扫视。 但现在只剩下沉寂了。 于是他站起来。“上帝,以他的仁慈,击败我的敌人、扩大我的帝国并保佑我。我的统治来自上帝的恩赐……将要毁灭我们的国家、改变我们的宗教的敌人已经来了。他们越过了上帝赐予我们的作为疆界的海洋……这些敌人在前进,像鼹鼠一样进入国家。在上帝的保佑之下,我将摆脱他们。”[注3] ※※※※※※※※※※※※※※※※※※※※※※※※ 注:四位意大利准将分别是matteoalbertone,giuseppeari摸ndi,vittoriodabormida和giuseppeellena,除了第一位,其他几位的姓实在不清楚怎么翻,如果有什么错误,请指出 注2:马康南公爵是海尔塞拉西之父 注3:这似乎是孟尼利克的原话,翻译得很差,如果有错误请帮忙指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节 从吉布提到阿比西尼亚[上] “现在就是我称之为荒凉的东西。”邓肯的声音打破了他几个小时前离开吉布提以来一直保持着的沉默。他骑着一匹单峰骆驼,在眼睛所能看到的整个范围内,它是除了人类之外的唯一一种生物。他感到炎热与疲惫。而他自己的声音把他也吓了一跳。 在吉布提等待了一个星期,他和奥康纳终于等到了“自由”号上的那批物资和两个雇佣兵中队。因此现在,邓肯和他带领的一部分雇佣兵正运送着孟尼利克二世皇帝订购的武器弹药向西南方向前进,准备在阿里萨比耶附近穿越边境,前往德雷达瓦,然后,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再前往亚的斯亚贝巴。 基本上,向导为他和雇佣兵选择的路线就是连接吉布提与亚的斯亚贝巴的铁路的线路。当然现在还没有这条铁路,它将在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战争结束后动工修建,否则他们也就不必辛苦的在荒凉的沙漠中长途跋涉了。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他们没有携带这么多武器弹药和补给物资的话。 邓肯转头向身后看去。他的视线中是一支勉强可以称得上庞大的队伍:在烈日下显得有点萎靡不振的雇佣兵在沙地里慢慢走着;他们后面是临时雇来的吉布提人,有上千人,驱赶着满载货物的骆驼和骡子,一边前进一边高声喧哗着,说笑着,要么就唱着他听不明白的歌曲。 这些吉布提人似乎很开心,但邓肯却不。 “希望德雷达瓦能有皇帝的军队等着接受货物,我可不想带着这些吉布提人一直走到亚的斯亚贝巴。”他喜欢抱怨,只要有时间就会开始抱怨,而且丝毫不担心什么。反正恩吉达公爵派来的联络人和吉布提人都听不懂英语,而他自己雇佣的翻译还不至于将他的抱怨翻译给他们听。 不过邓肯倒是希望有人能够听到他的抱怨并与他交谈几句,比如奥康纳,但他不在这里,他带着另外两个雇佣兵大队去了北边的埃达利尔,准备攻陷厄立特里亚的阿萨布。为孟尼利克二世皇帝夺取一个出海口。 奥康纳的想法很简单,夺取一个出海口,公司与阿比西尼亚人的下一笔生意就会变得稍微方便一点,不用在经过法国人的地盘。虽然法国人并没有阻止他们通过吉布提向阿比西尼亚运送武器。但只要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贸易通道被截断的可能性就必然存在。 奥康纳不打算冒险,所以他要占领阿萨布。 但这个计划同样存在很大的风险,谁也不能预料当意大利人得知自己的一座城市被敌人占领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也许罗马会派遣一支更庞大的军队前往厄立特里亚收复失地。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孟尼利克二世和他的公爵们对奥康纳的计划根本一无所知。 奥康纳的计划是在吉布提等待物资和人员时想出来的、一个毫无预兆的突然决定。虽然当他做出决定以后,邓肯立即要求恩吉达公爵安排的联络人派遣信使向亚的斯亚贝巴传递消息,但考虑到落后的交通条件和糟糕的道路状况,信使现在还在路上呢! 如果运气不太好的话,当孟尼利克二世得到消息的时候,奥康纳指挥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阿萨布……很可能会如此。 邓肯不清楚出现这样的情况究竟应该算好事还是坏事……也许是坏事、也许阿比西尼亚皇帝和他的公爵们根本不打算获得一座港口……当然不管他们要还是不要,奥康纳的行动也显得太过于自以为是——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下一次,肖恩……噢,他没有下一次了。”他耸了耸肩,“但不管怎样。我还得在皇帝面前为他开脱。这真糟糕。” 邓肯摇了摇头,为奥康纳给自己制造的小麻烦郁闷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用还不熟练的法语对牵着骆驼的吉布提人大声喊到:“前进!继续前进!” “好的,先生。”也许他是这么回答的;邓肯听不懂他说的索马里语,但很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吉布提人已经在牵者骆驼向前走,而他也回到了摇摇晃晃的漫长旅程之中。 当然在这一刻,奥康纳也在为自己的计划头痛,当然他并不认为它是一个错误。只是执行起来有一些小小的麻烦:带路的阿比西尼亚武士对阿萨布的情况简直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他们既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意大利士兵,也不知道意大利军队的装备情况,更不了解当地的防御部署…… 但如果只是这样还没有什么。然而不幸的是,那几名“勇敢而且忠诚的”武士似乎被意大利人吓坏了,或者就是对雇佣兵毫无信心,总之,他们要么请求他放弃计划、要么请求他在获得“至少一万名武士”的增援以后再发动进攻,这无疑让奥康纳感到相当郁闷和恼火。 但更让他恼火的还不是这些阿比西尼亚武士。 “见鬼。那些该死的法国佬还跟着我们。”奥康纳恼怒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小队法国骑兵,这些像苍蝇一样讨厌的家伙从部队离开吉布提时就已经跟在队伍后面了,毫无疑问是在执行监视任务。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被人监视,尽管他完全理解法国人的心情。 驻扎在吉布提的法国殖民地部队只有几百人,而且像所有国家的殖民队部队一样缺乏战斗力,这样一支部队只能用来镇压当地的土著——当然这也是法国在吉布提驻扎部队的唯一目的,但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却可以轻易将他们打败,获得吉布提的控制权。 现在奥康纳就指挥着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不但拥有机枪和火炮,而且人数也占据着绝对优势,吉布提的法军指挥官当然感到担忧并派出骑兵监视。 这么做很正常,合情合理,但奥康纳就是感到无法忍受。 “谢泼德!”他大喊到。很快,503大队的指挥官出现在他身边,“什么事,老板?” 奥康纳指向法国骑兵。“把你的部队展开,组成战斗队形,我要把那些讨厌的苍蝇赶走。” 谢泼德被这个命令吓了一大跳。让部队以战斗队形展开?这很可能会导致一场短暂的交火。但问题在于,这里是法国人的殖民地,在这里与一支法国骑兵部队展开战斗……不仅仅是公司,甚至联邦政府都会陷入麻烦之中。指挥官认为应该阻止自己的老板。“先生——” “执行我的命令,谢泼德先生。”奥康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喊到。当然,他还没有发疯;他不准备让自己和公司陷入困境之中。“让部队以战斗队形展开,然后再找个会说法语的家伙过去和他们交涉。”他补充到,“不用担心,指挥官,我还不打算与法国人开战。” 稍微犹豫了一下,谢泼德向他敬了一个礼。“明白,先生。”然后他转过身,把命令传给四位中队长,中队长又把命令传给小队长们,最后,每个士兵都得到了命令,然后他们迅速的行动起来。 热拉尔•;杜瓦布少尉和他的部下们被美国雇佣兵突然展开的战斗队形吓坏了,而当他们看到对方迅速架设起来的、像是某种轻型臼炮似的武器以后,恐惧立刻抓住了他们的心灵。他们从未想过美国人竟然会对自己发动攻击。少尉快速评估了一下现在的形势,投降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少尉又想了一下。双方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三十个人在这么多敌人前根本跑不掉,而且他们还有火炮……投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德拉诺埃中士。”杜瓦布转向身边的一名部下,想让他打出白旗。但在他开口以前,中士已经叫了起来。“少尉,美国人打出了白旗。” 他转头向美国人的防线看去。确实,正如中士所说,一个打着白旗的美国人已经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正向着自己这边慢慢前进。看上去,他们准备…… “他们准备向我们投降,少尉?”一个士兵突然问到。 “笨蛋!”在杜瓦布开口以前,德拉诺埃中士已经对准这个可怜的家伙的脑袋来了一下。“巴雷兹先生,说话之前最好动动你的大脑!这里有一千多美国人,他们为什么要投降?他们是想谈判。” 当然,谈判,意识到美国人并不打算干掉自己以后,杜瓦布少尉立即恢复了高卢人一贯的高傲。“我不知道和这些美国人有什么可谈的,但我想知道他们准备说些什么。”他整理了一下已经皱起来的军装,然后对士兵们说:“中士和巴雷兹跟着我,其他人留在这里。” 然后,不管德拉诺埃和巴雷兹的脸色变得有多么难看,他开始前进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一节 从吉布提到阿比西尼亚[下] “瞧那个法国佬,你看他多神气,简直就像一只高卢公鸡。噢,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笑的事情……” 张彪瞥了一眼威廉•;巴茨。他正肆无忌惮的嘲笑着正骑马过来的法**官,这让许多人都感到困惑。是的,色当会战后德国人就开始以轻蔑的眼光看待自己的高卢邻居,然而巴茨却是一个标准的美国人,从没去过德国而且不知道柏林在哪里,因此谁也不明白他对法国人的优越感来自哪里。 但巴茨就是看不起法国人。这种感觉随着杜瓦布少尉在他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清晰而逐渐增强了,少尉身上的漂亮军服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还有他刻意装出来的傲慢神态全都让巴茨感到很不舒服。 “一只神气的、漂亮的高卢公鸡,”他重新给杜瓦布少尉下了一个定义,然后“呸”了一下,“也许他还以为自己正生活在拿破仑时代——” “巴茨,安静。”尤金。史密斯打断他,但小队指挥官的下一句话却让巴茨差点笑了起来,“所有人注意,瞄准那个法国佬。” 几乎在他发出命令的同时,侦察小队里的每一件武器就已对准着马背上的杜瓦布少尉;然而也不仅仅只有他们,整个大队里至少有一半的士兵都在向少尉先生瞄准。毫无疑问,军官永远是最显眼的目标之一,而且杜瓦布的法国式骄傲也让雇佣兵们不怎么愉快。 杜瓦布少尉是个敏感的人,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好几百人的靶子,并且理所当然的开始恐慌起来——当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法军少尉,还无法做到在几百件武器的瞄准下保持镇定自若的态度,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担心,万一哪个紧张过度的美国人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或者某支步枪意外走火…… 在他的干净笔挺的军服下面,少尉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种颤抖是轻微了,因此他还能像一个骄傲的法兰西骑士那样笔直的坐在马背上。看着美国人的谈判代表慢慢走到自己面前。 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杜瓦布开始说:“我是……” “少尉,”虽然这样做看起来粗鲁而又缺乏礼貌,但前来谈判的雇佣兵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我的长官让我转告你,他要求你立刻带领你的士兵离开,返回吉布提,不要继续跟在我们身后。” “这里是法国的殖民地,”少尉愤怒的抗议到。“我有权在这里进行任何行动。” “我的长官完全尊重法国对这片土地的统治地位,也尊重你的权力。”雇佣兵平静的说,并且看起来非常诚恳,“但在这片沙漠里,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我的长官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和你的部下在这里随意游荡时遭遇不幸。少尉,请相信我,这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 尽管他的语气显得如此漫不经心,但即使白痴也可以听出他的话中的威胁成份,而杜瓦布少尉还不是一个白痴。他的脸色瞬间变白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那些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感到自己身体的颤抖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如果我们失踪。吉布提的法军指挥部将会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也许。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在这片沙漠里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因此你的上级很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意外。”雇佣兵试着举了一个例子,“也许,你的长官可能会认为,你只是跟着我们走得太远,以至于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少尉,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沙漠中迷失方向有多么致命,更不幸的是。有可能你们的尸体只有在几十年后才会被人们发现。” 杜瓦布少尉的心脏猛烈的抽搐了一下,而他的身体也更剧烈的颤抖起来。在对方如此明显的发出威胁以后,他觉得自己已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但他仍然坚持着,尽管声音虚弱不堪。“我只是执行命令。” “就我个人来说。我很理解你的处境,少尉。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们的处境。”雇佣兵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你看,我们只是小人物,也有一些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我……”杜瓦布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些正用武器瞄准他的雇佣兵。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毫无表情,只有一种完全没有感情的冷漠,就好像他们看着的是一个死人。少尉终于做出了决定。 “请转告你的长官,我们现在就离开,并感谢他对我们的安全的关心。” “我会转告他的,少尉。” 杜瓦布调转马头准备回到自己的士兵中间。当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德拉诺埃中士和列兵巴雷兹停在距离他至少十米远的地方,根本没有跟在他身后。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训斥这两个该死的胆小鬼,少尉现在只想尽量带领自己的士兵远离可怕的美国人,越远越好,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以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杜瓦布少尉带着他的部队离开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现在,我们的麻烦终于少了一个……噢,见鬼!”看着法国骑兵们卷起的漫天沙尘,奥康纳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他应该找法国人要一份阿萨布地区的详细地图,并从他们那里获得一点他很想知道的情报:意大利守军的兵力、装备和防御部署,法国骑兵应该知道这些信息。 法国政府不可能对意大利在东非地区的扩张毫不关心……事实上情况应该正好相反,巴黎一定非常担心罗马把手伸进自己的地盘,因此法国人肯定对意大利人在厄立特里亚的军事力量相当了解——而意大利也同样如此。 但是现在,惊慌失措的杜瓦布少尉已经带着他的人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们叫回来,而且即使有这样的可能性,他们也绝不会回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离开;这很正常,任何人受到严重惊吓之后都会这样,不过却让奥康纳感到沮丧。 “我犯了一个错误。”他极不情愿的承认到,眉毛差不多拧成了一团,“看上去,我们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获得阿萨布地区的详细情报。” “这算不上什么严重的问题,先生。”谢泼德耸了耸肩。 “当然,这的确算不上严重的问题,指挥官。”奥康纳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还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命令到:“让部队解除战斗队形并重新集合,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遵命,先生。” 散开的部队很快重新集结起来,组装好的机枪和迫击炮也重新分解,放回骆驼的背上。然后部队开始继续向北方前进,在沙漠中慢慢跋涉。当然在赶走了讨厌但可怜的法国骑兵以后,通往埃达利尔的旅程就变得平淡起来,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愿意靠近一支军队,除了太阳与风沙,雇佣兵们再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就这样,经过半个月枯燥无味的长途行军,奥康纳带着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抵达了埃达利尔。 他们在埃达利尔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毕竟,埃达利尔只是一个小地方,从某种程度上讲,它顶多算一个不那么繁华的小镇。虽然这里的居民见过白人,但没有哪一次见到过像现在这么多的白人,并且他们也没有见过黄种人。除此之外,一支由白人、黑人以及黄种人组成的军队,这也是埃达利尔居民闻所未闻的。 所以城里的每个人都跑到了街上,带着好奇的眼光小心翼翼打量着这支神秘的军队,然后他们开始大声欢呼。一名带路的阿比西尼亚武士告诉他们,这支军队来到埃达利尔的目的是消灭东边的邪恶白人——埃达利尔的居民并不知道驻扎在阿萨布的是意大利人,也不清楚自己的国家已经与意大利处于战争状态,当然他们也不关心这些。 而且他们也不关心皇帝,甚至还有些人不了解皇帝是谁。在阿比西尼亚的大多数地区,人们只知道并服从统治自己的公爵和部落领袖,而皇帝,某些时候他只是一个需要消灭的敌人。 “所以现在我们不能提皇帝。”担任向导的武士说,“当然总有一天,这些不服从皇帝的人都将被烧死。” “我的上帝,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奥康纳无法理解阿比西尼亚的政治局势,不过这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很快回到自己的任务上。“我们在这里休整三天,然后向阿萨布前进。” “先生,”武士犹豫了一下,“你真的不准备等待皇帝的援军吗?” “当然不。”奥康纳恼火的说,“就靠我自己的人,占领阿萨布已经足够了。” 武士想了一下。“好吧。”他说,“我会请求附近的部落派遣武士协助你。” 奥康纳想把他痛揍一顿。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二节 阿萨布[上] 张彪、巴茨和另外两名雇佣兵正在执行侦察任务。他们穿着厄立特里亚人的服装,伪装成牧羊人坐在阿萨布城外的一块小山坡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城里的情况。 “你们看到了什么?” 张彪放下望远镜。“港湾里有三艘炮艇。” “四艘。”巴茨修正了他的结论,“五百码以外还有一艘,看上去像是渔船。” 听到他的补充,正在往一张临时绘制的地图上添加各种标注的雇佣兵停止了动作。“巴茨,你确定那是一艘炮艇而不是真正的渔船?” “我很确定,卡洛斯。”巴茨肯定的说,“船上有火炮。” “还有意大利水兵。”张彪也证实了他的说法。 于是,卡洛斯在他的地图上将第四艘炮兵标注出来,接着他追问到:“意大利炮艇的火力配置怎么样?有几门火炮?多大的口径?” “三门炮……”但对于张彪来说,要让他分辨出火炮的型号和口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巴茨代替他做了回答,“两门六磅炮和一门一磅炮。” 雇佣兵在刚才记下的标注旁又添加了一行新的标注。“每艘炮艇两门六磅炮和一门一磅炮……噢,加起来就是八门六磅炮和四门一磅炮,”他快速做了一个计算,“意大利人的炮兵火力比我们预料的强大得多。” “但还是比我们的火力弱。”巴茨笑着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意大利人的炮艇。 当然那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奥康纳指挥着两个雇佣兵大队,而每个大队都装备着九门六十毫米迫击炮和六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即使不考虑射击速度和炮弹威力的差异,意大利守军的四艘炮艇可以组织起来的火力也没有达到任何一个大队的一半。 所以那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担心——巴茨这么认为,张彪这么认为,正在旁边警戒的那名雇佣兵也这么认为。 但卡洛斯却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我们最好谨慎一点,伙计们,那些东西毕竟是火炮。”他说,同时在他的地图上又添加了一些标注。最后要求到:“张,巴茨,再看看城里的情况,我想知道意大利人的分布和火力配置。” 张彪和巴茨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视线转向阿萨布城区,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一起摇了摇头。“抱歉,在这里根本看不清城里的情况,”巴茨说。而张彪赞同的喊了一声。然后他们将望远镜收起来,“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卡洛斯。再待下去可能会引起意大利人的注意。” 卡洛斯知道在意大利人的眼皮低下进行侦察活动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任何一点小小的疏忽——比如望远镜镜头的意外反光——都会引起守军的警觉,并最终导致一次简单的侦察任务演变为激烈的交火。但他认为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进城的伙计还没有全部离开。” 奥康纳挑选了一些黑人士兵,让他们化装成厄立特里亚土著进入阿萨布城搜集情报。然而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举动,雇佣兵们既不懂阿拉伯语也不懂提格雷语,而且行为举止也不同于厄立特里亚人,意大利士兵很容易看出破绽。 所以卡洛斯决定在这里等着;不管进入阿萨布的雇佣兵最后是安全离开,还是被意大利人发现然后逮捕。他希望知道一个结果——尽管没有任何命令要求他这么做,而且大部分进城的士兵都已经离开了。 “再观察一会儿,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搞清楚。”他要求到。 在这个四人小组里,卡洛斯是指挥,因此巴茨和张彪只好重新拿出了望远镜。 与此同时,十英里外的指挥部里,奥康纳正与两名大队指挥官和阿比西尼亚武士讨论作战计划。随着派出的侦察组陆续将获得的情报带回指挥部,阿萨布城里的情况也逐渐变得明确起来。 “在附近一百英里的范围之内,驻扎在阿萨布城的守军是意大利在这一地区唯一的军事力量,兵力大约是一千人。一半是意大利人,一半是厄立特里亚土著,装备着两门三磅野战炮,步枪装备数量还不清楚。但很可能在八百支左右。” “指挥官是谁?”奥康纳问。 “詹马尔科基亚里尼少校。”谢泼德放下一份报告,接着拿起另一份,“但这个家伙是个酒鬼,所以阿萨布的绝大多数事务都由马里奥罗埃塔上尉负责。” “这不重要。”不管意大利守军事实上是由谁知道,奥康纳关心的只是将会由谁带领部队向自己投降。尽管战斗还没有开始但他却相信自己可以很容易夺取阿萨布,当然。这还需要一点证实。“意大利人的战斗力怎么样?” “就像所有国家的殖民地部队一样,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只能用来镇压没有现代化武器的土著。”另一名大队指挥官,504大队的戴德里克巴德轻蔑的耸了耸肩,“而且我们的士兵注意到,意大利人中间正流行着一种新玩意儿、一种可以让人暂时产生兴奋感的东西……” umbre公司里基本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老板暗中销售着一种新型的毒品……当然,现在还没有人一直到那是毒品,甚至连“毒品”这个词都很少有人提到。在现在,鸦片、吗啡、海洛因和可卡因都还是可以合法销售的商品,刚诞生不久、还不被人熟悉的苯丙胺类兴奋剂就更不会被认为是违禁药品了。 而且听说过“安非他命”和“甲基安非他命”的人也很少,秦朗没有打算扩大他的兴奋剂生意,只有日本人和厄立特里亚的意大利守军分别获得了这两种兴奋剂,而且他们也只知道它们的商品名。 “……呃,那东西似乎叫做‘速度’……” “‘速度’?甲基安非他命?”奥康纳扬了扬眉毛。他知道邓肯曾经卖了不少甲基安非他命给意大利人——就在他上一次到阿比西尼亚与孟尼利克二世交易的时候。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意大利人还没有将兴奋剂消耗完?”奥康纳想着,“邓肯似乎没有卖多少‘速度’……” “……据说,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军官和士兵需要每天注射‘速度’,否则就会情绪低落,什么事也不想做。”巴德最后说,“这对我们很有利,先生。” “也许。”奥康纳不想把取胜的希望寄托在秦朗的兴奋剂上,而且这东西还可能起与期望完全相反的作用——“速度”可以使人感到精力充沛,增加意大利士兵的持续战斗力。“我们需要尽快结束战斗。当然,厄立特里亚土著士兵可以忽略掉……”他想了一下,“意大利人的防御体系怎么样?” “没有防御体系。”谢泼德笑起来,“没有铁丝网、没有战壕、没有散兵坑、没有机枪火力点,我们训练中构筑的防御工事全都不存在,意大利人唯一可以依托的就是阿萨布城低矮的城墙。” “所以实际上他们挡不住我们。”奥康纳也笑起来,“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只有那两门三磅野战炮……” 这时,一个雇佣兵走进来,将一份新的报告交给谢泼德。指挥官看了一眼,然后向其他人宣布到:“新情报,意大利守军还拥有四艘炮艇,每艘装备着两门六磅炮和一门一磅炮。” “一些新的威胁,”奥康纳立即得到结论,“我们必须在开战时就摧毁它们。” “用迫击炮很难做到这一点,先生。” “但我们必须摧毁它们,还有那两门野战炮,谢泼德先生。”奥康纳现在只担心意大利人的火炮,它们可以给攻击部队造成不小的伤亡,而他希望不受任何损失的占领阿萨布城。“我们用所有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和一半六十毫米迫击炮对付炮艇,另一半六十毫米迫击炮攻击野战炮。” “但城墙上的意大利士兵怎么办?”巴德小心的提醒着,“他们的步枪也不是小孩子的玩具。” “炮兵摧毁炮艇和野战炮以后就会对付他们,当然在那之前……”奥康纳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旁边的阿比西尼亚武士。“战斗开始时你能召集到多少部族武士?” “八百。”翻译转述了武士的回答。 “他们对皇帝忠诚吗?” 这无疑是一个让武士感到为难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大部分人并不完全忠于皇帝。他们参加战斗只是希望得到意大利人的武器和弹药。” “那很好。”奥康纳笑起来,显得很开心,既然大部分部族武士参加战斗的只是为了夺取意大利人的武器,那么他的计划就可以执行了。“告诉那些部族武士,明天,他们首先进攻。” 他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的表。“先生们,现在对表。早晨五点出发,七点开始战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节 阿萨布[中] 詹马科尔基亚里尼少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同时也是他被打发到阿萨布的原因。没有任何一位将军可以容忍像他这样的部下,然而少校的表现又没有糟糕到可以让人把他直接踢出军队的地步,所以将他打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担任最高指挥官就成为了最合适的选择。 反正在这样一个地方,无论基亚里尼少校的表现有多么糟糕,哪怕整天都浸泡在装满葡萄酒的浴缸里,所能造成的最严重后果也只是将自己淹死,同时让陆军部的文职人员们为如何向他的家人解释少校的死因头痛一阵子,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阿萨布,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可以让少校搞砸。 巴拉蒂耶里将军是这么认为的。他错了。 “少校!少校!快起来,少校,我们遭到进攻了。”罗埃塔上尉抓着上司的双肩使劲摇晃着,试图将基亚里尼少校从睡梦中唤醒。但遗憾的是,无论他多么努力,少校始终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罗埃塔上尉很着急,也很害怕。窗外传来的爆炸声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军营正遭到敌人炮击。在这种时刻,继续待在营房里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然而在基亚里尼少校醒来并接过部队的指挥权以前,他又不得不冒险留在这里,一次又一次进行者无谓的尝试。 “少校!基亚里尼少校——” “上尉,别管基亚里尼少校了,我们需要一个指挥官!我们需要你代替少校下达命令。”一个神色同样惊慌的中尉突然冲进房间,激动的向他挥舞着双手。 “我不能!”上尉拒绝,“我做不到,我不知道应该给你下达什么命令。” 与绝大多数意大利军官一样,罗埃塔上尉没有与正规军队战斗经验,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很了解自己的真实能力,所以他现在希望能够尽快让基亚里尼少校恢复对部队的控制——尽管实际上,少校本人也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上尉只是希望找个人给他下达命令。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当然这也是那名中尉的想法,而且他的要求比罗埃塔更加急迫。“上尉,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必须代替少校下达命令。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士兵都快死光了!”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言论,军营里的爆炸声变得更加密集了;而在两声爆炸之间,士兵的尖叫和惨叫同样清晰可闻。 但上尉仍然拒绝。“我不能!”他坚决的摇了摇头,并更加努力的摇晃着少校,“上帝啊。基亚里尼少校,快点醒过来,我们需要你!少校……” 一发炮弹在窗外猛烈的爆炸了。巨大的噪音掩盖了罗埃塔的声音,也让他变得更加惊慌起来,这最终导致上尉使用了一个他本不愿意使用的手段——在中尉惊讶的目光中,他抓住基亚里尼的衣领,凶狠的、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于是少校醒过来了。 “该死,哪个混蛋打我?”基亚里尼愤怒的叫到,但直到十秒钟以后他才意识到还抓着自己的是谁。“罗埃塔上尉。你在干什么?” 然后他注意到了另外一些东西。“还有,外面为什么这么闹……见鬼,哪个蠢货在开炮?” 少校仍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在迟缓的考虑着,应该如何处罚随意开炮的士兵。但下一秒钟,罗埃塔上尉让他进入了一个可怕的世界。“少校,我们正遭到敌人进攻!” 十五分钟前。 八名意大利士兵正在站岗,当然实际上,这几个家伙只是凑在一起聊天,热烈的谈论着男人们都感兴趣的一些话题。没有哪个士兵在乎自己的职责。这里是阿萨布。是意大利军队驻扎的城市,没有哪支部族武装有胆量前来骚扰这里,也就没有必要表现得太尽职尽责。 “而且,如果表现得太好。那就会被长官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服役结束才有机会返回意大利。”一个老兵得意洋洋的向几名新兵传授着经验。“先生们,如果你们想早点离开这里,千万不要表现得太好,也不要表现得太差,总之。不要让基亚里尼少校记住你们……” “我们的酒鬼少校?”另一个老兵轻蔑的笑了一下,“得了吧,无论你表现得怎么样也没有意义,反正他根本看不见。” “需要注意的只是罗埃踏上尉。”第三个老兵表示。 新兵们,当然,他们十分感谢老兵的忠告,但他们更关心基亚里尼少校的八卦。“你们有谁知道,我们得到少校为什么是个酒鬼?” “因为……”谈论大人物的八卦总是小人物们津津乐道的事情,讨论的话题很快发生改变,几个老兵唾沫横飞的讲述着自己知道的、有关基亚里尼少校的种种趣闻,而新兵们则认真的听着——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像这些老兵一样,手舞足蹈的向新兵讲述现在听到的故事,并增添一些新的内容。 当然,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乐极生悲,就在讨论热烈的进行着的时候,一些声音引起了其中一名新兵的注意。他侧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见一支军队正在逼近阿萨布:至少上千名阿比西尼亚武士……也许是阿比西尼亚武士。虽然他们都穿着阿比西尼亚人的服装,但却只有最前方数百人拿着长矛和盾牌,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武士,手中的武器则是上着刺刀的步枪……这支充满敌意的军队正在不断靠近。 新兵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有两千米。 “伙计们……”他开始拉扯身边士兵的军服,但那名全神贯注于少校的趣闻中的士兵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而且其他人也没有。 新兵继续拉扯着。“伙计们……” 这一次,那名士兵终于注意到了,他转过头。“什么事,伙计。” “我想……我们有客人了。”在这个时候,新兵还有心思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尽管实际上他已经非常紧张了。那名士兵稍微迷惑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转向他手指的方向。几秒钟以后,他开始大叫:“注意,有敌人!” 其他几名哨兵都听到了,他们一起看向城外,并且同样被敌人的规模小小的震撼了一下,然后,新兵理所当然的变得惊慌起来。“我们正遭受攻击,快发警报!” “别慌,伙计们。”老兵们满不在乎的说,虽然敌人手中的步枪的确是个威胁,但却经验告诉他们没有必要感到担心。“先看看这些土著想做什么。”他们决定再等一会儿。 于是,在城墙上哨兵的注视下,部族武士与雇佣兵组成的混合部队继续向着呵萨布前进,最后在距离只剩下一千米时停了下来。武士们开始重新整队,组成进攻队列,而雇佣兵则动作迅速的将迫击炮和机枪架起来。时间仅仅过去五分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奥康纳看了一下手表,还有十五秒,还来得及发表一个宣言。他转向其他人,指挥官、武士头目和部落领袖,“先生们,请注意看,这将是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战争中值得纪念的一刻。”他顿了顿,然后七点到了。“进攻。” “开火!”炮兵指挥官向部下发出命令。雇佣兵们动作熟练的拿起炮弹,将它放进炮管,随即,伴随着一声轻响,炮弹飞出炮口,向着各自的目标飞去。 几名意大利哨兵听到了炮弹飞行时的响声,就在他们试图弄清楚这种声音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在港口和军营,爆炸声已经响了起来。反应迟钝的士兵这才意识到,自己驻扎的城市实际上已处于有组织的进攻之下了。“拉警报!”他们大叫着,但现在再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还在军营里睡觉的意大利军官和士兵就已经被惊醒了,并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遭受攻击。军人的效率体现在弥补失察的过程中,士兵们匆忙的套上军服,抓起武器冲出营房,在身边接二连三的爆炸中寻找着长官、或者直接赶往城墙准备与敌人交战;一名少尉军官带着一群士兵跑向两门野战炮,希望用它们反击敌人的炮击。 在这片混乱中,只有罗埃塔上尉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一个痛苦不堪的军士向他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到:“上尉,我们至少数到了两千名敌军,大约一半有步枪,而且他们还有二十多门火炮……” “少校在哪里?”上尉只关心这个。 “房里……也许。”军士说,“你知道,少校每天晚上都会把自己灌醉……” “让士兵到城墙上阻击敌军,”上尉打断他,同时跑向少校的房间,“我去找少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四节 阿萨布[下] “这就是……战争。” 奥康纳心满意足的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爆炸、烟雾、火焰;四散飞溅的沙土、石块、瓦砾和人体残肢;作为伴奏的巨响,正在崩溃的城市……这是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这是他喜欢的表演。 他兴奋的挥动着双手。“开火!开火!打垮意大利人,消灭他们!” 雇佣兵们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他的命令,并同样兴奋。他们笑着,叫着,欢呼着,将一发又一发炮弹射入城中,看着它们将自己碰到的一切——房屋、家具、牲畜、人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全部炸得粉碎。 他们喜欢干这件事,把一些美好的、有生命的东西,无缘无故的烧成灰烬,烧成一场不负责任的毁灭。小意思,但美妙的令人满足。 但更兴奋的还是阿比西尼亚的武士们。很多年来,面对意大利军队的入侵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现在,一切都颠倒过来了,报复的时刻终于降临了。虽然不得不借助美国人的力量,但报复的快感还是充满了每个人的内心。 阿比西尼亚的武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人人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而意大利士兵的心中却充满愤怒、痛苦和恐惧。他们正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每一分钟都有人被弹片或者冲击波击中,伤亡在不断增加。但在这一刻,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阿比西尼亚人始终保持在步枪的最大有效射程以外,他们伤害不了这些可恶的敌人。 一名少尉军官疯狂的尖叫着。“快把野战炮推上来!” “让炮艇立即开火!”另一个军官也叫起来。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冲击波掀掉了他的军帽。 野战炮,还有停泊在港口里的四艘炮艇,它们是阿萨布守军仅有的一点反击希望。然而不幸的是,这种希望正在迅速变成失望。 两发迫击炮弹命中了一门野战炮,在将它变成一堆冒烟的废铁的同时还杀死了大部分炮兵。幸运的炮兵聚集起来,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试图将另一门野战炮推进阵地——但很快,它也被摧毁了。 然后希望就只剩下的四艘炮艇。 炮艇上的水兵正在努力点燃锅炉。竭尽全力想让战舰恢复机动能力。在现在的位置,他们根本无法还击正在向港湾里倾泻炮弹的“阿比西尼亚人”,而且炮艇不是铁甲战舰,它拥有的防护几乎等于零。如果不能依靠机动躲避炮弹,那么它就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棺材。 然而,要在短时间内让炮艇恢复机动能力,这根本不可能办到。仅仅是点燃锅炉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已经足以让四艘炮艇全部消失在水面上了。 局势异常危险。炮弹正在不断落下。而且也越来越靠近它们的目标。炮艇上的每个人都感到恐惧已经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心脏。 “快,快让我们离开这里。”艇长们大叫着,催促着机舱内的水兵,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被人听见。 但他们的催促毫无用处——如果一台机器需要三十分钟才可以启动,那么就一定要三十分钟才能让它启动,谁也不能加快速度。“长官,我们正在努力,但是……” 一阵不祥的爆炸声截断了水兵的喊叫,接着他们又听到了一个更加猛烈的爆炸声。甲板上的人抬起头。看见那艘单独停泊的炮艇已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冒着浓烟的巨大火球,四周的海面上散落着无数撕裂的碎片。很显然,它被炮弹击中了,而且爆炸还引爆了船上的弹药,构成了一个彻底的毁灭。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爆炸中幸存。意识到同样的悲剧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水兵们心中,责任迅速让位给生存,岗位被抛弃了。 “弃船!全体弃船!”艇长们大喊着,率先跳进冰冷的海里,接着水兵们也跟着跳了下去。然后,炮弹就在炮艇上爆炸了。 一个雇佣兵冲到奥康纳身边。“我们已经摧毁了意大利人的野战炮和炮艇,先生。” “将火力转移到城墙上。”奥康纳心情愉快的下达了新的命令。“并且告诉那些部族武士,他们可以进攻了。” “我们的士兵也需要进攻吗?” “不。让我们的人留在原地。”他顿了顿。补充到:“让阿比西尼亚武士负责第一波攻势,我们用机枪和火炮支援他们。” “遵命,先生。”雇佣兵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像来的时候那样快速的跑开了。 奥康纳的命令很快传达到每个士兵的耳朵里。炮兵快速调转炮口,开始向城墙倾泄火力,机枪也打破了战斗开始以来一直保持的沉默。同时,阿比西尼亚武士也开始了他们的进攻:他们大声喊叫着,挥舞着长矛和盾牌,乱哄哄的、毫无队形的向着阿萨布城跑去。 他们一点也不像是在参加战斗——当然,这是雇佣兵们的看法,这些部族武士只是在按照他们一贯的方式作战,尽管这种方式很可笑。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意大利人肯定会大笑着,带着打靶的心情向这些武士开火——只是现在,当他们身边到处是不断爆炸的炮弹和四处横飞的子弹时,没有谁还可以笑得出来。军官和士兵小心的蹲在胸墙后面,神色紧张的注视着冲锋的阿比西尼亚武士,等待他们进入射程并祈祷在那之前自己不要被什么东西击中。 当然总有人被击中,城墙上的尸体和伤者在不断增加,但谁也顾不了这些。 阿比西尼亚武士很快就要进入射程。 “所有人注意,标尺四百,瞄准——”一个军官举起右手,不过他在来得及喊出“开火”之前,一颗炮弹落下来在他身边爆炸了。硝烟散去以后,他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具残破的尸体。 但有人接替了他的工作。“开火!” 几乎是立刻,城墙上传出了整齐的枪声。在这场战斗里,意大利士兵终于开始了他们的还击。但没有人感到激动,也没有人关心自己取得的战果,士兵们紧张但熟练的退出弹壳,装入新的子弹,然后按照刚才的参数进行了第二轮齐射……接着又是一轮。 阿比西尼亚武士仍在冲锋,不过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些武士参加战斗仅仅是为了报复意大利人,而不是前来为皇帝送死,当意识到自己的对手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以后,他们的战斗意志开始迅速下降。 不过意大利士兵并不知道这些,他们机械的操作着武器,并按照指挥官的命令调整参数。 “标尺三百,瞄准,开火!” 枪声再次响起来。 这似乎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尽管没有人下达命令,但所有阿比西尼亚武士全部转过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出发阵地跑去,同时也更加混乱、更加缺乏队形,而且还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敌人面前。意大利士兵又进行了一轮齐射,然后这些武士就彻底崩溃了。 奥康纳看了一眼手表。从开始进攻到全线溃败,这些部族武士只用了十分钟。“他们真是天才。” “也许你不应该让他们参加战斗,先生。”谢泼德对他皱起眉头。 “也许我们应该在他们身后放一挺机枪……督战队,指挥官。”奥康纳笑了笑,似乎并不为刚才的失败感到恼怒。他让部族武动攻击的目的只是为了减少雇佣兵的损失,顺便削弱阿比西尼亚国内的反皇帝势力,只要能完成这两个目标,即使攻击没有取得成功也没有关系。 当然,占领阿萨布,这才是主要目标,而奥康纳始终记得这点。“让炮兵继续轰击城墙,消灭守卫在那里的意大利士兵或者迫使他们撤退。”他命令到,“并通知部族武士,我要他们三十分钟以后发动第二轮进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指挥部里的每个人就立即行动起来。 阿萨布城内。 “少校,你的命令?”罗埃塔上尉仍在试图获得少校的命令,但实际上这样做却毫无意义——从他知道城市已处于有组织的进攻之下直到现在,二十分钟过去了,但少校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他并不是被吓傻了,只是他正打算投降,却感到难以开口。 根据炮声,基亚里尼认为进攻的阿比西尼亚人至少有二十门火炮,然而在阿比西尼亚只有公爵们才能调动如此多火炮,也就是说,他面对的敌人绝不会只有两千人,他们的数量很可能超过一万……至少一万名阿比西尼亚武士,少校认为自己输定了。 所以他决定投降,只是还有一点犹豫。 但少校明白,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犹豫,艰难的继续考虑了一会儿,他做出了决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节 将军的决定 阿斯马拉。 “詹马科尔基亚里尼,你这个该死的酒鬼、蠢货、胆小鬼、意大利军人的耻辱,我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巴拉蒂耶里将军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就在五分钟之下前,他得到一个担任在他厄立特里亚总督以来听到的最糟糕的消息:阿比西尼亚军队攻击并占领了阿萨布。并且更让人无法容忍的就是,守军仅仅抵抗了三十分钟,就在指挥官基亚里尼少校的带领下投降了。 消息很可靠,绝不是流言。阿比西尼亚军队的指挥官释放了一些受伤比较严重的士兵和部分厄立特里亚土著,并要求他们给巴拉蒂耶里带来一个警告:立即从占领的阿比西尼亚领土上撤军、赔偿阿比西尼亚的一切损失、为战俘支付赎金,否则他的军队将被消灭——这些士兵现在就在他面前,用自己的悲惨形象对阿比西尼亚指挥官的威胁进行着诠释。 但巴拉蒂耶里只在乎基亚里尼少校的懦弱表现。一个意大利军队的少校,一个军官……并且还是他的部下,竟然带领部队向阿比西尼亚人投降……不仅仅意大利的国际形象会受到打击,他的声誉也将受到严重打击,甚至他的前途也会受到影响。罗马有无数将军觊觎着厄立特里亚总督的宝座,巴拉蒂耶里永远记得这一点,他不希望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取代。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还希望爬得更高……元帅,这是他最终的梦想。 而基亚里尼的行为有可能毁掉这一切。 “我要把这个混蛋送上军事法庭!”巴拉蒂耶里怒不可遏的咆哮着,“我发誓,只要我和他都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总督阁下,”他的副官小心翼翼的插话进来,“我们应该如何安置他们。” 他指的是还在办公室里的伤兵。当然在这个时候,暴怒的厄立特里亚总督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不应该在士兵面前大声吼叫着要把某个胆小鬼少校送上军事法庭,这会成为士兵中间的闲话,并带来许多不利的影响。 巴拉蒂耶里让自己冷静下来。“上尉。”他对副官做了个手势。“把他们送到医院,并请我们最好的军医照顾他们……让他们享受军官的待遇。” 让普通士兵享受军官待遇?副官以为自己听错了。“总督阁下——” “照我说的话去做。上尉。”巴拉蒂耶里加重了语气。“这些士兵像真正的勇士那样进行了顽强的战斗,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荣誉。” 副官仍然感到十分困惑。让普通士兵享受军官待遇……也许将军是被基亚里尼少校的不光彩行为气昏了头。上尉猜测着。但不管怎样,命令就是命令,他必须一丝不苟的执行。 “遵命,总督阁下。”他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叫进来几名卫兵,带着伤兵们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巴拉蒂耶里一个人。 他开始考虑一些问题。在他冷静下来以后,巴拉蒂耶里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将基亚里尼送上军事法庭,同时也不能对其他人提起他的投降……至少现在还不行。暂时还不能向罗马报告阿萨布的陷落。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那些觊觎他的位置的家伙知道消息以后一定会弹劾他,但他不想冒险。 巴拉蒂耶里不想在自己的记录上留下任何污点,即使这个污点是由别人造成的。 当然,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他必须立刻着手进行:在罗马得到任何消息前,派遣一支军队收复阿萨布。只要能够尽快完成这件工作,丢失阿萨布就不再是严重的过错——是的。这座城市的确丢失过,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过失,而且它现在已经得到改正。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辩解,但却是最合适的辩解,巴拉蒂耶里的目的非常明确。 因此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应该派遣哪一支部队前往阿萨布城;阿尔贝托、阿里蒙蒂、达包尔米达和伊连拿,四位准将,四个旅,但让谁去? 巴拉蒂耶里感到自己难以立刻得到一个决定。困难在于目前的形势和四位准将的野心,对阿比西尼亚的全面进攻正在紧张有序的准备着。很快,军队就要前往马卡累要塞并从那里出发向亚的斯亚贝巴进军——这是主要的战场,也是意大利军人建立伟大功勋的地方。 而阿萨布,这只是次要的战场。不起眼的小地方,收复它并不会给准将们带来任何荣誉和晋升,因此巴拉蒂耶里相信,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一位准将愿意带领部队前往阿萨布。即使是达包尔米达和伊连拿,即使他们反对贸然进攻阿比西尼亚。他们也绝不同意执行这个任务。 而且也不能强迫他们执行命令。 “不管命令谁带领部队去阿萨布,如果他向罗马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那就会变成相当棘手的问题。”巴拉蒂耶里低声咕哝着,对这种可能性充满担忧。 他沉思着。“或者……命令部队夺回阿萨布以后立即向亚的斯亚贝巴前进……但这样做太冒险,也许……” “总督阁下。” 巴拉蒂耶里转过身看着他的副官。“什么事,古图索上尉?”然后他想起几分钟前给上尉的命令。“那些伤兵,都按照我的吩咐安置好了吗,上尉?” “已经安置好了,总督阁下,遵照您的吩咐,军官的待遇。” “很好。”他挥了一下手,“你可以离开了,上尉。” 但古图索仍站在原地。“总督阁下,”他问到,“你正准备派遣军队夺回阿萨布?” “当然。我当然要派遣军队夺回它。”巴拉蒂耶里没有对自己的副官隐瞒自己的担忧,“我必须在罗马得到任何消息前夺回阿萨布。” “能允许我发表一下看法吗,总督阁下?”上尉接着问到,很谨慎,也很犹豫。 “可以。” 古图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挺直胸膛,说:“也许我们应该暂时放弃任何收复阿萨布的想法。” “为什么?”巴拉蒂耶里感到奇怪,也有一些不高兴。他大声的提醒到:“上尉,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很了解我们的处境,总督阁下。”上尉紧张起来,他解释到:“只是我认为,阿比西尼亚人攻击阿萨布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阴谋,只是为了引诱您派遣军队前去收复阿萨布,而他们已为这支部队布置好一个陷阱。总督阁下,我们都知道,一个单独行动的旅要比四个聚集在一起的旅容易消灭。” 巴拉蒂耶里考虑了一会儿。古图索的猜测有一些道理,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推测。阿比西尼亚人知道全面进攻即将到来,在这种时候,他们不会进一步削弱自己的力量,派遣大量军队到远离主战场的阿萨布伏击前去夺回城市的部队——将军对自己的军队很有信心,他认为,要伏击一个完整的意大利旅,阿比西尼亚人至少需要投入十倍以上的武士,而这几乎是孟尼利克拥有的军队的三分之一。 这个阿比西尼亚的皇帝不可能这么做,他不可能派遣自己三分之一的军队到次要战场上,否则在主要战场上,他的军队就变得更加不堪一击了。 但巴拉蒂耶里没有直接反驳自己的副官。“上尉,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推断吗?” “没有,总督阁下。”上尉回答到。 “那我们就不能断定,阿比西尼亚人为我们准备了一个陷阱。”巴拉蒂耶里耸了耸肩,“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孟尼利克正引诱我们削弱将要投入主战场的部队,这样他就可以获得更大的胜算。但我要说的是,他只是在做梦,三个意大利旅一样可以消灭他的军队。” “是的,总督阁下。” “所以我要派遣军队夺回阿萨布。我不能让罗马的那些家伙们给我制造麻烦。”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巴拉蒂耶里一直在考虑应该让谁的部队前往阿萨布。最后,这个任务落到了达包尔米达准将头上——他的部队中有一半士兵是厄立特里亚人,因此失去他的部队不会过分削弱主要战场上的力量;虽然信心之足,但巴拉蒂耶里仍显得很谨慎。 然后他用了几天时间说服准将接受这个任务,最后他取得了成功。尽管仍显得极不情愿,但达包尔米达还是带着他的部队离开了。 然而,巴拉蒂耶里认为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这却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当他派出四分之一的部队前往一个连次要战场都算不上的地方时,孟尼利克公布了《告人民诏书》。随即,所有效忠皇帝的力量全部行动起来,军队开始集结并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它有一个目标:马卡累,提格雷公国首都、前任皇帝、现任皇帝的岳父、伟大的约翰尼斯四世陛下的出生之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六节 伏击 “据说,马卡累是座很坚固的要塞。” “你已经说过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要攻克这样的要塞,我们需要大口径加农炮。” “你也说过了。” “但我们没有大口径加农炮,阿比西尼亚人也没有。” “是的,巴茨先生,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尤金史密斯不耐烦的回头瞪着他那位爱抱怨的部下,威廉巴茨,“现在你可以停止唠叨了吗?我们正在执行任务。” “任务?这正是我担心的,长官。”巴茨向他皱起眉头,“那位尊贵的狮子陛下——” “是‘万王之王、上帝的使者和犹太族的雄狮’,巴茨先生。”史密斯严厉的纠正着部下对阿比西尼亚皇帝的不敬。事实上他一样对孟尼利克的头衔不以为然,但皇帝现在是公司的重要客户,所以恭敬是必须的。 然而巴茨不是指挥官,他只是最底层的普通雇佣兵。皇帝是重要客户?是的,但他不在乎。巴茨只关心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好吧,好吧,‘万王之王、上帝的使者和犹太族的雄狮’。”他耸耸肩,“不管怎么说,我不喜欢他。他有十二万装备精良的士兵,却让我们担任前锋……” 毫无疑问,他对现在的情况很不满意,当然大多数雇佣兵都有这样的感觉——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辛苦的骡子,更糟糕的是还得不到任何奖励。 “你看,我们刚刚抵达这个国家就为那位陛下占领了一座城市,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又立刻赶到德塞与他的军队汇合,而他给我们的奖励就是让我们担任前锋。”巴茨抱怨着,“也许明天,他会让我们负责攻占马卡雷——” “闭嘴,巴茨先生。”史密斯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起来。“你的话太多了。” “抱歉,长官。”巴茨说,“但我还是要说。我们很可能被命令担任攻击要塞的突击队。” “你的猜测毫无依据。”史密斯摇着头,根本不相信巴茨的胡言乱语——马康南公爵指挥的三万名阿比西尼亚士兵、六十门迫击炮和二十八门加农炮就在他们后面,距离只有两英里,而在十英里之外。还有皇帝亲自率领的庞大主力军团,包括九万名士兵、一百六十门迫击炮和四十二门加农炮——攻击马卡累是阿比西尼亚军队的任务,公爵们正渴望通过攻占这座要塞为自己获得战功,雇佣兵要做的只是为他们扫清道路。 史密斯强调到:“没有人会要求我们占领要塞。” “我很怀疑……” “长官。”走在最前方的张彪突然叫起来,结束了史密斯与巴茨的无谓谈话。“意大利人。”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所有雇佣兵就已卧倒在地面上,并将武器对准张彪手指的方向。史密斯小心翼翼的爬到他身边,举起望远镜看向那里。 一支意大利部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距离六百码,大约有一千名士兵,或者更多,没有看到火炮,但也可能落在队列最后……指挥官快速的分析着对手的实力,然后放心了。这些意大利人明显没有发现雇佣兵的踪迹。仍旧保持着懒散的步伐,而且士气似乎不怎么高。 “张,立刻向谢泼德先生报告。”他低声命令到,“其他人继续待命。” 张彪开始往回爬。当他经过巴茨身边时,这个最爱抱怨的家伙一把拉住他,对他笑了一下。“嘿,伙计,猜猜谢泼德先生的命令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张彪给了他一个白眼,“干掉意大利人。” 消灭意大利人,这的确是谢泼德的命令。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他指挥部队为倒霉的对手准备了一个小小的伏击圈——确实是“小小的”伏击圈。谢泼德没有通知另外两个大队增援自己,然而只用一个大队伏击一支规模超过千人的敌军,在所有人看来这都太冒险了。 但谢泼德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件事——伏击并全歼这支意大利部队。既然意大利人还没有发现他的部队,那么他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迫击炮。机枪,自动步枪……那些可怜的意大利傻瓜一定会非常惊讶。噢,我非常期待见到他们的表情。”谢泼德愉快的想着,看着自己的士兵准备就绪,看着对形势一无所知的敌人慢慢走进死亡陷阱之中…… 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一个意大利士兵意识到自己正在进入一个伏击圈。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距离要塞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遇到敌人,没有任何情报显示阿比西尼亚军队已推进到马卡累附近,并且也没有谁相信阿比西尼亚军队会主动进攻这座要塞。 事实上,这些士兵都相信意大利军队很快就可以彻底占领阿比西尼亚,他们都还记得几个月之前攻占马卡累时巴拉蒂耶里将军发表的胜利宣言:“如果再多给我两个营和几门大炮,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活捉孟尼利克,并将他装在笼子里带回罗马”——现在,将军得到的部队已经远远超过两个营,所以活捉阿比西尼亚皇帝就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了。 士兵们都很高兴,他们都听说过孟尼利克和他的公爵们有多么富有,只要可以消灭他们……即使大部分财富都会被政府和军官们拿走,他们依旧可以分到价值几千甚至上万里拉的东西。 发财,这是每一个在殖民地部队服役的士兵的梦想,他们都在期待攻陷亚的斯亚贝巴的那一天。 然而他们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意大利人已经完全进入伏击圈了,指挥官。”一个雇佣兵向谢泼德报告到。 谢泼德已经在他的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个情形,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很好。”他转过身,用他认为最具有绅士风度的举止向操作迫击炮的雇佣兵轻轻挥了一下手,“开火。” 然后他对身边的人耸了耸肩。“这将是一场很短暂的战斗。”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第一排炮弹就在目标中间猛烈的爆炸了。 这大概是雇佣兵们见过的最可怕的爆炸。意大利人的行军队列相当密集,人与人之间的间隔很小,即使一发六十毫米迫击炮弹也可以获得如同大口径榴弹的杀伤效果:在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有至少十个人倒下,被炸碎的人体组织与石块一起被抛向空中,然后洒得到处都是。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在受伤的意大利士兵开始尖叫、其他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第二排炮弹就已经在他们中间爆炸了,与此同时,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十四挺“勃郎宁土豆挖掘机”也开始以每分钟五百五十发的稳定射速向他们射击。 侧射火力!战斗中极具威胁性的攻击。这些机枪为自己的目标展示了一个可怕的地狱。当来自侧面的密集弹雨横扫整个行军队列时,毫无防备的意大利士兵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子弹击中自己的身体;更糟糕的是,由于他们依旧保持着的密集行军队形,两百码外的机枪手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子弹不能命中敌人。 只要开火,子弹就能击中目标,甚至还可以贯穿一个目标后,再进入下一个目标的身体。这并不是战斗,而是行刑……单方面的屠杀。 但机枪手们却很兴奋。他们疯狂的大叫着,食指死死的扣着扳机,来回转移着枪口,向所有还站着的目标倾泻子弹。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绝大多数意大利士兵就已经倒下了——许多人见了上帝,剩下的也奄奄一息。 还没有哪个意大利军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当然他们的感受并不特别重要,然而雇佣兵也被如此可怕的情景吓了一跳。他们全都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向目标开火,所有人仅仅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阵地上,傻乎乎的看着机枪像镰刀收割小麦一样收割意大利人的生命。 然后战斗就结束了。当兴奋的机枪手们打光一整条弹链,开始重新装弹时,谢泼德下达了停火的命令。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他大喊到,接着小声嘀咕到:“我说过‘消灭意大利人’,但我还没打算把他们全部杀光……而且还是一面倒的屠杀。” 尽管极不情愿,但机枪手们还是停了下来,操作迫击炮的雇佣兵也停止了动作。枪炮声平息了,在小小的伏击圈里,现在只剩下残存的意大利士兵的惨叫和哀号,以及部分人的尖叫。 谢泼德感到自己的头很痛,但他还必须坚持着,因为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做。“要求意大利人投降——如果还有人能够投降的话。” 当然,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还活着的意大利士兵迅速打出白旗并丢下了武器,没有浪费哪怕一秒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七节 夺取马卡累[上] 几堆大营火正在空地上熊熊燃烧着,为了度过这个夜晚。雇佣兵和他们的意大利俘虏共享着这个冰凉夜晚的温暖火光——当然双方都最大限度的保持着距离。白天的战斗中,包括指挥官托塞利少校在内,一共有四百三十九名意大利军人阵亡,六百九十五人受伤,并且其中一半伤势严重。现在,战友的悲惨遭遇还在刺激幸存者的神经,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敌人有说有笑的混在一起。 雇佣兵也不想搭理他们的俘虏,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打牌,这无疑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并且也能满足他们的赌博**,当然也有人拿着女朋友或者某个漂亮女人的照片隐藏在角落里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但更多的人只是聚集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白天的伏击。 “……如果每一场战斗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容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巴茨愉快的叫着,并引起一阵赞同的大笑,但也有人泼冷水。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先生们。”史密斯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到聚集在一起的部下面前,对他们说:“如果意大利军队真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对付,阿比西尼亚人自己就可以解决他们——既然如此,又何必雇佣我们?” “那些土著能有什么战斗力?”有人咕哝到。 “不要小看那些土著。”史密斯提醒到,“阿比西尼亚皇帝的近卫军有和我们一样好的武器,而且据说,他们还接受过法国和俄**事顾问的严格训练。” “真让人难以置信。”人群中间,嗡嗡声响了起来。 然而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既然阿比西尼亚皇帝可以雇佣一支美国雇佣军,那么他当然也可以聘请法国人和俄国人担任他的军事顾问、为他训练军队。而且站在自身利益的角度,法国和俄国也会很高兴为阿比西尼亚提供武器和军事顾问,作为遏制意大利在非洲扩张的一种手段。 任何事情,只要它上升到国家利益的高度,那么。它无论怎么发展都不应该让人感到奇怪。 当然,这些最普通的雇佣兵不可能理解这种问题,甚至史密斯也不了解,所以他不准备在它上面继续浪费时间。侦察小队指挥官做了一个手势。“说点其他的……先生们。我们有一个新任务。” 什么新任务?没有人这么问,也没有人说话,雇佣兵们只是迅速安静下来,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长官,耐心的等待他揭示答案。 这让史密斯感到毫无趣味。但也毫无办法。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奥康纳先生的命令,他要求我们,还有504和505大队占领马卡累要塞。谢泼德指挥官让我们担任先头部队。” “我就知道!”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巴茨就大叫起来,“我就知道,那个阿比西尼亚的狮子王一定会命令我们为他占领那座该死的要塞!上帝啊,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巴茨,闭嘴!”史密斯怒不可遏的叫到。他已经受够了,这个讨厌的威廉巴茨。总有一天他会把他踢出自己的小队——当然现在,他还不能这样做,他还必须浪费时间训斥他,并进行一些本无必要的解释。 当然,首先是训斥。“两点,第一,如果你再对公司目前最重要的客户不敬,我发誓会让你游回美国,第二,不管你有什么话要说。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必须保持安静,否则我一样会让你游回去。你明白没有,巴茨先生?” 史密斯对着巴茨的耳朵大声咆哮着,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巴茨被吓住了。慌忙回答到:“明白了,长官。” “但愿如此,巴茨先生。”小队指挥官哼了一声,然后开始进行解释:“先生们,我要提醒你们,这个任务并非来自阿比西尼亚皇帝。而是奥康纳先生自己的决定。他分析了目前的形势,认为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占领马卡累……” 奥康纳对形势的判断来自被俘虏的几名意大利军官。他们告诉他,现在马卡累要塞里只有一千两百名士兵——本来是两千五百人,但其中一半在托塞利少校的带领下离开要塞进行武装巡逻,结果在谢泼德指挥官的伏击圈里全军覆没——要塞的防御正处于最薄弱的时期,现在是占领它的最好机会。 但现在也是唯一的机会。巴拉蒂耶里将军率领的三个步兵旅距离马卡累只有不到两天路程,如果不能赶在他们抵达前攻占要塞,那么在这场战争里,就再也不会有攻占这个要塞的可能性。 阿比西尼亚人没有重型加农炮,雇佣兵们也没有,驻扎了两万意大利士兵的马卡累将成为一座无法攻克的坚固堡垒,而且它还会变成一台吞噬阿比西尼亚军队的可怕绞肉机;一旦孟尼利克把自己的大部分力量都消耗在这座要塞上,他就必然会遭受失败。 但他不能失败,这不是秦朗和umbre公司董事会其他成员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奥康纳认为自己必须抓住机会,必须在巴拉蒂耶里抵达之前占领马卡雷。 所以他命令雇佣兵进攻。 “但我们能做到吗,长官?”张彪问,“我们能在意大利军队达到之前攻占要塞吗?” “我们没有重型加农炮。”其他人也叫起来。 “不要再考虑什么重型加农炮了,伙计们,我们不需要它们。”史密斯说,“奥康纳先生的计划是一次突然袭击,不是正面强攻。” 被俘虏的意大利军官交待了许多事情:要塞内所有军官的姓名和军衔,火力点和观察哨的位置,哨兵的换班时间和士兵的作息规律,以及他们的士气、精神状态……等等;奥康纳用“速度”引诱这几名军官,于是这些毫无军人气概的家伙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这让奥康纳认为他可以组建一支特别突击队,再策划一出精彩的表演。 “指挥部会挑选一些人穿上意大利军服,伪装成遭受攻击后仓皇逃回要塞的意大利部队。”小队指挥官解释到,“当然为了让情况看起来更加逼真,其他人就要伪装成追击他们的阿比西尼亚人。” 听起来不错,但是…… “长官,”一个雇佣兵举起手,“我们不会说意大利语。” “不用担心,”史密斯说,“部队里有人会说意大利语,他们会教你们几个单词。当然在大多数时候,你们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哀号。” 一阵嗡嗡声又响起来,另一个雇佣兵举起手。“长官,要塞里的守军肯定认识被我们干掉的那些家伙,如果他们看出我们是假冒的,又该怎么办?” “我们会在凌晨发动进攻,那时候天色很暗,只要把你们的脸弄黑一点,意大利人短时间内察觉不出问题。而等到他们看出来的时候,你们已开始攻击了。” “如果他们在我们攻击之前看出来了呢?” 史密斯严厉的笑了笑。“那就要看情况。如果那时候要塞的大门已经打开,你们要做的就是冲进去,如果没有,你们就只能逃回来,并祈祷自己不会被子弹击中。所以,你们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提问者慢慢的、理解的点了点头,把手放了下去。小队指挥官看向其他人,“还有别的人要问吗?” “是的,长官。”张彪站出来,“我们……我们这些华人,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当然他只是随便问问。从内心上讲,他很期待化装成意大利士兵,直接参加攻击行动,不过他也相当明白,这肯定是只属于白人雇佣兵的任务,其他人只能扮演追击的阿比西尼亚人。 然而史密斯的回答却让每个人都感到意外。“你属于攻击部队,张。”他说,“这正是我要说的,根据命令,除了黑人,侦察小队里的每个人都必须参加攻击部队。” “为什么?”有人问到。 “公司想知道我们的新武器在实战中的表现。”史密斯耸了耸肩。其实他并不赞成这种冒险的做法,但这是部队出发时秦朗亲自下达的命令,所以他也只能执行——并且还要说服其他人执行。 不过实际上,他用不着说服谁,张彪因为自己的面孔暴露的可能性其实和白人雇佣兵一样大,如果那些意大利人可以看出他其实是一个中国人,他们早就看出其他人并不是自己的战友了。只是那么一会儿,雇佣兵们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很好,”史密斯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先生们,现在进行准备工作,为了能在凌晨抵达马卡累要塞,部队将在三十分钟后出发。” 他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八节 夺取马卡累[中] 马卡累要塞里只有两种人,傻瓜和混蛋——尽管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但意大利陆军少尉斯托帕尼从来都这么认为,并且在他成为一名俘虏以后,他还毫无保留的将这种看法、以及产生这种看法的原因告诉了敌人;少尉用自己的行为部分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毫无疑问,斯托帕尼少尉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而弗拉斯契尼中士……很遗憾,根据少尉的描述,在马卡累要塞里,即使他不是最傻的一个,也一定是倒数第二傻的。 也许少尉说得很对,但也有可能他完全搞错了,但不管怎样,当雇佣兵们抵达出发位置的时候,在要塞大门处执勤的刚好就是弗拉斯契尼和他指挥的士兵。 包括中士在内,十个人,刚好一个步兵班。 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守卫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这是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对于意大利士兵们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因此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精力早就消耗得干干净净了;现在,这帮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换班的伙计早点出现……当然这绝不可能。 在马卡累,即使是弗拉斯契尼中士这样的傻瓜也绝不会提前跑去接班。对于要塞里的士兵来说,执勤只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情,任务是不得不完成的麻烦。基本上,每个人都希望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而最理想的情况则是长官对自己说,“士兵,你今天休息,不用执勤”——当然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军官们从不会主动给某个士兵放假,他们只会给自己放假,而在军法的制约下,也没有哪个士兵有胆量迟到——但他们也绝不会提前接班。每一次换班都是极其准时的,既不提前,也不延后,总是如此。 还有十四分钟。弗拉斯契尼中士和他的手下还得继续等着。 “真该死。”中士打了个哈欠。“我发现时间过得越来越慢了,每一分钟都我觉得有一年那么久。” “我也一样,中士。”他旁边的一个士兵说。 “每个人都是这样,伊索塔。”弗拉斯契尼耸了耸肩。然后。过了几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伊索塔,你还有那玩意儿吗……‘速度’?” “抱歉,中士,我昨天就全部用光了。”士兵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而且语气沮丧,“如果我还有一点‘速度’,今天晚上我也不会这么难过。” “也许我应该让扎巴塔中尉给你放一个假,那么你就可以……”弗拉斯契尼突然停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着。中士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一阵来自黑暗中的脚步声,并且正在不断靠近。 很快,伊索塔也听到了。“中士,有人在接近要塞。” “阿比西尼亚人!”弗拉斯契尼瞬间做出判断。现在出现在要塞前的只可能是阿比西尼亚人——尽管他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发动进攻。但现在没有时间关心这些了,弗拉斯契尼转向其他士兵:“发警报,准备战斗。用探照灯……” “探照灯前天就坏了,中士。” “见鬼!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那些新玩意儿。”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喊到:“别管它了。睁大你们的眼睛,阿比西尼亚土著就在下面。”中士举起步枪向黑暗中瞄准,其他士兵也睁大双眼,竭尽全力搜寻敌人的身影。而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有人敲响了警钟。 最开始的时候,钟声似乎毫无效果,但过了一会儿,可能有一分钟。灯光陆续从军官和士兵的房间里射出来,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那些没有执勤的意大利军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虽然他们的动作有点迟缓,但他们确实在行动。 只是在这个时候。中士和他的部下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敌人的踪影……至少有数百人,而且在这些人身后,似乎还有数以千计的阿比西尼亚士兵。 在那一瞬间,弗拉斯契尼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手心里也满是汗水。但他强迫自己留在原地,并喊出命令。“瞄准!听我的命令。预备——”中士将手指放到扳机上,不过在他喊出“开火”并打响第一枪之前,他身边的士兵却将他拉住了。 “中士,他们看上去是自己人。”伊索塔叫到。 “我们的人?”弗拉斯契尼愣了一下。他开始更仔细的打量那些正在快速接近要塞的身影。确实,这些人身上穿着的的确很像意大利陆军的军服……不对,不是“很像”,那就是意大利陆军的军服!当双方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五十米的时候,中士终于得到了结论:正冲过来的是自己人。 “解除警报,是我们的人。”他喊到,感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去两个人,把门打开。” 但伊索塔又把他拦住了。“等等,中士。”这个士兵充满警惕的提醒到,“托塞利少校的部队不应该现在回来。我认为,我们最好把事情弄清楚一点。” “我不认为还有什么需要弄清楚,伙计,”弗拉斯契尼摇着头,“他们穿着我们的军服,而且也没有人看起来像阿比西尼亚土著……他们就是我们的人。” “但是……” 伊索塔还想说点什么,但已经跑到门口的那些“意大利军人”已经大叫起来。“开门!快开门!”他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惊慌,“真该死,快把门打开!” 中士奇怪的探出头,然后他才注意到,这些家伙看上去简直狼狈到了极点,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武器,绝大部分人的军服都变得又脏又破——而且他们的脸也和军服一样——只有很少几个看起来是军官的家伙还基本保持着出发时的模样,但也显得灰头土脸。 很显然,他们遭遇了一次惨重的失败。然而在阿比西尼亚,什么人可以击败一支上千人的意大利军队呢?弗拉斯契尼感到很迷惑,于是,他又认为自己确实应该“事情弄清楚一点”。 中士大声的问到:“出了什么事?” “我们被阿比西尼亚人伏击了。”一个少尉高声叫到,“快把门打开,我们屁股后面跟着三万土著,如果你再不开门,我们全都要见上帝!” “三万!”弗拉斯契尼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让自己的部下把门打开了——但在最后一刻,他觉得情况可能没有这么糟糕。“很抱歉,少尉先生,我没有看到……” 他正要说“我没有看到阿比西尼亚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密集的枪声……听上去至少有几千人在射击。虽然枪声传出的地方距离要塞还很远,但弗拉斯契尼和他的手下都听得很清楚。当然,城墙下的溃兵也听到了,他们的惊慌程度开始加剧。 “开门!”少尉让自己的音量又提高了十个分贝,并且他开始大骂,“莱昂纳多弗拉斯契尼,你这个蠢猪,如果你再不让你的人把门打开,我就把你送到军事法庭上去!” “让我想想,”弗拉斯契尼站直身体,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伊索塔,“听声音,下面那家伙似乎是斯托帕尼少尉。” 伊索塔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钟。“说话的语气也很像。但是……” 但已经没有什么“但是”了。一旦他意识到正在下面的是斯托帕尼少尉,弗拉斯契尼就放弃了把事情弄清楚的想法,他不愿意得罪一个军官,更不愿意得罪一个混蛋。“把门打开。”中士大声的发出命令,接着再次探出头,“少尉先生,你很快就可以进来了。” 斯托帕尼松了一口气。只要要塞的大门打开,他的工作就结束了,接下来的那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少尉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沉默了一会儿,他咬着嘴唇,对身边的雇佣兵不自然的笑了笑。“你看,我很早就说过,这很容易……” “等我们进了要塞,你再说这很容易吧,少尉先生。”巴茨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但一半是对自己。他神色紧张的盯着要塞的大门,祈祷它能够及时打开、并且打开以后不会有一大群看上去怒气冲冲的意大利士兵用枪口对着自己。当然,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又等了几秒钟,要塞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将进入要塞的通道毫无保留的展示在雇佣兵们面前。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了,雇佣兵们立即冲了进去。 弗拉斯契尼还不清楚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依然还隐藏在黑暗中的阿比西尼亚人身上。越来越接近的枪声显示他们正在快速接近要塞,这让中士感到十分不安。 “三万阿比西尼亚人,”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我们能够挡住他们吗?” 答案是否定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七十九节 夺取马卡累[下] 从雇佣兵进入马卡累要塞的时候开始,伊索塔警惕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没有移开哪怕短暂的一秒钟。直觉告诉他,这些家伙可能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而他希望可以将证据找出来。 伊索塔死死的盯着他的目标。情况看起来似乎很正常,那帮家伙的表现确实很像一群不久之前遭到阿比西尼亚军队伏击的倒霉蛋,每个人都伤痕累累、情绪低落而且步履蹒跚。但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把自己的脑袋包得像具木乃伊? 空气中似乎正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伊索塔不相信会有那么多人头部受伤;而且,如果这些人真的受了伤,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听到任何呻吟声……他仔细听了一会儿。的确,只有喘息,没有呻吟。 这怎么可能?伊索塔很了解自己的那些战友,只要他们受了伤……不管伤口在哪个位置,也不管伤势是否严重,只要他们受了伤、并且还有一点力气,那些家伙就一定会让自己的呻吟声充满整个要塞……虽然这么说稍微有点夸张,不过意大利军人肯定不会在受伤以后还保持沉默。 所以,如果一帮“意大利士兵”受伤以后竟然没有大声的呻吟,那绝不会是因为他们突然变得坚强了,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意大利士兵。 他们是敌人! 伊索塔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中士!”他开始呼唤自己的长官。毫无疑问的,现在应该立刻将进入要塞的那些家伙严密控制起来,虽然仅仅因为他们受伤后没有呻吟就指责他们是敌人显得相当草率,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好。“中士,我认为……” 但他的机会已经消失了。 “开始行动。”一个简短的命令,雇佣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首先遭殃的是开门的两个意大利士兵。在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从背后伸出来的手就已捂住他们的嘴巴,接着便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们的脖子上划过,先后割断动脉、喉管和静脉。两个倒霉的家伙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就见了上帝。 雇佣兵的行动干净漂亮。没有任何缺点,理论上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伊索塔看见了。 “中士!”来不及再做其他事情了,他一边大叫,一边举起步枪准备向敌人开火。然而雇佣兵的速度比伊索塔快得多。在他举起步枪的同时,几支冲锋枪开始向他猛烈开火。只是一瞬间,这个具有高度警惕性的士兵就已经步上同僚的后尘,去天堂与他们汇合了。 直到这个时候,反应迟钝的弗拉斯契尼中士和他的部下才认识到。自己刚才将敌人放进了坚不可摧的要塞里。当然他们也从未想过,敌人竟然会伪装成意大利军队发动进攻。 只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后悔或者纠正错误了。几十名雇佣兵快速冲上城墙。在这些看上去一点也不友善的家伙手中武器的威胁下,中士和他剩下的几名部下明智的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 “安全!”没有人多看意大利人一眼,在将他们赶到一边后,这队雇佣兵的指挥官开始下达命令:“占据所有有利位置,发信号给后续部队,我们需要支援火力。” “遵命,长官!” “同时通知史密斯队长,我要他尽快占领要塞的司令部!” 当然在这个时候,史密斯和他的侦察小队已经在路上了。在斯托帕尼少尉的带领下冲向要塞司令部——少尉正被巴茨拖曳着,跑在队伍的最前方,张彪跟在他们旁边,而其他人则落后两步。 “提高警惕。”当他们高速冲过一幢房屋时,史密斯大声提醒着他的部下们,一座对攻击毫无反应的要塞反而让他感到有点紧张,“意大利人随时都可能出现。” “也许他们还在睡觉。”一个听起来很像巴茨的声音在他后面说到。 不幸的是,他错了,仅仅过了很短暂的一会儿,一大群队形散乱、而且正在大声说笑的意大利士兵很快就出现在雇佣兵们的视线里。然后他们也看见了正在快速停下来的雇佣兵。 “意大利人!找掩护!”出于自然的——也就是说,毫无考虑的——反应,张彪抬起枪口,向显然还处于困惑中的对手打出两发子弹。接着迅速蹲了下去。在他旁边,巴茨用力将碍事的斯托帕尼少尉推开,一边向那群士兵疯狂扫射,一边用他最大的声音吼叫着,咆哮着。 再下一秒,每个雇佣兵手里的武器都开火了。 被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攻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并在转瞬之间被密集的弹雨覆盖,走在最前方的十几个意大利士兵顷刻间全倒了下去,剩下的人开始散开,并向雇佣兵们还击。但冲锋枪、半自动卡宾枪和自动步枪组成的火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能力,经过几轮短促的交火,意大利人陷入一片恐慌,队形和镇定全垮了,士兵们沿着街道狂奔起来。 巴茨陶醉在这个小小的胜利中,他换了一个弹匣,然后就开始追击那群意大利士兵,同时扭头向史密斯叫到:“长官,你们快去占领司令部,我来收拾这些家伙!” “你这个笨蛋,回来!”史密斯也向他叫起来,“现在不是你表演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但巴茨已经跑远了,没有听到。不过,即使他听到,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我发誓,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就把你踢出我的部队!”史密斯气急败坏的咆哮着。不过他仍旧担心巴茨的安全,于是向张彪发出命令:“张,带几个人去追那个笨蛋,不要让他死在这里。”突然,密集的枪声在要塞的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动作要快!”他补充到。 张彪点了点头,随手指了几个雇佣兵,然后顺着巴茨前进的方向追了过去。而史密斯则拉起斯托帕尼,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冲向马卡累要塞的司令部。 …… 巴茨继续进行着他的追击,在街道上以最快的速跑着,咆哮着,冲锋枪不停的挥舞着。有时,他发出的一枪,在心理上比在战斗中具有更多的价值。 半数的意大利士兵已溃散进两旁的建筑和巷子里,或者干脆丢下武器投降,剩下的,他不断追赶着的那十多个还在径直的往前跑,有时回敬几颗心不在焉的子弹。最后,他们与一小队慌慌张张的、显然是听到枪声以后才出发的同僚撞在一起,然后才转过身,直接面对他们的对手。 现在轮到巴茨惊慌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么多……大概半个连的意大利士兵,但他仍站在原地,与对手静静的互相注视着。大多数意大利士兵的目光不是他,而是盯着他的身后。 巴茨突然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孤单,而同样的看法也在开始渗入到他面对着的那些士兵脑子里。困惑迅速让位给愤怒,步枪和手枪开始抬起来。巴茨退了一步,将弹匣里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出去,然后转过身,比他追击时跑得更快的逃走了。 张彪正带着几名雇佣兵追赶冒失的同伴——他们被路上遇到的、那些溃散的意大利士兵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听到了步枪和手枪开火时发出的声音,并注意到,这些声音听起来不是越来越远,相反却是越来越近。 “散开。”他打出手势。雇佣兵们立刻分散到道路两旁的阴影里,并举起武器瞄准前方。很快,狼狈不堪的巴茨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又过了一会儿,追赶他的意大利士兵也出现了。 再等了危险的一秒钟,雇佣兵们手中的武器开始射击。 冲在最前方的几个意大利士兵立刻成为了牺牲品。再一次,他们又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的情形与第一次交火毫无区别,意大利人被几支自动武器彻底压制,并很快陷入恐慌,然后留下几具尸体和武器开始逃命,而雇佣兵们重新成为了追击者。 他们大声咆哮着追了上去,意大利士兵所能做的,除了投降,就只是在慌乱中祈祷自己能够遇到更多同僚。 不过,这场追逐游戏已不可能再发生变化了,马卡累要塞的意大利军队就已处于全面崩溃状态。雇佣兵的后续部队带来了迫击炮和机枪,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可以在这些武器前坚持太长时间,他们总是一触即溃,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而且也不可能再重新组织起来。 只经过十几分钟,要塞守军的有组织抵抗就被瓦解了,而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零星战斗也宣告结束,然后剩下的,就只是一出追捕与俘获的无聊游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节 决战前 阿比西尼亚军队已经夺取马卡累要塞! 秦朗有些惊讶的看着手里的电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电报带来的已经是一个月前的过时消息,但这正是他感到惊讶的原因:根据他的了解,阿比西尼亚军队与意大利军队围绕马卡累要塞进行的激烈战斗大概持续了四十五天,而按照他的设想,即使得到雇佣兵的协助,这场战斗也会进行两个星期。 但现在,奥康纳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全占领了这座坚固的要塞,而且雇佣兵损失轻微、无人阵亡……如果再加上之前攻占阿萨布的行动,他已经给了意大利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秦朗不喜欢这样。尽管根据电报里的描述,巴拉蒂耶里带领的部队仍旧像他知道的那样后退到阿迪格拉特构筑防线,尽管阿比西尼亚军队正在迅速向阿杜瓦进军、并在那里与意大利军队展开对峙,但奥康纳的行动还是让这场战争的进程在很大程度上超出了他的预测。 超出预测就意味着事态的发展有很大的可能脱离他的控制,而他已经习惯将它控制在自己手中,并以此为自己和公司争取更多的利益。但更重要的是,奥康纳的举动充满危险性。 在阿萨布和马卡累,意大利损失了三千五百名士兵——而且其中只有五百是厄立特里亚人——远远超出他了解的历史里的数字:一千三。阿萨布的守军本不应该在统计数据里,马卡累要塞的一千两百名士兵也应该顺利撤退到阿迪格拉特,而那一千三百名被消灭的士兵,也都应该是厄立特里亚人。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三千名意大利军人阵亡或者被俘,对于罗马来说,这几乎是与马卡累要塞陷落同样严重的、对意大利王国和军队的羞辱,意大利政府一定会要求阿比西尼亚皇帝付出代价。 克里斯庇会派遣更多军队前去增援巴拉蒂耶里,甚至……虽然不清楚意大利政府是否有英国人或者法国人那样的魄力,但它仍旧有可能进行大范围动员。将所有可以力量全部投入战争之中。 在那样的情况下,不但雇佣兵的损失会大幅度上升,阿比西尼亚也有可能在战争中失败。 秦朗对事态的发展充满不好的预感。“也许,在肖恩和邓肯出发时。我应该给他们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火。” 听到他的叹息,正在给易水写信的瑞切尔好奇的抬起头。“怎么,你认为他们把事情搞糟糕了?” “还不能肯定的这么说,但事情有变得糟糕的迹象。”秦朗向她皱起眉头。 “怎么?” “在意大利国内的巨大政治压力下。克里斯庇会向巴拉蒂耶里派遣大量援军,并追加高额军费——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会提供多少增援。” “你认为呢?”瑞切尔对政治和军事不在行,她发表不了任何意见,只能听秦朗的。 但秦朗也不清楚意大利国会和克里斯庇政府的反应到底会激烈到哪个程度,因为他并不清楚巴拉蒂耶里会怎样向罗马汇报自己的失败。也许他会将责任归咎于要塞守军的疏忽大意……但这样做将使他承受许多指责,因此他也有可能向克里斯庇夸大阿比西尼亚军队的力量,从而撇清责任。 但如果巴拉蒂耶里这样做,那么意大利政府就会像他担心的那样,将大量军队派往阿比西尼亚。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刚才担心的那种情况。奥康纳的胜利对意大利人造成过于严重的刺激,使他们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中,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与弱小的对手打一场全面战争。 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秦朗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情形还不够明确,”他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巴拉蒂耶里将会得到的增援和军费将比我预计的多得多。” “你之前预计的是多少?” “至少两千万里拉和一个阿尔俾斯山地旅。” 这是秦朗知道的历史里,巴拉蒂耶里在阿比西尼亚军队夺取马卡累要塞以后的全部增援,但在这个新的时代,在一次更加严重的失败后,他获得的增援远远超过了这两个数字。 正如秦朗担心的那样。奥康纳的胜利让整个意大利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气氛中。惨重的失败让国家重新统一后自信心极度膨胀、整日都在梦想重现罗马帝国辉煌的意大利人认为自己的国家受到了羞辱,但更糟糕的是,法国和俄国的报纸还在对他们的失败冷嘲热讽——当然,这并不奇怪。法国和俄国一直试图阻碍意大利在非洲的扩张,现在看到它掉进井里,当然会兴高采烈的站出来往井里丢石头——但它们的表现也让意大利人深切的感受到了“耻辱”的味道。 必须说,意大利人民很爱他们的国家,他们当然不能容忍自己伟大的祖国受到任何形式的羞辱,所以他们发誓要让可恶的阿比西尼亚土著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报复”。这是消息传到罗马以后意大利各地报纸上出现得最多的字眼,紧随其后的是“活捉孟尼利克”、“前进”和“占领阿比西尼亚”,爱国青年们也整天将这些词语挂在嘴上,并鼓噪着要“杀光阿比西尼亚的土著”。 在如此狂热的气氛中,在意大利的各个地区,每天都有无数人街头发表演说,号召公民参加军队,前往阿比西尼亚与那里的土著作战,或者购买国债,为军队提供充足的军费…… 当然情况也不像他预测的那么糟糕。意大利国内进行的一切活动都是爱国者们的自发行为,意大利政府并没有征召新兵和发行战争国债的想法。克里斯庇首相和他的部长们认为这样做毫无必要,阿比西尼亚土著还没有力量迫使意大利与他们打一场全面战争。 首相信心十足的认为,只要向这个地区增派一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同时追加四千万里拉财政拨款,巴拉蒂耶里将军就可以击败对手,彻底洗刷王国蒙受的耻辱并获得阿比西尼亚的控制权,而翁伯托一世国王、国会议员和陆军的将军们也一致同意他的这种过于乐观的看法。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国家机器随即运转起来,将增援运向目的地。而意大利的报纸则开始大肆宣扬即将开始的复仇之战并预祝决战成功,丝毫没有想到军事行动应该严格保密——自然,遥远的美国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一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四千万里拉特别拨款,只要得到这些,巴拉蒂耶里将军就可以实现他的诺言,将孟尼利克装在笼子里,带到我们面前……我认为你完全白担心了,秦。”瑞切尔将刚刚拿到的报纸丢到秦朗的办公桌上,然后在他面前坐下来。“情况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糟糕。” 秦朗拿起报纸看了一会儿。“显然,意大利政府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么严重。”他不情愿的承认到,“是我的失误,情况的确不像我担心的那么糟糕。” “当然你也说得很对。意大利人的确被我们激怒了,他们非常生气,否则也不会派遣那么多正规军去阿比西尼亚。所以,现在我也有点担心。” “一万五,除了让阿比西尼亚人的胜利显得更加辉煌,这没什么意义。” “我担心的不是战争的胜负。”瑞切尔摇着头,“你应该知道,意大利政府最后一定会发现我们向阿比西尼亚人提供的那些军事援助,而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把怒气发泄到我们头上。” “让我仔细想想,有可能。”秦朗再想了一下,的确有可能。 “你有什么对策?” “对策?我们不需要对策,不管意大利政府有多么愤怒,它最多也只能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抗议。并且我很怀疑意大利人有心情做这种事——如果巴拉蒂耶里再次失败,他们要考虑的也就只有和谈与更换首相了。” 瑞切尔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笑起来。“你说得对。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等待。”秦朗笑了笑,“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一个结果。” 他稍稍抬起头,审视着所有可能的将来。现在,他已经预见到,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这场战争将比他记忆中的那场战争更早结束。意大利国内的形势将使巴拉蒂耶里失去选择最佳进攻时机的机会,一旦增援部队抵达阿比西尼亚,他就不得不命令部队发起进攻——即使他不愿意这样做,克里斯庇也会迫使他这么做。 那个必然的结果很快就会展现在全世界面前。 很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一节 阿杜瓦[上] “这真是太糟糕了,简直糟糕到了极点……”在他进入帐篷之前,达包尔米达准将充满怒气的抱怨就已经传进巴拉蒂耶里和其他三位准将的耳朵里,然后,风尘仆仆的准将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总督阁下,”他动作僵硬的向巴拉蒂耶里行了一个军礼,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按照您的命令,我已经将部队带到了萨乌里亚。” 达包尔米达对这个命令很不满意。他带领部队在沙漠里艰难的跋涉了一个月,却在距离阿萨布只有一天路程的时候接到命令掉头返回,掉头返回阿格迪拉特与其他三个旅汇合——而在快要抵达阿格迪拉特的时候,新的命令又让他转向萨乌里亚——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部队的士气早就垮了,而且人人疲惫不堪。 达包尔米达认为自己的上司连续犯了严重的错误。最开始巴拉蒂耶里就不应该命令他带领部队前去收复阿萨布,接着又不应该命令他放弃任务返回阿迪格拉特……或者萨乌里亚。任何人在沙漠里来回走上接近两个月,他们的状况,不管是身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不会很好。 当然准将自己也是一样。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是一名高级军官,达包尔米达就会像普通士兵那样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躺下,绝不会还在巴拉蒂耶里面前像木桩一样笔挺的站着。 他的感觉很糟糕。 “总督阁下,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先坐下吧,达包尔米达准将。”巴拉蒂耶里叹了一口气。他完全了解达包尔米达为什么愤怒,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必须将他的部队召回自己身边。罗马并不清楚阿比西尼亚的实际情况,因此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巴拉蒂耶里并不像克里斯庇认为的那么信心十足。 他的严肃表情让达包尔米达迷惑起来,他看向帐篷里的其他三位准将,发现他们的表情也显得奇怪。这是准将从未看到过的情形,于是他暂时收起自己的愤怒。坐到空着的那张椅子上,等待巴拉蒂耶里告诉他答案。 没有更多废话,巴拉蒂耶里直接进入主题。“达包尔米达准将,我相信。在我给你的命令里,明确的提到了我们失去马卡累要塞的事情。” “是的,总督阁下。” “但我没有告诉你,阿比西尼亚人只用一个小时就占领了要塞。” “什么?”包达尔米达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不可……这怎么可能!”他几乎就喊出“这不可能”了。准将对马卡累要塞的坚固程度有很直观的认识、并且坚定不移的相信,没有重型火炮。即使意大利军队也不可能攻占它,阿比西尼亚人就更不用说了……等等。 包达尔米达紧张起来。“难道阿比西尼亚人获得了重型火炮?” “请坐下,准将。”巴拉蒂耶里先请他坐下,然后才说:“阿比西尼亚人没有重型火炮,他们用了别的方法攻陷要塞。” “什么方法?” “他们在要塞附近伏击了由托塞利少校指挥的巡逻队,然后派遣士兵伪装成我们的士兵混进要塞并发动了突然袭击。守军毫无防备,于是他们赢了,我们丢失了要塞。” “卑鄙的行为。”包达尔米达骂了一句,接着问到:“但我们的士兵怎么可能分不清楚白人和黑人?” 巴拉蒂耶里向自己的副官看了一眼,古图索上尉立即站起来。“根据逃回来的士兵报告。阿比西尼亚人得到了一支白人雇佣军协助,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似乎是职业军人。混进要塞的也是这些人。” “所以我只能将你叫回来,准将。”巴拉蒂耶里接着说,“我不能冒险,给那些白人雇佣兵另一个冒充我们士兵的机会。” 包达尔米达知道他的意思。如果阿比西尼亚人知道他的部队正在阿萨布,他们就可以将在马卡累要塞玩过的小把戏再重复一次。阿萨布与萨乌里亚之间缺乏联系,这个把戏很可能再次成功。“该死!”准将挥舞了一下捏紧的拳头,“哪些混蛋是谁派来的。法国还是俄国?” 当然,这并不是巴拉蒂耶里召回他的全部原因,只是总督阁下不会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暂时还不清楚,而且现在。我们要关心的也不是这个问题。”他耸了耸肩,“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击败孟尼利克。克里斯庇首相给我们派来了一万五千名士兵和四千万里拉特别拨款,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赢得一次胜利,愤怒的首相阁下会把我们全部生吃了。” 当然。其他三名准将都已经明白这点,他的这番话只是说给包达尔米达一个人听。自然,在明白形势的严重性以后,准将的怒气全部消失了——他很清楚,现在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巴拉蒂耶里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副官打开地图。“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目前的形势。先生们,请看地图。”他指着地图对其他人说,“我们在这里,萨乌里亚……” “……由于我们进驻阿杜瓦,威胁了意大利军队的侧翼,巴拉蒂耶里将他的主力部队从阿格迪拉特转移到了萨乌里亚,并在那里构筑了一道新的防线。”恩卡达公爵正在向皇帝和其他公爵解释形势,“显然,他正期待我们主动发起进攻,这样就可以将我们的士兵消灭在他的防线前。” “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会主动进攻。”皇帝宣布到。这是早就决定的策略,军队在阿杜瓦构筑防线,等待意大利军队主动发动攻击,或者和平到来。 把马卡累拿到手之后,孟尼利克就给意大利国王翁伯托一世写了一封长信,提议进行和平谈判——皇帝很清楚自己的国家没有实力与意大利进行一场长期的、全面的战争,而且他也对厄立特里亚没有领土要求,但更重要的是,他更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 他的敌人不是意大利人,而是那些还没有臣服他的部落,以及那些表面臣服、暗自却在盘算推翻他、自己成为阿比西尼亚皇帝的公爵,他们才是他真正的敌人。孟尼利克要把大部分时间、精力和军事力量用来铲除所有这些威胁他统治地位的不安定因素,而不是浪费在意大利人身上。 所以他提议和谈。 然而不幸的是,马卡累要塞的失守被意大利人看成对王国和军队的巨大羞辱,他们的选择是派遣更多军队、投入更多资金进行战争,而不是进行和平谈判。 皇帝的希望落空了,他只能继续战斗,但最基本的策略却没有变化。 “我们在阿杜瓦坚守,如果意大利人准备洗刷他们的耻辱,他们就必须向我们发动进攻。”孟尼利克丝毫不担心什么,虽然他很担心后方发生叛乱,但巴拉蒂耶里需要担心的问题却比他更多。意大利人不但有国内的政治压力,而且他们的后勤状况也并不理想。 “我们可以在这里坚守很长一段时间,”恩卡达毫无保留的同意他的皇帝的策略,“由于皇后陛下在从绍阿至提格雷的道路上建立了许多补给站,军队的粮食供应十分充足,至少在几个月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办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呢,公爵?”奥康纳突然插进来。尽管邓肯在旁边不断给他眼色,试图制止他发表不正确的言论,但奥康纳却完全没有看见——或者他看见了,只是装着什么也没有看见。“伟大的陛下,”他对孟尼利克行了个礼,“我们完全有力量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 孟尼利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会让我的军队进攻意大利人精心构筑的阵地。” “我们不需要主动进攻,伟大的陛下。”奥康纳说,“我们可以引诱意大利人主动进攻。” “你认为他们会吗?” “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试一试,伟大的陛下。圣诞节就快到了……” 不用他再说什么,孟尼利克和他的公爵们已经想到了一个计策。阿比西尼亚人在过去一千年里的时间里曾经广泛使用各种各样的计策,包括制造假象、散布假情报、声东击西……等等,皇帝和公爵们当然也很擅长使用这些策略,引诱意大利人主动发动进攻,对他们来说并不复杂。 圣诞节快要到了,尽管奥康纳指的是西方人的圣诞节,不过阿比西尼亚的圣诞节也相差不远——一月七日,仅仅延后两个星期——当然不管怎样,这个节日总是要庆祝的。 “散布消息,”皇帝宣布到,“由于圣诞节将至,我们的绝大部分士兵会离开军营,去阿克苏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二节 阿杜瓦[中] “阿比西尼亚军队的大部分士兵会在近期前往阿克苏姆……庆祝圣诞节?”古图索上尉带来的消息让巴拉蒂耶里感到难以置信。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大多数部下去一个远离战场的地方庆祝节日,孟尼利克和他的公爵们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能确定吗,上尉?” 他担心这可能是阿比西尼亚人为他准备的一个陷阱。 但古图索上尉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根本不能明确的证明什么。“总督阁下,我们的探子确实看见一些阿比西尼亚士兵离开了阿杜瓦。” “他们去了哪里?” “从方向看,是阿克苏姆。” “但他们也可能改变方向,悄悄返回阿杜瓦。”巴拉蒂耶里站起来,在帐篷里慢慢的跺着步子,沉思着,“也许阿比西尼亚人的确要去阿克苏姆庆祝圣诞节,但这也可能是孟尼利克的陷阱。他希望我相信他的力量被削弱了,以此引诱我主动向阿杜瓦发起进攻,然后他再动用全部力量发动反击。然而……” “让我们的探子密切监视阿杜瓦和通往阿克苏姆的道路,确定阿比西尼亚人的真正意图。”终于,他向专心听着的副官发出命令。“尽可能小心,绝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要得到最可靠的情报。” 当古图索上尉离开之后,巴拉蒂耶里把目光转向桌子上的一张纸片。那是罗马发来的加急电报,也是他接到的第四封类似电报。克里斯庇首相似乎承受了很大的政治压力,甚至还可能有倒台的危险,以至于一再催促巴拉蒂耶里,要求他在增援抵达以后立刻发动进攻,不能拖延,更不能失败。 压力。虽然巴拉蒂耶里早就感受到了,但现在它正变得越来越沉重。“整个意大利都在看着你,等着你将孟尼利克装在笼子里带回罗马”,这绝不是什么好事。除了让人感到紧张,毫无用处。 当然,巴拉蒂耶里并不认为自己很紧张,他只是想表现得漂亮一点;他需要一次完美的胜利。 消息最好的是真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巴拉蒂耶里一直在自己的帐篷里耐心的等待着探子的报告。消息不断传来,每天都有大量阿比西尼亚士兵离开阿杜瓦,踏上通往阿克苏姆的旅程,并且没有任何人中途改变方向——但他们也有可能在更远的地方、探子们的视线之外折返。但另一些报告则表明,阿杜瓦军营里的炊烟每天都在减少。从没有增加的迹象。 “这意味着阿比西尼亚人确实离开了阿杜瓦,”古图索上尉大声的说,语气肯定,“如果他们返回,那么炊烟的数量就一定会增加。” “即使是阿比西尼亚人,他们也要吃东西,否则就没办法作战。”巴拉蒂耶里愉快的接着说到,“这是我们发动进攻的绝妙机会,而且定然可以取得胜利。” “那么,最后会有多少敌人留在阿杜瓦?”阿尔贝托准将问到。 古图索上尉转向他。“三万。或者三万五。此外还有那支白人雇佣军。” “好极了!”不只是阿尔贝托,其他几位准将也高兴起来,“孟尼利克和那支该死的雇佣军都被我们逮到了,这一次,他们必须为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是的,先生们,复仇的时间到了。我们明天就发动进攻,一劳永逸的解决那些该死的家伙,彻底洗刷王国和陆军蒙受的耻辱。”然后,巴拉蒂耶又满意的补充到。“明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告诉士兵们,我将带领他们赢得这场战争,在阿杜瓦庆祝圣诞节。” “如您所愿。总督阁下。”准将们奉承到,然后,他们同时站起来向帐篷外走去。 …… “多么令人厌倦的工作。” 巴茨叹息了一声,回过头看着挖掘了一半的战壕。在过去的接近两个月时间里,他和其他雇佣兵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构筑工事,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挖掘了六条战壕、并设置了完备的火力点。而正在挖掘的第七条战壕,如果一切正常,它后天就可以完工了。 但是,除了消磨时间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六条……不,七条战壕,虽然看起来很壮观,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壕沟——只需要一条战壕,就可以把三个大队的雇佣兵全部装进去了,剩下的全部毫无必要。反正那些阿比西尼亚士兵不会在战壕里战斗,而且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白人盟友要躲在一条深沟里作战。 甚至他们还很鄙视这种做法,因为这看起来是那些胆小而且卑劣的懦夫才会有的举动,而他们是英勇的武士,当然要堂堂正正的与敌人战斗——尽管巴茨认为阿比西尼亚人的脑子全部坏掉了,但他也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多少勇气像木桩那样笔挺的站着,迎着意大利人的子弹向对方开火。 他还不愿意死在阿比西尼亚,不管时间还是地点,这都不正确,但如果要他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挖掘一些毫无必要的战壕上,巴茨一样很不满意。 “我们为什么不能做点其他的事情?”他自怨自艾的咕哝着,“我们是侦察部队,应该到意大利人的军营附近去观察他们的行动。”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铲子,皱了皱眉,“但我现在却不得不拿着铲子在这里挖沟。” “既然你有时间抱怨,为什么不来帮帮我的忙?”张彪费力的将一铲土堆到壕沟的外侧,再将它拍实,然后停下来对巴茨说,“不管你是否愿意,在意大利人采取行动之前,我们都得在这里挖沟。”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等着意大利人打过来,这太恶心了。”巴茨厌恶的摇了摇头,重新跳进战壕里,用力的挖掘起来。 但他的嘴巴仍没有停止。“那些意大利人根本不堪一击,而且阿比西尼亚人的兵力还占有绝对优势,我们完全可以攻占萨乌里亚,甚至一直打到阿斯马拉……我真不明白那位皇帝陛下在想什么。” “不管他在想什么,威廉。”张彪抬起头,“有一点很明确,他比我们更想赢得胜利。” “既然他想赢得胜利,为什么还让他的士兵到另一地方去庆祝圣诞节?”巴茨反问到。 “我不知道。”张彪耸了耸肩,“也许他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计划正在进行者。” “是吗?我很怀疑。” 然而孟尼利克的计划已经很接近成功了。皇帝有一种感觉,巴拉蒂耶里很快就会忍受不住克里斯庇的催促和一举消灭自己的诱惑,带领部队发动进攻;很快……也许就是明天,或者后天,意大利人就会钻进他为他们设置的陷阱里。 孟尼利克让自己满足的高兴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一旁的奥康纳。“奥康纳先生,你的部队构筑的工事完成了吗?” 根据计划,奥康纳的雇佣兵将组成阿杜瓦的第一道防线,而留守的三万名精锐近卫军士兵则是第二道防线,为了保证自己的军队不会遭受重大损失,皇帝希望自己重金请来的雇佣兵能够给意大利人造成最大限度的杀伤;当然,奥康纳也保证雇佣兵可以做到这一点。 只是孟尼利克稍微有点担心。 “我的人正在强化那些工事。”奥康纳笑起来。他为自己进行的部署感到满意——当然那些都是秦朗曾经提到过的手段——堑壕,机枪,迫击炮,虽然还欠缺铁丝网,但这依旧会成为意大利人的灾难。 他们绝没有机会冲过这道防线,甚至不需要皇帝的近卫军参战,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当然他绝不会将这一点说出来。奥康纳打算给孟尼利克一个小小的惊讶,这有助于今后的生意。 孟尼利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皇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恩卡达公爵。“公爵,我们的其他部队准备好了吗?” 在计划里,正面战斗只是其中一部分。所有离开阿杜瓦的士兵都会在脱离意大利探子的监视之后悄悄返回,但他们不进入阿杜瓦,而是在战场附近埋伏起来。一旦战斗打响,他们就会从两侧对意大利军队发动进攻,包围他们,彻底消灭他们,彻底结束战争。 而这个计划进行得同样顺利。 “大部分部队都已进入出发位置,我的陛下。”恩卡达回答到。 “我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孟尼利克大笑起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巴拉蒂耶里发动进攻,而这不需要等待太长时间…… 一个武士走进帐篷,在他面前跪下。“尊贵的陛下,我们的骑兵带回消息,意大利军队正在向这里前进。” “他们什么时候抵达?” “明天清晨,尊贵的陛下。” “太好了!”孟尼利克突然从他的御座上站起来,“明天,将是伟大的一天。” ※※※※※※※※※※※※※※※※※※※※※※※※ 不算字数的话,新站系统简直让人无语,常常进不了作者区,太恼火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三节 阿杜瓦[下] “前进!”巴拉蒂耶里动作优雅的向身边的旗手做了个手势。 “前进!”看到旗手发出的信号,达包尔米达准将大声的发出了命令。 “前进!”军官们大声喊叫着。在他们的驱使下,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排成几列横队的意大利士兵和厄立特里亚士兵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在军乐的伴奏下和大炮的轰鸣声中缓缓的向前推进,走向阿比西尼亚人的阵地。 在这些士兵身后,接近两万五千名意大利士兵也开始以同样速度前进——加上增援的部队,巴拉蒂耶里将军一共拥有三万三千名士兵,而在这第一轮进攻中他就投入了其中绝大部分,只留下一个最精锐的阿尔卑斯山地旅作为预备队。将军的计划很明确,一次性消灭对手,让自己的胜利看起来更加辉煌。 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点——这是一个小时之前他带领部队进入战场时得到的结论;当他看到站在那几条可笑的“深沟”后的阿比西尼亚士兵时,巴拉蒂耶里就认为取得胜利已经只是一个简单的、与时间有关的问题:双方的兵力几乎是一比一,但一个意大利士兵可以轻易消灭五个阿比西尼亚土著,战争的结局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全线进攻,这是他唯一的决定。 “愚蠢的阿比西尼亚人,”巴拉蒂耶里充满轻蔑的对身边的副官笑了笑,“他们以为几条可笑的深沟就能阻止光荣的意大利陆军吗?” “确实不能。”副官看了一会儿,谨慎的提醒到,“我没有看到白人雇佣兵。” “没有关系,上尉。在这场战斗中,他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巴拉蒂耶里愉快的、信心十足大笑起来,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场。阿比西尼亚人的阵地已被浓烟和扬起的尘土笼罩了,后方炮兵发射的炮弹正不断在那里爆炸,而到现在为止,孟尼利克的士兵还没有回敬哪怕一发炮弹或者子弹。只是默默的、被动的承受着打击。 他们已被炮兵彻底压制了。 “就是这样!就这样把那些土著消灭在他们的阵地上。”将军满意的想着,同时看着他的士兵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的逼近对手。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奥康纳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战斗就要结束了。” “真的。肖恩?”邓肯很怀疑。接近三万名意大利士兵,只靠三个雇佣兵大队就想干掉,或者击溃他们,这可能有点困难。 “我可以和你打赌,邓肯。”奥康纳耸耸肩。转向旁边的阿比西尼亚武士和雇佣兵指挥官。“告诉所有炮兵,只有得到我的命令后才能开火。” 在奥康纳和邓肯所在的这条战壕、还有更靠后的两条战壕里,两百门迫击炮已按照预先设定的参数调整完毕,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命令,阿比西尼亚军队和雇佣兵的迫击炮手们就可以将致命的炮弹射入意大利人的过于密集的队列里,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开火的时候。只有当意大利人的前锋推进到距离第一道战壕两百码以内的位置时,地狱之门才会为他们打开。 奥康纳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一块毫不起眼的、作为标记的石头,左手慢慢举起来。 “准备……”还有一百码。 “准备……”五十码。 “准备……”十码。 “开火!”在奥康纳的视线里,第一排意大利士兵终于越过那块石头,因此他的左手毫不犹豫的挥了下去。这个命令立刻被传达到迫击炮手的耳朵里。而意大利人的灾难也就开始了。 随着一阵尖利的啸叫声,第一轮炮弹越过前排意大利士兵的头顶,在进攻队列的中部爆炸了,当然也如同任何一场热兵器时代的战斗一样,大片受害者倒向地面,而人类的肢体却飞向空中;就在这一瞬间,就好像被利刃划过的丝绸一样,意大利人衔接紧密的队列断开了。 毫无预兆的猛烈打击,既突然又凶狠,而且出乎意料。巴拉蒂耶里的军官和士兵全部了惊愕与慌乱之中——甚至将军本人也愣住了,过了好几秒钟才恢复过来。“阿比西尼亚人的大炮在哪里?” “我看不见,总督阁下。”古图索上尉狂乱的回答到。在他的视线里可以看见的只有部署在阿比西尼亚人阵地后方的几十门大炮,但它们根本没有开火——意大利炮兵在战壕附近制造的那些硝烟和尘土掩盖了迫击炮发射时的烟迹——他认为攻击来自其他方向。 但当上尉把目光投向左右两侧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该死,快把敌人炮兵的位置找出来!”巴拉蒂耶里大叫着。只是在他搜索敌军炮兵踪影的这一点时间里,进攻队列里至少落下了上千发炮弹。刚才还认为自己即将赢得胜利的将军阁下现在开始慌乱起来——阿比西尼亚人究竟有多少大炮? 现在再追究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太晚了,遭到炮击的那一部分部队正在快速崩溃。即使不用望远镜巴拉蒂耶里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士兵正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一些人跑向前方。而另一些人则掉头往回跑。尽管部分军官试图挽回局面,但却根本无济于事。 “总督阁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巴拉蒂耶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能撤退……继续进攻!让部队加速前进……让士兵发起冲锋!”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不管阿比西尼亚人有多少大炮,只要步兵冲上他们的阵地,它们就会变得毫无用处。“与敌人展开近战。孟尼利克总不会让炮兵向自己的士兵开火!” 然而现在,尽管看上去近在咫尺,然而他实际上已经与前方的部队彻底失去了联系。巴拉蒂耶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士兵能够表现出古罗马帝**人的勇气和智慧,主动发起冲锋。 意大利军官和士兵没有让他们的将军失望。经过最初的一阵恐慌和犹豫,人群中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吼叫,然后,最前方队列的大约八千名士兵突然加快速度,勇敢的、但却乱糟糟的向着敌人的阵地冲去。 他们很快逼近了第一道、也就是还没有完工的那一道战壕。在这道战壕前,雇佣兵用铲起来的泥土堆出了一个不算太高的缓坡——吼叫着的意大利人毫无阻拦的冲上这道缓坡,突进到战壕跟前,然后从空无一人的壕沟上跨了过去——但就在第一批士兵跨过战壕的那一瞬间,数千个脑袋从五十码外的第二道壕沟里冒了出来。 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雇佣兵们开火了。 步枪、自动步枪、卡宾枪、冲锋枪,还有隐藏在坚固掩体里的“勃郎宁土豆挖掘机”,阵地上的每一件武器都在向冲上来的目标猛烈开火。刚刚越过战壕的意大利士兵,正在越过战壕的意大利士兵,刚刚冲上缓坡、正准备越过战壕的意大利士兵……所有人,他们全部暴露在弹雨里,只能无助的任由子弹击中自己。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幸免。数以百计的意大利士兵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麦子那样倒下了,很多人直接掉进壕沟里,但更多的人还在不断冲上来,然后再次被令人窒息的可怕火力打倒。 堆积在壕沟里的尸体缓慢但却坚定的增加着,正如同这些人几分钟前发起冲锋时的样子。 即使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红杉军”老兵,当巴拉蒂耶里看着他的士兵像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敌人屠杀时,他还是彻底的恐慌起来。“停止进攻!”将军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撤退!全军撤退!” 撤退,尽管极不体面,但这也是唯一可以避免部队遭受屠杀的办法。巴拉蒂耶里已经对赢得这场战争彻底失去了信心,他只想带领剩下的士兵安全返回阿斯马拉。当然现在,将军也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孟尼利克会任由他的士兵前往阿克苏姆庆祝圣诞节…… “总督阁下,我们被包围了!”古图索上尉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巴拉蒂耶里看向自己的左侧,数以万计的阿比西尼亚士兵正向着阵地冲过来,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右侧,也同样如此。最后,他转过身看向后方,清晨抵达时构筑的营地正在起火燃烧,接着数千名骑兵从烟雾中冲了出来。 “陷阱。”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已毫无意义——更响亮的炮声响了起来,接着巴拉蒂耶里感到自己身边的每个地方都在爆炸——孟尼利克的大口径野战炮终于打破了沉默。而它们的开火也是一个信号,阿比西尼亚军队开始冲锋了。 ※※※※※※※※※※※※※※※※※※※※※※※※ ps:最近事情多,而且总是连不上起点,所以更新很慢,不过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以前欠缺的章节我会尽快补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四节 阿杜瓦·结束 在他率领部队离开萨乌里亚的时候,巴拉蒂耶里将军曾经向他的士兵允诺,他要在圣诞节到来之前结束战争,并在阿杜瓦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现在,他的允诺已经变成了现实,战争结束了,并且意大利人也将在阿杜瓦庆祝圣诞节……只不过是在战俘营里。 阿比西尼亚士兵正将他们的意大利俘虏驱赶到一起。当他们开始冲锋以后,这些家伙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抵抗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包括巴拉蒂耶里在内,一共有两万多名意大利军人成为战俘,但他们仍然足够幸运,因为剩下的人都死了,或者正在死去。 加上厄立特里亚士兵,在短暂的战斗里意大利军队损失了大约一万三千人,而在这些阵亡者中,至少有六千人死在雇佣兵的阵地前——其中甚至包括达包尔米达准将,同时他也是战斗中阵亡的最高级别军官——他们的尸体差一点就可以将整条战壕填满了。 因此在战场上,这形成了一个难得一见的、奇特而恐怖的可怕景象,数千具尸体堆积在一条并不那么宽阔的壕沟里,仿佛一条具有警告意义的分界线。 “一条‘死亡线’。”巴茨抱着自己的冲锋枪站在战壕旁边,看着阿比西尼亚士兵将壕沟里的尸体拖出来,然后再堆在一起等待下葬。 一个正式的葬礼仪式正在快速的筹备着,并且孟尼利克和他的公爵还在尽力挑选在葬礼时为达包尔米达准将抬棺材的合适人选。尽管,无论从战争的性质还是从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看,意大利人都与“荣誉”毫无关系,但皇帝还是决定让他们享受军人应得的荣誉。 当然在很大程度上,这是出于对意大利的政治宣传需要,以及来自宗教信仰的一点影响,而不是因为孟尼利克认为意大利人的表现有多么值得称赞。 皇帝依旧希望可以与意大利政府达成和平协议,所以他不准备在某些看上去似乎并不重要、实际却相当敏感的问题上刺激意大利人因为连续战败而变得异常脆弱的神经……即使他已经拥有实现目的的最大筹码。 皇帝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向罗马表现出一种友好的姿态。 这就是政治。 政治不是张彪的大脑可以理解的复杂问题。不管,虽然他对阿比西尼亚人的举动感到很不理解,但在表面上。张彪甚至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沉默的、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巴茨口中的“死亡线”,目不转睛的盯着意大利人的尸体看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萨乌里亚、阿迪格拉特、阿斯马拉……张彪回想着这段时间里他听到的这些名词。现在,虽然巴拉蒂耶里和他的军队已经被消灭。但意大利人还占据着这些地方。张彪希望攻占它们;就像在阿萨布和马卡累做过的那样,进攻,然后占领那些陌生的城市。 这不是为了孟尼利克,而是为他自己。就在刚才,当他开始向意大利人开火时。张彪感到某种隐藏在他心中的东西被重新激活了——某种难以抑制的、渴望杀死别人的冲动,以及当这种冲动转化为实际行动后的愉快和兴奋;很久以前,在他第一次杀人时,他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而这是第二次。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现在,张彪明白激烈的战斗和战斗中的疯狂杀戮正是自己需要的东西——但对于他和其他雇佣兵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先生们。”史密斯的声音打断了张彪的沉思,也将巴茨的注意力从意大利人的尸体转移到他身上。“准备收拾行李。先生们,我们要返回亚的斯亚贝巴了。” “为什么,长官?我们不用继续进攻吗?”巴茨的嘴永远是最快的,他抢在张彪之前提出了问题。“我认为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对于我们来说,它已经结束了。”史密斯打断他,“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皇帝的命令。” “难道他认为我们的表现太出色,以至于抢走了阿比西尼亚军队的风头,所以想把我们赶出战场?”当然,这个猜测确实有一些道理。但它甚至连一个次要因素都算不上。在赢得荣誉和保存实力之间,皇帝和公爵们都更倾向于后一种选择。 “不要把阿比西尼亚的贵族想得和你一样头脑简单,巴茨先生。”史密斯不无讥讽的说到。 巴茨的脸涨红了,而且似乎很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退到一旁暗自生气。但张彪却提出自己的问题。“长官,意大利人还没有被完全消灭。在萨……”他还想说下去,但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样将几座据点和城市的名称准确的说出来,但史密斯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公爵们的军队会处理萨乌里亚和阿迪格拉特的意大利人,不过我怀疑他们是否还会待在那里——在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力军团已经完蛋以后。”他笑了笑。 “不需要追击吗?”张彪仍显得很不甘心。“中国有句老话,斩草除根。” 几个雇佣兵赞同的叫起来。 “那我们就要进攻意大利。”史密斯又笑了一下,接着耸耸肩,“但实际上,皇帝甚至不准备进攻厄立特里亚。” “为什么?” “我不知道。而且这也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 但实际上,孟尼利克不准备进攻厄立特里亚的原因与他以隆重的仪式安葬阵亡意大利军人的目的完全相同。厄立特里亚是罗马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如果将它扯下来,那么皇帝将得到的就不是和平谈判,而是一场全面战争。意大利政府会不惜一切的发动进攻,并且在阿比西尼亚彻底倒下之前绝不会停止。 而且孟尼利克、泰图皇后、公爵们,以及奥康纳更加担心西方列强的态度。尽管现在它们还不支持意大利,甚至还在嘲笑它,然而它们绝不会永远这样。一旦阿比西尼亚军队进入厄立特里亚、并占领了这块意大利的殖民地,西方国家的态度就会在瞬间逆转。 不管伦敦、巴黎、柏林还是圣彼得堡,没有哪个国家会容忍一个土著国家挑战它们制定的游戏规则、挑战西方国家的世界殖民体系。 在列强们的眼中,阿比西尼亚是一只凶狠的野兽,而意大利则是一个弱小而蹩脚的猎手。西方国家可以容忍野兽进行一些自卫反抗,并因为猎手被咬伤而哈哈大笑,而且有时还会以旁观者的身份为野兽加油助威,因为这可以为他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但如果这只野兽试图在那个蹩脚的猎手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肉,那么同样作为猎手的列强们就会采取行动惩罚它。 所以进攻厄立特里亚无疑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行为。除非阿比西尼亚已经强大到可以击败所有西方国家,否则它就必须遵守它们制定的游戏规则。 所以孟尼利克只能放弃对厄立特里亚的领土要求。 “当然,我会尽最大努力留下阿萨布,作为对外贸易的港口。”当然皇帝更希望通过阿萨布运输武器弹药,而这也是奥康纳占领它的目的。 “我相信您会实现这个愿望的,尊贵的陛下。罗马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座小小的港口城市而将战争继续下去。”奥康纳微笑着,“而且也没有哪个西方国家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支持它。” “你给了我许多很好的礼物,奥康纳先生。”孟尼利克说,“所以我决定,授予你和桑迪先生公爵头衔。” “公爵?”奥康纳很意外,“尊贵的陛下……”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伟大的陛下。”邓肯突然插进来。当然,他只是担心奥康纳发表一些错误的、不合时宜的言论,从而影响他的工作。“作为对您的回报,我愿意从今天开始,永远以九折的优惠价格向您提供武器……” “邓肯!”奥康纳暗中踢了邓肯一脚——“永远以九折的优惠价格向您提供武器”,瑞切尔会把他掐死的。 而且现在是谈生意的合适时候吗? 但孟尼利克却大笑起来。“你真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桑迪公爵。”他摇了摇头,“只不过,武器价格的事情,我认为你还不能完全做主。” 这倒是真的。邓肯郁闷的想着。说服秦朗和瑞切尔同意降低售价,这有点困难…… “不过说到武器,”皇帝接着说,“你们的士兵使用的那种叫做‘机枪’的新式武器,我对它相当有兴趣。”他顿了顿,然后补充到:“等一会儿,我们可以认真的谈谈这个问题。” 孟尼利克将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战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个满足的叹息。“啊,胜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五节 回到圣迭戈 “噢,多么美妙的好消息,现在我们有了两位尊贵的公爵大人。”虽然秦朗很想表现得既严肃又认真,但实际上,他的语气却是充满讥诮与戏谑的。对于孟尼利克授予邓肯和奥康纳公爵爵位这件事,他多少感到有些……嫉妒。 当然,就是嫉妒;尽管他对除了生意以外的事情都保持着或多或少的漠不关心的态度,但现在他还是忍不住要嫉妒邓肯和奥康纳。毕竟,王侯将相,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不希望自己获得这些尊崇的头衔呢?更何况,一个正统的基督教帝国的公爵爵位,即使在欧洲也是不能等闲视之的,对于他进行自己的那些计划…… 很自然的,秦朗又想到了那些他关心和在乎的问题,他的计划和公司的生意——然而实际上,他本不愿意在现在这种时候想到它们的。 他发出一个沉重的叹息。 “怎么?有什么问题,秦?”伊丽莎白从堆积在她面前的那些化学资料中抬起头,神态迷惑。“肖恩和邓肯在电报上说了些什么?”显然,她没有听见秦朗刚才的那句话。 秦朗也不想再提到爵位的事情。他耸了耸肩。“没什么,只是他们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实际上电报上并没有说明他们即将返回圣迭戈,阿比西尼亚和意大利还没有举行和平谈判,所以他们和雇佣兵们还得继续留在那里。但他知道邓肯和奥康纳很快就可以回到公司,和平谈判已经成为定局,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等着意大利的信使将消息带到阿比西尼亚皇帝那里。 意大利彻底放弃了它的复仇和占领阿比西尼亚的计划。当惨败的消息传到罗马时,克里斯庇首相和他领导的内阁迅速倒台了,而前一天还在高呼“复仇”、“进攻”、“胜利”以及“活捉孟尼利克”的意大利人民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改变了立场,第二天出版的报纸上的标题和广场上集会者呼喊的口号全部变成了“和平”、“为了我们的儿子”、“拯救生命”……等等。 并且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极其自然的,完全看不到做作的成份,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使用过那些具有强烈攻击性的词汇一样。 并且罗马的一家相当有名的报纸还特意在新闻评论中代表王国的全体公民发表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声明:“意大利人民是热爱和平的,从来都是如此。” 非常有趣的声明。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爱好和平的意大利人用自己的精彩表演为欧洲和美国的广大人民群众带来了欢乐。并且使他们获得了一个可以谈论很长时间的话题。但对于秦朗和瑞切尔来说,意大利人放弃战争带来的真正的好处在于邓肯和奥康纳可以很快返回圣迭戈。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回来后你和瑞切尔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忙了。”伊丽莎白高兴的说,但仅仅过么那么一会儿。然后她又重新回到她的工作中——但在那之前,她还没有忘记再加上一句:“当然,如果易水也能从中国回来,小瑞切尔一定会非常开心。” 秦朗又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会在伊丽莎白的房间里就是为了劝说她暂时放下她沉迷的化学,做点别的有趣的事情。或者到外面散散心——她最近的情况实在糟糕透顶。在他和瑞切尔强行停止她的研究工作并要求她休假以后,伊丽莎白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阅读化学资料、进行一些理论研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 伊丽莎白现在表现得甚至比她待在实验室研究芥子气的那段时间还要封闭,这不能不让秦朗和瑞切尔感到担心。但瑞切尔几次对她进行劝说都没能成功,所以现在轮到他来做这件事,然而看起来依旧毫无成效。 只有一点让秦朗感到欣慰,至少在他说话时,伊丽莎白不像面对自己的表妹时那样毫无反应,而且还会流露出对其他人的关心……就像刚才。 但这还远远不够。 “伊丽莎白,为什么不暂时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做点其他事情呢?”秦朗想了想,建议到:“为什么不给你的父亲和母亲写一封信?似乎你已经很久没有与他们联系了。” “谢谢你的关心,秦,但我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发一封电报。”伊丽莎白回答到,但没有抬头,目光仍集中在手里的资料上。 “我认为写信更好一些……比较有亲情味。” “谢谢你的提醒,但现在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时间。”她说,“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还能收到我的信。你应该很清楚,我父亲已经决定把家搬到圣迭戈。” “是的。我知道。”然而这是一个相当值得关心的问题。从道伯斯先生决定搬家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为止,时间已过去接近一年,但他仍旧没有完成这项工作。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年,就算将一家工厂从伦敦搬迁到圣迭戈,如此长的时间也完全足够了。 秦朗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你有没有问过你的父亲,为什么他的搬家工作进行了这么长时间?”他问到。 她的思路再次被打断,伊丽莎白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在她的眼睛里,秦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不满情绪。“你很希望我的父亲搬到圣迭戈吗。秦?”她反问,“你不担心他给你制造麻烦?” 不管秦朗怎么认为,总之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到圣迭戈居住。那将是一个严重的困扰:如果他们在这里,她研究化学的时间将会大幅度减少,而现在,在秦朗和瑞切尔的干预下,她的研究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有一点也让伊丽莎白感到困惑,她一直以为秦朗不会喜欢她的父亲搬迁到圣迭戈,但现在…… “我只是随便提个建议。”他耸了耸肩。对于是否应该欢迎道伯斯先生从伦敦搬过来,秦朗的心情有些矛盾——站在私人的角度,他和伊丽莎白一样不喜欢这件事,然而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有个珠宝商帮助自己处理那批钻石原坯。 虽然还不能信任道伯斯先生,但秦朗认为可以尝试一下,毕竟这个势利的老头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珠宝鉴定专家,而且更容易监视……当然,他绝不会对伊丽莎白提起这件事。 伊丽莎白也猜不到他的目的。“我只想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的建议,秦。” “为什么?” “因为你正在浪费我的时间。”她对他露出一个气愤的表情,“你和瑞切尔已经强行停止了我的实验,现在又想干扰我阅读资料,难道你们不认为这样做很过分吗?” “我们只是想让你稍微休息一下。”秦朗摊开双手,“你总不能整天看书,或者做实验。” “我喜欢这样。” “但这是错误的习惯。” “我的看法正好与你相反,秦。”她叫起来,“而且不管怎样,这是我的自由。” 秦朗的头痛起来。他预感到如果继续这么争论下去,谈话最后一定会演变为争吵。然而争吵,尤其是与女人争吵,这是他不擅长也不喜欢的。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放弃这次努力并耐心等待一下次机会。“好吧。”他极不情愿的说,“我不打扰你看书了,伊丽莎白。”然后他转过身,快速走出房间。 刚一出门,秦朗就看见瑞切尔正在门外站着,似乎是在等待结果。“看起来你也失败了,秦。”她说,“我还以为你可以说服伊丽莎白。” “我会重新寻找一个方法。” “当然,你总能找到方法。”瑞切尔给了他一个微笑。“我相信你可以解决这个小小的问题。” “你正在刺激我吗,瑞切尔?”秦朗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到:“除了等待一个结果,或者更准确一点,等着看我的笑话,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你总是过于敏锐了,秦。”但她确实有其他事情要告诉他。瑞切尔让自己严肃起来。“在你劝说伊丽莎白的时候我接到了许多消息。” “好的还是坏的?” “你可以自己判断。”她耸了耸肩,“首先,尊贵的桑迪公爵给我们发了第二封电报,他正准备出发前往苏丹。” “他准备向马赫迪军出售武器?”秦朗扬了扬眉毛。“他难道忘记了自己是阿比西尼亚公爵?。”苏丹的马赫迪政府不仅仅是英国和埃及的敌人,同时也是阿比西尼亚的敌人——约翰尼斯四世就是死于对苏丹的进攻。向苏丹出售武器……即使英国和埃及毫无反应,孟尼利克的也不会无动于衷。 邓肯这次玩大了。 “遗憾的是,现在我们根本无法约束他。”秦朗摇了摇头,“下一个消息是什么?” “易水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六节 潜伏者[上] 易水回来了?这倒是个让秦朗感到意外的消息,因为之前他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不过易水也应该返回圣迭戈了,他离开的时间太长,瑞切尔已经开始担心某些只有情人才会担心的问题,如果他再不回来,最后一定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秦朗见得实在太多了,但他并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秦朗不希望看到易水像一个犯了错误而又拒绝承认的小学生那样被瑞切尔反复审查。 当然现在,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在瑞切尔过多的胡思乱想之前,易水就已经回到圣迭戈。这是好事,值得大肆进行庆祝。 “我们可以举办一些小小的庆祝活动……”秦朗突然停下来。就在刚才,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长期分别的情人重新相聚后总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所以,或许他应该留出一些时间给易水和瑞切尔,让他们单独相处。 他重新开始。“今天晚上,我把易水留给你,让你们有时间……” 但出人意料的是,瑞切尔拒绝了。“不。完全没有那样做的必要,秦。”她对他眨了两下眼睛,“事实上我认为你刚才的建议很好,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举行一个小小的舞会,邀请一些人过来,再加上你、我和伊丽莎白,一起庆祝易水平安归来。” 秦朗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了。伊丽莎白!举行舞会庆祝易水归来只是一个幌子,瑞切尔真正的目的是让伊丽莎白暂时离开她的房间和那些化学资料,心情愉快的玩乐一个晚上——她没办法拒绝这个邀请。即使伊丽莎白不想顾忌瑞切尔的面子,但她仍会给一点面子给易水。当然实际上,她受到的那些教育也使她不可能毫无顾忌的拒绝别人的邀请。 这是个好主意,非常不错的好主意。 “一个舞会。”秦朗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会立刻着手安排它。”瑞切尔很高兴。一方面,她终于赶在秦朗之前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另一方面,亲自安排一个庆祝易水归来的舞会。她喜欢做这件事。 秦朗看出来了,他笑了笑。“好吧,这件事就由你安排,瑞切尔。”顿了顿。他接着问到:“你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她刚才说了有“一些”消息,但只说出了两个,那么剩下的又是什么? “你的内务部安全处主管,劳伦斯菲斯伯恩,他有一些关于日本间谍的消息向你汇报。”她停下来。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而且他还准备向你引荐一位希望进入内务部工作的新人。” 根据秦朗定下来的规矩,内务部招聘的每一个雇员都必须由他亲自面试后才能正式进入公司——那毕竟是一个极其敏感的特殊部门,他不希望有任何不合适或者完全错误的人加入进去,而且秦朗也希望自己能够认识并且记住在内务部工作的每一个雇员。 只是内务部已经很久没有引进新鲜血液了,因为根本找不到适合从事情报或者反间谍工作的优秀人才。所以现在突然听到菲斯伯恩带来了一个新人,这让他感到相当意外。 “新人?”他愣了一下,“是谁?” “一个叫做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的德国人。” “德国人?” “没错,德国人。”瑞切尔点了点头。 但秦朗不喜欢德国人,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喜欢——没什么其他理由,只是一个可以在不到三十年时间里两次挑战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几个国家、却又自以为非常优秀的民族,它的人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聪明的——至少,秦朗认为他们不可能聪明。 当然,如果这个德国人真是他需要的那种角色,他也不会拒绝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就像诺沃特尼那样——但问题在于,这个人真是他需要的人吗? 暂时还不能得到一个结论,秦朗决定先与这个德国人谈谈。“菲斯伯恩和这个德国人,瑞切尔。他们在哪儿?” “你的办公室。” 菲斯伯恩和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正在秦朗的办公室里,耐心的恭候他的大驾光临。当然两个人的表现是完全不同的,当菲斯伯恩因为无聊而在椅子里扭来扭去时,德国人却始终保持着开始的姿势。安静的、一动不动的坐着,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座雕塑。 一般来说,前来进行面试的应聘者绝不会表现得像他这样,他们会感到紧张,会感到不安。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许多与面试有关或者无关的东西……人或者事情——但梅塞施米特不是“一般的应聘者”,他不是普通的角色。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又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角色。除了一张瘦削的、具有典型日尔曼风格但又长相普通的方脸和一头漂亮的金发,这个德国人没有任何明显特征,而且他的身材也很普通,既不高也不矮,虽然稍微瘦了一点但也没有瘦到引人关注的地步。如果将他混进德国人或者北欧人的群体里,除非与他相当熟悉,否则任何人都很难将他辨认出来。 在很大程度上来说,他很像一个职业间谍,或者具有成为职业间谍的多种要素。 至少秦朗认为他可以成为职业间谍。 “现在看起来,要么是菲斯伯恩先生捡到了一个宝贝,要么就是我们被什么人或者组织盯上了。”他对瑞切尔笑了笑,“我个人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不认为现在下结论显得过于仓促了一些吗?” “所以我准备进行一些调查。”说完,秦朗拉开门走了进去。 “秦先生。”菲斯伯恩立即站了起来,接着梅塞施米特也站了起来——但与菲斯伯恩不同,他显得从容而镇定,而且纯粹是自然的表现,完全没有应聘者见到公司老板后应有的表现。 秦朗对这个德国人的身份更有兴趣了。“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他制止了菲斯伯恩为他进行介绍的举动,自己开始话题,“你想进入umbre公司?” “我对菲斯伯恩先生向我描绘的工作情景很感兴趣。”德国人回答到,声音平静。 不过秦朗还是听出了一些东西:流利的伦敦英语,没有任何口音,他要么长时间在伦敦生活,要么就是经过了严格的语言训练。秦朗觉得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是这样?”他看向脸色正变得古怪起来的安全处处长,“能告诉我,劳伦斯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先生——” 秦朗打断了正试图干扰谈话的菲斯伯恩。“劳伦斯,你能暂时离开一会儿吗?我想与梅塞施米特先生单独谈一会儿。” 别无选择,菲斯伯恩只能离开——当然,他仍没有忘记给德国人一个毫无意义的警告眼神——他自己也很清楚,既然秦朗已经问到那个问题,梅塞施米特也就不可能再为他隐瞒任何东西;在许多时候,错误一旦犯下就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了,人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后悔。 等郁闷不已的菲斯伯恩关上办公室的门,秦朗对梅塞施米特点了点头。“请坐下吧,”他说,“我们可以坐着谈话。” 梅塞施米特顺从的坐下了,然后他回答了刚才的那个问题。“事实上菲斯伯恩先生并没有对我说太多东西,他曾经提到天文望远镜,也曾经提到女子更衣室,就是这样。” “很有趣的说法。”当然,我们都知道菲斯伯恩的意思是什么。秦朗暗自笑了一下,随即开始了他的正式提问:“那么,你是德国人,梅塞施米特先生?” 德国人摇了摇头。“不。” “不?” “我是汉诺威人。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英国人。”梅塞施米特为自己辩解到,“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普鲁士军队占领并吞并了汉诺威。因为反对普鲁士政权对汉诺威的统治,在我五岁时,我的父亲带领全家移民去了英国。” 一个反普鲁士政权的汉诺威王国遗民?尽管这个解释相当合理,但是,秦朗没有从梅塞施米特的语气中找到任何对“故国”的怀念之情。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在伦敦生活得太久,不过……不管怎么说,即使他真的是生活在英国的汉诺威遗民,他也有进行详细调查的价值。 不过遗憾的是,根本找不到人来做这件事。 在他暗自考虑着的时候,秦朗接着问到:“那么,能告诉我你曾经在哪所学校上学、以及曾经做过那些工作吗,梅塞施米特先生?还有,你为什么会到加利福尼亚求职?” “当然没有问题。”梅塞施米特淡淡的笑了笑,“不过,可能会占用你不少时间。” 他开始回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七节 潜伏者[下] 四周前,纽约。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正在站窗前看着外面喧闹的世界;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就这么持续了许多分钟。然后他慢慢转过身,说:“我有一个新任务交给你,弗雷德里希。去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想办法进入大毒蛇武器公司或者umbre保安服务公司。” “这一次你又准备让我干掉谁,先生?”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微笑着,仿佛正在说一件丝毫不值得关心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当然,杀人,这是他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工作,并且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做这件工作——甚至就在两个月前,他还奉命去意大利干掉了一个叫做马可尼的意大利人,并带回了一些资料。 所以这没什么值得在乎的。 但这一次,摩根并不准备让自己手下最好的杀手去做他最擅长的事情,他给他准备了另一件工作,一件他曾经被训练从事的工作。 “不是让你干掉谁,弗雷德里希。”他摇了摇头,“我要你进入那两家公司中的任何一家,在那里潜伏下来,为我搜集一些我想知道的情报。” “搜集情报?你希望我做间谍?”梅塞施米特愣了一下。毫无疑问,任务让他相当意外——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得到一个间谍任务。“先生,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工作了,在我离开伦敦以后。” 已经有六年了。他暗自想到。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曾经熟悉的、被训练得如同本能一样的间谍技巧现在都已变得异常生疏,现在,他还能顺利完成一个间谍任务吗?梅塞施米特没有多少信心……至少不像做其他事那样有信心。 摩根清楚他的担忧,但不管怎样,作为一名曾经的职业间谍,他仍旧是执行任务的最佳选择。“我知道,弗雷德里希。但在我能找到的人里。只有你最适合做这件事。” 梅塞施米特思考了一会儿,大概几秒钟。“如你所愿,先生。”他恢复平静,虚假的、面具似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他脸上。“你希望我搜集那些方面的情报?” 摩根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房间里慢慢的转了几个圈子,然后停下来对他说:“或许你并不清楚,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董事长,秦朗先生,他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并且我也拥有他的公司的股份……” 他开诉说一些梅塞施米特并不知道,而且也没有兴趣知道的事情:他与秦朗的几次接触、秦朗制定的那个已经变成现实的计划、他们进行的合作、他和其他财团对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投资……所有的事情。除了那些不能对任何人谈起的秘密,摩根把什么都告诉了梅塞施米特。 这用去了他们不少时间,最后,直到摩根终于感到口渴,他才暂时停下来。 他走到柜子旁边,拿出酒杯倒了两杯威士忌,拿起来走到梅塞施米特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同时对刚才的叙说做了个总结:“总之。弗雷德里希,你必须明白,你要去的公司与我们有相当紧密的关系。” “那么,这与我的工作……” “从我与他进行接触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对秦朗这个人非常好奇。他很聪明,而且目光敏锐,还拥有一些我不清楚的情报来源,所以他能对许多事情做出准确的预测。” “听上去像个巫师。”梅塞施米特评论到。 “是的,巫师。”摩根认可这个评论。有些时候,他自己也觉得秦朗就是一个高明的巫师。“他甚至可以准确说出一个毫无名气的意大利人进行的研究工作——你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那些资料。与他告诉我的情况只有很小的差距。这要么表示他在那位马可尼先生身边有眼线……” “但这明显不可能,不是吗,先生?” “所以我们才会认为他像个巫师。”摩根笑了笑,“但他肯定不是。他肯定有获得情报的秘密渠道。” “所以。你希望我可以把他的情报渠道找出来?”梅塞施米特开始明白自己的任务了——但仍不完全。 “除此之外,我希望你查清楚秦朗的背景。”秦朗的背景是比他的情报来源更让摩根好奇和困惑的问题。他了解自己每一个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的背景,知道他们在哪里出生、在哪里长大、在哪所学校读书,知道他们家里有哪些成员,知道……无论对方是谁,他总可以查到他们的资料。 但秦朗完全不同。没有人可以查到他的背景。即使凭借财团的力量,摩根现在也只能查到他第一次出现在洛杉矶的时间和他做了哪些事情,而他更早的经历却完全是一个隐藏得极好的谜。 摩根想把这个谜查清楚。不管秦朗是他的合作伙伴还是竞争对手,他一定要弄清楚他究竟是谁。否则,与他这样一个聪明而且潜力的人打交道就太过于冒险了。 “弗雷德里希,你一定要把他调查清楚。” 当然,调查清楚。梅塞施米特稍稍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秦朗——他正专心听他诉说过去的经历——现在,他感到摩根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又变得困难了一些。虽然还没有进行深入交流,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梅塞施米特已经弄清楚他的调查对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聪明,谨慎,而且知识丰富,见识广泛,极难对付。 对于一个间谍来说,秦朗是一个危险的对手。梅塞施米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顺利进入umbre公司,因为任何一点可疑的线索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梅塞施米特先生。”秦朗的声音将他从自己的思考中拉回现实,“我想知道,你有在英国情报部门工作的经历吗?” “为什么这么问,秦先生?” “随便问问,不用介意。”秦朗微笑着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并不看中问题的答案。“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就行了。” 梅塞施米特警觉起来。几乎没有哪个公司的老板会询问应聘者是否曾在情报部门工作,而且普通公司的老板也不可能随意猜测某位应聘者有没有做过间谍,显然,秦朗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问题在于,引起他注意的破绽在哪里?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回答“有”还是回答“没有”。做出决定并不容易,如果秦朗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肯定,那么“没有”就是一个错误的回答;然而“有”也绝不是一个合适的回答,因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会允许一个间谍进入自己的公司。 而且,一个英国间谍不远万里来到圣迭戈的一家小公司谋职,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有”还是“没有”?梅塞施米特快速思考着。最终,经过反复考虑,他决定冒险。“是的,秦先生,我曾经在保密局工作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的确是个职业间谍。”秦朗扬了扬眉毛,“那么能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吗,梅塞施米特先生——作为一位为女王陛下服务的英国间谍,你为什么会到圣迭戈找工作?”他更明显的笑了笑,“难道你正在执行什么绝密的任务?”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秦先生。”梅塞施米特也笑了一下,部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我在保密局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在六年前,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为什么?” 为自己辩解的时刻到了。梅塞施米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那份工作并不让我满意。虽然我喜欢它,但保密局的待遇却让人失望,收入实在太低了,我可不希望像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那样自己掏腰包为女王服务。”他自嘲的笑了笑,“而且那段时间正好有一些保密局将要裁员的消息,于是我就辞职了。” 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一个秦朗完全陌生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曾经担任英国驻法国大使、长期从事情报活动并且一生忠于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的英国第一个永久性情报机构的创始人——虽然他看过那部名为《伊丽莎白》的电影,却完全没有记住这个由杰弗里拉什扮演的角色。 秦朗对英国情报机构的了解并不深刻。他知道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但这两个机构要等到一九零九年才会成立,而古老的保密局,他对它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秦朗不清楚梅塞施米特是否对他说谎,尽管他确实说出了一些事实,但实际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难得到证实,将他招募进公司无疑是相当冒险的举动。 需要冒这个险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八节 菲斯伯恩的任务 在他暗自考虑是否要冒险接纳梅塞施米特时,有那么一会儿,秦朗觉得自己的心态十分可笑。一直以来,他始终希望招揽一些职业间谍进入内务部,使它真正运转起来;但现在,当一个职业间谍真的前来应聘时,他又开始担心这个人是否会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而且很麻烦的是,他竟然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是”,或者“不是”,不管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只要他可以选出一个肯定的回答,问题就很容易解决,然而秦朗却无法选择。 他需要一个职业间谍,而且这种需求相当迫切。同时他也想不出英国情报部门为什么会派遣一名间谍到他的公司搜集情报——不管大毒蛇还是umbre,它们还不够引起情报机构的注意——但反过来说,即使梅塞施米特真像他说的那样,六年前就已经离开保密局,他依然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六年.除了梅塞施米特本人,谁也说不清楚他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做过什么、在哪里工作以及为什么人服务。也许他加入了另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也许他正在为某个财团或者大公司效力。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而其中一些可能性无疑相当危险。 但也有可能,梅塞施米特没有为任何人服务,他到圣迭戈并不是因为他肩负着什么绝密使命…… 秦朗有点头痛了。情况正变得更加糟糕,他考虑的可能性越多,作出决定的难度就变得越大,所有线索全部乱糟糟的搅在一起,形成一团乱麻似的东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清。 值得庆幸的是,他不用立即做出决定。 “梅塞施米特先生,通过你的自我介绍,我对你的情况已有了一些了解。”秦朗笑着说,“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专家加入我的公司。但在正式接纳你之前,请允许我对你进行一个小小的测试。” “一个小小的测试?”梅塞施米特的本能告诉他这可能有些危险,但摩根给他的任务却要求他必须接受测试。几乎没什么犹豫,他坦然的问到:“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秦朗笑了笑。“请三天以后再到这里,到那时,我会告诉你测试的题目是什么。” 梅塞施米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安排,他有充分时间进行一些准备工作——虽然秦朗没有说名测试的题目是什么,但他认为那肯定与他的间谍身份有关——不过实际上。秦朗现在就已确定了测试的题目,并且在今天晚上,这个测试就会在梅塞施米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 既然这个职业间谍的受到怀疑的身份使他难以做出决定,秦朗就只能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来决定是否留下他了。 “我希望你能顺利通过测试,梅塞施米特先生。” “我也希望如此。” 谈话到此结束。梅塞施米特站起来向秦朗告辞,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一直在房间外焦躁不安的等待着的安全处处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老板,我想我可以解释……”可怜的菲斯伯恩似乎很想澄清自己从没有真正使用天文望远镜偷窥女子更衣室。当然他的行为是值得理解的,在十九世纪末这样一个风气保守的年代,这样的行为足以让他丢掉工作。甚至被送进监狱——但秦朗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在他看来,不管菲斯伯恩是否真的做过这种事,那一点也不重要。 秦朗伸出手示意菲斯伯恩停止。“先坐下,菲斯伯恩先生,并且我现在不想听什么女子更衣室之类的废话。”等深情紧张的安全处处长坐下后他接着问到:“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他?”菲斯伯恩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谁?” 秦朗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作为一种强调。“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 “梅塞施米特先生?”他想起来了。菲斯伯恩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想了想,说:“他是看到我们的招聘广告以后到我那里应聘的。” 招聘广告?这还真是一个合理的回答。尽管秦朗很清楚,公司最后一次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是在两个月前。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梅塞施米特可以轻易想出一千种说辞表明自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通过什么方式看到了那个招聘广告,而且每一种说辞都可以得到证明。 在这个问题上根本调查不出任何东西,所以秦朗不再追究它,而是将精力转移到他的测试上。他敲了一会儿桌子。然后对菲斯伯恩说:“劳伦斯,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我一定会完成它,老板。”菲斯伯恩严肃的保证到。 “但愿如此,菲斯伯恩先生。”秦朗诡异的笑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放低声音命令到:“集合你所有部下。从今天晚上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跟踪和监视梅塞施米特,我要知道他在圣迭戈的所有活动。” “遵命,老板。”命令让菲斯伯恩很意外,但他还是立即做出回答,而且没有把脑子里的“为什么”问出来——尽管他很想问出来,但现在不是时候。 秦朗也没有进行任何解释,他迅速进入更重要的那个话题。“现在,我们来谈谈日本间谍的事情。他们有什么活动?” “日本间谍正在四处打听与你有关的消息,老板。”菲斯伯恩回答到,“所有的一切:姓名,年龄,进入美国的时间,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政治倾向,对日本的态度……基本上,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东西,他们都很感兴趣,只不过还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些东西日本人永远也不可能查出来,而且也没有人可以查出来——但是,一想到自己正被人秘密调查,秦朗就感到相当不愉快。尽管在表面上,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我想,他们不仅仅只对我一个人感兴趣。” “是的,他们对公司董事会的每一名成员都进行了一些调查,但大多数调查仍然集中在你身上,其次就是易水先生。”菲斯伯恩耸了耸肩,“但总体来说,他们的工作缺乏成效。”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朗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尽管瑞切尔、奥康纳、邓肯和易水的身份并不像他那样隐藏在迷雾中,但了解他们来历的人也绝不算多,而且其中大多数都不是日本间谍可以接触的人物,再加上美国人的种族歧视情绪,打听消息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那些被秦朗收买的警察也在给调查制造麻烦。虽然他们对日本人的目的一无所知,但根据常理推测警官们认为这肯定不是好事,所以他们果断采取了行动。这让日本间谍们处境艰难,被“请”到警察局接受调查已成了家常便饭,运气不好还会遭到一顿痛打,甚至被送进监狱。 情况实在糟糕透顶。 “日本领事已经几次提出抗议,但这一点意义也没有。”菲斯伯恩一边笑一边摇头。虽然他对那些**的旧同事的印象依旧像过去一样糟糕,不过他们对日本间谍采取的行动还是让他高兴——至少他们还是爱国者。所以他破例为警察们说了好话——同时也是实话。“在美国,得罪警察是件很不幸的事情。” “这我相信。”但这不是秦朗想知道的消息,他更想知道的是,“谁命令这些日本间谍调查我和其他人?” “没有任何答案。日本人的嘴巴很严,而且警方也没有多少可以采取的审讯手段,什么东西也问不出来。”菲斯伯恩遗憾的说。 “那么,安全处为什么不自己动手?”秦朗皱起眉头。依靠美国警方的力量根本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也不能给安全处的特工带来任何经验……安全处必须自己动手。 菲斯伯恩似乎被他提出的要求吓住了。“你是说,绑架一个日本间谍,然后我们自己审讯他?老板,我认为这种手段是非法的……” “菲斯伯恩先生,那些人是日本间谍,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敌人!我们不能使用正常的手段打击他们,正常的法律程序只会延误时机。所以我们必须采用更加严厉和凶狠的手段,即使这些手段可能违反联邦和州法律,这也是值得谅解的。”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菲斯伯恩先生。作为一名爱国者,为了保护美利坚合众国的安全,我们只能牺牲一些东西。” 秦朗知道可以用什么手段说服自己的安全处处长。爱国者,这个词总能在菲斯伯恩身上发挥奇特的效果,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菲斯伯恩迅速变得坚定起来。“我明白,老板,我会尽快安排一次行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九节 回忆·广州湾[上] “绑架?”易水喃喃道。 秦朗点点头。“这是查清楚谁对我们的背景有兴趣的唯一办法。警察撬不开日本间谍的嘴,但我可以。” 易水觉得他最初见到的那个秦朗又回来了:既然他可以在没有钱的时候策划抢劫珠宝商店,那么现在他同样可以策划一次绑架,至于这样做是否违反法律,这根本不值得考虑——唯有结果才最重要,过程无足轻重。 但是,易水认为这样做并不合适。在他看来,虽然美国是个有缺陷的社会,在绝大多数时候,黑人、华人和外国人的权益得不到保护,但不管怎样,它始终还是一个法治国家…… “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好吗?”易水问,很认真的看着秦朗。 “有两点。第一,间谍没有人权。”秦朗竖起一根手指,然后竖起第二根,“第二,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 “但日本领事馆会追究……” “我很怀疑,日本人是否能够找到证据指控我们。” 易水知道秦朗的意思。日本领事馆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这里,圣迭戈,不是日本或者别的什么国家的城市,这里是“狂野”的美国西部——当然,现在已没有过去那么“狂野”——在这座城市,让一个外国人毫无声息的消失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秦朗得意的笑起来,说到:“圣迭戈是我的主场,日本人永远也不要想从我手里得分。” “主场……得分?” “别管它,只是一个比喻。当然如果你有兴趣,我也可以请加利福尼亚最好的教练指导你踢美式足球。” “我对那种野蛮的运动没有兴趣。” 秦朗耸了耸肩。事实上他同样对美式足球毫无兴趣,刚才提到它只是随意的开了个玩笑——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玩笑既显得无聊,而且也不合时宜。他转头看向正在大厅里的众多来宾,然后将目光越过他们,投射到正与几名富商交谈的瑞切尔身上。 但他却在说另一件事。“舞会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为什么不谈谈广州湾的事情,易水?” “广州湾?” “对。我想知道这次行动的详细情况。” “秦朗,在我开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我很不愿意谈起广州湾的事情。在返回圣迭戈的途中,我一直在努力忘记它。”易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了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回忆。 五个月前,广州湾。 闷热的船舱里,易水正独自下着国际象棋。这是他刚学会的新游戏——在“圣弗朗西斯科”号巡洋舰上,国际象棋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最理想方式,仅次于它的是桥牌。但现在是白天,高级军官们没有时间聚在一起玩牌。 敲门声响了。他有点好奇现在谁会登门拜访,迅速回应。“谁?” “易水中校,我有点事情要找你谈谈。”马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能让我进来吗?” 马汉有一个问题需要立即得到解决。昨天,一位突然到访的显赫人物让他意识到,他在广州湾执行的任务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以至于直到国内的财团将他们的手伸过太平洋。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因此海军上校认为,现在是到了开始下一阶段行动的时候。 但他还必须得到易水的同意。尽管他的真正有意义的身份只是umbre公司的特别观察员,但只有他才完全清楚下一阶段行动究竟是什么,而且雇佣兵部队也更愿意服从他而不是某位海军军官的指挥。没有他支持,结束任务就只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梦想。 所以他现在来拜访易水,并希望他同意自己的建议。 易水很清楚马汉找他的目的。他知道哪位重要人物到了广州湾、知道海军上校正在担心什么,当然也不介意与他谈论这些问题。“请进,上校。”他收起棋子,“门没有锁。” 门开了,接着马汉走进船舱中。 “请坐。上校。”易水接着说,“你想喝点什么。当然,我这里没有酒。” “没什么,中校。我现在也不口渴。”马汉在易水面前坐下,然后立刻进入主题。“我想你已经听说了,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到了广州湾。” “我听说了,上校。”易水点了点头,“杰克摩根来了。” “不只是他,洛克菲勒。梅隆,杜邦,他们的人都已经到了这里。而且据说,还有一些财团的代表正在路上。”马汉严肃的看着他,声音中包含着一丝警告。“你应该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中校。”没等易水回答,他接着说:“如果在摩根和其他人把地价炒起来前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那我们就永远也完成不了。” 在不使用武力的情况下。马汉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但易水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理想,秦朗想出来的那些办法很有效果,现在还滞留在征地范围内、坚决拒绝搬家的村民只剩下极少数一些人,包括反对洋鬼子建立租界的爱国者、对补偿金不屑一顾的有钱人和几个莫名其妙的坚信补偿金最后一定会上涨的投机份子。他们是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没有必要动用武力…… 在已经制定好的计划里,没有必要动用武力。 但正准备进入广州湾的美国财团却会破坏计划,因为它们可能采取暴力摆平那些不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在美国时它们就习惯这样做,有传言说摩根曾动用三千名枪手为他扫清某片土地上的钉子户,而另一些传言则说,洛克菲勒在处理同样问题时使用了野战炮——简单、直接、富有效率,在必要时没有人会拒绝。 然而这里是广州湾,不是美国的某个州。这包含两个意思:第一,在租界里财团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使用武力,因为租界当局必然会维护它们;第二,如果财团使用武力,一场大规模的反美武装暴动就会向暴风一样席卷整个广州湾,因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会自觉的维护中国人。 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们做了许多事情,浪费许多时间和金钱,为的就是避免引发武装反抗,我不想让几个财团破坏这些努力。”马汉的表情说明他对局势非常担忧,而局势也的确是值得担忧的。“遗憾的是,我没有太多力量阻止那些大人物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只能希望我们可以尽快赶走那些拒绝迁移的居民。” 易水的眉毛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一下,但语气依然平静,很沉着,稍微有一点好奇。“你觉得我们应该开始计划的下一阶段了,上校?” “是的。” “我同意。” “你同意?”马汉惊讶极了。自从抵达广州湾并开始征收土地以来,他还没有见过易水如此爽快——他总是担心他的决定会引发一场流血冲突,尽管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流血冲突发生。租界内的中国居民对美**队既谈不上友好,也谈不上敌视——绝大多数人是这样。 但现在,要尽快解决的却是那些敌视美**队的村民,接下来将要采取的行动会比过去激烈得多,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干脆呢?马汉很迷惑。 易水笑起来。“上校,我们都很清楚财团可能做些什么。所以现在不是我犹豫的时候,为了避免它们对我的同胞造成严重的伤害,我必须果断的牺牲一些人。而且,”他顿了顿,接着说:“这是计划里早就明确的结果,经过这么长时间我已完全想明白了。” 然而,尽管他这么说,但实际上易水仍然发自内心的排斥那个计划,否则根本不需要马汉拜访他,在得知杰克摩根抵达广州湾的消息后他就应该立即给部队发出命令,开始执行下一阶段——不过,对于他现在的表现,海军上校已非常满意,认为那是无可挑剔的。 并且易水还有更深入的表示。“今天晚一些的时候,我会给指挥官们下达命令,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最后的步骤。” 现在,马汉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站起来向他告辞。“非常感谢,中校。我期待可以尽快得到一个好消息。” “当然,你会很快得到那个好消息的,上校,我保证。”易水也站起来,向马汉敬了一个军礼。海军上校庄重的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离开了船舱。 等他出去并关上舱门,易水重新坐下,并开始认真回忆计划里的最后一部分。然后他拿出笔和纸,将想到的内容全部写在上面——不过,在他完成这件事以后,他又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船舱的角落里。 他依旧非常排斥它。但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抱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易水将收好的棋子重新拿出来,开始了新一局游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节 回忆·广州湾[中] 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在喧闹的大街上匆匆走着,不时扫视一下那些在货摊边大声叫卖充满异国情调的手工艺品的小商贩。在遂溪县城这片商业区域,有许多可以吸引他们兴趣的东西。 但没有人准备停下来购买或者欣赏这些东西,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会被推销商品的小贩或者乞讨钱财的小孩包围——自从知道这些洋兵有钱并且也愿意花钱以后,这种事就经常发生——最近一段时间,雇佣兵们一直试图规避这种麻烦,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陷进去。 而且他们正在执行一项由易水亲自布置的任务,寻找一些早已引起关注的特殊人物,因此就更没有时间浪费在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上面。 用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走到街道尽头,然后雇佣兵们拐进一条狭窄的、在两侧高耸的墙壁衬托下显得就像坑道一样的巷子里。 他们的行动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一些是不怀好意的,而另一些则充满好奇,但没有人敢于真正做点什么。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都醒目的显示出来,并全部处于待射状态。周围所有看见并关心雇佣兵的举动的人,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也只能三三两两的聚在某个角落,互相交流信息,并达成一些意图值得怀疑的共识。 一股热风顺着小巷呜咽而过,雇佣兵们把队形靠得更紧了。他们的准确与整齐掩盖了他们对这种易患幽闭恐怖症的地方的感觉。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需要深入小巷太远。很快,带队的文德嗣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他走上前开始用力拍门。 最开始,屋子里什么反应也没有,但过了一会儿,一个略带恼怒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在外面拍门?” 文德嗣没有出声,他唯一的回应就是加大了拍门的力量。屋子的主人明显被他的举动激怒了,在一连串愤怒的脏话和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房门打开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文德嗣和他身后的雇佣兵面前。 然后所有的怒气迅速消失了。 蔡云楠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房门前的一群全副武装的洋兵,以及一个二鬼子,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情。他感到迷惑,但只过了几秒钟。迷惑就让位给了恐惧——因为文德嗣已经开口了。“你是蔡云楠?” 意识到这些美国兵的目标就是自己,虽然完全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蔡云楠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冷汗迅速出现在他的额头上,一句最近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各位大爷……” 文德嗣打断他。“你就是蔡云楠?” “是,是……噢。不是……”点头,然后摇头,蔡云楠试图摆脱困境,但他语无伦次的回答反而让文德嗣确认了他的身份。 “不用惊慌,蔡先生,我们没有恶意。”他迅速表明态度,“我们只是遵照老板的命令前来和你谈点事情。” 当然他的劝解毫无用处。事情总是这样,当一个人认定你是不怀好意的、可能对他造成危害的坏人,并因此感到惊慌失措时,任何劝说都没有作用。甚至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而且从常理判断,一群突然出现的武装份子,他们怎么可能是没有恶意的呢? 恐惧的幽灵依旧在抓扯蔡云楠的内心,他已晕乎乎的快要站不住了。 情况完全出乎文德嗣的意料。他回过头,与身后的托马斯交换了一个眼色。既然没有时间浪费,现在他们也只能采取更为直接的行动。文德嗣一把抓住蔡云楠,拖着他走进客厅,将他按进椅子里。在他们之后,其他雇佣兵一拥而入,随即关上房门并将它锁住了。 没有人冲出来对他们大喊大叫。蔡云楠的父母已经去世,而他既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他家里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人。托马斯对现在的局势感到满意,没有特别的动静。也就没有人注意这里的情况。不过他们的动作最好再快一点。 托马斯看了一眼正痛哭流涕的反复求饶的蔡云楠,然后对文德嗣做了个手势。“开始吧,文。”想了想,他又补充到:“表现得凶狠一点,这样应该可以让他安静下来。” 文德嗣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他转向蔡云楠,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露出一个他所能表现出的最凶狠的表情,压低声音用充满威胁的语气对他说:“把你的嘴闭上,否则我就用手枪在你头上开个洞。” 威胁很有效;当然在绝大多数时候,威胁总是有效的。求饶声瞬间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满意于自己制造的效果,文德嗣转过头对托马斯笑了笑。小队指挥官会意,走上前,用最正式的语气向蔡云楠宣布到:“蔡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们想与你认真的谈一谈。” 当然,不管他有多么客气,蔡云楠显然不可能拒绝——即使他有这样的想法,屋子里的雇佣兵也足以让他打消它。他了解自己的处境,因此在听完文德嗣的翻译后只回答了四个字:“什么事情?” “一件对我们大家都有帮助的好事。”托马斯说得很快,文德嗣翻译得也很快,但蔡云楠听得非常明白。“我们的老板……长官,易水先生,他知道你有一些麻烦急需解决……” “麻烦”,这是一个不那么确切的、打了折扣的描述。蔡云楠的处境很糟糕,到目前为止,他一共有总数为二百五十块银元的债务无法偿还,一半是赌债,一半是为了偿还赌债欠下的高利贷——当然,不管哪种债务,如果他不能按时偿还,最后都会要了他的命。 很不幸的是,蔡云楠一个铜板都还不了。 蔡云楠只是遂溪县城里的一个帮派份子,而且还是最低级的那种,属于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出力最多、得利最少的那种类型。虽然在任何一个黑社会组织里,小弟们的处境都与他没有多少区别,但他们至少知道自己是谁。而蔡云楠到现在也没有看清楚。 他总是认为自己是宋江那一类的英雄豪杰,并时刻模仿心目中的偶像。当然,他既不准备做强盗抢劫官车,也从不在酒楼里写反诗——至少他还清楚抢劫官车是违法行为。而写反诗则会让自己掉脑袋——蔡云楠选择的模仿方式很简单:像宋江那样花钱,不断请人进酒楼里聚餐,并且总是不打欠条就借钱给别人…… 很豪爽的举动,但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因为赚来的那点钱花得太快,蔡云楠不得不更多依靠借贷生活。同时把发财的希望寄托在赌博上,然后理所当然的陷入现在的困境中,无法解脱。 如果没有人帮助,他就死定了。 “……中校先生很愿意帮助你摆脱那些小麻烦,”托马斯最后宣布到,“只需要你为他解决一点小问题。你认为怎么样,蔡先生?” 文德嗣迅速翻译了这句话,并增强了它的引诱成份。 “为什么找我?有你们这些当兵的,还有什么事他不能解决?”蔡云楠再一次脱口而出,然后开始后悔: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的懊丧完全不加掩饰的表现在脸上,因此托马斯笑了起来。“中校先生希望通过和平的、非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除非在必要的时候,否则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除非在必要的时候”。蔡云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能解决那个问题,这些西洋兵就会动武。他又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应该选择同意,并尽力把事情做好——最起码,拳头不像洋枪那么致命,这对那位中校先生要对付的人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我这是救人。不是害人。”他暗自想着,很快让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声音也正常了。“好吧,你们的那位大人要我做的是什么事?” “一件小事。”托马斯笑着说。“中校先生听说,你的父亲去世时留给你一片土地和一幢房子,但因为某些原因,它们现在完全掌握在你的大哥手里……” 并且地和房子就在租界里,同时蔡云楠的大哥态度坚决的拒绝出售它们。这是易水派遣托马斯和他的小队到县城寻找他的唯一原因。在这最后时刻,蔡云楠是他必须打出的一张牌。 一张烂牌。 “你们想让我说服大哥卖地?这不可能。”蔡云楠迅速露出一张苦瓜脸。一方面。这是为了讨价还价,另一方面,事情确实很难办。 迁移工作刚开始时他就打过地和房子的主意——虽然钱不算很多,而且还需要与大哥平分,但在巨额债务面前,哪怕一个铜板也是重要的——但他的大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而且还把他痛骂了一顿。在那以后,除了在做梦的时候怀念一下它们,他就再也没有动过同样的念头。 蔡云楠很害怕自己的大哥,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当然他更加害怕那位嫂子的娘家人,那牵扯到一个很大的宗族,如果使用强硬手段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自己,就算背后有洋人撑腰也是如此。 是的,蔡云楠很想解决自己的债务问题,但如果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太过于危险,他就会退缩。 “你们还是找别人吧。”他开始摇头,“这件事我根本办不了。” 托马斯看了一眼文德嗣,眉毛皱起来。小队指挥官和他的助手都明白,今天他们必须说服蔡云楠,不管用什么方式。当然幸运的是,前景仍很明朗。 “蔡先生,我们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根本毫无必要。”托马斯劝说到,尽可能的回忆着他得到的那些消息,“不必担心任何问题,只要你勇敢的站出来索要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权益,将会有许多人支持你的合理行动。”他顿了顿,然后补充到:“不仅仅是我们,还有所有正义的中国人,你的同胞。” 胡扯!蔡云楠翻了个白眼。有哪个“正义”的中国人会支持他把土地卖给洋人?这种事情只能偷偷的做,告诉其他人只能让他被人用唾沫淹死! 虽然他不介意被人吐唾沫,但如果这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那又何必这样做? 但不管他怎么想,托马斯的劝说仍在继续。“我可以用中校先生的名义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可信的。包括你的大哥在内。那些至今仍拒绝迁移的村民已损害了许多人的利益,他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只要你愿意站出来。” 这根本不可能。蔡云楠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和听说的故事,他不认为洋鬼子和汉奸的保证能有多少可信度……事实上在许多时候,这种保证都不那么让人放心。所以他的回答很简单。还是刚才那一句。“你们还是找别人吧。这件事我做不了。” 托马斯失望极了,但他已找不到什么用来说服蔡云楠的理由。小队指挥官的口才一直很差,而且许多事情都属于只有更高级别指挥官才知道的机密,他既不知道,也不能将它们说出来。 在这个时候。他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文德嗣了。 但文德嗣也感到为难,他知道的秘密比托马斯更少,而且口才更糟糕……但任务必须完成。艰难的考虑了一会儿,他决定用最后一个招数。 “为什么不赌一把?”文德嗣很认真的看着蔡云楠,“为什么不把所有赌注都投进去做最后尝试?反正你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即使再输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但如果你赢了,那你就可以大赚一笔。” 情形是明确的,刚才蔡云楠就已经想到了——他已经没有什么还可以失去。既然如此,把剩下的赌注全部下去做最后一次赌博。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输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有点害怕赌博这种游戏,所以他相当抗拒这种过于冒险的策略。 但从本质上讲,他依旧是个赌徒,而赌徒总是依靠本能而不是理智做出选择,而文德嗣的话已经刺激了他的本能。 “让我考虑一会儿。”他说。 考虑往往意味着事情会出现转机。托马斯与文德嗣互相望了一眼,笑了笑,接着开始耐心等待蔡云楠的新答案。这差不多用去了他们十分钟时间,但这依旧是值得的。“好吧,我就相信你们一次。”他努力表现出一种坚决。不过声音却在颤抖,“做完这件事,我可以得到多少?”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除了迁移补偿金,中校先生不会付给你任何现金。你的报酬将是一张额外的回迁凭证。”所有迁移者都可以得到一张凭证,但蔡云楠可以得到两张,托马斯就是这个意思。 “那东西有什么用?” “出售。有人正在收购它,据说现在面积最小的回迁凭证的价格现在已上涨到一百五。”站在一旁的格拉夫突然插进来,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愿意再等等。它的价格将会涨到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杰克摩根已经抵达广州湾,而且还有更多大人物正在赶来——这在雇佣兵里不是什么秘密,同时,这些大人物有什么目的也不是秘密。所有来自加利福尼亚的雇佣兵都知道,东部地区来的大人物们又准备玩他们曾在加利福尼亚玩的那一套小把戏了。 这不是机密,至少格拉夫认为它不是,因此他可以放心的将它泄露出来,作为一个看上去十分美妙的诱饵。 “有个富有的大人物已从美国来到这里,而且还有更多大人物正在路上,他们很快就会开始大肆收购这些凭证,至少会出两倍的价格。” 蔡云楠不相信的靠过身来。“两倍……至少六百,他们真会出这个价?” “我保证——根据我的经验。不过在最坏的情况下,你也可以赚到一笔:三百。” 但蔡云楠似乎没听到最后那句话。“至少六百,再加上补偿金……好吧,我就冒个险。这件事我做了。”他咬了咬嘴唇,又快速的说到:“给我两天时间准备。” 雇佣兵们走出大门。一些聚集在门外并低声交谈着的、对里面发生的事感到好奇的居民立即向四周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士兵们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步伐一致的向着小巷外的宽阔大街走去。 他们走得很快。一方面,每个人都急于离开这里,另一方面,就在这座县城里,数以百计的为美**队修筑码头和军营的建筑工人正等着他们拜访——他们的另一些目标。 这些工人已经被雇佣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一直没有正式工作,理由是“迁移工作没有完成,码头和军营的建设工程就不会开始”。但没有工作就没有报酬,而且因为曾受雇于洋人,他们也很难在本地找到另一份工作。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这些工人的生活过得非常艰难。 因此他们都很生气。这正是易水需要的东西,现在,既然时机已经成熟,他要让他们按照他希望的方式将积蓄的怒气全部释放出来。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一节 回忆·广州湾[下] 吴大隆正吃着晚饭。这时他听见有人在敲打房门。现在村子里只剩下他这一家人,其他村民早已全部搬走,而且没有任何人回来,谁会在外面呢?难道是那些洋鬼子?但是,他们会这么客气的敲门吗? 他放下碗。拿起放在身边的火枪,带着心中的疑惑慢慢走上前,小心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随即,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大积、大祯、玉海。”吴大隆看着他们,既惊讶又高兴,“你们怎么回来了?” “进去再说。”不管语气还是神色,吴大积都显得很紧张,其他两人也同样如此。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吴大隆立即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接着小心的探出头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的动静,然后关上房门走进屋内。 吴大积、吴大祯和吴玉海已经坐下了。在灯光映衬下,他们的神色显得更加紧张了,将自己心中的焦虑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吴大隆面前。他暗自诧异了几秒,然后问到:“出了什么事情,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在这一刻,他还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实际上,遇到麻烦的却是他自己——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吴大积回答到:“我们是来劝说你立即搬出村子。大隆,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怎么?” “洋鬼子要对付你。” 吴大隆大笑起来。“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将火枪放到大腿上,满不在乎的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洋鬼子别想轻轻松松的把我赶走。” 这对前来报信的三个人几乎没什么意义。他们知道吴大隆对现在的形势缺乏了解。“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大隆。洋鬼子不会自己动手,他们鼓动了好几百人,要把你从村子里赶出去。” “什么!”消息是让人意外的,“大积,你刚才说……洋鬼子准备做什么?”吴大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会有汉奸被洋鬼子收买,但几百人。这种事情可能吗?会有这么多人被收买吗? 吴大隆觉得这很荒谬。他不相信会有那么多人被收买……应当如此。 但吴大积、吴大祯和吴玉海带来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收买几百名汉奸,这当然不具备实际操作性,吴大隆还不值得易水这样做,但鼓动几百名心中充满怨气的建筑工人围攻一些妨碍了他们谋生的家伙。不需要花费什么就可以做到这件事。 现在,谣言正在快速蔓延,许多人都已听说,那些阻碍了军营和码头建设工程的、至今仍然拒绝搬迁的村民,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更多好处。一些版本的谣言甚至给出了准确数字:一千两,以及两张回迁凭证——当然,与以往任何时候一样,随着谣言的传播,这个数字正在不断增加。 当然,数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处境怨声载道的建筑工人很生气,他们决定采取行动。 “洋鬼子正在县城四处造谣,说你拒绝搬出村子是为了索要更多赔偿金。很多人都相信了。现在已经有几百人聚集起来,他们明天就会过来。我们就是听到这个消息,才立即赶来给你报信。” “洋鬼子真是太卑鄙了!”吴大隆既愤怒,同时也困惑:“可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大家都相信谣言是真的?”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会如此容易就相信了洋鬼子的谣言?他们本应该更信任自己人,而不是一群来自西洋的蛮夷,但现在情况却不是这样,他们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而且没有任何人找他求证事情的真实性。 吴大隆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马汉也不明白。“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他们怎么会听信你的谎言。中校。”他饶有兴致的问到。只用了一天,局势似乎就已经彻底好转了,他想知道易水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易水耸了耸肩。“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为真理。” 这是马汉第一次听到这句名言。“听起来似乎像是一种哲理。”他扬了扬眉毛,“但它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不那么舒服……这又是秦先生告诉你的?” “是的。” “哈,我对这位神奇的秦先生越来越有兴趣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和他认真的谈一谈。” “我会向他转告你的要求的,上校。”易水笑着说。 “非常感谢,中校。”马汉点了点头。又把话题转回刚才的那个,“但我还是对你如何让那些工人听信你的谎言感到好奇。很显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你不可能把谎言重复一千遍。” 但易水根本不需要将谎言重复一千遍,因为他的目的不是制造一个真理,而是煽动一群心中充满怨气的工人,这当然比伪造真理更加简单。而且形势也为他提供了帮助,赔偿金和回迁凭证是真实的,回迁凭证交易也是许多人亲眼所见、或者有所耳闻,最后,有那么一些人拒绝搬迁的目的也的确是期望得到更多赔偿金,当所有这些因素全部叠加在一起,谎言就变得很容易接受了。 “不是我说服他们听信谎言,是他们自愿接受谎言。”易水叹息到,“民众总是既冲动又盲目,并且以为自己很正确。” “的确。” “而且还有一些人,出于自己的卑劣心理,也主动给了我们一点帮助。” 人是复杂的,无论任何国家任何民族,始终存在那么一些贪得无厌、而且总认为其他人全都与自己一样、同时有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心理的小人。事实真相在这种人眼里并不重要,他们只受到自己的本能驱使。当雇佣兵告诉他们那些谎言时,他们的阴暗心理被触动了,于是也加入到鼓动其他人的行列中。 “这些人……小人。”易水咬着嘴唇,接着笑了笑,“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他们确实让谎言变得更加真实可信了。” “也许我应该给他们一点奖励。”马汉嘲弄似的说到。小人,他同样不喜欢这种人,不管他们给了他多少帮助。当然,他也不喜欢那些给他制造麻烦的人。但幸好他们很快就不再是问题了。“噢,太有趣了。”海军上校愉快的说,“我很想知道那些拒绝搬迁的家伙正在考虑什么,他们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也许——至少吴大隆的心情还算不上“很”复杂。他更多感到的是困惑。并一直试图想明白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洋鬼子的谣言可以欺骗那么多人。 但这是不合时宜的。 “你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尽管从他进来的时候起,焦虑一直写在吴大积的脸上,但现在他变得更加焦虑了,“大隆,你还是认真想想应该怎么办吧。”他劝说到。“那些人明天就要过来了。” “对。当务之急是想出对策。”吴大祯和吴玉海也赞同的点着头。 吴大隆看着他们。“你们都希望我立刻搬走?”他知道他们的意思。情况完全变了。现在他要对付已不是洋鬼子。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向洋鬼子开枪,虽然最后一定会死,但也算死得其所——但是现在,他还能开枪吗?不能。 吴大隆沮丧的发现,他准备好的一切手段都已变得毫无用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面对数以百计前来找麻烦的乡民,他能做的只有在他们到来前搬走。 但是搬走,这正是洋鬼子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他们四处散布谣言的目的……就这么轻易的让洋鬼子取胜?至少在感情上,在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以后。吴大隆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可悲的结果。 “其实你早就应该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吴大积说,“大隆,你一个人和洋鬼子斗,那是根本赢不了的。” “难道这是我的错?”吴大隆突然爆发出一阵愤怒,“事先我们是怎么约定的?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把洋鬼子赶走。但你们又做了什么?因为洋鬼子给了一点银子,就把我们的约定忘得干干净净。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这究竟是谁做错了?” 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吴大隆,以及广州湾地区成百上千个村子里像他那样的人物显然忘记了、或者一直没有注意的这句古老的格言。在马汉和易水发起的、以三百万美元为后盾的猛烈银弹攻势面前,谁能指望那些只有在节日才能见到肉食的贫苦农民能像他们这样长期坚持呢? “你很生气,这我们都知道。”吴大积耐心的劝解到。“但是,你也该知道我们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为什么这么做。大家都太穷,都想过好生活,现在洋人拿了那么多银子出来,谁也不可能不动心……” “一群见利忘义的可笑小人。”吴大隆粗声粗气的嘲弄到。他感到自己被出卖了——就被生活,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但这里只有三位朋友在直接承受他的愤怒。 “大隆……”吴大积张了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在这种时候,他和另外两人只剩下尴尬了。 但指责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吴大隆没有做错,但他们和其他村民也没有。这一切只是因为美国人表现得太好了,在秦朗和易水的引导下,他们巧妙的淡化和掩饰了自己的侵略者身份,使用大量美元让绝大多数人接受自己,最后再通过谎言将所有反对者推到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美国人做得很好,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犯过错误:没有抢劫、没有杀人、没有强奸……他们没有所有西方侵略者军队的一切恶行,只是还带着所有西方人都有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而且对中国人的习俗缺乏足够尊重。 但在广州湾的居民看来,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比官兵还好——官兵老爷们会随便打人和骂人,还会买东西不给钱,而美国兵总是加倍付款——尽管这并非他们的本意。人们很容易接受这样的一支友善的军队,并在某些时候将它看作“自己人”,尽管它是一支外国占领军。 没有人会反对自己人。 所以,吴大隆注定会失败,即使他所做的一切都很正确也是如此。因为他对抗的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对抗的敌人。 然而吴大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对自己、对三位好兄弟、对村子里的其他人、对所有听信谣言的乡民,以及更多的,对洋鬼子们。当无法避免的失败终于降临的时候,愤怒也同样无法避免。 他转过身去。他想紧紧抓住他的愤怒不放,像守卫财富一样守卫它。这是他拥有的所有东西了,他不愿意别人偷走它,就像其他被偷走的东西一样。但他已感觉到它正在溜走,被时间和理智一点一点软化了。 然后他失声痛哭起来。 ※※※※※※※※※※※※※※※※※※※※※※※※ “那么,”秦朗打了个手势,并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吴大隆,这个人究竟怎么样了?究竟是主动离开,还是被你煽动起来的那些人赶走,或者……死了?” “你为什么关心他的结局?”易水扬了扬眉毛。 “是这样,既然你已经提到他,我认为可以将他作为广州湾地区所有像他那样的反抗者的缩影,包括他们的结局。”秦朗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 易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是一个悲剧,其他反抗者也是。”就是这样,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一会儿,部分是感叹部分是好奇,他说:“这是我们制造的结果。秦朗,你对它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秦朗向后倒进沙发里,眯着眼睛想了几秒钟,然后笑起来,“还记得你的理想么,拯救中国。现在,你可以在那些村民中寻找自己的同志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二节 巴顿 “你们在这里?” 当秦朗听到瑞切尔的声音时,他立刻知道自己与易水的谈话已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他迅速站起身,转向正走过来的美丽女士。“瑞切尔,易水就交给你了。”他促狭的对她眨了眨眼睛,“确保他今天晚上表现好些。” “当然,这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秦。”她笑了笑,挽着易水的手向会场中央走了过去。 秦朗盯着他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参加舞会的客人们——都是熟人。秦朗看到了他和瑞切尔的午餐肉罐头合伙人,老瑞克曼和他的不成气的儿子,看到了公司的军事顾问哈林顿中校,看到了乔治.史密斯.巴顿和他的夫人,以及一个与他们一起的小男孩…… 又一个意外的惊喜。秦朗笑起来。巴顿夫妇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让他感到意外了,没想到他们还带上了未来的陆军上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一般来说,没有哪个父母会带未成年的儿女到另一个城市参加社交活动,除非有特别的因素。 秦朗感到好奇。 “巴顿先生,巴顿夫人。”他走到巴顿夫妇身边,动作优雅的鞠了一躬,笑着说,“你们竟然在这里,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你真是太客气了,秦先生。”巴顿笑起来,并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你和麦克布莱德小姐都是我和露斯的朋友,你们发出的邀请,我们当然乐于接受。” 但这只是一个礼节性的回答。秦朗非常清楚,巴顿夫妇不可能真正将自己和瑞切尔看成朋友——这对夫妇是加利福尼亚上流社会的显赫人物。巴顿曾是圣马力诺市首任市长,并且担任过地方检察官;而他的岳父,不但是帕萨迪纳市的大地主和洛杉矶首任市长,而且还是加利福尼亚最大的葡萄酒和白兰地制造商。 当然如果再向上追溯,巴顿的家族和他的亲戚们都是很显赫的人物,包括州长、参议员和多名将军——出生在如此显耀的家族里。即使他不是目空一切的人,但也不可能将秦朗和瑞切尔看作自己的朋友。 不过秦朗丝毫不感到奇怪。事实上,如果巴顿真将他和瑞切尔视为朋友,他反而会产生怪异的感觉。但这种情况不应该一直持续下去。秦朗很希望与巴顿家族建立起良好而密切的关系。 尽管从政治倾向上讲,巴顿家族支持民主党,是民主党里的威尔逊主义者,而秦朗选择的却是共和党…… 因为巴顿以及它的姻亲家族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也因为陆军上将乔治.史密斯.巴顿[注]。为了公司的利益。秦朗需要一些可以在军队里具有影响作用的朋友,而巴顿则是一笔长期投资——此外还包括麦克阿瑟、布莱德利、艾森豪威尔……等等,每一个他知道的、在未来闪闪发光的将星。当然,巴顿是他最接近的一个。 即使他无法预料四十年后的情形,但这种投资依旧是必要的。 秦朗将头偏向还不到十一岁的未来陆军上将。“这位先生是……”他故意想了想,“你们的儿子?” “是的……”在巴顿来得及完整回答问题前,他的儿子已抢先用最标准的方式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小乔治.史密斯.巴顿,乔治.史密斯.巴顿与露斯.威尔逊之子,乔治.史密斯.巴顿与苏珊.桑顿.格蕾瑟之孙……” 他非常自豪;不管他的语气、表情还是姿势,全都充分说明。未来的将军阁下对自己的家族感到非常自豪。当然根据秦朗的了解,巴顿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家族成员们使他无比自豪,并成为他效法的榜样。 而且他相信灵魂转世、相信自己得到祖先的庇佑、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将军与英雄……从小如此。 秦朗愉快的笑起来——在他的心里。与一个还不到十一岁的骄傲小男孩拉近关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一位伟大家族的后代,”他感叹到,“我相信,你定然会与你的诸位长辈一样优秀。” “当然。”小巴顿自信的回答到,随即开心起来,并加了一句:“谢谢你的称赞,先生。” 秦朗笑了笑。然后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转回巴顿夫妇身上,毕竟,他们还在这里,他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他们的儿子身上。但夸奖仍是必不可少的。“你们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巴顿先生。” “是的,他一直都很出色,是我和露斯的骄傲。”巴顿高兴的说,得意与自豪的情绪在他脸上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当然,为什么不呢?对于父母们而言,有一个出色的儿子自然是很值得夸耀的事情。没有任何必要加以掩饰。 秦朗喜欢他这样做,这是好事,可以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目的。他暗自愉快的笑着,顺着巴顿夫妇的意愿,不留痕迹的称赞了一会儿正变得越来越高兴的小男孩,然后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那么,巴顿先生,你们是在圣迭戈旅游,作为对小乔治在学校的优秀表现的奖励?” “可以这么说。”巴顿点头,接着说:“但不是旅游。我们是到圣迭戈拜访你的军事顾问。” “哈林顿中校?”秦朗很好奇。德斯蒙德.哈林顿竟然与巴顿家族有联系?这又是一个他不知道的消息。但他们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中校的父亲是我父亲的战友,而且他是我的校友——不过比我大了那么几届。”巴顿解释到。 秦朗扬了扬眉毛。哈林顿的父亲竟然是第一位乔治.史密斯.巴顿的战友,而他本人又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毕业生……或许,他还是“卡帕-阿尔发”兄弟会的成员……秦朗觉得有必要加深自己与哈林顿的关系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正与自己的夫人共舞的哈林顿,开始认真的思考一些新的补充计划。同时,他也装着很认真的聆听着巴顿的解释。 “……小乔治对军事方面的问题很感兴趣,他坚持要与我们一起拜访哈林顿中校,所以我们就把他带来了。”他做了个手势,“然后正好赶上你和麦克布莱德小姐组织的欢迎舞会。” “我想,他一定对一个二十多岁的陆战队中校充满好奇。”而且还是一个华人。当然全加利福尼亚的人都对易水充满好奇,但另一方面来讲,大多数人都是以嫉妒、蔑视甚至痛恨的语气在谈论他。 那么未来的陆军上将属于哪一种? “他没有资格获得中校的头衔。”小巴顿已经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了,“请原谅,先生,但我认为,像他那样一个既没有任何战功,也没有正式参加军队的人,根本不应该授予他任何军衔。” “我的看法也是这样。”秦朗的表态让巴顿父子感到意外,但这的确是他的看法。“不管是易水的年龄、资历和表现,授予他中校军衔都显得过于……出格了。只不过,”他耸了耸肩,“这是国会的决定。” “这是一个错误。” “是的。” “如果我是他,我会拒绝接受这样的晋升。”小巴顿严肃的说。 “我相信你会这样,小乔治。”秦朗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相信你会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一位伟大的将军、一个英雄,你会立下无数显赫的战功,整个美国都会为你感到自豪。” 于是十一岁的小男孩变得更加开心了,比得到任何漂亮的圣诞节礼物都开心。他的父母也没有察觉任何问题,在巴顿夫妇看来,秦朗所做的仅仅只是逗乐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但任何成年人都会这样做。 但秦朗还是很快转移了话题,慢慢谈到一**六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显然,如果一直纠缠在小巴顿身上,他的父母最终会意识到他可能有什么隐含的目的,这会让他们变得不那么愉快,而这是秦朗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以舞会的标准来说,他与巴顿夫妇的谈话进行得稍微有点久了,现在已到了结束的时候。 所以秦朗将话题转向总统选举。 巴顿夫人和小巴顿对总统选举没有丝毫兴趣,而一个共和党支持者与一个民主党支持者谈论总统选择,事情要么会演变为激烈的争吵,要么会很快走向终结——在公众场合,谈话通常不会演变为争吵,只会很快结束。 只用了几分钟,秦朗和巴顿夫妇就互相说了“再见”。 然后秦朗向他的军事顾问走去。哈林顿刚刚离开舞池,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秦朗在他身边坐下,但还没来得及开始说话,中校开口了。 “噢,秦先生,我正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 “我在陆军里有一些朋友,”哈林顿说,“他们希望到公司工作。” ※※※※※※※※※※※※※※※※※※※※※※※※ 注:巴顿的祖父、父亲、自己、儿子和孙子,全都叫做乔治.史密斯.巴顿——真是具有继承性的家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三节 需求与目的 “我在陆军里有一些朋友,”哈林顿说,“他们希望到公司工作。” “怎么?” “他们觉得,在公司工作比在陆军工作更有前途。” 前途…… 纸永远包不住火,而且阿比西尼亚人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很糟糕……甚至,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保密。虽然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一支美国雇佣军参与了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战争,不过意大利政府已经知道、并向美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因此在华盛顿,有关这支雇佣军的一切细节正逐渐成为最近的热门话题。 尤其是邓肯和奥康纳,他们的名字每一天都被反复提到——由于消息渠道不同而且更有效率,华盛顿比秦朗更早得知他们被孟尼利克授予公爵爵位的消息,然后这个消息就像病毒一样在政府部门内部扩散了。 公爵!正如秦朗猜测的那样,这个头衔让每个听到消息的美国人都变得疯狂起来,女士们整天幻想一睹两位公爵殿下的风采,众多男士则对他们充满嫉妒与羡慕,而男士中的一个特殊群体,陆军的军官们,在嫉妒与羡慕的同时,他们的心事也被触动了。 这些军官都听说过一个华人被国会授予陆战队临时中校军衔的消息,在华盛顿,这不是秘密,甚至他的身份、以及被授予军衔的原因也不是秘密。那个时候,一些渴望晋升、却又没有机会的军官就已经有了换一个新工作的想法,现在,当他们听说大毒蛇公司的另外两位股东因为类似的原因成为尊贵的公爵,这些人决定将想法变为现实。 “所以他们希望到公司工作。”哈林顿总结到。 “你认为我应该接受吗?”秦朗扬了扬眉毛。 “这只取决于你的态度,先生。”哈林顿漫不经心的回答到,但他的意图很明确,“不过我认为,不管直接指挥部队或者担任军事顾问,他们都可以胜任。” 秦朗笑了。事实上,对于有一些不得志的军官因为某些原因想到公司工作。他并不感到奇怪,而且也愿意接纳他们。为了将来的各种行动,公司需要雇佣退役军官担任高级指挥官和军事顾问。 根据他与布什和哈里曼——严格的说,是参议院和海军——达成的协议。以及他自己的计划,美西战争爆发以后,他至少要在菲律宾投入十二个大队,如果再加上前往古巴作战和分散在其他地区执行其他任务的部队,公司的雇佣兵总数应该达到两万。甚至更多,他需要大量军官指挥部队。 自然,他们最好是有经验的、指挥过营级部队的退役军官,而不是平民、普通退役士兵或者下级军官。 而且秦朗还有另外一个计划:根据他知道的历史,清政府应该正在进行军事改革,组建新型部队。当然按照历史,无论属于袁世凯的新建陆军还是属于张之洞的自强军,以及稍晚一些时候组建的武卫军,它们的教官几乎都是德国人,但是现在。秦朗希望由他的军事顾问取代他们。 一方面,他不喜欢德国人,也不喜欢让德国人继续影响中**队,另一方面,军事顾问是他渗透和控制清军的一种手段。秦朗的目的很明确,既然他已决定在中国扶植代理人,他就要为他准备好一支军队。 军队可以为他的代理人获得权力,同时,也可以在这个代理人不再可信、或者试图摆脱他的控制时,铲除他。 秦朗已经计划好一切。他需要许多退役军官,并让他们成为清军的军事顾问——第二步最困难,但第一步却最关键。 所以他会接受任何愿意进入公司的退役军官。 但问题在于,这样的军官有多少。“他们有多少人。中校?” “三十,或者四十。暂时还不清楚,我的朋友们正在联系,可能还会有更多人有这样的打算。” 多了一些。秦朗稍稍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短暂得哈林顿根本没有注意到。尽管事实上。不管三十或者四十,甚至更多退役军官都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但如果他们全部来自美国陆军,那就显得很不合适了。 公司里的大部分中下级指挥官都来自海军和陆战队,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上司全部变成陆军军官,虽然美国陆军和海军的矛盾远远没有日本陆军和海军的矛盾那么深刻,但这些人还是会感到很不舒服,然后,就会有一些问题发生:不服从命令或者不完全服从命令,程度不同,但同样糟糕。 为了平衡,秦朗要在公司里为海军和陆战队的高级军官们留出位置。 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哈林顿推荐的军官、他的朋友,虽然秦朗不想胡乱怀疑,但他们很可能全都是他的校友、同学,甚至兄弟会成员。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会很自然的结成一个小团体,并进而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那将是一种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局面。 秦朗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哈林顿。“让我想想……中校,你的那些朋友,他们全都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吗?”他问到,声音很平静,很沉着,只是有一点好奇。“是吗?” 哈林顿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想起,刚才秦朗与巴顿进行过长时间交谈,因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巴顿对他地到了自己就读的军校。所以这不值得奇怪——当然秦朗的问题说明他在担心一些问题,而他必须消除这种担心。 “不完全是我的校友。”他笑着说,“很多人是西点的毕业生。” 秦朗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当然,我需要一些这些军官的资料。中校,你能请他们寄一份简历到公司吗?” “没有问题,秦先生。”哈林顿答应下来,接着又提出一个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很关心的问题:“公司准备接受多少人?” “暂时,我只准备接受二十名退役军官。”秦朗将手指交叉起来,摩擦着,好像在努力思考一样。然后停了一会儿,嘴唇皱起来,挤出一个微笑。“当然,以后公司还会雇佣更多高级指挥官和军事顾问。” 哈林顿放心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很担心秦朗会拒绝。谁都知道,umbre公司接受的退役军人几乎都来自海军陆战队,并且它和陆军的关系并不太好。同时,陆军的军官们也不适应公司的雇佣兵部队的训练和战斗方式。 就像他刚刚进入公司时一样。哈林顿暗自耸了耸肩。秦朗制定的那些训练和战斗方式会让每个正规军校毕业、并且在军队长期服役的职业军人感到很不适应,甚至会产生强烈抵触情绪,尽管事实已经证明,那些方式非常有效。 人总有一种守旧的习惯,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很快接受新鲜事物,哈林顿开始担心自己的朋友进入公司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清楚应该做什么,或者,仍然使用陈腐落后的传统战术指挥公司的雇佣兵。 很可能会这样,情况并不乐观。 秦朗也很担心这个问题,但是同时,他也在担心他的计划:如何让公司的军事顾问取代中**队里的德国顾问。他们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要把他们全部赶走绝不会很容易。 而且他可以使用的手段并不多。秦朗仔细考虑了一会儿。他最具有效力的手段只有一个:根据清政府与华盛顿达成的借款协议,在未来二十年内,美国拥有在中国的独家武器销售权——但这个权力事实上只属于大毒蛇公司,作为他制定计划的报酬。 这是他拥有的最有效力的一个手段,利用军火垄断销售权迫使清政府接受他派遣的军事顾问。在一定程度上,它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而且由于失去推销武器的机会,德国也会失去向清政府提供军事顾问的动力…… 不过谁知道呢?秦朗没有多少把握可以成功。现在统治德国的是威廉二世,谁也不知道这位喜欢出人意料的皇帝陛下会做什么。也许他什么也不会做,但也许他会向中国派出一个官方的军事顾问团,一切都只出于皇帝本人的意志与喜好,但如果威廉第二真的这样做,他的计划就不得不推迟很多年。 一个普通的美国公司,它的力量还不足以与德意志第二帝国抗衡,甚至加上美国的力量也不行。 秦朗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寻找一些新手段,一些更加合适、更有效果,同时也更为隐秘的手段。 但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时间不对。 “我以为只有我会在舞会上发愣,但现在看起来,你似乎也是如此,秦。”伊丽莎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秦朗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我只是缺少一个舞伴。”他站起来,伸出一只邀请的手,“能请你跳一支舞吗,女士?” ※※※※※※※※※※※※※※※※※※※※※※※※ 补充说明:虽然巴顿有“阅读障碍症”,但还不能说他是弱智(在政治上白痴是另一个问题),而且也不值得特意指出——与情节没有关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四节 特工在行动[上] 当秦朗走进他的办公室事,梅塞施米特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早上好,梅塞施米特先生。”秦朗将手里的文件丢到办公桌上,微笑着,热情的向他打着招呼,就像遇到一位认识多年的朋友。“最近过得怎么样?” 梅塞施米特耸了耸肩,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回应到:“还行。只是每天都有一些讨厌的小狗跟在我身后。” 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你似乎遇到了麻烦。” “确实有点麻烦,不过我总能很快发现他们,并将他们甩掉。”曾经的英国间谍换上了一种充满讥诮与嘲弄的语气,“都是一些业余的跟踪者,笨拙,迟缓,缺乏技巧,而且没有经验。” “嗯,让一些业余特工跟踪一位专业人士,这的确太困难了。”秦朗收起笑容,严肃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笑起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到:“对了,梅塞施米特先生,你昨天在海边的收获有多少,钓起来几条?”顿了顿,他又补充到:“七条,还是八条?” 只是一瞬间,梅塞施米特脸上的讥讽神色已经凝固了。昨天他的确去了海边钓鱼,但他记得非常清楚,所有跟踪者都在路上被甩掉了,而且在他钓鱼的时候,附近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海面上也没有任何船只——然而问题在于,秦朗仍然知道他做了什么,以及最后取得的成果。 他是怎么做到的? 更准确的说,他手下那些业余间谍是怎么做到的? 梅塞施米特想知道答案。 秦朗坐回椅子里,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他的手指,目光注视着梅塞施米特,但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他打破沉默。“我们还是谈谈对你的测试吧,梅塞施米特先生。”秦朗拿起刚才丢到桌上的文件,将它递给梅塞施米特。“看这个。” “亨利.瑞克曼?”梅塞施米特只看了第一眼就已暗自皱起眉头:亨利.瑞克曼是霍梅尔食品公司董事长罗伯特.瑞克曼的儿子,而罗伯特.瑞克曼又是秦朗和瑞切尔的另一个合伙人——他们合伙生产午餐肉罐头。现在,秦朗给他的测验竟然是调查亨利.瑞克曼。调查他的经济状况…… 这是一个阴谋。情形很明确,不需要怀疑。但它针对的究竟是谁?罗伯特.瑞克曼还是亨利.瑞克曼,或者……某个受人指派前来应聘的前职业间谍。 它很值得怀疑。 梅塞施米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你是认真的吗。秦先生?”他故意撇了一下嘴,将文件放到一边。“作为一个测试,我认为它稍微简单了一些。” “如果你认为太简单,低估了你的能力,我也可以给你另一道测试题。”秦朗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梅塞施米特先生,或许你可以从圣弗朗西斯科的日本领事馆里为我带回一些文件。” 一个真正的间谍任务!然而梅塞施米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秦朗让他去德国领事馆窃取情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接受任务,但日本领事馆……两个问题:第一,一个白人间谍很难混进使馆,也很容易引起注意;第二,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日语训练,既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即使成功进入使馆也毫无意义。 不用浪费时间考虑。梅塞施米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请原谅,先生,不过我认为,前一个任务显然更具有可行性。” “这么说,你决定接受它了?” “是的。” “那么,我建议你最好立刻开始行动,梅塞施米特先生。我希望在两个星期内看到准确的结果。”秦朗站起来,“祝你好运。” “谢谢,我会在一星期内给你带来结果,秦先生。”然后。梅塞施米特拿起文件,转身离开——但在办公室门口,秦朗突然叫住他。“噢,梅塞施米特先生。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是关于天文望远镜吗?我想,我已经知道它可以用来做什么了。”梅塞施米特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真是一个聪明的家伙。”秦朗赞许似的感叹了一声,然后重新坐回椅子里,继续用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将目光头向窗外的世界,投向他的领地。 城市的另一边,一间狭小的旅馆客房里聚集着劳伦斯.菲斯伯恩和他所有的手下。一个小时前,他们得到通知,对梅塞施米特的跟踪与监视已宣告结束,因此现在,他们可以开始执行下一个任务了。 “先生们,我们的工作很简单,绑架一名日本间谍,审问他,查出谁向他下达命令调查公司的机密。”菲斯伯恩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将它们递给其他人,“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照片上的日本间谍是一个他精心挑选的目标。为了这次行动,当其他人都在跟踪和监视梅塞施米特的时候,他一直在监视这个家伙,详细记录他的活动规律,并寻找行动的时机和路线。现在,他认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 特工们一边传看照片,一边低声议论着,接着有人举起手。“菲斯伯恩先生,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很遗憾,这需要我们在审问中发现。”菲斯伯恩解释到,“这家伙使用了化名,中国人的名字。” “那我们可以叫他‘黄猴子’吗……抱歉。”甚至不需要其他人提醒,提建议的傻瓜也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黄猴子”,虽然称呼的是日本间谍,但如果秦朗听见,五十一区或者魔鬼岛将是他的新工作地点——而且前提是,他的运气还没有糟糕到极点。 菲斯伯恩严厉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称呼他‘日本猴子’。” “那么,这只‘日本猴子’藏在什么地方?”另一个特工问到。 “这正是我让你们到这里集合的原因。”菲斯伯恩站起来,走到窗边,指着对面的一家更加简陋的小旅馆,对其他人解释到:“我们的目标住在对面的旅馆,二零六号房间。根据我的观察,这只‘日本猴子’的活动相当有规律,每天上午九点出门,下午五点回来,总是如此。” 根据经验,活动有规律的目标也是最容易对付的目标——只要能够准确的掌握他的活动规律,而菲斯伯恩已经做到这点。因此特工们兴奋起来,似乎任务已经完成。“头儿,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但他们高兴得稍微早了一点。“先生们,”菲斯伯恩提醒到,“请不要忘记圣迭戈的警察和黑帮份子,他们会成为我们的麻烦。” 圣迭戈的警察和黑帮份子与其他城市的警察和黑帮份子一样歧视有色人种,当然也包括华人。但这里的情况又与其他城市有些不同:秦朗与警察局长关系良好,而且收买了一部分**警察,同时几个由墨西哥人和西班牙人构成的黑帮与他的关系也很不错,因此尽管华人依然受到歧视,但如果有人在大街上绑架一个“华人”,警察和黑帮份子绝不会视若无睹。 更麻烦的是,为了逃避日本领事馆和间谍组织的追查,安全处的特工们既不能事先通知警方和黑帮,不能让他们暂时回避,也不能在行动时表明自己的身份,因此受到警察和黑帮份子阻碍的可能性就变得更大了。 “所以我们行动时一定要保持低调,尽量避免引起警察和黑帮的注意。”菲斯伯恩警告到,“这是一次隐秘行动。” 屋子里骚动起来。隐秘行动……毫无声息的绑架一个大活人,这种工作对于一群仍显得业余的特工来说显然太难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空气中充满了嘶嘶的声音。菲斯伯恩耐心的听了一会儿,接着说:“我知道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容易,但它也不是无法完成。” 一阵沉闷的嗡嗡声再次充满了屋子。一个特工站起来。“菲斯伯恩先生,既然我们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这就表示我们不能使用武器——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才能抓住那只‘日本猴子’呢?” “有一个选择,但我不太确定它一定有效。”菲斯伯恩笑了笑,“昨天我去了公司的化学实验室,那里的一个伙计给了我一种可以使人昏迷的液体,叫三什么来着……不管怎样,它值得我们试一试。” 尽管他并没有解释清楚自己得到的是三氯甲烷——当然就算解释清楚也没有人明白,但提问者还是慢慢的、理解的点点头,坐了下去。菲斯伯恩把目光投向其他人。“还有别的人要问吗?” 现在只有沉寂了,充满了期待。 “那么,先生们,现在我开始布置每个人的任务。大家靠近一点。” 特工们顺从的全部凑到一起,开始认真聆听菲斯伯恩的安排。 ※※※※※※※※※※※※※※※※※※※※※※※※ 有朋友说让美国人到中国做教官纯粹是危害国家,但实际上,军事教官的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派遣军事教官,目的是为了在该**队里培植亲本国势力,而一个国家邀请另一个国家派遣军事教官,目的则是表明自己愿意站到它那一边——总之,这就是一个抱大腿的游戏。(这段说明在正文3k字以外,不算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五节 特工在行动[下] 雷.利奥塔正坐在旅馆的大堂里,悠闲的喝着咖啡,同时等待着客人上门。但他经营的这家旅馆实在太破旧了,很少有人愿意光临,有时候一整天下来,入住的客人还没有路过的警察多。 当然,警察,他刚刚想到这些穿制服的家伙,一个年轻的警官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好,先生。”警官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询问到:“我正在调查一桩盗窃案。我想知道,最近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出现。” “值得注意的人?”利奥塔笑起来。他这里正好有一个。 在旅馆的登记本上,有一个名字是值得注意的:石光。这个从洛杉矶到圣迭戈找工作的中国人就像一台定时运行的机器:每天,他会在同样的时间起床、在同样的时间用早餐、在同样的时间出门……无论天气好坏,无论生病或者健康,总是如此。 似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变他的规律。 “很奇怪的人,不是吗?”利奥塔对正在认真进行记录的年轻警察笑了笑。“他总是在九点出门,五点返回,既不早,也不晚,一点偏差也没有。说真的,我真不知道这个中国人是怎么做到的。” “中国人……你知道,他们来自一个神秘的国家,总会有那么一点奇怪的本领。”警察漫不经心的说,收起钢笔和小本子,对利奥塔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合作,先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旅馆老板笑着说,但接着又好像突然想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问到:“噢,对了,警官先生,你在调查什么?” 年轻警官也愣住了。“我没有告诉你吗?”他困惑的自言自语着,想了一会儿。但还是不能肯定。“我记得我已经告诉你……算了。”他挥了一下手,“一个街区外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上面让我来调查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是吗?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是新人。所以警长才让我自己来做这件事。这很恶心,不是吗?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工作,新人总是受别人歧视的对象……”年轻警官似乎对自己的工作充满怨气,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好一会儿才停止。 “我同情你的糟糕,伙计。”利奥塔安慰似的拍了两下警察的肩膀。但很快,他自己也抱怨起来:“不过,最近这座城市里的盗窃案变得越来越频繁了。真见鬼,你们这些警察就不能把那些该死的小偷全部抓起来吗?” “那我们就需要一座很大的监狱和更多的狱警。”年轻警官耸了耸肩,“但我认为市政厅不会为此拨款。” “这真可恶。”利奥塔厌恶的摇了摇头,接着就开始低声咒骂效率低下的官僚机构——直到一阵脚步声打断他。利奥塔抬起头,接着悄悄拉了警察一把。“伙计,看到刚才过去的那个中国人了吗?他就是我说的怪人。” “就是他?”事实上,在那个化名“石光”的家伙进入他的视线的那一刻,警察就已经认出他就是照片上那只“日本猴子”。他的目标。但在旅馆老板面前,他不得不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他确实有点奇怪。” “但他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贼,不是吗?” “谁知道呢。”警官耸了耸肩,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我得走了,再见,先生。”他伸出右手,“再次感谢你的配合。” 告别利奥塔,年轻警察慢慢走出旅馆大门。他并不着急——守候在旅馆外的特工已打出信号,向他指明日本间谍前进的方向——站在门口,轻松的点燃一支烟。然后才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大步跟上自己的目标。 在他前方,石光甚三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尽管他总能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但不管在圣迭戈、洛杉矶、圣弗朗西斯科。以及美国其他城市,这样的目光总是普遍存在的,作为一个长期在加利福尼亚搜集情报的间谍,他早就习惯了,以至于根本没有产生任何警惕。 但石光甚三郎也绝对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笨蛋,他仍然小心谨慎的关注着四周的每一个动静。并随时准备采取应变措施。 不过现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大街上的情形与平时没有任何分别,没有值得注意的人物出现——除了那个跟在他身后的美国警察。但这个懒洋洋的、嘴上叼着烟卷的家伙与石光甚三郎平时见到的那些美国警察毫无区别,不是一个威胁,所以很快,他就不再关心他,而将自己有限的注意力投向了其他方向。 一辆马车正从后方驶来,同时,另一辆马车也在街道拐角处出现了,并且也在向着他驶过来。这辆装满金属圆桶的马车明显超载了,车体在不断摇晃,似乎随时可能让运载的物品落下来。驾驶者和两个押送货物的工人似乎也意识到这种危险性,他们不断喊叫着,试图将行人从自己的前进路线上赶开。 绝大多数人都按照他们的要求迅速跑开了,但仍有那些一些人不紧不慢的穿过街道,从马路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就像他们平时做的那样。石光甚三郎暗自耸耸肩,厌恶的看了这些素质低下的美国公民一眼,然后就继续向前走了。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当然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身后的警察动作潇洒的将嘴里的半截香烟丢到了地上,还狠狠踩了一脚——这是信号,特工们迅速行动起来。 最开始,仿佛一个意外,运货马车上捆绑金属桶的绳索突然断裂了。在两个押送工人的大叫声中,几个金属桶重重的跌到地上,并像预计的那样裂开。一些粘稠的、黄绿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空气中很快充满了刺鼻的恶臭。 “化学品泄露!化学品泄露!”工人和车夫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然后惊慌失措的从马车上逃开了。在他们的影响下,附近的行人也开始向四周逃散。 石光甚三郎的动作慢了一步。他有些犹豫,不确定是否应该立刻转身离开——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巧让他感到这可能是个阴谋。但空气中正在变得越来越浓烈的恶臭使他放弃了一切考虑,发现自己的呼吸已变得不那么通畅,他开始向回走。 在这个时候,年轻警察已经勇敢的冲了上来,并大声招呼着行人。“快离开!所有人快离开这里!但请不要慌张,警察很快就会赶到……”他一边说,一边接近了迎头走来的石光甚三郎,当他们快要靠到一起时,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手巾,将它递向日本人。“先生,把你的嘴和鼻子捂住。” 石光甚三郎本能打算拒绝这个警察的好意,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刚刚抬起来,手巾就送到了他的鼻孔边,然后强硬的盖了上去。通过呼吸道和神经系统,一种奇怪的气味传递到他的大脑,只是那么一会儿,石光甚三郎的意识就开始迷糊起来。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同时他听到那个警察正在大声喊叫。“快来几个人帮帮我,这个中国人晕过去了!” 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但旁观者们却看得非常清楚:一个中国人被刺鼻的恶臭熏得晕了过去,一位年轻的警察努力的将他拖到更安全的地方,同时大声呼叫着帮助。很快,一些人开始围拢过去,聚集到他们身边。 “这个中国人晕过去了。”警察大声叫着,“我需要医生。” “我是医生。”一个人从刚刚停下的马车上走下来,分开人群挤到他身边,同时对其他人喊到:“请大家散开,他需要新鲜空气。” 遵照他的吩咐,人们稍稍散开了一点,而这位医生则蹲下去,开始对昏迷不醒的中国人进行检查;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对警察宣布到:“他中毒了,需要立刻进行治疗。”然后他转向其他人,“请大家让开,现在我要把他送到诊所去。对了,”医生再次转向警察,“还有你。警官先生,你也必须到诊所进行检查。” 警官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好吧。”他站起来,对围观者宣布到,“我认为你们也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该死,天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在诅咒的同时,他和伪装成医生的特工一起将昏迷过去的石光甚三郎架起来,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一旦他们全部进入车厢,马车就行动了,调转方向后立即加速,并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接着围观的行人也迅速跑开了,他们都急于前往诊所进行检查。当圣迭戈的警察们赶到现场时,街上只剩下一辆满载的马车,几个翻倒的金属桶,以及仍旧散发着恶臭的不明液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六节 绑架的后果[上] 秦朗、易水和伊丽莎白正围坐在餐桌边,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同时等着女佣将晚餐端上来,这时瑞切尔走进餐厅,但她没有坐下而是走到秦朗身边,将一份报纸放在他面前。“是你让人做的?”她质问到。 秦朗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报纸,头版上的巨大新闻标题显得有些耸人听闻:“剧毒化学物质泄露,数百人涌入医院就诊”。他扬了扬眉毛。“菲斯伯恩先生还真会给我制造麻烦。” “所以,这的确是你让菲斯伯恩做的……见鬼,这真是见鬼!”瑞切尔很恼火,“你怎么让他在白天运送实验室的废料?”刚看到报纸时她几乎气晕了——剧毒物质泄露,即使这是一起事故,但如果公众知道那些东西属于谁,整个公司的形象必然会受到影响。 当然,秦朗和易水的个人形象肯定会彻底完蛋,如果运气不好,他们中的一个还得面临起诉。尽管她不关心秦朗,但她在乎易水,不希望他遇到任何麻烦;还有伊丽莎白,瑞切尔也不希望她遇到麻烦:有人知道她在公司里扮演的角色,这次的事故会让她的处境变得非常尴尬。 事情太糟糕了,因此她大声的责备着:“而且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安全处负责运送废料,秦。难道你不清楚他们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冷静,瑞切尔。”秦朗轻轻敲了敲桌面。尽管声音不大,但他的要求仍旧像以前一样有效。瑞切尔拉开椅子坐下,而他继续解释到:“我没有让菲斯伯恩到大街上制造化学物质泄露事故,我只是让他绑架一个日本间谍。” “你只是让他们绑架日本间谍?”她将信将疑,“绑架日本间谍需要在大街上弄翻几桶化学物质吗?” “这取决于菲斯伯恩的计划。”他耸了耸肩,“显然,他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 “他会有这么……愚蠢?或者疯狂……” “等等!”易水突然插进来,他显然被秦朗和瑞切尔的对话搞糊涂了——当然,他还没听说过日本间谍的事情。“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日本间谍?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司里有日本间谍?”他一连提出几个问题。急于弄清楚状况。 正在浏览报道的伊丽莎白也好奇的抬起头。“你让菲斯伯恩制造了一起绑架案,秦?” “这就是秦朗的一贯风格,不是吗,亲爱的?”瑞切尔对易水笑了笑。作为对伊丽莎白的问题的回答,但易水还没有得到他需要的那些答案。 他追问到:“日本间谍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会儿我会单独向你解释。”现在不是谈论日本间谍的时候,至于绑架案,事实上在这里根本没有人会关它,甚至伊丽莎白也是如此。秦朗暗中进行的违法活动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一些,绑架,这只是小意思。 而且他让菲斯伯恩绑架的不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而是一个间谍——在任何国家,外国间谍都不受法律保护,更没有人权,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进行打击——说服自己接受某种事实一直都很容易,借口总能找到。 但瑞切尔很担心菲斯伯恩倾倒在街上的那几桶剧毒化学品。最开始,当她以为这是意外时,它们可能带来的危害就已经让她非常担忧了。现在,意外变成了刻意制造的阴谋,事情的麻烦程度也提到了几个数量级。“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她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如果让公众知道真相,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只要没有人拿着报纸大声嚷嚷,公众就不会知道真相。”秦朗委婉的责备到。他比她更担心事情的负面后果:其他人只会形象受损,但作为公司的董事长,以及一个华人,他的麻烦却要大好几倍。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坐在这个餐厅里的人都不会泄露秘密,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危险在菲斯伯恩那里。 “我会认真的与菲斯伯恩先生讨论一下他的行动。” “我会去实验室检查一下,看看他们究竟弄走了什么。”伊丽莎白放下报纸。“根据新闻里的描述,我感觉那几桶东西不像是我的实验室里的剧毒废料。”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觉得那不像剧毒废料。” “最好它们不是,”瑞切尔咕哝到,但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这没什么意义。恐慌情绪已经产生了。” 情况其实比她说的糟糕得多。恐慌情绪不仅产生了,而且正在快速蔓延,各种各样主观的和客观的因素正在让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 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在于,绝大多数人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因此除非必要,否则没有人喜欢接触有毒的东西——尽管事实上,很多人每天都在接触剧毒物质,而且每一座工业城市的空气和水都受到严重污染。没有人提到这些问题,但这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接触的物品有毒、或者自己正在遭受某种毒害,而不是因为他们不在乎。 而现在的情况则相反,所有人都知道上午事故中泄露的化学品有剧毒,以至于一个倒霉的中国人当场晕了过去,同时还有上百人在医生的告诫下前往医院检查——这足以引起人们的忧虑;即使检查结果表明没有任何人中毒,但出于本能的怀疑心理,在一段时间内,这种忧虑不会减轻。 接下来,与任何类似事件一样,人类的丰富想象开始发挥作用,流言自动出现,并四处蔓延,同时不断失真,最后彻底背离事实真相;小报记者们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下炮制的夸大其词的报道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两种力量的推动下,忧虑情绪不断加重,然后就变成了恐慌。 当然即使如此,情况也没有完全恶化,只要市政当局、警方和医院发表公告,表明泄露的化学品并非剧毒物质……但遗憾的是,这不可能。对于泄露的化学品究竟是什么、以及它是否有剧毒,市政当局、警方和医院暂时还不能做出结论,当然也就不能发表公告了。 更糟糕的是,圣迭戈的警察还采取了错误行动,他们封锁了发生事故的街道。在旁观者看来,这种做法等于宣布泄露的东西确实有剧毒,因此……是的,越来越多圣迭戈居民开始陷入恐慌之中。 局势彻底变糟糕了。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因素,比如某些居住在事故发生地点附近、并且“似乎”闻到了恶臭气味的市民凑巧——或者不凑巧,这取决于看问题的角度——患上感冒,或者别的什么疾病突然发作,不得不前往医院检查…… 首先,这些市民自己就会觉得这是中毒的表现,然后他们的邻居和其他听到消息的市民也会不由自主的如此认为,最后,受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技术影响,医生也会认为病人确实是中毒——如果他凑巧没能检查出病因的话。 因此恐慌不断蔓延,越来越多的市民涌入医院检查身体,公众的情绪和社会局势越来越糟糕,菲斯伯恩先生制造的化学品泄露事故正在演变为一场小规模的公共危机。 至少趋势是这样。 不过,菲斯伯恩先生和他的部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绑架行动带来了怎样的后果。整整一天,他们都忙于躲避警察可能展开的大规模搜查,驾驶马车在靠近边境的沙漠地区里漫无目的的兜着圈子。而当他们终于停止这种无聊的举动,前往海边与“敏捷”号汇合时,时间已经是半夜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后果:看见秦朗和易水在船上,菲斯伯恩和他的手下全都感到非常吃惊。 “秦先生,你们为什么在船上?” “因为你的行动,菲斯伯恩先生。”秦朗哼了一声,“现在圣迭戈城里都快乱成一团了。” “怎么可能?”菲斯伯恩和特工们大叫起来。他们一起看向木乃伊似的日本间谍,感到难以置信。“这个家伙怎么可能让全城的警察搜寻他?” 秦朗板着脸,似乎不准备说话,因此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易水。他叹了一口气。“引起麻烦的不是这个日本间谍,而是你们倾倒在大街上的化学废料。现在至少有上千人以为自己中毒了。” 有那么一会儿,菲斯伯恩和特工们只是张大了嘴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过了接近一分钟,才有低声的咕哝传出来。“上帝,我可不知道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你们从实验室弄走的究竟是什么?”易水问。 “我不知道,易先生。”菲斯伯恩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实验室那帮家伙就给了我们一些废料,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是什么。” “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的。”秦朗皱着眉头宣布到,“不过现在,我们首先处理这个日本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六节 绑架的后果[中] 夜幕下,“敏捷”号飞速离开了魔鬼岛。 石光甚三郎被秦朗留在岛上,严密的关押起来——现在还不是审问他的时候。根据秦朗对职业间谍和日本人的了解,不管他们中的哪一类,都只有经受长时间精神折磨后才会吐露真言,否则,就算用最残酷的刑罚将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也难以获得只言片语——而石光甚三郎是既是职业间谍又是日本人,处理他需要两倍的耐心。 “耐心,菲斯伯恩先生,一定要保持耐心。”秦朗对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他的安全处负责人说,“只要付出足够的耐心,那位间谍先生就会将他知道的所有情报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 然而菲斯伯恩有足够耐心等待猎物开口;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件不那么容易完成的工作,需要很多时间。只不过他对秦朗的安排感到怀疑:没有审讯,没有刑罚,仅仅将那个日本间谍关押在牢房里、用明亮耀眼的灯光一直照射他,并保证他不能睡觉,这样做会产生效果吗? 但秦朗的办法总是正确的。正如公司的每位雇员都知道或者听说过的那样,他们的老板非常睿智,从不犯错,并将永远如此——至少到目前为止,秦朗还没有犯过错误,而且总能想到办法解决问题。 他总是对的。 所以这位安全处的负责人只是专注的看着他的老板,一言不发,没有将自己心中的问题提出来。 当然,既然如此,秦朗也就顺理成章的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我们还是谈谈你制造的骚乱吧,菲斯伯恩先生。”从他的椅子上,他站起身来,在运输船狭小的船舱里慢慢的踱来踱去。然后秦朗停下来,目光直视安全处负责人。“我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小小的麻烦。” 菲斯伯恩仍旧保持着沉默。尽管他很愿意发表一点意见表明自己有能力解决那个“小小的麻烦”。但不幸的是,圣迭戈的骚乱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他没办法解决它……菲斯伯恩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它,他感到束手无策。 但现在。秦朗正看着他,并等待一个准确回答,这意味着他必须竭尽全力想出一个至少看起来具有某种可行性的办法,否则他就不得不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而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是使他荣幸的感到满意的地方。办法。不管怎样,必须要有办法,这是唯一的出路。 带着惊慌,菲斯伯恩的大脑开始像“敏捷”号的引擎那样全速运转。 当然,因为他制造的骚乱,在这个夜晚、在圣迭戈城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思考,并艰难的寻找一个答案。克里斯.罗克警长不幸得到一个他绝不希望得到但又必须承担起来的任务,在七十二小时内找出化学品和马车的所有者,然后逮捕他们。否则他就永远也不可能当上警察局副局长。 而警察局副局长,如果没有意外,他本应该在下个星期获得这个职位……在付出那么多以后…… 因此这绝对是极其糟糕的事情,但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情是,从接到任务到现在,时间已过去八个小时,而他获得的有价值线索却只有两条:遗留在现场的马车和拉车的马分别来自城外的两个农场,而且都在昨天夜里失窃。 这等于没有任何线索。不仅如此,两起盗窃案还使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上午发生的很可能不是什么意外,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有组织犯罪活动。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不幸的了。罗克很清楚。在圣迭戈警察局里还没有哪位警长可以在七十二小时内破获一起精心策划的案件,至于他本人,作为花费了一万美元才升到警长职位的**警察,收受贿赂才是他的专长。而打击犯罪不是。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将会很快失去本已唾手可得的东西…… 警长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前额,感到脑仁正在隐隐作痛。 “你的咖啡,克里斯。”罗克夫人从厨房里端着一杯咖啡走出来,放到罗克面前,然后开始劝说他。“不过我觉得。就算你再想一百年,也不一定能把答案想出来。所以我建议你现在休息,睡上一觉……” “你认为我现在能休息吗?”罗克反问到,接着大声说:“只要想到那个该死的副局长职务,我就没办法睡觉!” “那就不要想它。” “这不可能。” “听我的,不要想它。”罗克夫人耐心的劝解着,“放松,克里斯,就算当不上副局长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会有什么损失?”警长尖叫起来,“你说不会有什么损失?真见鬼,我已经为那个职务花费了五万美元,现在我可不希望看到这笔钱就这么白白损失掉……上帝,不会有什么损失?”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将音调再提高了一个分贝,“我的损失大了!” “小声一点,不要那么激动。难道你想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职位是买来的吗?”罗克夫人责备到。然而,尽管她要求罗克放低音量,但她自己制造的噪音却比警长还高一些。 因此警长开始生气,声音也不再受任何控制。“就算他们知道又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警察、都知道我向黑帮收取保护费、都知道我在中国人的武器公司里拿钱,难道你还认为他们不知道我的职位是买来的?”他激动的挥舞着双手,“没有人知道?这真他妈的太可笑了!” “克里斯!”罗克夫人的情绪也迅速激动起来,“如果你再说脏话,哪怕一个字,我就把你踢到屋子外面去!” 当然这只是一个威胁,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都不可能把自己的丈夫踢到门外,但罗克夫人的威胁一向都很有效果:许多人都知道,罗克警长对他的夫人存在严重的畏惧感,或者更直接的说,他惧内。 所以警长的怒气立刻消失了,一点也没有剩下,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不过这时候他们的争吵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敲门声恰到好处的响起来,于是罗克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他最得力的手下西蒙.巴克正在门外喘气。 “西蒙,”警长很奇怪,现在已经是半夜,并不是一个适合登门拜访的时间,“你有什么事?” “线索,长官。”巴克喘息着,“我得到一个线索。” 一听到那个重要的词,迷惑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希望。“线索?”罗克大声询问到,在渴望知道答案的时完全忽略了应有的礼节。“快告诉我,是什么?” “……首先要做的是在表面上撇清事故与我们的关系。”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菲斯伯恩终于有了一点想法,“警察不可能通过马车查到线索,但那几桶化学品,他们最终一定会想到实验室,然后在那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接着说:“当然我们可以这么做,警察肯定已经接到马车主人的报案,因此我们也可以向警察局报案,宣称实验室有几桶化学废料失窃。” “不错的想法,”秦朗没有说话,但易水开口了,“但这也表示公司需要承担管理不善的责任。” “任何公司都可能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管理问题,”菲斯伯恩耸了耸肩,“而且被人指责管理不善总比让警察发现我们做的事情好得多。”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秦朗,但他仍旧沉默着,因此菲斯伯恩继续说:“既然最后总会遇到麻烦,为什么我们不在事情还可以控制时主动选择一个更加容易的结果?” 易水同样看了一眼秦朗,暗自思考着他的想法,然后说:“那么你就必须确保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不会泄露真相,尤其是在他们知道自己将要为你背黑锅的时候。” 这是个麻烦,而且不那么容易解决——对于菲斯伯恩来说,它甚至有一些棘手。但现在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易先生。”他大声的说,向易水表明自己的信心,尽管仍然缺乏足够底气。 易水对他的保证并不完全相信,秦朗也是如此。“注意你的行动,菲斯伯恩先生。”他的语气中存在一丝显而易见的警告,“不要制造一个新的麻烦。” “我可以保证,先生。”菲斯伯恩站得笔直。 秦朗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想法?” “呃……我很抱歉,先生,我只想出这一点办法。” “那还真是遗憾,你的麻烦依旧与之前一样大。”秦朗嘲弄似的笑了一下,把目光转向易水,“显然,他已经忘记自己曾经穿着警服与别人进行过长时间交谈。” 菲斯伯恩的脸变白了。雷.利奥塔!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致命缺陷。“我会尽快想到办法处理这个问题。”他快速回答到。 ※※※※※※※※※※※※※※※※※※※※※※※※ 本来昨天和前天都打算更新,但西斯武士那个死太监前天给我发了一个病毒包,导致电脑崩溃,今天才重新装好,所以……非常抱歉,各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七节 绑架的后果[下] “先生,罗克警长和巴克警官要求见你。” “请他们进来。” 秦朗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手指,沉思着。显然,克里斯.罗克找到了一些可以将公司与化学品泄露事件联系起来的线索,当然还有安全处实施的绑架,否则他绝不可能选在现在这个时候——上午八点——登门拜访:过去两年里,罗克一直在收取公司的黑钱,如果没有特别严重的问题、让他觉得有机会获得更多好处,他不会这样做。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两个,这位著名的**警长究竟掌握着多少证据,以及,他想要什么? 秦朗快速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寻找与罗克有关的情报——警长正竭力谋求警察局副局长职务,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而像他这样一个家伙,获得晋升的唯一途径就是花钱购买职位——当然,他会这样做,就像他以前做过的那样。但副局长职务的价码很高,因此罗克最近的经济状况肯定不会很乐观。 而且秦朗还听到一些流言,似乎警长先生在自己夫人视线之外的地方包养了一位漂亮的女演员,同时与另外两位女士关系暧昧,如果这些流言像它们的传播者所说的那样真实——或者有一半真实,那将意味着……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克里斯.罗克必须找到一条途径让自己的收入成倍增加,不管贪污、受贿还是敲诈。 **的罗克警长要变得比以前更加**了。 秦朗停止敲击扶手,但很快又将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擦着,并在嘴角处挤出一个讥笑。但在罗克和巴克推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已变成了外交式的微笑。 “早上好,警长,还有警官先生。”他的声音很平静,毫无异常,除了一点好奇。“我想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两位警官将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先站得笔直,接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罗克以向上级汇报时的那种语气回答到:“是关于昨天的化学品泄露事件,先生。我很抱歉。不过所有人都知道,umbre公司拥有一个化学实验室,所以我和巴克不得不前来进行一个例行调查。”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那么我建议你们直接去实验室调查。”秦朗漫不经心的挥了一下手,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化学品的一切管理。包括购买、存储、使用和处理,全部由实验室负责,我甚至连报告都没有必要看。” “我明白,先生。”罗克点了点头。他明白——尽管只是他自认为——谁都知道实验室的负责人是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并且大家也很清楚她和秦朗的关系,秦朗完全可能赋予她的部门获得很大的自主权力,这丝毫不值得奇怪。 所以,如果他宣称自己对实验室的管理问题一无所知,这同样不需要惊讶。事实上罗克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点,但他仍然来找秦朗。因为他的目的与实验室和化学品毫无关系。 “我们会立刻去实验室,先生。”警长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菲斯伯恩先生是否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谁?”秦朗扬了扬眉毛,以此掩盖他的那一点惊讶。罗克竟然直接说出了菲斯伯恩的名字,这究竟是他太精明,还是菲斯伯恩留下的破绽太多? 但不管怎么说,劳伦斯.菲斯伯恩,这个家伙的麻烦变得更大了。 “劳伦斯.菲斯伯恩,你的安全处处长,先生。”罗克说。“昨天有人看到他在事故现场出现,并和那个昏倒的中国人一起去了医院。” “但我听说那是一位警官。” “我听到的传言也是这样。不过,根据一位目击者的描述,那位警官的容貌与菲斯伯恩先生非常相似。”顿了顿。警长补充到:“而且我也进行了调查,圣迭戈警察局既没有新来的警官,也没有人出现在事故现场。” 秦朗笑起来,一种略带得意的笑。“所以你认为那位警官是就菲斯伯恩?” 虽然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罗克还是点头。“是的。” “真是太有趣了。”秦朗大叫起来,在那一刻。两位警官都以为他要么会承认,要么会否认,但下一秒,他却问:“那位目击者的描述准确吗?” 对此,罗克非常肯定。“雷.利奥塔先生的记忆力一向不错,总是可以很快记住那些进入他的旅馆的新面孔。” “这一点,利奥塔先生的邻居和朋友都可以证明。”一直没有出声的巴克也插进来,为上司的发言做了一个简短却有力的补充。 “啊,一个有才华的人。”秦朗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又开始大笑。 事情真的非常有趣:尽管菲斯伯恩的的计划看上去相当完美,然而他的疏忽却导致它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两个严重缺陷……他既不应该使用化学废料,同时还应该调查一下自己的谈话对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考虑到菲斯伯恩和他的手下都很业余,他们的错误仍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也没有严重到足以毁掉整个行动的地步。 事情还有许多挽回的余地。 秦朗把目光投向西蒙.巴克。“巴克警官,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警长单独谈谈。” 一个警官先生无法拒绝的要求:与罗克一样,巴克也一直收取秦朗的黑钱,因此在很大程度上,他不能违抗秦朗,必须听从他的吩咐。“是,先生。”他犹豫着看了一眼罗克,重复到:“遵命,先生。” 然后他迅速拉开房门走出了办公室。 等门重新关上,秦朗立刻让谈话变得更加直截了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警长先生。” “是的,先生。”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警长,你今天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正如你已经知道的那样,我是来调查昨天的案件,先生。”罗克平静的回答到,“现在我只希望尽快破获这起案件。” “是吗?”秦朗耸了耸肩,好像这个回答毫无道理一样。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警长的回答与他平时的一贯表现完全相反,就好像他突然有了巨大的改变——但这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不用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因为罗克自己就揭示了答案。“局长先生要求我在七十二小时内破获案件,否则我就永远也不可能提升为副局长,而这个职位,事实上我应该在下个星期得到它……本该如此。” “你为它付了多少?” “五万。” 一个价值五万的副局长职位……所以,过去两年里公司与罗克建立的密切关系不再有效了。秦朗理解警长,像他这样一个人肯定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五万美元就这么化为乌有,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支持罗克的做法。 “五万?这太愚蠢了。”秦朗哼了一声,“警长,你正在冒险,而且还把其他人也牵扯了进来。” “我很抱歉,但也只能如此。”罗克看着他,一脸苦相,“而且就算我什么也不做,最后也会有人把真相查出来,而且不会提前通知你。到那时,你的麻烦就更大了。” 麻烦?尽管罗克说得很对,但秦朗一点也不觉得那是麻烦。可怜的菲斯伯恩先生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他可以,而且还可以想出许多。现在,他要做的仅仅只是在所有办法中选出一个最合适的。 秦朗笑了一下,又变回警长进来时看到的那种姿势,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擦着,不过脸上的微笑也变回了讥笑。 他考虑了几秒钟,然后说:“事实上,警长,你需要的只是破获这个案件,而不是查出案件的真相。” “是这样,先生。”罗克赶紧回答到,但等待他的却是秦朗充满警告的眼神。 “耐心,警长,要有耐心,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他又笑起来,换上了一种邪恶的笑,“昨天的化学品泄露事故并非一起意外,而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绑架案。一伙匪徒利用从umbre公司化学实验室窃取的有毒物质和附近农场窃取的马车,通过制造化学品泄露事故,在圣迭戈城内绑架了一名华人。” 他再次考虑了几秒钟,接着说:“实施绑架的匪徒大部分来自墨西哥,现在已经全部被警方击毙。” “等等,先生。”罗克不得不打断他的发言了,“其他问题都很简单,但我到哪里找一伙墨西哥匪徒?” “这是你的事情,警长。”秦朗的手指又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椅子的扶手,“不需要找太多人,三到四个,这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你可以很容易找到这么一些倒霉蛋。”停了一下,他补充到:“我会为你提供一些道具。” 罗克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好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八节 最终解决 秦朗很聪明,很睿智,从不犯错,并将永远如此——在她遇到秦朗后,瑞切尔的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让她很不舒服的想法,这意味着她没有任何机会超过他。但现在,瑞切尔欣喜而又恼火的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秦朗依旧会犯错误,而且相当严重。 他正把目前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墨西哥军火走私贩!为了处理菲斯伯恩先生制造的可笑麻烦,秦朗和克里斯.罗克共同导演了一出更加可笑的荒唐闹剧:军火走私活动、不走运的目击者、精心策划的绑架、人为制造的剧毒化学品泄露事故、机智勇敢的警长……这些乱七八糟的因素加在一起,可以构成一部精彩的探案小说,但现实却不是小说。 现实绝不像小说那样离奇。 而且秦朗还选错了主角。每个圣迭戈人都知道罗克和他手下那帮警察是什么角色,无能的**份子,只擅长收取贿赂和敲诈勒索,相信这些家伙有能力破获军火走私案还不如相信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的谬论。 既然如此,有多少人会认为秦朗的故事真实可信? 瑞切尔摇了摇头。情况很糟糕,如果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秦朗的故事,他们就会强调要求进行深入调查,然后事情的真相就会一点一点慢慢露出水面——虽然不是所有谎言都会被人戳穿,但一个复杂的、同时又没有足够时间进行修饰的谎言却一定会被人找出破绽。 然后,麻烦就会变成灾难;一旦秘密曝光,正摆放在警察局停尸间里的四具墨西哥人的尸体就会让每一个与事情有牵连的人完蛋:秦朗、罗克、参与其中的警察、菲斯伯恩和他的手下……当然还有她和易水。 瑞切尔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她和易水什么都没有做,却要为秦朗、罗克和菲斯伯恩制造的灾难承担责任,这让她感到恶心。 而且很不幸的是,即使他们打算撇清自己,那也绝不可能。 “上帝,这次我被他们害惨了。”瑞切尔有点气急败坏,几乎要冲到秦朗的办公室大声责骂他。不过在将自己想法付诸行动前,易水拿着一份报纸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你有没有看这个,瑞切尔。”他将报纸放到她面前,接着用手指着头版上的巨幅新闻图片。兴奋的补充到:“就是这个。” “我当然看过了。”瑞切尔怒气冲冲的尖叫起来。她简直无法相信,情况如此糟糕,他怎么还能这样兴奋?难道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这仅仅因为他毫无保留的相信秦朗会把事情解决好? 但是,她的反应却让易水感到困惑。他明显愣了一下。“你似乎很生气,瑞切尔,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瑞切尔几乎晕过去了,她情绪激动的大叫着:“你还不明白吗,易水?秦曾经说他会解决菲斯伯恩带来的麻烦,但现在他却把麻烦变得更大了。没有人会相信他编造的故事,更糟糕的是,这次还死了四个人——” “生活总是比小说故事离奇。”易水突然说。 “什么?” “生活总是比故事更加离奇。”他重复到,接着耸了耸肩,“十五分钟前。我就像你刚才那样在秦朗的办公室里对他大喊大叫,然后他就对我说了这句话。” “所以?” “所以市民会相信他编造的这个故事。” “生活总是比故事更加离奇?”瑞切尔皱起眉头,仔细咀嚼着秦朗的新格言,最后慢慢的、怀疑的摇摇头,“这很荒谬,而且……”她想了想,“你还记得他以前说过什么吗?小说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易水笑起来。“你应该知道,不管他做什么,秦朗总能找到一些格言似的东西论证自己的正确性。而且每一次都证明他是对的。” 然而,这正是瑞切尔最痛恨的事情,一个永远正确的秦朗。“总有一天,”她带着轻微的厌恶说。“他也会出错,而我希望那时我就在旁边看到它。” “但当秦朗真的出错时,你又会非常生气——就像刚才那样。”易水半开玩笑的说。 “那是因为他的错误会让我们也陷入危险中,尤其是这次的事情,我不认为他的小把戏能骗过所有人,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得不为四个人的死亡负责了。”她再次向他露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他怎么会认为他会成功?” 瑞切尔知道,秦朗一定对易水进行了一些解释,否则他绝不会带着一脸兴奋跑到这里来让她看报纸。那么他说了什么? “秦朗的意思是,除了四个墨西哥人的亲属和某些喜欢深度挖掘消息的记者,或者别的什么讨厌鬼,其他人事实上都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易水以一种不仅仅是嘲弄的语气说,“重要的是,当局和普通民众需要一个看上去合理的解释,警方需要一件可以用于炫耀的功绩,媒体需要一条具有轰动性的消息,现在他们全都得到了,所以没有人会不满,也就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追根究底。”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到:“而且这一次,除了四个墨西哥人,没有人真的在事件中受到伤害,这样一来公众很快就会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是吗?”瑞切尔怀疑的说,“要是哪个警察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那又怎么办?还有那些墨西哥人的家属……” “那几个墨西哥人的家属都在边界的另一边,而且他们的确是走私份子。至于罗克警长和他的部下,”易水想了想,“你认为呢?” “我认为最好把他们全部干掉”——但瑞切尔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不能对易水说,只能与秦朗商量,如果事情真像他预料的那样没有引起大规模怀疑和调查的话。 “希望这一次他依旧像以前那样正确。”她既期待又失望的宣布到,然后问到:“你刚才让我看的是什么?” “噢,”易水的手重新指向头版上的新闻图片。“注意看罗克的手。” “罗克的手?”瑞切尔迷惑的低下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叫起来:“真是见鬼!”以前,由于恼怒。她看报纸时忽略了克里斯.罗克手上拿着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诺沃特尼设计的“放荡者”冲锋枪。 而且是最新型号的“放荡者”——与前往阿比西尼亚的雇佣兵装备的那一批“放荡者”不同,为了让冲锋枪的射击速度下降到每分钟六百发。新的型号延长了导气管的长度并增加了枪机质量,但即使如此,它依旧是件具有威胁性的武器,因为诺沃特尼为它装上了容量为一百发的超大弹鼓——而不是七十发。 然而,这件武器出现在罗克手里却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作为大毒蛇武器公司的直接管理者,瑞切尔很清楚,虽然“放荡者”已投入批量生产,但它还没有正式投入市场,而且知道它的人也不多。 那么罗克是怎么得到它的?难道…… “秦朗给的。”易水解释到,“而且他还弄走了二十箱‘放荡者’和十箱子弹充当道具。” “你说什么!”几秒钟后,他这番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话才被反应过来。瑞切尔的气都出不来了。“二十箱‘放荡者’和十箱子弹!这可是一大笔钱,他竟然就这么把它们送给了罗克,作为他邀功的道具?” 其实十箱子弹并不值钱,但二十箱“放荡者”……两百支冲锋枪的成本价其实也不是很昂贵。但是她预计的市场售价却是每支二百美元,也就是说,秦朗白白送了四万美元给罗克——虽然对现在的公司来说,四万美元只是一个小数,但瑞切尔却从不愿意将自己的钱送给别人,一分钱也不行。 “他究竟想干什么?”她再次变得气急败坏起来,“还有,他在哪里?我要立刻见到他!” “关于这个……秦朗的解释是,这是他策划的一个广告。”那的确是广告,超过一半的新闻图片都与“放荡者”有关。而且至少有十张照片是特写镜头,最后,在瑞切尔因为生气而没有读完的新闻里,还有这款冲锋枪的一些详细资料——的确是广告。但是。易水的解释现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只好叹息了一声。“秦朗去了墨西哥。” 墨西哥领海外,“敏捷”号下了锚,在轻微的波浪中慢慢起伏。秦朗坐在船头的沙滩椅里,一边他最喜欢的可口可乐,一边漫无目的的挥动鱼竿,将空荡荡的鱼钩投入水中。接着再拉起来。 他绝不是在钓鱼,而是在等待一个朋友……更确切的说,是一位勉强称得上朋友的重要客户:高尼.迪亚兹。 秦朗没有等待太久,很快,一条小型帆船出现了。她慢慢的驶向“敏捷”号,与她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等待的墨西哥人便叼着一支大号雪茄爬上了甲板。 他放下鱼竿,走上去给了迪亚兹一个热情的拥抱。 “高尼,我亲爱的老朋友,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他笑着说,“噢,看上去你又长胖了一些。” 迪亚兹咧开嘴笑起来。“很不幸你说对了,秦,我比去年胖了整整三十磅,现在我所有的衣服都要重新定做了。” “需要我介绍几个裁缝给你吗?”秦朗眨了一下眼睛。 “我更愿意你介绍几件新式武器给我。”当然,这正是秦朗约见他的目的:迪亚兹非常清楚,只有在有新武器向他推销时,这个圣迭戈军火商才会约见他——但他也乐于秦朗这样做。 作为下加利福尼亚的大地主、黑帮头目和主要黑市军火商,迪亚兹需要大量比别人更加先进的武器,既保卫自己,又带来利润。 所以他很愿意有秦朗这么一个朋友。 只是秦朗已经很久没有向他推销新武器,尽管大毒蛇公司出售给他的武器依旧先进,但仍然让他感到一些不适。因此刚刚坐下并接过船员送来的苏格兰威士忌,迪亚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说吧,我的朋友,这次你又准备向我推销什么?” 他的表现一点也没有让秦朗感到惊讶,他做了一个手势,很快,刚才送来威士忌的船员拿来一个箱子,然后快速走开,而秦朗则揭开了箱子的盖子。 只看了一眼,墨西哥人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一支……”迪亚兹想了一会儿,寻找合适的名词,却始终无法找到,只好无奈的问到:“这是什么?” “冲锋枪。”秦朗将箱子里的“放荡者”拿起来,一边给它装上弹鼓,一边介绍到:“我的工程师设计的新式武器,九毫米口径,发射手枪子弹,能够像机枪那样全自动射击,速度每分钟六百发,使用一百发弹鼓供弹,但只有十五磅重。” 迪亚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动作,接着舔了一下嘴唇。“听上去似乎威力十足。” “对于任何进入它射程的人来说,它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秦朗笑了笑,“它对你很有价值。” “我相信。”迪亚兹站了起来。“不过能让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秦朗也站起来,将冲锋枪递给他。迪亚兹拿着枪走到船舷边,但就在他举起枪正准备开火时,秦朗突然又说:“你看圣迭戈的报纸吗?” “怎么?” “没什么,只是昨天,圣迭戈警方干掉了四个走私军火的墨西哥人。” “所以?” “只是我认为,这四个墨西哥人的亲属可能会报复。” 迪亚兹立刻意识到秦朗有麻烦需要他处理,他放低枪口,转身看向他。“你能够详细的对我说说吗,关于这件事?” 秦朗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在你试过这件武器以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九十九节 对华军火贸易[上] 瑞切尔看到秦朗时还很生气,但很快,她的怒气消失了。 “我们的墨西哥朋友需要二十挺机枪、一千支步枪、四百支手枪和五百支冲锋枪,以及两百箱九毫米口径子弹。瑞切尔,尽快把东西交给他。”与这段话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正式的订单,这是让她恢复平静的唯一原因,一旦谈到生意,精明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便回来了。 “大手笔。”她快速盘算了一下,虽然按照惯例,迪亚兹可以享受九折优惠,他订购的武器的总价值也有十四万四千美元左右,而且利润接近十万,虽然与阿比西尼亚皇帝的订单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但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依旧足以让军火商们为之动心。 而且这笔生意中包括五百支冲锋枪。秦朗和瑞切尔都曾预计它的市场销售状况不会非常理想[注],但现在看,至少开局很好。 不过迪亚兹还从没有一次购买如此多军火,这让她感到十分好奇,这个墨西哥人究竟想做什么,自己使用还是出售给其他人,或者他正准备干点更加轰动的事情?但商人瑞切尔更关心的还是那一个问题。 “十四万四,他有那么多钱吗?”军火生意的一条重要守则是确保每次都能拿到钱——最好事先付款至银行账户。但高尼.迪亚兹却不是非常富有的客户,十四万四,这对他难了一点。 即使他是老客户,但瑞切尔不想承担风险。 秦朗耸了耸肩。“十四万,我多给了他一些折扣,而且他已经付了一半。” 瑞切尔扬了扬眉毛。“推销冲锋枪?” 他承认这种猜测。但实际上,额外减少的四千美元与推销冲锋枪没有任何关系,迪亚兹对“放荡者”的浓厚兴趣可以保证他不必采用任何促销手段,不过他不得不拿出一些钱作为墨西哥人为他解决某个小麻烦的酬劳。 当然,这只是小意思,没有必要告诉瑞切尔,而且她也不关心。 瑞切尔只关心生意和利润。 “墨西哥银比索?”她向秦朗皱起眉头。大毒蛇武器公司与迪亚兹的生意往来已经持续两年。瑞切尔很清楚这个墨西哥地主的资金状况,正常情况下,他最多可以一次性拿出四万美元现金,剩下的部分只能等待一段时间。或者使用墨西哥比索支付——但在任何时候,她都不想要比索。 国际白银价格还在持续下跌,接受白银或任何使用银本位的货币都不明智,黄金、英镑和美元才是唯一选择。 瑞切尔仍然感到担心,然而她的担心依旧多余。 “美元。而且是现金。”秦朗说,“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老朋友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不过他的确给了我七万,同时手里还有剩下的七万。” 瑞切尔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既然迪亚兹的支付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并且这种提高已得到证实,那么生意就没有问题。她肯定的宣布到:“既然如此,他明天就可以得到武器和弹药。” 公司的仓库里存放着市场价值接近八十万美元的武器和弹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还在担心不能及时将它们出售,以至于影响资金流动。现在有了迪亚兹的订单,这种可能性也就不那么严重了。 她喜欢这笔生意。 秦朗也喜欢这笔生意。 当然,高尼.迪亚兹也很喜欢这笔生意。 但总有人不喜欢它。比如那几个将要被清除的警察(不过他们还不知道秦朗与迪亚兹的交易,而且永远都不会知道),比如反抗迪亚兹的墨西哥农民,比如那些与迪亚兹敌对或者有竞争关系的匪帮首领和大地主;在下加利福尼亚许多地区,政府官员和警察也不喜欢这样一笔生意。 迪亚兹正在逐渐成为下加利福尼亚最大的黑市军火商人,他把从大毒蛇武器公司购买的新型武器高价出售给地主、银矿矿主、富豪、军队和警察,并以低廉的价格回收这些人手中的旧式武器,然后再批发给与他没有利益冲突的黑帮、匪徒、赏金猎人。甚至暴动的农民和矿工。 他的生意非常成功——尤其是低端市场。迪亚兹的经营策略与尤里.奥洛夫在黎巴嫩时没有任何区别:“我的枪是论公斤卖的,虽然是二手货,但还是很好用。”他总是对那些希望得到武器、却又囊中羞涩的客户这么说,“你要买多少公斤?” 所以。那些与他没有利益冲突的黑帮和匪帮都喜欢他,暴动的农民和矿工有时也会如此——而政府官员和警察则正好相反。在社会秩序的维持者看来,他就是整个世界动乱不堪的根源。 不过世界上还有许多像迪亚兹这样的人,秦朗和瑞切尔都是;邓肯.桑迪公爵也是,他正把武器和弹药出售给苏丹的马赫迪军队;最后,王振和伊斯特.哈特曼也名列军火商这个群体中。只是并不成功。 自从日清战争结束,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这两个负责中国市场的大毒蛇武器公司商务代表就再没有卖出去一件军火。 “这不是我们的错,”哈特曼对王振说——他们正试图弄清楚自己不能取得任何成绩的原因,“问题在于北洋大臣阁下在战争期间订购的武器实在太多了。” “是有点多。”王振承认到。整个甲午战争期间,包括李鸿章在内的几位主要官员一共订购了十万支步枪,虽然在当时,这对军火商们来说是件好事,但现在看起来却是一个重大灾难:大部分步枪直到在战争结束之后才陆续交付,因此当清政府开始组建新建陆军时,它没有必要订购新武器。 不过事实上,这也是哈特曼和王振的错误,甚至瑞切尔和秦朗也必须为此负责:大毒蛇武器公司生产了十万支步枪中的绝大部分,而且除了第一批一万五千支,其余部分全部按照秦朗的指示拖延到了战争结束后才交付。 所以现在公司必须为此承担代价。 “你看,事情有多么糟糕。”哈特曼叹息到,“公司得到的军火销售垄断权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确实如此。”王振依旧只能承认。 但这不是哈特曼需要的结果——如果研究这么长时间后得到的结论竟然是大部分责任都应该由自己承担,无论如何都显得太过于……让人郁闷了。 他认为需要找出另外一些因素。 哈特曼认真的想了想。“还有湖北的兵工厂,它正在生产老式德国步枪也影响了我们的业绩。” “的确。”王振第三次承认了他的说法。 由张之洞创办的湖北枪炮厂在外**火商的眼里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虽然它正在生产的m1888“委员会步枪”已经明显落后,但那些执掌权力却又不愿意购买外国武器的高级官员——比如张之洞自己——依旧愿意选择它作为进口武器的有效替代品。 事情很容易说得过去:首先,本国制造的步枪至少价格足够便宜,也可以满足一些人的自豪感;其次,虽然性能不那么先进,但“委员会步枪”依然可以杀伤敌人,;最后,按照清军陆军的素质,无论他们装备的是什么,“委员会步枪”或者predator,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因此武器性能并不重要,价格便宜才是官员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既节约开支,又为贪污公款留出了空间。 情形非常明确,完全不能让人满意。 “我们必须改正这样的状况。”哈特曼显得忧心忡忡,当然他也应该忧心忡忡,“如果还不能创造一点业绩,我们就要被公司解雇了。” 王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确实——”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王?”哈特曼叫起来,“这是我们俩人的麻烦,而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希望我说点什么呢?伊斯特,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王振悲观的摇着头。“我所擅长的是卖醋,不是买军火。” 哈特曼清了清嗓子。“醋是一种生活必须品,而军火是另外一种生活必须品。我们总能想到办法把它卖出去。” “那么,你的办法是什么?” 一个漂亮的弧线,皮球被王振踢回到哈特曼怀里。但遗憾的是,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信心十足,实际上他却和王振一样悲观和束手无策。情形从来都是明确的:他们被困住了,解决它的办法只有一个。 “我们最好征询一下总部的意见,也许秦先生和麦克布莱德小姐会有办法。”当然,他更希望秦朗和瑞切尔对他们在中国的销售状况视若无睹——尽管在很大程度上,这只是一个幻想。 王振一如既往的表明他的态度。“确实。”顿了顿,他又加了句:“发电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伊斯特。” 哈特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注:对于冲锋枪的市场需求,显然秦朗要比瑞切尔更加悲观,因为他很清楚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汤普森冲锋枪的销售数量有多么稀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节 对华军火贸易[中] “哈特曼的电报你已经看过了?” “是的。”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暂时还没有。” 秦朗对哈特曼的问题多少有点漫不经心。那并不值得担心,他确信目前的状况只是暂时现象,最终,清政府仍需要从国外进口武器,并且只要到那个时候条约还没有被废除,它就没有其他选择。 但华盛顿与北京签署的条约是不可能被废除的——至少很多年内都不会看到迹象。秦朗信心十足,所以宁愿耐心的等着,什么也不做。 更进一步的说,秦朗认为采取行动才是真正的错误:一家私营军火公司还没有资格强迫一个政府立刻购买自己的产品,向清政府施加压力不但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反而会引起它的不满,最终导致它在一种可笑的逆反心理作用下坚持拒绝购买武器。 虽然有条约限制,使北京不能购买其他国家的武器,但至少它还可以选择自己制造——条约没有禁止清政府进口制造军火的机械设备和各种原料,而且只要北京提出请求,欧洲的列强们一定很乐于帮助它建立一座现代化军工企业。 秦朗完全相信它们会这么做。 虽然签署条约时没有一个国家表示反对,但这只是因为它是美国与英国、法国、德国和俄国达成的秘密协议的一部分,但华盛顿获得的军火垄断销售权事实上侵犯了所有军火出口国家的利益,不管伦敦、巴黎、柏林、莫斯科、维也纳还是罗马,它们都会很高兴看到这项条款得不到有效执行。 在国家之间,只有利益才是最真实的,信用和友谊根本无足轻重。 秦朗稍稍抬起头,审视着所有可能的将来。“一旦我们选择了错误的行动,我们将陷入令人绝望的困境中。” “也就是说,你也束手无策了?”瑞切尔以一种绝不仅仅是嘲讽的语气说到,“我说得对吗,秦?” 她并不像秦朗这样信心十足。虽然瑞切尔也很聪明、也很睿智、也有一些眼光。但她的见识还远远达不到秦朗的程度,还不能完全掌握局势的发展方向,所以她希望采取一些有力行动,而不是什么也不做。 秦朗知道她的想法。但不喜欢她的语气。“难道你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暂时还没有……事实上我同样被困住了。”她叹息到,“只是我认为,你一直都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正是你一直期待的时刻,不是吗,瑞切尔?”秦朗以一种暗示他绝没被迷惑的样子说到。“事实证明,我并不像别人认为的那样无所不能。”他的表情变成一种虚假的悲哀,“我的确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是的,你只是一个弗兰肯斯坦。”她回击到,轻轻晃动一下。 “你们能不能停止无谓的争吵?”易水插进来,眉毛拧成一团,“现在并不是进行语言游戏的时候。” “现在也不是为中国市场忧心忡忡的时候——稍微早了一点。十万支步枪肯定不能满足清政府的需求,最终,北京依旧会履行条约,向我们订购枪械和弹药。”过了几秒钟。秦朗补充到:“但现在我们只能耐心的等着。” “但不要忘记了,即使中国政府不能购买其他国家的武器,它仍然还有一个国家兵工厂可以选择。”瑞切尔提醒到。 湖北枪炮厂?秦朗微笑起来。“我很怀疑,张之洞会不会把他的兵工厂生产的武器交给袁世凯和荣禄。” 瑞切尔的表情立刻变得迷惑起来——她并不了解中国的复杂政治局势——不过易水却清楚秦朗的意思。北洋与南洋的矛盾不会因为最近的政治变化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北京早已失去对地方官员的完全控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南洋系统的官员毫无疑问会拒绝向北洋系统的军队供应武器。 而且不仅仅是拒绝,如果有可能,他们还会扣押北洋军队订购的武器,将它们编入南洋军队里。 “还记得我们出售的两艘巡洋舰吗。瑞切尔?” 易水的提醒部分解除了瑞切尔的困惑,她暗自耸了耸肩。“我简直无法相信,一个独裁政府竟然会失去对自己任命的地方政府官员的有效控制。” “准确的说,应该叫做‘中央集权政府’……当然。这没什么关系。”解释中国的政治体制是件非常复杂繁琐的工作,秦朗既不想浪费时间,而且他也知道瑞切尔对此不会有什么兴趣,所以很快回到主题上。 “如果你真准备采取什么行动,你打算做什么?” 瑞切尔稍微想起了一下。“最起码,我们可以摧毁湖北枪炮厂。毫无疑问。对于我们的利益,它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建议。”易水立刻表示反对,“虽然那座兵工厂可能让我们的军火生意变得困难,但它毕竟是耗费巨资建立起来的现代化军工企业——” 但秦朗喜欢瑞切尔的建议;不仅仅为了打击弱小的竞争对手,更重要是因为一个深层次的目的。 “非常遗憾,但我同意瑞切尔的建议,易水。”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的看法,如果中国有一座生产轻武器的现代化兵工厂,它必须在我们的控制下;如果不是,无论它的意义有多么重大,都是一个错误。” 易水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显然对他的立场和决定感到相当恼火,不过这种对抗没有持续太久:首先,秦朗一直都是这样,任何时候他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其次,一座处于他控制下的兵工厂显然比一座处于政府官僚控制下的兵工厂更符合中国的利益。 至少他比清政府的官员更加专业,更加懂行,既不会贪污资金也不会耗费巨资生产一堆垃圾。 只是那么一会儿,易水就说服了自己。 瑞切尔也把自己的目光转向秦朗——最开始,她一直密切关注着易水,对他可能的反应感到担忧,但现在就再没有必要这样做了。 她重新看向秦朗。“你的目标还正是远大,秦。”瑞切尔嘲弄似的说到。但必须承认,他的目标非常符合她的胃口——在不只是二十年的时间里垄断一个像中国这样庞大的国家的轻武器市场,虽然难以实现,但依旧美妙得让人满足。 一个绝妙的设想。 但它同时也是一个需要严格保密的设想,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暂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完成它,因此哈特曼和王振得到的回复很简单:耐心等待,直到时机成熟。 “你觉得公司总部的意思究竟是什么,王?”德裔美国人咬着嘴唇,对他的搭档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小声说:“和我希望的一样——但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没有哪个老板会容忍毫无业绩的雇员继续毫无业绩下去……” 王振完全的、毫无保留的同意哈特曼的看法——他自己就不会给任何一个几个月都没有卖掉一件货物的伙计发薪,因此很自然,他认为自己的两位老板也是如此。当然,现在他和哈特曼还能按时领到薪水,但谁又知道,这种好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也许下个月,甚至下个星期,他们就不得不依靠典当身上的财物维持生活、或者换一份新的工作了…… 王振的身体轻微的哆嗦了一下。他一点也不愿意失去现在这份工作,因为现在这份工作可以让他过得像一个上等人,而且可以在许多同胞、甚至一些下级官员面前稍稍的耀武扬威一下;他喜欢像现在这样,不想有任何改变。 “我们必须加倍努力。”这是王振唯一能想到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哈特曼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 他们需要加倍努力。 但一切仍显得缺乏光明前景:过去几个月里,哈特曼和王振一直在拜访每一个他们熟悉的清政府官员,希望他们将自己引荐给军务大臣荣禄,或者李鸿藻,然而这些努力一直没有结果……或者说,结果非常糟糕。 荣禄一直拒绝接见哈特曼和王振;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不愿意接见他们;因为李鸿章的关系,李鸿藻也不喜欢他们——虽然姓名相似,但事实上,李鸿藻与李鸿章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而且他们还是政治敌人,一个是清流,一个是洋务派——很不幸的是,哈特曼和王振曾经错误的以为李鸿藻是李鸿章的亲戚,因此…… 是的,两位倒霉的商务代表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简单,但却致命,而且找不到任何机会弥补。 这一次,他们必须改变方法。 “我们应该拜访一位更容易接近、同时有权力购买武器的大臣……”哈特曼说,“或者一位可以在这个问题上拥有重要影响力的大臣。” 王振想了想,似乎没有这样的高级官员,但有一个人很接近哈特曼的要求。“我们应该去天津。” ※※※※※※※※※※※※※※※※※※※※※※※※ 地震,吓死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一节 对华军火贸易[下] 王振和哈特曼受挫了,他们已经花了两个星期,但都没能得到正在天津小站训练新军的袁世凯的接见。袁世凯的态度非常明确,他现在工作非常繁忙,没有时间接见两个毫无名气的军火商,并且建议他们前往北京拜访军务大臣——如果他们打算推销军火,拜访军务大臣显然更有效果。尽管王振和哈特曼强调他们只想进行一个礼节性的拜访,然而这种声明根本无人相信。 “这一定是那些普鲁士乡巴佬的诡计……卑劣的阴谋。”当他们俩再次研究遇到的问题时,哈特曼突然说,“他们不能出售自己的毛瑟枪,就在袁大臣面前诋毁我们,想让我们也卖不掉武器。” 他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袁世凯聘请的德**事顾问头上,没有丝毫犹豫,而且为此感到异常愤怒。 在某种程度上,哈特曼的猜测非常接近事实真相,袁世凯聘用的德**事顾问确实提出建议,希望他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两个美国人身上,并且他们也一直希望袁世凯能够劝说北京不要进口枪支弹药,而是大量仿制的毛瑟步枪装备部队——甚至还有人表示,德国政府愿意帮助中国建设一座全新的大型兵工厂。 在这些军事顾问出发前往中国前,他们曾经得到总参谋部和毛瑟公司的明确指示,他们在中国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阻止美国向中国出售武器。正如秦朗猜测的那样,虽然柏林没有反对美国得到在中国销售轻武器的垄断权,但它仍旧会采取措施干扰条约付诸实施。 当然,其他欧洲国家,英国、法国、俄国、意大利、奥地利……每一个有能力出口武器的国家在暗中都采取了同样的行动,只是袁世凯身边没有来自这些国家的军事顾问,他们的声音无法传进他的耳朵里。 不过这没有任何区别,袁世凯不会接受他们的建议,并且也不准备接受德**事顾问的建议;一座大型兵工厂,很诱人的建议。但它的诱惑力还不至于让他向北京递交奏章,哪怕只是一点建议性的只言词组。 但袁世凯也不想接见哈特曼和王振,同样不是因为德**事顾问的建议而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清政府已与美国签署一份条约,中国只能向美国购买轻武器。因此作为中间环节的军火商就成为多余的累赘。 而且,与这种人会面还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袁世凯担心有政敌将事情作为攻击自己的借口。虽然这种攻击通常不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但至少会让人感到不舒服,而他还不打算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糟糕——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在朝鲜担任全权代表的那段绝对谈不上愉快的日子。 袁世凯的想法是哈特曼和王振所不知道的。他们只能根据自己掌握的一些真实或不真实的情报猜测愿意,然而在大多数时候,这样做只能得到一些错误的……或者至少是不准确的结论。 新军中的德**事顾问不幸成为了罪魁祸首。 “该死的普鲁士乡巴佬,”哈特曼挥舞着一只捏紧的拳头,凶狠的叫嚣着,“我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等时机成熟的时候。” 王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搭档,对他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他知道哈特曼是移民到美国的德国人的后裔,也知道普鲁士是德国的一部分,因此在他看来,袁世凯聘请的军事顾问应该是哈特曼的同胞——但他现在的表现却像在谈论一些仇敌。而且是那种仇恨已浓得无法化解的世仇。 这实在太奇怪了。 “伊斯特……”王振谨慎的打断哈特曼的咒骂,“有一个问题,呃……我记得你是德国人。” “美国人。”哈特曼态度坚决的表明身份,接着又笑了笑,“当然我的确是德国移民的后裔,所以我诅咒的只是那些普鲁士的乡巴佬。”然后,他又变得凶狠起来,“我一定要让那些家伙知道我们美国人的厉害。” 王振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这一切,困惑了一会儿,他告诉自己最好不要考虑哈特曼为什么把自己看成美国人而不是德国人。以他具有的知识根本想不出这是因为什么;至于哈特曼对普鲁士人的歧视,王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地域歧视,这种事情在中国也十分普遍,王振曾经到过许多地方。他知道有些人瞧不起河南人,有些人瞧不起广东人,有些人瞧不起四川人……当然,如果是北京人,他们会认为所有外省人都是乡巴佬。 显然哈特曼也是如此。 王振暗自耸耸肩,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回答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王振愣了一下。“呃……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哈特曼沮丧的叹息到,“是的,虽然我很想给那些普鲁士乡巴佬一点颜色瞧瞧,但不幸的是,他们是袁大臣阁下聘请的军事顾问,除非他解除他们的职务,否则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显然我们做不了这件事,”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结论。“让袁大人解除他聘用的德**事顾问的职务,我敢打赌,这件事甚至秦先生和克布莱德小姐也做不到。”王振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 是的,秦朗和瑞切尔也做不了这件事——甚至华盛顿也可能做不到。不管规模、战斗力还是国际影响力,美国陆军根本不能与德国陆军相提并论,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打算聘用美**官担任军事顾问。 哈特曼极不情愿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王振继续看着他。“情况很糟糕,不是吗?伊斯特,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哈特曼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什么也不做,耐心的等着——就像秦先生和麦克布莱德小姐要求我们做的那样。或者……我们可以去南方试试。” 南方?“你准备去武昌拜会张大人?”王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正在湖北训练另一支新式陆军的湖广总督张之洞。但这显然是一个新错误:与喜欢进口武器的李鸿章相比,张之洞更喜欢自己生产武器,指望他购买公司的产品还不如指望荣禄或者袁世凯突然改变主意——甚至,消除李鸿藻对他们的偏见似乎都要容易得多。 王振发誓哈特曼准备的南方之行同样会一无所获,然而糟糕的是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至少从表情上看,哈特曼显得信心十足,如同已经取得成功。 “你似乎忘记了我们的竞争对手,伊斯特,”王振提醒到,“湖北枪炮厂是张大人主持建立的军工企业,他不会购买我们的武器。” “我记得和你一样清楚,王,但我的目标并不是这位固执的总督阁下。”哈特曼耸了耸肩,“我们去广东。” “广东?” “广东,确切说,是广州湾租界。” “我们为什么去那儿?”这似乎又是一个错误,他们的目标是获得销售业绩,然而前往远离中国政治中心的广州湾租界显然与这个目标背道而驰——有权力购买外国武器的官员都在北京城里,租界里什么都没有。 当然,公司派遣的雇佣兵还在那里…… 但哈特曼是一个美国人,因此只是那么一会儿,他就已想到一个补充计划。“如果我们不能把武器出售给政府,我们就把武器出售给平民。” 王振吃惊的看着他,丝毫不能确定这个主意是否真的可行,而且他还有一丝忧虑:出售武器给平民,如果朝廷或者广东的地方官员认为他们意图勾结叛匪,或者有叛匪购买他们的武器发动暴乱,那么他们就会有一个大麻烦了……不过广州湾现在是美国租界,而且驻扎着公司派遣的一千七百名士兵,理论上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应该有什么危险。 而且哈特曼是美国人。 想到自己正为一家美国公司工作,搭档也是一个美国人,而且还得到一支美**队……一支被美国政府雇佣的军队全力支持,王振镇静下来,对清政府的恐惧迅速转变为对失业的担忧。 朝廷不算什么,没有销售业绩才是真正的问题。 他做出决定。“就这么办,我们去广东。” 哈特曼和王振立即动身,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不过当他们还在海上慢慢航行时,秦朗和瑞切尔却接到一封华盛顿转来的、来自秘鲁首都利马的电报:清政府驻美国、西班牙和秘鲁三国公使杨儒致电美国国务院,代表清政府向大毒蛇武器公司购买八万支步枪和一千六百万发子弹。 虽然还不够好,但这依旧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它完全在意料之中,并不能让人感到惊讶。 “你知道,”秦朗漫不经心的摆弄着电报,然后抬起头看着瑞切尔,“正如我一直强调的那样,有些人白白担心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二节 强行推销的军事顾问[上] 清政府任命的驻美国、西班牙和秘鲁三国公使杨儒正在生气;尽管,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涵养、而且拥有丰富人生经历的老人,杨儒很少生气,但他现在确实很生气。 导致他生气的罪魁祸首正在他手里,一份已经皱成一团的电报。几天前,他遵照军机处的命令向美国政府提出购买一批枪械和弹药,结果现在,负责提供这批武器的美国商人给他发来电报,邀请他前往圣迭戈谈判、并签署一份正式的协议。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意思,正常的例行手续,但杨儒却将这个邀请看作一种带有羞辱性质的挑衅:他是代表中国政府的外交官员、是太常寺少卿、是有身份的大人物,怎么能够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与几个商人谈判? 而且按照过去的经验,谈判总是意味着长时间的、激烈的争吵,显然就更加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杨儒决定拒绝这个邀请。 然而他的态度从来不是秦朗在乎的问题,但他也预料到这位极其传统的公使大人会拒绝自己的邀请,于是在电报里增加了一个近乎最后通牒的警告:如果杨儒拒绝前往圣迭戈,他将立即终止交易,拒绝提供任何武器和弹药…… 这个警告就像一块正在公牛眼前上下挥舞的红布,效果明显。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杨儒愤愤不平的大叫着,一贯保持的从容姿态只剩下了那么一点,而且也将很快消失殆尽——似乎如此。“一个小小的西洋商人,竟然有胆量要挟堂堂大清使节……猖狂!实在太猖狂了!简直岂有此理……” 他显然有点语无伦次,但正恭敬的站或者坐在宽敞的客厅里的那些人,他的幕僚和随从官员,这些人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安静的、一言不发的坐着,看着自己的服务对象和上司继续愤怒的咆哮。 没有人准备安慰杨儒。不是他们对杨儒不够忠诚,或者不够尊敬,只是他们中还没有人想到应该如何安慰他。或者解决眼前的小小麻烦——当然这也不是因为这些幕僚和随从不够聪明,而是因为整件事情似乎已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因为条约限制,北京的朝廷只能购买美国生产的枪械;因为秦朗与财团的协议,杨儒的订单也只能交给大毒蛇武器公司——当然。就算其他公司得到订单,它们也没办法提供符合要求的武器:尽管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美国市场上唯一具有军用规格的旋转后拉枪机式步枪依旧只有predator,而且也只有它配备了尖弹。 大毒蛇武器公司是杨儒的唯一选择,而任何客户在一家具有垄断性质的企业面前都只能无条件接受公司的一切要求。否则他就什么也得不到。 “垄断,意味着近乎无限的暴利。”秦朗发出一个满足的悠长叹息。“可惜我们并不真正拥有垄断权。” 不过事实上这一点也不值得可惜,真正的垄断权根本不可能出现,一旦某个集团看上去将要垄断自己经营的行业,反对它的势力、甚至它过去的盟友就会联合起来,通过一切方式强行消除这种可能性。 洛克菲勒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波音和微软也是,秦朗总是记得它们的教训,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重复悲剧。 尽管现在就开始为此担心完全不合时宜……太早了。 瑞切尔就不担心垄断的问题,但她也有其他问题需要担心。“你究竟想做什么?让那位公使阁下到圣迭戈谈判。而且还发出一个警告——我认为这根本没有必要。”她不希望失去一笔价值接近四百万美元的生意,但那封警告性的电报却让她相当不安。 “我没有对你说过吗,瑞切尔?”他困惑了几秒,但很快想起自己确实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于是解释到:“事实上,我准备通过这笔生意,在中**队里安插一些公司派遣的军事顾问。” 又一个新计划,瑞切尔想到,同时不由自主的看向易水——她一直都很聪明,不用任何思考就已意识到秦朗的计划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易水;他想挽救中国。现在秦朗就在为他的梦想做准备。 瑞切尔向秦朗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但很快,她的商人意识重新占据主动。“难道你不担心那位公使阁下会拒绝你的要求吗?” “我已经警告他了。” “我很怀疑你的警告是否能够发挥作用,”她显得忧心忡忡。“也许他会冒着交易泡汤的风险,态度坚决的拒绝你的要求。” 秦朗微笑起来。“很遗憾,他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 秦朗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专心看着报纸的易水——头版上的标题相当引人瞩目,“可怕的枪击案!墨西哥匪徒的报复!”——秦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迪亚兹派遣的杀手做得非常漂亮。 暗自高兴了几秒钟,然后他回过头。故意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因为他不能承担把事情搞砸了的责任。” “大人,这件事别无他法,只能请您亲自走一躺。”当杨儒终于发泄完他的怒火,恢复平静,他的幕僚和随行官员也开始发言了。不过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杨儒都非常清楚。“如果事情没有成功,朝廷怪罪下来……” 杨儒不耐烦的打断他们。“我知道。”当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买不到这批武器弹药,朝廷一定会责怪我办事不力。” “所以……” “所以本官必须亲自去和那几个西洋商人谈判,签什么正式协议——但本官的颜面又该怎么办?”刚才已平息的怒火似乎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让杨儒的幕僚和随从官员感到心惊胆战。 “嗡嗡”在客厅里声响起来。幕僚和官员们低声窃窃私语着,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有人提出一个建议:“大人,或许你可以委派一名全权代表,前去与西洋商人谈判。” “能行吗?”杨儒轻轻的扬了扬眉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提建议的官员,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只被选出来去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一样,慢慢站了起来。“应该能行。” 恼怒的目光集中到这个不幸的家伙身上,接着,从杨儒的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应该?” “一定能行。”官员慌忙改变了自己的答案——在这一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将带来多大的麻烦,“那些西洋商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获得更多好处,只要有人答应他们的条件,无论谁去谈判都没有关系……” “是吗?”杨儒脸上的表情依旧不那么好看,但实际上,他正暗自高兴。委派一个全权谈判代表,他早就想到了,并且还想到这个主意的另外一个好处:如果西洋商人的条件过于苛刻,以至于引起朝廷不满,他还有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对象。 当然,这种小小的花招并不总能规避风险,谁都可以轻易将它看穿,但有这么一个措施总比什么措施也没有好。而且,只要惹出的麻烦不是太严重,没有引起圣母皇太后或者皇帝震怒,负责清查问题的官员就不会太认真,只要有一个能让他们交差的家伙就足够了,至于他是不是替罪羊,没人会在乎。 杨儒暗自笑起来,事情很简单,而且他已经找到那个为自己背黑锅的倒霉蛋:就是眼前这个家伙,白斯文,一周之前刚刚到任的新翻译——前一个翻译在利马街头遭到抢劫,不幸受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杨儒第一眼看到白斯文时就开始不喜欢他,一直想把他弄走,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 “既然你认为一定能够成功,”杨儒故意装出一副冰冷严厉的面孔,并且声音也冷漠得让人心寒,“白斯文,本官任命你为全权谈判代表,前往……”他还想说下去,但突然忘记了城市的名称,只好笑了一下,转向他的幕僚们,“那个地方叫做什么?” 但城市的名称并不是一个重要的、需要立即解决的问题,因此在得到回答之前,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总之,白斯文,这件事本官便交给你负责了,如果有什么差错,你也不用继续在这里受罪了,还是回京师同文馆教授国文吧。” 实际上,尽管他曾在同文馆学习八年,但白斯文还没有资格进入同文馆教授国文……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杨儒的话只是一个让人不得不重视的警告,而且白斯文也完全能够领会他的意图。 因此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杨儒大步离开了客厅,接着其他人也离开了,只剩下目瞪口呆的白斯文独自站在原地继续发愣。 过了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他似乎才醒悟过来。“为什么是我?” 老天,这真是太糟糕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三节 强行推销的军事顾问[中] “大清国驻大美国代理副领事,白斯文……”秦朗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毛,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谈判代表,“这是正式的任命,还是公使先生,或者你自己想出来的、用来应付谈判的临时头衔?” 大清国驻大美国代理副领事,这是杨儒临时为白斯文安排的头衔,否则西洋商人肯定会怀疑他是否有资格与自己进行谈判。但即使如此,秦朗仍旧认为白斯文不是自己需要的谈判对象。 将新式陆军中的外籍军事顾问更换为umbre的高级雇员,如此艰巨的任务大概杨儒都没办法完成,一个莫名其妙的代理副领事就更不可能了。 他认为有必要换一个更合适的谈判对象。 白斯文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进入会议室后他就开始用傲慢的目光打量秦朗——他一直以为与自己谈判的应该是洋人,一个中国人,这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但却是意外的惊喜——听到隐含责备和嘲弄的质问,他立刻向秦朗摆出一副恼怒的面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白斯文大声指责到,带着显而易见的官僚语气,“难道你认为本官是骗子?” “我只是感到很好奇,”秦朗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大清国驻大美国代理副领事——从来没有这样一个职务。” “现在已经有了,本官就是。” “是的。”秦朗承认白斯文的身份,只是他想知道这个身份究竟有多么合法,“只是我想知道,代理副领事先生,你的头衔就是由谁授予的:皇帝、清国政府、驻美国公使,或者你自己?” 他的问题让白斯文变得越来越恼怒:虽然他的新身份确实存在合法性问题,但一个平民百姓还没有资格追究它,哪怕他正在洋人工作也同样如此。“刁民。”他暗自咒骂着,以更加傲慢的语气宣布到:“本官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自以为是的傻瓜。”秦朗对自己说,但脸上仍带着温和的微笑。声音也很平静,只是加强了语气。“代理副领事先生,我建议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确定你是否有资格进行谈判。” “资格?”白斯文尖叫起来,身体因为愤怒而轻微颤抖着。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平民竟然有胆量质疑官员的资格;目无尊长,简直岂有此理! 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向秦朗。“你——” 白斯文想要狠狠的训斥秦朗。想用严厉的斥责让他知道尊重朝廷的官员,然而他刚张开嘴巴,形势就发生了变化。 瑞切尔走进会议室并在秦朗身边坐下,同时以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发出警告:“代理副领事先生,这里是美国,不是中国,如果你想展示你作为政府官员的威严,我认为你选错了地方。” 她的警告如同一盆冷水一样浇在白斯文身上,使他迅速冷静下来。随即白斯文变得异常沮丧:刚刚走进来的这个西洋女人说得很对,这里是美国。不是中国,不是他有资格大发雷霆的地方;在这里,他的身份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高贵。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他是代表大清政府和驻美国公使的官员,即使身份的合法性存在问题,也不能被一个西洋女人和一个中国刁民随意威胁指责;就算他的身份并不比他们更高,但至少也保持在同样的水准上。 他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白斯文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坐下,然后“哼”了一声:“本官是杨大人的代表,自然有资格与你们谈判。” “我很怀疑——” “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本官谈判?”白斯文不高兴的打断秦朗。他一直不认为秦朗是真正的老板;虽然在他看来。他身边的西洋女人似乎也不是老板,但既然她在这里,那么秦朗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发言呢? 白斯文认为秦朗应该离开了,最起码也应该把嘴巴闭上。 当然。他犯了一个错误,因此不可避免将要遭到嘲弄。 “资格?”秦朗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嘴唇翘起来,挤出一个讥笑,“显然你还没有意识到目前的状况,代理副领事先生……好吧。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一个正式的介绍:“我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董事长秦朗,而我身边的这位则是公司的总经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 “或者说得更通俗一点,”瑞切尔以一种绝不仅仅是嘲弄的语气补充到,“秦朗才是公司的老板。” 最开始,白斯文被搞糊涂了,但是很快,迷惑迅速让位给惊讶,接着是恼怒。秦朗才是老板,这个真相并没有让他感到好受一点,事实上它产生的效果刚好相反。一个刁民,跑到美国开办一家工厂,然后就敢肆无忌惮的责问和刁难朝廷官员——不只是他自己,还有杨儒——白斯文再次产生了训斥秦朗的冲动。 但这一次,他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毕竟秦朗是老板,谈判能不能取得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只取决于他的态度,白斯文不敢冒险激怒他。 他还承担不起引起谈判破裂的责任。 白斯文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但语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冷淡起来。“既然如此,本官认为可以开始谈判了。” “我们一直在谈判,不是吗?”秦朗笑着说,“只是焦点一直集中在你的身份上,代理副领事先生。” “本官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我很怀疑。如果你没有得到正式任命和授权,我认为你没有资格与我们进行谈判。” 怒火又增加了一点,接着又被强行压制了。秦朗的话让白斯文有一种感觉,他似乎正在故意激怒自己,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其中肯定有什么目的;白斯文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能陷入圈套。 “既然杨大人委派本官前来谈判,本官就有资格。”他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本官建议立刻进入正题。” “我……好吧。既然你坚持。”秦朗耸了耸肩。既然有个傻瓜一定要让自己陷进入,他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徒劳无益的尝试让他解脱——虽然这不是秦朗的主要目的,他只是想找一个拥有决定权的谈判对象。 他向后靠了靠。习惯性的将手指交叉起来并摩擦着,装着考虑了一会儿。“事实上,我邀请公使先生前来谈判,只是因为我对中国正在组建的新式陆军很感兴趣……当然,是生意上的兴趣。除了向新式陆军提供枪支和弹药。我希望我的公司可以更加深入的介入它的组建工作。” 白斯文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只是秦朗的要求本身,而且他也意识到问题比他认为的更加麻烦。但他仍旧决定尝试打消秦朗的疯狂念头。“本官认为,一个商人不应该也没有资格介入军国大事。” “如果只是生意,我认为可以。”秦朗笑了,一个得意的、炫耀似的微笑,“除了大毒蛇武器公司,我还是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老板,我的公司里雇佣了大量联邦军队的退役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职业军官,我希望中国政府能够聘请他们担任新式陆军的军事顾问。” “本官认为这根本不可能。”白斯文毫不犹豫的拒绝到。“聘请谁担任军事顾问,这只有负责训练新军的袁大人可以决定,而本官听说他已经聘请了许多德**事顾问。”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秦朗继续微笑着,“即使已经聘请了德**事顾问,也可以解聘他们,重新雇佣我推荐的顾问。” “简直岂有此理!”白斯文又开始生气了,聘请什么人担任新军的军事顾问,只有负责军务的朝廷官员才能参与决定,一个商人又有什么资格对如此重要的事情说三道四?“即使已经聘请了德**事顾问,也可以解聘他们。重新雇佣我推荐的顾问”,白斯文毫不客气的注视着秦朗。他以为自己是谁? 但在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只是平静但却坚决的拒绝了。“本官认为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认为这很有必要。”秦朗的微笑变得更明显了。“当然,也许你并不懂得军事,但我仍要强调,聘请德国人担任军事顾问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德**人,”他轻蔑的撇了撇嘴,“死板、保守、不知道改变。尽管他们曾经战胜了法国人,不过那是二十五年前的陈年往事,现在他们懂得的那些战术已经彻底过时,继续应用到战场上将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他肆无忌惮的嘲讽着德**队,部分是真实情况,德国人的战术确实已经落后,部分则纯粹只是刻意的贬低,就像任何商人都会做的那样:诋毁竞争对手,让自己得到生意。当然在白斯文看来,不管秦朗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无法接受的。 他固执的坚持着:“本官认为没有必要如此费事。” “必要,或者不必要……很遗憾,这并不由你决定,代理副领事先生。”瑞切尔突然插进来。在这场谈判游戏里,她扮演一个富有攻击性的角色,现在正好是她发挥的时候。“我的看法是,你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接受。”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斯文紧张起来,他突然有了一些很不好的感觉。 “我们提出的并不是一个建议,而是要求。如果你,或者中国政府拒绝雇佣umbre公司的军事顾问,我们将拒绝向中国出售枪械和弹药。” “你们怎么能这样!”白斯文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怒视着瑞切尔,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秦朗。 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强迫朝廷接受他派遣的军事顾问……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白斯文有一种拂袖而去的冲动,当然,也仅仅只是冲动,没有变成现实。他还是很担心谈判破裂。然后他意识到,也许正是因为秦朗和瑞切尔知道他的处境,才会毫无顾忌的提出要求。 他们什么也不用担心,最糟糕的结果也只是做不成生意,但他却不得不承担朝廷的严厉训斥,甚至遭到革职。 尽管翻译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官职,但白斯文还是不想失去它,因为失去它就意味着失去所有前程、意味着一个黯淡无光的未来,而这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悲哀的叹了一口气,白斯文坐下并立刻瘫到在椅子里,但目光依旧直视秦朗。现在,他极其痛恨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如果刚才他只是对秦朗充满歧视与不满,那么现在他已开始痛恨他了。 有那么一会儿,秦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饶有兴致的回敬着白斯文的注视,估摸着他的情绪以及思想,然后,他向后靠了靠,对这场最初的对抗感到满意。“你没有必要立即做出回复,代理副领事先生。一个小小的建议,你应该立即将我们的条件转告给公使先生,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指示。” 秦朗的提醒让白斯文醒悟过来,他只是杨儒委派的谈判代表,一个翻译,并不是真正的负责人;他没有必要把所有责任全部承担下来。 是的,杨儒允许他全盘的、毫无保留的接受谈判条件,但现在他看到的条件完全超出了最初的预计,也超出了他可以管理的范围,因此是否应该答应秦朗的要求,这应该交给公使大人决定。 想到这里,白斯文感到自己已坚强得可以说话了。“我会立刻将你的要求转告给杨大人。” “非常好,代理副领事先生。”秦朗向前靠了靠,心满意足的注视着,“我期待一个令人满意的回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四节 强行推销的军事顾问[下] “你的意思是,那个姓秦的商人……秦朗,他要求朝廷的新军接纳他派遣的西洋军事顾问,否则就拒绝向朝廷出售枪械弹药?” “是这样,大人。”白斯文小心翼翼的回答到,同时偷偷观察着杨儒的脸色,然后加了句:“这个人实在无礼。” “嗯,他的胆子是大了一点,毕竟有洋人支持他。”杨儒点点头,但并没有像白斯文和其他几位幕僚预料的那样露出一副生气的面孔,甚至他还在微笑,似乎对秦朗的无礼要求并不在意。 这并不像他平时的表现,使人感到相当意外。白斯文和幕僚们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问:“大人,你看这件事……” “他有那样做的能力吗?” “大人?” “他有那样做的能力吗?”杨儒重复了一遍,顿了顿,似乎担心白斯文仍不明白他的意思,因此又补充到:“秦朗,他有能力向朝廷的新军派遣顾问吗?” “有。”白斯文说。在返回利马前,他仔细调查了秦朗的两家公司的一些情况,尤其是那家挂名出售雨伞的“保安服务公司”——当然,毫无疑问的,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他非常吃惊。 “那家公司里有很多美**官,其中不少人还是从华盛顿来的高级将校。”他慢慢回忆着,“除此之外,那家公司还拥有几千士兵,去年秦朗就曾接受美国政府的雇佣,派了接近两千人前往广州湾租界。还有……” “还有什么?” “下官听说,也就是去年,秦朗派了几千士兵到阿比西尼亚,帮助阿比西尼亚皇帝与意大利军队作战。” “消息可靠吗?” 白斯文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杨儒陷入沉思中。白斯文带来的信息相当重要——如果它们全都是真实的,那么秦朗就是他必须重视的人物,而不是无足轻重的普通商人。他能够招揽美国的高级将校、组织私军、代表美国驻军租界,同时还能派遣军队到另一个国家与意大利国作战并且不受美国政府干预,这都说明他绝不是寻常的角色。 然后他想起引出这次事件的军火交易。既然美国人没有任何犹豫便把生意交给秦朗的公司,很显然,所有迹象都充分表明,这个人与美国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深厚联系。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态度就是美国政府的态度;也许,他提出向新军中派遣军事顾问,而且还肆无忌惮的以中断军火交易作为要挟,这些表现正是美国政府的授意……很可能如此。 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 杨儒在房间里慢慢的跺着步子,然后突然停下来。接着又转了两圈,最后走到白斯文面前。“白斯文,本官命令你立刻返回美国,告诉秦朗,本官愿意向朝廷推荐他的军事顾问。” 白斯文愣住了,杨儒的幕僚们也同样如此。“大人,这个……” 杨儒伸出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过本官只是向朝廷推荐他的军事顾问,至于朝廷是否会接受,那不是本官的事情。” 至于军火交易是否会因为朝廷拒绝接受秦朗的军事顾问而中断。这同样不是他的事情——与所有老练的政客一样,杨儒也擅长推卸责任。只要能把烫手的山芋交出去,最后有没有人被烫死,那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 但白斯文和幕僚们依旧感到困惑。推卸责任并不奇怪,但秦朗只是一个商人,值得他采取这样的行动吗? 杨儒笑了一下,解释到:“你们必须明白,秦朗能够提出派遣军事顾问的要求,同时还有恃无恐的以中断军火交易作为要挟,这定然是出于美国政府的授意。否则。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他接着说,“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美国政府幕后支持。他又怎么能够招募那么多军人、蓄养那么多私军?至于驻军租界、派遣军队出国作战,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白斯文和幕僚们全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当然按照惯例,接下来就是一阵诸如“大人高见”之类的吹捧。不过实际上,虽然不知道众多幕僚是否真的明白,至少白斯文觉得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 “如果这一切全都出自美国政府授意。那么,为什么美国人不直接向朝廷提出,而要通过一个商人?”他想知道。 “这只是掩耳盗铃的把戏。”杨儒得意的笑起来,“美国人定然是觉得强行向朝廷推荐军事顾问会引起欧洲诸国的反对,所以就通过秦朗实现这个目的,使事情看上去只是一个商人的自行其是——只是这种小把戏又能骗得了谁?” 白斯文眨了一下眼睛。只是掩耳盗铃的把戏?他感到杨儒的推测似乎有一些错误,但究竟哪里存在问题,他又没有任何头绪。考虑了几分钟,确认自己无法找到答案,白斯文只得全盘接受杨儒的推测。 毕竟杨大人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他告诉自己。虽然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不过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他向杨儒行了一个礼。“下官立刻返回美国,将大人的回复转告秦朗。” “要注意,”杨儒最后提醒到,“这个人是为美国政府做事,身份不同寻常。你绝不能得罪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语气和用词。” “我明白,大人。” 然后杨儒轻轻的挥了一下手,谈话结束了,白斯文最后行了一次礼,然后恭敬的退出房间。 一旦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杨儒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忧虑。幕僚们立刻注意到了这种明显的变化,但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是因为什么。暗自猜测了一会儿,有人问到:“大人,你在担心什么?” 杨儒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他轻声的咕哝着,一半是对他自己。“一个受到美国政府支持的军火商人,而且还拥有几千士兵。”他低头看了一眼迷惑的幕僚,“那个秦朗,或许是一个危险。” “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去年重阳,曾经有一伙会党叛逆试图在广州制造暴乱,只是因为组织不严密、协调出错,军械没有及时运到,才没有酿成灾祸。”杨儒慢慢的说,“现在这伙叛逆的残余份子正在四处寻找援助,一个拥有数千士兵的军火商人,这应该就是他们需要的帮手。” 事实上,孙医生在筹划广州起义之前就曾请求秦朗援助,并与易水进行了交谈,只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杨儒的幕僚并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听到他的猜测,这些人理所当然感到吃惊和恐惧。 如果一个得到美国政府支持、又有一支私人军队的军火商人与叛逆们勾结起来,朝廷就有大麻烦了。 “大人应当立即上奏朝廷,提醒朝廷注意。”不用窃窃私语,不用交换眼色,全体幕僚迅速达成一个共识。 但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即使不用他们建议,杨儒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这样做的时候。“现在还不行,还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 “大人!”几乎所有人都怀疑杨儒的决定,只有一个幕僚看起来若有所思。“没错,还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就目前的情况看,秦朗未必会与叛逆勾结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 “只是我认为,秦朗与美国政府的关系就好像棋子与棋手,只要没有美国人吩咐,他就不会随便行动。”这个幕僚看了一眼脸上已再度浮现出笑容的杨儒,知道自己猜对了——至少看法与杨儒达成一致,因此胆子大起来。“但是现在,还看不出美国人有什么必要支持叛逆。” “现在美国政府仍然支持朝廷,因此我们不需要太过担心。”杨儒接着说,“但今后的事情却不那么好说,所以我才认为秦朗可能是一个危险。” “如果是这样……”另一个幕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大声的说:“大人,你应当上奏朝廷,请朝廷务必为新军聘请一批美**事顾问。” “为什么……没错,你说得很对。”杨儒也想到了。既然要求朝廷雇佣美**事顾问是美国政府的主意,那么如果这件事没有成功,美国人一定会感到恼怒;虽然还不至于导致他们站到叛逆一边,但以洋人的狡诈狠毒,他们肯定会通过秦朗向叛逆提供少量援助,让这些人制造事端,作为报复…… 定会如此。杨儒担忧的想着,随即又感到一阵庆幸:原本他只是为了推卸责任,才让白斯文给秦朗带去一个敷衍了事的回答,但现在,这真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当然,只有这点动作仍然不够。杨儒知道,自己有必要给军机处的诸位大人写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五节 第二次东部之行[上] 秦朗决定出门旅行,去东部。 就像上一次一样,这仍是一次早有计划的旅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过现在,既然大清国驻大美国代理副领事白斯文先生明白无误的告诉他,杨儒已经同意向北京推荐他的军事顾问,秦朗认为自己可以动身了。 毕竟,杨儒的信件需要在海上浪费一些时间,清政府的官员也需要浪费一些时间进行讨论,然后他们的讨论结果还需要同样多时间传回利马,接着……总之,时间很充足,他完全可以前往东部。 当然,就算没有这些时间,秦朗也会很快出发。 有一些人需要他亲自登门拜访:摩根、洛克菲勒、梅隆、马瑟……当然还有哈里曼和布什,每一个与他有联系的大人物。尽管他时常通过信件和电报与他们联系,但为了维持或者强化相互的关系,秦朗仍然必须前往东部拜访他们。 除此之外,他还必须到底特律去见一个人——就在白斯文返回利马向杨儒进行汇报的时候,亨利.福特发来一封电报,他已最终完成汽油内燃机和自动“四轮车”的研究与初步改进工作,很快就会到加利福尼亚开办工厂。 当然,这是两年之前,也就是一**四年,秦朗第一次去东部拜访摩根时与他签署的协议:umbre公司每个月向福特提供五百美元,资助他研究汽油机和汽车,而他则需要在研究完成以后前往圣迭戈,与umbre公司的股东们共同组建一座汽车工厂。 这个协议一直有效,也一直履行得很好,但它已经变得有一点不合时宜。当初秦朗与福特签署协议时并没有考虑得太多,只希望能够让自己的汽车工厂尽可能远离东部财团的视线,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性因素。 加利福尼亚并非一个适合建设汽车工厂的地点,它远离东部财团,因此也远离美国的工业中心和上流社会,既影响正常生产。也影响销售业绩,而且事实上也不可能摆脱东部财团的关注。 所以,这个决定是一个错误; 小小的错误。 秦朗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他的错误很容易得到解决——给福特发去一封热情洋溢的回电。祝贺他的成功并请他暂时不要前往加利福尼亚,因为自己很快就会再度拜访底特律,然后要做的就是准备建设工厂的资金了。 至于汽车工厂的新位置,他早已经有了明确的选择。 “密尔沃基?”易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是密尔沃基?” 他知道密尔沃基在什么位置。知道它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密尔沃基现在还只是一座以谷物、乳畜产品和木材交易闻名的港口城市,最重要的工业制成品是小牛肉和啤酒——当然也有少量机车和机械制造企业。但不管怎样,将一座机器工厂安排在密尔沃基,易水觉得并不合适。 至少不像秦朗认为的那样合适。 非常罕见的,易水认为自己可以信心十足的向秦朗提出意见了。“与密尔沃基相比,我认为还有更合适的选择。” 但是,他的那一点信心很快就遭到打击,不是来自秦朗,而是瑞切尔。“就目前的情况看,没有比密尔沃基更合适的选择。” 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瑞切尔同样认为秦朗的决定并不合适,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才是犯错的那一个。将汽车工厂安排在密尔沃基而不是其他城市有一个明显的好处:那里是库恩-洛布、洛克菲勒、摩根以及克利夫兰财团的势力交汇点,一个真空地带。 密尔沃基是个好地方。通常,对于这样一个势力真空,谁也不会投入太多注意、或者即使投入注意也很少愿意介入,因为这样做会总会让竞争对手错误的认为自己正试图打破力量平衡,从而引发一场激烈的争斗;任何一个财团,即使摩根,它们都会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工厂在那里将会非常安全。 秦朗的选择非常合适。 “而且密尔沃基旁边就是芝加哥,”秦朗接着解释到,“芝加哥财团将会为我们吸引走绝大部分目光,当然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但只需要两年,我们就有力量应付东部财团了。” 他与瑞切尔的解释让易水稍微安心了一点,但仍不能完全放心。问题的根源依旧在于秦朗。摩根、洛克菲勒、库恩-洛布和克利夫兰财团都参与了当初的那个计划、都清楚他的判断力……或者预测能力有多么准确,如果他们知道他正投资一种新产业,谁又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举动呢? 但当他提出自己的疑问时,秦朗和瑞切尔却一起大笑起来。 “难道你还以为摩根和洛克菲勒不清楚我们对福特先生的投资么?”瑞切尔说。“他们的情报网络比秦的私人情报网络更加发达与有效,易水。” “只是关注的范围不同,不过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瞒过财团的眼睛,否则他们的生意就不那么容易做了。”有那么一瞬间,秦朗感到一丝尴尬,因为他还没有情报网络。当然在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前,他已经恢复正常。 然后他的思绪立刻转移到了他一直试图建立的情报系统上。这绝对是他的所有事业中进展最不顺利的一部分。 事实上情况简直糟透了:一方面,菲斯伯恩和他的部下至今没有从那个日本间谍嘴里得到任何东西,相反还差点把他变成了死人;另一方面,曾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在一周内掌握亨利.瑞克曼的经济状况的梅塞施米特先生也没能带来任何消息,不但如此,他还从圣迭戈消失了。 “或许,‘人间蒸发’更合适一些。”秦朗想到。如果只是消失,那么梅塞施米特先生总还能留下点什么,但现在的问题却是他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不但本人不知去向,就连居住的旅馆房间里也找不到任何属于他的物品。 而且整个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找不到一点垃圾、一点碎屑、一点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使用它。 事情十分奇怪。但也符合职业间谍的行为风格,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朗才没有立即断定梅塞施米特已经不辞而别——他安排的那个简单到极点的任务还不足以吓得一名职业间谍落荒而逃。然而秦朗同样想象不出,为什么梅塞施米特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而且还失踪了。 事情真的非常奇怪。 只是秦朗还不打算为了这个问题——还有菲斯伯恩的任务——推迟他的旅行,尽管他确实关心它们。“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最好稍稍关注一下与日本间谍和我们的应聘者有关的消息。”他对瑞切尔和易水说,希望将这件事情作为任务交付给他们。 但事实上,这个任务只是交给了瑞切尔。与易水无关。“你又把额外的麻烦丢到了我的头上。”她抱怨的说,半真半假,“当然就像你上一次旅行时一样,仍然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圣迭戈。” 秦朗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邓肯和奥康纳就快回来了,而且还有易水……” “很快,你离开之后,我也要返回广州湾。”易水抱歉的说。“马汉上校给我写了一封信,希望我尽快回去。” 这是秦朗没有预料到的消息,让他有一点意外。但很快,他想到了问题在哪里:易水仍是“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指挥官。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因此在名义上还是广州湾租界地面军事力量的最高负责人,而马汉却没办法有效管理一支雇佣兵部队,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所以当然希望他尽快回去。 不过这也提醒了秦朗,应该给部队换一个最高指挥官了,易水不能总待在中国…… “马汉上校希望我尽快返回广州湾管理部队,此外,似乎美国海军的亚洲舰队总司令想见我。” 亚洲舰队总司令?秦朗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是谁——当然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乔治.杜威。不过这倒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 他有一个新计划。 “广州湾还没有正式的市政管理体系,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建立起来。”秦朗对易水说。“华盛顿和财团大亨不会允许那里长期处于军队的管制之下。” 尤其是财团的大亨。 易水离开之前,广州湾就已被瓜分完毕,摩根、洛克菲勒、杜邦、梅隆、范德比尔特……甚至来自英国的、因为《货币战争》在中国闻名的罗斯柴尔德,全都占据了大片地皮——当然易水也趁机买了一些地——可以预料的是,一场大规模建设热潮已经开始,当然同样可以预料的是。他们绝不会让美**队、甚至联邦政府继续承担管理责任。 按照正常的情况,财团会联合起来操作一次选举,建立起一个租界市政机构,所以…… “你打算让易水设法在广州湾的市政机构里获得一个职位?”瑞切尔扬了扬眉毛;在这种具有典型西方色彩的问题上,她的反应总是很快。 但她如此直接的询问却让易水感到吃惊。他愣了一下,然后叫起来:“这对我来说稍微难了点。” “对我们任何人都是如此,这是大财团的游戏,与普通人没有关系。”秦朗说,“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你卷进这种事。” “那么你的计划是?”瑞切尔问到,似乎比易水更加急切。 “你太关心你的小易水了”——但秦朗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习惯性的做了一个手势,解释到:“你们都知道广州湾最后会发展成什么,美国的东亚战略支撑点,远东经济的中心……” 事实上这是他自己的想法,让广州湾成为凌驾于香港、新加坡和东京等城市的、足以掌控整个东亚的核心,当然秦朗自己没有力量实现这个想法,甚至在他占领马尼拉并完成全部计划后,依旧没有这种力量……但摩根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再加上其他财团,这个想法很容易成为现实。 只是秦朗并不能从这种变化中得到什么好处,促成改变的不是他,而且他也没有投入多少力量;但他也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 秦朗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你们也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旦美国按照预料与西班牙爆发战争,公司就要根据与参议院和海军部达成的协议,在菲律宾投入两万名士兵。”他说,“在那之前,我们得把部队部署到距离菲律宾最近的基地。” “广州湾。”瑞切尔看了一眼易水,“你在那里买了多少土地?十平方英里?还是二十?” “十五平方英里,东海岛东南部分都被我买下了。”易水想了一下,“你们想把那片地建成雇佣兵的营地?但广州湾有军事基地……” 秦朗摇了摇头。“军事基地不会让我们的雇佣兵进驻,除非他们受到联邦政府雇佣——但非战争时期参议院不会同意雇佣这么多人。我们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基地。” “是的。”瑞切尔补充到,“但这似乎不是一个新计划。” “新的计划是,易水必须通过马汉上校与亚洲舰队总司令建立起深厚的联系,保证他不会干预我们的军事部署,并在必要是给予一些支持。”虽然与海军部有协议,但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秦朗认为亚洲舰队和马汉并不知情;还有财团的大亨,他们大概也不会喜欢umbre把几千甚至上万雇佣兵部署到他们的新地盘旁边。 “你还得与小摩根,还有其他财团的负责人搞好关系,”他叹了一口气,“当然,我和摩根以及其他人会面时也会与他们协商这个问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六节 第二次东部之行[中] 海军运输船的轮廓正逐渐从地平线上消失。 “世界很奇妙,不是吗?”瑞切尔说,“你比易水更早说要离开,但现在,他已经出发了,而你还留在圣迭戈。” “生活中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意外,瑞切尔。”秦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没有人可以完全按照计划行动。” “我很抱歉,秦。”伊丽莎白充满歉意的说到。 她感到抱歉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父亲。两天前,他们接到道伯斯先生的电报,他和道伯斯夫人将在三天后——也就是明天——抵达圣迭戈。 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在他宣布要把家庭和事业搬迁到圣迭戈之后,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磨磨蹭蹭,现在道伯斯先生终于将这个计划变成了现实——因此理所当然的,他希望当自己和夫人走下火车时,能够看到欢迎者。 是的,作为他的女儿和侄女,伊丽莎白和瑞切尔肯定得到火车站迎接他,但秦朗同样必须出现——只要他还想迎娶道伯斯家的女儿,他就不可能将未来的岳父撇到一边,按照计划前往东部。 而且与上一次一样,这一次他仍希望与伊丽莎白一起旅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加深相互间关系的机会,因此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所以秦朗不得不推迟他的计划。 “幸好我不用推迟太久,”他笑了笑,“道伯斯先生和夫人明天就会抵达圣迭戈。所以事实上,我只损失了四天。” “不要太乐观,秦。”瑞切尔摇着头,“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我的姨夫。如果有一件事他告诉你,他可以在三天之内完成,那么你最好做好等上五天甚至更久的准备。我的姨夫是一个很拖拉的人,他……” “瑞切尔!”伊丽莎白对她皱起眉头。虽然那的确是事实,但在公众场合的谈论长辈的缺点。这仍显得过于肆无忌惮了……最起码也缺乏尊重。 但瑞切尔现在就是这样。一方面,她确实对她的长辈都缺乏尊重,也不太喜欢大多数亲戚,另一方面。从三年前开始她就一直负责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已经习惯于命令、指责、训斥和嘲讽,指望她还可以对一个原本就不受她喜欢的亲戚保持尊重显然不那么现实。 因此伊丽莎白暗自感到担忧。以前,瑞切尔的小毛病还不是一个问题,但现在。自己的父母就要搬到圣迭戈,她的小毛病可能就会成为家庭冲突的根源了。而家庭冲突,不管过去、现在,甚至还包括将来,从来没有人可以成功解决它们。 事情似乎非常麻烦……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秦。”伊丽莎白耸耸肩,并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轻松,以及一点额外的戏谑,“只是我正在猜测,我们的小瑞切尔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的小易水。” 她希望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但与她想象的不同。瑞切尔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她的语气仍显得平静,回答也让伊丽莎白意外:“不会太久。等你们从东部返回圣迭戈,我就会暂时放下工作前往广州湾看望易水。” “你准备去中国?”伊丽莎白叫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瑞切尔,我很意外。” 但秦朗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瑞切尔去广州湾并非完全因为易水——她从来不是那种愿意为了爱情而把事业放到一边好几个月的人——公司有些在租界的工作需要她负责处理。 确切的说,她要负责在广州湾建立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公司的分支机构,易水还缺乏完成这件工作的能力,而且公司也没有什么高级雇员能够代替她。虽然秦朗很愿意在结束东部旅行之后亲自前往。但就在昨天,一封电报让他不得不取消了这个念头。 哈特曼和王振,这两个急于获得业绩的家伙最终还是引来了麻烦:正如王振一直担心的那样,他们拓展中国民间军火市场的努力成功引来了清政府的高度警惕。本来已经平息的、由于去年那场未遂暴动而引发的大规模搜捕活动再次展开,现在广东地区的局势日趋紧张,几个月内都不适合他大驾光临。 当然,清政府没有勇气和力量进入租界搜查,而且就算真有什么密探进入租界,他们也不可能威胁到处于雇佣兵保护下的秦朗;但考虑到他的那些计划。尤其是正在进行的那一个,秦朗认为自己不适合出现在租界里。 叛乱份子、军火商人、武器、雇佣兵……不仅是清政府,所有这些不和谐因素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凑在一起,任何一个政府都会得到错误的结论;哈特曼和王振的行为还可以解释为这两个家伙的自行其是,但如果幕后老板亲自登场,那么动机遭到怀疑就再也无法避免了。 秦朗不希望自己派遣军事顾问的计划受到影响,所以他只能把事情交给瑞切尔,一个探望未婚夫的女人很难引起别人关注;至于易水,他是联邦军队的军官,而且部队正驻扎在租界,谁也不会认为他在那里有什么问题。 而且以清政府的情报搜集能力,以及在美国的力量,它不可能完全清楚易水与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公司的关系。 局势对易水仍然有利。 秦朗稍稍收回他的思绪,笑着说:“我个人的看法,或许你们可以借此机会,在广州湾举行婚礼,再度一个充满异国情调的蜜月。” 瑞切尔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笑起来。“谢谢你的建议,秦,不过我认为,你和伊丽莎白才是应该结婚的那一对儿。”她嘲弄似的说,“你看,我的姨夫和姨母明天就可以抵达圣迭戈,而你们也正好要去东部……” “瑞切尔!” “麦克布莱德小姐!” 同时有两个声音响起来,一个属于伊丽莎白,而另一个则属于菲斯伯恩——他从一辆直接冲上码头的马车上跳下来,满头大汗的跑向他们。 秦朗、瑞切尔和伊丽莎白都感到莫名其妙。如果菲斯伯恩叫出的是秦朗的名字,他们还会认为事情可能与日本间谍或者失踪的梅塞施米特有关,但现在,他叫的却是瑞切尔的名字……有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值得他如此惊慌呢? “菲斯伯恩先生,你有什么事情?”瑞切尔问到。 但菲斯伯恩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真是感谢上帝,你们都在这里。” “出了什么事?”秦朗想知道。 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也可能正好相反。“是这样,老板,道伯斯小姐的父母和兄弟已经到了圣迭戈,现在他们正在你们的家里。”安全处处长大声的说,但没有人相信他。 “这不可能!”瑞切尔首先宣布到,“这不是我的姨父的一贯风格。” 接着是伊丽莎白,她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可思议,简直难以置信……我的父母怎么可能比电报上说的时间更早到达?这完全不符合惯例。”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个消息,菲斯伯恩先生。”秦朗问。 “是南茜女士告诉我的,老板。”南茜女士是他们的新任管家,不过道伯斯先生上一次到圣迭戈时她已经是他们的女佣,因此她的消息无疑是可信的。“我原本准备向你汇报我们的俘虏的事情,结果在办公室门口遇到她——” 瑞切尔打断他。“她现在去了哪里?” “实验室。”菲斯伯恩回答到,“她去了实验室,因为道伯斯小姐应该在那里。” “她为什么不直接……嗯,南茜并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到码头上为易水送行,所以她没办法尽快通知我们。真是见鬼!”瑞切尔低声抱怨到,“当然更大的问题还是我的姨夫,他竟然……” “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瑞切尔。”秦朗打断她,并制止了伊丽莎白开口的企图,“既然道伯斯先生和夫人已经到了圣迭戈,我们就必须立刻返回住所,最好不要耽搁哪怕一秒钟。” “你说得没错,秦。”伊丽莎白点了点头,接着向一个警卫叫到:“把马车叫过来。” “你和瑞切尔坐一辆车,伊丽莎白。”秦朗接着说,“我坐菲斯伯恩先生的马车。既然他有事情向我报告,而我明天又要离开圣迭戈去东部,那么我希望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处理完毕。” 瑞切尔和伊丽莎白都知道日本间谍的事情,而且更进一步考虑目前的状况,如果看见伊丽莎白与秦朗从一辆马车里走下来,她的父母肯定会很不高兴。因此对他的安排,她们什么也没有多说,直接向着驶来的马车走去。 而秦朗则转向菲斯伯恩,低声询问到:“那个日本间谍,他说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七节 第二次东部之行[下] “你在想什么,秦?” “没什么,只是一些十分有趣的事情。” “关于日本间谍的?” “的确。你猜得很对,伊丽莎白。”想到菲斯伯恩告诉他的那些情报,秦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嘲弄似的笑容。 石光甚三郎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也许他害怕继续遭到折磨,也许他觉得既然已经开口那就干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全部抖出来——反正都是泄密,一点和全部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总之,他把脑子里的秘密全部告诉了菲斯伯恩。 对于日本间谍机构来说,很糟糕的一点在于石光甚三郎了解许多秘密,因此现在菲斯伯恩已经掌握了西海岸和夏威夷的大部分日本间谍的姓名、性别和年龄,还知道其中部分人的代号和联络方式,最后,有几个间谍,菲斯伯恩不仅得到了他们的住址,还对他们的性格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掌握了一座宝库……当然也有可能没有多少价值,日本情报部门有可能将这些间谍召回或者重新部署,但不管怎样,石光甚三郎的情报总有一些意义。 最起码,秦朗知道下令调查他的情报头子是一个叫做黑岛仁的家伙,而这个家伙同时也是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馆一等秘书黑岛一夫。 易水曾经与这个家伙有过一些摩擦;他曾经提到过发生在夏威夷的纠纷——当作一个有趣的谈资。只是现在看起来,黑岛仁并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小纠纷,而是将它当成了对自己的严重羞辱。 其实他应该选择切腹,像所有勇敢的日本武士一样;但既然他没有这样做,那么以后就会有一些麻烦了。 “我想,我们不得不长期与这位黑岛先生打交道了。”秦朗漫不经心的叹息到,“或许我应该找一个职业杀手把他干掉。” “你总是这样,秦。”伊丽莎白装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但实际上却很愉快,“如果我的两个兄弟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他们一定会惊慌失措的连夜返回伦敦。” 一个尖刻的评论,但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她的两位兄弟。秦朗大笑起来,笑了又笑。 当然,他确实很希望那两个与道伯斯夫妇一同出现、以前从没有人提到过的花花公子似的家伙从圣迭戈消失——瑞切尔也是如此。见面的第一个小时。两个傻瓜就成功的引起他们的反感。 一方面,他们既反对秦朗与伊丽莎白在一起,又对瑞切尔与易水的关系说三道四,另一方面,就像道伯斯先生第一次到访时一样。两个家伙也对房屋的装饰极不满意,并大肆嘲弄了一番。 但问题在于,他们并不是他们的父亲,瑞切尔能够容忍自己的姨夫,但她绝不会容忍两个傻乎乎的表兄弟嘲笑自己对奢侈品的品位。 她一定会将他们赶出圣迭戈;虽然现在她还不准备这样做,但那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期待看到那一天到来。”秦朗说。 “我怀疑你看不到,秦。按照小瑞切尔的性格,当你还在东部会见摩根时,她就会把他们赶走。”伊丽莎白摇了摇头,“亚历山大和德雷克总是很擅长得罪别人。” “你似乎并不喜欢你的两个兄弟。” “如果你有两个不学无术而又喜欢得罪人的花花公子似的兄弟。我认为你也不会喜欢他们。” “你说得对,伊丽莎白。”秦朗想了一下。她说得很对,这样的兄弟恐怕没有任何人会喜欢。 “而且我认为,是到了让他们受一点教训的时候了。”伊丽莎白将目光转向火车的车窗外,凝视着一闪而过的西部景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继续看着秦朗。“阿比西尼亚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朗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想到阿比西尼亚?” “怎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突然。”他耸了耸肩。“伊丽莎白,我记得你一向不关心化学以外的问题。” “现在我开始关心了。”她扬了扬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毫无疑问……没有。女人总是善于改变。而且永远可以为自己找到借口,并强迫别人接受它,所以还能怎么样呢?既然她突然开始关心阿比西尼亚的局势,秦朗也只能将知道的一切告诉她。 不过这没什么值得谈论的地方。阿比西尼亚的局势很好。在阿杜瓦击败意大利军队后孟尼利克就带领军队返回亚的斯亚贝巴,顺便消灭了沿途所有那些反对他的部落;奥康纳指挥雇佣军参加了每一场战斗,帮助皇帝消灭了上万名部族武士,得到了大笔佣金,并且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人死亡——但有许多人受伤。 “所以,他和雇佣兵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谁知道呢?谁也无法预料。那位皇帝还会让他们消灭哪个敌人。”不过这没什么值得抱怨的,孟尼利克是个好客户,从不拖欠佣金、而且常常给得更多。对于秦朗来说,只要皇帝的军事行动没有影响他的计划,并且一如既往的支付佣金,他就没有必要急于把部队召回美国。 当然,只有一个问题让他感到恼火,佣金都在阿比西尼亚,公司的账户上还没有得到一分钱,实在太糟糕了。 遗憾的是,尽管伊丽莎白突然开始关心国际形势,但仍不关心公司的财政状况,因此她的下一个问题是:“意大利呢,它的情况怎么样了?” “意大利局势还算不错。”秦朗解释到,“克里斯庇首相理所当然的垮台了,新政府正试图用三千万里拉赎回被俘虏的意大利军人。当然”——他更明显的笑了一下——“巴拉蒂耶里将军肯定会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事实上意大利人的表现还要有趣得多。当阿杜瓦惨败的消息传到罗马时,只用了几个小时,原本还在大肆叫嚣“复仇”、“活捉孟尼利克”、“占领阿比西尼亚”的意大利人立即换上了一副新面孔,开始悲天悯人的呼吁“和平”、“血已经流得太多了”、“救救意大利的孩子”…… 非常有趣的变化。而这种转变是如此自然与迅速,以至于竟然给人一种错觉:意大利民族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而那些主张战争的,他们要么不是意大利人,要么就是神经错乱了。 于是。发动战争的首相垮台了,和平的新政府迅速建立起来,接着谈判代表团便踏上旅途。只有赎金稍微麻烦一点——毕竟,三千万里拉是一笔很庞大的资金。筹措起来不太容易…… 当然,为了拯救意大利的孩子,意大利人民应该很乐意贡献出自己的钱包。 “可怜的意大利人……不过,这纯粹是他们自作自受。”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今年的总统选举,你认为结果是什么?” 秦朗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到美国总统选举:首先,话题的转变实在太突然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跟上这样的节奏;其次,像她这样一个全部精力都在科学研究方面的女性,又怎么会关心政治活动呢?甚至绝大多数女性都不会关心它,只有政客的夫人和瑞切尔之类的事业女性才会关心选举。 最后,尽管他仍然坚定不移的支持共和党,但秦朗根本就不关心今年的总统选举——威廉.麦金利注定成为第二十五任美国总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威廉.詹宁斯.布莱恩[注]甚至连块绊脚石都算不上。 这是历史,同时也是现实。因为固执的反对扩张,孤立主义者格罗弗.克利夫兰在他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内已彻底耗尽了众多财团对民主党的信心,他们不会容忍下一届美国总统依旧来自这个代表南方农场主的保守政党,只有主张对外扩张、在对外政策方面一贯表现得咄咄逼人的共和党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当然,这同时也代表了整个国家的利益。既然美国的工业已变得非常发达,经济实力也超过几乎所有国家,现在它必须向外扩张,获取一个更加广阔的市场,并在国际社会中谋求一个更符合自身力量的位置。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在财团的默许和支持下,志在必得的共和党在竞选活动中采取的行动远远超过可怜的民主党,不但有合法的,还有非法的强硬手段。比如强迫工人投票给麦金利。 事实上,美国国内少得可怜的劳工领袖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共和党,只是共和党人并不相信这些人在美国工人中的影响力。因此,为了防止工人们将票投给民主党的布莱恩,有人主张模仿法国的梯也尔政府,逮捕一些劳工领袖并将他们枪毙[注2]。从而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不过,共和党的领袖们还没有这样疯狂,而是制定了一系列的、被认为更有效的策略——使用经济压力、恐吓与恐怖手段——而这些手段也的确是有效的,在工厂老板的强迫下,许多支持布莱恩的工人被迫成为麦金利的追随者,并且被吸收成为“麦金利据俱乐部”的成员,然后受到侦探监视[注3]。 这绝不是什么秘密,秦朗也不需要从他的共和党社交小圈子里得到消息,因为大毒蛇武器公司和霍梅尔食品公司的工厂里都是这样。不但如此,还有一些亲共和党的工厂老板甚至准备雇佣umbre公司的雇佣兵恐吓工人——只是秦朗已经没有多少雇佣兵可以提供给他们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财团支持,那些在财团控制下的工厂里工作的工人就不得不投票给麦金利,至于最后他究竟能得到多少张选票,可以肯定,没有人会在乎这个问题。 毕竟,共和党领袖们从来没有打算让麦金利全票当选。 但不管怎样说,就好像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一样,麦金利成为总统是这个时代的必然结果。 但既然是一个必然结果,也就意味着每一个有眼光的人都能准确预料到这一点,当然也就意味着秦朗不可能在这次选举中为自己获取什么好处。既然是这样,他也就没有多少兴趣关心它。 “我想,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那就是威廉.麦金利将在明年宣誓就任美国第二十五任总统。”他慢慢的叹了一口气。“即使上帝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 “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伊丽莎白眨了一下眼睛。不过实际上,她似乎并不关心总统选举,不管过程还是结果,因为仅仅停顿了片刻,她就又开始提问了——而且问题与选举毫无关系。“嗯,广州湾的局势怎么样了?” “伊丽莎白,你今天是怎么了?”秦朗没有回答,而是奇怪的看着她,担心她是否还保持正常,“为什么你今天总在问一些你并不关心的问题?” 似乎早已预料他会如此询问,伊丽莎白耸了耸肩,说:“因为我母亲对我说,我和你的共同语言太少了,当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但既然你一向不喜欢过多谈论化学,我只好挑选一些新话题。” 这还真是……秦朗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这件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好说:“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以前那些话题就很好。”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伊丽莎白高兴起来。当然,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计谋得逞了。“现在我们可以换回以前的话题了吗?” “什么?” “关于这个,你曾经提到的乙烯的超高分子聚合物……” ※※※※※※※※※※※※※※※※※※※※※※※※ 注:布莱恩曾经三次代表民主党竞选总统,但均告失败,不过他曾在1913年至1915年间担任国务卿; 注2:“对我们大部分民众激发着的情绪,只有像镇压**公社那样才能予以镇压,把他们的十来个领袖抓起来,把他们弄到墙面前枪毙。”这个主张由西奥多.罗斯福提出,而且并非他第一次提出; 注3:民主党伊利诺州中央委员会秘书西奥多.纳尔逊曾在一封信里提到这些情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八节 亨利·福特 底特律,巴格雷大街五十八号。 尽管两年前秦朗曾与邓肯和克劳德一起拜访这幢住宅,不过伊丽莎白却是第一次见到福特的家。因此出于条件反射似的本能,她向秦朗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亨利.福特就住在这里?” “嗯。”他点了点头,接着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他没有搬家的话。” 伊丽莎白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如果福特决定换个地方居住,秦朗和瑞切尔肯定会得到准确消息,并得到他的新地址,否则,福特就别想再得到任何投资了——哪怕只是一美分。 可以肯定的是,福特先生不会与钞票过不去。 所以他就住在这里,巴格雷大街五十八号,并翘首期盼秦朗再次到访——这一点可以很容易得到确认:就在秦朗和伊丽莎白走向住宅时,房门打开了,接着,福特和他的夫人迎了出来。 两人停在秦朗和伊丽莎白面前,然后福特行了一个礼,笑着说:“秦先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大驾光临,我们不胜荣幸。” “福特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秦朗微笑着还了一个礼。当然对于福特的过分夸张的表现,他感到一丝怀疑与忧虑。福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拥有堪舆摩根媲美的智慧、能力与野心;“大驾光临,不胜荣幸”,这样的发言从一位汽车大王嘴里说出来,毫无疑问显得非常可疑。 秦朗告诉自己需要提高警惕,但在表面上,他没有任何特别表现。略微寒暄几句,将伊丽莎白正式介绍给福特和他的夫人,然后便挽着她的手,跟在福特夫妇身后走进了房门大开的住宅。 当然,接下来依旧是寒暄时间。福特似乎并不急于了解建设汽车工厂的相关问题,而秦朗也同样如此。两个人谈论着一些与汽车毫无关系的话题,从非洲的局势到佛罗里达的天气。从西部沿线的风景到密西西比的农业,从福特的儿子到秦朗与伊丽莎白的关系……然后谈话转移到了总统选举上。 这似乎又是一个必然:成功的商人总会关心政治,并牵扯其中,尽管福特现在还只是一个工程师……发明家。但作为福特帝国的创始人,他对政治的兴趣恐怕很早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或许还有他的政治判断力——不过总的来说,一**六年的总统选举只是一场乏味的游戏,毫无值得谈论的地方,唯一还能充当话题的仅仅只有共和党领袖们采取的那些极具效果的特殊手段。 现在。秦朗已经对共和党的竞选措施有了更新的认识。东部地区的情况与西部有许多不同:在西部,还仅仅只是工人遭到强迫,不得不支持麦金利,而在东部,一些工厂老板也遭到恐吓,商人们在写给他们的信中表示,如果布莱恩“不幸”成为下一任总统,他们就会取消订货。 “不过实际上,这些恐吓信最终产生效果的地方还是在工人们身上。”福特说,“因为工厂老板原本就是威廉.麦金利的支持者。接到这些信以后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它们贴在显眼的地方,让每一个工人都能看见。” “为了避免因为工厂减产而失去工作,工人们只能投票给麦金利。”秦朗笑起来,“在加利福尼亚有另一种做法,老板告诉工人,如果布莱恩当选,他们的工资就只剩下每个月十块,但如果麦金利入主白宫,他们的工资就会提高到每个月二十六块。” “事实上这没什么差别,结果总是一样。只是有人做事更含蓄一些。”福特略带讥讽的评论到,“当然在东部,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含蓄。” “的确。”秦朗点了点头。 东部地区的公司确实做得很露骨,匹兹堡的一家铁工厂甚至要求它的三千名工人每人捐献一美元作为共和党的竞选基金。而且还有小道消息宣称,某些地区的一些工厂正准备关闭,直到选举结果揭晓并且共和党赢得胜利之后才会恢复生产。 这无疑是非常疯狂的。 “当然,”秦朗评论到,并耸了耸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从来都很疯狂。如果有人感到不可思议。那只是因为他还不够疯狂。” “说得没错,秦先生。”停了一下,福特接着说:“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一件使人疯狂的东西,就在后面的仓库里。” 谁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的新奇发明,umbre公司将要与他合作生产的新型交通工具,四轮自动车。现在,谈话终于进入主题。秦朗暗自笑了一下,并说:“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当然。”毕竟这正是他来这里的目的。福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皱了的衣服,然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跟我来,秦先生,道伯斯小姐。” 秦朗和伊丽莎白站起身,然后他们一起走向房子后面的车库——严格的说,其实那是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现在清理出部分空间临时停放福特的发明。因此与秦朗在圣迭戈的巨型车库相比,这个车库既狭小又简陋——当然福特的四轮自动车也同样如此。 秦朗和伊丽莎白在车库里看到的东西,与其说是一辆汽车,不如说是一台安装在带有坐位的简易四轮车架上的汽油发动机;尽管只有两个汽缸,功率也只有可怜的四马力,但福特制造的发动机还是比他制造的汽车看起来更加顺眼。 至少秦朗的看法是这样;而伊丽莎白,她与瑞切尔、易水、奥康纳和邓肯不同,从来没有见过那辆m1120军用卡车,所以她的反应就是福特期望看到的那些,惊叹,赞许,再加上少量的跃跃欲试。 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秦朗暗自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是一**六年,还能追求什么呢?虽然卡尔.本茨制造世界上第一辆汽车并获得专利已经是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但现在的汽车设计师们仍然只能制造出一些简陋的东西。 有太多技术性问题限制设计师们的发挥了。因此在一九一零年之前,汽车还不会成为一件成熟的商品。 但秦朗仍然决定建设一座汽车制造厂。 “这的确就是我需要的东西,福特先生。”他对福特说,“当然,我们还必须对它进行一些改进。最起码我们需要一台更大功率的汽油发动机。四马力……不得不说,这辆汽车根本跑不起来。” 福特点点头。“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大、更快、更先进的汽车,这一直是我追求的目标。” “还有更大的产量,每天一千辆,你觉得怎么样?”秦朗笑了一会儿,然后重新严肃起来。“好吧,现在让我们谈谈汽车制造厂的事情。福特先生,我准备对我们协议进行一点小小的修改。” “怎么?”福特的眉毛轻轻的跳了一下。除了家庭与研制汽车,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特别关心的,那就只有汽车制造厂了。寻找一个懂行的合伙人并不容易,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希望有任何差错。 但秦朗将要告诉他的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修改。“最开始,我准备将汽车制造厂安放在圣迭戈,但现在我准备在密尔沃基建设这个工厂。” 其实这对福特来说是个好消息,工厂在密尔沃基,这表示他不用把全家迁移到既遥远又陌生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的加利福尼亚,而且在圣迭戈他肯定会完全受到秦朗控制——但现在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他喜欢这个消息,但还是情不自禁的问到:“为什么?” “只是我认为,东部地区拥有更好的原料供应和更广阔的市场,同时也省掉了我们将产品运送过来的运输费用。” “的确,在密尔沃基生产汽车比在圣迭戈更加合适,不过为什么不在底特律建设工厂呢?至少我认为,这里比密尔沃基更合适。” 秦朗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准备在别人的领地上开始我的事业。”他指的是东部地区的几个大财团,当然福特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福特是底特律人,因此这里也是他的地盘——所以为什么要把工厂建设在底特律? 虽然密尔沃基距离底特律很近,但至少仍能让他和瑞切尔稍微安心一些,毕竟,他们要给福特的可是一笔数额巨大的投资…… 福特恰到好处的提到了这一点。“关于这座工厂,冒昧的问一句,秦先生,你准备投资多少?” “十六万美元。”一笔数额巨大的投资,远远超过一九零三年福特汽车厂成立时得到的投资。 因此福特惊讶得完全呆住了。 这正是秦朗希望得到的效果,趁这个机会,他将自己的其他要求提了出来。“我会派人负责工厂的生产、管理、交易和财务,同时生产方式也要参照大毒蛇公司,流水线、标准零件……” 他必须这样做,一方面,他需要将工厂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现在福特对汽车的看法还停留在满足自己的喜好上,而不是制造一件合格的商品,但这不是秦朗和瑞切尔想要的。 工厂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运转。 当然,福特没有拒绝他的那些要求,甚至一点异议也没有——因为他不能拒绝十六万美元。 事情很容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零九节 与摩根面对面[上]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很容易,但另一些事情则很复杂。相对于和亨利.福特达成协议,建设汽车工厂才是真正的麻烦:选择地址、购买土地、规划设计、建设厂房和仓库……在工厂正式投入生产之前,有许多工作要做,牵扯到大量繁琐的手续和交易,一切都显得非常复杂。 值得庆幸的是,秦朗已经完成了其中一些步骤。在前往底特律会见福特前,他先去了密尔沃基并在那里买下一片作为厂址的土地,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那些工作,他既不能完成,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 秦朗只能在东部停留短暂的几个星期,而且建设汽车工厂仅仅只是他的东部旅行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一个次要的、不那么重要的目标,秦朗的主要目标是会见财团领袖,以及他在参议院和海军部的两位朋友,他得把绝大多数时间用在他们身上。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工作移交给福特和正从圣迭戈赶往密尔沃基的公司专员——同时他还带着支票,因此菲斯伯恩和他的部下也顺理成章的跟来了,名义上当然是保护这位专员的安全,但实际上却是监视他和福特。 虽然还不能完全放心,但秦朗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安全处的菜鸟们身上,然后他立刻启程去了纽约。 与上一次一样,他决定首先拜访摩根。 当然就像福特那样,摩根也在期待秦朗的到来,但他同时又在认真考虑着一个与秦朗有关的问题:梅塞施米特给了他一个消息,秦朗正试图吞并霍梅尔食品公司,因此他要求他调查亨利.瑞克曼的经济状况,而这位先生已经欠下一笔巨额债务,很可能在他父亲死后出让公司股权…… 然后秦朗就会趁机买下它们,顺利的、毫不费劲的控制全世界唯一的一家生产午餐肉罐头的企业。 摩根认为梅塞施米特的猜测完全正确,因为很多公司的大股东都会这么干,在他们的合伙人陷入某种危机时收购股权。从而实现自己单独控制公司的目的——当然财团也会做类似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他需要插手这件事吗? 摩根感到自己难以立刻做出决定——对他来说,这种现象极其罕见,但现在它确实发生了。 问题在于秦朗。 虽然抢先收购瑞克曼持有的霍梅尔公司股权能为摩根自己的集团带来巨大的好处。但他却不清楚这些好处是否可以抵消因此带来的坏处。秦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摩根更希望与他保持合作关系,而不是将他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哪一家财团和他联合起来……洛克菲勒、梅隆、库恩-洛布,或者其他财团。都会让情况变得不那么乐观,甚至让局势变得糟糕起来。 摩根不觉得自己担心显得多余。他很清楚,自己有许多对手——尽管现在还是一**六年,摩根财团还没有达到自己的顶峰——从社会上层的财团、国会、政府到社会下层的普通劳工,几乎整个美国都想打倒他,让一个像秦朗那样有才能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无疑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摩根不想做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但是,如果仅仅因为对未来的担忧就放过收购一家极具潜力的企业的机会,这同样不是“华尔街皇帝”的风格。 所以,他犹豫不定; 所以。他决定首先与秦朗会面,然后再决定是否需要抢先收购霍梅尔食品公司。 他需要一点时间等待,当然,他没有等待太久。 “摩根先生,圣迭戈的秦先生已经到了,他就在门外。” “立刻请他进来。” 摩根轻轻挥了一下手,秘书向后退出办公室,接着,秦朗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 “很久不见了。秦先生,见到你我很高兴。”摩根首先说,并站起来向他伸出右手。 秦朗一边与他握手,一边笑着点了点头。“能够再次得与你会面。这是我的荣幸,摩根先生。” “你仍然像过去那样谦逊,秦先生。”但摩根的确喜欢这种谦逊;看到一个有名的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谦逊的姿态,任何人都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当然,他还没有被满足感冲昏头脑。 “请坐。”等秦朗坐下之后,摩根接着说。“那么,你这次到东部旅行,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计划?或者仅仅只是度假?” “其实我更希望这只是普通的度假,”秦朗故作遗憾的叹息到,“但不幸的是,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我投资了一家汽车制造工厂。” “是的,我听说了你和底特律的那位工程师的事情。”事实上这绝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秦朗的公司一直在为福特的研究提供资金,摩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这种做法让他感到奇怪:与传统的交通工具相比,汽车还不具备多少商业价值,现在就投资这一产业未免太早了一些。 是的,太早了一些,摩根能够清楚的看到汽车在未来具有的价值,也乐于在适当的时候收购一些汽车制造公司——事实上他最后收购了通用汽车,至少在秦朗知道的历史里是这样——但现在就向这个行业投资却是不合时宜的。 摩根相信秦朗一定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对他的举动感到迷惑。 “你真的觉得现在就向那种新奇的四轮车辆投资是个合适的举动吗?”他问到。 “毫无疑问,现在投资稍微早了一点,”秦朗笑着说,“但如果等汽车制造业发展成熟后再采取行动,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你指的是财力?”摩根立刻想到原因:与财团相比,秦朗掌握的资金少得可怜,因此根本不可能与财团竞争;如果财团决定收购一家被他看中的汽车制造公司,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 所以他只能提前采取行动。 “不得不说,这样做非常冒险。”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值得我们去冒险,”秦朗耸了耸肩,“而且许多时候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你说得对。”摩根点点头。同时暗自考虑着刚才的问题——也许他的确应该牢牢掌握机会,抢先收购霍梅尔食品公司;虽然有一些风险,但正如秦朗所说,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值得冒险。 与此同时。他仍在提问。“那么,你准备在东部停留多长时间?” “大概几个星期,我必须尽快返回圣迭戈,瑞切尔准备前往广州湾租界,公司里必须有一个人负责。” “麦克布莱德小姐准确前往广州湾租界?”摩根把眼睛眯了起来。考虑了一会儿,接着笑起来:“难道你又有什么新的计划?能告诉我是什么吗,秦先生?” 一个玩笑,但实际上这不是一个玩笑,摩根非常认真:如果秦朗又有一个像上一次那样庞大的计划,他绝不愿意失去加入它的机会。但很快,他真的笑了起来。像上一次那样庞大的计划,这怎么可能呢?大规模战争不会每年都爆发。而且如果秦朗真有那么一个计划,也一定会告诉他。 因为秦朗还不具备单独进行这样一个计划的能力,他不得不依赖其他财团的力量。而从目前的情况看,摩根财团是最合适的选择。 摩根对自己拥有的力量,以及与秦朗的关系都很有信心。 他的判断很正确。“虽然我有一些新计划,但它们都没有上一次的计划那么诱人。”秦朗似乎什么也不打算隐瞒,不过实际上,他只是承认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至少在最近两年内,不可能有那样的计划。” 但他说得稍微多了一点,摩根立刻敏锐的注意到了。“也就是说,两年后可能会有一个机会。是这样吗,秦先生?”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秦朗决定弥补它——用自己的方式。“只是我认为,如果共和党的威廉.麦金利先生成为美国第二十五届总统。那么在他的任期内,美国与西班牙一定会爆发战争。” “一定?” “否则我们为什么会支持他?” “的确如此。”摩根笑起来。“我们”,秦朗使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词汇,“我们”,这是在提醒他,他们处于同一个阵营内。仍然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秦朗这样做似乎是在抬高自己的地位,而他还没有资格与财团领袖并列,但摩根却不认为他的说法有什么问题。而且他更在意的是另一点:秦朗是否已经发现他的企图? 也许他已经发现了梅塞施米特的身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绝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这个猜测成立,显然,秦朗可以很容易推测到,他的计划已经暴露,摩根财团可能抢先收购霍梅尔食品公司,那么他就必须采取一些行动。 当然他能够采取的行动并不多。摩根知道自己完全掌握着全面优势,不管资金、影响力还是武装力量,在强大的摩根财团面前秦朗的小公司根本不值得一提——何况他的公司也有摩根财团的投资…… 摩根笑起来。他有优势,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什么。而且,秦朗知道他的企图其实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将事情公开,然后拿出一些条件互相讨价还价。 谈判有一个好处,尽管不得不付出一些东西,但可以将双方的损失都降低到最小,而且尽量不损害互相的关系。 他期待与秦朗谈一个新交易。 不过在表面上,摩根仍显得不动声色。“既然你没有新计划……请恕我直言,我认为让麦克布来得德小姐前往广州湾并不合适。我认为世界的局势还没有安全到可以让一位年轻的漂亮小姐单独进行远洋旅行的地步。” “非常感谢你的关心,摩根先生,”秦朗解释到,“但瑞切尔会带上许多保安人员,所以她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易水正在广州湾。” 摩根的眉毛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一下,但是语气仍然十分平静,十分沉着,稍微有一点好奇。“中校先生不是已经回到圣迭戈了吗?” “马汉上校又把他召回广州湾了,上校需要他管理雇佣兵部队。”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理解麦克布莱德小姐的东方之行了。”摩根咕哝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们都知道联邦军人无法有效指挥一支雇佣兵部队——而且也没有任何人愿意他们获得这种权威,因此易水不得不留在广州湾,而瑞切尔,既然她是他的未婚妻,那么她前往那里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摩根也知道另一些消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两名销售人员在广东引发了一场抓捕狂潮,瑞切尔的行动是否与这件事有关呢? 如果大毒蛇武器公司真的在中国遇到了什么麻烦,瑞切尔似乎就是出面解决的唯一合适人选,邓肯.桑迪和肖恩.奥康纳远在非洲,而秦朗,显然他不能在目前这种时候前往中国。 但瑞切尔能够解决好那些问题吗?她是一个女人,而女人总是不受人看重,在中国更是如此。因此有可能,她会失败,而大毒蛇武器公司则会因此陷入危机…… 摩根脑子里有了一个新想法。也许他可以借此机会扩大自己在大毒蛇武器公司中的股份比例,虽然这既违反与秦朗和其他财团的协议,而且冒的风险更大,但是,游戏的规则本来就是这样。 也许真的应该采取行动…… “当然说到瑞切尔的广州湾之行,其实我希望她能够顺便代表公司与中国政府签署一个协议。”秦朗不知道摩根的想法,但他却在不经意间,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抛出一个足以打消摩根的念头的炸弹,“umbre公司将向中**队提供军事顾问。” “我收回刚才的设想。”摩根对自己说,下一句话则是对秦朗:“能够详细的说明一下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节 与摩根面对面[下] 摩根对秦朗的评价又提高了一点。 向中国派遣军事顾问……谁都知道这代表什么,渗透、笼络、控制,在一个国家的军队里培养亲近自己的力量的绝妙方法,任何强大国家都会采取的行动。 虽然严格的说,这不是什么壮举,如果华盛顿下定决心准备做这件事,它同样可以取得成功;当然秦朗会遇到更多困难,成功的机会也更小,但他仍然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他一定能够完成,摩根对此深信不疑。 只是秦朗比他认为的更加大胆——虽然他曾经出动雇佣军为阿比西尼亚皇帝消灭他的意大利敌人,但中国却不是阿比西尼亚。中国的问题牵扯到世界上几乎每一个强国,如此多势力牵扯其中带来的唯一结果就是任何尝试改变现有力量对比的公开举动都可能带来复杂而严重的后果。 所以在中国,西方国家的绝大部分较量都只能在暗中进行——影响中国官员,利用他们实现目的。而且即使如此,有资格参加这种游戏的也只有英国、法国、德国和俄罗斯,世界上最强大的四个国家,而所有次等强国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向中国派遣军事顾问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 但秦朗正在这样做,而且态度极其强硬,甚至不惜威胁一名代理副领事。不得不说,他非常大胆,并且近乎恣意妄为。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当秦朗停下来喝咖啡的时候,摩根慢慢发出一个评论。“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位公使先生会拒绝你的要求,从而让整件事陷入僵持。秦,你应该知道,那会让你的处境变得非常不利。” “是这样,对我很不利。”顿了顿,秦朗满足的说:“但对我们的公使先生更加不利。” “为什么?” 秦朗笑了。虽然摩根既精明又睿智,而且很有眼光,能够建立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在漫长的时间里控制美国的金融和经济。但遗憾的是,他对中国和中国的官僚仍然缺乏足够的了解。 “只要杨儒还想获得更高的官职,或者继续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他就绝不能让事情陷入僵局。”他解释到。“如果他买不到军火,北京只会责怪他缺乏办事能力,甚至怀疑他对工作的责任心。” “所以他只能向中国政府转达你的要求。”摩根沉思了一下,“但中国政府也有可能选择拒绝。” “如果杨儒将我的要求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北京,是的。我的行为将激怒中国政府的所有高级官员并导致事情陷入僵局——遗憾的是,他不会这么做。”秦朗笑了笑,“就像他不希望被人认为缺乏办事能力,杨儒同样不希望被人认为他是由于一个商人的恐吓而被迫转达那些要求——这会让他遭到同僚的嘲笑。而对于像他这样的中国人来说,面子有时候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 “真是难以置信。”摩根耸了耸肩。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中国人的了解仍然非常稀少,但秦朗却是一个中国人,尽管他比绝大多数美国人更像美国人。 这或许就是他取得成功的一个关键。 “你将会发现,在中国。这是极其普遍的情况。”秦朗继续说,“所以,”他以清楚明白的语气强调到,“我们的公使先生向北京提交的报告必然是对我和他都有利的,它绝对不会激怒那些傲慢的官员。” “因此他们也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不会直接拒绝。我完全可以猜到,以那些官员的贫乏的想象力,他们一定会认为我的举动受到了美国政府暗中支持。为了避免得罪美国政府,他们会首先答应我的要求,然后再想办法把我的军事顾问弄走。”秦朗挖苦的说。 事实上这种错误的猜测在杨儒的幕僚身上就开始了。但又有谁能够责怪他们呢?向一个国家派遣军事顾问,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政府的授意而不是普通商业行为。即使在欧洲情况也同样如此。 而且很重要的是,秦朗故意在谈判中表现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强硬姿态,毫无疑问,这会导致杨儒和他的幕僚判断错误的可能性成倍增加。 摩根开始明白他的那些看似不合理的举动了。 然后他更进一步的意识到。秦朗肯定已想到办法防止中国政府的官员敷衍他,那么,他的办法是什么?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事实上,我什么也不需要做。中国政府的官员并不全都是傻瓜,一旦他们发现我派遣的军事顾问比他们聘请的德**事顾问更好,问题就解决了。” “你有把握吗?”摩根怀疑的问。他不清楚美**人的水准。但知道美国陆军在国际上的地位——甚至连三流都算不上。是的,秦朗的雇佣兵曾率领阿比西尼亚土着消灭了他们的意大利对手,然而意大利陆军仅仅是一支二流军队,德国陆军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之一。 做得比来自世界上最精锐陆军的军事顾问更好?显然,这对umbre公司的退役联邦军人来说过于困难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 即使摩根一直相信秦朗的判断力和预见性,在一个近乎残酷的现实面前,现在也对他的设想失去了信心。 只是在秦朗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微笑再次出现了。摩根愣了一下,随即竟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但只有一会儿。相对一个年轻人,尽管他一直都很优秀,但摩根更相信自己。 遗憾的是,虽然他是出色的金融家和财团领袖,但军事领域却不是他的专长。既然各国的职业军人都无法准确预见未来战争方式的巨大转变,那么理所当然的,摩根更不可能看到这一点。 在这一刻,只有秦朗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优势。“我们可以打一个赌,摩根先生。”他笑着说,“umbre的军事顾问将在演习场上击败他们的德国同行。” “我乐意与你打赌,秦。”摩根同样笑起来,一方面这的确是个有趣的游戏,另一方面他认为自己肯定能赢,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拒绝呢?当然在任何赌局里,赌注总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引人注目,他当然也不会例外。“既然我们决定打赌,那么赌注是什么?” “我希望我知道,当然有一点很肯定,我绝不会用我拥有的公司股份作为赌注。”秦朗半开玩笑的说。尽管事实上他很希望把摩根掌握的公司股份全部收回,但他同样清楚这根本不可能,而且也不符合预定的时间表。 当然,关于这次打赌的赌注,秦朗在走进摩根的办公室前就已确定下来,但他还不准备将它说出来。 他决定再等一会儿。 因此他也犯了一个错误:他没能预料到收购霍梅尔食品公司的企图已经由于梅塞施米特泄密而被摩根掌握、并使他产生了抢先收购的想法——现在这种想法变得更加强烈了,并且摩根也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我有一个建议。”他说,同时狡猾的观察着秦朗的脸,“我得到一些消息,你在霍梅尔食品公司的合伙人,罗伯特.瑞克曼先生的儿子,亨利.瑞克曼先生,最近他遇到了一些经济上的麻烦。” 秦朗知道他有了一个小麻烦。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使摩根注意到了亨利.瑞克曼的经济状况,当然这丝毫不值得奇怪——秦朗甚至没有想起失踪的梅塞施米特——摩根有一个非常庞大的情报系统,如果他对霍梅尔食品公司产生兴趣,那么他就一定可以查到有价值的情报…… 只是,这意味着他和瑞切尔将失去霍梅尔食品公司,虽然并非严重的灾难,但仍旧显得异常糟糕:任何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谁又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呢? 而且其他财团会采取什么行动,这同样是值得担心的问题。 秦朗开始感到担忧,但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因为表情就意味着自己正感到惊慌——或者惊讶,但不管惊慌还是惊讶,都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他在摩根心中的形象。大人物自己从来不会惊慌;大人物只会让别人感到惊慌。 但秦朗也并非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像摩根这么一个大人物提出的条件是不可能等闲视之的。因此他等着,想知道摩根准备说些什么——带着好奇,但不是惊慌。 条件并不复杂。“我认为我们可以这样。如果你赢了,我将帮助你得到霍梅尔食品公司一半的股权,但如果你输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收购这家公司。” “也包括我拥有的股份?” “虽然我很想,”摩根笑了一下,“但那是没有必要的。控制一家公司不需要将它所有的股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有问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一节 舞会[上]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摩根的条件了?” “是这样。” “这似乎并不像你。”伊丽莎白奇怪的评论到,“我记得你从不会让自己蒙受损失。” “有些时候,即使我也不得不选择妥协。”秦朗叹息到,接着却说:“而且实际上,我并没有损失什么,只是没能将计划好的条件拿出来。但能够得到霍梅尔食品公司的一半股权也不算糟糕。” 没能利用这次打赌诱使摩根陷入一个小圈套、并进一步实现预定目标,这的确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相对于他希望得到的东西,瑞克曼的股份的价值显然低一个档次。但是,如果为了实现计划而让摩根得到霍梅尔食品公司,那就太不值得了。 毕竟,就算失去这一次机会,他还有许多机会实现那个目标,但如果让摩根拿走瑞克曼的股份,或许他还可能有一个机会将它再拿回来——而且还必须等上十七年——或许他一个机会都没有。 秦朗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摩根的条件。 “而且,或许我应该高兴。”他接着说,嘴角却配合的浮现出一丝微笑,“摩根肯定认为他能够赢得这次赌博,然而我才是赢家。” “你会不会过于自信了,秦?”伊丽莎白的表情与几小时之前摩根脸上的表情几乎完全一样,他们的判断也同样如此。“我不了解军事,但我在柏林留学时曾经听说,德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 没有之一。“德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伊丽莎白在德国的同学和朋友只会向她如此吹嘘。然而这却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两次世界大战,“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都是战败者,而且严格追究起来,除了一九零零年入侵中国,德国陆军根本没有打赢过任何一场战争。 在一八七一年,威廉一世加冕为德意志皇帝——而不是他希望的德国皇帝——并且宣告联邦制的德意志第二帝国[注]成立前。世界上根本没有一支叫做“德国陆军”的军队;虽然普鲁士陆军赢得三次战争的胜利,但那与德国陆军没有太多关系。 在德国陆军里,普鲁士陆军只是一个组成部分,却不是全部。 秦朗换上一副轻蔑的表情。“德国陆军。或许它看起来还很强大,然而就像欧洲的任何一支军队,它已经落后了,在一支采用更先进战术的军队面前必然会遭遇失败。” “听起来似乎有点……”伊丽莎白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以她匮乏的军事知识,她完全看不出秦朗的判断是不是真的正确。 但这种问题总是很容易得到解决。 “我们可以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而且必须耐心。考虑到落后的通讯和清政府一贯的反应速度。或许几个月之后才能得到北京的回复,然后才需要考虑派遣军事顾问、以及其他问题。 现在为这些问题操心是毫无必要的;现在需要亲朗关心的,除了伊丽莎白,仅仅只有与剩下几位财团领袖的会面。 洛克菲勒、梅隆、杜邦、库恩和洛布、克利夫兰的几个家族……接下来的时间里,秦朗一直在东部地区四处乱跑,与他选择的对象会面、交流、密谋、谈判、交易,参加他们主持的酒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纽约,因此还抽时间与伊丽莎白一同游览了这座城市。 然后,当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星期、而且与东部财团的交流已经顺利完成之后。秦朗觉得自己应该前往华盛顿拜访布什和哈里曼了。 当然他们只是一个渠道。他希望通过布什和哈里曼在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和海军部里结交更多大人物;接着秦朗想起了参议院海军事物委员会的本杰明.瑞安.迪尔曼,虽然他是民主党人,不过,或许他也是一个有必要拜访的对象。 秦朗忽然想知道他提议进行的“无畏”战舰的研究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正如他知道的历史,在一**六年开工建造两艘战列舰之后,直到一**九年美国海军才会开始建造新的战列舰——也就是说,如果“无畏”战舰没有在今年开工,那么他就要等到三年后才能看到一个结果了。 三年……似乎有点久。 秦朗摇摇头,收回思绪,开始继续收拾他的行李。但就在这个时候。伊丽莎白拿着一封看上去像是请柬的东西走进了他的房间。 “是什么?”他问。 “摩根派人送来的请柬,邀请我们参加今天晚上举行的舞会。”她把请柬递给他,“我们的行程要推迟了。” “但仍然值得。” “的确很值得。”秦朗对自己说,为自己的预测感到满意。同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正由摩根为他介绍的那位先生——其实不需要任何介绍,他也能认出那是谁:现任纽约市警察局总长、未来的海军部副部长、纽约州州长、美国第二十六任总统、拉什莫尔山上的四座石头雕像之一。 “……西奥多.罗斯福先生。” “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当然,秦朗见到任何一个大人物时都会这样说,不过事实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会让他真的感到荣幸,比如摩根,必然洛克菲勒。当然老罗斯福也同样如此。 未来的美国总统,而且执政时间长达七年半,任何人都清楚与这样一个大人物建立密切而友好的关系是多么重要。但对秦朗来说,与纽约市警察局总长阁下建立关系或许稍微有点麻烦:罗斯福痛恨**并采取各种手段打击纽约警察部门的违法行为,对贿赂警察的金融家和商人也毫无好感。 而他就是商人,而且在加利福尼亚扮演的也是一个贿赂者的角色。 当然,罗斯福先生的耳朵大概没有那么长,视力大概也不足以看到在遥远的加利福尼亚发生的事情,但在一个严厉的执法者面前,秦朗仍然感到与他建立密切关系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摩根已经为他做了介绍,而且他也向罗斯福打了招呼,至少开始还算不错——尽管他只得到了一个略显冷淡的回应。 “秦先生,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纽约市警察局总长说,“一般人很难在同样的年龄取得像你一样的成就。” “我只是比其他人稍微多了一点运气。”秦朗回答,同时暗自咕哝着:“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运气。” 尽管已经过去三年,尽管事业进展顺利,然而他仍然对自己被某个疯子莫名其妙的送到十九世纪末的美国充满怨气。 不管怎样,失去的东西总是使人怀念。 当然这些抱怨只是在脑中一闪而逝,因为罗斯福正在接着说:“阿尔弗雷德对你的评价非常不错,还有你的那位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朋友,他对你们在广州湾的军事行动中发挥的作用十分欣赏。” 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秦朗知道他说的是谁。根据他对的了解,罗斯福在一八八零年就已认识马汉,但现在看起来,他们似乎不仅仅只是认识,而且还有频繁的联系——可能是《海权对1660-1873年历史的影响》拉近了他们的联系。 罗斯福是一个扩张主义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马汉的着作让他意识到,只有急剧扩张海军力量才能让美国获得与欧洲强国相同的地位…… 真是可惜,现在他既不是海军部副部长也不是美国总统,而且没办法说服吝啬的国会。 秦朗的脑子里迅速转过这些念头,同时说:“对于我来说,参与广州湾的军事行动既是生意,又是为国家服务的一种方式。” “非常特别的方式。”罗斯福沉思片刻,又说:“你似乎对中国缺乏感情,秦先生。作为一个华人,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我对正统治中国的那个政府缺乏好感。”但实际上,与许多人认为的那样不同,秦朗不喜欢清政府,然而也不厌恶它,只是他对现在的中国缺乏归属感——对现在的美国也同样如此。 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美国人,他只是在美国活着,并且准备继续活下去。 但罗斯福错误理解了他的发言,因此难得的点了一下头。“一个鞑靼人的政府,它应当受到文明世界的唾弃。”但他很快表露出他的真实看法,“当然就算排除这种因素,中国依旧是一个使人感到悲哀的地方。”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种族主义和民族优越论是罗斯福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他却从不喜欢种族主义者和民族优越论者;然后秦朗想起罗斯福对中国和中国人的态度——毫无地位;他认为中国人既缺乏文明的种种特性、又不具备日本人的战斗精神。 与西奥多.罗斯福打交道绝对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 注:作为一个联邦帝国,德意志第二帝国实际是一个极其松散的国家,几个主要邦国从1871年帝国建立到1918年帝国覆灭,一直拥有独立的陆军部和外交机构,而且许多法律与帝国宪法冲突,甚至完全违背——以巴伐利亚为例,该国法律违反了帝国宪法72项条款中的19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二节 舞会[下] 与罗斯福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 理所当然会这样。 罗斯福并不想与秦朗长时间交谈——甚至,他与他交谈也仅仅只是出于礼貌和对摩根的尊重——同时秦朗也感到难以找到一个能够继续的话题。加利福尼亚的商人与纽约的警察局总长之间似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因此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再见,罗斯福先生,我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再次见面。”秦朗说,只得到一个礼节性的外交式微笑,然后他转过身,向着自从舞会开始就一直在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的伊丽莎白走去。 她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受。 “怎么回事,伊丽莎白?”他关切的问,“看上去我应该叫个医生到这里。” “没有必要,秦。”她愁眉苦脸的回答到,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漂亮晚礼服,“只是这件该死的衣服,它让我很难受。” 秦朗立刻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她的晚礼服是为纽约上流社会的未婚小姐们精心设计的,而且属于最高档的货色,因此它理所当然的具有一种源于法国的贵族风格:可怕的沙漏式胸衣和衬裙,以便让任何穿着它的女性看上去像……一只沙漏。 一只两端正常,腰部却极其纤细的沙漏。 但这是这个时代上流社会的未婚小姐们必须保持的标准体型。对于现代女性来说,十八英寸的腰部可以称得上极端的水蛇腰,但在十九世纪末期,十六英寸的腰部只是未婚女性的普通水准,许多人的腰围还会更小。 沙漏;上流社会的小姐全都是沙漏。虽然这种情形正在逐渐改变,自行车运动的兴盛和橡皮筋宽松带裙裤的流行使追求时髦的女性们不再刻意保持纤细的腰围,但上流社会的改变却总是缓慢的。 尤其是在纽约这样的地方。 对伊丽莎白来说这是一个灾难。由于在圣迭戈时不需要过分在意自己的腰围,而且作为化学家而不是上流社会的娇小姐,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腰围保持在“衣阿华”级战列舰主炮口径的级别——但仍相当于“大和”级战列舰的主炮口径——所以现在,她不得不承受一些痛苦。 “真只糟糕透了。”她低声抱怨到。 “的确如此。”秦朗同情的看着她。接着将目光投向正在翩翩起舞的其他沙漏们,怜悯的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又转回来。“或许你应该提前离开。”他建议到。 “舞会才开始三十分钟,秦。如果我现在离开。这会显得非常不礼貌。”伊丽莎白出人意料的拒绝了。 “被人认为不礼貌总比继续难受强,而且我还可以向其他人解释,你离开这里是因为你生病了。”秦朗继续劝说到。 但伊丽莎白的态度很坚决。“不。” 秦朗凝视着她的眼睛,而伊丽莎白也大胆的回敬着,僵持一会儿之后。意识到她的意见绝不会改变,他只好选择放弃。“好吧,你继续留在这里。”他说,“我会尽早从这场挥舞里抽身。”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舞会只是一种社交方式,参加舞会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享受跳舞的乐趣,而是为了与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交流、沟通、谈判,甚至暗中达成一些值得怀疑的协议。 虽然秦朗已经把他准备达成的协议全都完成了,但还有另一些人希望与他达成协议……或者仅仅只是认识他。 一个被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引进会场的、并向所有人介绍的人,不管人们是不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他们总会对他产生足够浓厚的兴趣,而且参加这个舞会的客人中,认识秦朗的并不只是少数。 很快,他被引进一个正在交谈着的小圈子。 “我们都已听说umbre公司的雇佣兵在非洲取得的胜利”——事实上就在刚才,这还不是这个小圈子的话题,但现在它是了——“秦先生,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意大利政府追究你的责任?” “事实上的确如此。毕竟,阿比西尼亚仍然是一个受到承认的独立国家,而不是意大利的殖民地。我与孟尼利克皇帝签署协议,向他提供军人和武器。这属于合法行为,罗马无权过问。”当然,情况绝没有这样简单,秦朗知道。客人们也知道,但谁在乎呢? 人们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 “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在阿比西尼亚赚了多少,秦先生?”有人问到,带着一点好奇,以及少量期待。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准备进军雇佣军产业的冒险家;一只敏感的、已经闻到血腥味道的鲨鱼。而且在这个小圈子里,他绝不是唯一的一个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只要雇佣军行业的利润够高。 暗自笑了一下,秦朗将头稍稍偏向他。“阿比西尼亚皇帝每个月会向我支付二十万美元佣金。” “似乎并不怎么高。”“鲨鱼”皱了一下眉头,“至少比我想象的低。” 秦朗笑了笑,但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他为什么要告诉潜在的竞争对手,二十万美元是扣除一切支出后的纯利润、而且慷慨的孟尼利克皇帝支付的是黄金呢?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二十万是按照官方价格兑换的数字,但黑市价格却是这个数字的四倍。 虽然最后总有人会加入“保安服务”这个特殊行业,但至少现在,他不希望他们加入。 不过,明显偏低的利润还不能阻止每一条“鲨鱼”,因为有些人在乎的不是金钱,而是荣耀。 “秦先生,我听说你的两位合伙人被阿比西尼亚皇帝册封为公爵,是这样吗?” 秦朗感受到一种过度兴奋的目光。一个被“公爵”吸引的年轻人……幸好在这个小圈子里没有沙漏似的未婚小姐,否则他感受到的目光就不只是兴奋、还得加上许多狂热了。 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到:“正如你听说的那样,我的两位合伙人被阿比西尼亚皇帝授予了公爵的头衔。”故意叹了一口气,秦朗接着说:“这让我的另一位合伙人获得的头衔都相形见拙了。” 最开始,被两位公爵吸引了全部目光的客人们没有一个想起他指的是谁,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有人记起了正在广州湾的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 “你是指的正在中国的易水中校?” “中校!”在秦朗开口前,有人惊呼起来,但随即便羞愧的退到了一边——易水被国会晋升为海军陆战队临时中校已是去年的往事,而且还曾在华盛顿引起不小的轰动,如果有人现在还感到惊讶,那也只能说明他是多么的孤陋寡闻。 不过很快,对孤陋寡闻者的鄙视就变成了对易水中校的感叹。 “中校。”有人开始摇头,“即使西点的优秀毕业生,也很难晋升为中校,何况那位易水先生还是如此年轻。” 另一个人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且他还是……” 但他没能把“中国人”说出来。在这种时候,提到“中国人”时总是不可避免的会带上一些因为酸溜溜的心情而产生的轻蔑情绪,但秦朗就在这里,正在盘算着获得一个尊贵头衔的先生们都不打算让他生气。 尽管秦朗从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生气。 而且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才能打消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试图进入“保安服务”行业的潜在竞争对手的念头——虽然社会发展需要竞争,但商人总是希望垄断。 他想了想。“先生们,你们似乎很想投资雇佣兵行业。” “噢不。”最开始的那只“鲨鱼”立即回答,“虽然我对获得一个贵族头衔或者一个高级军衔很感兴趣,但这个行业的利润比我预想的稍微差了一点。” “不过利润只是众多问题中的一个,而不是全部。相对于利润,我更看重贵族头衔。要知道,我的家族里甚至连一位爵士都没有。”另一个人说,代表着喜欢追求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年轻人的态度。 年轻人总是很容易打发。 “如果有人准备进入雇佣兵行业,我很乐意为他提供武器。”秦朗笑着说,“如果订购的数量足够大,我还可以打折。” “就算如此,武装一支规模在一千人的雇佣军,也需要数万美元,而且这还是开支最少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弹药消耗、雇佣兵的薪金,还有抚恤金……”第一只“鲨鱼”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投资很大的行业。” 年轻人们泄气了。对于他们来说,资金总是一个大问题,而且他们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他们耗费巨资从事高风险行业。 但仍然有人没有完全死心。“秦先生,你投入了多少资金……在这个行业?” 秦朗笑了一下。“事实上,我曾经向五家银行贷款一千五百万美元。”但一千五百万美元却并非全部用在umbre公司——当然,同样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潜在的竞争对手呢? 骆驼们被最后一跟稻草压垮了。 ※※※※※※※※※※※※※※※※※※※※※※※※ ps:1890年代左右,着名的女明星们的三围大概是34、14、32英寸左右,因此为了保持这种体型,有好几个女明星最后因为勒腰而把自己勒死了,还有人因为被胸衣窒息而死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三节 去华盛顿[上] 虽然亲朗很希望尽早离开,但他做不到这一点:解决了那些原本准备涉足雇佣兵业务的潜在竞争对手,他又不得不加入到摩根与范德比尔特等人组成的更小但也更高级的谈话圈子中,最后,还在少数好事者的一致要求下和正与她的晚礼服进行着艰难斗争的伊丽莎白跳了一曲。 结果,直到舞会最终结束的那一刻他们才得以离开。而到这时为止,时间已过去了三个小时。 这是一段足够漫长的、而且极其困难的时光,几乎刚一钻进马车,伊丽莎白就瘫倒在了座椅上。 “你的情况非常糟糕,伊丽莎白。”秦朗担忧的看着她,之前跳舞的时候,他就感到她几乎快要窒息了。“你真的应该提前离开。” “现在我不想讨论这件事,秦。”她艰难的说,剧烈的喘息着,“总之,尽快让马车回到酒店。我得赶紧把这套晚礼服换下来。” 即使她什么也不说,秦朗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他转身向驾驶马车的警卫发出信号,马车立刻移动起来,而他则回过头继续说:“或许我应该推迟明天的行程。” “没有必要。这只是一点小问题,把衣服换掉就行了。”伊丽莎白态度坚决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当然,那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被一件极其不合身的晚礼服约束几个小时不会造成任何严重伤害……至少她认为是这样。至于秦朗,虽然他感到担心,但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的情况并不乐观,因此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见。 于是第二天清晨,他们按照计划乘上了开往美国首都的列车。 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前往华盛顿,然而对秦朗来说却不是——不过,他上一次到华盛顿旅游是在一百零九年后——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那都是一座相当陌生的城市,但他们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伊丽莎白很高兴。有一些兴奋,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昨天的痛苦经历影响,但秦朗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在他看来,华盛顿是一座非常乏味的城市。而且他最喜欢的两个景点,越南战争纪念墙和朝鲜战争纪念墙还都不存在。 在美国读书的四年里,他一共去了华盛顿三次,每次都会用一整天时间游览两座纪念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这两个地方纪念那两场都有中**队参加、并且美**队都遭到失败的战争确实是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如果再配合上朝鲜战争纪念墙上镌刻的那句名言。“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他能感受到的趣味就更加浓重了。 遗憾的是,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或许,我应该向国会提议,修建一座……”他想了想,现在就提议修建一座国家级的战争纪念墙似乎早了一些,不管规模还是阵亡人数,美西战争显然不够资格。不过他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着手。“当然,我可以在umbre公司的总部前修建一座纪念墙,把每一个阵亡雇佣兵的名字刻上去。” 秦朗更仔细的想了一下。一座雇佣兵纪念墙。似乎还没有人这么做过。他可以开创一个新的“第一”。 他笑起来。“没错,我可以这么做。雇佣兵纪念墙,这是个好主意。” “什么是个好主意,秦?”伊丽莎白抬起头看着他,笑声让她感到困惑,“你又想到了什么?” “只是一个有趣的点子。”秦朗笑着说,同时继续构思着他的新想法。虽然他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亲自设计整座建筑——这是建筑设计师的工作——但有必要想出一句镌刻在墙上的箴言。 而且这句箴言必须符合纪念墙纪念的对象,umbre公司的雇佣兵,“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显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建筑上,他需要另外一句箴言。比如……尤里.奥洛夫曾经说过什么来着?“你如果不卖武器打击自己的国家,你就算不上一个国际军火商”,也许可以将它稍微改变几个词…… 但那似乎太过于露骨了,没有哪个美国人会喜欢。 应该重新挑选一句。 秦朗完全沉迷于他的思考。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伊丽莎白。最开始,她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思考,但没过多长时间,恼怒取代了好奇;尽管秦朗总是这样,但现在她开始生气了。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秦?”她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能告诉我吗?” 秦朗回过神,抱歉的对她笑了一下,解释到:“简单的说,我正考虑修建一座用于纪念阵亡雇佣兵的建筑。” “就像华盛顿纪念碑那样?但这有必要吗?”伊丽莎白很迷惑。为美国的开国总统修建一座纪念碑,这似乎是有必要的;为阵亡军人修建一座有纪念意义的国家公墓,这似乎也是有必要的。但为雇佣兵修建一座纪念建筑……秦朗自己就曾经对其他人说,雇佣兵只是一些“美元战士”,所以有必要纪念他们吗? 事实上这的确没有必要,但秦朗认为它有必要。“为什么不呢?”他耸耸肩,“美国人民可以修建一座纪念碑纪念一位冒牌的国父——” “冒牌的国父?”伊丽莎白脚起来,“你指的是华盛顿?” “当然。”秦朗开始发表一个在大多数人看来应当属于谬论的论点,“美国真正的国父是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六国王,乔治.华盛顿只是徒有虚名。” 然而他有自己的论点:出于打击英国的目的,路易十六派遣陆军和海军到北美大陆协助美国人作战,约克镇战役时,不但封锁海面的是庞大的法国海军舰队,在陆地上进行包围的部队里法国士兵的数量也超过美国士兵;而另一个很重要关键的是,在大陆议会无法向它的士兵支付军饷的时候,是路易十六掏的腰包。 没有法国国王的金法郎,英国人肯定会赢得战争的胜利,因为在国王陛下的黑森雇佣军抓住“叛匪”的头目前,大陆议会的议员们和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将军已被哗变的美国大兵干掉了。 考虑到自从一七九零年[注]到现在,美国陆军不断因为军饷问题叛乱或者哗变。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与电影里的自由战士们完全不同,大陆军士兵和民兵从来不是为了自由而战的爱国者,他们要么是意图逃税的商人,要么是为了维护黑奴制的奴隶主。但更多则是为了金钱而战的雇佣兵,没有足够的军饷他们可不会给议员们卖命。 所以,是可怜的路易十六陛下挽救了美国,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巨额的战争开支、税额增加和资产阶级的暴乱,并最终让自己上了断头台。 “事实上。我认为美国应该修建一座路易十六纪念碑。”秦朗感叹到。 “好吧。”伊丽莎白很快接受了他的观点。当然,这并不值得奇怪,虽然她的父母都是爱尔兰人——所以她信仰天主教——但她却从小在伦敦长大,感情理所当然倾向英国,因此像许多英国人那样对北美大陆的“叛乱”有点耿耿于怀。在这种基础上,她当然更愿意相信是法国人击败了英**队,而不是殖民地的乌合之众。 但对于华盛顿,她仍然不能接受他的观点。“不管怎么说,乔治.华盛顿始终是大陆军总司令和美国第一任总统。” “是这样。”秦朗并不否认华盛顿的身份,但嘲笑它。“但他是一个不能完全控制部队的总司令,也是一个缺乏权力和地位的总统。” 作为大陆军成立第二天才获得议会任命的总司令,前英国殖民地民兵上校——实际地位仅仅相当于中尉——乔治.华盛顿从来就没能完全控制名义上属于他的军队,各个军团并不服从他的命令,不但各自为战,还常常绕开他与议会直接联系。 霍雷肖.盖茨就习惯这样做,萨拉托加战役时不但没有事先联系华盛顿,而且大捷之后他又直接将战报送给了大陆议会,却没有同时报告他的总司令,结果华盛顿还是从议会那里得到的消息。 而且这种事情还不仅仅只有这一次。 但盖茨和其他军团指挥官还不是全部问题。华盛顿对直接受他指挥的部队也缺乏有效的管制。大陆军的步兵团全部由各个州组建,武器、弹药、服装和军饷由各州议会负责,团长由议会任命,士兵则由团长自行招募。因此每个团都只向议会效忠,总司令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挥他们作战。 然而不幸的是,华盛顿也没有值得夸耀的战绩。与盖茨等将军不同,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带领部队袭击支持英国的殖民地平民,不但很少与英**队交战,甚至遇到支持英国的民兵时也常常撤退。 因此这就形成了一种很可笑的结果:甚至在弗吉尼亚州的军队里。弗吉尼亚的乔治.华盛顿将军也毫无威信和地位,他只是纽约的逃税商人——也就是现在的华尔街商业和金融巨头——雇佣来的军队头目,如此而已。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一八七零年代财团巨头最终压倒可怜的南方佬、成为美国的主人以后,作为一种团结的象征,在独立战争中实际仅仅掌握着纽约州部分军队的华盛顿将军,就被日渐升华了。 “但你应该明白,他不是拿破仑。”秦朗做了一个小结。“相比之下,十美元上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一百美元上的富兰克林,还有五千美元上的詹姆斯.麦迪逊,他们都比华盛顿更加伟大。” ※※※※※※※※※※※※※※※※※※※※※※※※ 注:1790年美国发生第一次兵变,大约2000名独立战争时期的退伍老兵占领斯普林菲尔德的军火库,要求政府支付退伍金。 ps:昨天犯了一个错误,战列舰的主炮口径是直径,而女性的腰围是周长,因此用来做比喻是极不恰当的——感谢懒虫易水同学的提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四节 去华盛顿[下] 豪华的包厢里,对美国第一任总统的无情嘲讽仍在继续着。 “对于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华盛顿没有试图成为美国皇帝是出于他个人的高尚品格和对民主制度的追求,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顿了顿,秦朗补充到:“他不可能成为皇帝。” 华盛顿怎么可能成为皇帝呢?由于没有值得夸耀的战绩,他在大陆军和民兵里没有任何地位与威信,不可能像拿破仑那样只要振臂一呼,就可以得到军队的热烈响应——而且美国议会对军队的控制也远远超过法国议会对军队的控制。 当然,如果华盛顿足够富裕,能够承担美国陆军至少大部分士兵的军饷,他也可以促使军队支持自己,使自己拥有成为皇帝的资本——然而问题在于,他仅仅是一个庄园主,就算掏光腰包也没办法承担哪怕一个营的士兵的军饷。 所以,无论是否情愿,除非华盛顿将军希望自己被议会绞死然后再切成碎片丢进大西洋里喂鲨鱼,否则他只能将“美国皇帝”这个既尊贵又显赫的头衔遗留给未来的诺顿一世陛下[注],自己安心的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任总统。 然后在这个位置上度过令人抑郁的八年时光。 “那的确是一段不那么愉快的时光,”秦朗嘲弄到,“在美国独立的早期,这个国家仅仅是一个松散的邦联,国会里议员们为了究竟应该实行联邦制还是邦联制争论不休,总统更多只是象征性的角色,而不是掌握实权的领导者。” “听上去真是夸张。” “是这样。” 但事实就是事实。美利坚合众国,最初它只是北美殖民地为了对抗它们的宗主国而成立的松散联盟,当英国被迫承认它们的独立地位之后,如何定义“美国”的性质就变成了新的问题。 一些州希望将邦联变成更加紧密的联邦,因为这样做可以带给它们更多利益;另一些州则希望维持现状,因为它们担心组成联邦后自己的利益会受到损害。当然,也有人希望联盟解散。不过这种声音非常微弱,大多数时候都被忽略了。 虽然在英国的强大军事压力面前,所有争论最终平息,美国也从一个松散的邦联演变为更加紧密的联邦。但至少在最初的几年里,也就是华盛顿担任总统的那段时间,争论仍然是十分激烈的。 在这种时候,还有谁关心或者在乎联盟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分离主义者和邦联主义者根本不希望自己得到一个不得不服从的总统,而且联邦主义者也同样如此——他们希望看到一个十三州紧密团结的美国。却不愿意联邦政府插手本州内政。 不敢如此,议员们还想尽一切办法削弱总统和联邦政府的权力,因此美国政府甚至不能向自己的人民征收税款,并在几十年里一直维持这种状况,直到亚伯拉罕.林肯担任总统才宣告结束[注2]。 因此华盛顿还能做什么呢?因为三权分立,立法和司法都不需要他关心;由于国家还是松散的邦联,除了联邦直属地没有一块领土接受他管理,但当时唯一的联邦直属地,也就是现在的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别行政区,还是一片有待开发的荒地。 然后。他领导的只是一个规模极小的政府,后来的绝大部分政府部门都不存在,仅有的几个政府部门也近似摆设,陆军和海军则完全近乎空白。最后,他也不需要接待外国使节和元首,也不需要出访,因为美国还没有邦交国,在那个时代也没有哪位元首会出访大洋彼岸的国家。 所以华盛顿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 事实上,他最重要的工作大概是应付国会的议员、其次则是安抚索要退伍金的独立战争老兵,以及与慕名来到美国的欧洲作家讨论自己的传记;作为第一位美国总统。就算华盛顿想做一点什么,他也没有半点机会。 “总统和联邦政府的权力在逐渐增强,而且还将变得越来越强,但作为起点。华盛顿……虽然不能说他的权力等于零,但也好不了多少。”秦朗耸了耸肩。 否则,美国的第一位总统也不可能由他担任——同样作为领导十三州殖民地获得独立的元勋,托马斯.杰斐逊、本杰明.富兰克林、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这些人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华盛顿,如果总统宝座真那么炙手可热,他们绝不会将它让给别人。 “按照你的解释。”伊丽莎白以绝不仅仅是讥讽的语气说,“我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早期的美国总统没有任何工资与补贴了。” “确实。”秦朗点点头,接着补充到:“而且华盛顿还必须自己负责总统府和总统府工作人员的一切开支。” “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早期的美国总统都是坚定的蓄奴主义者,至少黑奴不需要领取薪水,而且其他开支也比普通工作人员少。” 秦朗愣了一下。当然他完全没有想到伊丽莎白会从他的论据里引申出这样一个结论——尽管华盛顿和杰斐逊等人的确是坚定的蓄奴主义者——但实际上,她得到的结论比他认为的更多。 “即使如此我仍然相信华盛顿是一位具有高尚品格的领导者。”她说,“没有哪个普通人会在一个没有权力、没有地位、没有收入,而且还必须自己掏腰包给工作人员发薪水的职位上工作八年。” 秦朗又愣了一下:伊丽莎白竟然用他的论据反驳他最开始提出的观点……当然她是一个化学家,逻辑思维能力肯定超过普通女性,所以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因此他笑了笑。“的确如此,普通人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职务。”但他接着又说:“不过我认为这可能并非完全出于他的本意。你应该听说过那种说法,曾经有人建议华盛顿第二次连任总统。” “你认为华盛顿只是不得不担任美国总统?”她加重语气强调了那个“不得不”,然而这很荒谬,至少在一般人的认识里是这样。 不过秦朗并非“一般人”,他的认识理所当然与其他人有些差别。“恐怕是这样。我们都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人。” 国家的真正主人……华尔街的巨头,统治美国的五百个家族……伊丽莎白沉默不语,但事实很明确,在美国,总统只是站在前台的打工者,真正的主人隐身幕后、暗中操作,并将永远如此。 “必须承认,幕后统治者的地位确实让人羡慕。”秦朗最后说,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使我也同样如此。” 伊丽莎白稍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一些什么,但秦朗却保持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因此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过了一会儿,大概有几分钟,她放弃这种努力,从提包里那出一个笔记本。 “刚才的话题既无聊又沉闷,我建议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化学,你认为怎么样,秦?” “当然可以,伊丽莎白。”秦朗也觉得应该换一个话题,任何事情都有限度,继续嘲弄乔治.华盛顿将军不但没有任何必要,而且也太过火了。不管怎样,他仍然是一个着名历史人物,曾经做出一些贡献,而且也受到不少人尊敬,唯一的问题在于,有些时候他的地位被人们提得太高。 就好像那位正在美国体验流亡生活并向旅美华侨募捐的孙医生,不过他似乎就快要前往英国了…… 他摇了摇头,将所有不合时宜的联想全部驱逐出脑海,开始与伊丽莎白讨论那些足以让这个时代大多数化学家感到惊讶的内容:含有剧毒的有机化合物、足以在短时间内使人丧命的“杀虫剂”。 其实秦朗和伊丽莎白以前的讨论内容是高分子有机聚合物,但当他们抵达底特律时,他觉得剧毒有机化合物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因此将内容换成了现在这个。而这种改变是非常合适的——但也可能不是——研制成功芥子气之后,伊丽莎白就对它的同类物质产生了过于浓厚的兴趣。 新的讨论内容使她非常愉快。 因此讨论一开始就变得非常热烈,两个人都可以提出足够多的见解,并得到一些越来越让她兴奋的结论。但是很快,秦朗又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将大部分思维转向其他方面,他的众多计划中的与剧毒有机化合物有关的、而且早已经成熟的那一个。 芥子气工厂;在拖延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之后,现在,他终于决定在位于内华达沙漠的五十一区建设工厂生产化学武器。“时机已经成熟。”他对自己说。随即,在嘴角处挤出一个伊丽莎白难以察觉的讥笑。 菲律宾,它将成为一个不错的武器实验场。 ※※※※※※※※※※※※※※※※※※※※※※※※ 注:约书亚.亚伯拉罕.诺顿,美国皇帝兼墨西哥摄政王,原本是商人,后来破产,1859年9月17日在旧金山发布诏书,宣布自己为美国皇帝,1880年去世; 注2:直到现在,仍然有部分美国公民坚信不纳税是公民的权力,因此展开了多种多样的抗税活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五节 意外之喜[上] 华盛顿。 参议员塞缪尔.布什走出国会大厦,但没有立即走下台阶而是停在其中一跟廊柱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并将它塞进嘴里,然后就停止了一切活动,既不点燃雪茄也不前进——或者后退;他就那么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他似乎在思考一些问题,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思考,只是心情有些糟糕……更准确一点说,布什参议员现在就好像一个暴怒的牛仔,手里抓着两支装满子弹的转轮手枪,但却不知道应该向谁开火。 当然,如果有谁不幸撞上他的枪口,那么他就会成为参议员的攻击对象——在国会大厦出入的每个人似乎都知道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上前打扰参议员;不管国会议员还是普通工作人员,他们全都选择绕开他。 而布什也就继续像雕塑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似乎会永远这样下去。但最终,就在好事者暗自猜测他是否会在十五分钟内保持同一个姿势并为此打赌的时候,他结束了沉默。 布什点燃雪茄,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国会大厦前的大街上,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噢,秦先生,”他低声叫了一下,却并不感到惊讶,“你什么时候到的华盛顿?” 塞缪尔.布什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而且还与许多人保持着联系,因此秦朗带着一位漂亮小姐到了东部,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秘密,而且他也知道秦朗会到华盛顿拜访自己和海军部的哈里曼。 只是让他稍微感到有点意外的是,秦朗的动作比他预料的稍微快了一点。 因此他接着补充到:“我以为你最早也要明天才会离开纽约。” 秦朗笑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所有事情的进展都比我预想的更加迅速,因此我才能够今天抵达华盛顿。” “看上去你比我更加幸运,秦先生。”布什叹息到,接着说:“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认真谈谈。” “是什么事?” “难道你准备在街上与我交谈吗?”布什笑起来,“一位参议员和一名军火商人,这里可不是我们谈话的好地方。”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秦朗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那么。布什先生,我们去哪里?” “我的办公室——至少那里最近。” 布什转身走向国会大厦的台阶——就像任何一名参议员,他也在国会大厦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秦朗紧紧跟着他,心情愉快的走向美国的权力中心。没有人阻止他,尽管有些工作人员对一个中国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很奇怪。然而考虑到参议员先生可能仍然在生气,谁也不想站出来惹麻烦。 因此秦朗大步走进国会大厦,在布什的带领下来到他的办公室。 “请坐,秦先生。”参议员首先请他坐下,接着吩咐他的助手暂时离开,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开始说:“意大利政府再一次向联邦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罗马要求我们严厉的惩罚你的公司。” “这并不值得奇怪。”秦朗满不在乎的回答。 “这当然不值得奇怪,你的雇佣兵把意大利人打得太惨了。”布什严肃的说,“不管经济损失还是国家和军队的颜面,意大利人都感到难以承受。直截了当的说,他们需要一个途径发泄自己的怒火。” “所以意大利人选中了我。” “是这样。秦先生。”布什点点头,“因为有一个很糟糕的问题,阿比西尼亚皇帝首先让你的两位合伙人当上了阿比西尼亚的公爵,然后又册封你为‘前卫司令官’,或者按照欧洲的贵族等级,伯爵——” “等等,布什先生。”秦朗打断他,感到很困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必须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它。” “最新的消息。可能是你的两位合伙人为你争取来的奖励。不幸的是。这加重了意大利人的愤怒情绪。” 事情肯定会变成这样。秦朗很明白意大利人的心情:意大利国家和军队的颜面、意大利的宝贵财富、意大利士兵的生命,三个美国平民通过剥夺这一切成为阿比西尼亚的贵族,谁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意大利当然要报复。而且在罗马看来,这种报复是可以实现的。毕竟美国还是一个文明的西方国家…… “联邦政府和国会的态度是什么?”秦朗想知道。 布什耸耸肩。“最开始的时候情况对你很不利,虽然你和我们有协议,但民主党参议员却坚持对你和你的公司进行严厉的惩罚,而且共和党内也有许多人支持这种意见。” “那么现在呢?” “国会和政府有三分之一的人反对惩罚你,三分之一的人主张对你进行适当处罚,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大多数意见并不明确。只剩下极少数人仍然坚持惩罚你。当然这也表示暂时无法得到准确结论。” “适当处罚?”秦朗回味着这个词组,然后笑起来:这与没有处罚有什么区别?“适当处罚……很有趣。” 布什也笑起来。“在这种转变上,意大利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罗马根据被提前释放的重伤军官的证词撰写了一份战争总结,在三场主要战斗中你的雇佣兵都是关键因素,他们的攻击是意大利士兵伤亡和意大利军队的全面失败的主要原因。” 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很显然,意大利人的目的是用这份战争总结作为指证你的重要证据,但它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实际上,意大利人撰写战斗总结并不只是为了指证秦朗。首先,这是事实,其次,罗马认为将战败的责任推卸到美国雇佣军身上可以减少自己蒙受的颜面损失,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被阿比西尼亚土着军队击败无疑更加丢脸——问题在于,他们忘记了战场上只有不到三千名雇佣兵。 错误更严重了。意大利军队被这样一支小规模军队全歼只意味着:一,战争总结里充满谎言;二,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非常低下;三,美国雇佣兵的战斗力很强大。 三种可能——当然,不同的人会根据自己的不同立场有条件的选择接受其中一种、两种或者全部——美国国会和联邦政府选择接受最后一种,因为,首先,谁也不认为阿比西尼亚军队能够发挥作用,其次,虽然意大利军队战斗力确实不如其他欧洲强国,但至少仍与美国陆军相差无几…… “当然,”布什嘲弄似的笑了笑。“陆军部里某些军官对此发表了一种让人不那么愉快的看法,美国陆军并不是意大利军队的对手——不管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如此。” 秦朗暗自笑了一下。事实的确如此。虽然不一定更加糟糕,但美国陆军的战斗力肯定与意大利军队同样糟糕。与欧洲国家的军队相比,或许美国陆军唯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士兵的射击技术更好,但这对衡量一支军队的总体作战能力没有太多帮助。 “我相信,对于美国陆军的战斗力,陆军部拥有更深刻的认识。”他不无讥讽的说到。 布什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种讥讽;但也有可能他注意到了,然而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暗自高兴。毕竟,国会议员们对美国陆军始终充满敌意,打击陆军总能使他们心情舒畅。 他用略显愉快的口吻说:“正如你的看法,陆军部很清楚美**人的实际水准,因此对你的雇佣兵能够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感到惊讶,同时也对你如何让他们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感到好奇。所以,大多数议员和政府官员改变立场,不再要求对你进行惩罚。” 这很正常。尽管国会认为陆军是联邦最大的敌人,但同样对拥有一支可以随时征召起来的强大军队充满兴趣。道理很简单,如果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海军已经有能力考虑“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皇家海军赶出大西洋”之类的战术问题,那么现在的美国海军要关心的则是“如何在最长时间内抵挡皇家海军的进攻”。 对于议员们而言,美国随时可能与英国打一场新的地面战争,国内能够随时动员的军事力量当然越强越好。 在这个问题上,秦朗的雇佣兵无疑让议员们非常满意。按照意大利人的要求惩罚他?开玩笑。 秦朗愉快的大笑起来。“那么,布什先生,国会是否准备向我授勋呢?” “如果国会能够证明你的雇佣军的确如同我们猜测的那样强大,或许你将在完全履行与我们的协议之后得到一枚荣誉勋章。”布什半开玩笑的说,“国会正准备向阿比西尼亚和你的公司派出调查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六节 意外的麻烦 布什的话让秦朗心情愉快,除了荣誉勋章,派往阿比西尼亚和圣迭戈的国会调查团也是值得庆贺的喜讯——当情况得到确认,他在参议员们的眼睛里就会变得更加重要起来,对他的计划是巨大的帮助…… “来华盛顿的时候,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秦先生?”布什突然问,打断了他的沉思。 秦朗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而且这个问题也过于突兀了,因此他感到一些迷惑。“布什先生,你的意思是?” “那些‘仅限白人’的标志,难道它们没有给你造成麻烦吗?” 现在,轮到参议员变得迷惑了,但秦朗的回答却非常肯定。“恐怕没有。”他慢慢的摇了摇头,接着解释到:“虽然许多公共场所都贴着这种标志,但还不足以对我造成麻烦。” “你是怎么解决的?”布什很好奇。 秦朗笑了笑。“几张绿色小纸片,或者二十四个全副武装的白人保镖,我承认这种招数不太合适,但在北方确实非常有效。” “在南方你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是这样。” “而且以后,你的招数在北方也会变得不那么有效了。”布什的声音中含有一丝警告的语气,“可能会有大麻烦。” “怎么?”秦朗惊异的扬了一下眉毛。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如果一位参议员认为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会变得糟糕,那么它就会变得糟糕。但 问题在于,它是怎么变得糟糕的? 布什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有几秒钟,然后反问:“你知道普莱西案吗?” 秦朗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普莱西案……更准确的说,普莱西诉弗格森案,这起案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四年之前——一**二年六月七日,具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统的荷马.普莱西故意登上东路易斯安那铁路的一列只为白人服务的列车。但根据路易斯安那州一**零年通过的相关法律,白人和有色种族必须乘坐“平等但隔离”的车厢——由于违反法律,普莱西先生理所当然遭到警方逮捕和关押。 但路易斯安那州的法律却与美国宪法第十三和第十四修正案赋予黑人的权力稍微有些冲突……至少普莱西先生认为是这样,因此他向法院提出诉讼。指控路易斯安那州政府逮捕并关押他属于非法行为。 然而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法官约翰.霍华德.弗格森认为裁决路易斯安那州政府有权力在本州境内执行任何生效的法律,判定普莱西败诉,同时以违反隔离法的名义向他罚款三百美元。 显然,这个结果不能让普莱西先生满意。于是他又向路易斯安那州最高法院控告弗格森法官的判决属于违法,并且再次理所当然的败诉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尽管两次败诉,但这似乎没有对普莱西先生的信心造成哪怕一点打击,当然,要么他只是单纯的相信美国是一个法制国家,要么他有一种“屡败屡战”的不屈精神,要么他打算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以便通过舆论向法院施加压力……不管他怎么考虑问题,总之,普莱西先生已经向联邦高等法院提出了诉讼请求。 但他仍然会败诉。秦朗已经预见了这一点——真正的预见而不是依赖他的历史知识——虽然“普莱西诉弗格森案”在美国司法史上拥有重要而且恶劣的巨大影响,然而在回到这个世界前。他对这起案件一无所知。 毕竟,法律问题既不是他的专业也不是他的爱好。 他只是知道,普莱西肯定会败诉。联邦高等法院过去的那些裁决充分预示着这种结果的必然性。问题只有一个:判决什么时候做出。 “最终判决已经公布了吗?” “还没有。”其实秦朗应该感到吃惊,因为在历史里,联邦高等法院在五月十八日就已做出裁决,路斯斯安那州的法律和弗格森法官的裁决没有违反宪法第十三和第十四条修正案的原则,普莱西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败诉——但现在,法官们还没有做出决定。 “有一些意外导致判决被推迟了。”布什说,显得忧心忡忡,“但情况并不乐观。有七名法官支持弗格森法官的判决,只有约翰.马歇尔.哈兰明确表示反对,而大卫.约书亚.布鲁尔可能弃权。” “你似乎很担心这种情况,布什先生。” “难道你不担心。秦先生?” “事实上我比你更担心判决的结果。”秦朗耸耸肩,“我想我们都很清楚,一旦联邦高等法院裁决普莱西败诉会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那将意味着“隔离但平等”原则被最终确立。根据这个原则,只要公共场所为黑人以及其他有色种族提供的服务设施水准与白人相当,那么强行将他们与白人隔离就是公平的行为,没有违反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而在之前。高等法院的法官们已经将第十四条修正案针对的行为限制为政府行为,任何个人针对有色种族的歧视行为则属于合法举动——这两个判例将种族歧视合法化了。 这绝对不是好事。 “一旦联邦高等法院宣判普莱西败诉,各个州的议会就会开始制定遵守‘隔离但平等’原则的法律……像你的工厂制造武器一样源源不断的将它们制定出来。”布什警告到,“美国的每个角落都会充满‘仅限白人’的标志,整个社会都会充满对有色种族的合法歧视。” “还有合法的暴力袭击。毫无疑问,尽管三k党还会继续蛰伏,但它的力量却会持续壮大。这的确是个麻烦。”秦朗接着说。 严格的说,对umbre保安服务公司和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有色种族雇员是个麻烦,但对秦朗自己,只要他还待在圣迭戈,那么他需要担心的仅仅就是雇佣兵中混入一些不受欢迎的三k党成员。至于想找他麻烦的种族主义者,在一个充满墨西哥黑帮份子的城市,海滩上出现一些装着碎尸的口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当然,我也不可能永远待在圣迭戈。”尽管如此,秦朗仍显得很轻松。 布什奇怪的看着他,像看一只怪物。“你是怎么做到的,在一个如此严峻的问题前显得如此轻松?” 秦朗耸耸肩。“因为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只取决于共和党的态度。” “共和党的态度?什么意思?”布什想知道。 “先别忙,布什先生,”秦朗做了一个手势,“我们首先必须弄明白一件事,共和党内对普莱西案以及它可能带来的结果有什么看法?” “总体来说,共和党内绝大部分人都反对联邦高等法院通过一项有利于种族歧视倾向的裁决。”布什回答,“这与党的政策不符。” 当然,共和党并不是有色种族的政党,实际上许多高级成员也不喜欢有色种族,这一点秦朗和布什都很清楚。不管过去反对黑奴制还是现在反对种族隔离制度,共和党人都是执行财团的意志——财团反对种族隔离制度,这种制度首先导致铁路公司的运营成本和潜在麻烦增加,也对拉拢黑人工人对抗白人工会的策略造成不利影响。 所以共和党会反对实行种族隔离制度,但这种反对却并不坚决。 “虽然如此,但共和党内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修改宪法杜绝种族隔离制度。同时也没有采取有效行动影响联邦高等法院。” “这种指责毫无道理,秦先生。”布什皱起眉头,“我认为你应该很清楚司法独立的含义和重要性。” “我很明白,布什先生。因此我的设想主要在立法方面。”秦朗笑了一下,“今年是一个机会,民主党错误的站在工会一边,使它暂时失去了财团的支持,共和党应该趁此机会扩大在参议院里的席位,从而推动制定一条新的宪法修正案。” “这基本不可能。”布什摇着头说,“参议院的任何讨论都极其浪费时间。而且新一届的议会明年才会正式成立,等新的宪法修正案通过,普莱西案件早已经宣判了。” “那么我们就增加一项补救措施。”秦朗说。“在九名法官中具有主导地位的是谁?” 布什想了一下。“贺拉斯.格雷。他在联邦高等法院有很大的影响力。” “因为他的夫人是托马斯.斯坦利.马修斯[注]的女儿?” “恐怕这种猜测并不正确。”顿了顿,参议员问:“你的补救措施是什么?” “没什么,”秦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只是格雷法官已经六十八岁了,我个人认为,他已经到了退休的时候。” 当然,一位六十八岁的老人,如果心脏有点这样或那样的毛病,这似乎同样不需要感到惊讶…… ※※※※※※※※※※※※※※※※※※※※※※※※ 注:托马斯.斯坦利.马修斯,1824-1889,1877-1879年担任参议员,1881年-1889年担任联邦高等法院法官——贺拉斯.格雷生于1828年,娶马修斯的女儿时61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七节 意外之喜[下] “你有必要在华盛顿多待一段时间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或者局势转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而且在某些特殊时刻,你还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 谈话结束时布什对秦朗提出了一个建议,而秦朗几乎没有考虑什么就接受了。虽然这将使瑞切尔推迟她的行程,但为了阻止联邦高等法院通过一项对种族主义者有利的裁决,这种推迟无疑有必要的。 瑞切尔一定能够非常正确的认识这个问题。 “她会支持我的决定。”秦朗信心十足,“为了她的小易水,瑞切尔会采取她知道的任何一种手段。” 事实的确如此,但他的嘲弄语气让伊丽莎白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其实这是一件好事,但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样了。”她责备到,“你应该稍稍注意一下说话时的语气。” “当然,我会注意的,伊丽莎白。” 一个近乎敷衍了事的回答,不过她仍感到满意,点了点头,接着问:“在华盛顿的这段时间,你准备做什么?” 秦朗耸了耸肩。“耐心等待。” 除非在必要的时候,否则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但绝不是像傻瓜那样等着,什么事情也不做;美利坚合众国最重要的政治人物几乎全部集中在华盛顿,他怎么可能放过一个与他们中的共和党人建立联系的机会? 秦朗知道自己可以顺利加入共和党的圈子……实际上他已经在这个圈子里,现在只是从一个位于底层的小圈子进入一个几乎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同时更小的圈子。而且他有合适的中间人,布什参议员能够成为一座很好的桥梁,并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当秦朗决定暂时留在华盛顿、并且在事实上安顿下来,塞缪尔.布什就开始带领他参加共和党人的各种聚会:参议员的聚会,众议员的聚会,或者更普通但参加人数更多的共和党集会……从只有几个人的小型沙龙到数百人参加的大型酒会,只要布什参加,那就一定可以看到秦朗的身影。 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这些行动都出于参议员的自愿而不是秦朗的请求。 虽然不清楚布什为什么显得如此热心。也许只是为了稍稍满足一下那些只听说过秦朗的名字、却没有真正见过他的国会议员的好奇心,不过秦朗更关心这些活动的结果,并且感到十分满意。 他成功见到许多对他来说具有价值的政治人物:几乎所有共和党参议员、大部分共和党众议员、华盛顿地区的共和党主要负责人,还有威廉.麦金莱的竞选助理——但他没有直接见到麦金莱本人——当然认识只是开始。但秦朗成功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关注并与其中一些人进行了密切的交谈。 他的行动卓有成效。虽然在议员和共和党负责人的眼里,他仍然只是一个有名声但地位依旧不高的中国人,但秦朗的收获在于,下一次,当他与这些人联系的时候。他们不会连他是谁都不清楚。 只要这些大人物还记得他是谁,他们就可以进行深入的交谈并进行一些交易。对于他的那些计划来说,这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因素。 相比之下,他在华盛顿的另一位朋友,海军部副部长哈里曼为他介绍的那些任务就显得相当逊色:都是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军官,而且除了将在美西战争中指挥亚洲舰队进攻菲律宾的乔治.杜威准将,其他人全都是校级军官——虽然在美**队里是很高级的军衔,但秦朗总是与大人物打交道,而且umbre公司里已经有好几名中校,这些军官的阶级实在不能让他重视。 不过。秦朗仍然必须与他们建立起友善的关系,他还承担不起不理他们的后果。在两年之后的那场大规模军事行动里,公司的雇佣兵将与海军并肩作战。即使仅仅为了避免海军把炮弹打到部队头上——这种事情从来都很普遍——与海军军官的关系也非常重要,何况秦朗希望得到准确的炮火支援。 并且他还有其他安排。简单的说,为了顺利实现他的众多计划中的其中一个,秦朗需要亲自指挥部队前往战场,为自己获得一个足够高的军衔和一枚国会荣誉勋章。因此,他现在认识的这些军官可能会成为他的同僚,甚至上级……当然,理论上来说。只有杜威能够成为他的上级。 秦朗预计,如果他率领一支两万人规模的“志愿部队”前往菲律宾,国会将授予他准将军衔,但杜威会成为战场最高指挥官。而且很可能被临时晋升为海军少将。这样一来,如果他还想得到荣誉勋章,尽管布什保证他能够得到,但按照正常程序,他必须首先得到杜威的推荐,否则事情就会不顺利。 甚至。如果运气不那么好,他还会失去那枚勋章。 西奥多.罗斯福就因为没能得到上级推荐而失去他的荣誉勋章,尽管在二零零一年时他获得国会追授,但秦朗不想同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讨厌这种事情,而且他未必能获得追授。 那无疑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 稍稍收回自己的思绪,秦朗转向正在热烈交谈的海军军官们并使自己巧妙的进入他们的交谈中。“迪尔曼参议员提议建造的新型战舰,尽管并不像他对海军事务委员会强调的那样强大,但仍然远远超过各国海军的任何一艘战列舰,包括正在船台上建造和还处于图纸阶段的那些。” 海军军官们的聚会,新型战舰肯定是最热门的话题之一,而秦朗抛出的“无畏”战列舰则是目前的中心议题。当然,迪尔曼在向海军事务委员会进行陈诉时有意隐瞒了这其实是他的主意。虽然这正是他的计划中的状况,但秦朗还是郁闷了一会儿。 当然,只是那么短暂的一会儿,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杜威转向他,点点头。“海军正向参议院提出要求建造一艘实验性质的战舰,只有这样才能使参议院的议员们明白这种战舰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提升美国海军的海上力量。一旦我们做到这一点并建造出足够数量的新型战列舰,皇家海军就不再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威胁了。” 这时,一个警卫走进房间。秦朗转过身。“什么事,桑托斯。” “布什参议员来了,正在隔壁。”警卫简洁的回答到。“他要立刻见你,老板。” 秦朗点了点头,转身向海军军官们道歉,然后快速来到隔壁的房间。塞缪尔.布什正在里面来回的转着圈子,而且脸上的肌肉完全绷紧了,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是可以让一位参议员焦急的大事。 秦朗暗自猜测着,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且语气平静。“布什先生,你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布什也看到了他,参议员立即叫了起来。“贺拉斯.格雷辞职了。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秦朗不明白。“还有,格雷为什么突然宣布辞职?” 事情很奇怪。在他告诉布什应该将格雷弄下台以后,尽管共和党的政客们想了许多方法试图让这个孤立主义者辞职——这似乎才是他们下决心赶走他的主要原因——但格雷法官却始终拒绝这么做。当然,总统有权力解除一位法官的职务,但克利夫兰同样拒绝了共和党的要求。 因此局势陷入一种僵局;经过两个星期努力,一切都还停留在原点。 但现在局势却突然扭转了,为什么?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秦朗的迷惑表情让布什也迷惑起来,“你看,我一直以为是你暗中做了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秦朗露出一副气愤的表情。如果真的让人以为他对格雷做了些什么,那么他就只能想办法逃到墨西哥去了。“布什先生,你应该知道,这种胡乱猜测足以让我彻底完蛋。” “但这件事情确实太奇怪了,不是吗?” “仅仅用‘奇怪’作为怀疑我的理由,这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 “但你曾经说过,如果一位六十八岁的老人的心脏有什么毛病,这绝对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布什想了想,“你这样说过,不是吗?” 秦朗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尽管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也知道怎么能让人看上去死于心肌梗塞。但是,即使他这么说过,怀疑他也是毫无理由的,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哪些化学品可以产生这样的效果。 而且格雷也没有死,他只是辞职了……等等。“他为什么辞职?心脏病?” “不,昨天早晨他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了下去,医生要求他休养。”布什说。“你知道,这看起来很诡异,尽管每天都有人从楼梯上摔下去。” 确实如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八节 意外之喜[续] 贺拉斯.格雷是个受人关注的大人物,而且已成为一场政治斗争的中心——所以,无论是他从楼梯上摔下去还是他宣布辞职,总能引起许多人关注。因此很快,整个华盛顿都开始谈论他遭遇的意外。 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在楼梯上摔倒,并且还有很多人正试图通过这件事情获得好处,为自己,也为自己服务的对象。 只是那么短暂的一会儿,热烈讨论就在华盛顿的大街小巷蔓延开了。 秦朗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通过报纸,也通过通过布什和哈里曼,他总是可以及时获得最新的消息。 “只是意外?这是最后的结论?” 秦朗感到很惊讶。虽然他知道一定会得到这样的结论,但它出现得实在太快了。按照他最初的预计,这起在华盛顿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至少需要一个月才会结束,但是现在,仅仅过了三天,事情似乎就已划上了句号。 这很奇怪,一点也不像华盛顿应该有的效率,也完全没有华盛顿的风格,因此在心中他甚至还有一点失望。 但事实就是这样,人们已经得到了最终结论,而且是权威结论。 “格雷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个声明,表示他从楼梯上摔下去只是普通的意外。”布什耸了耸肩,“他的反应非常迅速。” “是的。不然还能怎么样?”哈里曼摊开手,“尽管有些民主党人和地方小报正在竭力将它渲染为共和党破坏司法独立的阴谋,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种推论,甚至缺乏值得怀疑的迹象。” 秦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贺拉斯.格雷在公共场合摔倒,或者不幸与一辆高速前进的马车相撞,事情就很容易与阴谋联系在一起——但格雷却是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去,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时有外人在他的家里。 当然也没有证据表明没有外人在那里。尽管格雷摔倒时他的家里有六个人,但没有一个人在楼梯附近:在房子里有四个人,格雷夫人和一个女佣在餐厅,另一个女佣在楼上卧室里整理房间。而第三个女佣则在厨房与厨师聊天;在房子外还有两个,花匠在修建草坪,车夫在马车上喝咖啡。 并且除了在卧室里的女佣,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充分。可以清洗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嫌疑,但同时也就没有人看到事件的起因和经过,甚至结果也没有完全看到。 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清楚格雷究竟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呢,还是被人推下楼梯,甚至格雷自己也不能——所有迹象都表明。法官先生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似乎从来没有保存在他的脑子里。 这很正常,毕竟格雷已经有六十八岁,记忆力肯定有问题。而且人的后脑遭到重击之后也会丧失事情发生时的记忆。当然,重击的种类有许多种,可能是被什么人敲了一棍子,也可能是脑袋撞到了地板或者墙壁…… 不过现在也只有秦朗清楚这一点,而其他人,包括伊丽莎白、布什和哈里曼,他们全都对此一无所知。也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猜测。 “如果有人试图证明这是共和党策划的阴谋,他将会发现,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哈里曼说。 “但有一种新的论调,民主党有人强调,由于受到共和党的压迫,格雷法官最近的情绪比较冲动,很愤怒,这使他突然患上某种疾病并进一步导致他在楼梯上摔倒。”布什担忧的说,“党内有人担心,这会打击我们的声誉。” “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么糟糕。格雷摔倒的前一天进行了全面身体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哈里曼摇着头,“我认为民主党的指责毫无道理。” 布什承认他的说法,但同时强调到:“虽然民主党的指责缺乏道理。但请注意,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且竞选活动正变得越来越激烈,如果我们党的声誉因为这件事遭到打击,选举结果可能对我们不那么有利。” 他不是秦朗。尽管他很聪明,也有丰富的政治经验。而且清楚共和党一定能够赢得总统和议会选举,但当有一件看上去可能威胁到这个必然结果的事情发生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忧虑。 真可惜,秦朗想到,他还没有完全拥有与他的能力和眼界相称的心理承受力。 但他还是将头稍稍转向布什。“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只要财团继续像之前那样支持共和党,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民主党现在展开的反击仅仅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挣扎,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停了一下,他补充到:“当然,尽管可以忽视民主党的攻击,但我们仍然要最大限度的撇清自己。” 既撇清共和党,但更重要的是撇清他自己,否则只有上帝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矛头对准他。但是秦朗从来不相信叫做那个叫做“耶和华”的家伙,或者他的老婆和儿子,以及他的众多手下,更不会把解决问题的希望交到他们手里。 只有傻瓜和无能者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虚构出来的偶像身上,聪明人和有能力的人永远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秦朗决定自己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他已经有了一个办法。 “怎么做?” “格雷的体检报告,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先生们,想办法把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它的真实性上去。” 布什和哈里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那份体检报告是真的,格雷的意外就与共和党的指责没有丝毫关系,因为无论他有多么愤怒,也不可能仅仅经过一个晚上就把自己气出什么毛病;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证明那份报告造假,这样,格雷遇到的就不只是健康问题、还有道德问题,他当然应该辞职,而且共和党的举动也完全正确。 “是个好主意。”布什点点头,“我们可以立刻开始。” 这很容易做到,操纵媒体引导公众的注意力、收买负责体检的医生,最后想办法让所有当事人闭嘴……经过几十年政治斗争,不管属于哪个党派的政客都已经非常熟悉这种游戏的玩法,对此游刃有余,而且绝对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在布什和哈里曼看来,实现秦朗的设想只是一个小意思,举手之劳,但美妙得让人心满意足。 “只要能解决社会舆论,剩下要做的就是与民主党的那些家伙进行一场宣传战,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哈里曼接着说,“当然同时,还要向支持我们党的财团澄清事实真相。” 不得不这么做。虽然资本家们并不介意赶走格雷、而且事实上非常愿意看到他辞职,但如果共和党采用了一种危险而且容易引起公众怀疑的手段实现这个目的,他们就会变得很不高兴。 大人物只喜欢聪明的、不留痕迹的、使人无法察觉的犯罪,而且欢迎这样的天才为自己服务,但如果有人犯错,他就必须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所以必须顺利解决现在的各种问题,同时向财团澄清事情真相,将自己彻底撇干净。 但真相,在秦朗看来,人们总是喜欢追寻真相只是因为它总会被深深的掩盖起来,然后消失在历史的河流中——尽管有些时候它又会因为一些原因被发掘出来——任何事情都有唯一的真相,然而不相关的人几乎不可能看到它。 不过这没有任何关系,在许多时候,真相只是一件难以得到又充满危险的奢侈品,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永远不要得到它、不要因为泛滥的好奇心或者无聊的正义感追逐它;与真相相比,生命才是最美好的。 秦朗总是清楚的记得这一点,所以他从不打听事情的真相,甚至贺拉斯.格雷突然遭遇的意外,既然法官先生已承认这是一个意外,那么它就是一个意外,不管有多少疑点也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财团的大人物们也是如此。虽然哈里曼的举动是必须的,但也是缺乏实际意义的。 当然人们总是会做一些必须但缺乏意义的事情。 秦朗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无疑是最合适的结局:他解决了自己的小麻烦、共和党向着自己的目标更进了一步、普莱西先生将赢得诉讼、“隔离但平等”政策将受到阻碍……最后,虽然被迫辞职并且摔了个大跟头,但格雷先生至少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生命。 除此之外,伊丽莎白又回到了她最喜欢的剧毒有机化合物的理论研究当中,同时,因为华盛顿的事情已得到解决,他们也可以返回圣迭戈了。 “真是一个好消息。”秦郎微笑着,“意外之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一十九节 返回圣迭戈 圣迭戈。 瑞切尔正对着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叹气。太糟糕了,她想到,两个公司的所有事情全都积压在一位女士身上,几位男士却在上千英里外享受轻松惬意的舒适生活……当然,秦朗和易水的情况是值得理解的,但邓肯和奥康纳,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按照预定的行程,当秦朗和伊丽莎白还在纽约时他们就应该抵达圣迭戈,但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邓肯和奥康纳仍然没有回来,而在华盛顿多待了两个星期的秦朗和伊丽莎白却在开往洛杉矶的火车上了。 瑞切尔觉得有必要对这两个家伙、两位尊贵的公爵进行一点“小小的”惩罚;就算他们是“殿下”,也必须了解遵守时间的重要性。 当然,她会这么做,在他们回到圣迭戈之后。 定然如此。 “麦克布莱德小姐,”秘书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向她报告,“克劳德先生要见你。” “请他进来。”瑞切尔迅速收拾起她的心情,开始等待乔治.“布鲁”.克劳德——公司里最有名的一瓶万金油。 她知道他来做什么。接近一年之前,克劳德开始按照秦朗的指示改进他设计的两款新式轻型臼炮,同时设计一款更大口径的同类型武器。这项工作一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有许多阻碍,不过现在克劳德总算取得了具有阶段性意义的成果。 瑞切尔已经从他之前提交的报告中了解了一些情况,当然现在,她要听取一个更详细的汇报…… 尽管在事实上来说,她几乎无法理解克劳德可能提到的那些技术细节。 “如果秦朗在这里,这件事就可以由他亲自处理,而且他比我更加专业。”瑞切尔暗自咕哝着,同时对走进办公室的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 “请坐,克劳德先生。”她说。 克劳德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并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询问到:“我可以开始汇报了吗,麦克布莱德小姐?” “当然。” “非常感谢。”他清了清嗓子。低下头看向手里的文件,以一种非常罕见的、极其正式的语气宣布到:“根据秦先生的指示,我对他设计的两款轻型臼炮进行了一些改进,为它们增加了光学瞄准具……” 正像她一直清楚的那样。瑞切尔发现对于她来说,克劳德的报告里提到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显得毫无意义——虽然它们肯定有自己的意义。她只弄清楚了三点:第一,改进后的火炮装上了瞄准具;第二,炮弹的射程稍微增加了一点,不过相当有限;第三。克劳德新设计了一款四点七英寸口径的臼炮。 剩下的那些,射击精度、有效杀伤半径、分解与组装速度……等等,所有的一切,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真糟糕。瑞切尔轻轻的在椅子扶手上敲着她的手指,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正机械的朗诵着文件内容的克劳德。等一会儿,他结束报告后应该说些什么?她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弄明白,除了一点。 在所有问题中,只有一点是她最熟悉的。 等克劳德结束他的汇报,瑞切尔立即问到:“改进后的两款臼炮。以及你设计的那款新臼炮,它们的生产成本是多少?” 克劳德的脸色变白了,这是他没有料到的问题——生产成本,就像所有纯粹的技术人员一样,他任何时候都没有考虑过它——所以在这一刻,他也只能非常抱歉的摊开双手,无可奈何的说:“对不起,麦克布莱德小姐,但我并不清楚它们的生产成本是多少。” 几乎是立刻,瑞切尔皱起眉头。不过却暗自高兴。看上去她的危机已经解除,现在轮到克劳德紧张了。 当然,她还必须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你不知道,克劳德先生?” 克劳德努力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仍像刚才一样镇静。尽管在内心深处,他开始对这次汇报感到悲观。“是的,麦克布莱德小姐。作为纯粹的技术人员,我和我领导的部门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想过成本问题。” “但对于任何企业来说,产品的成本和性能一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你的要求对于纯粹的技术人员来说稍微困难了一点。”克劳德说。 “克劳德先生。你并非一名纯粹的技术人员,而是一个研究部门的负责人。在你工作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成本。”瑞切尔看上去非常生气,但实际上却比刚才更高兴了。虽然成本很重要,不过公司里自然有部门负责核算产品成本,克劳德不关心这个问题并非什么严重的错误。 但现在,他稍稍受到了一点惊吓,当然任何人被老板指责工作不负责任时都会在最初的一瞬间感到慌张,而老手与菜鸟的区别在于,他们总是可以很快恢复过来,并找到一个合理的回答——或者反击。 “我会尽快核算三种臼炮的生产成本,并向你提交一份新报告,麦克布莱德小姐。”他确实是这个意思。虽然克劳德已经想清楚成本问题与他的部门没有太大关系,但谁会在乎它呢?能让老板高兴就行了,而且这只是一件小事…… 但另一个声音突然加进来。“没有必要,克劳德先生。公司暂时不会生产这些武器,你只需要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进一步改进它们上,不需要考虑它们的成本。”顿了顿,他继续说,“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完善它们。” “明白,老板。”克劳德回过身,一边回答一边暗自猜测秦朗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当然在他进来的时候,瑞切尔已经看到秦朗,不过她也陷入自己的问题中:他的动作怎么那么迅速? 一旦克劳德离开办公室,她立刻说:“我以为你还在火车上,秦。” 按照他发会的电报上的出发时间推测,他和伊丽莎白的确应该在火车上。瑞切尔不认为火车会提前到达——事实上它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晚点——那么这件事一定有其他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知道。 秦朗耸了耸肩。“这是伊丽莎白的主意。她想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避开道伯斯先生的目光做她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在电报里将离开华盛顿的时间延后了三天。” “那么,现在她在哪里?”其实瑞切尔已经猜到了,既然伊丽莎白打算避开她的父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她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实验室。” “你又向伊丽莎白传授了什么危险的知识,秦?另一种杀死兔子的方法?”瑞切尔显得十分恼火,自从在实验室里见到那些死亡的兔子之后,她就对伊丽莎白在实验室的研究感到紧张。 还有菲斯伯恩策划的绑架案。想到圣迭戈的骚乱,她就想把伊丽莎白从她的实验室里拖出来,并且永远不让她再进去。 尽管这根本不可能。 瑞切尔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只能让她继续待在实验室里。不过,似乎你也不能回家。” 他肯定不能回去,否则道伯斯夫妇将会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秦朗点了点头。“我准备到魔鬼岛上待几天。” “真是个好主意。”她赞叹到,但更多则是嘲讽,“你准备让我继续独自承担公司的全部工作?” “只是三天。” “‘只是’?秦,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你太缺乏绅士风度了?” “或者你希望道伯斯先生和夫人察觉伊丽莎白的花招?瑞切尔,为了你亲爱的表姐,你不得不做出牺牲”——他向瑞切尔靠了靠,以便只让她一个人听到——“作为对你的奉献的回报,我有一些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好消息?”她稍稍有了一点兴趣,但仍然不多。 “再过一个小时,邓肯和奥康纳乘坐的运输船就会抵达圣迭戈,晚上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噢,这还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瑞切尔不无嘲讽的说,她终于可以教训两位公爵殿下了。不过,“难道你的‘一些’好消息就是这样?” “当然不是。”秦朗笑了笑,“我与摩根达成了一个协议,如果我们派遣的军事顾问能够取代中**队聘请的德**事顾问,他将帮助我们得到罗伯特.瑞克曼手里一半的食品公司股份。” 瑞切尔怀疑的看着他。“摩根怎么会这么做?” “我和他打赌了。” “你真狡猾。”当然,如果她知道打赌的真相,她绝对不会如此评价——但瑞切尔并不知道,而且也没有机会知道。 因为秦朗接着说:“而且我与摩根、洛克菲勒,以及芝加哥和克利夫兰财团谈妥了一些新生意。” 有那么一瞬间,瑞切尔的呼吸好像加快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它原来的节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节 投资新项目[上] 对人类而言,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时间总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当然有时候这是一件好事——三天只不过是一段相当短的时间,感觉只是过了那么一会儿,瑞切尔便又可以向秦朗大声抱怨了。 “你告诉我邓肯和奥康纳乘坐的运输船一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圣迭戈,但实际上,那条该死的船直到二十五小时后才进入港口——你把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天!”她叫到,“秦,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这不是我的错,瑞切尔。”秦朗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只是那艘船的船长给杜邦的电报上说他会在那时到达。” “他在哪里发的电报?” “塔尔卡瓦诺。” 塔尔卡瓦诺港在智利,这一点瑞切尔非常清楚,而在一段数千海里长的航线上,船只总是无法避免遇到麻烦,并因此影响航行速度——所以那位船长在电报里宣称的抵达时间根本不能作为确定运输船会在什么时候进入港口的依据,最多算个参考。 “结果,你把一个只有参考意义的时间当作准确时间告诉我。”瑞切尔恼怒的挥舞着她的拳头,“秦,我很生气。” 秦朗看着她。“你是认真的,瑞切尔?” “不,我只是开玩笑。”她一下子泄了气。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值得追究的,陆地与航船之间的联系状况一向都是这样……确切的说已经比电报发明前有了大幅度提高,只是提高的幅度仍然不够,还不能及时取得联系……等等。 瑞切尔突然想起秦朗曾经提到的那种不需要固定线路就能收发电报的装置,现在,她很想知道对它的研究究竟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你以前提到的那种东西,呃……叫做什么来着?好吧,这不重要。”她轻轻挥了一下手,问:“它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秦朗知道她想说什么,无线电,事实上在纽约时他也问过摩根。“特斯拉正在逐步完善它。”他回答。“能够投入实际应用的型号大概能在圣诞节前问世。” “需要这么久?” “如果你能够忍受高得离谱的故障率,以及总是若有若无的信号,我可以请求摩根送一台样机过来。”秦朗耸了耸肩。在贝尔实验室研制成功晶体管之前,无线电的可靠性就像笑话。何况现在连电子管都还没有。 当然,他可以提出一些建议让特斯拉的工作进行得更加顺利——比如让他提前制造出电子管——但现在秦朗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这么做。一个问题在于,他不想引起一些关于他的能力的猜测,另一个问题则是,特斯拉和爱迪生的关系由于他们对交流电和直流电的分歧而变得极其恶劣。他一点也不能确定特斯拉是否愿意根据爱迪生的研究成果开发新型电子产品。 所以暂时,他也只能让特斯拉按照自己的意图继续研究,同时尽量不想它。 “还是回到我们今天的主要工作吧,瑞切尔。”秦朗说,“邓肯和奥康纳在哪里?” “会议室。” 秦朗点点头,然后,他们俩同时向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邓肯和奥康纳正安静的、一言不发的坐着,愁眉苦脸的看着放在他们面前的无数文件,同时等待秦朗到来。事实上。他们原本准备在家里休息几天而不是立刻开始工作,但愤怒的瑞切尔用实际行动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现在他们认识到,自己不应该离开那么久……不,应该一个人去阿比西尼亚,另一个去广州湾,这样瑞切尔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 是的,应该让易水一直待在她身边。 “我开始怀念那个笨蛋小子了。”邓肯在心里咕哝到,“只有他才能够与瑞切尔长时间相处,别人都不行……当然,秦永远是例外。” 想到秦朗。邓肯立刻想到今天将要进行的会议。至少按照瑞切尔的说法,这是一个与公司前途有关的、极其重要的会议。这似乎表示秦朗又有了一些新计划。虽然他总是不断带给人惊喜,但邓肯觉得,如果按照现在的状况继续发展。自己就快成为毫无意义的股东了。 而且是整个董事会里唯一的一个毫无意义的股东。在所有人里,秦朗和瑞切尔无疑是最有价值的;奥康纳也有,他直接管理着umbre的雇佣军,而且非常想做合格的指挥官——他甚至开始看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和安托万.亨利.约米尼的系列着作了,简直疯狂得让人目瞪口呆。 当然,易水也是有价值的。邓肯能够察觉到。秦朗正在把易水培养成他的影子,为他处理一些他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情,尤其是远东事务;随着公司的逐渐扩大,他不能亲自出面解决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易水也就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邓肯感到自己将来的地位正变得岌岌可危,而且这是他自己的错误:首先是让所有人不满的工会闹剧,接着是一无所获的南美推销行动,而在阿比西尼亚的业务则是秦朗奠定的基础,除了与马赫迪武装的军火交易,他基本什么事也没有做成,而且还差点弄出一个麻烦。 太糟糕了。他想到。如果情况继续这么下去,失去在董事会里的地位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现在似乎有一个机会改变这种局面——秦朗的新计划。邓肯暗自计划着,只要能说服秦朗和瑞切尔让他负责实施这个计划、并且顺利取得成功,那么他就能重新变成重要的、不可缺少的合伙人…… 但怎么说服他们?显然,要实现这个目的需要比向马赫迪武装推销武器更多的技巧与耐心,以及一个至少看起来十分可行的操作方案。这意味着,他需要毫无保留的发挥自己的全部才智,而这是邓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 他开始头痛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朗和瑞切尔走进会议室。 “嘿,让我仔细瞧瞧我们的两位尊贵的公爵。”他一进来就开始大笑,动作夸张的行了一个礼,“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感到万分荣幸,殿下们。” “噢,秦朗伯爵,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奥康纳站起来,一边回击,一边给了秦朗一个热烈的拥抱,接着是邓肯。然后他们一起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现在,在我们的公司里有三位贵族,这真是有趣。”秦朗继续说,“当然,根据目前的状况,我们也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人住宅了。” 其实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已经不适合继续住在一起,无论为了保护个人**还是显示自己的社会地位,他们都应该拥有一座与自己地位相衬的豪华住宅。分家的时候到了。 “我同意秦的建议,”瑞切尔首先表示,接着邓肯和奥康纳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她继续说:“但现在我们需要谈论的并非这个问题。” “确实。”秦朗说,“今天的会议需要讨论的是我们与摩根、洛克菲勒、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的新合作项目——更确切的说,是两个新项目。与摩根和洛克菲勒合作建设化工企业,与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合作成立棉花出口公司。” “化工企业和棉花?”邓肯重复着,似乎很不明白。 “我们需要一些日常销售量巨大的产业作为公司的现金来源,未来的一年内雇佣兵会消耗大量资金,但我不想继续找财团借钱。”秦朗解释到,“所以我找了两个新项目。” “但这似乎没什么必要。”奥康纳表示,“我们从阿比西尼亚带回了大量黄金,而且还拥有在中国的武器垄断销售权——” “那没什么意义,肖恩。”瑞切尔说,“黄金将作为储备,暂时不能使用它,而向中国销售武器,现金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那么化工和棉花能够快速积累资金吗?”邓肯想知道。 “当然,邓肯。”秦朗笑起来,“就我们准备投资的项目,纯碱制造而言,在美国没有任何企业会与我们竞争。” 当然这么说并不完全正确,美国也有生产纯碱的企业,不过全都采用天然碱精炼工艺——目前采用的纯碱制造工艺还是效率低下的索尔维制碱法,不过这种方法被英国、德国和法国组成的索尔维制碱联合会垄断,美国企业虽然有能力使用但却不愿意交纳巨额专利费用,因此宁愿使用天然碱精炼——反正美国的自然资源很丰富。 与这种企业竞争很容易,与采用索尔维制碱法的欧洲企业竞争也同样如此。秦朗总算没有丢掉自己的专业,他仍然记得更先进的那些制碱方法。 比如,中国的伟大化学家侯德榜先生的联合制碱法。 同时他还记得另外一些东西,他将要用到的东西。秦朗并不只打算建造一座生产纯碱的工厂,化肥和农药企业也在他的计划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一节 投资新项目[中] “纯碱、化肥、农药……”邓肯抓着自己的下巴,慢慢思考着,然后说:“我知道化肥和农药是什么,以及它们的用途,但纯碱,这是什么?” 他对化学几乎一无所知,瑞切尔和奥康纳也同样如此;纯碱是什么,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问题。不过与邓肯不同的是,虽然不知道纯碱是什么,但瑞切尔和奥康纳至少知道它代表什么。 它代表钞票。 纯碱是一种基本而且重要的化学原料,被许多行业——玻璃、化工、石油、冶金、建筑材料、纺织……等等——大量使用,尽管他们还不能完全说出它在这些行业中究竟发挥什么具体作用,但既然它的应用是如此广泛,那么它就是一种利润丰厚的商品。 利润!瑞切尔永远把它放在第一位,至于其他的,那不重要。 “你只需要知道,纯碱是一种具有极高价值的商品,这就足够了,邓肯。”她满足的说。 “比军火更有价值?” 秦朗点点头。“在绝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这个……纯碱?”邓肯迷惑的说,同时也有一点责备的意思,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仔细想想,邓肯,我们为什么要与摩根和洛克菲勒一起做这件事。”奥康纳轻轻敲打着桌面,没等邓肯回答就自己解释到:“一个非常赚钱的生意,即使现在我们也不得不联合财团,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做这个,麻烦早就上门了。” “很可能我们已经变成了死人。”瑞切尔接着说,“秦打算采用一种只有我们才掌握的新技术,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合作者,它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很可怕的推测。” “但同样非常现实。”秦朗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提到联合制碱法就不得不提到合成氨工艺——它非常危险。 只要稍微懂一点化学的人都可以很容易推断出合成氨技术对炸药工业的巨大影响:一旦这项技术投入大规模实际使用,全世界所有经营硝石的企业都会很快倒闭、硝石矿被封闭而矿工则会集体失业——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对秦朗造成威胁,但是。美国唯一的炸药生产企业是杜邦集团,为了保护自己的垄断地位,它会采取一切手段。 事实上秦朗知道,曾经有一名杜邦公司的工程师辞职后开办了一家炸药厂。而他的下场就是整座工厂连同部分工人一起被自己过去的老板派遣的爆破专家炸上了天。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杜邦会对一座几乎没有多少威胁的工厂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那么它必然会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对付一个更加明显的威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选择摩根和洛克菲勒作为联合化工企业的合伙人。虽然杜邦十分强大,但还无法与美国最强大的两个财团抗衡。 “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秦朗告诫到,“要小心,我们必须防备竞争对手采取更加隐秘的破坏行动。”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瑞切尔说,“即使没有潜在敌人,我也会要求对化工企业严密设防。” “为什么?”邓肯永远是第一个提问的人。 “因为他的农药工厂。”她看了秦朗一眼,以一种担忧的语气解释到:“我已询问了伊丽莎白,这种生产杀虫剂的企业可能很容易转变为生产杀人毒气的化学武器工厂。一旦它发生什么事故,附近的人全都会完蛋。” “没有那么危险……”注意到瑞切尔的脸色,并想起菲斯伯恩的闹剧,秦朗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当然,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真是疯狂。”邓肯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宣称到。 是的,这的确很疯狂,但除了邓肯谁也不关心这一点。奥康纳更关心新公司的各种具体细节。“新公司的名字叫做什么?还有股权的划分?” “新的公司,根据我与摩根和洛克菲勒商讨的结果,叫做‘联合碳化物公司’。”然而这仍然只是秦朗自己的主意。讨论组建联合化工企业的时他突然想起着名的博帕尔惨剧、以及因此倒霉的联合碳化物公司,而且知道它将在一**八年诞生,因此毫不犹豫的将它的名字抢先占用了[注]。 但在邓肯和奥康纳面前,他还在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事实上我更希望公司的名字是‘联合氮化物公司’。” 然后秦朗重新严肃起来。“新公司算作umbre公司、标准石油公司和摩根银行共同投资成立的化工企业,我们拥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则由摩根和洛克菲勒平分。” “为什么是umbre而不是大毒蛇武器公司?”还是邓肯。 “难道你很想让杜邦直截了当的将联合碳化物公司与炸药联系在一起吗?”瑞切尔给了他一个白眼,“别忘记了,杜邦知道大毒蛇正在生产轻型火炮。” “但那并没有任何区别。”邓肯反驳到,“杜邦同样知道umbre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的确如此。但至少在表面上更好看一点。”秦朗说,“而且我们还会尽量撇清自己——除了伊丽莎白,我们全都不会在联合碳化物公司担任具体职务,摩根和洛克菲勒将会分别派一个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过来。” 事实上他更希望由一个自己人担任总经理,但瑞切尔和奥康纳都有自己负责的领域,而易水和伊丽莎白既不擅长日常管理也不善于与别人谈交易。所以暂时,他不得不将公司交给摩根和洛克菲勒的人管理。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将整个公司全部收回来——不仅仅只是几个职位,还包括至少绝大部分股份。 他会做到这件事,秦朗对此信心十足。 与此同时,邓肯也在暗自考虑着。根据秦朗所说,除了在董事会里的一点发言权,联合碳化物公司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并没有使邓肯感到难受,相反,他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一家化工企业,他既没有能力、也不愿意参与它的管理,更不用说承担主要管理工作了。 “我甚至连什么是纯碱都不知道。”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到,然后问:“棉花出口公司呢?” 与化学工业、军火贸易和雇佣兵业务相比,邓肯觉得他更适合销售棉花,首先这件工作很安全,而且也不需要动太多脑筋。 然而他又在犯错误。秦朗的计划从来都不会非常简单,既然他在构思建立联合化工企业时还没有忘记赋予它生产炸药和毒气的能力,他的棉花出口公司的业务范畴也就不只是出口一点棉花了。 秦朗的计划是垄断……或者最大限度的控制美国对中国的棉花出口、中国的棉花和棉布市场,以及中国对美国的生丝出口。当然这是一个极具野心的计划:理论上来说,美国每年向中国出口的棉花可以达到三百万包——几乎等于七百五十万英亩棉花田的产量——如果获得垄断性经营地位,销售量还可以进一步提高,甚至可能增加一倍…… 所以他必须联合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与他们一起执行这个计划,否则棉花也会变得与合成氨技术一样致命。 “你的计划总是使人目瞪口呆,秦。”邓肯有点被吓住了,“一种很安全的商品也会被你变得非常危险。” “事实上,”秦朗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然后说,“情况将变得比你预料的更加危险。” “你开玩笑?” “我非常认真,邓肯。”秦朗在椅子里换了一个让自己更加舒适的姿势,解释到:“我们正在破坏日本人的生意。” 而且是日本人用于积累工业化资金的生意。直到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前,日本的对外贸易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模式:从美国进口棉花,向中国出口棉布,再购买中国的蚕丝,加工成生丝后出口到美国,当然多出来的钱就变成了机器设备、废钢铁、橡胶和石油,以及陆军和海军的武器装备。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之前日本的工业基础仍然十分薄弱,日本制造的各种民用商品在一定程度上几乎是“垃圾”的代名词,因此棉布和生丝交易对日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一旦失去它,在找到新的外贸产品前,日本的工业化进程都将陷入停顿。 而且天皇陛下还得祈祷自己的国家不要发生重大自然灾害,同时还必须祈祷政府巨头们不会脑子发热与其他国家开战——如果是另一场甲午战争,那么结果还是愉快的,然而日本的下一场战争注定是损失巨大而又颗粒无收的日俄战争——虽然日本人还不知道,但秦朗很清楚。 日本人要开始倒霉了。 ※※※※※※※※※※※※※※※※※※※※※※※※ 注:联合碳化物公司(unioncarbidpany)成立于1898年,1917年与国民碳化物、杜登气体产品等公司一起组成新的联合碳化物公司(unioncarbidecorporation)(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二节 投资新项目[下] 邓肯正努力弄清楚他的选择:秦朗的计划是如此庞大、以及充满不确定因素,他是否还要加入它,主动承担起绝大部分责任?他不想放过一个机会,却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完成它,内心中全是矛盾。 现在做出一个明确决定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需要立即表态,秦朗还在阐述他的计划,还没有提到由谁全权负责——或者,就好像联合碳化物公司那样,把新公司的管理权移交给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 但这仍然让邓肯感到矛盾,他不知道如果情况真的变成他猜测的那种模样,自己究竟应该高兴还是沮丧。不过在这一刻,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认真的听着,竭尽所能抓住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总之,垄断,或者最大限度控制美国与中国的棉花贸易,以及生丝贸易,这是我们最终需要实现的目标,也是一个危险的目标,在做到那一步前会有许多危险。”停顿了几秒,秦朗接着说:“但在计划的最开始,我们会非常安全,只是有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现在,因为邓肯正在沉思,提问者变成了奥康纳。当然他略微有一点兴奋:在美元和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面前,能称得上麻烦的东西很少,因此它们是非常值得关注的。 “除了日本人,我们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竞争对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英国人,中国的海关现在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们需要提防英国人动用这支力量。”瑞切尔首先回答到。 “不过,赫德和他控制的中国海关仍然不是最大的问题,甚至中国的那些保守的官员也不是。”秦朗接着说,“最大的麻烦来自中国民众,他们普遍对西方人和西方商品有一种敌视情绪。” “那的确是个麻烦。”奥康纳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 棉花和生丝交易的最主要对象都是普通民众,如果他们怀有明显的敌意,那么生意就很难进行下去。刺刀在这种时候是毫无作用的,除了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美元能发挥的效果其他的货币也能做到。 真是一个大麻烦。 “在我们的生意进行的最初几年,来自民众的敌意都会是大麻烦。”秦朗表示,“虽然在南方沿海地区对西方人和西方商品的敌视情绪并不严重,但中国北方和内陆省则是重灾区。” 他想到了义和团。虽然并不情愿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组织和它掀起的运动会成为他的计划的阻碍,并且这种阻碍作用会持续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大麻烦,严重得让他难以忍受。 因此他只能将义和团的大师兄们当作敌人——当然这很可笑,也很荒谬,有一点黑色幽默的味道。秦朗还记得自己过去接受的教育。义和团运动是一次“反帝爱国运动”,但是现在,他却要站在爱国者们的敌人那一边了。 立场的错位还真是非常彻底。 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叹的时候,奥康纳和邓肯还在听着,等待他的后续发言。秦朗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除了民众自发进行的、或者由中国商人组织的抵制活动,我们还必须防备日本人利用这种敌视情绪。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很可能取得成功。” “但这怎么可能?”奥康纳不相信,“日本去年才通过战争迫使中国割让福摩萨并支付巨额赔款——” “而且日本军队还杀死了许多中国人。但这没什么意义,肖恩。” “为什么?” 瑞切尔首先提出一种解释:“肖恩。日本人长得很像中国人,而且他们中有一些人还会说中国话,所以日本间谍很容易混进中国人的群体里并进行一些隐秘活动。” “更重要的是,尽管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国家利益,但中国民众对日本还没有多少敌视情绪。”秦朗解释到,“由于拥有与东方人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西方人一直在民间故事里扮演魔鬼的角色,因此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引起敌视,而日本人则很容易被看成朋友或者自己人。” “该死的种族主义。”奥康纳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 “必须承认,在中国与西方世界的最初接触过程中。大不列颠的鸦片贩子并没有扮演什么好角色。”瑞切尔毫不客气的指责到,差点让秦朗笑起来:又一种立场错位。 不过这与易水没有太多关系。瑞切尔的祖先是爱尔兰人,同时她也是天主教徒,谴责英国异端仇敌的卑劣行为不但不会让她感到困扰。反而能让她产生一种充满报复性色彩的愉悦情绪——但她绝不会谴责法国和美国的鸦片贩子,更不会谴责天主教的传教士,即使他们的行为与英国人一样卑劣。 奥康纳也同样是这样。只有邓肯,作为一个苏格兰人,他不能在别人指责大不列颠时还显得无动于衷,尽管不能反驳瑞切尔但他脸上的肌肉还是抽动了一下。 秦朗看到了。但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然后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正是由于中国民众对日本的不同态度,他们并不会因为战败以及战争期间日本军队进行的大屠杀而仇视日本,相反,他们会将日本看作值得学习的榜样,并试图模仿它的崛起方式。青年一代会很快将前往日本留学演变为一种时尚。” “真是太离谱了。” 但奥康纳的评论来得太早了,他应该晚一点再这么做,因为秦朗还在继续:“而且部分反对满族人政权的汉族民族主义者将去年的战争看作一个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信号,他们会尝试与日本政府合作,推翻现在的政府,重新恢复汉族对中国的统治——肖恩,他们会站在日本一边,只要日本政府表现出与他们合作的姿态。” “这实在太复杂了。”奥康纳极不情愿的承认到,邓肯也显得目瞪口呆,而且瑞切尔也有些惊讶。满族,汉族,这些都是什么?“我一直以为中国人就是中国人。”奥康纳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 秦朗耸了耸肩。让几个从来没去过中国的外国人弄清楚中国的民族问题明显过于复杂了,解释起来既浪费时间也需要更多精力,但这有与今天的会议毫无关系,所以他又跳了过去。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问题上纠缠太多。”他宣布到,“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棉花和生丝贸易,我与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的几个家族商议的结果是,考虑到人力成本的优势,我们将在广州湾建设纱厂和缫丝厂。” “当然,我们已经有了建设工厂和库房需要的土地,码头也不是问题,因此只需要将工厂建设起来并招募足够多工人就行了。”瑞切尔补充到。 “两座工厂同时动工?” 秦朗把目光转向邓肯。“也可以先建设纱厂,然后再建设缫丝厂,当然我更倾向于同时开工。” “那么股份的分配呢?” 秦朗看了一眼奥康纳,但仍把目光转过去看着邓肯。“我们拥有百分之四十,两个财团各占百分之三十。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会投入现金,芝加哥财团负责提供棉花,克利夫兰财团提供机器,生产和销售由我们负责。” “听上去我们很吃亏。”奥康纳表示。 “恐怕是这样。但这与联合碳化物公司不同,实际上我们只出了资金和土地,却没有技术优势,能达成这样一个分配协议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并不是摩根或者洛克菲勒那样的超级财团,与秦朗的关系也并不特别密切,为了最大限度的维护自己的利益,它们提出的要求当然会显得苛刻一些。 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足够了。事实上谁都清楚,如果提出合作的不是秦朗而是别的什么人,两家财团根本不会参与进来。 “我们很幸运。”奥康纳由衷的说。 瑞切尔赞同的叫了一声。 “所以我们必须把事情做到最好。”秦朗最后说,目光仍然集中在邓肯身上。 这让邓肯变得困惑起来,不明白秦朗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就像这些解释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答案很快揭晓,事实如此。 “桑迪先生,你准备好了吗?”秦朗突然问。 “准备什么?”邓肯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但他随即意识到,秦朗似乎想让他负责管理棉花和生丝贸易公司——或许广州湾的纱厂和缫丝厂也会交给他负责。这是邓肯完全没有料到的消息,尽管他对此很感兴趣,但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秦朗怎么会把这样一家非常重要的公司交给他?“你让我负责管理新公司?你在开玩笑吗,秦?” 这很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不,我很认真,邓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三节 新目标,炸弹奖 ustc[注],联合纺织技术公司,不管邓肯是不是喜欢新公司的名字,现在他都是它的总经理了。 更重要的地位,更重大的责任,更繁忙的工作,更紧张的时间……这些都将成为他的未来。邓肯知道,他很快就会开始一种在太平洋两岸来回奔波的生活,远洋客轮将成为他使用最频繁的交通工具之一。 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必立刻开始这种生活,因为易水正在广州湾而且瑞切尔也会很快过去,最初的那些工作将由他们完成,他只需要留在圣迭戈熟悉将来的工作,以及公司的高级雇员们。 由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分别推荐的那部分高级职员正在前往圣迭戈的途中,但剩下的那部分,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公司需要招聘新人。”秦朗说。 “嗯。”邓肯点点头。 秦朗继续说:“事情由我们两人完成。” “为什么只有我们?” “因为这是为你的公司招聘雇员。” 于是,会议结束以后,大家立刻开始着手进行自己预定要做的事情:瑞切尔收拾行李前往广州湾探望她的小易水,同时完成几项重要工作,而奥康纳则忙着清理办公室,准备搬进他的新工作地点,因为那座小型五角大楼很快就要完工了。 至于秦朗和邓肯,他们整天只做一件事:面试前来应聘的新人。 许多新人:秦朗没有完全告诉邓肯,不只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需要招聘雇员,大毒蛇武器公司、umbre以及联合碳化物公司也需要进行同样的工作,并且,它们的招聘工作明显更加麻烦。 主要问题在于联合碳化物公司,它需要的是化学和化学工程专业的、最起码拥有学士学位的大学毕业生——高级的专业技术人员,但事情很困难。 问题在于这种人的数量。在加利福尼亚,化学专业人才是非常稀有的生物,而且主要聚集在两个地方:大学,以及伊丽莎白的化学实验室。因此这就牵扯出第二个问题:是否应该从实验室里抽调部分人员进入联合碳化物公司,或者干脆将它并入新公司。 答案很明确:“不行。” 伊丽莎白不愿意看到她的助手们丢下他们正在进行研究的那些项目,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同时秦朗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想化学实验室进行的秘密研究曝光,所以无论将实验室并入新公司还是抽调研究人员进入联合碳化物公司的产品研究部门都不是合适选择——因此答案非常明确。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雇佣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新人,结果这又带来第三个、也是最严重的一个问题:与以前任何一次招聘完全相同,一旦斯坦福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毕业生听说自己未来的部门主管是一个年轻而且漂亮的女人,他们就会立刻放弃。 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女人指挥。并且极其重要的是,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化学——这不是事实,但他们宁愿这么认为。 承认一个女人在专业问题上比自己更加在行无疑是比接受她指挥还要可耻的事情。 秦朗理解他们的想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他们的行动,因为这意味着他必须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劝说他们——但在他忍耐不住之前,邓肯首先受不了了。 刚刚将一个浪费了他们半个小时,却依旧显得犹豫不决的应聘者送出办公室,邓肯就大叫起来:“见鬼,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个一听说伊丽莎白会是他的上司就决定要回简历的混蛋了?十三,还是十四?” “第十五个。”秦朗极不情愿的说出这个数字。但又补充到:“与以前进行的类似招聘相比,这个数字仍然不算太高。” “但已经很高了。” 犹豫了一下,秦朗点点头。“是的。” “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秦。不能总是这样下去,时间都被那些混蛋浪费完了!” 是的,必须想个办法——但关键是,什么办法?秦朗需要一个完全可信的人代表自己掌握联合制碱法和合成氨工艺,以及将来可能应用的新技术,因此新公司产品开发部门的负责人必须是伊丽莎白,这是首要的、不可动摇的前提。但它同时也是问题的根源。 不过,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总是好的。秦朗看着邓肯。“为了加快我们的进程,我对你的建议洗耳恭听。” 邓肯看起来若有所思。“这种顽固建立在对女性的歧视上,很难被绕开。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换一个值得信任的男性负责整个研究部门?” “这个‘值得信任的男性’,你有什么人选吗?” “当然。”邓肯抬起头,“那个人就是你,秦。你完全可以亲自领导研究部门,在专业领域里没有比你更在行的了。” 让秦朗取代伊丽莎白,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实际上它是一个更糟糕的主意。秦朗叹了一口气。“邓肯,难道你一点也不清楚现实吗?相比女性,那帮书呆子根本不承认华人能够在自然科学方面取得什么成就。” 而且这种论点已经上升到人种优越论的程度……不,它一开始便建立在人种优越论的基础上:白人认为有色人种不能在科学研究上取得成就是因为人种不同造成的先天性智力低下,尽管它很荒谬,而且不论过去还是未来都有无数例子证明它的荒谬性,但至少现在白人还是这样认为。 当然,秦朗很愿意狠狠的给种族主义者一些响亮的耳光——事实上他一直在打他们的耳光,但现在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教训种族主义份子而是找到足够数量的化学技术人员,由他取代伊丽莎白只会让招聘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如果我们可以用半个小时说服一个对伊丽莎白持有怀疑态度的应聘者,恐怕我们就需要用一个小时才能说服一个对我持有怀疑态度的家伙。”他说。 “但你取得了许多成果,”邓肯强调到,“尤其在化学领域,伊丽莎白几乎相当于你的学生,她的所有研究都是在你的指导下进行的。” “的确如此,邓肯。不过这些事你知道,我知道,但那些应聘者知道吗?”秦朗摇着头,“伊丽莎白的研究必须保密。因此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一个成功的枪械专家、商人和投机者,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是化学家。” “既然如此,那就毫无办法了。”现在,邓肯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自己的主意没有任何可行性。秦朗要对他和伊丽莎白在化学方面取得的成果保密,当然那些成果的确应该严格保密,但也使事情陷入僵局。 他认为自己只能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用半个小时说服一个应聘者,或者使他的态度动摇。 真是不幸的处境。他想着,心情变得沮丧起来。 但在这个时候,秦朗却陷入沉思。邓肯的建议给了他一些提示,总之,只要能够证明他和伊丽莎白在化学研究领域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主流社会将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偏见,而公司的招聘工作就会变得顺利了…… 不只是招聘工作。秦朗继续考虑着。商业上的好处显而易见,不管时间或地点,如果一家企业打算炫耀自己的技术力量,它总会提到公司里有多少专家和高学历专业人士——如果它还没有取得值得夸耀的研究成就。两位化学研究领域的一流专家,这可以让公司的广告宣传增色不少,并进一步增加产品的销路。 当然,这对他和伊丽莎白的个人好处同样是非常明显的。按照正常情况,他们将会被某所大学甚至某几所授予博士头衔,但要是运气足够好,他们一不小心得到了瑞典人颁发的炸弹奖,那么他们就不再只是博士,而是大学里的客座教授了,或许还有可能进入国家科学院。 瞧,这是多么美好的前景。只有学士学位一直是秦朗感到遗憾的事情,连柏林大学的学士学位都没有拿到的伊丽莎白更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大学教授……前景真是美妙的使人陶醉。 然后秦朗想到最后一个使他愉快的地方:如果他能拿到炸弹奖,那些坚信黄种人智力不如白人的种族主义者会怎么样呢?这个耳光真是太响亮了。 他愉快的笑起来,而笑了又笑。 “你在笑什么,秦?” “只是我突然想到,你的主意其实是个好主意。” 邓肯略微感到一些惊讶。“你不是说……” “我把顺序弄反了。”秦朗笑着说,“招聘技术人员是第二步,第一步是拿出一个研究成果。” “但你说伊丽莎白的研究需要保密。” “所以,那将是新的研究项目。” 联合制碱法和合成氨工艺的进度需要提前了。 ※※※※※※※※※※※※※※※※※※※※※※※※ 注:ustc也指的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当然,1896年它还不存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四节 间谍归来[上] “……所以,”邓肯以一种总结性的语气说,“秦现在正与伊丽莎白在一起,只剩下我负责所有日常工作。”他稍稍抬起头,直视劳伦斯.菲斯伯恩和他身后那位看起来极其落魄的先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询问到:“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菲斯伯恩先生?” “没有,桑迪先生。” “那么你可以向我报告了。” “恐怕不行,桑迪先生。”菲斯伯恩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后面的、失踪很长一段时间的梅塞施米特,然后回过头,态度坚决的说:“这件事必须由秦先生亲自处理。” “什么叫做‘必须由秦先生亲自处理’,菲斯伯恩先生?”邓肯开始生气了,“我已经说过了,公司的所有日常工作全部由我负责。” “是这样,桑迪先生。但这件事并非‘日常工作’。”菲斯伯恩坚持着,寸步不让。 “你这是什么意思?”怒气开始增加,邓肯将他的音量提高了两个分贝,“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你的事情,或者没有权力处理它?” 菲斯伯恩也加重了语气,毫不退缩。“作为董事会成员,你当然有资格了解内务部进行的所有工作,桑迪先生。但我将要报告的事情非常重要,而且是由秦先生在几个月前亲自安排,我认为首先向他汇报更加合适。” “但在下午五点之前他不会在这里出现,既然你强调事情非常重要我认为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邓肯几乎要大喊起来了,“菲斯伯恩先生,我以董事会成员的身份要求你立刻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但安全处负责人依旧表示反对。“请原谅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桑迪先生。根据公司制定的规则你只能在董事会的会议上要求我向你汇报内务部的工作情况,但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因此我将继续等待直到秦先生出现。” “菲斯伯恩先生!”邓肯终于变得歇斯底里了,以至于语无伦次的叫了起来,“难道你以为我不能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解雇吗?只要——” 门被推开以及秦朗略带怒气的“只要什么”的质问打断了他的尖叫,他抬起头而另外两个人也将目光转了过去。 秦朗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正用一种从未见过的严厉眼神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显然被刚才的争吵激怒了。当然他确实很生气,今天的事情似乎全都不顺利,当他在实验室与伊丽莎白一起为了五年后才会首次颁奖的炸弹奖奋斗时[注],道伯斯先生却让南希女士带话要她陪伴他到街上挑选合适的店面。 因为他决定重新开始自己在伦敦的生意。当然道伯斯先生既不是闲得太慌也不是为了赚钱——他自己坚决不承认这两点——只是他觉得。圣迭戈,甚至整个加利福尼亚出售的珠宝都毫无档次可言,全都散发着庸俗的、毫无格调的暴发户风格,因此他决定让可怜的美国佬见识真正的贵族风格…… 尽管根据伊丽莎白的抱怨,他在伦敦出售的那些珠宝也同样谈不上什么档次。更没有贵族风格。 “他只是认为美国人都是乡巴佬而已。”她的确是如此解释的。 不过,不管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道伯斯先生提出的是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要求;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尽管伊丽莎白一点也不情愿,尽管谁都知道按照道伯斯先生的性格这件事绝不可能在几天内结束,但至少今天,她必须与自己的父亲在一起。 作为一个女儿,伊丽莎白必须恰如其分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当然,既然她离开了。秦朗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实验室,而且他还不能完全对邓肯的办事能力放心,所以他回到公司总部——结果,他又遇到了一起激烈的争吵,并且正好听见邓肯发出的威胁。 一切都糟糕到了极点。 秦朗确实感到很不愉快。 他向前走了两步进入到房间中,然后关上房门将所有好奇的目光阻挡在门外。并没有受到指责就已经屈服了的邓肯慢慢离开他的椅子,而秦朗则取代他的位置,坐到办公桌的后面。邓肯站在他面前,神情紧张,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有一会儿。秦朗直接凝视着梅塞施米特,然后移开目光,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曾经的职业间谍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但仍一声不吭。 当秦朗慢慢环视桌子周围时。一丝薄如剃刀的微笑凝固在他脸上。“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和安全处负责人在办公室里激烈争吵,而且声音大到整条走廊都可以听见,先生们,难道你们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 “当然,”顿了顿,他不无讥诮的补充到:“五角大楼里的那些房间的隔音效果比这间办公室好得多。在那里,你们就算使用手枪交谈,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考虑到目前的状况,这似乎已经是最严厉的指责,因此邓肯立刻为自己辩解到:“我们没有争吵,秦。我和菲斯伯恩先生只是在,嗯……我们只是在大声的争论。”然后他重复了一遍,“是的,大声的争论。” 菲斯伯恩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完全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法为自己进行辩护。“大声的争论”,大概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说辞——但秦朗却不是傻瓜,相反,他非常聪明。 邓肯的辩解只会产生与他期望相反的作用,菲斯伯恩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不会被牵连进去。 然而情况与他想象的不同,秦朗并没有发火,尽管他确实在指责邓肯:“难道你以为我是傻瓜,邓肯?” “当然不,秦。”邓肯抱歉的摊开双手,“只是我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那就什么也不要解释。”而且他的确不想听什么解释,一切都很明确,菲斯伯恩将要报告的事情肯定与神秘失踪又神秘出现的梅塞施米特先生有关,所以他不想邓肯知道,但这根本不可能。 至少经过这次的闹剧之后,有些秘密已不可能继续隐瞒了,否则邓肯就会心怀怨恨。 暂时,秦朗还不希望五名董事会成员中产生裂痕,尽管它注定会出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首先转向菲斯伯恩:“坚持规定是良好的习惯,但你最好注意一下方式,放弃那种过于强硬的姿态,菲斯伯恩先生。” “我明白,秦先生。”菲斯伯恩松了一口气。 然后秦朗转向邓肯。“邓肯,不要总是用解雇威胁公司的高级雇员,也不要总是给自己寻找蹩脚的借口,这让你看上去像一个傻瓜。” 邓肯耸耸肩,好像这句话毫无逻辑一样。但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今天犯了两个错误并且在心里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他不希望在自己的事业刚刚有点起色的时候又让自己重新掉下去。 秦朗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当然现在,他可以把所有精力集中到这间办公室里最让他恼火的那位先生身上了。“噢,梅塞施米特先生,见到你我真是非常高兴。”他不无挖苦的说到,“看来你已经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了。” 然而,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梅塞施米特在这里并不是他已完成测验,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很抱歉,我还没有完成你的测试,秦先生。”他宣布到,但显得很平静,“事实上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麻烦?”秦朗扬了扬眉毛。“作为一名曾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还有什么能让你感到麻烦?” 间谍!邓肯惊讶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菲斯伯恩,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这位安全处的负责人会拒绝向自己报告了。间谍!以上帝的名义,秦朗究竟在做些什么? 但是,梅塞施米特的身份并不是值得惊讶的东西,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能使人目瞪口呆的话,他的经历……或者他遇到的麻烦才是。 “我跟踪目标去了旧金山,结果被警察抓住了。”梅塞施米特解释到。当然这不是他的错,不是因为他太大意、以至于引起瑞克曼或者警察怀疑,而是他的那张很德意志的面孔引起了麻烦。 一个新来的年轻警察,从路易斯安那搬来的法国移民后代,大概他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憎恨德国人,因此出于这种怨恨而刻意给梅塞施米特制造麻烦,找了一个奇怪的借口把他弄进了警察局。 当然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梅塞施米特却带着手枪、伪造证件、瑞克曼的照片、他的日程安排,以及行动路线,更糟糕的是他没有足够钞票行贿,因此案件迅速被旧金山的警察们提升到准备谋杀的地步。 于是他被送进了监狱…… 秦朗打断梅塞施米特。“等等,你怎么离开监狱的?” “我越狱了。” ※※※※※※※※※※※※※※※※※※※※※※※※ 注:诺贝尔奖第一次颁奖是在1901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五节 间谍归来[下] 越狱?有那么一会儿,秦朗很想站起来与梅塞施米特握手,祝贺他成为第一个成功的逃出alcatraz监狱[注]的囚犯,不过他很快想起,现在alcatraz岛仍然是军事要塞,所以这件事也就不再值得庆贺了。 相反,梅塞施米特先生还带来一个大麻烦:因为越狱,他现在一定是旧金山警方通缉的对象,并且圣迭戈警察局也可能已经得到通知,或许很快,他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如果那时候有人向警方报告看到他在大毒蛇武器公司出没…… 秦朗暂时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向老瑞克曼解释,为什么预谋暗杀他的儿子的杀手越狱后会跑到自己这里——难道对他说,“噢,瑞克曼先生,这个家伙不是杀手,他只是一个暗中行动的保镖”?以上帝的名义,谁会相信这种邓肯似的解释! 不管父亲还是儿子,两个瑞克曼都不是傻瓜。 秦朗开始对局势感到担忧了,但脸上仍然毫无表情。稍微想了想,他问:“梅塞施米特先生,你到这里的时候有谁看到你的面孔吗?” 梅塞施米特耸了耸肩。“除了桑迪先生的秘书,她可能看到了。” “那么你返回圣迭戈的时候呢?” “只有菲斯伯恩先生和他的部下知道我回来了。” “他没有直接返回圣迭戈,老板。”菲斯伯恩插进来,谨慎的对梅塞施米特的回答进行补充:“他在旧金山弄了一条船,把它划到了我们的魔鬼岛……” “魔鬼岛?”秦朗重复了一遍,随即,微笑又出现在他的脸上,“梅塞施米特先生,你的运气真好。” “恐怕是这样,秦先生。”梅塞施米特的语气仍然很平静,声调没有一点起伏,不过在心里。他确实有一种侥幸的感觉:当魔鬼岛上的雇佣兵用机枪向他的小船疯狂射击时,他以为自己就要去见上帝了——要么被子弹打死,要么落进海里淹死,要么成为鲨鱼的美味晚餐。或者三种情况同时出现…… 谁知道呢?总之,独自趴在一条只有七米长而且正在逐渐下沉的小船上,密集而致命的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不时在构成船体的木板上打出一个新的窟窿,这种情形真是糟糕透顶。没有人愿意遇到第二次。 就算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他也绝不愿意再次前往那座小岛。 当然,即使他愿意再去一次,他也可能没有机会了。梅塞施米特非常清楚,现在秦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安全送出圣迭戈——或者暗中蒸发掉,让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落。 两种可能性都有,各占百分之五十,不过他认为秦朗会选择前一种方法:他相信自己对他还有一点价值。 这是用生命作为赌注的危险赌博,但幸运的是。梅塞施米特还从来没有玩输过,并且这一次依旧如此。 “我认为你不适合继续留在圣迭戈了,梅塞施米特先生,你必须在有人注意到你回来之前离开。”显然经过了认真思考,秦朗最后宣布,“我会安排人把你送走。” “非常感谢,秦先生。”第一次,梅塞施米特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不仔细看很难察觉的微笑。一切都很顺利、都在按照他预计的情形发展,而下一步,秦朗将会提出把他送到大毒蛇公司的某个秘密据点。除非他不想获得一个专业间谍。 然后,他就可以开始执行摩根给他的任务,搜集有关秦朗、他的合伙人以及他的公司的详细情报;是的,虽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计划仍然进行得很顺利。 梅塞施米特很愉快。 然而他仍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我会将你送到公司的五十一区,那里非常安全。”秦朗继续宣布着他的决定,“虽然你没能完成测试,不过参考第一次考验的结果,我仍然决定聘用你,梅塞施米特先生。” “非常感谢。秦先生。我保证,你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秦朗点点头,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公司正受到日本间谍的骚扰,因此你的工作就是在五十一区为公司培养出一批新的、熟练掌握各种间谍和反间谍技巧的特勤人员,安全处需要他们。为了保证这项工作能够顺利完成,梅塞施米特先生,我会要求基地负责人最大限度配合你的工作。” “一旦我抵达五十一区,我就会立刻开始训练工作。”梅塞施米特再次严肃保证,“请放心,秦先生,我不会方你失望。” “我期待看到你的成果。”然后秦朗转向菲斯伯恩,向他吩咐到:“劳伦斯,带上你的所有人,确保梅塞施米特先生跟随运输车队安全离开圣迭戈。” “我明白,老板。”菲斯伯恩迅速回答到。 “并保证任何人都不知道梅塞施米特先生曾经到过公司。” “我会做到这一点,老板。” 然后秦朗轻轻挥了一下手,菲斯伯恩和梅塞施米特微微向他鞠了一躬,随即转身走出办公室——当然,梅塞施米特没有忘记把衣领竖起来并把帽檐拉到最低——等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邓肯立刻说:“这实在太危险了,秦,事情很可能不像你认为的那样保险,那个间谍的装扮肯定会引起怀疑。” “只要没有人看到他的脸,我们就有许多借口敷衍警察。”秦朗漫不经心的说,习惯性的耸了耸肩,接着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接上的行人。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问到:“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什么主意?” “就是我刚才决定雇佣并送到五十一区的间谍先生。”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雇佣一个间谍。”稍稍想了一下,邓肯决定实话实说,“还有你给他的任务,跟踪和监视小瑞克曼。你想做什么,秦?” “你觉得呢?”秦朗反问。 “如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为什么还要问出来?”邓肯抱怨似的说,“除了瑞切尔和奥康纳,其他人很难弄清楚你的意图。” 事实上瑞切尔和奥康纳也不知道,易水也是如此。秦朗暗自笑了一下,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最终目的;尽管他们都知道他的那些计划,但并不完全。当然,这是好事,他并不想别人知道得太多。 稍稍愉快了一会儿,他说:“实际上,我的目标并不复杂,公司需要一些情报人员四处活动或者留在总部分析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资料。邓肯,为了将来,我们需要比现在更多的机会。” 秦朗没有直接说他需要一些商业间谍,以及针对公司内部的监视者,邓肯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感到奇怪:“我记得你有一些非常可靠的情报来源,而且你的分析一直很准确。” “那仍然不够,邓肯。就像我刚才强调的那样,我们需要比现在更多的机会。”秦朗从窗边走回来,站到邓肯面前,“而且我现在太忙了,有很多工作等待我处理,所以需要有人分担一些任务。” “只能由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来分担?” “是的。” “但是,我认为那个叫做梅塞施米特的家伙并不可靠。”邓肯一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算找个理由把梅塞施米特赶走……也许只是因为他有一张典型的日尔曼面孔?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一些毫无道理但确实存在的理由。但不管怎样,他没有说错什么。 “是的,我同样还不能完全相信他。”秦朗笑起来,“所以我让他去五十一区。既可以防止别人发现他在我们这里,同时也可以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在那片沙漠,梅塞施米特先生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梅塞施米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菲斯伯恩把五十一区的位置告诉他了。 “沙漠?”他吃惊的叫起来,“五十一区在内华达沙漠?” “整个新郎湖沙漠都是,而且公司还准备将附近的其他地区也买下来。”安全处负责人遗憾的看着他,“朋友,你今后的日子会非常难过。那个基地里什么东西都十分匮乏,除了沙子。” 是的,他当然知道,任何一片沙漠都是这种鬼样子。梅塞施米特只是想不明白,秦朗为什么会在沙漠里建设基地。“我完全想不明白,公司为什么把基地设置在如此荒凉和贫瘠的地方。”他迷惑的说,“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这个问题你应该对老板说。”菲斯伯恩摇着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老板对那片沙漠很有兴趣,并且坚持将它买了下来。” “真是太奇怪了。” “也许,当你到了那个基地以后,你会弄清楚这是因为什么。”菲斯伯恩伸出手拍了拍梅塞施米特的肩膀,“祝你好运,朋友。” ※※※※※※※※※※※※※※※※※※※※※※※※ 注:alcatraz岛监狱,也就是《勇闯夺命岛》里的魔鬼岛(恶魔岛)监狱,时间是1934-196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六节 对邓肯的嘱托[上] 一种突如其来的厌恶感正如同流行性感冒一样快速感染着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每一个文职雇员:亨利.道伯斯,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的父亲,那只可笑的猴子,以前他还仅仅只是让他们感到可笑,但是现在,他们开始讨厌他了。 因为那只该死的猴子彻底毁掉了他们的轻松时光。 这种指责看起来毫无道理,道伯斯先生从来没有接触过两家公司的文职雇员,也从来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情,事实上他甚至不认识这些人,因此根本没有理由谴责他毁了他们什么东西,但雇员们却有自己的逻辑。 首先,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是,当麦克布莱德小姐和秦朗先生在公司的时候,每一名雇员都必须竭尽全力工作,迅速而且正确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体现出一种极高的效率——否则就会受到惩罚,通常是扣除部分薪金。而现在,麦克布莱德小姐去了遥远的中国,而秦朗先生,按照桑迪先生的解释,他本应该在实验室里与道伯斯小姐一起进行深奥的科学研究,因此雇员们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稍微松懈一点,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的运转了。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妙的呢?尽管麦克布莱德小姐最终仍然会从中国回来,秦朗先生的研究也不会永无止境的进行下去,但人们总是这样,只要有能让自己放松的时光,那怕只是短暂的一会儿,他们就会非常高兴…… 但问题在于,美好的时光并没有到来。秦朗先生没有在实验室进行研究而是整天待在公司总部,这样全体工作人员就必须像平时那样高效率的运转,不能有半点松懈——所以他们很不高兴。 所以他们开始怨恨亨利.道伯斯,如果他没有强行带着道伯斯小姐寻找合适的店铺而且迟迟不能完成如此简单的工作,秦朗先生也就不会继续待在公司里,而他们也就不会继续辛苦下去了。 这一切都是那只猴子的过错。 所以他们恨他。 “该死的伦敦猴子。” “什么?”秦朗抬起头,严厉的目光直视送文件进来的秘书。“罗斯小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秦先生。”秘书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但收效甚微。“我……我什么也没说。”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罗斯小姐?”除了目光,秦朗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我听见你说了‘该死的猴子’。” 当然实际上,他听得很清楚,“该死的伦敦猴子”。他知道秘书指的是谁——菲斯伯恩每天向他报告公司里的情况,因此秦朗很清楚公司雇员对道伯斯先生的看法,也知道这种看法的原因。 不过,他觉得有必要吓唬一下秘书小姐:如果她不能管住自己的嘴,那她就不适合在现在位置上继续待下去了。 秦朗的吓唬起了他想要的效果,秘书小姐的脸立刻变白了。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老板非常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黄猴子”,根据传说,这种人从来没有好的结果。现在的问题在于,虽然她并没有提到这个词。但他却正在这么认为,因为他显然听掉了一个关键词。 她慌忙解释到:“很抱歉,老板,我指的是道伯斯先生,大家都叫他‘伦敦来的猴子’——” “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正在敷衍我,罗斯小姐。”秦朗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声音却分明透出一股恶意。 秘书小姐的脸现在已经是惨白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也许,罗斯小姐。当然我可以相信你一次,但如果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言论,你就得从现在的位置上离开了——所以。女士,请管好你自己的嘴。”他大声的说,把自己的威胁准确无误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然后他挥了挥手。“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我一定会加倍注意的,秦先生。”秘书小姐如获大赦似的向秦朗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冲出办公室,几乎与推门进来的邓肯撞到一起——倒不是急着回到工作中而只是急着离开她的可怕的老板。 邓肯被她的举动搞糊涂了,因此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直到门自动滑过来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才慢慢的转过头,指着门外迷惑的问到:“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秦?她看上去被吓坏了。” “我稍稍吓唬了她一下。” “吓唬?为什么?” “因为她在我面前提了一些不应该提起的东西。”秦朗扬了扬眉毛,“看起来你一点也没有注意公司雇员的状况,邓肯。” “关于他们对道伯斯先生的态度?当然,我知道。”邓肯表示,“那只猴子的确做得太过分了。” “我不是指的这件事,朋友,它还不值得我浪费精力去关心。”秦朗敲了敲桌子,强调他将要提到的内容的重要性,“我指的是公司雇员的工作态度。他们怎么能以为我和瑞切尔不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能松懈下来?” “为什么不?”邓肯反问到,但在秦朗开口前他又自己接了下去,“秦,在你和瑞切尔的压力下公私的雇员只能紧张的工作,但我认为这是有害的,他们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紧张——” “所以你就放纵他们,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工作?” “没错。” “见鬼,邓肯!”秦朗叫起来,“我们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当然,”他耸耸肩,“我都快忘记你是一个半调子的罗伯特.欧文的信徒了。” 他想到了邓肯曾经惹出来的麻烦,劳工协会。这简直就是发了疯了,全美国的资本家都在竭力阻止自己的工人参加劳工协会,使用各种方法与已经存在的劳工协会进行激烈的斗争,甚至不惜拉拢黑人,他却打算自己组建一个……资本家,成立劳工协会,真是具有黑色幽默意味的举动。 当然,他没能成功,在所有人的反对下这个构想最终也只是一个构想,而且很快就被放弃了,但令人遗憾的是邓肯对公司员工的态度仍然没有什么变化,现在他又开始为他们充当代言人和保护者了。 秦朗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事。 “不管怎样,邓肯,我不关心你的信仰也不打算干涉它,”他说,“但是你不能给公司的日常管理带来麻烦。如果让全体雇员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工作,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竞争对手打垮。”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邓肯。”有那么一会儿,秦朗很想用日本人的工作方式告诫邓肯,但他很快把这个主意放弃了——那些故事或许会把邓肯吓住,而且那种疯狂工作直到把自己累死的态度也并非他追求的目标。 仔细考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用传统模式对自己的发言进行总结。“正如我一直强调的那样,邓肯,所有坏点子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在人们发现它们是坏点子前,它们看起来都像好点子。” 邓肯想了想,然后问到:“但你怎么知道我的点子是坏点子?” “历史。”秦朗说,“资本主义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残酷的压榨工人。邓肯,慈善家的企业全都完蛋了,剩下的全都是血汗工厂。当然我们应该对高级雇员好一些,但也不能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志工作。” “这种情况显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邓肯显得极不甘心。 当然,他说得对,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要不了十年卡耐基就要开始扮演乐善好施的慈善家了——尽管四年前他还在命令他的私人军队镇压要求增加工资的罢工工人;还有西奥多.罗斯福,在他成为美国总统前,他极力主张镇压工人,不只一次威胁要把工人领袖枪毙,但之后他却开始阻止财团真的这么做。 情况总会发生改变,但不是现在;现在就开始谈雇员的权力,这实在太早了。 “邓肯,落后时代的人会被淘汰,但领先时代的人,虽然某些人成功了,但绝大多数都被送上了火刑架。”秦朗认真的看着他,“你想成为布鲁诺吗?” 几乎不需要考虑什么,邓肯的态度很明确。“不。” “那么你就必须对公司的雇员严厉起来,让他们始终保持现在的工作状态,不能因为我或者瑞切尔不在这里而松懈。” 他叹了一口气。“我会尽力,秦。” “不要让我失望,朋友。”顿了一下,秦朗接着说,“现在让我们谈谈你的新工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担任联合纺织技术的总经理吗?” “为什么?”这一直是邓肯感到好奇的东西。他知道,在所有候选人里自己绝对不是最合适的一个,甚至不能进入前十位,那么秦朗为什么要选择他? “因为你对工人足够好,不会过分压榨他们。” 邓肯愣住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七节 对邓肯的嘱托[下] “呃……秦,你让我负责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是因为我一直很同情工人的处境……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对你的同胞们好一点?” 邓肯不是笨蛋,相反,他同样很聪明,只是目光稍微短浅了点。所以仔细考虑一会儿之后,他找到了秦朗让他负责在中国的工厂的原因。 但只是部分原因。 秦朗是资本家,而且是正处于资本积累阶段的资本家,但他又有一些足够野心勃勃的计划,因此他并不介意采用任何手段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不会仅仅因为工厂里的工人是中国人就善待他们;如果他这么做了,那就是有其他目的。 “你还记得吗,当易水指责我不愿意帮助中国的时候,我对他说,我宁愿在中国扶植一些代理人,也绝不坐到一个烫得死人的位置上。”他回忆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感到开心。 但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本身与邓肯也没有太多关系,因此他用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 “是的,我还记得。所以”——他更认真的想了想——“你打算让我在工人中间寻找代理人?” “当然不是。” 在工人中间寻找代理人?虽然并非不可能,但在现阶段却极不现实:中国的下层民众受到的教育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承担起领导国家的责任,而且不管形象还是背景都无法得到西方世界认同。 秦朗不会做一件极有可能失败的事情;他不会挑选不合适的代理人。而且事实上,他已经有了几个选择,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找出来,并且易水也遵照他的指示正在寻找更多的潜在对象。 所以在工人中间挑选代理人,这不仅仅是毫无意义的,而且也是多此一举的。 “在这个计划中,你只需要承担辅助任务。”秦朗对邓肯说,“简单的说,你负责的是一个形象工程。” “形象工程?”邓肯不明白。 “是的。形象工程。”秦朗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公司新总部——他的“五角大楼”,“你看,我们的新总部就属于形象工程的一种。它的独特造型和规模都很容易引起公众的广泛兴趣和关注。而当他们打听并谈论与它有关的消息时,我们的公司也会被反复提到。” “就像,呃……广告?” “广告的更高级形式。普通广告只能告诉公众,我们的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人、一个地点、一件事情,或者一种产品。而形象工程还要更进一步,它将在公众面前塑造起一种著名的、被广泛接受的、令人记忆深刻的形象。每当人们提到这种形象,他们就会想起它代表的东西。” 邓肯盯着远处的五角大楼看了一会儿,怀疑的问:“我们的五角大楼能起到这种作用?” “当然,邓肯。当它成为圣迭戈市的重要标志和加利福尼亚的著名建筑,它就能发挥这种作用了。”秦朗转过身,“所以,塑造一个对我们有利的良好形象,这就是你在中国要完成的任务。” “通过善待工人?说实话,我很愿意做这件事。不过你真的认为这样做可以获得你想得到的结果吗,秦?”邓肯想知道。 他一点把握也没有。许多去过中国的西方人都曾提到,中国人对西方人有一种极端的仇视情绪,实际上秦朗也多次提到过这个问题。如果情况真像传说中那样严重,仅仅给予工人一点优待,这对改变中国人对西方人的看法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于塑造形象,“著名”和“令人记忆深刻”倒是很容易实现的目标,毕竟坏名声也是名声,但说到“被人广泛接受”,恐怕想都不要想。 “你把问题看得太复杂了。邓肯。”秦朗笑了起来,自嘲的笑,“当然,或许是我解释得过于复杂化了。其实你的任务很简单。很多问题都不必考虑。” 比如普通中国人的看法,完全没有必要在乎它。经过两个多世纪完全封闭的愚昧生活并在半个世纪里连续遭受西方人伤害,同时加上保守官僚的恶意宣传和利用,普通中国人对西方世界只剩下盲目的、毫无道理的憎恨,无论西方人做了什么,好事或者坏事。或者什么也不做,只要有人刻意引导,都会被看成坏事。 而且这种局面很难得到改变;只要普通中国人仍处于愚昧无知的状态,西方人的形象就不会有多少改变——当然他们也没有进行类似尝试,相反,在殖民主义者、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传教士、不法商人和鸦片贩子,以及对中国的一切都带有偏见的傲慢旅行者的共同努力下,情况还在变得更加糟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作为列强国家中的后起之秀,在中国人的心目中美国和美国人的形象还不算很差——但这种优势也极其有限,因为普通中国人根本不知道白人世界有那些国家。 甚至不只是普通人。在华盛顿秦朗曾经听布什讲过一个笑话,清政府的一位高级官员[注],竟然坚信世界上只有英国和法国,剩下的西方国家,德国、俄罗斯、西班牙、葡萄牙……等等,当然还有美国,全都是英国和法国捏造的,因为它们向中国索要的赔款太多以至于两个国家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超级大笑话。但秦朗还能说什么呢?他能做的就是将这种荒谬的论调当作空气,对它视而不见——所以他也对普通中国人的态度漠不关心。 “我们只需要关心一小部分人的态度,接受了现代教育或者希望接受现代教育的青年知识份子,我们的代理人将在他们中间产生。”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跺着步子,并不断变换着手势,“不是腐朽的官僚和保守知识份子,也不是缺乏知识和见识的普通民众,只有这些人才是我们在乎的对象。” “而这种人也最容易被说服,只要我们做得足够好,他们就会接受我们,愿意与我们接触。”邓肯开始明白了。 但仍然不够明白。 “不是做得足够好,邓肯,是做得比其他人好,这样就行了。”秦朗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毕竟我们仍然是商人,是资本家,我们的目标永远是让利益最大化,所以你的步子绝不能迈得太大。” “那这件事岂不是太简单了?只要让中国工人的待遇和美国工人待遇一样,任务就算完成了。”邓肯摊开手,“秦,即使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然后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的代表就会要求你滚蛋。” “这倒是我没有预料到的问题。”而且他也没有办法解决它——除了按照财团代表提出的要求最大限度剥削工人,别无他法。 但这只是他的问题,而秦朗总是有办法。 “所以我要求你不要把步子迈得太大。”他说,“工人的额外福利不需要考虑,考虑到两个国家的消费水准以及货币汇率,工资应该降低到美国工人的四分之一,注意听。”秦朗制止了邓肯插话的企图,“这都是为了让财团代表闭嘴。然后就是你可以操作的部分,降低劳动强度,工作时间缩短为八小时,然后把加班工资提高到正常工资的三倍——这样财团代表就会允许你雇佣两倍数量的工人三班轮换而不是强迫他们加班。” “可是这根本不算什么。”当秦朗停下来换气时,邓肯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但比我们的竞争对手做得好,甚至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遇到狮子,尽管他们都跑不过狮子,但只要其中一个比另一个跑得更快就可以脱险,是这样吗?” “正确,朋友。”秦朗大笑起来,“当然接下来,你还可以做点其他工作,给工人安排定期体检,为他们解决一些家庭困难,不过最好的办法是弄个学校,请几个老师教导他们认字。” “只是认字?”邓肯觉得自己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当工人们能够阅读和写字以后,他还可以教他们学习更先进的东西,比如启蒙思想家们的著作…… “不要把步子迈得太大,邓肯。”秦朗再次发出警告,“教导工人基本文化可以解释成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工作,但如果你教他们别的东西,首先他们不会接受,其次,我发誓在财团代表开口前,我和瑞切尔就会让你滚回来。” “好吧,我不会这么做。”邓肯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有什么?” “不要怕麻烦,所有工人直接和公司签合同,工资直接发到他们手上,不要通过工头或者中介人;如果有人企图扮演这种角色,解决他。最后。”秦朗用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了它的特殊性,“我会找人教你中文,包括北方官话和广东方言。” ※※※※※※※※※※※※※※※※※※※※※※※※ 注:发表这个谬论的人是大学士徐桐——当然作为一个生于1819年的极端保守派,他会有这种言论也极其正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八节 军事顾问将要出发[上] 邓肯感到他快要发疯了。 中文是一种复杂、深奥、难以捉摸因此不能很容易掌握的语言——当秦朗告诉他,他要开始学习中文时,邓肯认为自己已经很充分的认识到它的艰难程度,但当学习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然低估了它的难度。 他完全不能掌握那些至少在他看来非常奇怪的文字的正确发音,无论听还是说,无论北方官话还是广东方言,都不行。浪费了整整一个星期,官话他能听懂二十个字,而粤语只有十一个,同时可以用古怪的发音说出“你好”和“我是一个美国人”——但除了秦朗基本没人可以听懂。 毫无疑问,进度实在太慢了。 因此,尽管与普通西方人相比,邓肯的学习速度还显得很不错,秦朗仍然要求他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学习。 “我没有太多要求,邓肯。”他是这么说的,“不会读和写,这不是问题,但两个月后当你前往中国并开始你的工作的时候,即使你依旧不能流利的说,最起码也必须能够勉强听懂我的那些同胞在说什么。” 没错,与其他几次相比,这一次他确实没有提出太多要求,但邓肯仍然认为秦朗为他准备的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两个月,时间太紧了! 邓肯在办公室里来回烦躁的走着。突然他停下来,开始拼命的抓挠自己的头发,希望能找到一个办法,任何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邓肯愣了一下,然后决定告诫外面的人不要打扰自己,但随即又想起现在仍然是工作时间,因此只得坐回椅子上,将头发梳理整齐并将已经皱了的外套拉直。最后,确信自己的外表没有任何问题后。他做出回应。“进来。” 门开的,他的秘书走进来。“桑迪先生,有几个中国人要求见你。” 中国人?为什么是中国人?邓肯眨了一下眼睛。真是太不凑巧了,虽然他一直对中国的一切都充满兴趣。但现在他正为学习中文的事情发愁,所以与中国沾边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连碰都不想碰。 而且,几个中国人。“他们有预约吗?”至少他一点也不记得有这种安排。 “没有。” “那就让他们先预约,安排好时间并等到那时再来打扰我。” “但他们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与公司的负责人会面。”秘书说,“而且其中一个老头自称是中国派驻美国的公使。” “公使?”邓肯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说他是中国驻美国的公使?” “是的,先生。”秘书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对了,在那几个中国人里有一个似乎曾经到过公司。”她更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儿,“是的,他来过。我记得他是中国驻美国代理副领事。叫做——” “请他们到会议室等着。”现在已不是搜寻记忆的时候了。邓肯知道秦朗的计划,知道他向中国政府提出派遣军事顾问帮助它训练军队,现在中国公使突然拜访公司,显然表示这个要求已得到明确答复——而且很可能被批准了。 这是秦朗一直等待着的消息,邓肯不打算耽搁任何时间。“立刻派人前往实验室通知秦先生。”他大声命令到。 “是,桑迪先生。” 秘书正准备转身离开,但邓肯又把她叫住了。“还有奥康纳先生,也派一个人到训练营找他。” 化学实验室,秦朗正与伊丽莎白一起检验他“提出”的氨合成化学反应——实际上是“哈伯过程”,德国人弗里茨.哈伯和卡尔.博世在一九零九年发明并在一九一零年取得专利的方法——只是现在。两位化学家永远也得不到属于自己的荣誉了。 不过,尽管只是在重复别人将要取得的成果,但秦朗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实验一定可以取得成功,而伊丽莎白看起来则更加紧张。 “秦。我们一定可以成功吗?”她反复的问,并反复强调:“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耐心,伊丽莎白,你知道就算所有条件和参数都对,反应也不一定能够成功。”仔细想想,他肯定自己回忆的每个条件和数据都准确无误。那么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了。 但伊丽莎白仍然很紧张。“你知道我们正在创造一种从未有过的新方法,而这样的工作肯定还有其他人正在做,所以我们必须抓紧。” 然后她开始小声的抱怨。“如果我的父亲没有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我们早就得到准确的结果了。” “放松,伊丽莎白。”秦朗不得不继续安慰她,“我保证我们领先其他人很多年,时间还很充足。” “你并不了解欧洲的化学水平。”她反驳到,“尤其是德国的化学水平。” “不,事实上我与你一样了解欧洲的、同样也包括德国的化学水平,甚至可能比你更了解。在十年内哈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就在秦朗开始寻找弥补疏漏的办法时,一个工作人员突然走到他身边。 清了清嗓子,他以一种正式的语气宣布到:“桑迪先生派人通知你,中国公使正在公司总部,老板。” “非常抱歉,伊丽莎白,但我不得不离开了。”秦朗立即对伊丽莎白说,在她询问谁是“哈伯”之前堵住了她开口的一切机会。至于以后……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把这个陌生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朗对此很有把握。 暗自愉快的笑着,他再次向极不情愿的、并且很想询问他提到的名字是谁的伊丽莎白道歉,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开了实验室。 就在建筑外面,一辆马车正在等他。一旦秦朗钻进车厢,门就滑过来关上了,而马车也就上路了。在看起来像漫长的几个小时但实际上只不过是短暂的十几分钟之后,门重新打开,他走出来,进入公司。 他的秘书,罗斯小姐,从十分钟前起就一直在大门边等着,现在她立刻迎上来。“桑迪先生、奥康纳先生和哈林顿中校已经在会议室里了,中国方面的代表包括公使先生和曾经来过的白斯文代理副领事,以及幕僚和翻译。” 秦朗点点头。“会议开始了多长时间?” “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罗斯小姐回答,“那位公使先生坚持只有等你到了之后才会开始会谈。” “那么他们在谈什么?” “什么也没有,所有人只是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秦朗走进会议室就看到罗斯小姐描述的情景,甚至更加夸张:包括邓肯在内,里面的九个人全都像木偶一样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摆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咖啡也没有动过的痕迹,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气氛很沉闷。秦朗评论着。也许这是因为杨儒在这里的缘故,这位老掉牙的公使先生大概并不喜欢与几个外国人一起聊天,也不喜欢自己的随从与外国人聊天,而且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可能也不会在外国人面前与自己的随从窃窃私语……不过,情况也可能并非如此,因为杨儒也可能还在为军事顾问的事情而暗自恼怒,因此也就不会给它的代表什么好脸色。 或者他只是单纯的讨厌外国人。 但不管怎样,从他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开始,情形就改变了。秦朗看到,每个人都已解除一直保持的木偶状态,变得活跃起来——当然,除了公使大人。他仍然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秦朗暗自耸了耸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并给了邓肯一个眼色。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先生们,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的会谈也可以开始了。” 直到这个时候,杨儒终于有了活动的迹象——他慢慢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秦朗。“这样说,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是的。”秦朗平静的回答到。 “向我大清派遣军事顾问,这是你的主意,是吗?”杨儒接着问。 “的确如此。” “你的胆子很大。”这既是一个评论,同时也是一个指责,但不是训斥——杨儒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训斥秦朗,甚至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换了话题。“不知道秦公子祖籍是哪里,又是什么时候来到大美国的。” “事实上我一直生活在美国,而且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过中国。”秦朗漫不经心的回答到,“至于祖籍,虽然是重庆但这没什么意义。我没有任何亲人在中国。” “原来如此。”杨儒点点头,当然在这一瞬间,其他人或许都没有看见但秦朗确实注意到他眼睛中一闪而逝的嘲讽,显然,他的回答让这位公使先生找到了一点优越感。 所以会谈也就正式开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九节 军事顾问将要出发[中] 有一件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杨儒,以及他带来的所有幕僚,也包括毫无地位可言的白斯文,他们全都对军事一窍不通——所以会谈开始前,邓肯、奥康纳和哈林顿都相当乐观的认为事情可以很快结束。 但不幸的是,由于没有与中国官僚打交道的经历,他们错了。会谈刚刚开始就表现出不能很快结束的迹象:杨儒首先代表清政府宣布接受umbre公司派遣的军事顾问,接着秘书罗斯小姐拿出几个月前就已准备好的合同,然后…… “贵方派遣的军事顾问,我国政府自然会向他们支付饷银,但为什么我国还要付款给你们的公司?”翻译说。 “因为他们是本公司派遣的军事顾问。”奥康纳回答到。 “这算什么理由?”先征求了杨儒的意见,然后白斯文高声叫起来,“朝廷以前也曾在欧罗巴诸国聘请军事顾问,但从没有向列国政府付款。” “因为我们不是政府,而是商业公司。简单的说,这是生意,而我们需要盈利。”秦朗耸了耸肩。 “荒谬。” “很遗憾,但事实就是这样。” 白斯文还想继续反驳,但杨儒看了他一眼,于是他只好安静下来。接着,杨儒低声对翻译说了几句,然后翻译宣布:“我国政府不会接受这样的条款,它显然太不合逻辑和国际通例了。” 杨儒和他的幕僚们一点也不知道商业雇佣军是怎么一回事,秦朗很清楚,所以他选择后退一步。“可以对它进行一些修改。可以这样,中国政府直接向我们付款,然后由我们向军事顾问支付薪金。但价钱的总数不变。” 杨儒陷入沉思,什么也没有说,因此白斯文跳过这个问题,转向下一个。“付款的总额也需要修改,你们提出的价格太高了,朝廷不能接受。” “五十名最优秀的美**人。连同支付给公司的报酬,每个月四万美元,我认为这个数字一点也不高。”邓肯表示。 “不高?”白斯文“哼”了一声,“四万美元就是五万多两银子。这样一来,朝廷每年就要付给你们接近七十万两。聘请德意志军事顾问可要不了这么多。” “德国佬的水平可赶不上我们的军事顾问。”邓肯轻蔑的笑了一下,“而且我们的军事顾问以前都是美**队里的高级军官。” “这都是你们自己的说法。”白斯文挑战的回击到。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用事实证明这一点。当然最后,你会发现——” 一声很轻但也很清晰的咳嗽从杨儒的位置传来。邓肯和白斯文同时转过头。看到公使先生似乎正有什么话要说。 “公使阁下,你有新的看法想要发表?”邓肯看向杨儒带来的翻译。翻译立刻转述了他的问题,而杨儒慢慢点了点头。 “什么看法?” 杨儒把一张平板的、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脸转向邓肯,但很快又重新看向秦朗。 “我想知道,既然贵公司是以商业机构的身份派遣军事顾问,”翻译显然已经知道杨儒要说什么,因此他开始发言——并进行了一些修改。“那么他们到底属于谁管辖,我国政府还是贵公司?” “由我们。”秦朗回答,“合同里已经明确写出,原则上。我们派遣的军事顾问会完全接受中国政府指挥,但如果中国政府要求他们参与合同规定以外的活动,就必须首先取得公司同意。” “朝廷绝不会接受这种条款。”杨儒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眉毛皱起来,同时也不再把要说的话首先告诉翻译而是直接说:“既然是朝廷聘请的军事顾问,他们就必须完全接受朝廷指挥,不能再接受你们的命令。” “但他们仍然是本公司的雇员。”在秦朗开口前,奥康纳抢先进行了一个强调。 “那也不行。”杨儒的态度很坚决,以至于让邓肯和奥康纳都感到迷惑——如果像秦朗说的那样,杨儒承担不起把事情搞砸了的责任。不能拒绝他们的要求,他又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坚决呢? 难道他得到了中国政府的某种明确指示?他们猜测着,但实际上,杨儒得到的指示很简单。北京只是要求他聘请一些顾问并尽快将北洋新军需要的武器买到手,至于其他那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显然只能由他自己处理。 所以这就意味着他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负全部责任。当然杨儒并不介意负责,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开始担心了。 价钱不是问题——虽然七十万两是个很高的数字,但它根本不值一提;军事顾问应该由谁领导,这同样不是问题——反正北京的诸位大人们不会关心也不想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真正使杨儒感到不放心的其实是秦朗……更确切的说。是他的身份。 秦朗是一个汉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的祖籍在重庆。然后他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中国,而且也没有亲属还在中国,虽然这可能只是一种掩饰,但也可能是真的。如此一来,他的父母或者祖辈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中国,以及因为什么离开中国,那就是值得考虑的问题了。 杨儒不得不担心秦朗与清政府认为的那些叛逆的关系:也许他是他们中的一员,也许他与他们有密切的交往,也许他同情他们……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同时也不可能通过这次会谈查证什么,但他仍然要小心戒备。 去年发生在广州的那场未遂暴动和逃跑的几名叛逆头目时刻提醒着杨儒,为了大清朝的安危,他必须时刻提高警惕。 他绝不能让秦朗的阴谋得逞,如果他真有什么阴谋的话。 杨儒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结果在短暂的发言后就陷入了沉默,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秦朗一定会大声笑出来——当然,他同样在寻找着一个答案,如何绕开眼前这位公使先生所表现出来的这种顽固。 其实这种顽固经常能被绕过,通过影响其他某种东西,而非有关的这一个,但他需要一个能够迅速见效的方法。 秦朗仔细考虑着,同时聆听着邓肯与白斯文的激烈争论——浅薄的、只与价格有关的争论,而杨儒刚才提出来的问题则被他们自然的忽略了。不过这也十分正常,他们都不是真正负责的人,只能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不能涉及关键。 然后他稍稍转动眼睛,把目光投向奥康纳和哈林顿中校,在这场争论中他们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几乎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秦朗想,他们很快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他有了一个主意。 “请安静一会儿,先生们。”秦朗说,既对邓肯,也对白斯文,“这场争论看上去很难得到一个结果。所以我建议暂时休会,同时,我诚恳的邀请公使先生和诸位代表参观我们的训练营。我希望这将有助于使诸位先生对本公司的军事顾问的价值得到一个更加准确的评价。” 幕僚们开始窃窃私语,但更多的目光被投向了杨儒。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同意了,“可以。”但他又说:“不过,老夫身体欠佳,就不去参观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将留在这里陪伴我们的公使先生。”秦朗立即说,然后侧过身给了奥康纳一个足够隐讳的眼色。“其他几位先生就交给你了,肖恩。让他们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象。” “没有问题。”奥康纳知道他的意思,“他们一定会得到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象,我可以保证,秦。” 于是所有人全部离开了会议室,甚至秦朗的秘书和杨儒的翻译也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坐在椅子上互相对视着,大眼瞪着小眼。在这一刻,杨儒心中的警惕提高了,不过也想知道秦朗的目的。 甚至他还有一点在他自己看来极其不合时宜的期待;许多时候,单独的密谈总是值得期待的…… 他难以察觉的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一点期待驱逐出去,然后听到秦朗说:“我认为有必要向你强调一点,公使先生,这笔生意对我非常重要,涉及我与华盛顿的关系。因此它必须成功。” 杨儒微笑起来,但什么也不说。 “而且我认为,合同里提出的条款都非常合理,没有任何值得修改的地方。”秦朗接着说。 杨儒仍在微笑,而且仍然什么也不说。 “所以目前的状况让我困惑。仔细想想,或许这是因为有些地方我还做得不够好。” 虽然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但公使先生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是一个商人,而且喜欢直截了当的谈问题。”秦朗习惯性的把手指交叉起来,摩擦着,并在嘴角挤出一个淡淡的、容易被人误解为微笑的讥笑,“这样吧,公使先生,我给你合同款的四分之一作为报酬,先付一半。” 太直接了,直接得让人无法接受,同时也更加说明他有什么阴谋——但是,七十万两的四份之一,而且只是一年…… 是的,为什么要拒绝?至于其他那些次要的、与会谈无关的枝节问题……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呢? 杨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秦朗也是如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节 军事顾问将要出发[下] 集合的哨子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张彪正好抓到他的第四张“a”——又赢了,他暗自高兴着,结果哨声把他的好心情终结了。 还有尤金.史密斯。哨子声还没有结束,他就像一头大象似的撞开门冲进来,然后就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开始大声咆哮:“紧急集合,带上武器和所有装具!先生们,我只给你们五分钟,动作快!” 聚集在一起赌博的雇佣兵顿时乱成一团:手里拿着的扑克牌被丢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钞票则被抓回口袋里。当然在这种时候,反应速度总是最重要的,而张彪则慢了一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就只剩下了几枚硬币。 “该死的家伙!那都是我赢的钱!”他愤怒的大叫起来,将牌重重的砸在桌上。但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理会他,时间也不够了,所以气急败坏的张彪能做的也只是将那几枚硬币收进口袋,然后抓起武器和装具,跟在其他人后面向房门冲去。 原本一片沉寂的兵营现在完全沸腾起来了。尖利的哨声、指挥官的大声喊叫、雇佣兵之间的窃窃私语和他们跑动时的脚步声全部混在一起,充满了每个人的耳朵。但在这混乱的局面中,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仍然有序的行动着,列队,整合,编组。 然后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因为雇佣兵们看到公司的首席军事顾问出现了。 也许,他将给予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会让部队紧急集合。每一个人都在期待着,也包括那些知道得与自己的手下一样多的指挥官。 哈林顿对这种效果感到满意,他站到军营中央的台子上,并从身边的高级指挥官手里接过一个用铁皮卷成的简易扩音器。 “先生们,很抱歉中断你们的休息。”他说,“现在有一个客户派遣的代表团正在公司视察,他们希望检阅你们,并深入了解你们的战斗力。而公司已经答应了这个请求。因此我命令你们立即前往新兵训练营。” 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绝大多数是抱怨,但也有一些是好奇。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傻瓜让我损失了一大笔钱。”张彪咬牙切齿的对站在他身边的威廉.巴茨宣布到。 但非常罕见的是。巴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当然,如果有人检查他左边的裤兜,就会发现里面有两张揉皱了的一美元钞票。 是的,那是张彪的钱。但为什么要说出来呢?现在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微笑,并且保持微笑。 白斯文也在微笑着,尽管他的腿已开始软了。在他的短暂人生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上千名全副武装的西洋士兵,而且这些雇佣兵的步枪上都上了刺刀,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使白斯文感到极不舒服。 确切的说,是害怕,当然代理副领事先生绝不会承认自己被吓着了。不管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国家的面子。 然后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与他一起的几位幕僚,但他们的表现却很正常,很平静,完全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被吓着。结果,只是那么一会儿,害怕就让位给了羞愧。 白斯文觉得自己的脸正在快速变红。为了掩饰这种变化,他清了清嗓子,转向正微笑着看着他的奥康纳和邓肯。“这就是贵公司军事顾问训练出来的部队?”他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虎狼之师。” 奥康纳毫无保留的接受了这种称赞,并且表示:“你看到的这些都是还没有完成训练的新兵,白代理副领事先生,我们真正的作战部队正在迅速赶过来。当然。他们比新兵更加训练有素。” 这种一点也不谦虚的表现让白斯文暗自皱眉,不过西洋人一直都是这样,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所以他也只能说:“我很期待看到他们。” 当然,想到自己还会看到一批全副武装的西洋士兵,白斯文的语气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得有些僵硬了。然后很快。他脸上的微笑也开始僵硬起来。 奥康纳宣称的“真正的作战部队”已进入他的视线了。虽然完全不懂军事,但白斯文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些士兵与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士兵有非常大的差异:他们行动时的步伐更坚定、更整齐,并且他们的左手的摆动也是基本一致的。不过更大的差别在于,他们表现出来的威慑力也更加强烈。 白斯文已经看到了前几排士兵的脸。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肌肉都完全绷紧了,显得极其严肃、冷酷,甚至眼睛中还能看到一点残忍,完全不像那些没有完成训练的士兵那样,还带着少量笑容。 白斯文又被吓到了。 但实际上,雇佣兵们只是故意装出了这样一副表情。因为他们都很不愉快,为了弥补自己损失的休息时间,以及被人拿走的、没能赢回来的或者没能赢到的钞票,他们决定给参观者一点颜色。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参观者是一些中国人以后,雇佣兵们就更发誓要吓唬吓唬他们——不只是白人和黑人,华人也这么认为。 即使是那些质朴的、胆小的华人雇佣兵,当他们发现自己有一个机会报复一下那些在国内时都显得高高在上的官僚的时候,他们也会感到非常开心,何况在他们中间还有张彪这样的真正的恶棍。 所有人的意见都完全一致,因此他们的表现很有默契,效果也很好。 白斯文就是第一个被吓到的倒霉蛋,而当雇佣兵们整齐一致的在参观者所在的看台前停下、转身并且靠腿,同时发出整齐而响亮的声音时,几位幕僚也被吓了一跳,然后他们的心就因为那些眼神和表情彻底沉了下去。 不过,奥康纳和邓肯也被雇佣兵的表现弄迷惑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猜测这可能是哈林顿的安排,然而中校先生脸上的同样表情似乎又表明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于是他们就更加迷惑了。 但现在显然还不是迷惑的时候,奥康纳很快恢复正常,微笑着向白斯文询问到:“代理副领事先生,你对我们的作战部队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白斯文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只是为了保住颜面才咬牙坚持着,根本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但是,奥康纳已经提问并且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又怎么可能什么话也不说呢? 做了两个深呼吸,他艰难的转过头,向奥康纳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很好,”白斯文机械的宣布到,“很强大。” “非常感谢你的评价,代理副领事先生。”奥康纳装着没有注意他的这种异常,大声的笑起来:“我认为这是对本公司的军事顾问的最好评价。” “是的。”白斯文顺着他的话向下说到,“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返回贵公司总部,继续讨论合同的问题了?” 他微笑着、一脸期待的看着奥康纳,以及他身后的邓肯,希望他们同意他的要求。但奥康纳却好像大吃了一惊。“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代理副领事先生?”他叫到,“我认为现在还不是返回谈判桌的时候,我们已经为你准备了火力演示和实战演练。” “火力演示?实战演练?”白斯文的脸一下子变白了,神色慌乱的拒绝到,“我认为这没什么必要,先生,我们的主要工作是签署合同——” “我认为这很有必要,代理副领事先生。”奥康纳微笑着打断他,并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认为,只有看过火力演示和实战演练,你才能完全了解本公司提供的军事服务的真实水准。” 秦朗的指示很明确,一定要让这几位谈判代表对umbre的军事实力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在完全实现这个目的之前,他怎么可能让他们返回谈判桌?奥康纳向着白斯文微微鞠了一躬,热情的发出邀请:“请跟我来,代理副领事先生。” 然后,不管白斯文还有什么要说,他已经向看台的台阶走去,接着邓肯也在发出他的邀请后跟了上去。 于是,除了跟上他们,去观看那个他们并不想观看的火力演示和实战演练,白斯文和杨儒的幕僚什么也不能做。 交换了一个无奈和绝望的眼神,他们向看台下走去。 与此同时,会议室。 秦朗和杨儒已经基本敲定了合同的所有细节——没有修改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只是在杨儒的建议下对文字进行了改动和修饰,并添加上了许多毫无意义但清政府的官员们喜欢的词语。 在明确了自己将要得到的利益后,公使先生一下子就对合同变得热心起来。 然后现在,他们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等待其他人回来,然后签字。 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一节 除了顾问,还有军火[上] 白斯文正在体验他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事情:在他前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一挺机枪正在猛烈开火,一整条弹带很快打完了,但机枪手又装上一条新的,然后再像刚才那样把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这绝对是他的第一次,不过实际上,白斯文更愿意站得稍微远一点,虽然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飞溅的弹壳与枪口的火舌,但是枪声也在残酷折磨他的耳膜——刚开始那一会儿,他甚至觉得除了枪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最后不得不用手把耳朵捂了起来。 但这没什么用,手掌阻挡不了多少噪音,白斯文需要的是一对木塞或者两团棉花,但这只是一种毫无结果的奢望,所以他只能就这么忍着,但露出一脸苦相,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 他的表现让奥康纳和邓肯暗自发笑。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一挺机枪的枪声弄成这副模样。必须说,这位代理副领事先生的承受力实在太差了。 “我还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害怕枪声的人。”奥康纳低声对邓肯咕哝着,“真是幸运,我只安排了一挺机枪进行火力演示。” 邓肯点头表示同意。“或许我们应该取消炮火演示。” “没有必要。”奥康纳始终记得秦朗的嘱托,而且他也不想放过一个放焰火的绝妙机会。 当然,焰火是最后的表演项目,在那之前,希望代理副领事先生不会晕倒。 奥康纳稍稍转过身,机枪也在这一刻停止射击。等了几秒,当他确信它确实不会继续开火,白斯文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并放下双手,而奥康纳立刻不失时机的问到:“你的感觉如何,代理副领事先生?” “还不错。”白斯文言不由衷的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 停了几秒。他又补充到:“枪是好枪,打得也很快。” “谢谢你的称赞。”奥康纳接着问:“那么,你认为本公司雇佣兵的射击水准与贵国由德**事顾问训练出来的士兵相比,究竟谁更优秀?” 一个白斯文完全不知道应当如何发表评论的问题。他从来没有见过北洋新军——或者南洋新军。更不知道他们的射击水平,而且刚才他也没有注意机枪手的射击精度,白斯文根本没有注意靶子——虽然它们与他的距离只有四百米,而且射击开始之前奥康纳曾向他指出过,但他的目光从来没有投向他们。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然而他又必须说些什么。考虑了一会儿,白斯文说:“我感到很难评价贵公司士兵与我大清朝士兵之间谁的枪法更好,我们没有贵公司使用的这种新式武器。” 当然,他只是在寻找一个借口,而且谁都知道他在寻找借口。几年前李鸿章曾经购买过马克沁机枪,在军火商中间这并非什么秘密,而且清军中也有其他类型的机枪——比如加特林。 但奥康纳喜欢白斯文的借口,邓肯也喜欢。他立刻靠上来。“如果贵**队需要,我们可以向贵国出售任何一种本公司生产的新式武器。” 商人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推销自己产品的机会,但白斯文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种事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购买军火之类的事情,并不属于本官负责。” “你可以向负责采购军火的官员推荐——” 邓肯还想说点什么,但奥康纳把他拉到一边,然后笑着对白斯文说:“真是遗憾,不过本公司的雇佣兵也将使用步枪进行射击表现。”他转向哈林顿,“中校,命令部队进入射击位置。” 哈林顿转过身,把命令传给站在他身后的大队指挥官,指挥官又把命令传给他的中队指挥官们。一整个大队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迅速进入靶场,摒弃排成紧密的三列——第一列卧倒、第二列半跪而第三列保持直立——然后一起将步枪举了起来。 在这一刻。白斯文有了很不妙的感觉,但在他来得及说出什么或者重新用手捂住耳朵之前,大队指挥官已经发出命令。 “开火!” “砰!” 超过八百支步枪同时开火时制造的噪音无疑时极其巨大的,远远高于一挺连续射击的机枪。白斯文的耳朵里立刻只剩下一阵毫无实际意义的“嗡嗡”生,而其他一切声音全都消失了。由于痛苦,他只能选择张开嘴巴,并且赶紧把耳朵捂了起来。 他刚刚完成这两个工作,“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响了起来,然后又是一次。再一次……弹匣里的子弹很快打光,但这不是问题,雇佣兵动作整齐的换上新的弹匣,结果又是十轮齐射。 白斯文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现在他觉得,杨儒留在那间会议室里而没有到这里参观真是明智的决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一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现在,那些士兵已经把步枪收起来,因此白斯文立刻对奥康纳说:“奥康纳先生,虽然贵公司的演练非常精彩,但我认为,现在我们应当回去继续谈判了。让公使大人和秦老板等待太长时间显然缺乏礼貌。”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理由,他们不能让杨儒和秦朗无限制的等下去,然而奥康纳完全不在乎。 “不用着急,代理副领事先生,刚才的演示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面。”他说,“至于尊敬的杨儒公使阁下,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了。” 白斯文的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了。而他的脸色变化是如此的频繁,以至于奥康纳开始怀疑他并不是真正的外交人员。不过这不是需要关心的主要问题,他暗自耸了耸肩,接着说:“你现在能对本公司雇佣兵与贵国士兵的射击水准进行评价了吗,代理副领事先生?你知道,我们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是的。”白斯文立即回答。就在刚才,他突然感到这可能是问题的关键,如果他不能得出结论、或者没有得到“贵公司军事顾问训练的士兵比德**事顾问训练的新军士兵更优秀”之类的受到期待的结论,参观就会永无休止的进行下去,直到他晕倒或者得到正确结论。 没错,就是这样。白斯文觉得自己想通了,所以他说:“奥康纳先生,现在我完全能够确认,贵公司军事顾问训练的士兵,确实比德意志**事顾问训练的我大清士兵优秀。” 同时他向奥康纳和邓肯投去一个充满期待的目光,希望他们中有人立即宣布参观到此结束。 然而白斯文又一次错了。 “非常感谢你的赞赏,代理副领事先生。”奥康纳笑容满面的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接着说:“那么,现在我们进入下一项内容。你将看到本公司士兵是如何在机枪掩护下突破敌军阵地的。” “但是——” “当然,如果你觉得安排太紧凑了,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奥康纳的态度让白斯文再次意识到,现在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是否愿意,他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愿继续参观。虽然完全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不知道奥康纳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白斯文感到十分恼怒——毕竟他还是代表大清朝的外交官员,一个美国商人怎么能够如此无礼的对待他!不过,再看看周围的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他又没有一点勇气提出抗议了。 不能离开,他只能在奥康纳给他的选择中找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 “我建议我们先休息一下,奥康纳先生。”白斯文无奈的说,“站了这么长时间,本官有些累了。” 奥康纳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很快,一些雇佣兵拿来桌子和椅子,接着又拿来各种饮料、水果和点心。很显然,他们早有准备,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白斯文暗自想着,同时转过头看向奥康纳和邓肯。 有人正对他们,还有那位叫做哈林顿的军事顾问说着什么,小声的说,其他人都无法听见;不过,无论那个人说了什么,总之,他们显得很高兴,而且看他的目光似乎也不同了。 情况在改变,白斯文很快就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奥康纳从桌上拿起两杯加了冰块的、不断冒着气泡的黑色饮料,与邓肯一起走到他身边并将其中一杯送到他手里。 “这是美国的特色饮料,可口可乐。当然我想你可能听说过它,代理副领事先生。”他愉快的说,“让我们为了美国和中国的友好与合作干一杯。” “本官不是很明白。”白斯文说。 邓肯笑起来。“简单的说,公使阁下与秦朗已经确定了合同的所有细节,只要我们回去并在上面签字,事情就结束了。” 白斯文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非常遗憾。” 因为秦朗有新的安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节 除了顾问,还有军火[下] “代理副领事先生,这是本公司生产的最新式武器,目前只装备雇佣兵部队和圣迭戈警察。”邓肯送站在旁边的雇佣兵手中接过一支冲锋枪,以极其正式的、而又略带一点诱惑的语气介绍到:“‘放荡者’轻型机枪,现代枪械技术的完美结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尖端产品……”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但他的听众们,尤其是白斯文,却感觉不到一点意义。“现代枪械技术的完美结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尖端产品”,类似的宣传对美国人可能还有一点效果——仅仅只是“可能”,绝大部分美国人也搞不清楚邓肯在说什么——但白斯文从没接触过枪械,他甚至分不清楚抬枪和步枪,介绍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而且白斯文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另外一个问题上:奥康纳和邓肯,这些美国商人到底想做什么?几分钟之前,他们的目的还是推销自己公司的军事顾问,并且竭尽全力,不惜一切手段,然而这件事情刚刚有了一个结果,他们竟然又开始展示军火……这是一种推销方式?那么他们找错了对象。 白斯文很清楚自己没有购买武器的权力,而且杨儒也没有;究竟购买什么武器,只有朝廷才能决定,他们的职责只是向美**火商提出要求,签署合同,最后负责付款并安排武器装船……作为公使,杨儒只能做这些,他的下属和幕僚们能做的就更少——邓肯将他当作推销目标,注定毫无结果。 但邓肯仍然在大声介绍着,并在白斯文面前摆弄着那支“放荡者”。“……正如你看到的那样,这支轻型机枪有二十九英寸长,而将枪托折叠起来以后只有十八点五英寸,非常紧凑。”他更明显的笑了笑,“它发射九毫米口径子弹,使用大型弹鼓供弹,每次可以装填一百发子弹。并在十秒内打光它们。”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雇佣兵递过来的弹鼓,把它装到枪上然后动作熟练而且潇洒的将子弹上堂。做完这些,邓肯向白斯文发出一个询问:“你不想亲自试一试这件武器吗。代理副领事先生?” “不。”答案是毫无疑问的,“谢谢你的好意,桑迪先生,但我不会打枪。” 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回答,邓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侧过身指向五十米外刚刚假设起来的半身靶。“看到那块靶子了吗,代理副领事先生?” “是的。” “请注意看。”邓肯转向靶子,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举起“放荡者”向它瞄准。再等了一会儿,他开火了。 枪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白斯文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准备捂住耳朵,不过他很快发现这种轻型机枪发出的声音比刚才那挺需要架在地面上并由两个人操作的机枪低很多,而且也没有那么沉闷,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于是白斯文又把手放下。按照邓肯的要求把目光投向五十米外的靶子。在人形半身靶的腰部,现在已经有一半消失了,剩下的那部分也在子弹的打击下迅速崩解、脱落和飞溅——邓肯显然在做一个缓慢的横向扫射,速度正好准确到当他打出最后一颗子弹时,靶子也被拦腰截断。 枪声刚刚消失,人形靶的上半部分就倒了下去,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邓肯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事实上他是第一次做,因此牛仔似的轻浮又一次在他身上显现出来:他得意的吹了一声口哨,顺便装模作样的摆了一个姿势。然后才回过身。 “你觉得怎么样,代理副领事先生?” “好枪法。”白斯文向他竖起大拇指,接着开始鼓掌。在他的带领下,杨儒的几个幕僚也开始鼓掌。当然奥康纳、哈林顿和雇佣兵们也不得不这样做,于是靶场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邓肯更高兴了,因为他很少得到掌声……事实上只要瑞切尔在场,他得到的通常都是指责,称赞是非常罕见的结果,所以掌声让他非常高兴。 但掌声并非他希望得到的东西。 稍微等了一些时间。可能有大约一分钟,当掌声消失他又重新问到:“你觉得这件武器怎么样,代理副领事先生?” “是一支好枪。”白斯文慢慢的说,同时寻找着一种既可以敷衍邓肯,又不会损害自己颜面的回答方法——他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美国人,他们选错了推销对象,自己只是负责签署合同的牵线木偶——尽管事实上他已经这么说过了。 他犹豫着。不过要找到一个看上去很合理的借口其实一点也不困难,各个国家的政治和军事领导人在拒绝大规模装备自动武器时都采用了一个相同的理由,现在白斯文也想到了。 “是一支好枪。”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结论,接着说:“但本官认为,这种枪并不适合我大清陆军使用。它消耗子弹的速度太快,我国难以承受。” “这是一个问题。”邓肯点点头。使用成本确实是每个国家都很注意的问题。但他接着又说:“不过它并不严重。你们可以采购少量‘放荡者’装备精锐部队,比如贵国皇帝陛下的近卫军。” “这需要太后与皇上亲自裁定。”白斯文顺水推舟的说。 “的确如此。”尽管极不情愿,但邓肯也只能表示同意,同时考虑着是否需要派人前往中国向中国皇帝推销军火。不过他随即想起,军火生意已经与他没有多少关系了,棉花和生丝才是他负责的项目,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然,他还得完成秦朗的委托。 邓肯暗自耸了耸肩,将冲锋枪递给一名雇佣兵,然后对白斯文笑了一下。“当然,除了‘放荡者’,本公司还生产其他类型的武器,就像这一种……” 新一轮推销又开始了。 不过这一次,邓肯稍稍注意了一下客户的实际状况——既然白斯文强调因为使用成本上的问题不能购买冲锋枪,所以他在推销目录里删去了勃朗宁的轻机枪和自动步枪。同时卡宾枪也被删除了,除了射击速度,它使用的.223口径弹药比其他任何一种弹药都要贵上一倍,中国更不会购买。 第四种被删除的武器则是那支从来就没有成功过的.357马格南口径半自动手枪,只有极少数狩猎和射击比赛爱好者才会购买,但中**人显然不是这类客户;然后,.44马格南口径的“水蟒”也被删除了,邓肯觉得中国人的体格可能无法承受它的后坐力,虽然秦朗可以使用它,但他是特殊例子。 只是这样一来,邓肯的推销目录里只剩下四种产品:“蟒蛇”和.45acp口径的半自动手枪“眼镜蛇”,以及六十和八十一毫米迫击炮。不过他想了一会儿,又加上了勃郎宁还在研制的新式玩具:泵动霰弹枪[注]。 在他这样做、并且让人从工厂里拿来一支试生产型的时候,邓肯绝没有想到这个举动会有多么成功。 “这种新式的步枪,桑迪先生,贵公司已经准备生产了吗?”白斯文问到,眼睛盯着那支样品,而且一脸兴奋。 他的表现把邓肯吓了一跳。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对武器一直表现得毫无兴趣的代理副领事在目睹他用霰弹枪开了一枪以后竟然会表现得如此兴奋——是的,虽然刚才那颗十二号霰弹在人形靶上打出了一个大窟窿,但邓肯一点也不觉得勃朗宁的新玩具能比冲锋枪更吸引人。 除了价格和使用成本。 但白斯文就是表现得非常兴奋。“这种新式步枪,贵公司已准备生产了吗?”看到邓肯毫无反应,他又问了一次。 “是的,我们会很快生产它。”邓肯立即说,不过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在勃朗宁先生最终完成它之后。” 为什么要说?他暗自想着。勃朗宁的新玩具或许是今天唯一的收获,只要能说服中国政府订购它,其他的枝节问题最好先藏起来。而且,即使勃朗宁有什么耽搁,理论上来说也能在中国政府的订单到来前完成。 邓肯高兴得快要笑出来了。 白斯文也很高兴,也想大声的笑。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件可以为自己的仕途增添一点色彩的东西,一种可以一枪在敌人的胸前开个大洞的新式步枪,而且使用简单,军机处的诸位大人应该非常喜欢。 当然,他还需要说服杨儒,只有他才能向朝廷提交正式的奏章,但白斯文觉得这不是问题。 “桑迪先生。”他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能将这支枪送给本官吗?你知道,本官需要向朝廷呈交样品。” “没有问题。”邓肯愉快的回答到,“代理副领事先生,只要你需要,本公司可以提供任何武器的样品。”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 注:美军在一战时使用的“堑壕枪”就是勃朗宁设计、温彻斯特生产的m1897型霰弹枪,不过在本书里,m1897连同其前身m1893都将属于大毒蛇所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三节 蜘蛛与苍蝇 “你要走进我的客厅吗?”蜘蛛对苍蝇说,“这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一间小客厅。” 当这句话突然出现在秦朗脑海里的时候,他正在回想前天与杨儒签署的两份合同——当然,就是两份。杨儒登门拜访不只是签署合同聘请军事顾问,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份合同需要签署:为北洋新军购买四万支步枪和一千万发子弹。 几个月之前他就应该完成这件事,但秦朗却利用他提出的要求强迫他报告清政府雇佣umbre的军事顾问,而事情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符合要求的结果,杨儒认为自己最好尽快把购买武器的事情解决。在过去的几个月,北京的诸位大人和负责督办新军的袁世凯一直在不断催促他,使他极其苦恼,以至于签署合同时不但没有还价,而且也没有发现秦朗将报价稍稍提高了一点。 是的,只是“一点”,为了补偿支付给杨儒的贿赂,秦朗将价值两百万两白银的武器和弹药提高到了两百二十万两,上涨幅度“仅仅”只有百分之十。 他不担心清政府抗议,就像他不担心清政府拒绝接受他的军事顾问一样。秦朗向摩根提出要求获得在中国的轻武器销售垄断权时就知道一定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美国与欧洲强国的关系还保持正常,而且清政府既不打算破坏条约又不打算实现轻武器国产化,它的官员们就不得不为购买武器弹药头痛,并接受他提出的所有还没有超出底线的不合理要求。 事实上,苍蝇已经在蜘蛛的小客厅里了,而且既没有得到蜘蛛用心险恶的诱骗也不是自己一不小心撞进去的,它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人丢进去的,与玛丽.豪威特在《蜘蛛与苍蝇》里描绘的情节并不符合…… 但秦朗还是把它记在了记事本上,然后他将本子和钢笔收进上衣口袋,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合成氨工业制取装置的模型上。 这是他正在做的工作,而且也只有他可以做。无论是因为保密还是因为不熟悉,聘请的工程师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只能由他完成。 其实伊丽莎白也可以分担一部分,但她正在不断重复合成氨反应实验,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实验不成功。他回忆起的那些知识完全正确。第一次进行实验就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伊丽莎白不断重复它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符合生产要求的成功率——当然,这样做是毫无必要的,他很清楚。 但秦朗并不打算阻止伊丽莎白。他认为她的工作值得鼓励和肯定,而且在她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实验上的时候,他可以更从容的安排他的时间。 他可以到公司处理那些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他可以在实验室与她一起重复实验,或者就像现在这样,设计一套复杂的工业装置。 理论上,他今天就可以完成它了,但现在看起来却有点困难。秦朗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安心工作,总是想起其他事情:与杨儒签署的两份合同、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梅塞施米特的间谍学校、福特的汽车工厂…… 所有他制定的那些计划,他正在不断想起它们,而且完全不受控制。即使他已经竭尽全力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但还是没有任何成效。 他不太确定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当他决定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的时候。他总可以很快进入状态。但是这一次,情况实在太反常了,而且毫无理由——唯一的疑点是,他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也许……”秦朗知道自己的思维再次偏离了工作,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去想那些无关的东西,“也许那个奇怪的梦就是问题的关键。” 仔细想想,他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那个梦的内容本身就很奇怪,而且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那些画面……事实上如果不是再一次梦到它们,他都快把它们全部忘记了。 因此这又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为什么会在他快要把内容全部忘记时,他会再次做那个奇怪的梦?这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提醒。然后秦朗想起那个把他送回一**三年的家伙……东西。他同样快把它忘记了——所以,正式因为如此,它才让他重新做了那个梦,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 秦朗觉得它的行为一点也不明智。三年。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如此长一段时间,然而他对它的憎恨却一点也没有减少、仍然渴望干掉它。如果一定要指出他现在的看法与三年前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只是报复的方法。 三年前,他发誓用子弹在它身上开无数个窟窿,而现在,他正在“用水泥包起来然后扔进马里亚纳海沟”和“搅成肉酱再加上一些谷物做成猪饲料”之间犹豫。想找出一种最完美的处理方式。 但不管怎样,他要报复。 “永远不要让我找到你,混蛋。”秦朗重复了一句他同样快要忘记的誓言。 然后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慢慢跺着步子。既然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进行工作,他决定暂时放下它,考虑一下其他事情——他突然想到的那些事情,比如将要派往中国的军事顾问们。 挑选军事顾问的工作还在进行着,不过奥康纳和哈林顿已选出四十名成员,而且确定了团长和副团长:因为首席军事顾问哈林顿中校的强烈建议,他的西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学弟和陆军中的老部下约翰.谢泼德少校担任团长,而在克劳德的帮助下,退役海军陆战队上尉戴维.韦伯先生成为了谢泼德少校的副手。 毫无疑问,挑选工作缺乏公正,而且也确实有人抗议了。公司里的西点毕业生们不但没有获得领导职务,而且在已确定的四十名顾问里也只得到四个名额,剩下十个名额大概也没有他们的份。 虽然在公司聘请的退伍陆军军官里西点毕业生一直属于人数最少的群体,但没有利益代言人还是让他们吃了大亏。 毫无疑问,西点的家伙们被气得发疯。军校时代就开始高呼“sink_navy”的陆军军官总是看不得海军军官爬到他们头上,多年以来西点军校对西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优势也使他们总是认为自己更加优秀。但现在情况却完全颠倒了,而且竟然找不到支持他们的上层人物。 甚至秦朗也不打算支持他们。 他不准备改变名单。首先,在军事专业领域,不管来自哪个军种或者从哪所军事院校毕业,退伍军官们对他传授的那些战术的掌握程度全都相差无几,很难评论谁的水准更高或者更差;其次,陆战队军官和西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毕业生普遍比西点毕业生更早进入公司,而在任何单位,资历总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其次才是能力、人际关系和运气。 所以,就算西点生们对奥康纳和哈林顿的安排不满意,并且按照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表达了强烈抗议,但他们也只能忍着。 “不过,”秦朗接着想,“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再发生了。如果工作总是受到哈林顿或者别的什么人的影响,公司就要变成西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和安那波利斯海军学院毕业生们的养老地了,但西点毕业生才是陆军里势力最大的群体,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得罪他们并不明智。” 他觉得应该抽时间与奥康纳谈一谈,而且最好…… “老板,奥康纳先生正在外面。”秘书突然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请他进来。”秦朗的眉毛轻轻扬了一下。真是太有趣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想到这点,他开始大笑。 奥康纳这时正好走进来,笑声使他感到非常奇怪。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没有任何问题,然后问:“你在笑什么,秦?” “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秦朗收起他的笑容,问到:“有什么事,肖恩?” “最后十名军事顾问也确定了。”奥康纳将名单放到办公桌上。 “让我猜猜,没有西点的人?” “没有。”秦朗撇了一下嘴,而奥康纳接着说:“按照你的要求,他们正在接受一些与礼节有关的紧急培训,不过我很担心你找来的那几个雇佣兵是否真的懂得宫廷礼节。” “我认为他们见过的最高级别官员只是县长。”这是“他们不懂宫廷礼节”的一种相对比较含蓄的说法,不过秦朗一点也不担心。 至少看起来不担心。 “他们进行的只是一点最基本的训练,更高级的训练到中国以后自然会有专门的官员负责,而且我们的军事顾问也不必完全遵守那些礼节。”他耸耸肩,接着说:“肖恩,有件事情我需要……” “老板。”秘书再次推门走进来,把两封电报放到秦朗面前,“刚刚收到的电报,来自广州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四节 法国人的请求[上] 两封电报? 秦朗不明白瑞切尔和易水为什么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连续发出两封电报,而且很有可能它们是在同一天发出的。虽然也有可能其中一封电报来自其他人,但是…… 他伸出手拿起第一封电报。 “上面说的什么?”奥康纳问。 “瑞切尔要求立刻派遣两个大队前往远东,”秦朗认真看着,同时回答,“她与越南的法国殖民当局签署了一份雇佣合同。” “法国佬想做什么?” “电报上没有这方面的内容。”没有人会在电报上注明多余的内容,那样会使费用变得很高昂,不过秦朗知道法国人的目的。 他放下电报,耸了耸肩。“不过我认为,法国人打算使用我们的雇佣兵镇压越南的反抗份子。” 两天前,广州湾。 “真是糟糕透了。”瑞切尔看着手里的一大堆报告、电报、信件和单据,脸上露出一副沮丧表情,“所有建筑材料,不管水泥、钢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全都紧缺。” 易水点点头。“除了工人,什么都匮乏。” “建筑工人也不够,我们雇佣的本地人根本没有建设钢筋混凝土结构建筑的经验……不,易水,事实上他们中间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曾经从事建筑行业,剩下的都是普通农民和渔民。”瑞切尔摇着头。 “但工人总是比建筑材料的问题容易解决。”易水谨慎的强调着。 “的确如此。”犹豫了一会儿,她极不情愿的承认到,随即开始生气。“真见鬼,那帮该死的建筑材料供应商,他们把什么东西都涨价了。” 瑞切尔愤怒的挥舞着捏紧的拳头,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目前的困境并非建筑材料商的过错:美国海军正在全力修建它的海军基地,临时组建的市政当局忙着进行基础建设,铺设道路和下水管道,财团也在自己拥有的土地上建设码头设施和办公建筑,建筑材料的需求量非常巨大,不幸的是,因为还没有任何一座码头完工,港口的吞吐能力非常有限,于是本来应该充足的物资也就变得紧缺了。 在港口建设基本完工前,问题几乎无法解决,即使直接在美国购买建筑材料并且运到广州湾,要把它们弄到岸上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看上去,我们的工程需要拖延很长一段时间了。”瑞切尔叹息着。“真是糟糕。” umbre的雇佣兵需要兵营和码头,联合纺织技术公司需要厂房和仓库,当然还可能有一些其他辅助设施,她到这里就是为了监督它们的建设工作,不过现在看起来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不喜欢这样。”她表示。 “没有人喜欢目前的状况,但谁也没有办法解决它。”易水安慰着,虽然他知道不会有多少效果,“就像秦朗喜欢说的那样,要有耐心,瑞切尔。” 她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瑞切尔叫到。 一个特勤处的警卫走进房间,报告到:“有一位自称为奥利维尔.马夏尔上尉的先生要求见你们,麦克布莱德小姐,易先生。他表示有生意要和你们谈。” “生意?”瑞切尔与易水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奇怪:在广州湾,怎么会有一位上尉突然跑来与他们谈生意?而且在租界的美**人里,也没有谁叫做奥利维尔……等等。 瑞切尔想了一下,问:“这位马夏尔上尉,他是哪个国家的军人?” “法国。” 她立刻明白了。“越南的法国殖民地军队。” “但一个法国上尉有什么生意和我们谈,瑞切尔?”易水仍然不明白。“采购武器进行一场私人战争?” “不,我认为他打算雇佣我们的雇佣兵镇压越南的反抗武装。” “我记得越南早就没有大规模武装反法活动了,只剩下一些小规模破坏行动,在安世地区……”现在,他也想到了,但感到不可思议。“你认为法国人打算雇佣我们的士兵对付黄花探?” 这是他首先想到的名字,也是唯一的名字——易水知道黄花探,瑞切尔也知道。这个越南人或许不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反抗武装领袖,但无疑是最著名的一个:一**四年,他曾经迫使法国人与他签署停战协定,承认他对鸦南、牧山、安礼和友尚的控制权,并且把军队撤出了安世地区。 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全部,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去年十一月,越南的法国殖民当局撕毁与黄花探的停战协定,重新派遣军队进入安世地区并决心彻底消灭他,然而这次清剿行动至今没有结束,并且有消息宣称,法国人又一次精疲力竭了,很可能第二次与他签署停战协定。 即使黄花探不想出名,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可能性——尤其是在军火商和战争掮客们中间。一旦涉及与战争有关的问题,他们的耳朵和嗅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而瑞切尔和易水正好都是死亡商人,所以他们知道越南的情况。 “猜对了。”她微笑起来。 “但怎么可能!”他还是无法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易水?”她在嘴唇边挤出一个讥笑,“我们都知道法国人曾经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他们显然又到了失败的边缘。为了法兰西的荣誉,他们不得不采用非常规的方法进行弥补。” “不,我的意思是,法国人完全不需要雇佣美国雇佣兵解决这件事。”易水说,“虽然黄花探做得很出色,然而他的表现更像武装匪徒而不是反抗武装,而且兵力也有限。只要法国政府从欧洲调来正规军,他就——” 瑞切尔打断他。“问题在于,从本土派遣正规军队到越南花费的代价太大了,法国议会很可能不会批准。而且为了自己的面子,越南的殖民当局也宁愿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请求国内援助。” 易水仔细想了想,她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但又引出另一个问题。“如果你猜对了,那么法国人有足够的钱付给我们吗?” “只有见过马夏尔上尉之后,这个问题才能够得到解决。”瑞切尔说,“当然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不收法郎。” “那么,可能法国人就没办法付款了,瑞切尔。”易水叹息到。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向门外走去。 在客厅里,法国陆军上尉奥利维尔.马夏尔正在耐心等待他的两位主人。尽管他完全不喜欢自己的任务——站在个人的角度,上尉反对雇佣美国雇佣兵处理越南的问题,他坚信法国的事情应该由法国自己解决——但仅仅出于礼貌和巴黎人的骄傲,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表现得好点,不能让美国的乡巴佬看笑话。 但他的表现只起了相反的作用。 当然,有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马夏尔上尉的着装绝对无可挑剔: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和胡子,戴得极其端正的圆筒军帽,还有干净笔挺的漂亮军装和铮亮的、一尘不染的皮靴,上尉完全符合人们心目中的法**人形象,再加上他不自然流露出来的那种傲慢神态,是的,一只完美的高卢公鸡。 对雇佣兵和警卫们来说,不管他是美国人还是华人,一只骄傲的高卢公鸡显然都应该是非常罕见的生物——所以每个见到马夏尔上尉的雇佣兵都在暗自发笑,同时还带着一点厌恶。 理所当然会这样,没有人喜欢看到一个傲慢的人,尤其是那些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情绪的家伙。 甚至瑞切尔和易水也是如此。 “很显然,我们的马夏尔上尉把自己当成了一位将军。”她充满讥讽的评论到,“据说每个法**人都以为自己是将军,这似乎是真的。不过遗憾的是,拿破仑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一位客户,你认为我会怎么做,易水?”她笑了一下,然后大步走进客厅,而易水紧紧跟上。 看到他们进来,马夏尔立刻站起来。当然在走向他们前他仍然没有把军服拉直,而且在走路时也扬着自己的下巴,结果又让瑞切尔难以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上尉完全没有注意,所以他仍按照预定的方式进行着。 “中校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他首先向易水敬了一个军礼,再拉起瑞切尔的手行了一个极其规范的吻手礼,最后说:“我是法国陆军奥利维尔.马夏尔上尉,代表法属印度支那联邦政府前来与你们谈一笔生意。” 他用的是法语,而且没有翻译,不过这没有关系,因为瑞切尔和易水都会法语。“欢迎你,上尉。”她虚假的微笑着,“我想知道,你想与我们谈什么生意?你知道,我们的公司有多种业务。” “印度支那联邦政府只需要其中一种,雇佣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五节 法国人的请求[下]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安世地区爆发大规模骚乱,治安状况正不断恶化,因此,为了保护法国侨民与越南平民的生命以及财产安全,印度支那联邦政府决定雇佣一批保安人员前往当地维持社会秩序。” 如果是秦朗,他就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但马夏尔上尉只是一名骄傲的法**官,所以他直截了当的宣布“印度支那联邦政府决定雇佣一批士兵前往安世地区镇压当地的反抗份子”,结果给了瑞切尔一个嘲弄他的机会。 “上尉,如果我没有弄错你的意思……”她慢慢的说,“安世地区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必须投入外国雇佣军的地步,是这样吗?” “并非如此,麦克布莱德小姐。”马夏尔神情严肃的反驳到,“安世地区的状况仍然在法**队的控制之下,只是我们缺乏足够力量一举扫除那些该死的反抗份子。” 他还是说得太直接了,换成秦朗他就会表示:“动用军队维持社会治安既不合适也会让民众产生不必要的恐慌情绪,但仅仅依靠警察又不足以控制局面,因此我们需要一批专业保安填补空缺。” 但他不在这里。 因此瑞切尔更进一步的嘲笑着。“我理解法国陆军在越南的困境,而且我非常乐意接受这笔生意。”她说,“只是我感到好奇,为什么印度支那联邦政府没有向巴黎请求援兵而是雇佣外国雇佣兵。上尉,难道强大的法国陆军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派到远东了吗?” 易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嘲弄和挑衅的味道太明显了。但马夏尔对此毫无反应——也许他没有注意到,也许他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因为瑞切尔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使他很难指责什么。 易水不清楚马夏尔的想法,他的表情毫无变化,平静的回答:“当局认为请求巴黎派遣增援部队不但费用高昂,而且在程序上会很复杂,也存在不少麻烦。” 公开的说法就是这样。但实际上,主要问题在于殖民当局的头头们和军事指挥官担心巴黎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这不但会影响他们的前途,而且还可能导致他们失去现在的位置。 所以他们宁愿雇佣外国雇佣军也不愿意请求国内派遣增援部队。 马夏尔知道他的上司们在想什么。因此他鄙视他们,但为了自己不被看成无能之辈他只能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瑞切尔和易水也能猜到法国人的想法,并且同样鄙视他们,但又喜欢他们带来的生意。 为了确保生意成功,瑞切尔没有继续嘲弄决心完成任务的法军上尉。她把话题转向了与生意相关的、需要在合同上列出的问题:接受雇佣的雇佣兵总数、部队的指挥权和后勤供应、法国人需要为此支付的佣金、阵亡与负伤者的抚恤金和补偿……等等。他们有许多问题要谈。 都是一些琐碎、复杂、理论上需要浪费很多时间反复争论的问题,不过实际上,谈判过程非常短暂。 瑞切尔和易水应该庆幸法国人派来的只是一名职业军人而不是职业律师和商人构成的谈判代表团,马夏尔既没有谈判技巧,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问题上发表意见,最后他竟然一点底线也没有。不断瑞切尔和易水说了什么,只要他觉得合理,或者能在几分钟内使他觉得合理,上尉就会立刻答应——当然也有一些他觉得不能答应的、需要殖民当局决定的问题,不过那只是极少数。而且全都与钱有关。 瑞切尔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容易对付的谈判对手,根本不堪一击,仅仅三十分钟她就基本确定了合同的内容。 “傻瓜。”她得意的想着。 “的确是傻瓜。”易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列出来的那些条款,最后觉得法国人的脑子似乎存在很严重的问题。 至少马夏尔上尉是这样。 正常人绝不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样的条件:法国殖民当局不必承担雇佣兵的后勤供应但承担他们采购的除弹药以外的所有物资的全部费用;法国人不能直接指挥雇佣兵,只能采用委托式管理,并且在法**队与雇佣兵协同作战时,法军指挥官应当认真听取雇佣兵指挥官的意见,而不能将他当作下级对待;雇佣兵部队指挥官有权决定在任务地区采取的策略,包括军事策略与非军事策略,并且不必报告法国当局…… 站在法国人的角度。易水觉得情况很糟。既然他们花了钱,那么就应该得到一群听话的打手,但瑞切尔的条件却让他们既不能指挥雇佣兵,不能干涉他们的行动。又必须听取他们的建议,最后还得为他们的一切开销付钱。除此之外,如果雇佣兵把事情搞砸了——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并非完全不可能——他们不用承认任何责任,然而法国人却必须承担全部后果。 这样的事情任何正常人都会仔细考虑,并且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拒绝然后提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新条件。几乎不可能有人毫不犹豫的全盘接受。 马夏尔上尉的脑子肯定不正常。 同时易水也开始担心,马夏尔不正常并不代表他的上级们也是这样,他向瑞切尔投去一个忧虑的目光。“如果法国殖民当局拒绝怎么办?” “这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易水。”她微笑着,“我提出这些条件只是为了让我们的这位过于骄傲的上尉吃点苦头。当然法国人接受它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他们拒绝并要求重新谈判,我们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而且……”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但没有继续向下说。 “而且?”易水追问到。 “只是我认为,在合同签署前上尉先生不会把详细条款报告他的上级,像他这样一个过于骄傲的人总是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马夏尔,接着说:“而且他很可能拥有殖民当局的授权。” 易水低头考虑了几秒钟,但仍然不能确定她的话是否完全正确。“法国人会授权给这样一个傻乎乎的、没有任何谈判经验而且对商业一无所知的家伙?” “而且不懂英语。”瑞切尔的笑容里多了一点轻蔑,但很快消失不见,“总之,法国人把他派来了。也许他们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也许他们找不到其他人。谁知道呢?”她耸耸肩,“我们很走运,易水。” 然后她重新转向马夏尔,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我十分期待与印度支那联邦合作,上尉先生。希望你尽快报告你的上级并与我们签署合同。” “我会尽快的,麦克布莱德小姐。并且我同样期待与美国朋友并肩作战。”马夏尔稍稍抬起头,开始回顾一段几乎已被美国人遗忘的历史。“一个世纪前,光荣的法国陆军和海军曾经与英勇的大陆军并肩作战,共同对抗英国,为保护新生的美国流血牺牲,今天……” 他突然就变得健谈了,与刚才谈判时的表现截然相反。然而上尉滔滔不绝的演讲还是没能起到哪怕一点正面效果:瑞切尔和易水对独立战争的了解远少于秦朗,雇佣兵们更是完全不知道法国在独立战争中发挥的巨大作用,马夏尔的长篇大论在他们看来不但是浪费时间,而且还有吹嘘的嫌疑。 毕竟,七年战争、独立战争和拿破仑时代都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因此法国陆军的辉煌与光荣也变得极其遥远了,相反,美国人记得更清楚的是它在普法战争中的拙劣表现和惨败。 上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可怜的家伙。”瑞切尔慢的慢摇着头,低声发出一个叹息,“他的脑子真的有严重的问题。” “我同意,瑞切尔。”易水小声说,然后问:“然后我们要做什么?” “给秦朗发电报。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调动部队。” 现在,圣迭戈 “那么,”奥康纳放下电报,重新看向秦朗,“我们现在就把部队派往广州湾?” “是的。” “但是,如果法国人最终没有与我们签署合同,这样做会不会太冒失了?你知道调动部队意味着增加支出,秦。”奥康纳担忧的问。 秦朗慢慢的摇了摇头。“肖恩,还记得我们与海军部和参议院的协议吗?”没等奥康纳回答,“菲律宾,那里是丛林,而我们的部队还没有丛林作战的经验。能让他们到越南获取实战经验无疑是最理想的情况,但如果不能,也必须对他们进行训练——我们必须把他们派往广州湾。” 同时他拿起第二封电报,但只看了一眼就笑起来。“肖恩,你猜瑞切尔在第二封电报上说了什么?” “什么?” “她要在广州湾就地征募新的雇佣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六节 危险举动[上] “瑞切尔,你疯了吗?”易水大声质问着,不过实际上,他觉得最后发疯的人可能是自己——如果他不能让瑞切尔打消她的疯狂念头的话。 北京的朝廷绝不可能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在中国招募士兵,毫无疑问这种举动太危险了,比出售武器弹药给平民更加危险:普通人既不擅长射击也不懂得战术,但受过训练的雇佣兵则可以轻易击败清军。 易水根据阿比西尼亚的经验进行了简单推算,如果依托防御工事而且弹药充足,一个雇佣兵中队能在防御作战中挡住至少十倍数量的清军。但进攻作战却难以估算,如果清军仍然与在甲午战争时一样,管理战俘就会变成严峻的问题,但情况也可能并非如此。 当然在目前的情况下,利用武力推翻政府仍显得极其困难,也毫无意义——秦朗认为除非清政府再次在对外战争中惨败,或者中国的半殖民地化程度加剧,否则就不可能发动一场革命,而传统的王朝更迭战争则完全不符合现实。 所以实际上,一群华人雇佣军不可能真正导致北京政权崩溃,不过朝廷显然不能正确认识这个问题,并且它也不愿意看到另一次太平天国“叛乱”。 朝廷不能容忍出现可能影响政权稳定的潜在威胁,尤其在广州差一点爆发叛乱、而且叛乱领导者还在国外避难的情况下,它的反应会更加激烈。当然,北京的官僚们或许已经忽视了威胁的严重性,但两广总督谭钟麟却会很严肃的对待它。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问题,他都会成为第一个倒霉的家伙。 他会采用任何可能采用的手段阻止瑞切尔征募雇佣兵,就像阻止哈特曼和王振的推销活动一样。 任何手段。 “你应该还记得哈特曼和王振制造的骚乱,瑞切尔,”易水警告到,“他们只是在广东推销军火就引来一场大麻烦,如果我们在广州湾征募新的雇佣兵。那么我们的麻烦会变得更大。” “很显然,你过高估计了我的计划的风险,易水。”瑞切尔尽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虽然她知道这会让易水更紧张。“驻扎在广州湾的部队里有很多华人。但中国政府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因为他们至少在名义上是美**人。” “那么我们征募的也是名义上的美**人。” “但这实在太可笑了,不是吗?”易水激烈的反驳到,“美**队在中国征募士兵,在朝廷抗议之前华盛顿就要找我们的麻烦了。” 瑞切尔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英国人也有‘中**团’。” “那是英国政府的行为,但我们却不能代表华盛顿。不。我们甚至不能代表远东美**队。”他气愤的说,“如果你真那么做,远东舰队司令部会首先找我的麻烦。” “仔细想想,第一个找你麻烦的人应该是阿尔弗雷德.马汉,易水。”她微笑着,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担忧——但实际上,她已充分考虑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并想好了至少她认为合理的对策。 “你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了。”瑞切尔表示,“你看,如果只是一家美国保安公司在中国招收雇员,我不认为中国政府会提出抗议。你担心的那些官员不会清楚保安与雇佣兵之间的关系。” “如果正在招收中国雇员的这家美国公司的老板是一个中国人。而且他还提出为朝廷的军队提供军事顾问,那么他们就一定会非常担忧。” “也许。” “秦朗不会同意你的主意,瑞切尔。”易水警告到。 然而瑞切尔却开始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并且拿出一封电报。“不幸的是,他已经同意了。” 他拿过电报。的确是秦朗的回电,而且正如她说的那样,秦朗同意了。但易水也注意到另一个问题,秦朗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表示“我同意”而是在电报里宣称:“作为目前远东业务的负责人,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见采取行动。公司相信你有能力妥善解决各种问题。” 他把自己撇干净了。 “你知道这表示什么,瑞切尔。”易水挥动着电报,最后一次尝试劝阻她,“秦朗并不完全相信你的主意能够成功。” “所以我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意外。易水。秦朗应该知道,他并不总是绝对正确的。” 他耸耸肩,好像她的话毫无逻辑一样。不过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所以易水不再进行任何尝试。他把所有反对意见从大脑里清扫干净,开始考虑应该怎样帮助瑞切尔处理可能出现的麻烦。 而招募活动也正式开始了。 遂溪县城。 蔡云楠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有时候会在某间饭馆前暂时停下来。向里面投去充满渴望的一瞥。当然,他非常希望进去大吃一顿……不过也仅仅是“非常希望”,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放弃这种想法。 因为他目前的处境并不怎么乐观,口袋里只有几个铜板。出售土地获得的钱早就被他用得干干净净,他在帮派中的位置也被一个比他更凶狠的猛男代替了,结果他的财政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吃饭没有问题,但想大吃大喝却是奢望;当然吃白食是一个选择,然而他的身体又稍稍单薄了一点。 蔡云楠是一个明智的人,仔细评估了自己的口袋和身体状况以后他总能把自己的口腹之欲埋藏在心底,同时慢慢走开。 不过这种忍耐不会持续很久,总有一天,心里的**会强烈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蔡云楠认为自己应该尽快想个办法狠狠捞上一笔。是到了这么做的时候了。 问题在于,什么办法? “行窃?抢劫?”蔡云楠摇着头,这两件事情对他来说都太困难了——即使他是一个帮派份子。“那么……乞讨?”他接着想,不过随即放弃了第三个想法:无论如何,丐帮是他无法越过的阻碍。 “还能做什么?”他抓了两下头发,竭尽全力思索着,但最后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能够做的,甚至到码头做苦力都不行。就像所有混到这种悲惨地步的可怜虫,蔡云楠的问题在于他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像他这样的人最后一定会死于穷困潦倒,但幸运的是,他还有一点运气:蔡云楠看到突然看见文德嗣和他带领的一小队雇佣兵。 “文兄!文兄!”没有耽搁哪怕一秒钟,他大叫着扑向文德嗣,热情的程度就好像见到了许多年没有见到的亲人。尽管事实上他们只接触过几次。 但不管怎样,蔡云楠还是扑了上去,毕竟这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让文德嗣感到极其迷惑——他对只见过几次的人没有太多印象。而他带领的雇佣兵却紧张起来,手全部放到手枪的握把上。但最后,文德嗣总算想起正冲过来的人是谁。在雇佣兵们把手枪拔出来并且开火之前,他制止他们,然后向前走了一步。 “蔡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他询问到。 “没什么事,只是再次见到文兄,蔡某十分高兴。”蔡云楠笑容满面的说,“文兄似乎很久没有到县城来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或者维持租界的治安。”文德嗣简单的回答到。他正在执行任务,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蔡云楠身上,但蔡云楠的目的正好相反。 “原来如此。”他夸张的叫了一声,接着以近乎讨好的语气说:“既然文兄难得到县城里来一次,不如这样,就由蔡某做东,到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喝上两杯——” “没有必要,蔡先生。”文德嗣打断他,简单而直接的拒绝了他的建议。“我正在执行任务。” “噢。”蔡云楠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问:“不知道文兄要做什么事,是否有蔡某帮得上忙的地方?” 文德嗣看着他,仔细想了想。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帮派份子,从某种程度上说,似乎的确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因此他说:“美国umbre保安服务公司决定在本地招募一些人担任保安。” 蔡云楠一点也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他总算知道“美国”、“公司”和“招募”是什么意思,并且开始动心了。一分钟前,蔡云楠的打算还是把文德嗣骗到酒楼大吃一顿,最后让他付钱,不过现在,他觉得可以通过他为自己在那个什么公司里谋取一个职位。 蔡云楠见过一些买办,都很有钱,而且因为与洋人有密切关系可以不把朝廷官员放在眼里。 他想成为那样的人。 “文兄,你能为我介绍一下吗?”他问到。 在这一瞬间,文德嗣终于明白蔡云楠的企图。不过他没有拒绝,而是微笑起来。“如果你能介绍一些人去应聘,可以。” “没有问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七节 危险举动[中] 排队。 蔡云楠正在排队,这是他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做。队伍两旁维持秩序的美国兵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警告着任何企图插队的鲁莽者,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美国公司的招聘就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无论站在队列里的人是谁,他只能耐心的等着。 也包括蔡云楠。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当清晨他站在应聘者组成的长长队列的末尾时,蔡云楠知道自己必须熟悉和习惯一种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活动。当然他非常后悔,认为自己不应该放弃文德嗣,然而这也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如果他还想进入umbre,他就不得不放弃文德嗣。 问题仍然在他身上。 有一件事情是毫无疑问的,尽管蔡云楠向文德嗣保证他可以动员一些人应聘,然而他既不愿意、同时也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他不想给自己增加一些强有力的竞争者,同时在遂溪,每个人都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很早就没有人还愿意相信他了,即使他的“朋友”也一样。 蔡云楠不知道应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他甚至不清楚是否要解决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只有一点很重要:不管用什么办法,进入文德嗣所说的美国公司,剩下的事情他全都不想关心。 然而文德嗣已经表明他的态度,除非蔡云楠能够动员其他乡民应聘,否则他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而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使得蔡云楠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毫无意义,无论威胁还是哀求,或者贿赂,全都无法奏效——因此也就意味着,实际上他不可能得到任何帮助。 用了三天时间,他完全想明白了,于是决定通过另一种途径得到工作:直接到美国人那里应聘。看看自己的运气是否已经耗尽了。 所以他在这里。 当然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任何运气,因为前来应聘的乡民远远超过他最初的预料——蔡云楠原本认为,既然文德嗣请他介绍一些人应聘。那么这表示前去应聘的人可能不多。但实际情况却是,尽管已经快到中午,他前面仍然有大约五十个人,身后则有三百人,同时旁边还有两条一样长的队伍。 人太多了。蔡云楠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别人挤开,就像以前曾在帮派里发生过的情况一样。 他很失望。 “也许我应该自己走开,这样还能省点时间……还有力气。”蔡云楠低声咕哝着,很想离开队列。除了对前途感到失望,另一个原因在于早上他只喝了一碗白粥,所以现在已经饿了。 蔡云楠从来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当然也不能挨饿。仔细想想,无论是否还需要继续应聘,他认为首先应该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即使必须重新排队。 他准备离开队伍。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队伍的末端却开始骚动起来,从小到大,而且逐渐向前蔓延。带着困惑,他与其他人一起转过头,看到一小队捕快和民团团员正在驱赶应聘者。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这都是捅了马蜂窝。 “阻止他们!”蔡云楠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稍稍偏过头,随即看到那张同样熟悉的脸。这让蔡云楠看到很尴尬,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正在发生的事情吸引了:在文德嗣的指挥下,几十个美国兵把捕快和民团团员包围起来,并把枪口对准他们。 局势变得紧张起来。而捕快和民团团员们似乎被吓着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盯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不过美国士兵没有开枪。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托马斯的特遣小队,每个士兵都得到命令不能随意开火、造成流血事件。而且自从登陆广州湾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丰富经验,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等待指挥官上前交涉。 他们只等了一会儿,托马斯很快站到“肇事者”们面前,然后就是极其严厉的斥责。 “你们已经闯入美利坚合众国的租界。”其实捕快和民团团员们仍然在租界之外。而且距离边界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不过托马斯并不在乎这个事实,他只是想让自己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并且他做到了。 捕快和民团团员们开始慢慢后退,而托马斯继续喊到:“这种行为是对美利坚合众国的严重侵犯,现在我要求你们留下随带的武器、立即退出租界、发表公开的道歉声明并发誓不再做出同样举动。如果你们拒绝,我们将立即消灭你们,同时向中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 “你这是毫无道理的要求。”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同时打断了托马斯和文德嗣。他们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看到一个以前见过的人分开围观的人群走向自己。 是李云睿。 当他站到他们面前,他继续说:“我县捕快和民团是在大清土地上执行公务,没有进入美国租界,阁下提出那些要求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他用的是自己的蹩脚英语,但托马斯和文德嗣都能听懂。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托马斯说:“不管怎样,他们的举动带有明显的侵略性。” 侵略性?李云睿冷笑了一下,但没有反驳而是宣布:“他们只是在履行公务。” “他们履行的公务影响了我们的工作。”托马斯强调到。 “保护美国公司招募佣工也是美**队的工作吗?” “我只是执行命令。” “那么,我很抱歉。本县刚刚接到两广总督的命令,两广境内,任何人不得应聘美国伞公司的工作,如果有人违反此项禁令,一律予以逮捕。”李云睿大声的说,想把这种威胁传到每一双能够听见的耳朵里。 嗡嗡声立刻在围观的人群中响了起来,很快,大多数还在排队的应聘者都离开了,而另一些人则冲到负责登记的雇佣兵那里,试图将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上清除。场面迅速变得混乱而且难以控制了。 “我们怎么办?”文德嗣担忧的看着托马斯。当然他并不是担心自己,因为没有哪个捕快有胆量进入租界抓人,而在其他地方,在雇佣兵保护下他同样没有危险。但李云睿的警告使招聘无法继续,这会让他不能完成任务。 但托马斯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他没有得到任何指示。如果中国警察打算逮捕雇佣兵中的华人,他知道应该向他们开火,但如果遭到逮捕的是还没有正式加入公司的应聘者,雇佣兵显然不能为他们提供保护。 除非有明确的指示。 他想了想。“恐怕我们只能立即向麦克布莱德小姐和易水先生报告。” 不过瑞切尔和易水已经得到了消息。在派出捕快和民团驱赶应聘者的同时,遂溪县的县令也拜访了他们,并转告了两广总督的禁令。 它完全出乎瑞切尔的意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如同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这里的总督不应该清楚保安就是雇佣兵,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们招募的工作。” “但他的确那么做了,不是吗?”易水也在来回走动,紧紧跟在瑞切尔的身后,仿佛这样也能为她分担烦恼——当然还有他的点子。“我认为应该立刻结束招募。反正我们没有任何损失。” “除了我的面子。”其实瑞切尔并不是特别在乎自己面子的人,不过一想到秦朗又一次显示了自己一贯的正确性,她感到很不甘心。“我们得把招募继续下去。” “有两广总督的禁令,没有人愿意冒险应聘。”易水叹息到,“这里不是美国,我们的力量有限。” 瑞切尔考虑了几秒钟。“我们可以让应聘者进入租界。” “那就是隐匿中国政府的犯人。瑞切尔,这会让我们与两广总督甚至北京的关系变得非常糟糕,甚至可能影响秦朗正在进行的计划。”他警告到,“最好不要做这种事。” 但她似乎没有听见。“租界里缺少警察,而且据说市政当局打算成立海岸警卫队。或许我可以说服小摩根和其他人,让当局把招募警察和警卫队员的事情交给我们,这样就可以把人合法的弄进来。或者……”顿了顿,她补充到,“或者正好相反。” “他们不会同意。” “他们会。至少小摩根知道秦朗关于菲律宾的计划,他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出现兵力不足的困境。”按照协议,投资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五家财团可以得到雇佣兵在菲律宾夺取的财富的百分之三十五,为了自己的利益,小摩根会帮助umbre,瑞切尔有信心说服他。 然后她转过身。“帮我做件事,弄清楚那位总督为什么会下达禁令。” 一定有事情发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八节 危险举动[下] “很抱歉,上尉,你来得不是时候。”易水充满歉意的对奥利维尔.马夏尔说,“瑞切尔现在不在这里,我们没有办法签署合同。” 法国陆军上尉笑了。“我知道麦克布莱德小姐在做什么,中校先生,并且那也是我拜访这里的目的。” “什么意思?” “关于那条禁令,我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易水几乎毫不察觉的眨了眨眼睛。马夏尔知道原因?根据一次最基本的调查,广州湾租界里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几个主要财团的负责人也不清楚,但他竟然宣布自己知道,为什么? 还有,怎么会? 他很好奇,同时也有一丝怀疑,但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请坐,上尉。”他说,“我想我们可以认真谈谈这个问题。” “非常感谢,中校先生。”马夏尔笑着说,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坐到椅子上,接着仆人把咖啡端了上来。 易水拿起他的杯子,同时问:“那么,你知道些什么,上尉?” 马夏尔慢慢喝着他的咖啡,似乎没有听到问题——当然,事实上他听得非常清楚,不过有些事情不能立即说出来,尤其是重要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典型而且纯粹的西方军人,直截了当是他的习惯。 非常好的习惯。 “中校先生,如果我告诉你答案,我能得到什么?”当马夏尔最终放下他的杯子时,他的目的变得明确了。 “你希望得到什么,上尉?”易水不动声色,把皮球踢了回去。 “生意,雇佣兵的问题。”马夏尔依旧简单明了,“我的上级认为,你们提出的条件明显不符合政府的要求,因此要求我在三天内与你们达成一个更合适的协议。否则就派别人接替我。” 易水在心里笑了,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只要法国人还保留着一点清醒的头脑,就绝不会无条件接受瑞切尔的条件。他们会要求修改条款。并且他与瑞切尔已准备好修改条款——但易水不准备告诉马夏尔,这是他从秦朗那里学到的众多策略之一。 他故意漫不经心的表示。“这是生意,我们当然可以继续谈判。” 他的态度让马夏尔感到烦躁不安。“我不想谈判,中校先生。以前谈判的结果使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擅长这种工作,在规定期限内我绝对无法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希望你能直接答应我的条件。” 易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随即开始大笑。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实在太可笑了——谁会用这种方式谈生意?“直接答应我的条件”,他暗自嘲笑着既可怜又天真而且还很狂妄的法国上尉,他以为自己是谁? 然后他对马夏尔说:“上尉,你应该知道,没有人会这样谈生意。” “我是军人,不是商人,你同样应该明白这一点,中校先生。”马夏尔有点恼怒,不管声音还是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而且我掌握的情报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他威胁到。 “我很怀疑。上尉。”易水耸耸肩,“即使我们不在中国招募保安,也绝不会有任何损失。” “如果真是这样,麦克布莱德小姐不会如此焦急的四处奔波。” “因为那是她的主意,她当然极不情愿看到自己失败,包括我在内,公司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对此都保持着更加乐观的看法。”易水尽量保持着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马夏尔觉得自己不是特别关心眼前的问题;但他同时也在担心,如果瑞切尔知道自己的表现,她会不会生气。 当然不管怎么样。戏得按照已经确定的安排继续演下去,中途变更剧本并不明智,而且马夏尔已经被迷惑住了。 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子正在轻轻抖动着,易水也能轻易看出他很想起身告辞。但又有一点舍不得。当然任何人到了他的地步都是这样,一旦看到一根似乎像树枝的东西就会把它牢牢抓住,丝毫不在乎那是不是真的树枝,或者它能不能承受自己的重量。 可怜的家伙。 易水看向马夏尔的目光里多了一点怜悯,但在上尉注意到之前就消失了。他慢慢把咖啡喝完,放下空杯子然后说:“当然。我仍然感谢你带来的消息——如果你将它告诉我。作为一个回报,我会说服瑞切尔在谈判时更加照顾你的处境。” 这算是大棒后的那根胡萝卜,一点小小的引诱。易水知道,对于真正的老手,自己如此着急的发表这样的声明只会立即暴露破绽,但马夏尔只是一个傲慢而又缺乏谈判经验的职业军人,所以他仍然充满期待。 他微笑着,一言不发的看着法国上尉,等待一个回答。 马夏尔犹豫着。他并不愿意用自己掌握的情报换取一个毫无意义的口头承诺,但事实上这是他唯一可能得到的东西——只要认真调查,易水和瑞切尔总能找到问题的原因,而他们又完全不在乎时间;虽然相当失望,但上尉仍然认识到,那个秘密的价值不但没有他认为的那样高,同时还在迅速贬值。 对于这种东西,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趁它还有一点价值的时候把它送给有兴趣的人,最起码还能当作一个人情。 马夏尔终于下定决心,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中校先生,我把它告诉你。”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说:“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易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毫无疑问,阿比西尼亚的惨痛失败让意大利人对umbre公司充满怨恨,尤其是在他们发现不能通过美国政府制裁这家可恶的美国公司之后,这种怨恨显然已经发展成为更深的憎恨。意大利人肯定在四处寻找任何一个可以实施报复的机会,而这一次,他们成功了。 不难想象,一定有一位或者几位罗马来的绅士拜访了谭钟麟,向他澄清了保安与雇佣兵的关系,或许他们还使用意大利陆军在阿比西尼亚的惨败作为例子向谭钟麟表明umbre的雇佣兵有多么可怕……当然,也许意大利人还不至于做得如此彻底。为了报复不惜向中国官员公开自己的真实损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确实把两广总督阁下吓着了,而且程度比较严重。 否则谭钟麟绝对不会颁布一条如此严格的禁令。 易水完全想明白了。同时也在后悔:他应该更早一点想到意大利人,而不是等待马夏尔提醒自己。虽然没有为此付出什么,但毕竟已经欠了一个毫无必要的人情。 真是遗憾。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非常感谢你的提醒,上尉。”易水表示,“我会记住这一点的。” “不用客气。中校先生。”马夏尔叹了一口气,表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沮丧。然而就在易水准备劝导他之前,他又突然振奋起来,似乎想到了新的主意——他确实想到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麦克布莱德小姐的麻烦。” 当然,不管他还有什么要说,瑞切尔都不在这里。她正坐在小摩根的办公室外面,等待着,带着满腔怒气。 她十分生气,不是因为禁令而是因为小摩根的态度:仅仅出于对女性的轻视而不是其他问题。他不愿意尽快接见她,而是把她排到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家伙后面。虽然这种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但经过几次这种使人不愉快的经历以后,还想要瑞切尔保持平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诅咒小摩根,也诅咒其他像他这样乐于在舞会上向女士献殷勤却从不愿意把女性看作值得一提的商业伙伴和竞争对手的家伙,然而这种人似乎到处都是,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众多以至于瑞切尔常常认为自己的处境远远比不上秦朗,至少他绝对不会在小摩根的办公室外面等上几个小时……不,超过十分钟都不可能。 这绝不是因为他更有才能,而是因为男人对女人的性别歧视。 该死的性别歧视! 瑞切尔诅咒着。愤怒在她的内心深处不断产生,缓慢但坚定的逼近了她能够控制的底线——但就在最后一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麦克布莱德小姐。”小摩根站在门口,发出邀请。“请进来吧。” 瑞切尔稍稍收起她的怒气,站起身走进办公室。小摩根关上房门,但没有任何其他工作或者邀请,而是直接说:“我知道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麦克布莱德小姐。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弄清楚,为什么你一定要在中国招募雇佣兵。” “有什么问题?”她反问。 “我知道招募雇佣兵不是你负责的工作。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在umbre公司里没有任何职务,只是一名股东。当然,”他停了一下,做了个手势,接着说:“这不是我要提到的重点,重点在于,从一开始你的举动就毫无必要。” “你认为我不应该在中国招募雇佣兵?”瑞切尔强忍着怒火。她不想有人说她犯了一个错误,尤其是现在。 “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招募到足够多的雇佣兵,没有必要在一个不合适的地方这么做。” “因为去年的未遂叛乱?” “那只是问题的其中一个方面。”小摩根耸了耸肩。“一个小时之前,有人告诉我有一些意大利人拜访了中国的两广总督。你应该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显然,你给了他们一个报复的机会。” “这的确是一个疏忽。”瑞切尔极不情愿的说,然而她等待几个小时的目的并不是聆听他的指责,尽管她知道这是必然的,对一个歧视女性的家伙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从事商业活动的机会。 她很想说点什么,把心里的愤怒表达出来,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且,小摩根也不打算给她机会。 “就我个人来说,我不想为你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我坚信你的举动毫无必要而且没有给摩根公司和秦朗造成任何损失。但我知道像你这样一位急于证明自己有能力像男性一样承担起管理和领导一家公司的责任的女性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打算为你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 瑞切尔愣了一下,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她不能及时反应过来。不过她随即想到,这就是她预料中的结果,为了自己的利益,小摩根会帮助她,即使他表现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漫不经心态度。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怒气也不那么旺盛了。“非常感谢,摩根先生,我希望——” 摩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停止。他并不想听瑞切尔的想法,因为一切已经安排好了。“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摆脱问题。首先,你应该向谭总督道歉并表示不会继续在中国招募保安”——他制止了她插话的企图——“这是为了避免他向北京报告,并使你的公司能继续在中国从事商业活动,麦克布莱德小姐。” “那么我应该通过什么方式招募雇佣兵,摩根先生?”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过去几十年里,中国沿海地区一直存在大规模的人口贸易活动,中国人称呼这种活动为‘卖猪仔’,当然我并不是建议你参与这种生意。”他笑了一下,“但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把你需要的人弄出中国。” 当然直接购买猪仔更方便,也更有效率,不过小摩根不打算说出来,尽管他知道瑞切尔肯定知道。 他把右手放进裤子的口袋里,里面有一封来自圣迭戈的电报。小摩根不知道秦朗为什么如此肯定瑞切尔将会寻求他的帮助,但显然,他又一次猜对了。 但愿他的办法也一如既往的有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九节 危险举动[续] 邓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秦朗正在仔细看着一张建筑设计蓝图。瑞切尔离开前所有人达成共识,他们不能继续住在一起,除了易水——他和瑞切尔正式结婚后只需要一套房子;还有伊丽莎白——她暂时可以与父母住在一起,也可以住在实验室。剩下的人都需要属于自己的住宅。 事实上,奥康纳已经在挑选自己的豪宅了,邓肯也拜访了一些建筑商。但秦朗对住宅有完全不同的要求,他希望自己的房子像要塞一样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有坚固的多层地下室和车库,而且最好有一条秘密逃生通道。 尽管他不是后来出现的那种具有典型意义的,每天担心核大战爆发、外星人入侵、恐怖分子袭击或者高致命性病毒蔓延,因此在家里修筑装甲地下室并储存大量食物、饮水和武器弹药的美国式生存狂,但他宁愿住在安全感更强的房子而不是一座容易遭到入侵的庄园别墅里。 忧患意识。在他遇到那个神秘的时间旅行者以后,秦朗认为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是一种负责任的生活态度。 然而在其他人看来,他的举动显然过于……夸张了。 “你使我非常惊讶,秦。”邓肯撇了撇嘴,指着设计图说,“只有中世纪的贵族才会住在这种堡垒式的房子里,但就算这样也无法抵挡炮弹。” “我并不期待我的新居能够抵挡炮弹,只要它能抵御强烈的台风就行了。”秦朗把图纸折起来收到一边,转过头看向邓肯,“有什么事,朋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瑞切尔的电报。” 秦朗接过电报,阅读着,然后笑了起来。瑞切尔简要的报告了遇到的麻烦,小摩根提出的建议,以及她准备采用的行动:她并不打算按照建议向那位总督先生道歉,相反。她决定集中部队前往广州城示威——当然,在那之前首先需要得到他批准。 秦朗微笑着。在他发电报给小摩根的时候就已经预料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或者说,其实这是他的精心安排:瑞切尔曾经“雇佣”他杀掉自己的父亲。同时一直试图证明自己在商业领域可以做得和男性一样好,甚至更好。她的性格与人生目标注定她绝对不会轻易给任何人道歉,相反还会采取某些过激的行动,尤其在她非常愤怒的时刻。 所以小摩根才会让她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等待几个小时,让她错误的以为自己受到他的严重歧视。她会变得非常生气。然后那个她难以接受的建议就会促使她采取截然相反的过激行动。 举行一次武装示威,非常好的结果。 秦朗很满意。 不过邓肯却显得忧心忡忡。“我不明白你在笑什么,秦。”他说,“难道你一点也没意识到瑞切尔正在制造一个巨大的麻烦?” “麻烦?”秦朗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非常可笑。“没有什么麻烦,邓肯。”他开始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打手指,思考了一会儿,说:“虽然越过马汉上校调动部队稍微有点失礼,但我怀疑上校本人的意思可能是直接炮击广州城。” “你在开玩笑吗?”邓肯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想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但什么也没有。 “不,我很认真。”他微笑着。 愣了几秒钟,然后邓肯说:“这一点也不合理。” “事实上它非常合理。”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让他有时间思考,秦朗解释到:“我们的谭钟麟总督阁下事实上是在走钢丝。为了防止他的辖区内再次出现潜在的**力量,他选择强行阻止我们的征募活动,但另一方面这种做法也违反了北京的政策:绝不能挑衅外国政府。” “我们不能代表政府。” “如果有一支名义上的美**队进军广州,那瑞切尔的举动就是政府行为了。” “但华盛顿会很不高兴。”邓肯强烈的反驳到,“还有欧洲国家,尤其是英国,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态度。” “是的。直接示威有一定的风险,但仍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秦朗耸了耸肩,“不用担心,局势会一直保持在我的控制之下。” 邓肯摇着头。“我相信你。秦。但瑞切尔——” “她不会带来任何麻烦,我可以保证。” “但愿如此,秦。”虽然仍然对局势的发展趋势感到担心,不过邓肯最后还是决定相信秦朗——秦朗不是瑞切尔,他从来没有犯过错误,而且总能把事情处理好;不管其他人怎么考虑。他相信他。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她回电?” “任何时候都可以。”秦朗显得很轻松,尽管他提到的事情不能使任何人感到轻松,“我相信,瑞切尔已经集结部队了。当然在我的电报抵达前,她不会去广州,但会在租界的边界反复阅兵。” “我就知道!”但邓肯没有再说什么,仅仅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他的背影,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邓肯和瑞切尔还不知道他在整件事情发挥的作用:给小摩根发电报的同时,他也致电在广州湾的雇佣兵部队的真正负责人,两个雇佣兵大队的指挥官,要求他们服从瑞切尔指挥,并且给了他们一些暗示,指出她可能下达的命令。 最后,还有一个警告:不管她多么愤怒,部队在得到他的新指示之前绝对不能去广州。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否则瑞切尔连一个小队也调动不了,但也不能直接到谭钟鳞面前示威;即使她通过易水下达命令,指挥官们也会首先向他汇报。 秦朗有自己的计划——他要通过瑞切尔引发的事件同时实现几个目标:首先,招募新的雇佣兵;其次,迫使谭钟麟离开广州——但这必须由他亲自完成;接着,通过瑞切尔的武装示威向所有人表明一种强硬的态度,让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每一个潜在竞争对手小心自己的行动;然后,通过对事态发展的准确预测,扩大自己对小摩根的影响力,并使指挥官们更加服从自己。 最后。最不重要的一点,他还与小摩根打了一个赌,而赌注则是一批广州湾急需的建筑材料。 现在,这些目的已经实现了两个。并且其他三个也会很快成为事实。 “老板。”罗斯小姐敲开办公室的门,“中国公使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杨儒走进办公室;没有带白斯文,没有带翻译,也没有带任何幕僚。只是一个人。当然,他怎么会带上其他人呢?杨儒再次登门是因为秦朗表示允诺支付给他的第一部分钱已经准备好了,在这种时候任何第三者都显得过于碍眼了,所以他让他们全都在外面等着。 当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他们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秦老板,不知道你找本官有什么事情。”杨儒首先说,而且一本正经的催促到:“本官公务缠身,时间紧张,还请秦老板直接说明。” “公使先生在威尔士-法戈银行有账户吗?”秦朗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只是昨天本公司的一名雇员在上次我们谈判的会议室里捡到一张威尔士-法戈银行的存款单,上面写着公使先生的名字。”秦朗一边说。一边把那张存款单拿出来,将它交给杨儒。“希望我没有搞错。” 杨儒看着那张存款单,不太明白秦朗想做什么——原本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装满银元的箱子,当然白银也可以,但他没有想到他会给自己一张写着名字和数字的纸片。 秦朗能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说:“毫无疑问,把钱存在银行里是个好习惯,旅行时随时携带沉重的现金,而且一张小小的存单也不会引起别人关注。而且只要需要,你就可以在银行的任何一家分行把存款兑现。” “的确方便。”杨儒也笑起来,这样的确省去了他不少麻烦,当然要记住那家美国银行的名字似乎稍微难了一点。他想了想。“是……威尔士-法戈银行?” “威尔士-法戈银行。” 杨儒更明显的笑起来。习惯性的向秦朗抱拳行了一个礼。“多亏秦老板把这张单子捡到了,否则等本官记起来而又找不到,那可就要急死人了。” “请公使先生把它收好。你知道,这种东西弄丢了总是很麻烦,很难再找回来。”秦朗笑着说,稍稍的提醒了一下。 “一定。一定。”杨儒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想立即离开,不过显然这样做有太缺乏礼貌,然而继续留在这里似乎又没有话题,于是他愣住了。 但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秦朗找到了一个新话题。 “公使先生,事实上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想说明。虽然你是政府官员而我是商人,”他收起笑容,指了指天花板,“但我们做的许多事情都来自上面的授意。” 一个明显的暗示。杨儒心领神会,知道秦朗的意思。但他为什么提到这个呢?这似乎与刚才的事情没有任何联系……杨儒眨了一下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这个等待稍微有点漫长。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有几分钟,秦朗才接着说:“我刚刚得到一份电报,来自广州湾。我的重要合伙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原本在那里为umbre公司招募保安,但遭到了两广总督谭钟麟阁下的蛮横阻挠。” 杨儒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其严肃了。umbre公司的“保安”,他知道这是什么,士兵的另外一种说法,而且拥有极其强大的战斗力。然而现在,这家公司竟然在广东招募新兵,这实在…… 但是,刚才秦朗已经明确表示,他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来自上面的授意——来自美国政府的授意,也就是说,谭钟麟捅了一个马蜂窝。 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杨儒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白,但他仍然竭力保持正常,直到听到秦朗的下一句话。“我是一个商人,不会做那些不但不能带来足够利润,反而还会让我亏本的事情。即使几千名保安对我来说都太多了,理论上来说我不应该继续招募新人,但是,我必须做这件事,而且必须完成它——公使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美国政府;就好像军事顾问一样,招募新兵也是美国政府而不是秦朗的意思。杨儒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有了冷汗。 但秦朗还在继续。“我和我的合伙人没有选择,只能竭尽所能完成任务。因此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她正准备集中部队,在海军的配合下进攻广州。” 杨儒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进攻……广州?” “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喜欢擅自采取行动,因此我会很快向华盛顿报告,请求国务院出面解决问题。” “秦先生,本官请你暂时不要向上报告,也请那位小姐切勿动用武力。本官会立即报告朝廷,请朝廷妥善解决此事。”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如果美**队进攻广州同时朝廷又接到美国的抗议,那么两广总督就要暂时空缺了,而且作为驻美国公使,他同样要承担责任。 秦朗的声音低下来。“公使先生,不管你准备做什么,动作一定要快。在广州湾,还有一位马汉海军上校,他比我更受到联邦政府重视,如果他直接向华盛顿报告”——他向杨儒靠了靠,以便让他听得更清楚——“那么事情将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 有那么一瞬间,秦朗的呼吸好像加快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呼出一股空洞的空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节 武力威慑[上] 李云睿正被全副武装、排列成紧密队列在租界边境附近来回行军的美**队弄得心烦意乱。他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身边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对可能到来的动荡局势感到害怕,还是也同样被美国人的危险举动弄得焦躁不安。 四天……现在已经是第五天,驻扎在广州湾租界的美**队每天都会全副武装的出现在边界。有些时候那些士兵会一边唱歌一边跑步,有时候他们会组成像现在这样的队列来回行军,有时候他们会怪叫着用刺刀扎稻草人,或者用各种武器甚至大炮打靶……五天,每天都是这样,从早到晚,直到天完全黑了才会停止。 人们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两广总督的禁令。显然,那家招募“保安”的美国公司的老板很不喜欢谭大人的禁令,因此说服了租界里的美**队为他撑腰,而现在美**队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开始的信号。 至于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县城里已经谣言四起了,有些人说美**队准备攻打遂溪县城;也有一些人说美**队会乘船进攻广州,活捉两广总督;还有一些人宣称美**队正计划直接前往北京,迫使皇帝将颁布圣旨允许美国公司自由招募“保安”…… 很多种说法,没有一种可以得到证实,但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种,所以居民们正变得人心惶惶。 当然官员们也是这样,至少李云睿关系密切的几名官吏都很恐慌,不过他不知道剩下那些人的感受。 没办法知道。遂溪的官员们在很早的时候就锻炼出一种在任何看上去还很遥远的危机面前都表现得泰然自若的表情,即使他们的身体正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但没有人可以看得出来。 事实上,除非过于紧张或者害怕,否则李云睿也相当确信自己可以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但是现在,烦躁的心情正困扰着他,使他不能保持平静,所以当李云睿看到易水和两名显然是军官的白人在士兵的保护下向他走过来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就要站不住了,而且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它们从来都不存在。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李云睿用袖子将它们擦掉,但新的汗珠很快出现。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后背也湿透了。 “镇定。一定要保持镇定。”他对自己说,但一点效果也没有,易水和两位指挥官站到他面前时他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怎么做,站在他旁边的代理知县李忠钰[注]同样一句话也不说。而易水则选择等着。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也很沉闷,只有不远处雇佣兵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但这种声音显然不能起到正面的作用。 于是双方继续僵持,一直持续了几分钟,直到李云睿终于想起了一个开头。 “易水……中校,”他的声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请允许在下为你介绍,这位是本县新到任的李知县。”李云睿指着李忠钰,接着向他侧过身,手指向易水。“李知县,这位是大美国陆军——” “海军陆战队。”其实易水并不想纠正这个小小的错误,但站在旁边的两位大队指挥官来自海军陆战队,他得照顾他们的感受。 当然这种纠正只具有少量的象征性意义,不管李云睿还是李忠钰,他们并不清楚什么是“海军陆战队”,仅仅只是把它当作陆军对待。 李云睿甚至没有重新开始,而是接着说下去,完成了自己的发言。“——易水中校。” “幸会。”但李忠钰的表情和语气里一点也没有“幸会”的意思,他动作随意的向易水抱拳行了一个礼。同样易水也仅仅回敬他一个敷衍了事的军礼,然后他们的正式会谈就开始了。 “易大人,”李忠钰首先开始,而且是毫不客气的严厉指责:“你的部队如此肆无忌惮的炫耀武力。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准备侵扰我遂溪县吗?或者,”他冷笑一下,“你打算率部进犯广州?” 易水奇怪的看着他,一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按照他与瑞切尔讨论的结果,不管清政府派来的人是谁,他都应该放低姿态请求他结束军事行动、或者请求他不要进攻遂溪县城——然而这位知县大人的表现却好像吃了整整一桶火药。如果他的目的是谈判。这种态度显然只能带来相反的效果;如果他把威吓当作谈判策略,毫无疑问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当然也是一个笑话:直截了当的说,他凭什么会以为自己有力量威吓一支美**队的指挥官? 当然,站在自己的角度,易水仍然很欣赏李忠钰,在这个时代还能够在外**队面前表现出勇气的清朝官员已经不多了——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他看到这支美**队的指挥官是中国人,出于多年养成的习惯试图显示自己的威严,但易水更愿意考虑好的一面。 他欣赏李忠钰,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低哪怕一点姿态,毕竟他正站在一个截然相反的立场上。 “知县大人,我认为你没有权力干涉或指责我的部队在美国租界的领土上采取的任何军事行动。”易水严厉的、针锋相对的回敬到,“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正在侵犯美利坚合众国的主权。” “本官也要提醒易大人注意,贵军连续四天进行的军事行动已经影响本官辖区内良民百姓的生活。”李忠钰的态度依旧坚决。 易水更加奇怪了,但同样毫不客气。“我的部队只在美国租界范围内活动,并没有任何士兵进入知县大人的管辖区域,因此我并不认为过去四天的活动会对普通平民的生活有什么不利影响。” “有传言说贵军正准备进攻我县和广州,因此导致本县良民人心惶惶、寝食不安,易大人,难道这也叫做没有不利影响?” “传言?既然只是传言,知县大人要做的是逮捕所有制造传言的造谣者,而不是干涉美**队在美国租界内的正常行动。” “易大人——” “行了,知县大人。”易水打断李忠钰,谈话不应该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我认为你现在过于激动了,因此我建议你首先休息一下,等心情恢复平静以后再与我谈判。”他笑了笑,“只要代价合适。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判的。” 一个很合适的暗示。既然所有人都知道美**队这几天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异常,自然他们也知道怎么做才能结束这种异常,唯一的问题在于,遂溪的官员有没有胆量在新的命令到来前擅自破坏谭钟麟的禁令。 当然理论上来说,他们应该有这样做的勇气。 易水更明显的笑了笑。转过身,带着两名事实上只是陪衬的指挥官走向租界,将明显已经生气了的李忠钰留在原地。当他们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其中一名指挥官,几周前才抵达租界的退役陆战队中尉莱恩.菲利普突然说:“显然,刚才那名中国官员缺乏足够理智。” “怎么?”易水看了他一眼。 “长官,虽然我听不懂中国话,不过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显示他正试图威吓你。”菲利普耸耸肩,“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这种做法都极不明智。” “的确如此。”易水点点头。“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最近已变得很少见了。” “也许应该给他一个教训。”另一名指挥官插进来——不过杰克.基普林中尉的头脑显然没有他的同僚那么好,他很快就发表了错误的言论:“一次试探性的小规模进攻,同时也是警告。” 进攻?这并不是易水想要的,集合部队进行示威活动几乎就是他能做的极限了,真正命令部队攻击中国人,即使秦朗的命令他也不一定会执行。 他的脸板起来。“基普林先生,注意你的言论。” 同时,菲利普也给了基普林一个警告的眼神:毫无疑问,发动实质性的进攻将会违反秦朗的命令,而这将意味着有人会丢掉工作。 基普林非常清楚这一点。因此他立刻为自己辩解到:“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再得到秦先生的新命令之前我不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但也太晚了。 “秦朗的新命令?”易水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和菲利普,“秦朗之前有过命令吗?” 在他的严厉注视下,菲利普首先瞪了冒失的同僚一眼,然后极不情愿的承认到:“中校先生,秦先生曾要求我们服从麦克布莱德小姐关于部队向中国政府示威的命令,但不能发动实际进攻。” “什么时候?” “就在麦克布莱德小姐拜访摩根先生的时候。”菲利普摊开双手。“你得承认,秦先生的预测非常准确。” “是的,他的预测很准确……一直都很准确。”沉默了一会儿,易水叹息了一声,慢慢的说,“不过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瑞切尔知道。” 他非常了解瑞切尔。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冲动中下达的命令竟然被秦朗准确预测,首先她会感到很沮丧,同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其他举动是否也被准确预测……当然还有遇到的小小挫折,然后她就会怀疑这一切是否是秦朗的精心安排:虽然他以前没有这样做过,但没有人能肯定他不会这样做…… 如果已经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确是秦朗的安排,瑞切尔的信心一定会深受打击,因为这表示她永远也不可能超越秦朗;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可以让他不必担心局势的最终发展。 易水长长的出一口气,重新迈开步子走向部队。看到他和两位指挥官回来,雇佣兵们停下来等待新的命令,但有人的动作更快。 瑞切尔快步走上前,拦住易水。“那个中国官员说了什么?” “他希望我们立即结束目前的示威行动。”他稍稍改变了一下修辞。如果照实说,或许瑞切尔会立即下命令进攻遂溪县城,那样秦朗的命令就要暴露了。 易水不相信基普林能够保守秘密,菲利普也不相信。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问题,指挥官补充到:“毫无疑问的是,中国人已经完全被你散布的谣言吓住了,麦克布莱德小姐。” “但他们依旧不愿意解除禁令。”她哼了一声,“看起来那位谭总督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威胁。” 在进行示威的第一天她就派人向谭钟麟送去了一个警告,如果在一周内他还没有撤消禁令,她就会命令部队进攻广州,但是显然,他把这个警告当成了空气。 “也许意大利人对他说了什么。” “恐怕是这样。”她看起来有点生气了。“愚蠢的意大利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易水苦笑了一下,接着说:“这里官员都很胆小,没有谭钟麟或者其他人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解除禁令。”顿了顿,他接着说:“但秦朗已通过杨儒向北京施加压力,解除禁令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哼了一声。瑞切尔不喜欢秦朗的回电,也不喜欢他的做法:如果事情通过他的方式获得解决,那么他就会得到功劳,而她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一个四处惹麻烦的可怜傻瓜。瑞切尔讨厌这种结局,她希望事情通过自己的方式在自己手里得到解决。 但她根本不能改变什么,首先易水就绝不会同意进攻遂溪或者广州,而且她也不打算让他过于为难。所以武装示威就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暗自诅咒了一句,她问到:“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直到那位知县再次提出谈判。”易水说,“同时部队继续示威。” 继续示威,为了瑞切尔。 ※※※※※※※※※※※※※※※※※※※※※※※※※ 注:李忠钰担任遂溪代理知县应该是在1898年之后,但这里将他提前,另外,他曾经全力支持遂溪民团的抗法斗争——因此他的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并不奇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一节 武力威慑[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易水决定让部队结束示威返回军营,休息几个小时之后再重新开始新一轮行动。不过在他发出命令之前,菲利普指挥官告诉他马汉海军上校要求他的大队立即登船。 “为什么?” “你可以直接询问上校,长官。”菲利普侧过身,“他就在那边,正与麦克布莱德小姐聊天。” 易水顺着指挥官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在一个大树下面,海军上校正在与瑞切尔交谈着什么,同时还夹杂着一些作为强调的手势。虽然既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表情,但他觉得情况可能不是很好。 马汉是广州湾租界美国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官,雇佣兵们至少在名义上需要完全接受他的管辖,而且任何大规模行动都必须得到上校的批准。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自动忽略这一点,当然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易水从来没有向他提交申请,也没有汇报,或者征求他的同意,当然瑞切尔、菲利普和基普林也没有。毫无疑问,这是对马汉的权威的蔑视,即使易水与他关系很好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生气。 也许,现在他就是来训斥他们的——但调动部队又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疑惑与担忧,易水加快速度走向马汉和瑞切尔,然后他很快发现自己至少猜对了一件事:海军上校的确是来教训他的。 “你这样做很不好,中校先生。”马汉板着脸,严肃的说,“如果你只是让你的部队在租界里举行盛大的武装游行,你准备恐吓的那些对象迟早会意识到你只是在装模作样,然后就不再害怕了。朋友,你需要采取实际的行动。” “上校——”易水很想进行解释——除了秦朗给两位指挥官的命令——但马汉却做了一个手势让他暂时停止。 “认真听我说,朋友,我知道你很难下达命令向你的同胞进攻,但有些时候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他向前靠了靠。以便只让易水和瑞切尔听到,“正在看着的绝不只是中国官员,还有财团的代表们,如果你让他们觉得你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蠢货。他们就不会再与你合作,还会想办法把你排挤出租界。” “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变得复杂了?”瑞切尔担忧的看着他。 “当你决定向中国人示威时,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海军上校最后警告到:“如果你们把事情搞砸了,华盛顿也会找你们的麻烦。” “所以我必须下命令发动进攻?”易水仍然不愿意下达这个命令。一方面这违背他的个人意愿,另一方面也违背秦朗的指示。想了想,他决定暂时敷衍一下。“上校,我的部队只有两个大队,不到一千八百名士兵,依靠这点兵力占领不了广州城……虽然我们曾经威胁两广总督将用这支部队进攻广州。” 也许这就是谭钟麟对警告无动于衷的原因。虽然意大利人可能提到过,而且在通牒里瑞切尔也吹嘘三千名umbre雇佣兵干掉了三万意大利军人,广州城那点可怜的驻军只够他们塞牙缝,但总督大人或许认为依靠坚固的城墙自己的手下完全可以比意大利人做得稍微好点…… 其实他不应该有这种想法,除非意大利人还说了别的事情。 谁知道呢?易水暗自耸了耸肩。把注意力集中到海军上校身上。 “你应该对你的部队有信心,朋友,而且也没有必要攻占广州,或者遂溪。”马汉笑着摇了摇头,“只要一支部队出现在广州城外,然后向城市里发射几颗炮弹,那位总督先生就不得不退缩了。” “你的意思是……” “我刚才就说过,如果你打算威胁一个人,就必须让他知道你的确会开枪干掉他,而不是拿着手枪在他面前挥舞。”顿了顿。他接着说:“当然,这对你来说稍微难了一点,所以我决定由我代替你完成这件工作。” “没错。易水,我们不应该拒绝上校的好意。”瑞切尔赶紧说。对马汉的发言做了一个强调。毫无疑问,只要能在秦朗的安排发挥作用前解决问题,她愿意尝试一切办法——但她同样不希望易水为难。 因此,马汉能够主动提供帮助,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但她的话却使易水陷入沉默。马汉的要求是他无法拒绝的:他是长官,而且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他也不愿意同时违背自己的意愿和秦朗的指示……要做出一个决定实在太困难了。 然后他开始想。秦朗会怎么做?模仿秦朗的思考方式已成为易水在关键时刻唯一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他慢慢思索着,最后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办法。“或许……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他说。 “什么办法?”瑞切尔问,马汉也认真的看着他。 易水的声音低下来。“上校,请你带领舰队和一个大队前往广州,但不发动进攻而是在谭总督的视线里待着;我带领另一个大队封锁遂溪县城,当然也不会进攻。最后,散布消息说我们正在等待增援部队。” “就是这样?”马汉毫不察觉的扬了扬眉毛。他不喜欢这个主意——显然,易水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出于他对同胞的感情,并没有考虑怎样有效的处理眼前的诸多问题;那位总督绝对不会被这种虚张声势的表演吓着,除非…… “我们正好有两个大队要到这里,”易水接着说:“我会立即给秦朗发一封电报,让他立即让他们出发,同时让杨儒公使看到。” “然后让公使先生通知那位谭总督一支美**队已经开始向广州前进了?”海军上校想了想,然后耸耸肩,好像易水的安排毫无逻辑一样。但最后他仍然表示:“虽然我更倾向直接动用武力,不过在那之前也可以试试你的办法。”他看了一眼不太愉快的瑞切尔,接着说:“舰队抵达广州以后,我会给那位总督一百个小时。”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因此每个人都迅速行动起来。菲利普指挥官的大队开始向海军的码头前进——在那里,一艘海军运输船正在等待他们,为她护航的则是巡洋舰“旧金山”号和马汉的新旗舰“巴尔的摩”号——这艘船龄比“旧金山”号还大一年的防护巡洋舰几周前才抵达广州湾,海军部希望她装备的八英寸火炮可以增强远东的海上力量,但马汉显然打算实际测试她的战斗力。 海军上校有自己的想法。易水不希望他进攻广州城,要求他首先等待一段时间,当然这没有问题,但他可以使用其他东西、比如一片没有人的沙滩测试战舰的火力,同时以实际行动恐吓广州城里的中国总督。 马汉不是易水,他没有心理方面的障碍。 易水不知道海军上校的计划,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正进行着的事情上:士兵们正在享用他们的午餐肉三明治,指挥官们却凑在一起讨论着具体的安排;一切都要考虑周全,用不到九百名士兵封锁一座县城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问题的关键在于士兵们不能随意开枪,否则一个小队就可以封锁一道城门。”基普林指挥官叹息到,“但现在却要动用一个中队。” “大半个中队。”一名中队长纠正到,“我们只有三个步兵中队,但必须分成四个部分执行任务,所以每个部分只有三个小队。” “太麻烦了,实际操作起来会有许多问题。”第二名中队长说,“命令并不合理。” 基普林看了他一眼。“在部队里我们总会遇到不合理的命令,指挥官,而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完成命令,不是发牢骚。” 但即使如此,他的实际想法与中队长们没有区别,易水的命令实在太不合理了。注意到这种情绪,易水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遇到攻击时部队仍然可以反击。而且士兵在工事里,他们很安全。” 他相信雇佣兵们修筑的工事能够抵御绝大多数进攻。在圣迭戈进行的测试表明,一个标准的土木结构掩体就可以抵挡迫击炮的直接命中,然而遂溪县城里并没有任何现代化武器——火炮或者机枪——相反,易水更担心平民,虽然普通人见到美**队的工事都会选择绕开或者退回去,但也有一些人会冒失的冲上前与雇佣兵争吵、纠缠,甚至打斗,那样就会有流血事件发生了。 易水真的很担心,不过现在没有其他更合适的选择,瑞切尔就在旁边看着,世界虽然很大,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指挥官们同样没有。 “不管怎么说,你给了我们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长官。”向他敬了一个礼,基普林与中队长们散开了。 片刻之后,吃完午餐的雇佣兵重新集结起来,开始向遂溪县城前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二节 武力威慑[下] 吃完午饭,李云睿刚想到床上躺一会儿,睡个好觉,放松一下神经,两个神色慌乱的捕快就冲进了他的卧室。 “不好了,李公子,不好了。”第一个捕快刚刚推开房门就开始大叫。看他的表情好像正被鬼魂追赶——但现在是白天,每个人都应该知道,没有鬼会在白天活动,除了…… 第二个捕快证实了李云睿的猜测。“洋鬼子把县城包围了!” 就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李云睿带着一副与两个捕快同样惊慌的表情从床上跳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他就是跳了起来——当然接下来就是更大声的尖叫。“洋人把县城包围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上他们见面的时候,那个叫做易水的假洋鬼子还强调他的部队的行动只是在租界内进行……好吧,假洋鬼子的声明和誓言都是不能相信的,何况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说他不会进攻遂溪…… 太好了,现在所有人都成了瓮里的那只鳖,谁也别想跑掉。 真是太好了! 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李云睿重新看向两个快要瘫倒在地板上的捕快。“废物。”他在心里咒骂到,同时问:“知县大人有什么吩咐?” 在这种时候,作为县里唯一的翻译,即使不是第一个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肯定是李忠钰最早想到的人之一;只有他才能与美国人交流,代表知县大人提出抗议……尽管谁都这毫无意义,但它却是一个必须进行的步骤。 李云睿明白,发挥他的才能的时候到了。当然,听到他提起李忠钰,两个捕快也想起自己的任务。 “李大人要你立刻到县衙见他……噢,不是县衙,是南门……等等,到底是南门还是县衙?”第一个捕快困惑的看着他的同僚,然而。那个兄弟也给了他一个完全相同的眼神。 李云睿知道这两个废物已经完全被吓住了,现在根本不可能在他们嘴里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于是不再理会他们。 他匆忙穿好衣服,然后同样匆忙的跑出了屋子。 在这一刻。遂溪县城的城门和城墙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少部分是县里的捕快和民团团员,大多数是看热闹的群众——对于他们来说,雇佣兵正在做的事情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使他们有勇气站在一个看起来极其危险的地方,同时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们在笑什么?”杰森.沃赫斯停下手里的工作,把头转向城门的方向,但随即遭到同伴斥责。 “别管他们,快点挖。”文斯.范恩不满的叫了一声。 沃赫斯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但还是按照要求将一铲泥土送进范恩拿着的口袋,正好将它装满。于是范恩拿出绳子将袋口扎好,然后把这个小沙包放到壕沟外侧已经堆好的一层沙包上。 这就是引起居民们好奇的事情。除了一小部分负责警戒的雇佣兵,大部分人都在挖掘战壕,用装满泥土的沙包做成壕沟前的护墙。同时。还有另外一些雇佣兵正在四处收集木板和圆木,准备用它们构筑加固的机枪掩体。 他们的工作很熟练。在新兵营的时候,每个雇佣兵都接受了几个星期的野战工事修筑训练,现在他们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完成一道铁丝网、战壕和加固机枪掩体组成的、即使按照欧洲的标准也称得上坚固和具有威胁性的野战防御体系,意大利人就曾在这样的防线前损失惨重;但对于中国民众来说,看到洋人做一件近似挖掘水渠的事情,理所当然会让他们觉得可笑。 所以他们聚集在一起,面带微笑的看着,低声议论着,完全忘记了美**队正在封锁县城——甚至一些捕快和民团的团员也是这样——没有人想到应该做点什么。 “真有趣。”基普林对他的一个中队指挥官说。“在其他地方我们绝不可能这么悠闲的构筑工事,反击早就开始了。” “中校说中国人通常不会主动攻击外**队。”指挥官说。 “现在不是‘通常情况’,我们把他们堵在了自己的城市里,这是战争行为。”基普林摇了摇头。感叹了一会儿自己遇到的情况,然后问:“进展怎么样?” “每座城门都已经有两挺在加固掩体里的机枪瞄准,没有人能从城里冲出来。但我们还不能严密的封锁这座城市。” “没关系,我认为在天黑之前,中国人都不会有任何实际行动。”基普林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接着补充到:“不过向我们抗议的代表应该来了。” 他正说着。李云睿已经分开堵塞在城门口的围观人群走出县城——正如同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李忠钰要求他向美国人抗议——但只有他一个人做这件事,知县大人需要留在城里与县里的官僚们研究策略,而剩下的人,谁也不打算冒险与他一起行动。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从县城里走出来,在人们的注视下,慢慢的、一点一点靠近雇佣兵挖掘的战壕。 他没能走多远,离开城门还不到十米,文德嗣带着两名雇佣兵拦在他面前。 “停止前进。”文德嗣大喊,同时暗自诅咒着自己的长官们:总是他做这种事情,现在他已经成为雇佣兵里最著名的一个华人,名声仅仅比易水老板低一点——可惜那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难道他们就不能换一个人做这种事?他抱怨着,同时发出第二个警告:“停止前进,你即将跨过封锁线!” 封锁线?李云睿低头看向地面,在他前方不到两步远的位置有一条细细的红线。难道这就是封锁线? 他猜测着,又想前走了一步。 文德嗣带着的雇佣兵举起枪,而他再次大喊:“停止前进,如果你跨过封锁线,我们会立刻打死你。” 李云睿立刻把将要迈出的右腿收了回去。他能看出来,文德嗣没有开玩笑,同时两名雇佣兵的表情与黑洞洞的枪口也增强了警告的说服力;他不得不停止前进,不过也没有后退半步。 “我要见你们的易水中校。”他喊到。 “很抱歉,中校先生不在这里。”文德嗣机械的背诵着准备好的发言。 “那我要见你的长官。谁指挥你们,我要见他。”李云睿接着要求到,但再次遭到拒绝。 “很抱歉,我的长官很忙,他没有时间见你。” “我可以等。” “很抱歉,”文德嗣第三次提到这个词,这让他感到很恶心,但背诵必须继续。“恐怕你没有时间。在我数到‘十’之前,你必须退回县城,否则将会遭到逮捕。如果你拒捕,你同样会被打死。” “荒谬!岂有此理!”李云睿终于忍不住了,挫折感使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这里是中国的地方,你们凭什么随意抓人?凭什么包围县城?你们不能这么做……” 虽然在情绪完全失控,但他仍奇迹般的控制住自己,没有向前踏出半步,所以文德嗣没有理会他的大叫,而是机械的数到:“一!” 然后他等了一会儿,但李云睿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仍在大声嚷嚷着,他只好继续。“二!” 李云睿还是没有听到。文德嗣身后的一个雇佣兵做了一个手势,几个正在挖掘战壕的士兵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带着武器跑了过来,同时他稍稍提高了音调。“三!” 然后是:“四!” 接着:“五!” 再接下来:“六!” 当他数到“七”的时候,前来增援的几名雇佣兵开始包围李云睿,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形势已经变得很不利。考虑了一会儿,当“八”也被喊出来的时候,李云睿开始慢慢后退。 “九!”在惯性的作用下,文德嗣又喊了一句。这一次,李云睿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行动姿态了——他转过身,惊慌失措的跑回城里。 “看上去抗议者也被赶回去了。”基普林一直注意着刚才的局势,现在他嘲弄似的笑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指挥官们说:“命令部队加速构筑封锁线。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明白,长官。”停了一下,一位中队指挥官问:“但如果我们严密的封锁这里,那么中国人怎么通知他们的总督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是基普林没有料到的,愣了一会儿,他不确定的询问几名部下:“附近的村民不会向他们的总督报信吗?” “我认为普通村民可能很难见到他们的总督。” “那么……难道我们应该给中国人留出一个缺口?”基普林想了想,“或者由我们代替中国官员给他们的总督发一封电报?”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否则那位总督就只能等到马汉上校的舰队抵达广州后才能得到警告了。 当然,那不会太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三节 武力威慑[续] 舰队已经通过虎门。 值日军官敲响警钟,正在船舱里休息的水兵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床上跳起来跑向各自的警戒位置,炮弹和发射药包不断被送到每一个炮位,火炮也开始转动方向。整支舰队很快表现出一种不友好的迹象。 在队列末尾的运输船上,雇佣兵同样快速集结起来。在高级船员餐厅里,菲利普正在对他的指挥官们进行最后的讲话。“舰队抵达后部队立即换乘小艇登陆,在中国人明白之前控制码头并且驱散码头上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员,但要注意,不要随意开枪,尤其不要向平民开枪。” 一个叫做斯塔克的中队指挥官,担心的看着菲利普。“不使用武力就想中国人听从我们的命令?莱恩,这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建议,“为什么我们不暂时放下老板们的要求,采取更加直接的行动?” “在半个世纪之前英国首先对中国开战并且取得胜利以后,中国人普遍对外**队有一种恐惧感,对天空的警告射击应该可以吓住他们。”菲利普解释到,“托尼,我们不是狂野西部的孤胆枪手,既然有人给我们发薪水,而且这个人还很聪明,我们就得最大限度服从他的安排,而不是自作主张。” 斯塔克厌恶的皱了一下眉,耸了耸肩,但考虑到自己的钱包还是明智的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因此菲利普最后对所有人说:“记住老板的要求和我的安排。祝你们好运。” 向他点了一下头作为行礼,中队和小队指挥官们拿起他们的帽子,然后一起离开了。 与此同时,马汉也在他的旗舰“巴尔的摩”号上发出最后一个命令。很快,舰尾悬挂的航行旗被水兵降下,同时一面巨大的美国海军旗在巡洋舰的主桅上升起来——这是战斗的信号!尽管现在悬挂它还早了一点,但只过了一会儿,后方的“旧金山”号也升起了自己的战斗旗。 上校对自己领导下的水兵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转过身,对他的舰长笑了笑。“现在。我已经表明来意,希望那位总督阁下能够明白。” 谭钟麟确实明白他的意图。事实上,当有人告诉他三艘美**舰正在靠近广州时他就知道那位在广州湾招募新兵的美国女商人发出的警告即将变成现实,当然他担任两广总督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三艘美**舰只是小意思。但只要它们中有一艘向广州城开炮,朝廷就会立刻让他滚蛋。 或者说得更文明一点,革职查办。 谭钟麟很清楚结果是什么,但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意大利人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禁止一家西部的小公司在中国招募武装人员绝不会引起美国政府干预。然而现在看起来,这种保证与意大利陆军拥有完全相同的性质——谭钟麟记得警告里的每句话,“不管意大利人保证了什么,他们的保证就像他们的陆军一样,毫无意义,完全不值得相信”,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美国女商人说得很对。 显然她非常了解意大利人……或许这丝毫不应该让人感到奇怪,毕竟她的军队曾经与意大利军队作战,而且还击败了对手。她肯定很了解他们。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然而,当他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房里的时候,谭钟麟沮丧的想到,他对自己的对手和意大利人都太缺乏了解,所以才会犯下一个极其严重的、其实本来可以避免的错误…… 但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已经太晚了,他没有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而且美国人似乎也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大人,”他的一个部下小心翼翼的报告到,害怕自己打扰了谭钟麟的思考——但目前的情况又是他必须报告的。“您的几位意国朋友说。美**舰上升起了战斗旗……他们已经宣战了。” “知道了。”谭钟麟心烦意乱的挥了一下手。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派几个人保护几位意国朋友的安全,不要——” “大人,卑职过来的时候。您的几位意国朋友去了北边,相信他们现在已经安全出城了。” “知道了。”他机械的回答到,仿佛并没有意识到意大利人已经把烂摊子留给他、自己落荒而逃了;但也可能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是懒得理会,反正事实证明那些家伙根本不值得相信。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几分钟,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而不只是自己。谭钟麟又挥了一下手。“你,下去吧。” 这不是报信者想要的回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大人,美**队已经登陆,他们正在驱赶码头上的百姓,似乎打算占领港口……” “有没有百姓伤亡?” “没有……卑职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美国兵只是朝天开枪,同时驱赶百姓,三艘军舰也没有开炮。” “知道了。”谭钟麟第三次说,以及挥手——当然这一次,他的反应并不像前两次那么机械。情况似乎还不算很糟糕,他对自己的说,没有开枪,也没有开炮,似乎美国人还没有打算武力解决问题——仍然有交涉以及改正错误的余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 “巴尔的摩”号上,马汉正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好小伙子们取得的成果,一大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头碎片;就在刚才,巡洋舰的炮手用她的两门八英寸口径前主炮向一艘停泊在岸边的、被雇佣兵强行征用的货船开火,瞬间把它还原成了构成它的最基本材料。 上校很满意。虽然八英寸火炮的威力仍然偏低,近距离射击静止目标也不能完全体现炮手的水准,不过作为一个威胁却完全足够了。他微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堆碎片,直到它们完全离开他的视线,然后才以一种傲慢而且漫不经心的姿态慢慢转过身,看向前来交涉的广州官员。 “其实八英寸口径的火炮并不算什么,美国海军里还有更大口径的十三英寸火炮,但如果只是用来摧毁广州的城墙,我认为它已经完全足够了。”他向前靠了靠。“你认为广州的城墙能够抵挡它的炮弹吗?” 被派来交涉的这名官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战舰火炮的威力只是次要的问题,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美国舰队司令表现出来的充满恶意的态度;马汉让他相信,只要他的回答出现一点错误,美**舰就会向城里开火。 没有人可以承担如此严重的责任……至少在广州城里。没有。 他惊慌失措的说:“下官请求大人千万不要向城里开炮,以免伤害无辜百姓,至于其他事情,一切都好商量。” “遗憾的是,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商量。”马汉打断他。用一种冷漠的令人心寒的语气说:“你们的总督阁下已经接到我方发出的警告,现在我代表美国政府向他发出最后通牒,他必须无条件接受我方要求,解除对umbre公司的禁令,公开道歉并赔偿该公司全部损失,承担本舰队行动的所有支出,同时赔偿货船主人——” “那艘货船也要我们赔偿?”官员愣住了。他很清楚的记得,那艘货船是美国兵强行征用的,为了阻止他们,货船的主人还带着船上的水手反抗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难道他听到的就是这个?他的损失会由两广总督府赔偿? 这绝对不行。那艘货船…… “货船,连同它运载的货物,一切都由你们赔偿,对此你有什么问题吗?”海军上校带有显而易见的威胁的质问飘进官员的耳朵里,吓得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下官一定将您的意思转告总督大人。” “那么你已经把我的要求全部记下来了吗?” “全部记下来了。” “很好。”马汉笑了一下,但接下来依旧是威胁:“记住转告你们的总督阁下,他只有四天,如果在最后期限到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宣布接受条件。我将命令舰队向广州城开炮,并派军队占领城市。” 官员几乎吓得晕了过去,但最后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匆匆忙忙离开军舰。去向谭钟麟报告这个不幸的消息。 不过,当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进两广总督府的时候,总督府里已乱成一团,闹哄哄的像一个菜市场:广州的官员,除了没有资格的,剩下的全都聚集在这里。大声发表着看法并交换掌握的情报,竭尽全力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禁令,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将美国舰队与禁令联系起来,而且至少有一半人不相信它们真的有关。不幸的是,在这种时刻谁也不能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只有谭钟麟可以做到这件事,然而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大堂。 “谭大人在什么地方?”赶来报信的官员焦急的大喊到,但他的声音太低了,在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听到。于是他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总算有人注意到他的问题,侧过身给了他一个答案。“谭大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顿了顿,并不打算知道结果只是出于惯性,回答问题的人问到:“你有什么急事吗,宋大人?” “我有美国舰队司令给大人的最后通牒。”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整个大堂立刻变得一片寂静,每一双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使他感到受宠若惊,也有点提心吊胆。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说:“最后通牒呢,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呃……是口头的最后通牒。” “内容!美国人有什么要求?”这是人们唯一关心和在乎的问题。 于是,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后,马汉的要求被复述了一遍。只是那么一会儿,寂静的大堂重新变得喧闹起来,所有人又开始激烈的争论了——只是争论的内容变了;既然已经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官员们开始讨论应当怎么解决它。 但这种讨论毫无意义。很快,每个人就意识到,无论他们得到什么结果,问题的关键始终在于总督大人,只有他才能做出决定。 而且,不管他是否愿意听、是否愿意做决定,至少他应该知道美国人提出了怎样一些要求。 官员们决定去书房。 像油从浅壶里倒出来一样,坐在那里的几排不同等级的官僚站起来,向门口流去——不过很快,他们又停下来,接着开始后退并散开:一脸憔悴、看起来老了十岁的谭钟麟出现了。 他从官员们中间穿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开始说:“本官听说美国人发出了一份最后通牒。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位宋大人身上。他犹豫着向前跨了一步,但感到如果有必要他宁可等上几个小时,因为谭钟麟现在看起来似乎很糟糕,很像已经垮掉的模样,或许任何打击都可以将他彻底击倒。 但谭钟麟立刻发话了。“美国人的要求是什么?” 于是他只能再一次将经过修改之后的最后通牒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谨慎的询问到:“大人,您看……” 谭钟麟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他已决定完全接受美国人的要求,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而且所有努力都毫无效果。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着,而官员们则变得越来越焦急,最后,当他们全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的时候,一个家丁挥舞着一张纸片冲进了屋子。 而且这个冒失的家伙还在大喊:“老爷,总理衙门急电!” 他得到了一个他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不幸结果:谭钟麟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四节 Next Mission “所以……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 秦朗收起刚刚得到的电报——当然,这是瑞切尔和易水发给他的,然而事实上,这是他收到的第四封电报,在此之前,小摩根、哈里曼和杨儒已向他通告了事情的结果,瑞切尔的电报不但最晚,而且也最简单。 其实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谭钟麟一直到马汉规定的最后期限之前一个小时才接受全部条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因为他昏迷了接近四天,“巴尔的摩”的八英寸舰炮和总理衙门的那封即使用脚趾也能想出内容的电报将他彻底击倒了,杨儒得到的消息显示他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可以让北京顺理成章的将谭钟麟撤职,公开的理由绝对不至于让军机处的大人们感到尴尬。 但这同时也是危险的,如果他昏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马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向广州开火。这不但是秦朗和易水不能接受的结果,另外国会里那些议员们也会有更多抱怨和指责。 尤其是民主党的议员。即使指责一名海军上校、并在国会里通过一项惩罚umbre的决议对于民主党在竞选中的局势毫无帮助,但他们会这么做,至少可以向导致贺拉斯.格雷法官被迫辞职的罪魁祸首还以颜色…… 秦朗一点也不怀疑,民主党的议员们能够猜到共和党的活动只是由于他的建议。当时他就在华盛顿,而且还在众多议员、警卫以及普通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与共和党的布什参议员一起走进国会大厦;谁也不会相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就算那不是他的建议,他们也会这么认为。 针锋相对的回敬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对于刚刚结束的事情,华盛顿会选择怎样的态度仍是难以预计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或许应该稍稍收敛一下公司的各种活动。 “既然主要问题已得到解决,现在是到了提醒瑞切尔另一个问题的时候了,”秦朗收回他的思绪,说,“她招募的新兵不能在美国接受训练,要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寻找一个新训练基地。” 办公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人赞成,没有人提问,秦朗只有一个听众,但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事实上,邓肯正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瑞切尔引起的麻烦竟然就这么解决了:作为失败的一方,除了无条件接受马汉的全部条件,那位倒霉的中国总督不但需要在病床上休养至少三个月,而且他的头衔前加上了“代理”——中国政府把他撤职了,但在新任命的总督抵达之前,他还必须继续工作。 不过倒霉的人并非他一个,据说广州还有至少十个官员因为这件事情被中国政府撤职——当然仅仅是“据说”,所有消息中只有一个是确凿无疑的,广州湾租界旁边的那个县的行政长官真的失去了自己的饭碗,甚至没有“代理”的机会——因为他本来就只是代理行政长官。 一下子“干掉”两名中国官员,瑞切尔可以宣布自己的伟大胜利了。 但邓肯高兴不起来。一方面,他一直很想看到瑞切尔失败、看到她遇到挫折,听到她承认自己的才能仍然不如其他男性同行,这一次的事情原本是个绝妙的机会,但现在的结果却不是这样,他不免感到非常失望;另一方面,瑞切尔成功解决的问题,让所有人看到她的能力,当他前往广州湾接手那里的工作时,处理问题的难度无疑就被提高了,只要稍稍出现一点失误,人们就会认为他不如瑞切尔。 问题在于,不管他有多么不情愿,邓肯知道自己的才能确实不如瑞切尔……也就是说他的担忧不但会变成现实,而且还会反复出现。 想到自己以后还将一直处于可恶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阴影笼罩之下,邓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秦朗的办公室里,而且他刚才似乎说了什么,于是慌忙为自己辩解到:“当然,我指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小问题。” “‘我说的那个小问题’,那是什么,邓肯?”秦朗反问。 戏弄起了它期望的作用——邓肯的脸涨红了,身体不自在的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但在秦朗一言不发的注视下,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抱歉,我走神了,什么也没有听到。”再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我错过了多少东西?” “事实上,不太多。”秦朗满意的笑起来,说,“瑞切尔在中国招募的新兵,我们必须在美国和中国以外的第三个地点训练他们。” “为什么?” “《排华法案》,邓肯,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他叹了一口气,“不管瑞切尔最后招募到多少人,几百还是几千,我们都不可能合法的把他们弄进美国。虽然偷渡是一种可行性很高的传统手段,但现在我们不能这么做。民主党的家伙正准备找我们的麻烦,不能给他们一个借口。” 秦朗故意装出一副担忧的面容,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邓肯看起来似乎相当高兴——当然只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有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最开始,秦朗以为自己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就知道,瑞切尔一定会给我们惹来一个大麻烦。”邓肯气愤的喊到,“她给了我们的对手一个展开攻击的最好借口,而且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太晚了,民主党人可不像那位倒霉的中国总督那样容易解决……” “邓肯。”秦朗打断他,“你应该知道,瑞切尔在中国招募雇佣兵,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表示反对。” “那只是因为你太相信她了。” “你的意思仍然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而且,”他强调到,“无论我多么相信她,我都应该预测到事情具有的潜在风险——如果没有,那依然是我的过错。” 但邓肯并不想指责秦朗犯错,他的目标仅仅只是瑞切尔,错误的指责秦朗不但会使他失去原本希望得到的援助,而且会使他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当秦朗与瑞切尔联合起来的时候,易水毫无疑问会支持他们,奥康纳最多只会保持中立,但实际上他通常会站在秦朗的一边——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一次,当他试图在工厂里建立工会的时候…… 邓肯不想重蹈覆辙,那种滋味并不怎么好受,所以他只能再次为自己辩解。“我并不是想说你的判断有问题,秦,只是我认为瑞切尔……” “我知道你的想法,邓肯,我知道你只想看瑞切尔的笑话。但是,”秦朗顿了顿,发出一个警告:“你最好不要把私人的矛盾牵扯到工作中,这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 “我明白,秦。”他只能这么说。 秦朗不确定邓肯是否真的明白,不过他不准备认真追究这么问题,有一位董事会成员反对瑞切尔是件好事,既可以省去一些麻烦,也可以带来某些好处。当然不管怎样,事态的发展绝不能超出他的控制。 邓肯不明白他的想法,现在他只想尽快结束刚才的错误话题,回到正确的方向上。“你准备让那些人在哪里接受训练?” “暂时,我还没有一个决定。”秦朗耸了耸肩。事实上,最开始他考虑在墨西哥训练新雇佣兵,不但靠近圣迭戈,贿赂墨西哥官员也很容易,而且还可以得到高尼.迪亚兹的帮助——但迪亚兹同时也是一个麻烦,这个墨西哥地主不值得完全相信。另一个更加重要和实际的问题在于,墨西哥沙漠与雇佣兵未来的作战环境的差别实在太大了——那地方连一棵树都没有。 “就我个人的看法,既然必须建立一个新的训练基地,我们就应该把它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说。 “印度支那?” “嗯?”秦朗扬了扬眉毛。新训练基地的最佳位置当然是在菲律宾,当然越南也值得考虑,但为什么邓肯会突然提到它?“你的意思是……” “只是我认为,既然我们将向法国人提供雇佣兵,而且我们的部队需要进行丛林作战训练,为什么不干脆在印度支那建立一座训练基地?”停了一下,邓肯又补充到:“可以让瑞切尔与法国人交涉,我相信她肯定能够成功。” 毫无疑问,这个补充是一个画蛇添足的举动,立刻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秦朗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不过最后,他没有指责邓肯,而是点了点头。“是的,可以让瑞切尔尝试一下,希望她能够说服法国人。” 他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拟订将要发给瑞切尔的电报内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五节 与马夏尔上尉再次谈判[上] 奥利维尔.马夏尔上尉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望过——被一位年轻而且漂亮的女士邀请共进晚餐无疑是令人激动和兴奋的,但如果晚餐开始时这位女士的未婚夫同样在场,并且他的阶级还比自己高出两个等级,那就会让人变得非常郁闷了。 以及尴尬。 “太糟糕了。”上尉沮丧的想到,随即又安慰自己:“但我仍然很幸运,没有带上一束玫瑰花。” 但即使如此,上尉仍然感到不自在——尤其在他看到瑞切尔脸上的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的迷人微笑的时候。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马夏尔干巴巴的笑了笑,问:“中校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邀请我参加这个小规模的私人晚宴……是因为什么原因?” 易水侧过脸,与瑞切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笑着说:“没有太多原因,只是我们打算感谢你带给我们的宝贵消息,上尉。” “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需要浪费更多时间才会弄明白意大利人在针对本公司的禁令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瑞切尔接着说,“你使问题变得简单了。” 他们的话使马夏尔感到沮丧。事实上,在禁令颁布之前他就已经听说意大利人进行的那些活动,等到禁令颁布之后才告诉易水只是为了让自己肩负的使命变得更容易完成——但并没有成功,易水只用了几分钟就迫使他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是他的失败,但现在易水和瑞切尔却与喜悦和兴奋的语气提到这个失败,“你使问题变得简单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像是一个讽刺。 更不幸的是,他们很可能是真心想表达一点谢意,只是因为太高兴而没能注意到他的感受、没有想起他根本没能实现自己的目的,然而上尉更愿意他们故意嘲讽他,至少这样还会使他感到好受一点。 但这只是一种奢望,不管有多么不情愿。他不可能提醒他们自己并不比意大利人和那位倒霉的谭总督幸运多少,所以只能继续忍受着他们在毫不经意的情况下发出的嘲讽,并为此郁闷不已。 马夏尔觉得今天是自己的受难日。而当他意识到这个猜测几乎如此正确时,他的沮丧甚至更加强烈。但他拼命控制自己。因为任何不好的表现都会破坏现在的友好气氛。 瑞切尔注意到了上尉微微颤抖着的小胡子并暗自笑了起来。毫无疑问,她的报复策略很成功,这个妄图趁火打劫的法国佬现在满腹郁闷却没办法表达,恐怕这会让他失落很长一段时间了。 当然,这绝对不是邀请他的唯一目的。甚至不是主要目的——秦朗提出的新要求才是。 让自己舒服的满足了一会儿,瑞切尔示意易水停止,并说:“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也希望趁这个机会将公司与印度支那联邦政府的交易解决。虽然不太合适——”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不过我后天就会返回美国,因此我希望尽快完成它。” 然而她的话使马夏尔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谈判?不管在会议桌还是餐桌上,这都不是他擅长的工作,而且今天他毫无准备,最后会有什么结果……难以想象。 是的。今天一定是我的受难日。上尉痛苦的想到,拼命想恢复他的镇静。 他的表现依旧完全落在瑞切尔的目光里,她更加愉快了,开始学着秦朗的样子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着她的手指,慢慢的说:“易水告诉我,殖民地政府对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并不满意,并要求你在三天内达成一个更有利的新协议……当然,由于意大利人制造的小问题,你没能在期限之内完成这个任务……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上尉。希望你没有因此遭到指责。” 现在,马夏尔又爆发出一阵对自己的愤怒——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自以为是的接受这个任务,应该让其他人负责谈判,而自己在一边愉快的看着笑话——上司们的信心都快被他耗尽了。 “经过认真思考并与圣迭戈交换看法。”瑞切尔继续说,“我同意对协议进行修改,并尽可能考虑你们的要求,但同时我也要在协议里增添一个新条件。” 马夏尔的目光集中在餐桌上的一瓶波尔多酒上,接近全力强迫自己不去看瑞切尔或者易水。他害怕自己又像上一次那样好不犹豫的答应他们的条件……或者稍稍犹豫一会儿后就被轻易说服。已经没有再犯一次错误的机会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瑞切尔没有在乎他的反应,沉默并不能阻止她完成已经准备好的发言。“由于《排华法案》的不利影响,我们不能把在中国招募的雇佣兵送到美国接受训练,因此我们希望能在印度支那开辟一个训练基地。” 上尉的八字胡又一次抖动起来——但只有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要求?也许只有她才会把这种要求称为“小小的要求”,在法国政府的领土上开辟一个美国的军事训练基地,即使umbre是一家商业公司,涉及的麻烦也实在太多了,不只是他,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能轻易决定。 当然,直截了当的拒绝也不是好主意,那会影响双方的关系,而殖民地政府现在非常迫切的需要umbre的雇佣兵,更加不能容忍谈判出错。考虑了几秒,马夏尔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他继续盯着那瓶波尔多酒。 瑞切尔也沉默了。有一会儿,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带位迷人的微笑注视着她的谈判对手,似乎正在寻找新的突破口。然后,她向后靠了靠,对这场最初的对抗感到满意。“你可以认真考虑之后再做出决定,上尉。但最后,你一定会发现这个要求非常合理,接受它比拒绝它更有利于法国在印度支那的统治。” 马夏尔装着没有听到这句话,但实际上他毫无保留的听到了,而且受到了影响,所以最后他还是抬起头回敬到:“我认为你的说法并不正确,麦克布莱德小姐。只有法国政府才知道什么措施对法国在印度支那的统治有利——或者正好相反,而不是你。” “不,我亲爱的上尉先生。”瑞切尔向前靠了靠,心满意足的注视着,“你将发现正是你自己才错了,我们可以用实践证明一切。” 然后她迅速倒回去,并在马夏尔继续反击之前转移了话题。“我想,我们应当暂时放下这些分歧,以及我们的生意,并开始享用我们的晚餐。”她转向站在旁边的、从“巴尔的摩”号巡洋舰上借来的黑人水兵,“可以上菜了。” 很快,晚餐按照正确的顺序被水兵一道接一道端上来,最开始,马夏尔觉得菜色毫无新意,而且味道也比不上巴黎高档餐厅的正宗法国菜——虽然事实上,上尉从来没有去过高档餐厅,那不是一个陆军上尉可以光顾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由于情绪低落和瑞切尔的要求他几乎没有什么胃口,所以马夏尔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吃得也很少。但当主菜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有了兴致。 “梅干炖午餐肉。”提到这个名字时易水和瑞切尔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恶心,差一点将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经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之后,不管梅干还是午餐肉,他们本能的排斥这两种东西,更不用说将它们混在一起了。 但马夏尔却是第一次见到午餐肉,甚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因此他对刚刚放到面前的主菜极有兴趣,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很可口的食物。”当他这么称赞的时候,易水和瑞切尔又恶心了好一会儿,但马夏尔完全没有注意到——否则他一定会用更多的篇幅赞美它,作为对自己之前遭遇的报复。但他没有注意到,只是好奇的问:“中校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吗?” “斯帕姆午餐肉,由圣迭戈霍梅尔食品公司生产的罐头食品。”稍稍解释了一下,易水以同样好奇的语气反问:“你真的觉得它很可口吗,上尉?” “当然。”马夏尔愣了一会儿,“难道你们不觉得?” “我想我们只是吃得太多了。”瑞切尔耸耸肩,放下刀叉并推开盘子,“我们的雇佣兵用它作为主要食物。” 马夏尔刚刚叉起一块午餐肉,但她的话又使他愣住了。“你说,呃……你的雇佣兵将它当作主要食物?” “执行任务的时候。”易水代替瑞切尔解释到,“因为罐头更容易保存。” “不,我的意思是,”上尉放下他的叉子,“无论如何,我们之前达成的那个协议必须修改。” 上帝,他差点就被一个小问题害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六节 与马夏尔上尉再次谈判[中] 食物配给标准! 马夏尔上尉的脑仁都开始痛了,他竟然将一个如此重要的问题忘得干干净净,还真是愚蠢到了极点——当然,值得庆幸的是,在瑞切尔和易水完全出于无意识的提醒之下,他又把它想了起来。 食物配给,对于一个国家的军队来说,这可能是比弹药供应更重要的问题:没有子弹士兵可以用刺刀作战,没有食物他们就只能在兵变、溃散或者等死中做出选择;当然,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食物配给标准,而且这些标准之间往往存在巨大的差异——而这就是上尉的问题。 第一次谈判的时候,瑞切尔提出法国殖民当局不必承担雇佣兵的后勤供应但承担他们采购的除弹药以外的所有物资的全部费用,不幸的是,他不但答应这个要求,而且竭尽全力说服上司们同意接受它…… 真是要命的麻烦!如果美国人最后拿出一张夸张的食物采购账单并用一个同样夸张的食品配给标准证明账单的可靠性,不用暴怒的总督或者哪位将军动手,财务总监就会先把他掐死。 想到这种可能性,马夏尔上尉的胡子又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镇定。他对自己说,喝了一大口酒让自己恢复镇静,然后问:“中校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请问……你们的公司为雇佣兵制定了固定的食品配给标准吗?” “当然。”瑞切尔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能给我看看吗?” “请等一会儿。”易水站起身,离开餐厅,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纸片。上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迫不及待的几乎就想将它拿到手中。 但他只能等着,微笑着,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直到易水将纸片交给他……然后上尉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他确实被吓着了——这张标题为“umbre保安服务公司普通雇员每日食品配给标准”的清单的第一条居然是:“一又四分之一磅鲜肉或冻肉,或者一磅罐头肉或咸肉”——每天大约五百六十克鲜肉?或者四百五十克罐头肉?开玩笑! 马夏尔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怀疑这是伪造的,是易水和瑞切尔为他准备的一个新陷阱——但他不能证实自己的猜测。只好说:“中校先生,你是否拿错了清单?” “有什么问题?”易水扬了扬眉毛。 上尉向他举起清单。“一个普通雇佣兵每天获得的肉类配给居然是四百五十克……” “五百六十克鲜肉或者四百五十克罐头午餐肉,”首先,易水一本正经的纠正了马夏尔的错误。接着说,“是的,你拿到的就是本公司普通雇员在执行任务期间的每日配食品配给标准。” “我怀疑。” “为什么?”这次是瑞切尔。 马夏尔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毫无疑问,他更害怕瑞切尔——放下清单,故意板起脸。严肃的指出:“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标准太高了吗,麦克布莱德小姐?你们的雇佣兵每天的肉类配给已经超过欧洲国家陆军士兵至少百份之五十!” 瑞切尔制止了他接下来的抱怨。“上尉,你得明白,内战时期,联邦军士兵就可以每天获得十二盎司猪肉或者一磅四盎司牛肉,但现在与三十年前相比,美国人民的生活水准已经大幅度提高,我们的标准其实稍稍偏低了一点。” 马夏尔剧烈咳嗽起来,同时暗自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装模作样的喝酒,以至于差点被呛个半死。然而瑞切尔的发言确实太令上尉无法忍受了。偏低?如果每天五百六十克鲜肉依然使美国雇佣兵觉得“偏低”。那么每天只能得到三百多克鲜肉[注]的法国士兵是否应该发动兵变进行抗议? 见鬼,美国人全都是有钱人家里的少爷吗? “麦克布莱德小姐,很抱歉,但我仍然坚持,你们提供的这份清单缺乏足够的真实性。” “你可以调查,上尉。”瑞切尔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当然,你没有多少时间做这件事,即将接替我的邓肯.桑迪公爵并不像我这样会允许一个外国人随意进入公司的营地参观。” 当然,她撒谎了。邓肯当然没有她这么在行,而且也很容易交涉,然而马夏尔暂时还不知道这点,而且他还被邓肯的身份吓着了。 “一位公爵?”他几乎是在大叫。“前来接替你?” 这可不是好事。马夏尔郁闷的想着。易水的阶级只是临时海军陆战队中校,这就已经让他很难相处了——几乎每次见到他,马夏尔都会情不自禁的打算向他立正敬礼——当然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环境里待久了总会这样。如果再来一位公爵,虽然法国已经是共和国,但他始终是一个不能等闲视之的大人物,一位殿下。他…… 等等,一个美国公爵,而且在一家小公司里……这会是又一位诺顿一世陛下似的人物吗? 再仔细想想,马夏尔的心情又好起来:桑迪公爵,他可能只是一个笑话。 上尉觉得自己又可以平静的说话了。但这一刻,瑞切尔却充满“好意”的向他解释:“别在意,上尉,桑迪公爵的爵位是孟尼利克皇帝陛下授予的。 马夏尔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阿比西尼亚公爵!他在心里哀鸣着。要是那位桑迪公爵通过阿比西尼亚政府向外交部抗议,或者仅仅只是表达一点不满,巴黎的愚蠢官僚们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法国刚刚得到在阿比西尼亚修建它的第一条铁路的合同,政府就更不愿意因为一个普通的陆军上尉得罪帝国皇帝和他的公爵了。 再一次,马夏尔爆发出对自己的愤怒,要是当初没有接下这个该死的任务就好了…… “马夏尔上尉,”易水的声音将他从后悔与自责中拉回现实,“那份清单,你还要继续看吗?” “当然。”马夏尔赶紧说,重新拿起清单开始阅读后面的各项条款,结果当然是很明显的:他依旧被吓得不轻。 所有条目中只有一项稍稍低于法国陆军,雇佣兵每天只有一又四分之一磅面包,或者一磅饼干,当然也可以使用大米代替,但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肉吃得太多的缘故——除了鲜肉他们每天还可以得到额外的四盎司熏肉。剩下那些,不管干酪、果酱、糖果、盐、新鲜蔬菜还是其他调味品,全都超过法国陆军的标准。 而且他们还有一些额外的东西:咖啡、香烟、巧克力,可口可乐…… “可口可乐是什么?”马夏尔奇怪的问。 “一种美国生产的软饮料。”易水解释到,“一种充满气体的黑色糖浆。” “我没见过。” “可能可口可乐公司还没有在欧洲大陆大规模拓展自己的业务。”瑞切尔耸了耸肩。 马夏尔不关心可口可乐公司的业务,他只关心一件事。“也就是说这种饮料必须从美国本土运过来?” “恐怕是这样。”易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这绝对不行。”最终,犹豫了好几分钟以后,上尉咬着牙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你们的雇佣兵的食品配给标准都太高了,一个人的花费最起码超过两个法国士兵,我绝不能接受。” “很遗憾,我们不会修改公司雇员的食品配给标准。”易水说,不过一点也没有遗憾的意思。 “你们不必修改食品配给标准,但应当修改达成的协议,当局不能负责你们采购物资的全部费用。”马夏尔要求到。如果这一条不能修改,要么总督不会批准协议,要么他最后被某个愤怒的财务人员开枪打死,总之,他会完蛋。 美国雇佣兵只用一张嘴就能送他下地狱。 上尉的背上已经有了冷汗。 然而,他的反应正好在瑞切尔和易水的预料之中;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们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色,然后瑞切尔“遗憾”的表示:“如果你希望我们修改协议,上尉,你应该做出更具有现实意义的举动。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新要求。” “那不可能。”马夏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么我们也不同意修改协议。”瑞切尔像魔鬼一样微笑着,“而且我们同样拒绝修改其他任何一项条款。” “麦克布莱德小姐,你这是勒索!”上尉开始抗议。 “这是谈判,上尉。”她仍然微笑着,“如果你希望我们接受你的要求,你就应该接受我们的要求。当然你可以拒绝,可以等到邓肯抵达后与他谈判,然而最后,你会接受我们的要求,或者你的上司终于无法忍受你的拖沓,让别人取代你并由他接受我的要求,上尉,你的选择是什么?” 一粒汗珠从马夏尔的额头上滑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七节 与马夏尔上尉再次谈判[下] 最后,马夏尔决定推迟一天再给予瑞切尔回复——要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实在太困难了,而且也太危险——在做出决定之前,应该首先调查美国雇佣兵的食品配给是否真的像他得到的清单上那么离谱;当情况充满风险而又显得不太确定的时候,谨慎的采取行动总是最安全的。 于是他立即站起来告辞。“中校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现在太晚了,也不是谈判的好时间,我会明天再来。” 然后,匆忙向易水和瑞切尔敬礼了一个军礼,他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那样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他落荒而逃了。 “那份清单起作用了。”瑞切尔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我相信,明天他一定会向我们的雇佣兵求证。” “而他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惊吓。”易水同样微笑着,但又摇了摇头,“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如果马夏尔上尉有一段与我们相同的经历,他会知道。”看到还在餐桌上放着的三盘梅干炖午餐肉,瑞切尔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的厌恶。易水敏锐的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立刻招手让仆役拿走所有盘子。 然后他笑了一下。“希望上尉先生今天晚上做个好梦。” 然而,马夏尔上尉度过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夜晚:前半夜,他一直失眠,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能入睡;而后半夜,他反复做着一些奇怪而又可怕的噩梦,不断入睡,不断惊醒,最后他只好放弃睡眠,抱着一瓶威士忌坐到沙发上,一边大口喝酒一边等待太阳升起,同时脑中不断掠过噩梦的片断:两个紧追不舍的魔鬼、一群啃食他的身体的人形怪物、如同雪片一样飘落的账单。还有一只长着人脑袋而且面目狰狞的公鸡……最后,他看见自己的墓碑,许多熟悉的面孔围在旁边,人人笑容满面。兴奋得手舞足蹈。 马夏尔猛然惊醒,然后意识到自己竟然又睡着了,而他意识到的第二件事,则是一道温暖的阳光正直接照在他的脸上。 天已经亮了。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瓶子。摇摇晃晃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里面是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双眼通红而且衣冠不整的可怜虫。马夏尔一直很注重自己的仪表,这样一副尊容在过去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但现在…… “很好,”他安慰自己,“现在可以更方便的进行调查了,随便穿上一套脏衣服,就是一个在酒吧里泡了一整夜的落魄者,那些雇佣兵不会注意正在受到调查。” 马夏尔的计划十分简单,伪装成应聘者到负责招聘新兵的雇佣兵那里报名。随便报上一个名字,然后假装打听自己将来的待遇,把真相从那些傻瓜嘴巴里套出来。这很容易做到,但也很有效。 而且现在他还可以省去一些必要的伪装程序。 真是太好了。他再一次安慰自己,皱着眉头为自己套上一件昨天夜里准备好的,许久没有清洗,因此散发着浓烈的汗臭气味而且脏得一塌糊涂的外套,然后并在旅馆老板惊呆了的目光中走出房间,向最近的一个征兵站走去。 这花去了上尉三十分钟,当他到那里时。三条由报名者组成的足够长的队伍已经排了起来——但马夏尔并不打算排队。首先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排队上面,其次,作为一个西方人,他认为自己应该比中国人有更高的优先权。 显然。这是错误的想法,两名雇佣兵挡住他的去路。 “退回去,排队!” 雇佣兵是这么说的,不幸的是,马夏尔听不懂英语,而与易水和瑞切尔的交谈也使他忘记了这一点。现在他只好尴尬了。“抱歉。你说什么?” “退回去,排队!”并不是因为雇佣兵听懂了法语而是因为他们看到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酒鬼并没有退回去的意思,因此再次发出命令;并且他们也充分考虑这个家伙听不懂英语的可能性,所以这一次还加上了手势。 看到雇佣兵手指的方向,马夏尔终于明白他们要求他排队,但他决定继续装傻。“你们说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开始向前挤——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退回原来的位置。 他看到两个雇佣兵已把右手放到他们皮带上挂着的警棍上面,显然,如果他打算硬闯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吃点苦头。 二比一,而且周围还有其他四十个雇佣兵在看着,马夏尔只好明智的选择后退。“该死的扬基佬!”他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慢慢走到其中一条队伍的末尾。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报名显然是个麻烦的事情,至少比马夏尔想象的麻烦,绝不只是随便报上一个名字就可以结束的小意思。错误的认识使他做出错误的判断,并采取错误的行动:睡眠严重不足的上尉在雇佣兵的监视下站了整整三个小时,更糟糕的是,他还忘记了吃早餐。 所以,当终于轮到他的时候,马夏尔几乎已摇摇欲坠了,不过站在另一个角度,这是好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落魄到极点的可怜虫,而不是法国陆军的一名上尉,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负责报名的雇佣兵仅仅抬了一下眼皮。“姓名?” 没有回答。还是那个问题,马夏尔听不懂英语,当然也不懂中国话,犹豫着在雇佣兵第二次提问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到:“有人懂法语吗?” 愣了一会儿,雇佣兵终于确定他说的不是名字,然后转过头大声问:“谁知道这个家伙在说什么?” 负责维持秩序的雇佣兵都围拢过来。马夏尔立刻又再问了一遍。这一次他走运了,在这个小队里正好有一个法国移民后裔,而另一个来自阿尔萨斯的德国移民也能听懂一点法语。 因此事情变得容易了,雇佣兵再次开始。“姓名?” 马夏尔随意编造了一个名字。 “年龄。” 当然接下来就是性别、民族、出生地、家庭成员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现在上尉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报名工作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对他来说,更不容易的是他还得绞尽脑汁编造一份简历,但最终,他顺利完成了这些。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雇佣兵宣布,同时收起表格,“一个星期内我们会通知你是否准备录用你并对你进行简单的体能测试,决定你是否有资格进入公司。” “真是麻烦。”马夏尔咕哝了一句,站到一边为下一个报名者让出位置,不过没有离开而是问:“能告诉我,你们公司的待遇情况吗?” “你指的什么,薪水?”负责为他进行翻译的那个叫做皮埃尔的雇佣兵问。 “我更关心吃。”上尉故意尴尬的笑了笑,“我听说你们公司的雇员每天有五百六十克鲜肉,是这样吗?” 他很期待皮埃尔的回答,不管肯定还是否定,然而,一听到他的问题皮埃尔和另外的那一个来自阿尔萨斯的雇佣兵的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面容扭曲着,好像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马夏尔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或许可以证明昨天得到的清单的确像他猜测的那样是一份伪造的陷阱。但他需要一个更准确的回答。 “是这样吗?”他乘胜追击。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皮埃尔慢吞吞的回答到,并与同伴交换了一个极其无奈的眼色。 “理论上?”马夏尔高兴起来,“实际上没有执行?” 犹豫了一会儿,两个雇佣兵一起点了点头。 “那么实际情况是怎么样?”上尉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提出问题,想要搞清楚真实情况。 “实际上……”皮埃尔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采,“……除了少数时候,公司都会用斯帕姆午餐肉代替鲜肉……你知道斯帕姆午餐肉吗?” “知道。”上尉对回答感到失望,因为它证实了清单的真实性,然而接着他又想到昨天尝到的可口食物,不明白为什么两个雇佣兵的表情会像看到了臭虫。“我不明白,你们怎么很不高兴。” “你进入公司以后就会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了。”皮埃尔说,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斯帕姆,斯帕姆,每天都是斯帕姆,煎斯帕姆,煮斯帕姆,米糕斯帕姆,没完没了的斯怕姆……我发誓离开公司以后再也不碰那东西。” 马夏尔的脸色已经变白了,同时有一丝愤怒:如此美味的食物竟然还不能让这些美国雇佣兵满意,他们的要求几乎比豪门少爷还高。 当然这也促使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他必须修改条款——即使答应瑞切尔的那个荒诞请求。 否则他就要真的完蛋了。 ※※※※※※※※※※※※※※※※※※※※※※※※ 补充昨天的注:没有查到法国陆军的食物供应标准,但德国陆军在1914年的供应标准为375克鲜肉或者200克罐头肉,生活水平差不多的法国也应该在这范围内——顺便说一句,书里雇佣兵的食物供应标准没有参考美国陆军而是1914年的英国陆军,肉类供应完全相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八节 秦朗的信[上] “不得不说,瑞切尔做得很好,就像你认为的那样好,邓肯。”秦朗注视着垂头丧气的邓肯,愉快的微笑着,戏弄他,刺激他,看着他的恼怒与失望在沉默中慢慢发酵——可怜的人。 不过瑞切尔的表现也让秦朗稍稍感到意外。他预料到她能够完成使命,但没能料到她竟然能如此迅速的完成它,也不能猜测出她使用了哪一种办法——电报里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信息,仅仅表示,法国谈判代表奥利维尔.马夏尔上尉已经说服印度支那殖民当局同意公司在越南建立一个训练基地,以换取公司在其他问题上的让步。 在其他问题上的让步?秦朗甚至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些问题,只有在见到合同之后一切才能明了,不过有一点完全可以肯定,最后达成的协议依旧能使公司获得比正常情况更多的利益。 瑞切尔喜欢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的能力比其他人更强——邓肯就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希望你在广州湾时能做得像瑞切尔一样好。”秦朗故意说,继续刺激他。 但邓肯的反应只是叹了一口气。“恐怕我会让你失望,秦。” “董事会,还有我们的合伙人,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的每一个家族,所有人都看着你,如果你最终让人失望,那绝不会只是我一个。”这是警告,秦朗希望邓肯能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会加倍努力的,秦。”看上去他确实明白了……至少现在明白。 秦朗不确定邓肯是否能够一直明白自己的处境,他通常很快就会忘记这个问题,但是现在…… “我们说点别的,朋友。”他说,把手放到办公桌右侧的一个按钮上面,“我给你找了一位财务总监,希望你能够喜欢。” 听到召唤,秘书罗斯小姐推开门走进来。“你的吩咐,老板?” “请范.德斯蒙先生过来一下。” “好的。老板。”秘书退出房间,过了几分钟,一个身材在西方人里绝对称得上矮小的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你要见我,秦先生?”他问。带着显而易见的……外国口音。 邓肯不知道他的口音到底属于哪个国家或地区,其实这很容易猜出来,然而在这一刻他显然忘记了“范”这个前缀代表的意思,不过,在他胡乱猜测的时候秦朗已开始进行介绍了。“邓肯。这位是威廉.范.德斯蒙先生,他将是财务总监。” 范?在说“见到你很高兴”的同时,邓肯终于想起只有荷兰人才会在姓氏前加上“范”作为前缀,表示自己来自的地方。“荷兰人?” 秦朗点点头。“德斯蒙先生是一名来自荷兰的银行家。” “曾经是一名银行家,”似乎害怕邓肯误会什么,范.德斯蒙赶紧补充到,“我经营的小银行已经破产了。” 但这个解释没什么意义。银行家?邓肯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他开始更仔细的打量他的财务总监:大约四十岁左右,像大多数他这个年龄的白人一样谢了顶,戴着一副小巧的镶嵌着金边的圆眼镜。瘦削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虚假微笑,最后,看上去他的身高似乎只有五英尺四英寸…… 稍微矮了一点。他皱了皱眉。 秦朗和范.德斯蒙都看见他的这个表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秦朗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 “我看见你皱眉,邓肯。”他说,“你不喜欢范.德斯蒙先生?” “当然不。”邓肯摇头,同时瞟了一眼财务总监——范.德斯蒙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接着说:“只要你没有给我找来一个犹太人,那就没有问题,秦。”他稍稍转向荷兰人,“你是犹太人吗?” “不是。”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总监先生。”邓肯重新看向秦朗,“不过,一位银行家,做我的财务总监?我以为公司总部更需要范.德斯蒙先生。” “如果范.德斯蒙先生三年之前就进入公司。我会很高兴让他担任我的财务总监,但你现在总不能让我把可怜的老乔治炒了。”秦朗耸耸肩。不过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两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首先,范.德斯蒙的背景有一点模糊不清,在安全处完成一个全面审查前,他不想他留在五角大楼;其次。一个破产的银行家到底有多大的才能,这仍然是需要时间证明的事情。 事实上,让他到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担任财务总监都不能算最合适的安排,但在公司里也找不到更好的、足以担任财务总监的人选:都是些年轻人,贸然提拔到一个如此高的位置并不合适。 只能选择范.德斯蒙。 “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两位,我认为你们可以花点时间相互熟悉一下。至于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我处理。”秦朗接着说,等于下达了一个逐客令。 邓肯和范.德斯蒙都明白他的意思,因此立刻站起身向他告辞,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房间里又只剩下秦朗一个人了,没有第二个人在场,他可以做自己准备做的事情。 当然,写信,这是他现在要做的事。秦朗有几封信要写,其中一封写给亨利.福特——虽然工厂还没有正式投产,但负责人已向圣迭戈发回电报指责福特先生一点也不关心汽车的产量,只关心如何制造一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汽车,甚至常常干扰工厂正常运转——他知道这是事实,福特从事汽车制造业的最初几年一直热衷制造赛车而不是大众商品,以至于他的第一个工厂最终破产。所以他必须提醒他,虽然一封信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至少是一个警告。 福特先生必须清醒的认识到,umbre公司向他投资、并建立福特汽车厂的主要目的在于盈利,满足他对机械和赛车的爱好仅仅只是一个次要的枝节,他不应该本末倒置,否则就会遇到麻烦。 但秦朗的目的并非完全在于警告,他还准备请福特研制一件新产品:安装汽油发动机的履带式拖拉机,或者推土机。 不是因为他准备研制坦克,秦朗不认为他的雇佣兵需要坦克,也不认为美国陆军需要它,除了钱和战术,现在的技术条件下制造的坦克都是一些昂贵、性能低下又容易发生故障的“白象”,指挥官和修理人员会被它们气得发狂,另外在它们身上浪费宝贵的资源也会让陆军部长淹死在参议员先生们的口水里。 研制坦克的时机还远远谈不上成熟。 他需要拖拉机和推土机只是因为它们会深受农场主们的欢迎:他们使用的蒸汽拖拉机的行动装置是巨大的金属轮子,因此很容易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履带式推土机可以解决这个麻烦;而汽油发动机,显然,虽然柴油发动机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然而福特只研制了汽油发动机,而且用它取代蒸汽机已经足够了。 秦朗希望福特能把他希望的新产品研制出来,或者他不打算接手这个任务,但也需要找另外一些人完成它。无论如何,要赶在本杰明.霍尔特之前研制出具有实用价值的履带式机器,因为秦朗已经决定抢先注册一个原本应该属于霍尔特先生的注册商标:卡特彼勒。 他要得到那只毛虫[注]。 秦朗放下笔,把信折好装进信封里,站起来到柜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然后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大海——但同时,他已开始构思自己的第二封信。 写给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委员本杰明.瑞安.迪尔曼先生的信。秦朗要在信里向他表示祝贺:在迪尔曼先生的不懈努力之下,海军部终于决定建造一艘具有实验性质的战舰,采用全中线主炮设计,装有八门十英寸口径火炮、测距仪以及同样具有实验性质的射击指挥仪的大型装甲巡洋舰“田纳西”号[注2],而且参议院也为这艘战舰拨款了。 再过几天,这艘战舰就会在威廉坎普造船厂安放第一根龙骨。 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对美国海军来说是这样。尽管迪尔曼先生想要的其实是两艘相同设计的战列舰,但美国海军在一**六年一共开工建造了五艘战列舰,国会不可能再为两艘更昂贵的新型战舰拨款,而且海军也对全新设计的战舰充满怀疑,所以一艘装甲巡洋舰已经足够了。 毕竟“田纳西”号是一个跨越时代的设计,比“无敌”号战列巡洋舰提前十年,因此秦朗仍然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基本实现:只要美国海军意识到这种设计的优点,海军部就会建造更多这样的战舰,不管是战列舰还是装甲巡洋舰。 他认为可以庆祝了。 “参议员,让我们为世界上第一艘战列巡洋舰的诞生干杯吧。” ※※※※※※※※※※※※※※※※※※※※※※※※ 注:caterpir的本意是毛虫 注2:真实世界中的“田纳西”号装甲巡洋舰于1903年开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九节 秦朗的信[下] “……很快,中国的局势将会有一个明显变化。” 布什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秦朗写给他的这封信,努力猜测他的意思,然而什么也想不到——除了这一句话,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透露,既没有说明他如何判断出这点也没有说明中国的局势会有怎样的变化。最后,参议员只好认为秦朗的目的仅仅是提醒他,让外交事务委员会注意远东局势。 “你认为事情会如此简单?”他的朋友,海军部副部长哈里曼嘲弄似的反问到,一脸讥诮。 布什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把皮球踢了回去。“你有什么更好的看法?” 他不认为哈里曼能从秦朗的信里看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哈里曼确实看出了秦朗的真正意图。“只是我认为,秦的目的在于告诉你,他可以及时得到一些外交事务委员会和国务院需要但又不能及时得到的、有关中国的情报。”海军部副部长端起他的杯子,把里面最后一点咖啡喝掉,接着说:“而且是经过分析后的情报。” “你认为他想表明自己对外交事务委员会的重要价值?” “不,是对美利坚合众国的重要价值。显然,秦很清楚财团领袖和议员们针对中国的设想。” 布什知道哈里曼的意思。虽然看起来非常可笑,但财团和一些议员的确有一个宏伟的设想,而且政府也在认真考虑它:将英国与法国的势力赶出中国,使它成为美国独自享有的势力范围。 这个设想已经存在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几年前秦朗的计划才会得到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参与;然而它仍算一个秘密,出于美国与英国以及法国的依旧悬殊的力量对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知道它的人都必须小心翼翼的保守它,避免公开它,以免引起两个目标与竞争对手的过激反应。 不过布什一点也不奇怪秦朗会知道它;他和哈里曼都很清楚他的判断能力,猜测那个设想只是一个小意思。 他只好奇一件事。“这一次。秦又想得到什么?” “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他不会揭示答案,我们也无法猜测。”哈里曼耸耸肩。秦朗的目的很少直接暴露出来,他总是把它们隐藏得很好。使人难以猜测——海军部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为什么向迪尔曼提出那种新型战舰的设计构想,那完全不像一个商人的做法,而且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很奇怪,不是吗?”哈里曼说。 “我们的这位朋友的奇怪之处实在太多了,与其他问题相比海军部的小问题根本不算什么。”布什摊开双手。接着又拿起秦朗给他的信,“就像这个,我一点也看不出中国的局势有发生变化的迹象。” “是吗?” “至少外交事务委员会得到的报告是如此显示的。” “那只是因为外交事务委员会对中国的情况缺乏足够了解——我们连一个职业间谍都没有,更不用说有效率的情报机构了。”说完,哈里曼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应该离开了。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和帽子,最后说:“你最好去圣迭戈,亲自与秦交谈。” “在他的判断得到证明以后,我会去圣迭戈。”布什摇了摇头。不管离开华盛顿还是与秦朗见面,现在绝非一个理想时机:由于广州湾发生的事情和马汉采取的行动。国会议员们正为是否需要惩罚umbre公司进行着激烈争论,在如此重要的时刻他不能也不可能前往圣迭戈。 哈里曼知道目前的状况,他没有说什么,仅仅点了一下头向布什告辞,然后拉开门走出去,留下参议员独自思考他的问题。 “变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信,“什么变化?” 暂时,还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甚至秦朗也不能回答。事实上,他对中国局势的了解并不比布什或者哈里曼更多。或许还可能更少,毕竟他并不真的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在中国有可靠的情报渠道,只是他相信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中国的局势一定会发生非常明显的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造成的影响也绝不是可以忽视的,相反。它会非常重要,甚至足以影响中国的未来。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因为现在已有一个足以引起变化的要素:瑞切尔在广州湾引发的事端和这件事的不幸结尾——对于满清政府以及仍然支持它的中国人来说,结尾无疑是极其不幸的,而且也难以忍受——尤其是那位仍然年轻的皇帝陛下。 即使完全不考虑历史书籍中对他的评价,要推断他的思想也是极其容易的。大清帝国的德宗皇帝只有二十五岁。秦朗了解处在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就像三年之前他刚刚遇到的那个易水,热血、冲动、有干劲、相信自己可以成就辉煌的业绩,一旦认为某件事是正确的就会竭尽全力试图完成它,但同时又难以承受羞辱,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导致他们变得更加冲动…… 其实他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秦朗同样只有二十七岁。但在中学时代他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在几乎所有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只有在涉及自己的爱好时才会表现出一点激情——但光绪不是这样。 所以他会对刺激做出反应,而且他遇到的强烈刺激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一年前,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刚刚得到日本帝国带给他的人生中第一个重大挫折和耻辱,现在,一个美国女人又迫使他将一位重要的总督撤职,即使这更大程度是那位圣母皇太后的意思,作为一个已有自我意识的皇帝,他仍会感到难以忍受,所以,他一定会做点什么。 而且还有人支持他、鼓动他,比如他的老师、为一**四年中国与日本最终开战做出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的翁同龢老先生,比如其他那些支持他完全掌握政权的、被称为“帝党”的上层官僚集团的成员,他们并不真的期望变革,但却乐于看到皇帝采取行动从那个讨厌的老女人手里夺取更多权力。 那些人会鼓动年轻的皇帝采取行动;当然最后,维新派的骨干们也是一个必须考虑的群体。即使他们还不能直接影响皇帝,只能通过各种间接而且效率低下的方式提出建议,但他们的声音最终会被皇帝听到,并被视为一种指导。 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 当然,所有这些人都会为中国局势的变化起到推动作用,甚至有可能,原本将在一**八年发生的变法运动将提前到一**七年……当然,虽然在他的操作之下,直到那一年才形成的列强国家瓜分中国的形式已提前形成,但对于这一点秦朗还不能完全肯定:首先,他已经忘记导致光绪最终决定进行变法的历史背景,其次,他无法确定自己通过瑞切尔引发的蝴蝶效应是否可以产生那么大的效果。 在这一刻,他掌握的历史知识已经不能再发挥多少具有决定意义的作用了,能依靠的只有他的判断力。 但他还缺乏足够自信。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迅速的丧失最大的一项优势。”秦朗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写给摩根的那封信撕得粉碎。华尔街的皇帝既不是布什也不是哈里曼,他不会相信毫无根据的推测,更不会参与一项他得不到明确回报或者回报不够丰厚的活动,现在就给他写信毫无意义。 当然,他会给摩根写信,但不是现在,不过…… 他想了想,重新拿起笔开始写另外一封给摩根的信。虽然现在不能与他交换对于中国局势发展的看法,但秦朗仍然有别的事情需要与他沟通——但不是联合碳化物的工厂,而是关于他之前的一个建议。 他曾经建议摩根派遣杀手清除马可尼,把他的研究资料转交给特斯拉,最后由特斯拉完成开发工作并由西屋电气垄断生产;当然摩根完全采纳了这个建议,把它付诸行动,而且特斯拉的研究工作几个月之前就已宣布完成…… 现在秦朗希望得到几套无线电,不管通过那种方式,租借或者购买,他需要它们,在圣迭戈、五十一区、广州湾以及越南基地之间建立一个通讯网络,他不希望再通过电报公司传递公司的信息,何况电报公司的服务还没有扩展到内华达州的沙漠地区,越南似乎也没有希望。 他要属于自己的通讯系统。 然而,就在秦朗给摩根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中国,一件在他预料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帝党”中的一名成员,监察御使杨深秀向他的皇帝呈上了一封叫做《时事艰危、谨贡刍议折》的奏章。 “时势危迫,不革旧无以图新,不变法无以图存”,他是这么写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节 新战术:狙击 一**六年……就要结束了。 秦朗看着办公桌上的日历,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天,然后,再过一个星期,世界就会进入一**七年——时间过得真快。 他皱了一下眉毛。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过年都不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因为新年总是比其他任何时候更能够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生命又减少了一点,但除此之外,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来说,圣诞节和新年同时也是极其无聊的。 以及一点点孤独。 特别是现在。“圣诞节到来的时候你还在海上,邓肯,所以你不得不在客轮上庆祝节日了。”秦朗笑着说。 事实上不只是邓肯,在圣诞节那一天瑞切尔同样还在太平洋上,只是比他更靠近自己的目的地——但邓肯不关心她,他只想为自己抗议。 “为什么我一定要现在出发?为什么不能在庆祝完新年之后?”邓肯不希望在一艘航行在太平洋中央的客轮上庆祝圣诞节,既找不到合适的女伴,而且除了范.德斯蒙和几个警卫连一个可以一起庆祝的熟人都找不到。 这会让一**六年的圣诞节成为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圣诞节的! 绝对不能这样。 “我认为我应该暂时留下。”邓肯竭尽全力为自己寻找理由,当然在所有理由中有一个看起来是合适的。“你看,圣诞节时易水留在广州湾,瑞切尔还在客轮上,伊丽莎白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就与她的父母待在一起,如果我也离开那就只剩下你和肖恩庆祝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两点,第一,我不是教徒,所以圣诞节对我来说并不是重要的节日;第二,肖恩会在洛杉矶庆祝圣诞节。”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应该离开了。秦。”邓肯赶紧说。 但秦朗竖起他的右手食指,左右晃了晃。“绝对不行,邓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你必须立刻离开。” 一切都准备好了。联合纺织技术公司需要的机器设备和芝加哥财团提供的第一批棉花都已在东海岸装船,公司招募的美国雇员也全部抵达圣迭戈,因此秦朗认为是到了邓肯出发的时候。 他希望联合纺织技术公司能在一**七年的第一月做成它的第一笔生意……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希望,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也同样如此。就像他、摩根与洛克菲勒为联合碳化物公司准备的时间表一样——就在二月,具体的说是二月十四日。公司的第一个工厂将正式投产。 时间表是一个必须严格遵守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 然而,邓肯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例外。“但是……” “没有但是。”秦朗的低语比任何喊叫都更加不容置疑。 无可奈何的,邓肯只好极不情愿的接受他的安排,接着开始叹息。不过他很快从沮丧中解脱出来,重新变得兴奋——豪华客轮上的圣诞节,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似乎仍值得期待,而且说不定仍然可以在船上找到一位年轻而且漂亮的单身女士——高兴了一会儿,他开始关心秦朗。 “如果所有人都不在圣迭戈。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可能,我可以与伊丽莎白和她的家人一起庆祝圣诞节。”不过道伯斯先生的两个儿子却不太欢迎他,而且与道伯斯先生待在一起也绝非愉快的事情,所以他还准备了另一个安排。“而且我还有一些工作。” 是的,还有一些工作,比如保养他的军用卡车,同时秦朗还准备设计一款针对民用武器市场的新枪——首先这是他的爱好,其次,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产品仍然太少,而且多数产品偏向军用武器市场……当然警察也会购买一些。为了继续扩大在枪支爱好者中的影响他需要一件性能优良的新产品。 一件用于远距离狩猎的步枪,使用大威力弹药和瞄准镜,能够安装两脚架,就像他拥有的那支雷明顿m700。而且它最好具有多种口径适合不同用户。 秦朗很有把握在所有人都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完成一个样品……复制一支使用传统材料的雷明顿m700,然后用更多时间完善它。这对他来说不是困难的事情,比设计合成氨装置容易得多,只有一个小问题需要注意:根据目前的光学玻璃制造工艺,他的新产品最多只能选择二点五至四倍的瞄准镜,而不是更合适的八倍。 二点五至四倍的瞄准镜……步枪能够获得的有效射程只有二百五十至四百米。稍微近了一点,对使用者来说显得缺乏足够的安全性。 当然,如果使用者进行精心的伪装,他仍然可以避免目标发现自己,然而如何伪装却是一门还没有进行系统归纳更没有得到普及的全新技巧,即使最老练的猎手也不一定拥有使用伪装网之类辅助工具的经验,而且市场上也没有这一类工具销售,因此…… 或许我可以撰写一本有关伪装技巧的手册,还有与之相配合的远距离射击技巧……狙击技巧……我可以创作一本能够作为教材使用的专业书籍。秦朗脑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主意、一个计划,然后他高兴起来:瞧,我又给自己找了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能让我在八小时工作时间以外以及圣诞节和新年假期的这段时光里不会那么无聊。 而且它的意义还不仅仅只是消磨时间。狙击!似乎雇佣兵里可以增加一个新的战斗单位了,四处游猎、自行寻找有价值目标的双人狙击小组,战场、特别是适合雇佣兵作战的那种战场上的隐藏威胁,对缺乏重型武器的雇佣兵来说是极其有力的帮助。而且,双人狙击小组也意味着公司可以开辟一项新业务:暗杀。 会有人喜欢这项业务的。唯一的问题仅仅在于,除非拥有高倍率瞄准镜,现在的狙击手需要比他们未来的同行更靠近自己的目标,使他们的任务灵活性受到很大限制。 但不管怎样,这仍是不错的主意。 秦朗的脸上突然有了微笑。 然而,他忘记了一件事:邓肯还在办公室里,并且正看着他。所以他的笑容立刻让邓肯紧张起来——因为这通常都意味着他的不幸……并非不幸。他赶紧纠正到,只是代表我又有责任要承担了。 邓肯露出一脸苦相,等待秦朗宣布新的安排。然而,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来。这使他感到很奇怪,稍微等了几分钟,他最终忍不住诱惑,小心翼翼的问:“秦,呃……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秦朗回过神。“有什么问题?” “没有。” “那么,我建议你现在回家收拾行李,朋友。”秦朗建议到,却使邓肯异常困惑,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预料中的新责任,虽然很不寻常……不过真是太好了。他暗自高兴着,立刻按照秦朗的建议离开了办公室。 秦朗重新开始他的思考……回忆。他要把自己在射击俱乐部里学到的伪装技巧全部回忆起来,接着整理成能够被人学习掌握的教学材料,最后再把它们变成真实的文字;虽然这些知识与未来的专业狙击手具备的知识相比显得过于浅显,但对于这个时代的狙击手们来说却完全足够了。 就好像化学中的元素周期表。在一百年后。那是每个初中学生都需要掌握的知识,但在季米特里.门捷列夫发现元素周期律的时代,能够完整绘出一张制周期表的人绝对可以直接进入皇家科学院……秦朗突然停下来,开始考虑自己留给这个世界的物质以及非物质的财富是不是太多了。 可能是多了一点。他再仔细想了想,的确如此。最重要的部分,传授给伊丽莎白的化学知识,以及稍稍次要的,合成氨工艺、联合制碱法、雇佣兵采用的战术……如果现在再加上伪装技巧和附带的狙击知识,美国的理工大学都应该聘请他担任客座教授,接着是西点军校和本宁堡。 秦朗开始大笑。笑了又笑。 他不知道邓肯正在门外偷听——事实上,他只是担心秦朗是不是真的没有新任务交给他完成,离开之后又倒了回来。虽然五角大楼的办公室的隔音效果相当良好,但是邓肯离开时没有把门完全关好。因此他听到了一点笑声。 以及轻轻的咳嗽——邓肯转过身,看见诺沃特尼正看着他。 他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桑迪先生,你在做什么?”诺沃特尼装着毫不知情的问到,而这更加深了邓肯的尴尬。 “没什么,呃……噢,对了。我正在检查门是否已经关好了。”他装模作样的拧了几下门把手,接着说,“你有什么事情吗,诺沃特尼先生?” “我想到了一个新设计,希望得到秦先生批准。” “恐怕你来得并不是时候,秦现在正在思考,我认为……” “谁在外面?”门突然打开了,秦朗站在门口——邓肯刚才拧门把手的动作使他意识到门外有人——他先看向邓肯,但什么也没有说又直接转向了诺沃特尼。“诺沃特尼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到一个新设计,希望得到你的批准。”诺沃特尼重复了一便。 “请进。”秦朗侧过身为设计师让出一条路,再看了邓肯一眼,然后就把门关上了;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接着问:“你的新设计是什么,诺沃特尼先生?” “我分析了勃朗宁先生设计的自动步枪,如果将它改为半自动步枪并配用加工更良好的高精度枪管,我认为它会很适合美国民用市场。”设计师解释说,“它会受到射击运动爱好者和猎人欢迎。” 秦朗眨了眨眼睛。因为在设计过程中得到他提供的许多建议,勃朗宁设计的bar自动步枪实际上是一支m14a1,而m14的半自动民用型号m1a在美国市场上的销售状况确实不错——诺沃特尼的判断基本正确,除了一点:如果没有瞄准镜,很少有射击运动爱好者和猎人会选择半自动步枪,因为它们的射击准度不如传统的手动枪机步枪,增加了命中目标的难度。 “你应该知道,诺沃特尼先生,”他慢慢的说,“半自动武器的射击精度始终是个问题。” “所以,我建议为它装上瞄准镜。” “瞄准镜?” 诺沃特尼更进一步的说:“在我的家乡,耶拿,有一家专门生产光学玻璃和相机镜头的公司……” 耶拿,光学玻璃,相机镜头,这些关键词只能让秦朗想到一个答案。“卡尔.蔡司?” “是的。”设计师惊讶的点了点头,“你知道它?” “当然,我很早就听说过它了。”对于一个来自一百年后的、而且从小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没有听说过卡尔.蔡司无疑是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发生在秦朗身上——尽管他的遭遇更加离奇——他笑了笑,又开始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椅子扶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气氛变得压抑前问:“卡尔.蔡司,它能研制并生产六倍甚至八倍放大倍率的瞄准镜吗?最好是可变倍率的那种。” 他仍然希望得到高倍率的瞄准镜。美国的光学玻璃技术仍然不够先进,但德国在这方面却一直保持领先,而且卡尔.蔡司在光学玻璃和测量仪器制造领域是一家很著名的公司,在未来的年代里声名显赫,他觉得它有可能满足他的需求,然而,他的问题在诺沃特尼看来却显得过于专业,而且设计师对自己家乡的著名企业仅仅只有那么一点少得可怜的了解,现在他不能提供准确答案。 “我需要向蔡司公司写一封信,秦先生。” “请立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一节 新战术:狙击[续] “狙击?”奥康纳与哈林顿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像独立战争时期的肯塔基步枪手做的那样?” “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仍有明显差别。” 独立战争时期,大陆军中的肯塔基步枪手利用他们的前装线膛步枪在射程和精度方面的优势执行了一些狙击任务,在战斗中击毙不少英军指挥官——萨拉托加会战中他们就干掉了西蒙.福雷瑟将军;不过实际上,他们还不能算真正的狙击手——严格的说,肯塔基步枪手不是sniper而是sharpshooter,虽然在翻译过程中这两个词常被混淆在一起,但实际上它们的含义并不完全相同,sharpshooter只是sniper的低级形态,一个士兵只需要射击技术足够优秀就能获得的称号……或者职务,但如果要成为一个狙击手,那就需要比射击技术多得多的东西。 首先是技能,除了射击技术,狙击手还需要掌握伪装、野外生存、急救、潜伏……还有侦察,因为有时候他们还需要承担战场侦察监视任务,所以狙击手还必须看得懂地图,然后他们还得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毕竟与普通士兵不同狙击手总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杀掉的每个目标…… 秦朗用了一点时间向奥康纳和哈林顿解释:什么是现代意义的狙击手、他们能够执行的任务,以及标准的任务方式,但他仍然保留了一些秘密,没有把自己掌握的知识全部说出来——奥康纳和哈林顿都不是笨蛋,如果说得太明白,不需要他提供任何意见他们就可以完成狙击战术和规则了。 他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一点。 “……暂时,我只能想到这一些,具体的战术和规则还需要更多时间构思,不过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组建这一类的特别战术小组。”用这段话为自己的发言结尾,秦朗停下来,看着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等着他们发表看法。 不,其实他需要的不是他们的看法,他只需要他们点头表示同意。 但奥康纳和哈林顿考虑了一会儿。必须说,秦朗提到的特殊战术和他要求组建执行这种战术的任务小组并不使他们感到惊讶。只要认真考虑几个星期奥康纳和哈林顿也能获得相同的构想,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从没有那么考虑过。但秦朗提到的任务规则,但更重要的是他对狙击手的技能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我能够理解射击技术和体能对一个承担这种任务的士兵的重要性,秦。”奥康纳摊开双手,“但其他那些,心理素质、伪装技巧、野外生存技能、基本急救常识……我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些名词,而你却要我们的士兵掌握它们……秦,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必须指出,这很疯狂。” 哈林顿赞同的点了点头。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一下眉毛。“但这些技能对狙击小组的成员来说却是他们执行任务时必须的。” “然而它们超出了一个士兵能够掌握的范围。”奥康纳摇了摇头。 “而且培养一个这样的士兵很可能比培养一名陆军少尉更困难,更浪费时间。”哈林顿也发出警告,“投入巨大,而且你还得提高他们的薪水。” “还有潜在的损害。”奥康纳接着提出第二个警告,“如果这样一个我们精心培养的狙击小组在战斗中损失。或者它的成员突然离开公司,都会造成严重的损失。我不认为公司能够承受它。” 秦朗承认他们说得都对,他的要求的确很高,会导致训练难以进行。而且十九世纪末期的士兵普遍没有受过良好的基础教育。一百年后的美国士兵只需要在本宁堡接受五周训练并通过它——不过淘汰率超过一半——就能成为一名菜鸟狙击手,他的雇佣兵就需要至少十周的强化训练才能基本做到这点,而且时间还可能更长。 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意见。 “这些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在于我们需要这种士兵。”他坚持着,接着提醒到,“而且在他们需要掌握的技巧里,普通雇佣兵已经掌握了相当部分。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强化它们。” 强化,更多更加艰苦的训练,但总有人能够忍受下来,而他会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士兵。 秦朗要这么做。 奥康纳与哈林顿再次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再坚持什么的——秦朗的态度既然如此坚决,除非把事情提交给董事会裁决否则几乎不可能阻止他,然而董事会……即使不考虑有三位董事会成员不在这样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奥康纳也不想看到五个财团的代表。 他们始终是公司以外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彻底撇开。 “既然如此。我会立刻在雇佣兵中展开选拔工作。”奥康纳说,“但是,你知道,我们有四个大队正在广州湾。” “在广州湾的部队我会让易水负责挑选狙击手。”秦朗对他点了一下头,“肖恩,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但训练怎么办?”哈林顿问。 “恐怕最初的训练只能由我亲自进行。” “你真会给自己找麻烦,秦。”奥康纳摇着头,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公司里能够发挥作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然后,他与哈林顿一起离开,回到他们自己的办公室商量选拔工作的具体安排。圣诞节到新年的休假结束以后,正式选拔就可以开始了。 这几乎算是秦朗得到的一个圣诞礼物,同时他还得到另一个圣诞礼物:两周前刚刚抵达中国的umbre军事顾问团与北洋新军的德**事顾问进行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较量,在纸上对抗中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 当然,仅仅只是军事顾问团认为那是一个胜利,德国人则坚持双方最后打了个平手,而负责训练新军的袁世凯给予了他们有限的支持——但更多只是冷眼旁观,秦朗认为他正津津有味的欣赏两伙洋鬼子内讧——产生分歧的原因一点也不复杂:德国顾问认为没有足够证据能够证明步兵在铁丝网和堑壕的支撑下能够抵挡骑兵的进攻,并对骑兵造成严重杀伤,而且他们也对美国顾问把部队安排在堑壕内的做法嗤之以鼻。 “真正的勇士应当迎着敌人的子弹和刺刀奋勇向前,只有胆小鬼才躲在壕沟里”,秦朗觉得只有日本陆军的将军们才会发表这样的宣言,但这是谢泼德转述的其中一位德国顾问的评论,再仔细想想,这个时代各个国家的军人都是这样的疯子——只有美国人例外,内战时懦弱的北方佬就喜欢躲在散兵坑和战壕里,结果他们赢了,而“迎着敌人的子弹和刺刀奋勇向前”的南方勇士则输掉了战争——所以美国人的南方情结绝不是没有理由的,至少从视觉效果来说,南方士兵的表现更加华丽,也更能使人热血沸腾…… 尽管热血沸腾的观众们几乎从不需要到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子弹和刺刀。 秦朗很想大笑,但最后,他还是忍住没有笑出来而是接着看谢泼德发给他的价值不菲的电报,在这封足足有三千字的电报的最后部分,少校表示新年之后他们还将与德国顾问进行第二次较量,双方各自指挥一千名士兵进行一次实战演习,当然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德国佬又要气急败坏的抱怨美国人胆小如鼠了。 少校信心十足,秦朗也同样如此,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稍稍提醒一下谢泼德,让他保持警惕,毕竟这场较量的背后隐藏着他与摩根的赌局,秦朗可不希望自己一不小心输掉霍梅尔食品公司。 他写好给少校的回电,但只有新年后才能把它发出去,因为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休假——也包括他的秘书。因此这也使他更加希望得到特斯拉的无线电。 当然摩根已答应向他出售四台试验型无线电,不过那同样需要等到新年以后。虽然铁路还在运营,但组装并调试那些还很娇贵的装置的技术人员却休假了,没有他们帮助任何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该死的圣诞节。”秦朗低声咕哝到,在椅子里换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开始继续创作他的狙击与伪装教材。但不幸的是,他并不擅长写作,常常会停下来思考应当使用哪个词,或者干脆坐在那里发愣,所以整个创作过程显得非常缓慢。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秦朗发现他只写出来一千个字;毫无疑问,太少了。 “也许我应该找一个职业作者协助我完成它,但是……”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把脑子里的念头甩开,接着又开始工作了。 在这个圣诞节里,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二节 Battlefield1897[上] 中国没有圣诞节,中国的新年也不是一月一日…… 约翰.谢泼德叹了一口气,今年的假期算是彻底毁了——其实这是好事,那帮傻乎乎的德国佬仍然要庆祝圣诞节和新年,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都不会出现在军营里——少校和他的同事们可以放心的按照umbre的标准训练将在演习中接受他们指挥的那一千名新军士兵,并熟悉他们。 尽管信心十足,但美国人知道他们的缺陷:德国顾问在中**队中待了很长时间,有些已经超过一年,他们显然更熟悉那些士兵,知道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在战斗指挥的层面上,德国佬优势明显——公司的顾问们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弥补这个缺陷,也包括占用自己的假期。 这是一段宝贵的时间。然而,一个星期实在太短了,感觉只是那么一会儿,七天就已经过去,演习的时刻到了。 谢泼德转向他的同事们。“今天上午德国佬送来一封信,他们想知道我们是否已准备好了。” 他的副手,顾问团的副团长,戴维.韦伯扬了一下眉毛。“显然,他们不打算给我们另外一个星期。” “是的。” “很好,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准备就绪,正等着踢他们的屁股。” 戴维.韦伯上尉是一个果断的人,同时也很大胆,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展开行动,通常是一阵暴风雨似的、使人难以招架的凶狠打击。许多人认为这是家族遗传:从一五八七年上尉的祖先决定放弃在陆地上的舒适生活,加入弗朗西斯.德雷克勋爵的海盗舰队的那一刻起,果断和大胆就一直在韦伯家族的男性成员身上不断出现——但令人遗憾的是上尉的先辈们从来都缺乏运气,从没有在海盗或者海军中获得比水手长更高的职务。 运气……或许这也是韦伯上尉离开安那波利斯海军学校后没能成为海军军官而是进入海军陆战队的原因,不过…… 运气不够好不代表没有能力,也不代表没有眼光,即使还不够熟悉自己指挥的士兵,但上尉坚信德国佬现在的行为只是自取其辱的前奏。 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谢泼德点了点头。“我已经这么回复他们了。当然。”他又说,“我省掉了有关踢他们的屁股的部分。” 美**事顾问们全部大笑起来。 但与此同时,德**事顾问们也在大笑——他们已经预见到一次胜利、一个报复:那些胆小如鼠的美国佬似乎把纸上推演的结果当成了现实,居然在还没有完全熟悉指挥的士兵的时候就狂妄的表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在恭候他们大驾光临——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加可笑呢? 当然,就算那些美国佬完全熟悉他们的士兵,事实上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取得胜利;美国陆军不是德国陆军的对手,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将如此——德国顾问们的信心同样非常充足。 “先生们。是到了让那些美国人彻底清醒的时候了,”瓦尔特.格拉伯曼上尉,一个又高又瘦,而且长着一张典型的日尔曼方脸的中年人,大声对他的同僚们说,“明天就开始对抗演习。” 格拉伯曼上尉的决定就是德国顾问们的决定,因为他是他们中军衔最高的一个;但上尉的决定并不代表最终决定,在牵扯到更高级的层面之前,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和权力做出最终决定。 袁世凯。 如果格拉伯曼要让自己的决定变成现实,他就必须得到袁世凯的批准。否则德国顾问们连半个士兵都指挥不了。不幸的是,上尉把这个关键忽略了,或者认为自己能够很容易说服袁世凯,但新军的督办者却不打算这么做。 他拒绝批准格拉伯曼的要求。 “为什么一定要在明天?”事实上,这只是一个敷衍了事的问题,袁世凯不想知道答案——在目前的形势面前,任何答案都显得毫无意义;虽然看起来将要举行的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操练,但它已吸引太多注意力,因此也就不能按照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意愿进行了。 英国、法国、俄国、日本、意大利,当然还有美国和德国。它们全都投入了极大的关注——两个国家的军事对抗总能引起广泛的关注,何况英国、俄国和日本在中国拥有巨大利益或者决心在中国获取巨大利益,在中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吸引它们的目光;至于法国和意大利,它们要么想看到德国佬丢脸。要么在祈祷德国人代替自己教训该死的雇佣兵。 而且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仅仅表示“关注”显然不能满足各个国家的好奇心或者报复心理。七个国家的驻华公使或驻军司令都已明确表示将要派遣观察员参加演习,但这些观察员都还在路上,没有人能够在格拉伯曼要求的时间之前抵达天津,但袁世凯又不能不等到他们抵达。 所以演习不能在明天开始。 而这是美国顾问和德国顾问都不知道的:当这些要求被提出的时候,他们要么忙着庆祝圣诞节和新年,要么忙着熟悉参加演习的士兵。都没有精力关心其他问题;然而现在才得到消息似乎已太迟了。 至少格拉伯曼觉得太迟了。“袁将军,我必须认真向您指出,您的士兵还没有做好迎接外国观察团的准备,不管军事素质还是精神面貌,他们仍然与欧洲陆军有很大的差距,会使观察员们失望。” 袁世凯觉得这完全是一句废话,同时也使他感到不太愉快,尽管谁都知道那是事实;但在他开口之前,戴维.韦伯已经笑出声了。 “我个人认为,将会使观察员们失望的不是中国士兵,而是他们的德国教官。”他不无讽刺的说,“格拉伯曼上尉显然正在担心在自己的同胞面前颜面扫地。” “如果有人担心在自己的同胞面前颜面扫地,那绝不会是我,相反,我认为那个人应该是你,韦伯先生。”格拉伯曼立即激烈的回敬到。 “经过上一次的纸上推演之后,我不认为我还有什么必要感到担忧。”韦伯故意用一种轻蔑的语气提到那次让充满“争议”的纸上推演,他知道这会踩到德国人的尾巴,事实也是如此。 “实际的战斗永远会与纸上推演存在差别,而且你们美国人采用的战术也绝对谈不上有多么光彩。”格拉伯曼试图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是充满嘲弄的,不过在其他人看来,那更像气急败坏的反驳。 上尉生气了,但韦伯还在添油加醋。“战争中只有结果才最重要,手段无足轻重。格拉伯曼上尉,你太墨守成规了。” 格拉伯曼的胡子翘了起来。 不过,在愤怒的上尉向得意洋洋的韦伯咆哮前,或许觉得自己已经看够了,袁世凯总算插进来。“两位,请不要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他笑着说,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胜败是兵家常事,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按照格拉伯曼的观点,他不能接受这种论调——首先,这是“和稀泥”;其次,不在乎战争胜负的军人都不是好军人,应当立刻踢出军队——但他是袁世凯请来的教官,在美国人面前他必须充分考虑这位中国将军的面子。 格拉伯曼选择保持安静,不过仍然没有忘记用眼神警告韦伯,结果得到一个漫不经心的耸肩,似乎他的恼怒毫无逻辑一样。 从这一刻开始,上尉愤怒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韦伯的脸,同时咬牙切齿的暗自发誓要在演习里狠狠的教训该死的美国人,把他们变成全世界的笑柄。 他一定要做到这件事。 “可怜的家伙。”韦伯嘲弄似的看了德国人一眼,然后把自己的目光转向袁世凯。“将军阁下,请问各国观察员什么时候能够抵达?” “目前还不清楚,”美国人的恭敬态度让袁世凯很满意,他满足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据总理衙门来的消息说,贵国代表马汉上校乘坐的兵船前天才进入上海租界添加煤水,恐怕没有五六天功夫是到不了天津的。” “上校!”韦伯没有听到时间,他的脑子里就剩下那个名字,以及与它相联系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名字。上尉的呼吸急促起来。“将军阁下,除了上校,美国的观察员还有谁?” 袁世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惊讶和急迫,但还是摇摇头。“总理衙门来的消息并没有说得太详细。” 回答让韦伯感到失望,以及一点点欣慰,但随即,他又开始紧张了。即使只有马汉来到天津,那依旧是不能等闲视之的问题,必须让演习的过程与结果达到完美无缺的地步。 他想了想。“将军阁下,对于将要举行的对抗性演习,我有一个设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三节 Battlefield1897[中] 在等待观察员们抵达天津的时候,演习的准备工作也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首先,一块区域内部包括河流、树林和小山坡的、总面积大约在二十五平方英里左右的演习场地被挑选出来,然后,在美国人和德国人的一致要求下,袁世凯不得不派人在场地中设置各种必须的建筑物,一些用木板组合起来的简易房屋、土墙,栅栏,甚至还有两座桥。 这些设施构成了场地中的五个关键点:x点和y点分别代美国顾问和德国顾问的指挥部所在地;剩下三个点,alpha点、beta点和charlie点——这是美国人的称呼,而德国人则使用另一种称呼方式——它们位于演习区中部,代表三座需要夺取并固守的村庄。然而它们也不仅仅是村庄,根据韦伯上尉的建议,一旦有哪方的部队占领这些村庄、升起自己的旗帜并守卫它超过十五分钟,在战斗中被消灭的士兵就能按照一个固定速度重新回到战场,作为增援部队。 当然增援部队的出现速度也被韦伯确定了,占领一个点,每隔三十分钟将有五十名士兵重新回到战场;两个点,一百名士兵;三个点,一百五十名士兵。 而且这些增援部队可以选择在己方控制的任何一个点进入战场。韦伯上尉表示这样可以让演习变得更激烈,同时也使它的结局变得更扑朔迷离。同时,为了使“战斗”的激烈程度进一步提高,上尉还提出补充建议,只要有一方占领全部村庄并坚守三十分钟,演习便自动宣告结束,同时判决那一方获胜——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它的指挥部落入敌手,获胜的就会变成另外一方。 毫无疑问,上尉的建议使局面变得激烈和复杂了,同时也增加了指挥官们下达命令时的难度:究竟是占领三个点后固守三十分钟。还是派遣部队占领一个或者两个点的同时以主力部队直接攻击对方指挥部,或者象征性的夺取一个点、随后转入全面防御……双方全都只有一千名士兵,如何制定策略并分配兵力是个很值得考虑的问题…… 事实上,这是一个陷阱。韦伯既需要赢得胜利,同时又想让演习看更具有观赏性,因为马汉将要参观演习,而且很可能易水也来了,在他们面前他必须表现得比正常情况更好——幸运的是。格拉伯曼和他的同僚们竟然完全没能发现他的陷阱,相反,德国人认为美国人已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按照新规则他们不能一直待在壕沟里,必须不断发起进攻,然而这是他们并不擅长的——因此格拉伯曼上尉和他的同僚认为自己的胜算再次提高了,并为此兴奋不已。 德国人的心情非常轻松。 但美国人的心情更加轻松。 袁世凯和他的心腹们感到奇怪,为什么美国人和德国人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谁都知道演习的结果将决定谁能够最终成为北洋新军的顾问,既然如此不是应该有人感到担忧吗? 太奇怪了。 他们迷惑的猜测着。试图寻找一个答案,同时耐心等待着观察员们。最后,在新年后的第十天,最后一位观察员也抵达了天津,演习可以开始了。 但还有一项准备工作要做。 “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挖掘战壕。”谢泼德看着不远处正在挖掘壕沟的中国士兵,以及被两块银元和一顿午餐吸引来的数千中国农民,在他们的努力下,围绕x点构筑的五道环形战壕已基本成型,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加固它们、构筑土木结构掩体,以及挖掘交通壕。这是少校见到过的最快的速度。但他仍不满意,耸了耸肩,说,“真遗憾在这点时间里不能构筑最完美的防御体系。” 他转向韦伯。“你不应该同意德国人的要求。把我们修筑工事的时间推迟到演习前一天。” “这只是一种迷惑敌人的策略。而且即使时间非常充足,我们也不能构筑完全符合要求的工事。”韦伯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没有铁丝网。” 没有铁丝网,这或许是最大的缺陷,当然仍不算致命,德国人指挥的部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五道环形战壕——但谢泼德和韦伯仍希望看到铁丝网。 只是这个问题看上去不可能得到解决:中国既不生产、也没有进口铁丝网,他们到中国时也没有携带几万英尺这种显然不适合携带的东西。 谢泼德看着外围壕沟前方竖立着的。作为铁丝网支柱的木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真应该……” 他的自责刚刚开始就被打断了,顾问团的一名成员兴冲冲的跑到他和韦伯身边,激动得如同听到了上帝的声音。当然,他没有听到上帝的声音,但得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马汉上校为我们带来了六万英尺铁丝网。” “真的?”谢泼德和韦伯同时睁大眼睛,“在哪里?” “正在运过来。” “太好了!”然后,他们同时想到另一个问题。“上校呢?” “上校和老板拜访袁世凯将军去了。” 感谢上帝,韦伯为自己的精心准备感到庆幸,易水先生果然到了天津,就好像他猜测的那样。 但易水绝对是袁世凯没有猜到的客人;即使与外国人打过很多交道,而且有非常丰富的阅历,但当他看到易水并听到翻译介绍的他的身份时,他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如同做梦似的感觉。 事实上他知道易水,即使不考虑他带领美**队在广州湾租界驻扎了那么长的时间,在谭钟麟搞出那么大一个麻烦以后,这位中校先生就已在北京朝廷里小有名气了——当然都是坏名声——只不过,“大美国海军陆战队易水中校”,对于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来说,他看到的这个人会不会太年轻了? 袁世凯可以断定,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易水中校”绝对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甚至还可能没有超过二十四岁,如此年轻的一个人即使在大清的军队里也基本没有机会成为统帅千人的武将,在大美国的军队里似乎就更没可能了。 再考虑一会儿。的确如此。 然而……仅仅过了几秒钟,他又迷惑起来,如果站在大美国海军马汉上校身边的年轻人不是易水,而是一个冒牌货。这种事情显然也不可能发生:一位大美国海军的上校不至于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场合…… 在他暗自猜测的时候,袁世凯仍然没有忘记向马汉和易水还礼,并请他们坐下——然后他的问题解决了。 不是因为他得到了结论,而是因为客厅里还有一个易水认识的人。 “黑岛先生。”在黑岛仁开口前,他已经向他打招呼了,“你没有在夏威夷总领事馆担任一等秘书了吗?” 易水一点也没注意到话里的毛病,但黑岛仁却被吓了一跳。“你没有在夏威夷总领事馆担任一等秘书了吗”,任何一个职业间谍听到这样的问题,最开始总会认为自己的掩饰身份已被拆穿——当然,许多间谍会很快意识到事情其实并非如此,但黑岛仁有自己的问题,他派去调查秦朗和易水的一名间谍人间蒸发了,或许他落入秦朗手中。而且吐露了秘密,尽管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都很忠诚,但间谍怎么能够轻易相信别人? 而且西南战争以后已经没有真正的日本武士了…… 黑岛仁眨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回到现实,现在他必须用更多的精力应付易水,而非胡乱猜测。 “中校先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他以日本人惯有的礼貌语气回答到,“听说你在广州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易水知道他在说什么,马汉也知道,当然袁世凯更加清楚。甚至他们都能猜到黑岛仁的目的,因此很显然,没有人会让他如愿以偿。 袁世凯保持着微笑。“黑岛先生,你认识易水中校?” “是的。袁大人。”黑岛仁点了点头,但不愿意多说。夏威夷发生的事情一直被他看成耻辱,他绝不会说出来。 但易水会把事情说出来。就好像黑岛仁憎恶他,他也厌恶黑岛仁;他很愿意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 “事实上,我与黑岛先生在檀香山见过一次。”易水一本正经的对袁世凯解释到,“当时出了一点小麻烦。一些日本浪人制造了一起有组织的、针对美**人的暴力袭击活动,造成许多人受伤。但这次袭击最终仍被我的士兵制止,并且一名暴徒也被我的士兵击毙,所以我不得不与黑岛先生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那不是事实!黑岛仁恼怒的想着,不过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驳易水——易水的发言也是正式的调查报告,如果他指责他正在撒谎,这个非常善于将问题提升到外交和政治高度的清裔米国中校一定会再次借题发挥,到那时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黑岛仁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傻瓜,即使在最愤怒的时刻他也能保持镇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始终保持着虚假的笑容,看着易水向袁世凯夸耀他的成果,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身边的同伴,准备随时采取行动制止他。 他紧张的瞟着他:这位伊藤隆介少佐绝非什么理智的角色。事实上就像陆军里绝大多数在他这个位置的军官一样,伊藤少佐的大脑里只有战争、杀人和晋升,擅长制造麻烦,以及指责那些反对他们的人是“卖国贼”,甚至整天叫嚣“天诛国贼”——天知道他会惹出什么麻烦。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易水也很聪明,没有更进一步刺激日本人,仅仅简要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以满足袁世凯的那一点好奇心。 然后他把发言权交给马汉,而话题也转回明天举行的对抗演习。 “演习会在明天清晨八点开始,到下午六点结束,持续十个小时。”袁世凯不希望演习持续的时间太长,当然十个小时稍微短了一点,但这毫无办法:士兵不能在夜晚战斗,六点以后继续演习一点意义也没有,还很容易发生事故。 当然公开的理由永远都是冠冕堂皇的。“本官需要优先保证友邦教习的安全。” 马汉点点头。“演习步骤和规则是什么?” 每个观察员都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袁世凯不得不重复了一遍。不过,在他还没有介绍完的时候,易水已经明白全部规则和所有细节。他听说过它们,韦伯的规则事实上是秦朗为雇佣兵准备的一种游戏规则,当他在广州湾的时候正式公布,所以他只知道一些与它们有关的信息。 对于一个观察员来说,那些信息完全足够了,他知道大多数时候,这种游戏被用来进行小队级别的对抗训练,而在一块面积达到二十五平方英里的“地图”上玩这个游戏,这还是第一次。 易水充满期待。 他算了一下时间,只需要十九个小时,他的期待就会变成现实,而这是很快的,只需要那么一会儿,这段时间就过去了。 清晨七点三十,演习正式开始前三十分钟,士兵开始集合,而军事顾问则与观察员聚在一起,听裁判进行最后交代。 “要注意,一旦士兵越过演习区域的边界,他将被自动视为正在脱离战场,如果在十秒内仍没有返回演习区域,他将作为逃兵遭到枪毙——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只表示这名士兵已经损失,直到他作为增援部队重新回到战场为止。”裁判做了个手势,最后警告到:“一定要约束好你们的士兵。” 顾问们点点头,于是裁判将头转向袁世凯,得到他的同意后宣布:“现在,请带领部队进入战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四节 Battlefield1897[下] “时间到了。”韦伯说。 谢泼德转向他的左侧,看向一个叫做托德的顾问。“信号?” “再等等……看到了,漂亮的烟花!”他叫到,接着说,“可以开始了,谢泼德。” 谢泼德站起身,与韦伯和另外几个顾问一起走到翻译和围成一圈低声议论着的新军军官面前,向他们宣布:“出发吧,先生们。” 新军军官迅速安静下来。什么也没有多说,他们立刻转过身走出指挥部;接着是韦伯和几名顾问。“少校,看好我们的屁股,别让德国佬摸到它。”他们大声笑着,开着玩笑,然后走出指挥部的门。 在外面,士兵已在军官的命令下完成集结——包括一百名骑兵和七百名步兵,按照事先发布的命令组成两个规模相同的步兵战斗群和一个骑兵战斗群——看到顾问已经出现,他们开始沿着堑壕和铁丝网间的通道向外行军。 这个过程花了一些时间,而当最后一名骑兵离开通道,它立刻被封闭了,同时部队分成三个部分:一个步兵战斗群继续前进,另一个转向右侧,它们目标显然是alpha点和beta点;骑兵战斗群则转向左侧,躲进指挥部附近的树林里。 这种安排让首席裁判相当迷惑——哈里斯上尉是典型的英**人,这意味着他脑子里的战术思想比他的德国同行更僵化,当然上尉还没有丧失基本的判断力,所以他觉得,美国人的安排等于告诉对手,“我家里什么也没有,来踢我的屁股吧”——问题在于,两百名步兵永远不能挡住两百名骑兵,就算躲在壕沟里也一样。 哈里斯上尉没看出铁丝网能够发挥什么作用,他向马汉和易水投去惋惜的目光,而伊藤隆介少佐却显得心情愉快。 “中佐先生。看起来你们的顾问就要输了。”作为一名裁判,其实他不应该这么说,但易水不在乎。 “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他耸耸肩。又去听那些有关战场动态的报告了。 德国人的安排也变得相当明确,格拉伯曼没有立即派出步兵,而是派出三十名骑兵前往三个点侦察。对于裁判和其他观察员来说,这是稳妥的做法,值得肯定。然而易水知道格拉伯曼正在犯错误。 他的侦察骑兵很快就会发现谢泼德和韦伯已派出绝大部分兵力,只剩下两百名步兵防守x点,于是,按照他和他的同僚们的思维,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直接夺取胜利的机会,然后就会使用所有机动兵力展开攻击——有两个问题:首先,铁丝网和战壕会使他们的部队损失惨重;其次,因为信心过于充足他们或许会忘记夺取最后剩下的charlie点,而这将是致命的危险。 没有charlie点,损失的部队就不能“复活”。不过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当德国人直接进攻x点的时候,charlie点可能已落入谢泼德和韦伯手中,战斗将在三十分钟内结束,在这段时间里德国人不可能夺取任何一个点。 他们没有足够兵力,而且…… 易水转向站在身后的一名海军少尉,低声说:“帮我确认一下,谢泼德先生派出的部队是否带上了铲子和沙袋。” “明白,长官。”少尉敬了一个礼,然后离开了。 然后他重新坐好,继续聆听那些报告。 接下来的时间稍微有点沉闷。最开始。谢泼德的步兵和格拉伯曼的骑兵都在赶路,没有更多情况出现,接着,首先在距离beta点大约五百码的地方。侦察骑兵遇到了第一个步兵战斗群,随后派往alpha点的骑兵也在四百码外的地方与步兵相遇了。 当然,没有任何战斗发生。虽然看到骑兵之后步兵立即停止前进并列出刺刀阵,但两支骑兵都不约而同选择撤退。三十比一,而且对手组织有序、意志坚决,就算欧洲国家的骑兵也不会贸然进攻。素质仍不够好的新军骑兵就更是如此了。 裁判和观察员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除了伊藤隆介——少佐正在大笑。“如果是英勇的日本帝国骑兵,最起码会发动一次试探性突击。” 易水知道这是针对他的发言,否则伊藤少佐没必要使用蹩脚的汉语,然而这种论调一点意义也没有。 “只有懦弱的清国骑兵才会直接撤退”,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伊藤少佐有点泄气,但还想再试一次。然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新消息传来。“美国顾问的部队已经占领alpha点和beta点,士兵正在抢修工事。” “抢修工事?”裁判们全都显得相当迷惑,哈里斯上尉甚至差点叫出声了。“怎么抢修?” 军官们并非对构筑工事毫无概念,尽管他们对此嗤之以鼻。在标准的认识里,修筑工事只是工兵的任务,而且不管挖掘战壕还是别的什么都需要大量时间,至少需要几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德国人的部队早把这些要点攻克了——如果他们决定攻克这么做的话。 但问题在于,韦伯和他的同僚们需要的并非一条完整的战壕而是最多只能容纳两个士兵的散兵坑——为此他们还自费购买了许多铁铲发放给士兵;但除了散兵坑,每个士兵还带着许多小沙袋,挖起来的泥土全都被装起来,堆积到一起,再加上几块木板并用沙袋加固以后就成了能够凑合使用的堡垒。 “除非遇到骑兵或者有人使用野战炮向这些堡垒开火,几个躲在里面的士兵就能够阻止十倍以上的敌人。”韦伯对翻译说,再由他向军官转述。不过他相当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听懂了,因为这些家伙的唯一表情就是傻乎乎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接着说:“当然我们也有一门三磅野战炮。但我更希望有几挺机枪。” 还是同样结果。然后韦伯才意识到中国人基本都不清楚机枪是什么,他只好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想法,挥手让军官离开,而自己转向y点所在的位置。 “但愿德国佬会按照我们预料的模式行动。”他划了一个十字。 在这个时候,格拉伯曼正在与他的同僚们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与美国人争夺要点还是直接攻击美国人的指挥部。军官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人主张直接消灭对手。但也有人想到美国阵地前的铁丝网,觉得夺取要点可能会更加保险。 毕竟,根据上一次的结果,美国人有更大的可能把大多数部队收缩在铁丝网后面。只用少量部队夺取一个要点防止他们直接胜利。 军官们辩论着,没有人注意到翻译是什么时候走进屋子里的,不过他正对格拉伯曼说着什么,然后上尉笑起来。“先生们,争论可以结束了。我们直接攻击x点。” “为什么?” “侦察骑兵带回消息,美国人在‘亚当’点和‘贝蒂’点分别投入了三百五十人,这样他们只剩下两百名步兵和一百名骑兵防卫x点,我们可以直接夺取它。” 最开始,德国顾问全都目瞪口呆,美国人的愚蠢是他们绝没有预料到的,但接着,他们开始生气。“美国人怎么能够认为只靠两百名步兵和一百名骑兵就可以挡住我们?因为他们全都躲在沟里?” “还有铁丝网——先生们,我们要给那些扬基佬一个教训。”格拉伯曼挥舞着一只捏紧的拳头,声音嘶嘶作响。“全军进攻。夷平x点。”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他的同僚就立刻行动起来。没过多久,一支有两百名骑兵、四百名步兵和四门三磅野战炮组成的部队开始向敌人的指挥部前进。 消息很快传到裁判和观察员们的耳朵里。 “我认为,我们应当前往x点观战了。”哈里斯上尉宣布。于是所有人离开坐位,开始向x点前进。在这个过程中,更多消息还在不断传来。 “德国部队逼近beta点。” “德国部队占领beta点,美国部队溃散,双方伤亡,零。” “德国部队通过beta点,没有留下部队防守。” “美国部队重新集结并夺回beta点。” “德国部队接近x点。” 当最后一个消息传来时。裁判和顾问们其实已经看到德国顾问指挥的部队,六百人,在美国人的铁丝网前排成整齐的队形,野战炮也被推到前方。但更多的注意力被投向了美国人的阵地:铁丝网。堑壕,沙包堆起来的工事,正在匆匆进入阵地的士兵……一个彻底的乌龟壳子。 “懦弱的军官带领的懦弱的士兵。”伊藤隆介少佐还在咕哝,不过这也是裁判们一致的看法。 而另一个完全一致的看法是,德国人想攻克美国人的阵地,这会显得很困难。除了阵地本身。还有美国人的骑兵。 “德国人检查了附近的树林吗?”另一个英国裁判问哈里斯,上尉慢慢摇了摇头。 “我现在觉得,美国人其实很狡诈。”他接着说,不过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德国人已经开始攻击。 首先是炮击,同时步兵开始以排枪齐射,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美国人指挥的士兵全都躲在壕沟里,炮弹和子弹都伤害不了他们。即使伊藤隆介少佐很想提出一个数字,现在也只能摇头叹息。 “懦弱的军官带领的懦弱的士兵。”他重复了一遍。 “懦弱的美国佬!”格拉伯曼上尉也诅咒着,然后命令到:“步兵和炮兵停止射击,骑兵冲锋!” 精心挑选的两百名骑兵是他最大的依靠,相比之下,美国人不但只选了一百名骑兵,还都是普通角色。现在,格拉伯曼希望这些骑兵能给他带来一个突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骑兵慢慢向前,看着他们逐渐加速,看着他们冲向美国人的阵地,看着他们……在铁丝网前嘎然而止。 骑兵们不得不停止前进,即使他们不这么做,他们的坐骑也会在一道如此明显的障碍前停下来,并把他们摔在铁丝网上——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如此倒霉,掉在铁丝网上发出一阵又一阵尖叫;只有少数骑术足够精湛的骑兵操纵战马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跨越,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已经陷住了。夹在两道铁丝网之间,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更糟糕的是,敌人已从他们藏身的壕沟里探出一个脑袋。用步枪向他们疯狂开火。虽然他们发射的都是空包弹,不会真的把人打死,但裁判们却在计算死亡数字。 “我认为……”伊藤隆介首先说,显得极不情愿,“骑兵损失了百分之二十。” “至少百分之三十。”另一个裁判。一名俄军中尉说,“你只算了夹在铁丝网中间的骑兵和摔倒在铁丝网上的,但子弹不可能只打中他们。” “是的,而且我认为应当把士兵的命中率提高一些,那就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第三名裁判表示,而刚才向哈里斯提问的那名英国裁判也赞同这种看法。 最后,所有目光都被投向哈里斯,一切都只取决于他的判断。上尉想了一下。“百分之四十。”他决定同意自己的同僚,部分同意,“但如果骑兵仍然傻乎乎的停在那里。我会判断他们全军覆没。” 目光又被转回骑兵身上,然而,只有一些骑兵撤回出发地点,剩下的都没有撤退,而是围着铁丝网兜着圈子,试图找出一个突破口。于是,这些骑兵全都“阵亡”了。 “你的骑兵已损失百分之八十三。”格拉伯曼被传令兵告诉他的消息气得够呛:或许这应当被视为一个不祥的兆头,但他却感到颜面扫地了——七个国家的观察员都在看着,而且里面还有法国人! 而且还有人要求撤退。“既然不能突破美国人的阵地,或许我们应当夺取一个要点。让我们的骑兵复活。” “不,我们应该用步兵再试一次。”格拉伯曼咬着牙说,“步兵应该可以穿过去,而且在我们开火时美国人会让他们的士兵躲起来。这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你确定?” “我确定现在撤退会让我们看起来很蠢。” 其实继续进攻才是真正的愚蠢行为,但在格拉伯曼上尉的坚持下,步兵们还是在炮兵的掩护下前进了。这是惨败的征兆,易水暗自摇头,四门三磅野战炮构成的火力太若了,而且这种火炮是平射炮。弹道前不能有人挡着,也就是说炮弹全都落到了步兵队列两侧,但战壕里的士兵却在步兵的正面……炮击根本没有作用。 这种时候,最适合使用的是迫击炮。易水想了一下,这或许能带来一个新的商机,除了中**队,其他国家的军队也可以考虑许可生产。 他更仔细的考虑着,注意力暂时离开了战场,反正正在发生的事情是早已料到的:步兵同样被铁丝网阻挡了,他们既无法跨过它,不能绕开它,也不能穿过它。当有人试图从下方爬过时,铁丝网上的倒刺立刻挂住他们的衣服,使他们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就像刚才的骑兵那样。 而对方的士兵也在不断射击,一刻也不停止,裁判们统计的伤亡数字在不断上升。 最后,当格拉伯曼下令撤退并且所有士兵离开步枪的有效射程范围时,那个数字已上升到百分之五十五。 而且是一个打了折扣的数字——伊藤少佐坚持不能把中国士兵的射击命中率算得太高。 “但就算这样,德国人仍然输了。”哈里斯上尉表示。 “只是第一轮。”少佐说。 哈里斯不想多发表意见,但观察员中的法国少校却笑起来。“你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游戏的问题,伊藤少佐。”他幸灾乐祸的说,“美国人已经有两个要点,他们可以很快把损失补充起来,德国人的损失却是永久损失,他们的士兵只会越打越少,而且规则说‘占领三个要点并坚守三十分钟就算胜利’。” “独国顾问仍然可以占领剩下的一个要点。”伊藤少佐坚持着。 “我想美国人不会给他们机会。”仿佛是为了证明法国少校的观点,一个传令兵跑过来报告到:“美国部队占领charlie点。” “你看,”少校大笑起来,“正如我说的那样,德国人不会有机会了。而且我怀疑他们在这里的部队也没有机会撤回去。” “是的,”哈里斯插进来,“先生们,美国人的骑兵已经冲上来了。” 伊藤隆介稍稍抬起头,正好看到美国人的骑兵突破德国人的骑兵的拦截,扑向正在四散逃窜的炮兵。他将右手捏起拳头,以一种近乎悲愤的语气叫到:“懦弱的军官带领的懦弱的士兵,他们怎么能赢?” 易水回过神,正好听到这句话。 他开始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五节 演习后 当谢泼德的骑兵冲树林里冲出来后,整个演习事实上已结束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毫无悬念:格拉伯曼上尉带领的部队只剩下少数骑兵逃回y点,接替他指挥部队的巴克曼中尉被突如其来的惨重损失吓得不敢再命令部队出击,而占领了三个要点的美国人也没有进攻的企图,于是双方平静的度过了余下的时间。 当然,美国顾问赢了,即使伊藤隆介少佐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胜利,但少佐随即进行了严厉的、不留情面的批判:怯懦、缺乏进攻精神,而且没有军人应有的气概。他的发言首先得到德国观察员格恩哈德少校赞同,并且少校更进一步的引用克劳塞维茨和毛奇的名言做了一个补充发言。于是意大利人、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开始指责谢泼德和韦伯的战术。 只有法国少校没有发表谴责umbre的顾问。但他的眼神明确的告诉易水,其实他的看法与其他人没有太多区别。 “一群傻瓜。”他低声对马汉说,“总有一天,美**队会与这些国家的军队交战,他们将为自己过于僵化的思维与战术付出惨重代价,而我希望就在旁边看着。” “恐怕陆军没有机会赢得这样的胜利。”看到易水迷惑不解的眼神,马汉解释到:“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欧洲国家的军队,而是国会。除非它批准或者被军队消灭,否则陆军和海军只能待在基地里。” “相比之下,”上校叹了一口气,“umbre的雇佣军会有更多参加战斗的机会,但我认为麦克布莱德小姐不会同意你带领部队冲锋陷阵。” “那的确是一个问题。”易水同样叹了一口气。但幸运的是他并非一个喜欢战争和暴力的人,不能亲临战场绝不是值得惋惜的事情,所以很快,他又恢复正常,并把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袁世凯。 袁世凯正在认真听着翻译向他转述的裁判和观察员们的发言,不过这稍微显得有点麻烦——在他身边的翻译不是一个而是五个。除了意大利观察员使用法语,其他人都在使用自己的母语。 这种情形既不寻常又理所当然——如果坐在桌子两边的是职业外交家,他们会使用法语发言,但职业军官通常不会在乎什么外交惯例。只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军队的和国家的面子——格恩哈德直截了当的表示他绝不会使用法语,并没有其他原因仅仅因为法国在普法战争中失败了。 少校拒绝使用德意志的手下败将的语言,认为那样做有损德**人的荣誉。但这是一个错误举动,首先,他伤害了法国人的脆弱的自尊心。其次,其实他应该记得,每个德**人都想挂到自己脖子上的那枚蓝色马克思勋章上镌刻的依旧是法文。 幸好他还没有获得蓝色马克思…… 当然其他人并不像他这样毫不顾及法国人的面子,但他们也没有提供什么理由——除了俄国陆军的马林诺夫中尉。由于法国是俄国的盟友以及更重要的沙皇陛下需要法郎维持他的统治这样一个简单而基本的事实,中尉还没有胆量刺激一个法国少校,所以在开始使用母语之前他用结结巴巴的法语向少校解释,由于他的法语很差,接下来的讨论中他将不得不使用俄语。 其实这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中尉的法语水平也不像他表示的那么差,有很多次。在翻译转述之前他已经知道法国少校讲了些什么,只不过正忙于指责美国人的裁判和观察员都没有注意这一点,只有易水和马汉察觉了,但他们并不打算拆穿马林诺夫。 他们只是对法国少校的遭遇表达了有限的同情,而另一个使他们感到值得同情的人则是袁世凯:其实他没有必要请那么多翻译。虽然他不必为他们付钱,不过除了法语翻译和德语翻译,其他人都显得太业余了,军官们提到的专业的军事词汇他们要么翻译错了,要么刻意没有翻译,易水一点也不确定袁世凯究竟明白了多少。 当然。最好他什么也没有弄明白。 易水觉得自己应该试探一下。“袁大人,我想知道,你对这次对抗演习有什么看法?” 袁世凯慢慢转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易将军很想知道本官的看法吗?” 易水愣了一下。一方面,他不明白袁世凯为什么称呼他“将军”,中校与准将之间相差两个等级,而他已经习惯这种差别了;另一方面,袁世凯为什么会觉得他并非真想知道他的看法?他的反问看起来完全是毫无逻辑的,但这种事情通常不会发生在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国官僚身上。 带着一点迷惑。他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想知道。” “其实本官有什么看法并不重要。”依旧是一个令人困惑的发言,让易水觉得他是否已意识到军事顾问的问题早就在更高的层次被确定了,下面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些象征性的过场。但是,秦朗似乎没有与清政府达成什么协议——如果有,最起码他会通知瑞切尔,但从来没有这种消息——他“意识到”的东西同样不应该存在。 但易水的迷惑没能持续太久,袁世凯自己揭示了答案。“就本官自己的看法,就像列国代表一致批评的那样,贵**事顾问的作风实在……”他摇摇头,“虽然他们在此次操演中取胜,但本官实在不敢恭维。”用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他的看法,袁世凯接着说,“不过贵**事顾问毕竟赢了,纵然不算光彩,按照朝廷的命令本官也只能让他们取代德籍教习。” 也就是说,用umbre的军事顾问取代德**事顾问仅仅只是因为北京的命令而不是他的意愿。易水觉得他完全明白袁世凯的意思,但同时他也有感觉,那只是一种讨价还价的手段。 易水不认为有哪位中国官员会受到西方的僵化军事理论影响——如果有,那个人绝不会是袁世凯,新军中那些留学德国的军官才具有这种可能性,但他们只能提供参考意见,而且不一定会被采纳。 因为满清政府在对外政策上一贯奉行的是实用主义,“以夷制夷”与“师夷长技以制夷”从来不是空话,而是指导理论——尽管事实上它们从来没有实现过,而且也不可能实现——都是空谈。易水不想评论它们,他没有秦朗那么尖刻,但使用敌人最擅长的武器并按照敌人最擅长的方式作战只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失败,而且永远如此。 袁世凯肯定明白这样一个浅显而且简单的道理——演习已经证明了这点。当然,以前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现在,既然已看到一种新的、虽然不怎么光彩但确实能够“制夷”的“长技”,他怎么可能将它抛到一边呢? 那才是真正毫无逻辑的行为。 易水再次确定自己的判断,袁世凯刚才的发言仅仅只是一种讨价还价的策略,因为他在这里,一位umbre的董事就在这里,他有这样做的机会。 那么,他想得到什么? “袁大人似乎不太喜欢我们的军事顾问。”易水微笑起来,“不过我的看法是,永远不要以敌人擅长的方式作战。” “本官第一次听说,但确实有道理。”袁世凯说。 “那么你应该已经注意到……”易水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批评美国顾问的裁判和观察员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我们的军事顾问能够提供一种别人并不擅长的战斗方式。” “是这样。”的确是这样。 “所以我不太明白袁大人为什么不喜欢我们的军事顾问。” “本官刚才已经说过,”沉默了一会儿,袁世凯慢慢的说,“本官的看法并不重要,一切都是朝廷的意思。” 是的,朝廷的意思。但易水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当袁世凯提到朝廷的时,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这算是一个提醒?有可能。那么他的意思是……易水更仔细的考虑着,突然记起一个重要问题:新军中的德国顾问是袁世凯自己雇佣的,而美**事顾问却是秦朗强迫杨儒签署合同后由北京派来的,所以…… 所以袁世凯不满意。他的权力被冒犯了——虽然冒犯者是朝廷——另外,杨儒肯定没有告诉北京自己接受合同的真实原因,或者袁世凯不知道真实原因,这样他就会觉得杨儒做了一件超出他的权力范围的事情,而在官场上,这显然是官员们一直忌讳的。 所以袁世凯不高兴,对杨儒,对朝廷,当然也波及了umbre的军事顾问。但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很容易解决——但不是现在。 我需要一次单独会谈。易水对自己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六节 被憎恨的人 易水受挫了,虽然做了不少尝试但还是没能得到他希望的单独会谈,袁世凯礼貌但坚决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是他没能料到的结果。他非常奇怪,不明白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错误;他看不出问题所在,袁世凯也没有透露任何线索——然而,他仅仅只是害怕与易水单独见面;对任何一个中国官员来说,在现在这个时候与他单独见面,虽然不是严格禁止的、但也是极其不合时宜的。 看上去这是很荒谬的事情,但每个国家都会有一些自己不欢迎的对象,大多数是政客和外交官,不过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角色——易水就是大清帝国的统治者和整个官僚阶层现在最不喜欢的那一个家伙,而且绝对没有“之一”;虽然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并且人们很快会把他做过的事情忘掉,但现在,没有人可以取代他。 因为还没有人犯了像他那样严重的错误。 事情的起因就在于他的严重错误——当然,更大的错误在于瑞切尔,同时,马汉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而不是满清政府正在发疯。没有任何敌意和仇恨是毫无理由的,情形很明确,他们在遂溪和广州制造的事端使易水在中国的处境变得尴尬了。 他们制造的事端,不管时间、地点还是方式,都不正确。虽然满清政府的官员几乎每天都会遇到类似问题,最后被迫答应一些无理要求或者发布几条辱国政令,或者干脆签署一份不平等协定,但那都是一些小事、小麻烦,通常县级官员就可以解决得很好,不必麻烦朝廷中央的诸位大人,当然也不会传进皇帝的耳朵里……但易水、瑞切尔和马汉制造的却是一起重大政治事件。 所以光绪知道他们做的“好事”。不幸的是,年轻而且进取心很强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就在他决心奋发图强、振兴国家的时候,三个小人物却给了他一记不太沉重但很响亮的耳光,就在日本人给了他一个更大而且更响亮的耳光之后……是的。皇帝认为受到了伤害,他脆弱的自尊心被刺痛了。 理所当然的,光绪很生气,在中国。除了一个老女人还没有任何人有胆量给他耳光——当然,虽然他很生气,但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尊贵的大清国皇帝陛下既不能、也不可能把两位美**官和一个美国女人斩首示众,即使他们就在他面前。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给他们一点坏脸色。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易水,瑞切尔.麦克布莱德,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光绪皇帝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厌恶,他讨厌他们。问题在于,他绝不只是他自己,他的意见也不仅仅只是代表他自己的意见:他是皇帝,是帝国的最高意志——虽然至少还有一个意志在他之上——官僚们都需要顺从他的喜好,而且作为对皇帝忠诚的表现,或者一种安慰。或者仅仅只是刻意讨好,满清的官员不得不讨厌这三个家伙。 最起码,那些整天在皇帝眼前活动的大臣必须表现出他们的厌恶。 而且绝大多数厌恶集中在易水身上。尽管他是美**官,但在搞不清楚什么叫做“国籍”的满清大臣眼里他仅仅只是假洋鬼子而非真洋鬼子,在皇帝面前痛斥他不会让他们产生心理障碍。 “助纣为虐的汉奸二鬼子”,他们如此称呼他。当然,易水从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个称号,当然他现在还完全不知道,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然而这仅仅只是全部问题中的一部分,而且不是最严重的那部分。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帝党”成员、监察御使杨深秀的奏章。被许多大臣认为是无稽之谈的《时事艰危、谨贡刍议折》——“时势危迫,不革旧无以图新,不变法无以图存”,如果一个中央政府的高级官僚还不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也就没有资格继续留在现在的受人羡慕的位置上了。 监察御使大人要求皇帝陛下变法维新!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使用一种西方式的语调发表评论,杨深秀的奏章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在《时事艰危、谨贡刍议折》之后,越来越多类似的奏章送到了光绪皇帝的桌上,就好像官员们在这一刻都想通了,发现国家已到了必须变法的最后时刻;接着,曾经发起“公车上书”、组建了强学会的康有为又成立了一个新组织。“保国会”,开始不断上书皇帝和朝廷,支持杨深秀和诸位主张变法的大人,要求皇帝立即下旨维新…… 如果他们想把某些人气得中风,显然,他们几乎做到了这一点。 变法!维新!这简直就是发了疯了!极端保守的那些大臣当然被这种荒谬的、毫无道理的建议气得浑身哆嗦,少数已预见到自己的利益将受到严重损害的官员也表示绝不赞同——但是,也有人支持杨深秀和康有为的主张,毕竟倾向变法的大臣并不是少数,而且更重要的是,决心振兴国家而且刚受了一点刺激的皇帝喜欢它——事实上,如果没有保守派大臣全力阻止,在广州的事情发生后皇帝就已经召见康有为和梁启超了。 但是现在,保守派的大臣们知道自己已不能再阻止这种事情,甚至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还必须支持它:既然皇帝已表明态度,对于那些既保守但又属于“帝党”的大臣来说,他们就不得不在痛苦之中做出一个选择,继续坚定不移的支持皇帝,或者违背自己的政治意愿站在皇帝的对立面,成为“帝党”的叛徒。 当然,虽然痛苦,但他们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绝大多数大臣的最终选择是支持皇帝;爱惜自己名声的大臣们当然不希望自己得到一个“叛徒”的称号,而且现在看起来支持皇帝也没有太多危险性。然而他们的选择严重削弱了反对变法的力量——只有极端保守而且属于“后党”的大臣进行了措词强烈的反对,但他们的声音与主张变法的声音以及支持皇帝的声音比起来实在太微弱了,太容易被人忽略,所以什么也不能改变。 北京的局势在变得越来越混乱,一旦人们发现反对变法的声音竟然是如此微弱,向皇帝和朝廷上书要求变法维新就逐渐演变为一种潮流、一种谋求晋升的手段,除了官员和保国会成员,更多的人加入上书的行列。在如此多声音的竭力鼓噪下,大清帝国的年轻皇帝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坚决,他就要采取实际行动了。 除非事情突然出现转机,比如待在颐和园暗中监视政局的皇太后陛下返回紫禁城,剥夺皇帝的所有权力并把他软禁起来,同时在换一位新皇帝——而且确实有人很迫切的希望慈禧这样做——否则不用多久,一个星期或两个星期,皇帝就会颁布圣旨,宣布开始一次大规模变法运动。 征兆已经变得非常明显了。 大臣们都已预感到一场猛烈的风暴即将到来。保守份子的心情变得极其沉重,心中充满痛苦与憎恨。当然,他们不能也没有胆量指责皇帝,只好把憎恨转向其他人:整天散布歪理邪说的保国会的疯子、蛊惑皇帝接受歪理邪说的无耻小人、还有立场不坚定的同僚,当然更重要的,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易水。 他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蓄意挑起事端,谭钟麟就不会遭到撤职,杨深秀就不会上书建议变法,保国会的疯子就不会趁这个机会肆无忌惮的散布自己的荒谬言论,皇帝就不会被各种歪理邪说蛊惑并打算将它们付诸实施…… 一切都是易水的错误——瑞切尔则被完全忽略了,毕竟还没有哪位大臣打算与一个女人计较,尽管她在事件中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大。 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易水,憎恨他、不喜欢他,更不想看到他。 易水依然不知道这个情况,美国派驻北京的公使显然没有把它当作值得重视的问题,既没有报告华盛顿也没有通知马汉,但袁世凯很清楚,虽然他还不像其他人那样憎恨或者讨厌这位中校先生……或者umbre公司的董事,而且希望与他达成一点协议,但在这种时刻他绝不敢接受他的单独与自己会面的请求;这样做或许会得罪他,但总比得罪皇太后、皇帝和朝廷里的诸位大人更好。 袁世凯不想与自己的政治前途过意不去。 当然,他仍然礼貌的向易水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含蓄的建议他“注意京城的情况”。 “北京的情况?”易水依旧什么也没有弄明白,最后觉得应该仔细调查一下,“北京有什么情况?” 然后他就被吓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七节 局势 塞缪尔.布什进来的时候秦朗正在看报纸上的评论,聚精会神,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屋里多了一位参议员。但布什并不在意——他知道秦朗知道他进来了——让参议员感到意外的是报纸居然是一**六年的。 而且是法国的报纸。 “你在看什么?”他好奇的问。 “德雷福斯案件。” 回答很简单,但布什知道那是什么:一**四年十月,法国陆军上尉阿尔弗雷德.德雷福斯因为涉嫌向德国出卖军事机密遭到逮捕,随即被判决终身监禁,流放法属圭亚那沿岸的“魔鬼岛”——只是一件小事,但德雷福斯的家人坚信这是一个错误的判决,要求重审案件并联络许多律师、记者和作家,最后还把整个案件在报纸上公开了,结果导致法国舆论一片哗然,要求法庭撤消判决。 但这是两年前的事情,虽然可以肯定,德雷福斯的家人以及他们的盟友还在坚持不懈的努力改变结果,然而布什并不认为案件还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秦朗现在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你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秦?” “因为它很有趣,参议员”——秦朗做了个手势亲布什坐下——“可以肯定的是,德雷福斯上尉将成为世纪交替时期最有名的一位法国人,并且他的案件最终将得到重审。” “你认为他将被判决无罪?”布什不相信。 “法国陆军部和反间谍部门应该很清楚,真正的叛国者并非德雷福斯上尉,事实上前任反间谍部门负责皮卡尔上校已经确认,向德国出售情报的内奸是另外一名陆军少校,唯一的问题在于,为了自己的面子陆军部会坚持错误,但最终,”秦朗耸耸肩,“在强大的舆论压力和更多证据面前错误将得到纠正。” “如果真是那样,那会成为一场政治地震。”不过这与美国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与秦朗的生意也没有任何关系,布什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浪费精力关心它——仅仅说它“有趣”是完全不值得相信的,参议员不相信秦朗会仅仅因为一件事情有趣就关心它。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但在布什提出问题前,秦朗已揭示了答案。“德雷福斯上尉的案件除了叛国者的朋友的刻意诬陷和陆军部的愚蠢固执。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它是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的反犹太人情绪的一次爆发,因此作为回应,犹太复国主义将日渐兴盛起来,在犹太人中四处蔓延……” “锡安……主义?”布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但还是不知道秦朗的意思:什么是“zionism”? 他的表现使秦朗警醒。他刚才犯了一个可能会很严重的错误:复国主义直到一八八二年才正式成为犹太人中的主要思潮,《犹太国》问世还不到两年,第一次世界犹太人代表大会还没有召开,《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纲领》仍然不存在,因此作为一个专有名词,zionism——犹太复国主义——事实上它很可能还没有被创造出来,当然也就更没有人知道它了。 现在提到它或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比如他与犹太复国运动的联系,然而这是秦朗不希望看到的情形。 而且他讨厌犹太人。 当然,秦朗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用一个耸肩绕开尴尬,解释到:“zionism,我用它称呼犹太人中的复国主义者。” “啊!”布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于是秦朗继续。“德雷福斯的案件会使犹太人中的复国主义份子激增,尤其是案件最终得到澄清以后,犹太人会选择建立自己的国家以逃避欧洲的反犹太主义份子迫害,然而这将成为下个世纪的世界局势动荡不安的根源之一。” “你的意思是……” “只是我认为,犹太人复国的唯一选择将是古代以色列国的所在地,巴勒斯坦地区。但那里在英国的掌握之下,并处于阿拉伯人的包围之中。不管英国人还是穆斯林。他们都不会容忍几十甚至上百万犹太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建立国家。”他笑了一下,“冲突将是不可避免的。” 布什暗自猜测着他的意思。冲突?当然,无论对军火商还是对雇佣兵头子,冲突和战争的确是值得关注的重大事件。然而从一个被认为是错误的间谍案件看出犹太人复国主义运动兴起,再看出中东地区潜在的武装冲突……参议员开始怀疑秦朗到底是拥有一个过度发达的情报网络还是仅仅只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虽然他更愿意相信第一个推测,但那将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不只是美国,可能许多国家的情报机构都达不到如此水准,然而秦朗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军火商人和雇佣兵头子……不过就算那只是他的想象,按照秦朗一贯的正确性。他的想象力同样非同寻常。 布什突然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向即将上任的麦金利总统推荐秦朗,总统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顾问,尽管他很可能不愿意到华盛顿工作…… “参议员,你在想什么?” 布什回过神。“我正在考虑你的预测,必须说,我很吃惊。”顿了顿,他接着说,“当然这与我到这里的目的没有任何关系。” 秦朗眨了一下眼睛。“那么你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对普通公众来说,我只是到加利福尼亚休假,对外交事务委员会来说,我是来通知你参议院对umbre公司的惩罚决定并安抚你,但对极少数人来说,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写给我的信。”布什想前靠了靠,“你对中国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他不打算告诉秦朗参议院对umbre的处罚决定,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名义上作为对“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在广州湾的军事行动的惩罚——而且理由是易水中校在行动之前没有通知华盛顿,而不是他做了这件事——但实际上则是由于议员们觉得雇佣兵的花费稍微高了一点,参议院决定将雇佣兵的数量削减到九百人以下,也就是一个大队,显然,秦朗并没有损失什么。 而且布什知道他已经与法国人签署协议。派遣雇佣兵前往印度支那地区镇压那里的反法武装,解除任务的那些雇佣兵正好可以派过去。 秦朗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如果有,也仅仅只是由于国会没有给易水中校授勋。但谁都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给一个华人授勋将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注定会引起风波,因此他并不会真的在意这件事,当然就没有必要安抚。 布什只需要做一件事:弄清楚秦朗对中国局势的看法。 他曾经预测中国局势将有一个明显的变化,而现在。变化的确产生了,受到广州湾事件影响,数以千计的中国官员和学生给他们的皇帝提交报告或者写信,要求在中国进行大规模和全面的改革,复兴国家并使它不再受到西方国家欺辱,同时与反对改革的保守派官员进行激烈争吵。驻华公使在给华盛顿的报告里详细描述了北京的情形,这是一次声势浩大的请愿活动,并且还在变得更加浩大,而来自中国政府的内部消息则表明,中国皇帝似乎已经打算接受官员和学生的请求。彻底改革自己的国家了。 没有什么变化是比这更能引起华盛顿的关注的,联邦政府和参议院既希望中国能稍稍有一点起色,这样可以更好的平衡西方国家的利益,而且一个繁荣的中国对美国企业来说也是值得重视的潜在市场,然而另一方面,部长和议员们又担心中国完成复兴之后会影响美国的利益。 这并非没有先例。当佩里准将进入东京湾时日本还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但仅仅过了四十年,这个国家就已经敢于派遣军舰干涉美国在夏威夷的活动。尽管到目前为止,美国在日本崛起的过程中获得的好处比付出的代价更多,但谁也不能料到未来会怎样发展——也许只是一不小心。日本就会成为美国在太平洋和东亚的严重威胁。 当然现在再谈论日本已没有太多价值了,但中国绝对不能成为另一个日本。 “就我个人的看法,华盛顿担心得太早了。”秦朗微笑着,但在布什看来却有一点嘲弄的味道;担心得太早了?为什么? “不管中国将发生什么。首先做出反应的永远是英国,因为它在那里有更大的利益,而美国……如果我们表现得太积极,那么华盛顿要担心的就不是北京而是伦敦的态度了。”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参议员,华盛顿清楚自己的立场吗?” “当然。”布什皱了一下眉毛:并非所有人都完全清楚美国的处境。比如秦朗的民主党朋友迪尔曼先生,他坚信他的新式军舰能够击败皇家海军,整天在海军事务委员会兴风作浪要求建造更多战舰,每一次发言的开头总是“海军必须把皇家海军当作自己最主要的敌人并时刻准备消灭它……”,也许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会喜欢他,但参议院却没打算像威廉皇帝陛下那样傻乎乎的蛮干,所以迪尔曼先生就变得让人头痛了。 而且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当然,他们既不是主流,也不是今天的重点。 今天的重点是秦朗。 他正在继续说:“只要华盛顿清楚自己的立场,美国就可以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中得到足够好处而不必承担责任,也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 布什打断他,现在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要点只有一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简单的说,皇帝会下令开始改革,但绝不会成功。”秦朗耸耸肩,“同时还会引发他与皇太后的激烈冲突,并最终导致一场宫廷政变。” 参议员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中国的改革不会成功,他可以预料到这点;皇帝与皇太后的冲突,在这种封建独裁国家并不罕见,也不值得奇怪……但宫廷政变?虽然在封建独裁国家发生宫廷政变同样是普遍现象,不过局势最终会恶化到这样一个地步吗? “华盛顿对中国的了解仍然太少,参议员。”那种像刀子一样的微笑又来了——布什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中国皇帝与皇太后之间的矛盾在几年之前就已变得非常尖锐,皇帝不喜欢皇太后对他的干预,而皇太后又不想把权力还给他。所以当皇帝被迫迎娶皇太后为他选择的皇后而皇太后被迫将大部分权力还给他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战争就开始了,并且只有一方倒下之后才会结束。” “但这与改革……” “皇帝的改革注定会损害许多人的利益,这也是他不会成功的原因。而在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忠于皇太后的大臣,这会让她觉得皇帝已正式向自己进攻,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和权力,她会毫不犹豫的废除皇帝,然后再换一个新的。” “当然。”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对美国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布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但很迷惑:秦朗几分钟前才警告华盛顿注意自己的立场,现在为什么又提到机会? 而且,什么机会? “英国人,”秦朗解释到,“他们不会同意那位皇太后陛下废除现在的皇帝,一方面他们喜欢现在这位皇帝,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东亚的局势出现变化。但问题在于。由于德瓦士兰共和国带来的麻烦,英国没有多余的力量干涉中国的事务。当然在这个时候,美国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但我们也没有军队参与行动,而且国会不会……”布什突然停住,他知道秦朗的意思了:是的,美国既没有足够军队而且国会也不会同意派遣军队,但umbre公司的雇佣兵却不受限制,只是它有这么多士兵吗? “你的雇佣兵要去印度支那,秦。”他提醒到。 “那不是问题,参议员。我正在招募和训练新的雇佣兵。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组成一批新的大队。”秦朗笑着说,“而且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相信他还有许多时间,虽然历史上的变法维新运动仅仅持续了一百零三天。但这一次它可以持续更久,几个月,甚至一年——因为恭亲王奕还没有死。虽然这位亲王殿下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作为,但作为政治经验丰富而且曾经支持洋务运动的元老级人物,奕可以最大程度减少谭嗣同等人推行他们的过于激进的改革路线,避免在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里彻底激怒保守派大臣。 甚至不仅仅是保守派大臣。易水用一封足够长的电报将部分维新派学生的政治主张发回圣迭戈。结果几乎把瑞切尔和奥康纳笑晕了:有人竟然建议将新疆、西藏、青海和蒙古出售给英国和俄国,以换取推行维新变法的必要资金,并且他还估算了一个价格,按照每亩土地五十两计算,最起码有十亿两白银……[注] 真是一个好价钱。 老实说,这是秦朗见过的最具有创意的政治主张,甚至比孙医生后来向日本提出的条件更加具有创意——反正都是中国最贫瘠的地区,而且既然俄国可以出售阿拉斯加,法国可以出售路易斯安娜,那么中国出售几百万平方公里土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当然,提出建议的这位年轻人一定忘记了自己是在中国而不是俄国或者法国,所以他将得到的注定只是拳头和口水,以及一个“卖国贼”的头衔。 毕竟,那种激进得过头的主张就算维新派也没办法接受,保守派?他们不会生气,因为那是一个绝妙的、甚至可能彻底扭转局势的靶子。 保守派大臣会笑到发疯的。 不过秦朗并不认为他错得有多么厉害,年轻人总是会犯一些奇怪的错误,因为太冲动也太缺乏经验。但是,让年轻人掌握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永远都是危险的,激进的年轻人掌握国家权力则是严重的灾难,当然,如果掌握国家权力的年轻人既激进又打着“爱国”旗号……昭和二十年之前的日本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整天忙着“天诛国贼”或者四处点燃战火的陆军尉佐们大概从没想过米国鬼畜最后会把原子弹砸到广岛和长崎。 可惜年轻人总是冲动而且缺乏经验的——但另一方面来说,一场不成功的变法维新运动也是秦朗需要的,只是在他完全准备好以前,需要一个人帮他勒住野马的缰绳。 那就是奕。 “但愿,”秦朗暗自咕哝到,“我们的恭亲王殿下能够按照我预期的那样控制局势,否则我的生意就要出现问题了。” ※※※※※※※※※※※※※※※※※※※※※※※※ 注:也许是我读书太少,但除了三联书店的《天公不语对枯棋》,没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这种说法——但这里仍然借用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八节 正义事业行动[上] 一**七年的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大清帝国的变法维新运动终于开始了——由于主张改革官员和维新派人士的强烈要求,并且得到“帝党”的支持,光绪皇帝最终决定不再理会保守派大臣的反对,以及颐和园里的老女人的不满情绪,开始他的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赌博。 然而,如此巨大而且重要的变革却没有太多人关心,除了日本——当然日本人一直非常关心中国的局势;还有英国——作为在中国拥有最大利益的国家,伦敦不得不关心它的任何变化;以及美国——但仅仅只是根据布什参议员的建议,对局势发展保持有限的关注。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事情发生了,以至于人们更多只会关心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而不是其他。 甚至就算在中国,关于变法维新运动的讨论也更主要的集中在北京以及邻近直隶,至于其他地方,只有官员和比较关心时事的读书人才知道国家已开始大规模改革,普通民众依旧什么也不清楚、依旧按照传统的方式生活着。 当然这种生活可能并不怎么有趣。 蔡云楠就感到自己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了: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很想成为“雨伞”公司的“保安”,而且他的确报名了,但最后蔡云楠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文德嗣带着他参观了umbre在广州湾的基地,并让他与雇佣兵们度过了平凡的一天…… 然后蔡云楠决定退出。是的,“雨伞”公司的“保安”的收入非常高,一个月差不多有一百两银子,但完全不适合他——每天早晨起来都要跑十里路,蔡云楠觉得这样的生活自己最多能坚持三天,何况还有其他训练项目。 太劳累的工作永远都不适合他。 “你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张彪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评论到。他现在与蔡云楠已非常熟悉,事实上从他抵达广州湾到他们成为熟人,经过的时间仅仅只有一百个小时。与文德嗣截然不同。张彪喜欢与像蔡云楠这样的人打交道。 蔡云楠也发现张彪比文德嗣更容易交往,但问题是,他同时也比文德嗣尖刻得多,而且总有一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文德嗣绝对不会说“你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而且还用轻蔑的语气。 蔡云楠叹了一口气。“张大哥,你能不能给小弟介绍一份轻松的差事?就算钱少一点也无所谓……” “没有,也不可能。”回答干净利落。张彪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甚至比不上文德嗣——他是上级小队领袖,虽然还不是中级雇员但至少超过一半的人见到他时必须称呼他“长官”或者“头儿”。真是令人羡慕和嫉妒;但张彪自己仍然只是最普通的低级雇员,为一个旁人介绍轻松又有收入的工作?有这样的好事的话他早就自己去了,还轮得到蔡云楠吗?“有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他说。 “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蔡云楠还是不死心。如果再按照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不用多久他就真的只剩下参加丐帮这一条路了。 但他还不想参加变成职业乞丐。 但是,希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我说过了,有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张彪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晃了晃,“我劝你还是不要整天做白日梦了。” “但是我……” 蔡云楠很想再努力一下。不过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同时听文德嗣为他翻译的威廉.巴茨突然说:“如果你真的混不下去,那就做警察吧。” 巴茨说的是中文——为了让自己的薪水再提高一点,他学了第三门外语,这样每个月又可以得到三美元的特别补贴——但他说的是北方官话,而且发音极不标准,所以蔡云楠完全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什么?”他问。 “他建议你到租界做警察。”文德嗣说。 “什么是警察?” “就是官差。”张彪翻了一个白眼,因为蔡云楠长期出入租界却不知道什么是警察感到非常可笑,但文德嗣看起来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租界巡警……不过,我认为你没有机会。” 再考虑一会儿。他又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绝对。虽然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但租界的警察机构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真正建立起来,仅仅在赤坎地区有一个警察总局,而且只有十名警察。 相当薄弱的警务力量。但绝大多数雇佣兵却没有这种感觉:美国中部和西部许多地区的警察局里也只有一名警长和几名副警长,早期的西部开拓时代甚至干脆只有一名警长……但租界里的其他外国人并没有这么乐观,他们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因此一直呼吁增加警力,而且少数居住在租界里的中国人——都是靠倒卖土地和土地凭证发了财的地主,还有西方公司的买办——也觉得非常不妥。 毕竟,哪怕只是一个县。如果县衙里只有十名捕快,那都是极其荒唐可笑的事情,就算还有一千八百名士兵也一样。 而且现在租界的驻军只剩下过去的一半,所以增加警察的数量最终会得到增加。唯一的问题是,广州湾的警察局会要中国人担任警察吗? 文德嗣不清楚答案——只有老板们知道,但为了蔡云楠的事情麻烦两位老板?虽然易水先生和桑迪公爵殿下都很容易交流、都很和蔼,不像麦克布莱德小姐那样严厉,然而文德嗣还是不认为有必要麻烦他们。 毕竟蔡云楠的问题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上帝,你们还在这里?”文德嗣沉思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叫。他与张彪以及巴茨一起转过身,看到文斯.范恩正在跑过来。 “怎么了?”他们问。 范恩叫着:“指挥官要求所有人立即返回基地,部队将在1600登船去印度支那……你们最好动作快点,还有三十分钟!” 部队将要前往印度支那镇压那里的反抗武装,雇佣兵都知道这个消息,但他们没有料到出发时间会是现在——雇佣兵认为稍微早了点,而且华人士兵都希望过完新年后再出发,但法国人却等不及了。 安世地区的局势已经完全恶化了。被黄花探的部队戏弄了几乎一年后,法国殖民地部队和它的越南仆从军现在连最后一点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普通士兵到下级军官,所有人都要求撤军,并且逃兵和自残现象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因为殖民当局已经与umbre签署合同,法国人就只能像历史上那样再次与黄花探展开谈判,争取“体面”的结束他们发动的第二次清剿。 所以现在,全部希望都集中在雇佣军身上,他们最好立刻出现在安世地区,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反抗武装连根拔起,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这样,法国人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安宁。 雇佣军不得不出发了。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法国人作战。”巴茨摇着头,第一个站起来,接着张彪和文德嗣也离开座位。但蔡云楠却抓住他们。 “两位大哥,我的事情怎么办?”他急切的问。 文德嗣侧过脸,与张彪交换了一个眼色。“要么,你可以等我们从越南回来之后再商量这件事,要么,你自己把它解决掉。” 说完,他们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其实他们不必如此着急。虽然指挥官们下达的命令是部队将在下午四点登船,但实际上真正的出发时间要晚得多。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呢。 比如,由谁担任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当然人选已经确定了,只是还没有宣布。 因为邓肯的办事效率总是……不管怎样,他还是会把事情做完。 虽然稍微晚了一点。 “杰克.基普林、兰迪.韦恩、卡斯帕.范.迪恩,先生们,”邓肯微笑着的看着三位指挥官——他从没有想过这一次竟然会由他向雇佣军下达命令,最初他还以为会让易水来做这件事——故意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渲染气氛,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指挥官们脸上的焦急生态,最后说:“五角大楼的指示已经到了,迪恩先生将担任最高指挥官,韦恩先生和基普林先生作为你的副手。” 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发言具有的含义:世界上第一个以“五角大楼”的名义发出的命令。不过,这绝不是他今天要创造的唯一的一个“第一”,还有另外一个。 “并且,公司决定所有军事行动都要赋予一个代号,而这一次的行动代号是……”他又暂停了一会儿,可能有一分钟,然后用一种近乎夸张的语气宣布: “正义事业行动。”[注] ※※※※※※※※※※※※※※※※※※※※※※※※ 注:“正义事业行动”是1989年美国入侵巴拿马时的行动代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九节 正义事业行动[中] 不是加利福尼亚,不是阿比西尼亚,有点类似广州湾……当然,对雇佣兵们来说,越南始终是个陌生的、缺乏经验的地方,潮湿而闷热的丛林里既潜伏着反抗份子,也潜伏着更加危险的动物与昆虫。而且站在事实的角度,毒蛇与蚊子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武器简陋的反抗份子。 不只是因为毒液和疾病,更大的原因在于毒蛇和蚊子总是随处可见,尤其是在雇佣兵们穿越丛林的时候,而反抗份子却极其罕见。 “也许当我们都死于毒蛇和蚊子的叮咬以后,反抗份子就会从他们藏身的地洞里钻出来了。”巴茨咕哝着,带着一点发泄的情绪用猎刀将一根挡路的树枝砍成两截——其实这应该是向导的工作,但那个越南人无论怎样也不愿意走在队伍的前头,即使跟随部队行动的法**官踢他的屁股也没用。 据说他已经被反抗份子设置的各种陷阱吓住了,看起来似乎也是这样,但雇佣兵们觉得既然他是向导,那么就应该有向导的样子,否则他还能有什么用处?然而他们又不得不带上那个越南人,要不然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会跑到哪里去。 在丛林里迷路可能性与在沙漠里一样高,甚至更高。 “所以我讨厌这个地方。”巴茨抱怨着,“见鬼,为什么我不能留在海防的基地里?” 他觉得自己应该留在海防修建新基地,虽然那件工作既无聊又枯燥,除了打桩子然后用铁丝网把基地围起来,就是用木板修建新房,但至少比现在安全。而且他是一名老兵,完全可以让刚刚进入公司的、还没有进行训练的新人承担全部体力工作,自己仅仅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并且理直气壮的宣称自己正在“监工”。 而且海防基地是公司拥有的第二座大基地,面积仅仅小于谁也不愿意去的五十一区——法国人再次发扬了他们的慷慨精神,就像当初拿破仑皇帝用一千五百万美元的价格出售整个路易斯安娜地区一样。以近乎免费的价格将十五平方英里土地租给公司——在一座面积如此庞大的基地里,想偷懒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毫无疑问,这仅仅是一种妄想:秦朗不是慈善家,既简单又轻松的工作怎么可能交给战斗人员? 如果有人得到的是战斗人员在执行作战任务时的工资。那么他就必须到最危险的第一线去,谁也别想偷懒。 “你想留在海防或者河内?威廉,那是做梦。”张彪挥动猎刀将路边的杂草砍倒,当然也没有忘记嘲笑朋友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老板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帮助法国人消灭反抗份子,不是让你度假。” “我不认为参与新基地建设能被看成‘度假’。张。那是工作。” 一个苍白无力的狡辩。张彪笑起来。“帮助法国人消灭反抗份子才是工作,参与新基地建设不是,除非你的薪水与那些刚刚招募进来的新人一样高。” 他知道巴茨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工资降到新人的标准——虽然名义上有一点钱,但实际等于“没有工资”,每一分钱都被公司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扣除了:训练费、服装费、伙食费……而且,如果扣除午餐肉,新人的食品配给标准事实上远远低于正式战斗人员。大家都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只有傻瓜才愿意重新来一次。 巴茨不是傻瓜,他只是喜欢抱怨,所以他再也不提刚才的想法了。 但过了一会儿。也许仅仅前进了五米,他又说:“好吧,就算我不能留在海防,但至少我可以留在河内,不是吗?” 绝大多数人现在都在河内……确切的说,是几乎所有人,只有小部分人参与了正在进行的行动,包括基普林大队的一个中队、韦恩大队的一个迫击炮小队,以及巴茨和张彪所在的侦察小队,全部兵力加起来不到三百人。仅仅相当于全部兵力的百分之十,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其他人可以留在河内,而我们却不得不在丛林里钻来钻去?”巴茨气愤的哼哼着。 这一次,张彪没有说话。派哪支部队参加行动。这是指挥官们讨论后决定的事情,抱怨这个问题就等于抱怨指挥官们的命令存在错误,但张彪从来不会指责自己的上级,这是他的处世哲学,而且范.迪恩指挥官就在队伍里,他亲自指挥这次进攻——尽管根据规定这是被严格禁止的举动。 最高指挥官不应该丢下自己的指挥部和部队。参与下级单位执行的任务。 但张彪什么也不说,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只是安静的听着,同时专心的搜索草丛。所以他能看到巴茨看不到的东西。 “停下!”他突然拉住巴茨,同时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 缓慢前进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马夏尔上尉奇怪的问——殖民当局任命他为派驻雇佣军的联络官,作为对他的过于低下和不可靠的办事效率的一种惩罚,但上尉本人却相当高兴——因为雇佣军有大量午餐肉。 然而在雇佣军里,马夏尔觉得情况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一方面,他几乎就被以前调查时在报名点的几个雇佣兵认出来了,有好几次,他们叫了他使用的假名字而他只好装着没听见;另一方面,上尉觉得umbre雇佣军与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军队都完全不同,甚至与美**队相比也是这样。 比如行军。马夏尔见过的每一支正规军队的行军队列都是密集而且整齐的,士兵把步枪扛在肩上,几个人组成一个横队,再由无数这样的横队组成纵队,在军官带领下以标准步伐前进,即使在战区也保持这种行军方式。然而umbre的雇佣军不同,雇佣兵要么把背着他们的武器,要么就把它们拿在手里并让枪口朝向斜下方;他们也没有统一的步伐,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步调行动,只是速度尽量保持一致;而且雇佣军也不列队。在宽阔一点的道路上,雇佣兵们在道路左右两侧形成交错的松散纵队,在狭窄的路上队列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列纵队了,但还是很松散。 马夏尔一点也不适应这种行军方式。正规军队的整齐队列能让部队看起来更具有气势和士气。不管对友军还是对自己都能起到一种鼓舞作用,然而美国雇佣军的行军方式则会让人觉得他们很懒散……事实上,上尉一直觉得他们更像到郊外打猎的游客,而不是前往战场的士兵。 这些雇佣兵鼓舞不了任何人,相反还可能彻底破坏友军的士气…… 当然。幸好他们要求单独作战,这样部署在安世地区的部队就不会受到他们的不利影响——但不幸的是,作为联络官他正好就在雇佣军里。马夏尔很担心自己的安全;虽然雇佣军在阿比西尼亚干掉了三万意大利人,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担心。 然而现在,他又有了新的认识。当部队得到“停止前进”的信号时,雇佣兵只用一会儿就进入战斗状态了,他们跪下并转向道路两侧,同时枪口抬起,只花了几秒钟工夫。但上尉很清楚正规军从行军转为战斗状态需要好几分钟,而且在这点时间里部队还不一定能够完全散开——至少在应付突然遇到的袭击时。雇佣兵的行军方式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不过……袭击在哪里? “到底怎么回事,范.迪恩先生?”马夏尔四处张望着,没有枪声,也没有人影,什么都没有,但部队却停下来了,为什么? “道路前方有一个陷阱。”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雇佣兵头目代替他的长官回答到——但实际上,侦察小队指挥官尤金.史密斯与范.迪恩在同一年出生,而且还小两个月,只是他被太阳晒得太黑了。 当然马夏尔并不真的关心他们到底谁更年长。他只想解决他的问题。“陷阱?” 史密斯点点头。“显然,反抗份子已经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他们在路中央挖了一个八英尺深的坑,在里面插满了削尖了的竹签并且把它伪装得很好。如果不是张彪的眼睛足够锐利。爱抱怨的巴茨先生就要直接掉进去了。” “那他就要倒大霉了。”上尉脸上的肌肉极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那种简易但却危险的陷阱法国的清剿部队也总能遇到,虽然不能制造太严重的伤亡,但伤者的尖叫却总能很快把部队的士气折磨得干干净净。 “该死的、卑鄙的越南猴子!”马夏尔咬牙切齿的说。 范.迪恩暗自耸了耸肩。卑鄙?在训练营里他见过更卑鄙的陷阱,秦先生的发明,只是因为是训练用的所有都没有杀伤力。否则新兵训练的淘汰率还要增加一半。而且实际的战场就是如此,为了胜利采用任何手段都没有问题,而且法国人也谈不上干净和道德。 当然指挥官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泄露出来。他仅仅问:“能够通过吗?” “恐怕不行,先生。”史密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填平那个坑,而且只有上帝才知道后面是否还有其他陷阱。” “难道这次行动就这么算了?”马夏尔愣住了,接着开始生气。“因为一个该死的陷阱取消行动,这是个大笑话。” 而且很重要的是,笑话的中心不会是雇佣军,而是他——这才是上尉无法忍受的问题。 “放松,上尉,我没有说取消行动。”范.迪恩看了马夏尔一眼,接着对围拢过来的下级指挥官们命令到:“改变方向,我们去第二目标。” 指挥官们点点头,又散开去传达他的命令了。法国上尉吃惊的看着范.迪恩,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第二目标?我怎么不知道有第二个目标?” “现在你知道了,不是吗,上尉?”指挥官耸耸肩,然后转过身。保持警戒的雇佣兵们也站起来,调转方向开始往回走——在之前经过的一个路口,他们将改变路线向第二个目标前进。 部队很快又开始前进了。在队伍的最后方,巴茨还在“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他差一点掉进去的陷阱,向里面吐了一口唾沫。“要是让我知道这个坑是谁挖的,我就挖个更大的坑把他埋进去。”他对张彪说。 “等你知道是谁挖了这个陷阱以后再说吧,威廉。现在太早了。”张彪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但巴茨没有动,依旧留在原地。他又看了一眼陷阱,接着抬起头看向更远的方向。慢慢扫视着,但是却因为树木和杂草的遮挡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最后,他朝陷阱里吐了第二口唾沫,匆匆忙忙的追赶部队去了。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距离陷阱不远的一片草丛里。两个越南人站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的显而易见的庆幸和欣喜。再等了一会儿,当他们最终确认西洋人的军队没有折返回来,这两个反抗份子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钻进树林里并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的,他们认为雇佣军已经撤退,虽然与法**队以前的那些行动不同,不过谁都知道法国人已经没有士气,遇到一个陷阱就选择撤退或许并不值得奇怪。当然,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美国雇佣军。同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另外一个目标。 一个很小的、以至于在法国人提供的地图上完全没有标示出来的村庄……不过雇佣兵们只是觉得这是因为法国人太懒散了,既然越南是他们的殖民地并且他们也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印度支那联邦政府,那么就应该提供最详细的地图。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总算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没有迷路,也没有遇到陷阱,只是时间稍微晚了一点。 范.迪恩看了一眼表。“还差两分钟到四点,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马夏尔没有发表意见。虽然在一个越南人的村子里过夜并不安全,但半夜在丛林里行军同样如此。现在一切都只能听从范.迪恩的安排。 指挥官正在问他的侦察队长。“情况弄清楚了吗?” “小村子,能够看到的居民在一百人左右。其中有三十个是成年男人,但没有看到武装人员。”史密斯撇了一下嘴,“不是问题。” “那么,开始行动吧。”范.迪恩没有犹豫。“侦察小队,还有托马斯先生的小队,你们一起行动。”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了。雇佣兵们开始做检查自己的装备,同时低声交谈着。 “听着,等一会儿我们冲过去的时候,看到稻田里的越南人就向他开枪。”杰森.沃赫斯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如果他逃跑,那么他就是反抗份子,我们可以直接干掉他。” “如果他站在原地呢?”有人问。 “那么他是训练有素的反抗份子,必须立刻干掉他。”沃赫斯严肃的表示,但每个听到的人都开始笑。 只有文德嗣瞪着他。“沃赫斯先生,注意你的言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把他们带到军队控制的战略村。” 文德嗣不知道战略村是什么,当然他知道那里的环境不会“太好”。但事实上,当秦朗提出修建战略村这个构想时就已经预料到法国人一定会把它们弄成集中营,只是没有毒气室和焚尸炉。不过这没什么问题,再过两年,英国人也会在南非修建大量集中营,把所有布尔平民全部关进去。当然会有不少人死在这样的集中营里,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秦朗比较缺乏道德感,但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在于法国人只能这么做——如果换成美**队,他们可以像泼水一样把纳税人的税金用掉,用金钱收买占领区平民使他们逐渐抛弃游击队。但法国人无法实现这样的策略,他们不像美国人样阔绰,也不可能每个村子都修建一个碉堡——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士兵驻扎在碉堡里。所以,秦朗不得不提出更极端的建议了。 但法国人并不打算按照他的建议做,所以范.迪恩策划了这次行动,准备给法国人建立一个模板。 所以有一点文德嗣说得没错,他们到这个村庄的目的不是杀人。 他是头儿,沃赫斯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当然事实上他同样也没有打算大开杀戒。“别介意,头儿,我只是开个玩笑。” “最好它只是一个玩笑。” 文德嗣还想发出几个警告,但在这个时候,攻击的信号发出了。 “进攻!”雇佣兵们大叫着,跳进稻田里,冲向开始变得惊慌失措的村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节 正义事业行动[下]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下来,雇佣兵顺利占领村子并且俘获几乎所有村民——当两个小队开始进攻的时候,有一个越南人正在村子外面,而且在远离雇佣兵的一侧,因此他成功的逃走了。 雇佣兵们很晚才注意到这点。当那个越南人的老婆和孩子由于恐惧以及无法找到他们的丈夫和父亲而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哭闹,他们才意识到有人不见了,然而在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 “那个越南人肯定已经跑远了。”马夏尔愁眉苦脸的说。 “确实。”范.迪恩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也许他会给我们带来一大堆反抗份子……不,一定会这样,每个越南人都和反抗份子勾结在一起,他能找到他们。”上尉更担忧了。 “确实。”指挥官依旧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 “我们留在这里会非常危险。因此,范.迪恩先生,我要求部队立即返回河内。”马夏尔要求到……确切的说,恳求,至少他的表情和语气更接近恳求,尽管他想表达的意见是一个要求。 但范.迪恩却耸了耸肩。“我不会让部队冒险在黑夜里穿越丛林,我们就待在这里,明天早晨出发并且带上所有越南人。” “这简直就是发疯,范.迪恩先生。”上尉高声叫着,“你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我们这支小部队遭遇大批反抗份子攻击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你显然已被反抗份子吓坏了,上尉。”指挥官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与他的部下们讨论夜晚的防御工作去了,把法国人丢在一旁让他独自生气——以及担惊受怕。范.迪恩的表现让马夏尔开始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在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小村子里。 但是,只要他离开临时充当指挥部的房子到村子里和四周看看,他就会发现自己的担心既多余又可笑:雇佣兵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把村民集中到两间靠近村子中央的屋子里并关押起来,改造村子外围的房子使它们变得更加坚固,作为他们的住所及战斗堡垒,然后在村外挖掘了许多大小和深浅都不一样的坑,并像越南人一样在陷阱里插上了削尖了木桩或者竹签。 最后,做完这些,雇佣兵们开始布置哨兵并且分配火力。哨位都在外人难以发现的阴暗角落,但能够看清外面的一切,而每一个火力点也是精心设计的,能够与相邻的火力点构成交叉火力,每一条通向村子的道路都被至少两支自动步枪和四支步枪覆盖。当然还是有一些死角,于是一些散兵坑又被挖掘出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且迅速,因为所有人都接受过训练,每个步骤都是早已规划好的;当然也有没有规划好的事情,比如究竟应该让哪些人蹲在散兵坑里——最后这个任务落到了侦察小队的雇佣兵头上。 “为什么是我们?”如果有人在抱怨,那么巴茨无疑会是第一个。他确实无法忍受这些事情,当部队在丛林里行军时,侦察小队负责开辟道路,现在部队在一个村子里宿营,侦察小队又只能待在散兵坑里。 这简直毫无道理! 但实际上,指挥官们有许多理由这样做,最简单而且直接的一个是,只有侦察小队才有足够强大的火力应付突发事件。 “我们有冲锋枪和卡宾枪,火力充足,两个人就能应付一大群反抗份子。”其实史密斯并不想解释,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当然,他也没给巴茨好的脸色。“巴茨先生,今天晚上你最好把眼睛睁大一点,否则你会有大麻烦。” “你总是这么说,头儿。” “这次绝不只是威胁。”然后他侧过身看向张彪,“张,你和巴茨一组,把这个家伙看紧一点。” “没有问题,史密斯先生。”张彪点点头,然后问:“但你真的觉得反抗份子今天晚上会出现吗?” “这很难说。”史密斯摇摇头,接着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是反抗份子的指挥官,我不会因为一百多人进攻驻扎有接近三百敌军的村子,即使决定救出村民,我也会选择在敌军行军时伏击。但越南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按照他们过去的表现,那些越南人不会如此冲动,但我们的法国联络官坚持今天晚上我们会受到攻击。” “他怎么知道?” “你知道,也许他只是被反抗份子吓坏了。”史密斯厌恶的耸了耸肩,然后离开了,而张彪则与仍然心情郁闷的巴茨一起跳进他们的散兵坑里。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反抗份子出现,等待第二天清晨到来,顺便,吃点东西。 只是谁也没有胃口——罐头午餐肉早就变成了降低食欲的最有效工具,只有在特别饥饿而且没有其他食物的时候,雇佣兵们才有能力皱着眉头把自己的那一份全部吃光,否则就会剩下许多——而现在张彪和巴茨都还不够饿。 “也许我们应该等一会儿在打开它。”张彪拿出自己的罐头,但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回口袋,而巴茨干脆没有把它拿出来。 “或许我们应该去越南人的厨房看看。”他建议到,“说不定他们能有些吃的。” 不过,这只是一个建议,不管他还是张彪,他们都不愿意爬出散兵坑钻到某间屋子寻找食物,而且驻扎在屋子里的坏家伙们或许早就把那些东西吃掉了。结果他们只好在散兵坑里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着,同时想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产生那么一点点食欲。 他们就这么坐着。过了几分钟,有人掀开了盖在散兵坑上的毯子——是文德嗣。“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越南人?”他问。 “哪个越南人?”张彪奇怪的反问。 “我们的向导。” “没有。”坑里的两个人一起摇头,然后巴茨问:“那个傻瓜怎么了?” “他不见了。马夏尔上尉相信他已经因为害怕而逃走了。指挥官认为这可能泄露我们的具体情况。”但文德嗣并不怎么担心,不过他还是叮嘱到:“注意,你们两个,不要让越南人把你们埋在这个坑里了。” 说完,他松开手里抓着的毯子,脚步声显示他去了另外一个散兵坑。坑里又恢复到一片寂静的状态,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耐心等待就是唯一的选择了。至于那个胆小如鼠的越南向导,谁会在乎他呢?也许,他会把部队的情况泄露给潜伏着的反抗份子,不过那只是加速反抗份子的灭亡速度而已。 只需要耐心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觉只是那么一会儿,然后就已进入了“第二天”,张彪和巴茨也从精神抖擞变得昏昏欲睡。他们一点也不打算抵抗自己的生理本能——毕竟还有哨兵——于是很快,他们两人就都睡着了。 而且不只是他们,除了哨兵和因为担忧而失眠的马夏尔上尉,几乎所有雇佣兵都已睡着了。当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村庄附近的丛林里有了活动,一个身影慢慢走出来,认真观察着村庄的动静,接着拿出一张白色的、类似手巾的东西在空中左右挥舞了几下。于是,更多的身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开始向村子靠近。 他们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毕竟,主动进攻一个法**队驻守的村庄,对于这些越南反法武装成员来说还是一件相当罕见的事情,而且根据抓获的向导交代,村子里一共有接近三百名敌军,毫无疑问这次行动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这是一次冒险——而且事实上,这次冒险完全是这一支反法武装的指挥官的过于冲动的结果和个人意志的体现,既没有经过认真考虑,也没有得到大多数人赞同:作为下达命令的那一个人,黄文玉就出生在雇佣军占领的村子里,并且他的兄弟和一个儿子还在这里,现在成了雇佣兵的俘虏。 黄文玉决定拯救他们。但除了个人感情,另外一个促使他决定冒险的原因是没有人知道雇佣兵占领这个村庄的目的,甚至那个向导也不知道。因此黄文玉不得不考虑一些更加可怕的理由:也许,法国人知道他参加了反法武装,并且知道他与村子的关系,于是决定将他的亲人全部抓起来,但也许,法国人仅仅是为了发泄因为失败带来的愤怒情绪,打算把村子里的人全部杀光…… 那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同时也是黄文玉不能接受的结果,于是他决定冒险,并召集了他能够召集到的所有反法武装战士,一共两百多人,准备在黑夜中冲进村庄,把村民全部救出来。 然而黄文玉忽略了两个问题:首先,他并不知道村民到底在哪一个位置,而且他的部下也不知道,其次,他们同样不清楚雇佣军的防御配置。也许法国殖民地部队和越南仆从军的一贯的散漫和粗心大意使他没能正确认识问题的艰难程度,但现在他们的对手已经变成美国雇佣军——糟糕的是,黄文玉依旧不知道。 当然,他很小心,很谨慎,他的部下也是如此。他们慢慢的、一点一点接近村庄,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以至于哨兵完全没有发现正在接近的、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如果他们的对手还是法国人,这些抵抗战士就能够毫无声息的进入村庄,因为法国人不会用陷阱对付他们。但美国人挖了陷阱。 当他们抵达村子边缘,而黄文玉几乎就要松一口气的那一刻,走在前方的一个抵抗战士突然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确切的说,不是消失,包括黄文玉在内,许多人看见他突然陷了下去,并且很清晰的听见他发出的一声短暂的惨叫。 他似乎控制住了自己,但也可能已经死了,然而一声短暂的惨叫对于哨兵来说已经足够了。 “敌袭!”——张彪和巴茨没有听到哨兵的警告,不过枪声让他们从梦中惊醒了。巴茨第一个爬起来,掀开毯子的同时已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所有站着的影子开火,接着张彪也爬起来,卡宾枪开始为冲锋枪伴奏。 而在这一瞬间,房子里的雇佣兵也用他们的自动步枪和步枪加入战斗,接着,深受士兵青睐的“土豆挖掘机”开始有节奏的鸣响。 黄文玉和他的部下完全暴露在这阵突然爆发出来的弹雨中。最初的那一瞬间,他们完全被打晕了,敌人的猛烈火力让仅仅见识过单调而缓慢的步枪射击的抵抗战士呆若木鸡。他们就那么傻乎乎的在刚才的位置站,把自己完全的、毫无防备的暴露给雇佣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大家快撤!”这是黄文玉唯一能想到的命令,然而他的部下已在这么做了——但不是缓慢而且有秩的撤退,这些抵抗战士就是直截了当的转过身,不顾一切的向着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狂奔,乱糟糟的就好像一群乱窜的无头苍蝇。 他们正在溃逃——对一群缺乏训练的武装人员来说这很正常。现在每个人都只想着逃离敌人的视线,但子弹从背后追上来,把溃败的反抗份子一个接着一个打死了。 只有很少一些人离开了雇佣兵的视线,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就无法看见穿着黑色衣服的越南人了。不过雇佣兵仍在继续射击,没有一件武器停止开火,不但如此,迫击炮也终于开火了。炮弹接连不断的落进村外的稻田,把大量泥土抛向空中,当然其中也包括人体的碎片。 还活着的反抗份子全都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他们已经明白继续留在村子周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哪怕多待一秒钟也有可能导致自己丧命。他们像发了疯一样狂奔,但在这些人最终进入丛林之前,又有一些人成为了这次行动的牺牲品。 黄文玉也死了。一颗走好运的迫击炮弹就在他的面前爆炸,于是他就死掉了,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不过雇佣兵并不知道他们取得的成绩,他们仅仅记得向黑暗中任何一处还有动静的地方开火。于是,这场“战斗”又持续了十五分钟,当范.迪恩终于下达停火命令后才正式宣告结束。 世界重新恢复平静,除了受伤者发出的哀号,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但哀号也没有持续太久,对于受伤的反抗份子来说,血液正在不断涌出,生命也在逐渐远离他们。仅仅只过了几分钟,一切又陷入沉寂。 直到这个时候,雇佣兵们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到失望:越南反抗份子并不像法国人认为的那样富有进攻性和策略性,而这就意味着,任务不会持续太久,当然也意味着他们的收入会比预料的少。 他们为自己的收入担忧,而这个时候,马夏尔上尉终于彻底放松了。 “我想,”上尉轻松的说,“越南人今天晚上不会再回来了。刚才的火力足以让他们恐惧很长一段时间。” 范.迪恩回答依旧是:“确实。” “今天晚上,我们赢得了一个值得庆贺的胜利……”马夏尔想了想,“我们究竟消灭了多少抵抗份子?” “明天早晨你就能知道了,上尉。”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马夏尔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雇佣兵一共清点出七十具还能辨认的尸体,还有一些则不太能够看出那是什么了。这个数字比上尉预料的稍微少一点,但同样足以作为一个成绩上报给他的长官。 整个早晨,他始终保持着一张微笑的面孔,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得到嘉奖。然而没有任何人与他分享喜悦,雇佣兵都在掩埋尸体——但这很容易,那些昨天挖掘的、没有派上用场的陷阱都可以作为坟墓,当然散兵坑也可以。 雇佣兵很快做完这件工作,然后在村子里放了几把火,接着就带着村民上路了。 返回河内的过程非常顺利。范.迪恩和他的指挥官们本来预计,反抗份子将在部队行军的途中发起攻击,用一次突然的伏击打乱秩序,救援村民并给部队制造一些伤亡。但夜里的战斗显然让他们损失惨重,同时分散在其他地区的反抗份子也没能及时赶到,所以他们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就进入了法国人严密控制的地区。 对于反抗武装来说,这是非常不幸的结果,并非因为损失了接近一百名成员和相同数目的村民,这都是很容易补充的损失,灾难在于范.迪恩终于确定他的对手并不像法国人描述的那样强大与精明。 回到河内后仅仅过了一天,指挥官将他掌握的所有部队全都派了出去,“正义事业行动”终于正式拉开帷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一节 袭击[上] 秦朗的心情很好;尽管事实上,他的心情从没变得糟糕过——除了刚刚回到一**三年的那段时间——但他现在的愉快心情依旧值得一提。 因为他还从没有在一天之内得到如此之多的好消息:联合碳化物公司的合成氨生产线与纯碱生产线顺利投产;邓肯在广州湾完成了他的第一笔生意,成功卖掉价值十万美元的棉花——尽管谁都希望他卖掉的是棉纱;摩根履行了打赌时的承诺,所以霍梅尔食品公司刚换了一个主人;梅塞施米特在五十一区基地训练出了第一批专业间谍人员;还有,来自华盛顿的最新消息,联邦高等法院终于做出对“普莱西诉弗格森案”的最终判决,荷马.普莱西如愿以偿,获得胜利,当然这也表示“隔离但平等”政策违反宪法,营业性公共场所的老板要把“只限白人”的牌子摘掉了。 都是好消息,相比之下,两个同时到达坏消息显得毫不起眼:一方面,福特汽车的销售状况可以用惨淡形容,一个星期居然只卖出了十辆汽车,另一方面,诺沃特尼得到蔡司公司的回复,它既不能生产步枪使用的八倍瞄准镜,也不打算为了一家美国小公司投入资金研究这种瞄准镜,因为它没有明显商业价值,而且蔡司公司正忙着为德国陆军研制生产炮队镜和测距仪……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与他得到的好消息相比,它们都太微不足道了。而且现在,秦朗又得到范.迪恩通过无线电发回的报告,“正义事业行动”进展非常顺利,第一阶段任务提前完成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代表什么,海防基地的无线电系统运转正常,而且雇佣军已经肃清北宁地区,把农村的越南人全都关进了位于河内的四座战略村——这就是任务的第一阶段,而在第二阶段,部队会以相同的方式和认真程度彻底清扫北江地区——然后就是福安、太原……一点一点的、缓慢但却坚定的把黄花探和他的反抗武装逼入绝境。 计划的进展非常顺利。比他当初预计的提前了两个星期,而且没有一个雇佣兵在行动中阵亡,除了第一次任务和几次偶然交火,反抗武装全都不见踪影。没有进行任何袭击,结果部队的减员竟然全都是由毒蛇、昆虫和疟疾造成的,但这种损失的影响微乎其微,无法影响雇佣兵执行任务。 所以指挥官很乐观,认为可以比原定计划至少提前十五天完成第二阶段任务。秦朗相信范.迪恩的判断。也相信他能够完成任务,只有一点他不得不提醒他,永远保持警惕,防备反抗武装的突然袭击。 他有一种感觉,黄花探不会眼看着雇佣军将他的控制区内的所有村民带走而不采取任何行动,他一定正在策划攻击行动,而且很快,这次攻击行动就会付诸实施。 定然如此。 然而在遥远的越南,正在执行任务的雇佣兵们并不清楚他们的老板的预测……当然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特别在意:尽管老板的判断总是正确无误,但反抗份子又在什么地方呢?以上帝的名义。他们连这些人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有时候我在怀疑,那些所谓的反抗份子是否真的存在。”文斯.范恩低声咕哝着,扮演着威廉.巴茨一贯扮演的角色。不过这一点也不值得奇怪,如果有人整天都在闷热的丛林里穿梭,同时与蚊子和水蛭做斗争,而预想中的敌人却完全不见踪影,那么他也会变得爱抱怨起来的。 甚至文德嗣,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后,他同样极不愉快,同样开始抱怨了。“即使反抗份子一直不见踪影。这也不是将执行任务的人数削减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理由。” 执行任务的人实在太少了……不,应该称为“少得可怜”,居然仅仅只有一个步兵小队和六个来自侦察小队的伙计,以及一个担任向导的越南人——就算加上这个家伙。五十个人能够完成什么任务?几乎什么任务都完成不了,更糟糕的是,还会像长了绿霉的罐头午餐肉一样把成群的苍蝇吸引来。 “要是我们被反抗份子盯上,那就有大麻烦了。”他说。 “但问题在于,反抗份子在哪里?”范恩反驳到,“除了该死的蚊子。我连一只苍蝇也没有见到。” “那是因为苍蝇都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先生们,潜藏的敌人才是最大的危险。”杰森.沃赫斯突然插进来,但范恩仅仅给了他一个白眼,而且文德嗣也没有感谢他。他们都不喜欢他,事实上整个小队里喜欢沃赫斯的人并不多,这个肌肉发达的家伙从不允许别人碰他的自动步枪,就好像那是他的老婆,然而谁都知道他和一个漂亮的法国女人勾搭上了。 当然,他们仅仅是嫉妒,沃赫斯总是保持一种洞若观火的态度,但从不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就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 然而这就让其他人更不喜欢他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聊天,有时候也不愿意接着他的发言继续议论——现在就是这样。 文德嗣和范恩开始为另外一个问题激烈争论。然而这个问题实际上是由张彪和巴茨引起的:他们两人在上一次任务中开枪杀死了四十个村民,大多数是老人和儿童,因为那个村子的居民不愿意搬离家园并因此与执行任务的雇佣兵产生了一些争执。当然,一个公开说法是这些人使用了武器,因此张彪和巴茨开枪仅仅是出于自卫,但实际上谁都清楚,越南人只有锄头和菜刀,而且就算他们攻击雇佣兵,动手的也绝不会是老年人和儿童…… 不,实际上越南人根本没有动手,他们仅仅表达了一些口头上的抗议并且采取了不合作态度,于是张彪和巴茨就开枪了。 但真相从来都不重要,除了遇害者的亲属,没有人质疑“官方解释”。法国人和他们的越南仆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情,雇佣兵则有三种态度,大多数人漠不关心。少数人认为张彪和巴茨做得很对,最后,另外一些雇佣兵,比如文德嗣。虽然他们对整个事件既惊讶又感到不舒服……但也仅仅只是惊讶和不舒服,如此而已。 文德嗣的同情心还没有泛滥到会使他为越南人申冤的地步,他只是反对向平民、尤其是老人和儿童开火,这样做既缺乏必要性而且也太残忍,但范恩却认为他过于仁慈了。 “这是战争。朋友。”他表示,“战争里既没有人性也谈不上什么荣誉,只有胜利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在一场战争里只有三种人,敌人,盟友和自己人,但那些越南人既不是我们的盟友也不是自己人,他们是敌人——向他们开火最起码是符合逻辑的行为。” “也包括向老人和孩子开枪?”文德嗣不能接受的仅仅是这一点。与刚刚进入umbre时不同,现在他已经逐渐摆脱信仰佛教的祖母的影响了,只是还没有彻底摆脱。 “‘如果人们觉得我残酷和残忍的话,我就会告诉他们。战争就是战争,它的目的并不是要博得人们的好感,战争就是地狱’,伙计,我的祖父参加了内战并在谢尔曼将军的军团服役,所以在我九岁时就已经可以背诵这段话。”范恩说,“因此你的问题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但文德嗣还是觉得无法接受,而且他还感到范恩的论点似乎有些问题,只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然而什么问题也没有,范恩引述的是威廉.谢尔曼上将的名言。只是文德嗣从未听说过。 但沃赫斯听过,不过想了想,他没有指出这点而是说:“先生们,我不认为有必要争论这个问题。既然上面既没有命令我们杀光越南人也没有禁止我们杀光他们。那么是否向平民开火就是个人的问题,如果你不喜欢,那么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不过最好也不要管别人怎么做。当然,文,你是我们的头儿。如果你要求我们停火我们也会照办。” 这一次,范恩接受他的看法,但还是没有理会他,然而文德嗣却忍不住反驳他:“如果我命令你杀光越南人呢?或者上面有了一个命令,你会执行吗?向老人和小孩子开火?” “如果有那样一个命令,当然,头儿。”沃赫斯不无嘲讽的说,“威廉.谢尔曼上将遵照格兰特总统的命令纵火焚烧亚特兰大、在前往萨瓦纳的途中将遇到的一切全部摧毁,把密西西比变成最贫穷的一个州——我们的将军指挥他的军队杀死数十万善良的美国公民,其中也包括老人、妇女和儿童,但仍然是联邦的战争英雄并且受到北方佬的一致追捧。头儿,也许我们也能得到这种机会。” 文德嗣目瞪口呆,同时范恩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也许文德嗣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沃赫斯正在嘲弄谢尔曼和他的军团在南方的暴行。范恩不确定这是否针对他刚才的发言,但他刚才的确承认自己的祖父参加了内战,而且就在上将的部队服役,并且还引述了一段上将的名言,因此沃赫斯仍摆脱不了嫌疑。 范恩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因为南方发动叛乱脱离联邦,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他争辩到。 “也许。”沃赫斯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他接下来的发言却揭示了他的真实想法,“不过我记得美国是一个联邦,各个州出于自愿加入这个联邦,因此似乎它们也应该有权力脱离它。” “我不记得宪法里有这样的规定。”范恩皱起眉头。 “宪法里也没有规定黑鬼和女人有权力参加选举投票,不过现在却有人为他们争取这个权力。” 如果沃赫斯想得罪他的同伴,他几乎已经做到了:不仅仅是范恩,小队里还有其他来自北方并且有亲人参加内战的雇佣兵,他们都把谢尔曼上将看成联邦的英雄,并反对南方脱离联邦,而且小队里还有不少雇佣兵是黑人。 沃赫斯现在是众矢之的了。 而且托马斯也转过头走到他面前。“沃赫斯先生,现在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发表这样的言论,我会把你踢出我的小队。” “抱歉,头儿,我只是太冲动了。”沃赫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不过这都是范恩先生的错,他不应该在一个南方人面前提到那个纵火犯和暴徒,更不应该引述他的发言。” 谢天谢地,他没有说谢尔曼的名言是疯言疯语,当然托马斯和其他黑人雇佣兵也对上将没有好感——虽然名义上说,内战使黑人获得了自由,但大多数黑人却并不这么觉得,而且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了,或许还更糟: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得到的仅仅是自己选择和更换主人的权力,但工厂和矿井的环境与农场相比却恶劣得多。如果有人想说他们为黑人带来了自由幸福的生活,他们还需要做得更多。 当然,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不是指责谁的时候,托马斯能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和稀泥。 “听着,现在谁也不要提那些可能引起其他人不愉快的话题,否则我……” 他没能把他的警告说完,走在最前方的越南向导突然冲回来并对着他大声嚷嚷,而且还不断比划着。但谁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到原本与他在一起的那名懂得法语的雇佣兵也跑回来,问题才解决了。 “有埋伏!” 但警告来得太晚了,就在雇佣兵们放低身体并开始四处搜索伏击者的身影时,一阵零乱的枪声已响了起来。 “找掩护!”有人在大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二节 袭击[中] 枪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文德嗣、范恩和沃赫斯已扑向地面,随即他们感到子弹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 “见鬼!”沃赫斯大叫着,“越南人在哪里?” “左边,十点方向。”范恩是唯一注意到伏击者位置的人,不过他很快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错了:丛林里又响起一阵乱糟糟的枪声,然而这一次子弹却来自他们的侧后方,在七点位置。 “七点。”他迅速更正结果。 沃赫斯与文德嗣刚刚转到十点方向,现在他们不得不继续转向新的位置,但是,当枪声再次响起来时,伏击者的位置似乎又改变到右侧的一点方向了。 范恩的反应很迅速,不管动作还是声音。“一点。” 但沃赫斯却变得气急败坏了。“真该死,文斯.范恩,越南人到底在什么位置?” “到处都是。”这是范恩唯一可以说的了——就在刚才,更加密集的枪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来,告诉雇佣兵们,他们已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了。“沃赫斯先生,我们被反抗份子包围了。” “你猜对了,文。”沃赫斯转过头给了文德嗣一个嘲弄似的笑容。但文德嗣什么也没有回答,仅仅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当然其他人也是这样:当你的周围都有人在向你开枪时,站起来展开反击绝不是明智的举动,只会带来危险与死亡。 而且雇佣兵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敌人究竟在哪个位置,枪声已不能再作为判断目标方向的依据了,然而树木与杂草又挡住了越南人的身影。 “我讨厌这种感觉。”沃赫斯咕哝到。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范恩叫着,是对文德嗣。 文德嗣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看托马斯。小队指挥官现在正紧张的评估形势,但得到的结论却很不乐观:部队被包围,敌人的数量暂时不清楚,最近的援军远在十英里之外并且根本不知道消息,托马斯觉得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当然,指挥官还不想完蛋。今天还不是他死的时候,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部队必须首先撤退到一个能够反击敌人的地方而不是继续留在一条狭窄但明显的乡间小道上,所以他一把扯过越南向导。“我们要反击。附近哪里有合适的地方?” 他忘记了向导的英语水平就像他的法语水平一样,几乎等于零;而且这个家伙彻底吓坏了,正在剧烈哆嗦着,就算能够听懂英语也没有办法回答。 托马斯有一种将他拎起来打耳光的冲动,但想到正在四周横飞的子弹。指挥官只好继续趴在地上,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能听懂法语的那个雇佣兵。 “把我的话告诉他!”他大叫到,结果把头稍稍抬起来了一点,于是一颗子弹立刻贴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太危险了,托马斯尖叫起来:“快告诉他,现在!” 雇佣兵迅速但小心翼翼爬到向导身边,用一阵大声喊叫让他暂时恢复镇定,把托马斯的问题告诉他,然后,又经过一阵更大声的喊叫。向导终于给了他一个回答而雇佣兵立刻转述了。“他说东边三百码远的地方有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 一个好消息,但还不够好。“东边是哪一边?” 又是一乱串大喊大叫。“在我们的一点方向。” “shit!”托马斯的一点方向与范恩的一点方向是完全一致的,但那里正有一群越南人在向他们开火,而且谁也不知道这群越南人到底有多少……迎着敌人的火力突破封锁并不是有趣的事情,但指挥官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听着,”他对其他人喊到,“我们需要立刻撤到三百码外的一块高地上。小队部和一班先走,二班和三班掩护,等我们解决掉树林那边的越南人之后再出发,然后每隔二十码交换一次。就这样依次撤退。现在注意听我的命令,当我数到3的时候就开始行动——注意!3……2……” 雇佣兵们都认真听着,慢慢做好准备——有一些人甚至把刺刀摸出来装到了步枪上——然而就在托马斯快要喊出“1”的时候,枪声突然消失了。 越南人停火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每个人都有一些茫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雇佣兵毕竟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因此他们很快就醒悟了。“就是现在!”没有必要再等托马斯喊出1了,雇佣兵全都从地上爬起来,一半人向丛林里胡乱开火,而另一半在拖着越南向导的那名雇佣兵的带领下想着五百码外的小山坡狂奔。并且很快超过了这两个家伙。 尽管他们还什么也没有看见。 雇佣兵面对的第一道障碍是杂草和树木的枝叶,当然突破它们很容易,然后他们看见了大约四十个站或者蹲着的越南人。这些反抗份子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会突然冲上来,在看到雇佣兵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都愣住了,傻乎乎的待在原地,既没有开火,也没有冲上前展开肉搏,但也没有撤退。 好机会。 “为了佐治亚!”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喊,但沃赫斯就是这么嚎叫着,第一个冲进越南人中间——当然对于像他这样一个如此魁梧,而且还着一支自动步枪和十八个弹匣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个奇迹——但他做到了。 沃赫斯像一头狂怒的野兽那样扑向挡在他面前的一个瘦小的越南人,仿佛一头犀牛冲向一只可怜的猴子,仅仅依靠自己的身躯就能将对方碾成一张薄饼。但沃赫斯毕竟还不是一头犀牛,所以在下一秒,他的自动步枪的枪托已经砸在了越南人的脸上。 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一声极其清晰的“喀嚓”,同时受到重击的越南人也在可怕的惨叫中捂着自己的面颊倒向地面,随即开始在地面上来回翻滚。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越南人得到相似下场:沃赫斯的枪托把他的下巴打碎了。 直到这个时候,反抗份子才清醒过来,一些人冲向雇佣兵而另外一些人则转身逃跑,但雇佣兵的动作并他们中的任何人都快上一倍;范恩的刺刀穿透一个越南人的身体,而文德嗣则打死了另外一个。等他们再寻找其他目标时,已经没有越南人还站着了。 只是一个回合,接近四十个反抗份子就只剩下两个还活着,而且还都受了重伤。 但没有哪个雇佣兵有时间庆祝自己的胜利。他们迅速摆出一个防御阵形,枪口对准所有越南人可能出现的方向并警惕的注意着,随即托马斯发出信号,又过了一会儿,负责掩护的雇佣兵跑过来。并立刻穿过了他们的防线。 然后又是等待,得到信号以后所有人又开始狂奔;两群雇佣兵就这么交替掩护着,有惊无险的到达了他们的目标。 “这就是我们的高地?”托马斯相信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高地”,而是一个坡度不大的缓坡,旁边的一座山的边沿部分——当然它确实比刚才的地方更高,因为雇佣兵受到攻击的地方实际上是两座山之间的谷地。同时这块“高地”的视野也谈不上开阔,只不过它前方有一片树林被人砍掉了,形成一块宽度大约在四百码、纵深五十码的空地——这里绝非理想的防守地点。 “没时间再选地方了,头儿。”就在指挥官气急败坏的时候,文德嗣对他喊到。“越南人追上来了。”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大群反抗份子就从树林里冲出来,人数几乎有整个小队的十倍那么多,唯一让雇佣兵感到庆幸的是这些人不但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组织和队形,而且大部分还拿着冷兵器。 不过,被一大群拿着砍刀或者长矛的人冲到身边同样危险,何况越南人中还有一百多支手枪、步枪甚至火枪正在“砰砰”作响。不需要托马斯下达命令,雇佣兵们就已跪下并开火反击了。 直到这个时候,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枪手与缺乏训练的武装平民之间的差别才真正体现出来:尽管成功伏击了敌人,但越南人仅仅打伤了一些雇佣兵。而且更多是因为运气而不是他们的枪法,然而雇佣兵的第一轮射击就打倒了十几个越南人;他们的射击速度也很快,在越南人跑过一半路程前每个人至少开了三枪——自动步枪、卡宾枪和冲锋枪则干脆没有停止过,始终按照两发一组的频率进行着点射。 越南人被吓着了。犹豫了一下,他们开始后退并很快变成溃退,一下子全部跑回树林里——然而这又是一个错误的举动,如果他们继续进攻,虽然会付出巨大代价但最终能够逼近雇佣兵、迫使他们进入肉搏,这样他们还能够赢得战斗。撤退却使付出的牺牲全部白白浪费了。 不过对于缺乏训练的武装份子来说,撤退也是他们遇到强大敌人时能够做出的唯一符合本能的反应。 阮少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责备任何人。除了撤退,他们都在严格的按照他的指令行动,而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在黄花探的武装里,阮少文只是一个刚入伙没有多久的、还缺乏资历的新人,能够成为这次伏击的负责人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在法国人组建的越南伪军里效力并且其他人都不愿意接受它。当然现在看起来他们都很明智。 阮少文现在已对消灭眼前的五十个敌人不抱任何信心了,至少依靠他率领的几百人完成不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对方的火力比相同人数的法**队猛烈得多,而且枪法也更准,然而他自己率领的却是彻底的乌合之众,就算拥有一批以前从黑旗军和法**队那里弄到的枪支也还是没用。 不过他准备再试一次。 “等一会儿,你们一部分人在正面佯攻,我带领另外一部分人则从旁边迂回过去,抄袭他们的后路。”他双手比划着,向手下的小头目解释他的计划,“佯攻一定要猛烈,要把敌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住,让他们不能分心注意自己的后方……” 小头目们默默的听着,什么意见也不发表,让阮少文非常担心他们是否真的已明白他的意思,然而他必须依靠这些人,否则他连一个人都指挥不了。 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与此同时,托马斯也在给他的部下们安排任务,但不是为了突围而是为了在这块“高地”坚持足够长的时间,等待增援部队到达——敌人的数目还是不详,虽然战斗力很糟糕但突围使用不是好主意。 小队携带的三只信鸽已全部放出去了,至于它们是否能发挥作用,一致的意见是,哪怕它们只能发挥一点点作用,也比什么联络手段都没有好。 至少,这可以让他们放心的坚守下去。 当然必须首先做出正确的安排。 “越南人不可能从正面突破我们的防线,但他们可能迂回过来。毕竟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里。”托马斯说,“所以我决定安排几个人守住我们的两翼和后方。” “几个?” “我们没那么多人可以分散使用。所以我打算让侦察小队的人负责这件事,他们的火力足够坚持一会儿了。”指挥官把目光投向聚集在一起的六名来自侦察小队的雇佣兵,“最起码在你们死之前,还可以向我们提供一个警报。” 那六个伙计只有一个回答:竖起的中指。 “地狱再见,你们的意思是。”托马斯笑起来,然后结束了他的部署。“先生们,就这么办,但愿我们能看到援军抵达。” 雇佣兵们散开了,而在另一边,阮少文得到一个新消息,他得到了一支增援部队,有四百人、五十支枪而且还“带着两门大炮”。 取胜的希望……似乎又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三节 袭击[下] 希望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援军带来的两门大炮以后阮少文觉得就算没有它们战斗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两门火炮都是有几十年历史的古董,既旧又笨重,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而且炮手们仅仅带来了五发炮弹,就算它们能够顺利开火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阮少文同时也担心炮手能不能准确的把炮弹打到敌人那里。这是值得怀疑的事情,反抗战士们连枪都打不准,开炮…… 一切还是只有老天爷知道。 但除了他,所有人都很高兴,也对两门大炮充满兴趣。树林里一下混乱起来,一大群人围着两门大炮和炮手,兴高采烈的大声交谈着,好像他们已经打赢了一样,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只有阮少文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因为等待两门大炮战斗已被推迟了,现在既然它们到了这里,无论能不能发挥作用,战斗都必须开始,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破坏情绪的东西,让部下把两门大炮推到树林边缘。同时负责迂回攻击的人也出发了——就在最后一刻,阮少文放弃了亲自指挥迂回部队的打算,他觉得这样会更加保险。 但实际上,他只是担心手下过度兴奋以至于冒失的冲向敌军,让他的迂回攻击策略成为泡影。而且就算他们突击成功了,其他人也会责怪他为什么损失了那么多兄弟。 已经损失了一百多兄弟,阮少文承担不起更大的代价。 不过,越南人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头领在担心什么,他们只顾着高兴了,簇拥着炮兵将两门大炮推到指定的发射位置上,然后停下来等着阮少文下令开火。然而,首先开火的却是他们的敌人。 越南人的欢呼和动作早就被雇佣兵们注意到了,只是他们还不清楚这些反抗份子到底在高兴什么——也许这些人得到了一支援军。最开始他们这么认为,不过当越南人把两门火炮推出树林时每个雇佣兵都有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那些家伙从哪里弄来的这两个……玩意儿?”沃赫斯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两门前装火炮!而且还不是陆军的野战炮,反而像拿破仑时代的风帆战舰上的老式舰炮。“我以为早就没有军队使用这种东西了。”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文德嗣和另外几个华人雇佣兵都感到那两门炮非常眼熟——最后他们想起自己以前似乎在朝廷的炮台见到过同样的大炮……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越南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当雇佣兵看到几个反抗份子开始向炮口里装填火药,同时另外几个反抗份子搬来几个黑色的圆球时,他们终于知道自己的对手并非开玩笑,越南人确实想用那两门古董轰击他们。 他们真的疯了! “我的上帝——” 范恩刚因为惊讶开始大叫,就看见一个越南人点燃了其中一门火炮的引信。等了几秒钟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一股浓烟从炮口喷了出来。 于是他的大叫变成了:“隐蔽!” 但就在同时,范恩感到有东西从自己头上飞了过去,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喀嚓”和树木倒塌的声音。他转过头,但只看到的是一颗已经变成两截的大树,炮弹却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但没有人受伤。越南人的火炮射击技术与他们的枪法一样糟糕,甚至更糟糕,当然这是值得庆幸的,否则就会有人要见上帝。 毕竟。没有人的身体有树干那么坚硬。想到这一点,雇佣兵心中的惊讶与嘲笑迅速让位给恼怒与气急败坏,每个人都迅速转动枪口,把一串带着明显报复色彩的子弹打进了就站在火炮旁边的那些越南人身上。 还在高兴着的反抗份子立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剩下的则全部缩回杂草和枝叶的遮蔽当中。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从自己的藏身之处小心翼翼的探出身体,用手中的武器向雇佣兵还击,与他们进行一场激烈而喧闹的战斗。 范恩依旧与文德嗣和沃赫斯组成一个小组,当沃赫斯用自动步枪压制反抗份子的步枪手时,他们就射击旁边那些拿着火枪或者冷兵器的目标。他们这种战术是非常有效的。因为当越南人的损失达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缩回树林里……如果他们没有因为同伴的伤亡而变得怒火滔天的话。 然而事实上,反抗战士就像他们的对手一样生气。当范恩打倒一个目标然后开始搜寻下一个时,他看见一个越南人正拿着火把冲向另外一门已经装填完毕的火炮,于是立刻开枪把他打倒了。但很快另一个越南人又把火把捡了起来。 “文。干掉那个家伙!”范恩叫起来,同时拉动枪拴退出弹壳,然后将下一发子弹推入枪膛,而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文德嗣已把第二个越南人打倒了…… 第三个反抗份子接过火把,继续扑向那门火炮。 “该死!”在开枪的同时。范恩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正确:他确信子弹击中了目标的腹部,但那个越南人却没有像前面两个同伴那样倒下,而是晃了晃,然后又向着火炮前进了。 接着他的身体又晃了一下——这次是文德嗣,他的子弹也击中了,却依旧没有效果。 “该死!”范恩又骂了一句,不只是因为顽强的越南人,同时也因为他不得不更换弹匣因此不能再次开枪。而且文德嗣也赶不上了,尽管另外一个雇佣兵试图挽救他们的失败,但那个反抗份子却在中弹的一瞬间点燃了引信。 “炮击,隐蔽!”范恩刚刚喊完,火炮也开火了。炮弹首先笔直的打在雇佣兵阵地前的地面上,随即弹起来飞向空中——但树枝挡住了它的去路。在打断了一些树枝后炮弹又改变方向,最后击中一个不走运的雇佣兵的左臂。 他开始尖叫,但使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他晕过去了。”另一个雇佣兵肯定的宣布到。 然后就没有人再关心他了,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还在进行的激烈战斗上。越南人也是这样。那些已被极度准确的子弹打死或者打伤的反抗份子正被新的人员替换下去。他们没有谁有时间去迷惑战斗正在怎样进行,而在这一刻。他们也没有谁关心多少。这是一种自历史开始以来就被战士们共同分享的疾病。 阮少文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注视着这一切,判断着形势,但他对这场战斗的信心也在快速瓦解。 抄袭敌人后路的人还没有到达位置并开始进攻,但部队已经付出很大的代价。两门火炮现在也不能发挥作用了——除非有人愿意冒险给它们装上炮弹——然而敌人的火力却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并且看上去就算战斗继续下去,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他的人却会在这场对射中损耗殆尽。 阮少文咬着嘴唇,考虑着是否应该中止战斗让部队重新撤回树林里,然而在他寻找答案的时候。他的部下已经采取行动了。 但不是撤退,而是冲锋。 一个小头目首先带着他的人跑出树林,而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他人紧紧跟上,高声呐喊着,向着法国人请来的美国雇佣军冲锋了。 阮少文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一切,然而雇佣兵也被吓了一跳——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干掉或者打伤了几百个越南人,但怎么还有几百个活蹦乱跳的越南人? “反抗份子太多了。”文德嗣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还是紧张起来,范恩也感到自己额头上有了冷汗。“我们需要一挺‘土豆挖掘机’。” “我们需要援军。”沃赫斯一边说一边把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现在他已经不能再保持有节奏的两发点射了。其他自动步枪手也是一样。但连发射击也让他们的命中率极大的降低了;就算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上,而且越南人的队形也是如此的密集,大威力步枪弹的缺陷还是一览无余的展现了出来。 “我们阻止不了他们!”有人在大叫。 “后退!全体后退!”托马斯发出命令。雇佣兵们站起来,一边射击一边慢慢后退,但与越南人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文德嗣还是与范恩和沃赫斯在一起。他把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打进一个冲向他的反抗份子的身体里,然后扔掉步枪,摸出手枪继续开火。但手枪的六发子弹也很快打光,他只好将它当作石头砸向一个挥舞着砍刀的越南人,再弯下腰去拿插在靴子里的第二支手枪。 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对手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但随即。这个越南人的脑袋就像西瓜那样爆开了。 “谢谢。”文德嗣转过头,向刚刚救了他的范恩道谢,不过他得到的回答却不是礼节性“不用谢”而是同时来自范恩和沃赫斯的大叫:“注意你的后面!” 又一个越南人正在冲过来。慌忙中文德嗣向他连续开了三枪,两枪击中身体而最后一枪打中他的脑袋。于是这个家伙就和他的同伴倒在一起了。 不过文德嗣并不感到高兴,因为他的弹巢里只剩下三发子弹,而反抗份子却还有一大群——太多了,连重新装弹的时间都没有。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他叫到。 “别管它了,头儿。”沃赫斯正抱着一个反抗份子的头,然后把他的脖子拧断了——他似乎热衷采用这种更暴力的手段。但也因此付出代价,身上多了几道刺眼的、血淋淋的伤口——但沃赫斯却一点也不在乎。 “下一次,我会带上一把砍甘蔗的大砍刀。”他快活的喊到,又找了一个对手与他扭在一起。 “疯子。”范恩咕哝着,站到文德嗣背后。现在他也丢掉了自己的步枪,手里抓着两把“水蟒”,只是子弹也不多了。“你还有几发子弹,头儿?” “两发。”文德嗣说,同时向一个试图偷袭沃赫斯的越南人开了一枪。 “我还有三发。”范恩苦笑着,“我想我们很快就要像那个疯子一样用拳头战斗了。” 文德嗣知道这是事实。而且他瞟了一眼其他人,至少有一半雇佣兵已经在肉搏了,要么用刺刀,要么用枪托,或者拿着一件越南人使用的武器,当然也有几个人像沃赫斯那样徒手作战。但是,他并不想这样做,因为这会让他失去唯一的优势。“要是侦察小队的六个伙计还在这里……” 他低声说,但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枪声在他身后的树林里响起来。文德嗣能够听出这是冲锋枪在连续射击,中间或许还夹杂着卡宾枪的噪音。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后方也出现了越南人…… 然而更奇妙的变化来自他的对手。听到枪声的那一瞬间,所有反抗份子都楞住了,然后这些人开始慢慢后退,并且很快转过身,用比冲锋时更快的速度奔跑,很快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 他们就这么逃走了,留下尸体、伤员和茫然的雇佣兵。谁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这是每个人都希望看到的结果:危机再次暂时解除了。 文德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还有范恩、沃赫斯和其他人,然后一些人又慢慢爬起来四处寻找自己刚才丢弃的武器,而另一些人则继续迷惑着,直到侦察小队的六个雇佣兵回到他们中间。 “嘿,你们这些家伙,这里怎么了?”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的事情,还在快活的大叫着,“刚才我们在林子里干掉了整整一队越南人……” 真是谢天谢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四节 解围[上] 一支军队正在丛林里快速前进。 科里.费尔德曼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同时也是托马斯小队的上级指挥官,因此他现在既紧张又焦急。信鸽带回的信息宣称托马斯的小队遭到数目不详的越南武装份子袭击并已被围困,指挥官不得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够把它完好无损的带回基地。 必须说,指挥部制定的计划实在太糟糕了,上级指挥官们将执行任务的部队削减到一个小队,试图引诱反抗武装主动出击并消灭它的有生力量,但他们显然没有想过,如果越南人投入的兵力超过一个小队能够抵抗的上限,情况将会变得多么恶劣。 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要是增援部队不能再快一点的话,那里的士兵可能都要死光了。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部队,过度担心自己的部下的指挥官命令所有人再次加快行军速度,“跑步前进。” 对雇佣兵来说,这不是问题,只是一个小意思,不过费尔德曼率领的增援部队并非只有雇佣兵,一个越南国民军的步兵连也参与了行动,但这些明显缺乏训练而且士气不高的士兵已快跟不上雇佣兵的节奏了。 步兵连的指挥官很快提出请求。“费尔德曼先生,能不能请你的部队放慢速度?” “不,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指挥官对翻译说,“告诉他,我们的行动还不够迅速,还要加快速度。” “这对我的部下来说太困难了。”国民军连长抗议到。 “那么我就不得不抛弃你的部队,只依靠我的部下完成任务。” 费尔德曼的威胁立刻让国民军连长的脸色变白了——事实上,他只是代理连长,阮福寿是一个越南人,但步兵连的指挥官却应该是法国人。不过,由于部队出发之前连长德维吉昂中尉突然拉肚子不能参与行动,而其他法**官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气急败坏的马夏尔上尉只好让他临时指挥部队。 但这就是一个问题:如果美国人抛下他,阮福寿不能像法**官那样直接带领部队返回营地;但他也没有勇气独自前进——在乡村和丛林里。一个孤单的国民军步兵连很容易成为反抗武装袭击的对象;最后,如果美国人因为他们的冲动掉进反抗武装的陷阱,马夏尔上尉一定会把他杀了。 不管在哪个角度,阮福寿知道自己的部队绝不能与美国雇佣军分开。但国民军的士兵也不能跟上美国人的速度,因此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费尔德曼让他的部队降低速度。 “费尔德曼先生,我知道你急于救援你的部队,但我们正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区,叛乱份子非常了解这里并且消息灵通。他们或许已掌握我们的行踪并设置了新的陷阱,贸然前进会让你的部队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不得不说,阮福寿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口才也好,他开始滔滔不绝的阐述在一片隐藏着大量威胁而且相对陌生的丛林里快速行军的潜在危险性,而且举了许多例子作为自己论点的证据,但遗憾的是,科里.费尔德曼不想听他的。 他不想听从一个越南人的建议。 当然最开始,指挥官还耐心听着翻译向他转述那些废话,但很快。他变得不耐烦并最终打断了阮福寿。“如果那些反抗份子认为可以像伏击一个小队那样伏击一个中队,那我必须说,他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至于你,”他专横的说,“胆小鬼,就算没有你的部队我也能解决问题。” 然后,他丢下阮福寿和翻译,带着雇佣兵跑步前进了。 看着他的背影,越南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问翻译:“他刚才说什么?” 翻译把费尔德曼的话重复了一遍。 阮福寿立刻变得气愤起来。“他不能这么对我。不能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他大声嚷嚷着,“我是尊室!” 但没有人理他,不管是翻译还是停下来喘气的国民军士兵,而雇佣兵已经跑远了。现在尊室——或者宗室——在越南已没有多少地位。首先他们的数量太多,而且在第二次《顺化条约》以后整个王室都在大幅度贬值,或许国王还剩一点权威,但谁都知道法国人才是真正的主人。尊室?谁会在乎他们。 不过,毕竟阮福寿还是一个军官,而且正在代替德维吉昂中尉指挥部队。所以特还是有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权威。 他开始向正在休息的国民军士兵大声咆哮。“你们这些蠢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全都给我跑起来,追上美国人,否则我把你们全都送到马夏尔上尉那里!动作快……” 在阮福寿的咆哮以及他表现出来的怒气的威胁下……但更重要的是想到自己可能受到的惩罚,越南士兵终于慢慢跑了起来。 当然也就在这个时候,阮少文也在向接受他指挥的小头目们发火——他几乎都快被他们气疯了。这些人在没有得到他的命令的时候就擅自率领队伍冲锋,但接着又在眼看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带着所有人惊慌失措的逃回来,阮少文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以及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敌人还剩下一半能够战斗,再努一点力就能全部消灭他们,你们为什么带着队伍跑回来?”他尖叫着,“两百多个弟兄都白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次。“人都白死了!” 小头目们全都沉默不语。事实上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带着人逃回来,但这也并非全都是他们的错误,大家都被那一阵连续不断的枪声吓着了,以为洋人得到了增援,就算头目们没有带头队伍也一样会跑回来。 而且这也不是非常严重的错误。既然队伍第一次冲锋就能杀进洋人中间,那么再来一次同样也能做到…… “还要再来一次?”阮少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女人那样尖细,把所有小头目和反抗战士全都吓着了,但他自己也被部下的建议吓了一跳。“我们这支队伍已经伤亡五百多人,再来一次,你们还想死伤多少?” 小头目们迷惑的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觉得死伤太大,所以不打算继续下去了?“阮大哥,我们要撤退?” “那也不行。” 阮少文知道自己还不能撤退,还不是时候。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却不能消灭一伙只有五十个人的洋人。大头领们没有一个能够接受这种结果。阮少文希望能够带回几具尸体或者几个俘虏,顺便再缴获一点枪支弹药,就算这样还是不能平衡损失,但总比什么成果也没有好。 他必须再组织一次进攻。 “我们还要进攻,一定要消灭眼前这股敌人。”阮少文说。“但这次不能像刚才那样擅自行动,要组织好,用最小的代价做成这件事。” “怎么做?”有人问。 “我们需要仔细策划。” 但他没有提出任何有价值的建议,或者做出有价值的安排。他只是挥手让小头目们自行研究进攻方案,同时让每一个还能行动的人做好进攻准备。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把两门大炮拖到安全的地方并且装上弹药,再推回发射位置:不管它们有多么糟糕,现在都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反抗战士开始行动,阮少文看着他们的动作感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很快。他又变得怒气冲冲了,抄袭敌人后路的部队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或者动静,这些家伙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他们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阮少文想知道。 然而,他派遣的迂回部队只是撞上了侦察小队的六个雇佣兵,在他们还没有散开的时候遭到四支冲锋枪和两支卡宾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夹击,结果被打死或打伤了接近一半……大概有两百人那么多。 当六个雇佣兵从草丛里站起来然后用冲锋枪扫射他们的对手时,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可以取得如此显著的成绩,当然他们也从没有像这样爽快过,如同使用水管浇花一样把弹鼓里的一百发子弹全部发射出去,简直刺激得如同一个**——当然。他们只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了。 但也有人感到意犹未尽。 “其实我们可以把那些越南人杀光,当他们掉头往回跑的时候。”一个伙计对精疲力尽的同伴表示,“只是我们太担心你们的,把他们赶跑后就立刻回到这里了。而且看起来正是时候。” “谢谢。”被拯救了的雇佣兵们虚弱的回答到,“不过接下来的战斗就靠你们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话,谁也不会真的认为仅仅依靠六个人就能抵挡越南人的进攻,不过能够参加战斗的人也不多了。 “不包括侦察小队的伙计,还有二十二个人可以继续战斗。”文德嗣告诉托马斯。小队指挥官坐在地上,背依靠着一棵树。看上去十分虚弱。但事实上,托马斯只是太疲劳了,也太紧张,越南人仅仅在他的腿上制造了一处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包扎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其他人的状况却不像他这么轻松。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死亡,但也仅仅是没有人死亡而已,所有被文德嗣判断不能战斗的雇佣兵都受了重伤,甚至有三个人昏过去了——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被炮弹击中手臂的雇佣兵醒过来了,不过他同样不能战斗,相反还得找人照顾他。 而且还能战斗的雇佣兵的情况也谈不上很好。文德嗣和范恩是仅有的两个一点伤也没有的幸运儿,其他人都是伤痕累累,只是还不至于影响行动。 “但作战能力肯定降低了。”文德嗣坦白的表示。 “真是糟糕。”托马斯艰难的笑了笑——除了苦笑,他想不出应该使用什么表情。“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还有很多。”这或许是最可笑的事情,出发时每个雇佣兵都带着至少六个十发和四个二十发弹匣,同时除了沃赫斯,其他的自动步枪手都带着十二个二十发弹匣,然而实际上在战斗中他们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子弹,就算自动步枪手也仅仅发射了一半多一点。每个人的负重都浪费掉了。 “其实我们应该节约一点重量,带上一挺‘土豆挖掘机’。”文德嗣叹息到。 如果有一挺“土豆挖掘机”,越南人就别想冲上来展开肉搏,但现在才提到这一点似乎太晚了一点。 托马斯更大声的笑起来。“文,下次记得提醒我带上‘土豆挖掘机’。”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文德嗣慢慢的摇了摇头,将所有不好的想法和情绪从脑子里驱逐出去。“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托马斯先生?”他问。 “坚守在这里。”否则还能怎么样?就算部队已经没有太多战斗力,但还是有一个值得等待的希望。“援军应该很快就会抵达了。” “但要是越南人在援军到达前进攻怎么办?” “那就祈祷援军到达时我们中间还有人活着。” 文德嗣盯着他的小队指挥官,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但托马斯的表情却告诉他,他没有开玩笑。最后,文德嗣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我现在就开始布置阵地。” 说完,他转身离开,与那些还能战斗的雇佣兵讨论作战部署去了,接着就有人开始行动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雇佣兵和反抗武装也在一点一点做好他们的准备,但同时费尔德曼增援部队也离他们的目标更近了,似乎只有阮福寿的国民军步兵连,当指挥官回头张望时根本没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这些胆小鬼肯定已经缩回去了。”他告诉自己,然后不再理会派不上用场的友军,但实际上…… 阮福寿刚刚得到一份他最害怕听到的报告。“长官,发现叛军踪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五节 解围[下] 在阮福寿接到报告的同时,反抗武装也发现了他的国民军步兵连。 但反抗武装没有采取行动,既没有攻击,也没有后退;阮福寿相当幸运,他遇到的不是阮少文指挥的主力,而是攻击雇佣兵后方的迂回部队,它现在既没有力量与国民军交战,又不敢自行撤退使两股敌军汇合。 率领迂回部队的小头目能做的只是派人向阮少文报告,同时密切监视国民军的行动。但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既不清楚托马斯小队就在附近,而且正打算撤退。 就算反抗份子只有两百人再多一点,阮福寿也没有任何勇气与他们战斗,他带领的士兵同样如此。 几个代理排长——与“不幸”的德维吉昂中尉一样,这个步兵连的法国排长们也遇到了不同的麻烦,没有参加救援行动——与军士聚集在他们的代理连长身边,讨论着具体的行动步骤。 “我们是否应该立即后撤?”一个代理排长直截了当的问。 “当然。”阮福寿很想这么回答,但在他开口之前另一个更年长的代理排长已在严厉的训斥自己的同僚了。“笨蛋,临阵脱逃是严重的罪名,你会让我们一起进监狱的。” “谁也不想被法国人关进监狱。”第三个代理排长表示,“但我们也不能与叛军开战。太冒险了。” 第一个代理排长赞同的叫了一声。 “这很容易解决。”阮福寿做了个手势,“我们的任务是增援美国人,而且我们与美国人自己的增援部队失散了,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找到美国人而不是与消灭眼前的叛军。没有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非常合适的借口,三位代理排长的眼神都亮了:马夏尔上尉让阮福寿担任代理连长果然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但我们怎么做?”一个军士忧心忡忡的看着军官们,“叛军绝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的撤退。” 代理军官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装模作样的考虑着,最后阮福寿说:“这样吧,派个人到那边与叛军谈判,表明我们的态度。让他们也不要攻击我们……告诉他们,越南人不打越南人。” “没错,越南人不打越南人。”几名代理军官一起点头,随即问:“不过。应该让谁过去谈判。” 阮福寿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慢慢扫过,最后定格在刚才提问的军士身上。“就是你。” 军士的脸立刻变白了。 但毕竟阮福寿是下达命令的那个人,而且其他人都赞同他的安排,尽管极不情愿但这名军士也只能挥舞着一张白手帕走向叛军——他一点也不确定叛军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国民军的士兵知道挥舞白手帕或者白旗代表投降。因为法国人就这么教导他们,但法国人显然没有教过叛军。 军士慢慢消失在树林里,行动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但当他再出现时,他的表情就变得既轻松又愉快了。 “叛军答应了?”阮福寿觉得应该是这样,但实际上不是。 “叛军要求你亲自与他们谈判。” 这一次,轮到阮福寿的脸变白了。 在同一时刻,脸色变白的还有文德嗣和其他雇佣兵。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忙于自己的事情而忘记了留心越南人的两门火炮,而当他们再次注意到它们时,每一个人都发现这两门火炮已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在十几码之外的地方架设完毕了。 而且越南人正在点燃引信。现在要阻止他们已太迟了,雇佣兵们只能做一件事。 “炮击!”文德嗣大叫着,与其他人一样忙着找掩护。一些雇佣兵紧紧帖在地上,还有一些雇佣兵躲到树后。随即他们听到一声巨响,接着一发炮弹从阵地中穿了过去,顺便打断了一些树枝,然后他们又听到另一个炮声。 第二发炮弹几乎重演了第一次炮击时第二发炮弹的轨迹,不过稍微有一点不同,被树枝反弹以后没有击中谁的手臂而是在地面上再次反弹,最后打中了沃赫斯的脚。 自动步枪手痛得大叫起来。还差一点抱着脚掌跳起来。然而他应该感到庆幸,经过三次反弹以后,炮弹已没有什么威力,否则他就不只是感到很痛了。 “我真希望可怜的杰瑞也能像他一样走运。”范恩感叹到。 “我真希望我们有一挺‘土豆挖掘机’。”文德嗣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越南人又开始冲锋了。而且与上一次一样,依旧人数众多,看上去超过四百人,而且还可能更多——还能战斗的二十多个人根本阻挡不了这么多反抗份子,但幸好他有一个安排。“值得庆幸的是,伤员都撤到后方了。” 但这只是安排的一部分。事实上。文德嗣为反抗份子准备了一个陷阱。当然,他还得把他们吸引到陷阱里去。 “开火!” 听到他的命令,所有雇佣兵一起开火。跑在最前方的十几个越南人立刻摔倒了,但其他反抗份子以更快的速度冲上来。他们的意图很简单,只想尽快进入敌军中间,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一些变化。 文德嗣一直认真观察着越南人,暗自计算他们与自己的距离,当双方只剩下最后二十码时,他侧过头并大喊:“撤退!” 防线左右两端的两名雇佣兵立刻行动了,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同伴的肩膀,然后转过身跑向后方——但没有跑得太远,只撤退了二十码就停下来继续向越南人射击;而在他们撤退的时候,被他们拍了肩膀的两名雇佣兵稍微等了几秒钟,随即按照同样步骤撤出阵地;再等了一会儿,第三组雇佣兵也行动了…… 一组接着一组,雇佣兵撤出最初的防线,又在二十码之外建立起一条新防线……然后就只剩下文德嗣和范恩还在原来的位置了。 他们两人再等了危险的一会儿,向冲上来的反抗份子打出最后一颗子弹,然后就站起来转身跑向新防线。一秒钟后,最先行动的两名雇佣兵又开始撤退了。 又是一个循环。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雇佣兵逐渐后退,一边杀伤反抗份子一边把他们引向陷阱。而就在他们附近,阮福寿与反抗武装小头目的谈判也快完了。 事实上谈判早就应该结束了。当炮声和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小头目就打算把国民军撇开然后继续按照计划抄袭敌人的后路,但同时。枪声也让阮福寿意识到美国人就在附近。虽然还不清楚是哪一支美国人,他仍然决定与他们汇合,因此就必须让这支显得有点麻烦的叛军尽快离开。 “我们不想与你们打仗。”他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越南人不打越南人。” “对,越南人不打越南人。”其实小头目很想把眼前的投靠法国人的混蛋痛打一顿。他的部下也想这么做,然而他们现在却不得不对他微笑。“既然你们不愿意与我们打仗,那就立刻离开。” “不,应该离开的是你们。”阮福寿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你们就会有危险。”他慢慢叹了一口气,非常诚恳的说:“美国人已经派出大批军队前来救援被你们包围的部队,而且现在已到了附近,枪声会把他们很快吸引过来,到那时。你们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你胡说。”表面上,小头目不相信阮福寿的解释,但事实上却暗自感到恐慌——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虽然很多时候这仅仅只是一种猜测,不会成为现实,但有些时候,猜测也会成为最真实的东西。小头目既不想也不愿意冒险,他并不缺少献身精神,但不想毫无意义的去死。 他不像想今天看到的那些部下一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杀掉一个敌人。就在行军的时候被打死了。 他害怕那个“如果”。 阮福寿注意到了小头目脸上的表情并暗自笑了一下。“我可以发誓,我说的一切都千真万确,美国人就在附近,很快就可以赶过来。否则。我们国民军怎么会出现在你们的地盘上呢?” 他显得非常诚恳,比这个小头目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诚恳,而且他的解释看上去也非常有道理:没错,只有洋人的军队大举出动时,国民军才会出现在乡下,否则他们就会一直待在城市里。而且永远不出来。 “洋人的军队……有多少?”小头目已晕乎乎的感到要听从了。 “五百人。装备精良,是最好的部队。” 小头目几乎被惊呆了。五百人!要是前来增援的洋人都像被包围的洋人那样厉害,战斗的确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们可以把这里的所有人杀光。 他觉得应该立刻撤退,但又觉得似乎应该首先通知阮少文,然而这样做来得及吗?虽然抛弃友军自行撤退是很可耻的行为,但洋人的军队或许很快就到了,如果动作不够迅速恐怕所有人都会一起完蛋……但是…… 小头目还在犹豫。但阮福寿已经不失时机的开始催促他了。“快点离开吧,再不下决心就来不及了。” “但是……”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担心别人还不如先担心你自己。”他继续催促着,“难道你真想死在这个地方?” “好吧。”小头目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转身对其他人说:“我们撤。”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反抗战士们就迫不及待的行动起来——当他们听说附近有大量洋兵活动,而且整整有五百人时,这些战士就已经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当然他们需要一个人带头——现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反抗战士迅速撤退,速度远远超过他们迂回攻击雇佣兵后路的时候。阮福寿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慢慢转过身,心满意足的回去寻找他的部队。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就应该与美国人汇合了。 然而阮福寿没有注意到枪声传来的位置有多么接近。文德嗣与雇佣兵已将反抗份子吸引到陷阱里。越南人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很生气,可恶的敌人似乎有意作弄他们,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又停下来开火。以至于他们损失了比前一次进攻更多的人,却连一点收获也没有。 真是太可恶了! 反抗份子们愤怒的吼叫着,竭尽全力追赶敌人,谁也没有想过注意四周的环境……当然就算现在有人想起这一点也太晚了。完全是毫无预兆的,弹雨骤然出现,从侧面横扫了这些反抗份子——这是文德嗣为他的敌人准备的陷阱,还能开枪的伤员和侦察小队的雇佣兵就在这里,潜伏在草丛中。现在他们要为自己向反抗份子讨回一点东西了。 他们猛烈射击,没有任何停顿。子弹是连续不断的,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息。在它们面前反抗份子甚至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仅仅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许多人就已倒在地面上,要么死了,要么虽然还活着,却一动也不能动。 然后就像它开始的时候那样,弹雨突然消失了。然而越南人并不感到轻松,因为将他们吸引到这里的敌人还在射击。 现在。在这些反抗份子面前有一个问题,他们应该继续追击,还是转向侧面,攻击新的敌人,或者又像上一次那样撤退。他们迷惑着,茫然不知所措,但在这个时候猛烈的枪声又爆发出来了。 而且这一次,子弹比刚才更加密集,也更加准确和致命。因此越南人不再犹豫,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他们又开始掉头逃跑,而且一如既往比进攻时更快。 因此很快,他们就再次进入了阮少文的视线。 “混蛋!蠢材!白痴!”阮少文开始中风了。当同样的糟糕情况连续出现三次,任何人都会无法接受。何况他已经再三叮嘱所有人不要擅自撤退。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能令一个指挥官气急败坏的了,一群无能而且不服从命令的部下,他真想把他们全部砍头示众。 只是他不能这么做。阮少文还没有这样大的权力,所以他只能接现实,同时策划下一步行动。 然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撤退。 虽然很荒谬。但只能这么做。他已没有力量可以再组织一次进攻,虽然还有超过四百人可以战斗,而且还有抄袭后路的部队——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些蠢材一点消息也没有,也没有按照计划开始攻击,但他相信他们还活着——然而阮少文不愿意把自己最后一点部队消耗在这场战斗里。 他已经受够了。 “所有人,不管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全都集合,带上那两门大炮,我们撤。”阮少文命令到,“还有,派个人去找抄袭后路的部队,让他们一起撤。” “就这么算了?”有人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阮少文愤怒的叫起来,“三次进攻都没能吃掉敌人,反而损失了那么多兄弟,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 几乎是立刻,小头目们争先恐后的行动起来,几乎绊成一团——倒不是急着去执行他的命令而只是急着离开一个暴跳如雷的上司。他们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发泄愤怒的对象,尽管没有人尊重阮少文。 普通的反抗战士也与他们的头目一样。所以他们很快就集合起来,带着所有武器,搀扶着受伤但还能行动的同伴。至于那些受伤严重因此完全失去活动能力的,他们就只能被放弃了。 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将重伤员带回营地,他们一样活不了多久,所以也就没有人愿意多此一举;但集合起来的反抗战士们同样会永远留在这里。 他们并不知道一支前来增援的雇佣军已经在他们身后展开,也不知道费尔德曼向他率领的全体雇佣兵发出的命令。 “杀光越南人!”指挥官宣布到。 反抗战士还在等待阮少文的新命令,但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他们从未听过的啸叫声,随即,四发迫击炮弹在人群中猛烈爆炸了。 然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猛烈百倍的枪声。 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六节 目光回到圣迭戈 加利福尼亚,圣迭戈。 秦朗正在欣赏亨利.福特送给他的礼物,一辆福特汽车公司制造的“福特-a”型汽车,福特汽车公司目前唯一的产品——不过不是市场上销售的普通产品。作为一件能够被送出的礼物,这辆汽车是挑选工厂最好的工人精心制作的特殊型号,全世界仅有两辆。 但秦朗一点也不喜欢这件礼物。不是因为它太简陋,而是因为它是福特先生为了满足个人的喜好干扰工厂正常生产程序的结果,一个对他的警告的错误回应。 一辆装备四缸四冲程“大马力”汽油发动机的双座型赛车……跑车。 一部生产成本竟然达到八百美元的昂贵玩具。 “一辆普通的‘福特-a’型汽车的市场售价只有一百八十美元,但就算这样一个星期也只能卖出十辆,亨利.福特送给你的昂贵礼物根本不可能卖出去。”瑞切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尖刻。 “他没打算出售它,只想用它参加汽车比赛。”秦朗摇着头。赛车是一项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运动,但现在还不是参与它的时候,公司首先必须把投资全部收回来,但显然福特还是没能正确认识这个问题。 这就是在福特的汽车事业早期,他与任何一个投资人都不能和睦相处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的第一家汽车厂没能够坚持太久的原因。 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其实福特是一个商业和管理方面的天才。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瑞切尔问。 “我正在向好的方面考虑。”秦朗耸了耸肩。在目前这个时候,还不能与福特决裂,还必须依靠他的智慧,尽管总有一天会把他扫到一边。 “你知道,”他接着说,“现在要找一个合格的汽车设计师实在太困难了,一个还懂得研制发动机的汽车设计师就更加难以寻找。” “所以你决定容忍他的错误?” “我说过了,我正在向好的方面考虑。” “那么,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瑞切尔想知道。 “一款新产品。”简单的说,既然福特制造了一款跑车。那么公司就在自己的产品目录里添加一款跑车——当然这件产品还必须做一些改进,虽然跑车中有大量敞蓬型号,但如果连车门和挡风玻璃也没有,那就没有谁会喜欢它了。“一款敞蓬型双座跑车。”秦朗做了个手势。“就是它。” 瑞切尔非常严肃的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是否正在开玩笑,但她最终失望了。“你确定会有人够卖这种东西……敞蓬双座跑车?” 她觉得这相当缺乏现实性:“福特-a”型汽车的销售状况已经够糟糕了。显然美国人民还没有做好接受一种新型交通工具的准备,报纸和杂志上充满对汽车的嘲讽、批评与不信任,绝大多数人拒绝购买汽车。一些购买了汽车的客户也把它当作马车使用。在这种时候推出一款新车,它的市场在哪里? 瑞切尔现在觉得其实她应该反对秦朗建设汽车厂的主意——当他提出这个主意时,她没有这么做,因为那个时候她被那辆既舒适又快捷而且还能运载许多东西的重型卡车迷惑了,以为福特研制的应该是相同或接近的东西,但实际上这种认识却错误得离谱。 但秦朗肯定知道这一点,结果他什么也没有说。 “在汽车的问题上,我曾被你误导了一次,秦。”她抱怨似的说,“这一次……” “我以为你很希望看到我犯错。瑞切尔。”秦朗微笑着,然而他显露出来的洞悉一切的表情让瑞切尔感到极不自在。但她也是一个固执而且坚强的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恢复正常。“确实,我希望你犯错并且最好那时我就在旁边看着,那么你已给了一个我机会吗?” “事实上,机会已被你错过了。” 就在刚才,当他决定生产跑车时,秦朗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了一个错误:他一直把汽车当作一种交通工具,但问题在于,它现在还不是一种交通工具。现在。汽车只是一件玩具,一件追求刺激与新潮的上流社会贵族青年们用于娱乐的新鲜玩具,因此福特汽车公司的营销方向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确的轨迹。 所以公司的营销方向要进行调整,生产与新产品开发也需要调整。 “公司需要减少普通的‘福特-a’型汽车的生产。把生产线用于生产敞蓬跑车,销售部门则应将注意力转向喜欢追求刺激的青年一代,同时,产品开发部门也要增加力量开发更大功率的发动机和速度更快的新型跑车——当然造型与内部装饰也同样重要。”秦朗继续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公司可以适当参加或者组织一些汽车比赛。” “这倒非常符合我们的福特先生的胃口,”瑞切尔以不只是讥讽的语气说。“不过你真的认为会有人购买一件成本价格就有八百美元的玩具?” “两点。”秦朗笑着回答,同时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如果不用像这件礼物这样仔细加工,并投入批量生产,成本可以大幅度降低,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指头,“年轻而且富有的公子哥们是不会介意自己为一件玩具花了多少钱的,而且这件玩具不但速度够快,能够让他们炫耀自己,还能让他们带着女伴四处兜风。” 瑞切尔不再说什么了。她很了解那些年轻而且富有的、自以为是的傻瓜,为了炫耀自己和讨好女人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所以要从他们那里敲出几百美元甚至上千美元都容易得几乎不用浪费什么力气——只不过,难道这将是汽车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似乎太愚蠢了。 但秦朗从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调整了公司的业务扩张步骤,把最初确定的顺序彻底颠倒过来:首先,是针对豪门贵族的青年一代的时尚跑车;接着,当更大功率的发动机诞生以后,研制针对上流人士的豪华轿车;最后,才是廉价的普及型大众汽车。他曾经想重复福特在著名的t型汽车上取得的成功,但现在,他不打算这样做了。 毕竟。现在是一**七年而不是一九一四年,想要在一个既然不同的环境里重复成功的例子是困难的:仅仅从技术的层面考虑,现在生产的a型车与历史中的t型车完全不同,后者更加先进。更具有实用价值,但现在的汽车工业还无法制造出类似的产品。 所以还是换一种方法更为合适。 秦朗的眼睛眯起来,但随即又完全睁开,并且转过身:奥康纳正在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德斯蒙德.哈林顿和克劳德。然后他还看到了勃朗宁和诺沃特尼,最后,伊丽莎白和她的父亲也出现了。 “我们来看你得到的礼物。”奥康纳解释到,随即发表了一个评论:“但看上去它真的非常简陋,与你……” 他几乎把“你的重型卡车”说了出来。但在最后一刻,奥康纳把这几个字吞回了肚子里,重新说:“与你当初在福特家里看到的那辆汽车没什么区别,只是加工变得更精巧了。” “公爵殿下,如果你同样用八百美元在我的珠宝店里订购一件礼品,你会发现它比这件礼物更加精致。”亨利.道伯斯不失时机的为自己的珠宝店招揽生意。但谁也没理会他。这个老头现在是圣迭戈上流社会里名声最糟糕的一个人,因为他总是竭力贬低别人的珠宝并推销自己的事实上更加缺乏品位的产品,如果不是因为秦朗和瑞切尔都是重要的人物,而且伊丽莎白也颇受欢迎,他早就被赶出圣迭戈的上流社会了——要命的是,他竟然还装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所以,就算克劳德、勃朗宁和诺沃特尼也不愿意与他待在一起。他们迅速拉开与道伯斯的距离,然后开始认真观察眼前的汽车,不时伸手抚摸它的外壳并发出一阵对制作工艺的赞叹。 当然这种赞叹绝对是不合适的。“如果我们的工厂生产的枪械也能达到相同的工艺水准……”枪械设计师们总是把汽车与枪械联系在一起,尽管事实上汽车也总是与枪械联系在一起。但那是以另一种方式,而与制造工艺无关。 但没人关心他们的评论。伊丽莎白正与瑞切尔低声谈论着一些只有她们才会关心的话题,奥康纳和哈林顿则与秦朗讨论着汽车本身——不过还是有一些差别。陆军中校对汽车的驾驶方法很感兴趣,并明显表示出跃跃欲试的冲动。但奥康纳却更关心它在军事领域的用途。 他见过秦朗的载重卡车,知道它的部分性能并且清醒的认识到它在军事领域的巨大价值,那么福特生产的汽车是否也具有这样的价值呢? “我们的雇佣军能装备汽车吗?” “当然没有问题,但没有实际战术意义。”秦朗耸了耸肩。如果福特现在能够生产t型车,那么他会觉得它有一定的战术意义,因为t型车能够载货。但现在的a型车却是一款纯粹的轿车,承载能力低下而且没有越野能力,即使作为巡逻车也只有极其有限的价值。 “只有技术进一步发展,当我们能够生产大功率的发动机的时候,汽车厂才能够生产可以载货的轻型卡车,到那时雇佣兵才能使用它。而且,”他做了个手势,“还能制造可以直接投入战斗的作战武器。” “把它直接投入战斗?”哈林顿觉得这很不可思议,甚至近乎天方夜谭——在地形复杂崎岖的战场上,这种拥有四个轮子的车辆还能正常行动吗?何况根据经验,机械产品还总是很容易发生故障——中校觉得只有两条腿的步兵和四条腿的军马才是值得信任的。 他的看法是这个时代几乎所有军人一致的看法,同时也是秦朗的看法。尽管他知道坦克和装甲车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尽管他的确能够促成它们尽早诞生,然而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不想把不够成熟的重型装备投入战场,对于国家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一支商业雇佣军来说却是灾难,会让任务的成本大幅度增加。当然他也可以向美国陆军出售装甲车辆,但站在他目前的地位考虑,这种想法出现的时间还太早了,仍然是不合时宜的。 而且,如果历史的发展轨迹没有太大变化,现在距离一九一四年世界大战爆发还有十七年,距离一九一七年美国参战还有二十年,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提高自己的地位,同时等待装甲车和坦克使用的各个子系统逐渐发展,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变得成熟可靠……虽然还不够可靠,但到那时,它们的发展已经足以使他产生那个想法了。 到那时,十多年之后。 至于现在,秦朗只需要卡车,它们能使雇佣军更快速的机动,能够更快提供后勤保障,当然,也能使他终于可以开始全面建设五十一区。 他只需要卡车。虽然他确实提到了“作战武器”……没有装甲但装备机枪的机枪卡车也是作战武器、有少量装甲同时装备机枪的装甲卡车还是作战武器[注],对于雇佣兵执行的任务来说,它们足够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福特能够拿出一款马力足够卡车使用的发动机。 希望在他身上…… “老板,福特先生的电报。” 秦朗看着他的秘书,有点惊讶:他刚刚想到福特,她就拿来了福特的电报。同时另一个问题是,亲爱的福特先生刚刚送来一件礼物,为什么又立即发来一封电报? 带着一丝疑惑,他打开电报并开始阅读它。随即,他开始微笑。 “秦,电报里说什么?”奥康纳奇怪的问。 “两个好消息。” ※※※※※※※※※※※※※※※※※※※※※※※※ 注:用载重卡车临时改装的有装甲和机枪的武装卡车实际上也可以算做装甲车,特别是在装甲车诞生的早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七节 毛毛虫 一个月前,密尔沃基。 “亨利.亚当斯?”亨利.福特慢慢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仔细想了一会儿,“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史蒂夫?” 史蒂夫.戴维斯——秦朗以董事会的名义任命的福特汽车公司总经理,一个用来限制福特的举动的保险,不过他显然不能卓有成效的履行自己的使命,不能阻止福特利用公司的资源满足自己的个人爱好;但幸好除此之外,他仍旧是一个合格的企业管理者——把一封求职信放到办公桌上。 “根据这封求职信里的描述,他只是一个衣阿华的农场主,不过在学校里学过会计学而且在德梅因做过几年,当然他非常喜欢机械,所以……” “史蒂夫,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专业的机械工程师或者技术人员,不是一个农场主、会计或者业余机械爱好者。”福特觉得自己的时间又被浪费了,而这是不应该的,“你知道我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我知道,亨利。但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他。”戴维斯慢慢的说——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从未改变,即使遇到最紧急的情况也是如此,“毕竟,从我们开始招聘到现在,亚当斯先生是唯一的应聘者。” 这算不上特别过硬的理由……不,这甚至算不上一个理由,没有任何规定要求必须接待第一位或者唯一的应聘者……不过仔细考虑之后,福特还是答应了。 “但只有十分钟。”他强调到,然后问:“他在哪里?” “就在走廊上等着。”戴维斯说,“我认为你进来时他已经在那里了。” “你在开玩笑?”福特吃惊极了:是的,外面确实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甚至可能快五十岁的中年牛仔,他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并且还暗自奇怪为什么公司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然而他就是亨利.亚当斯?“必须说,亚当斯先生既不像会计,也不像工程师。” “他是农场主。”戴维斯耸了耸肩。 一个农场主……福特叹了一口气,然后去开门了。 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来自衣阿华州的农场主亨利.亚当斯还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结果——而且事实上,他几乎没有什么信心,因为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没有哪一家公司会雇佣一个四十岁的、只学过和做过会计的农场主担任机械工程师——过去几个星期里它已被反复证明了。 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否懂得机械。这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是一个农场主,然后事情就结束了。很多时候甚至没有人打算见他,大多数公司和工厂的老板、厂长或者招聘负责人接到求职信以后会直接回信。首先称赞他对机械的爱好以及在机械设计领域做出的努力,然后用略带遗憾的口吻告诉他,他们的公司只需要专业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因此不能提供一个工作岗位给他,最后,他们会非常诚恳的建议他回家继续经营农场或者到下一家公司应聘。 只有很少一些工厂的厂长愿意见他,而且都是一些规模很小的工厂,随时会破产的那种——当然福特汽车公司不同,无论怎么看它都没有破产的迹象,然而它也是一家成立时间不长的新公司——但就算这样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让他们把回信上的内容口述一遍。毕竟这样做可以节约纸张、墨水和邮票钱…… 情况总是这样。 “农场主”就是错误的根源。其次是“会计”。亚当斯对此愤愤不平。没有在一开始就学习机械制造并从事这个行业并非他的错误,而是他的父亲的错误。那个倔强而且固执的老头只喜欢玉米、棉花和小麦,同时憎恨一切会冒出浓烟并发出尖利的怪叫的机器,而且要求他的儿子、孙子以及所有后代也这样——他就想把家族成员禁锢在农场里,而且事实上也这么做了——用他的斯潘塞连发枪。 当然,感谢上帝,老头现在已不能使用他的步枪了,所以他能够离开农场寻找新的生活,然而现实却是悲惨的,做过会计的农场主永远不可能成为机械专家。 几乎如此。 亚当斯已经厌倦了现在的艰难处境。如果不是因为他还很喜欢设计机械。而且更加厌倦农场的枯燥无味的生活,他肯定已返回衣阿华;但如果这一次应聘的结果还是与以前一样,他就立刻前往火车站买票,就算回去之后会被老头肆无忌惮的嘲笑也在所不惜。 不过。火车票…… 真幸运。亚当斯把手伸进口袋里,随即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还有能够买到一张车票、两个面包和一罐斯帕姆午餐肉的钱。 感谢上帝。 不过仅仅轻松了一会儿,他又开始为应聘的结果担心。在忐忑不安中衣阿华的农场主把焦灼的目光投向办公室的门,就在这一刻,门开了。福特走出来。 “亨利.亚当斯?” “是的,先生。” “跟我来。” 福特的办公室就在戴维斯的办公室隔壁,一个大小和装饰完全相同的房间,相比之下却显得非常局促和狭小——总工程师在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图纸、模型和资料,还有绘制图纸和制作模型的工具,从办公桌到四个角落,几乎所有空间都被占据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房间里还有足够空间摆下几把椅子。 “请坐吧,亚当斯先生。”然后客套时间结束了,福特直接进入正题。“我们可以长话短说。我的公司需要的是专业的技术人员,而你仅仅只是一个业余的机械爱好者,因此事实上,我甚至不打算见你,更不用说雇佣你。” “对此我很遗憾。”亚当斯承认到,满心希望他现在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最好是在家里。 “不过史蒂夫决定给你一个机会。”福特继续说,而且正如他刚才说的那样,长话短说。“你知道汽车吗?” “不,先生。” 一个到汽车公司应聘却不知道什么是汽车的业余机械爱好者?有那么一会儿,福特觉得谈话现在就可以结束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接着问:“那么。你知道蒸汽收割机吗[注]?” “我的隔壁的农场有一台。”每一次提到邻居家里的蒸汽收割机,亚当斯都会诅咒他的顽固的父亲,是因为它行驶时会冒出浓烟并制造巨大的噪音,老头多次试图向邻居开枪。虽然这种举动总是被迅速制止了,但还是让两家人的关系变得非常糟糕——因此很不幸的,他近距离触蒸汽收割机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亚当斯认为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但福特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正在浪费时间。 不知道什么是汽车,仅仅在邻居那里见过蒸汽收割机……好吧。虽然机械的种类繁多,而且业余爱好者们有时也能制造出一些很不错的机械,但最起码的一点时,亚当斯先生不能满足福特汽车公司的需求。 当然他更加不能满足秦朗的需求。 福特觉得可以请亚当斯先生离开了。不过,仅仅是出于好奇,他最后问:“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亚当斯先生,你到底设计过什么类型的机械装置,或者能够应用到机械上的部件?” 亚当斯脱口而出:“履带式行动装置。” 其实这不是他最喜欢的设计,能够如此迅速的想到它完全是因为福特提到了蒸汽收割机——他会想到设计一种履带式行动装置就是因为常常看到隔壁农场的蒸汽收割机陷进土里。不过。由于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更没有仔细了解蒸汽收割机,这个设计显得有点……缺乏可行性。 但是现在,作为一根挽救自己的稻草,它被抛出来了。 他的回答让福特既惊讶又想笑:他以为亚当斯仅仅设计制造过一些简单的机械装置——如果他真的做过这些——但履带式行动装置,即使对专业人士来说也是一个难题。很多人在这种装置上耗费过时间和精力,但他们要么失败了,要么研制出来的东西缺乏实用价值。 只有业余水平的农场主不会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福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当他看到亚当斯从随身携带的大号旅行包里拿出一叠几乎有九十页的图纸时,他又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不那么正确。 “我一直带着这些图纸……为了找工作。”亚当斯一边解释一边将图纸展开。“其实我还制作了一个完整的履带式行动装置模型。” 但福特根本没听他的解释,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图纸上了。作为一个经常和图纸打交道的人,福特当然能够看出农场主的图纸是精心绘制的成果,几乎没有错误;至于他设计的履带式行动装置是否真的可以制作出来。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亚当斯先生,只用一个月,你能完成一个模型吗?” 现在,圣迭戈。 “秦,电报里说什么?” “两个好消息。”秦朗的嘴唇翘起来,挤出一个微笑。 亨利.福特竟然找到一个设计履带和行动装置的业余机械爱好者。一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农场主——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有趣的呢?当然更有趣的是,那位叫做亚当斯的先生竟然真的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一个履带式行动装置的模型,虽然根据福特电报的描述它不但极其简陋——负重轮刚性固定在车体上,没有采用任何悬挂系统;而且存在许多毛病——最突出的就是履带脱落;但对一个只有业余水准的农场主来说,这仍然是值得赞赏的成绩。 至少我就做不出这种东西。秦朗愉快的想着,暗自耸了耸肩。 不过,福特的消息并不都是好消息,也有一个重要警告:即使亚当斯能够完成他的设计,制造出具有实用价值的履带行动装置,福特汽车公司也没有足够技术力量生产它,不仅仅没有生产这种机械的经验,汽车使用的小型汽油发动机也没办法驱动一台采用履带式行动装置的重型机械。 “要用大型的汽油发动机,或者柴油发动机,也可以是蒸汽机。”福特建议秦朗最好现在就开始寻找动力装置方面的技术支持,他认为这项工作会很复杂和困难。 与大毒蛇公司相比,生产重型机械和动力装置的企业至少在规模上都不逊色,与它们合作不是一件容易交涉的事情。 但秦朗有自己的计划。他不打算与任何人合作。而是准备吞并一家企业作为福特汽车公司的拖拉机分部。 并且,作为他的一贯风格的更加极端的体现,以及一个事实上的合理选择,秦朗的目标不是别的公司。而是“卡特彼勒”商标原本的拥有者,蒸汽收割机的生产商,霍尔特制造公司。 它就在加利福尼亚的斯托克顿——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几乎有一种惊喜的感觉。而且本杰明.霍尔特的家族企业已经具备制造拖拉机的、在技术层面的资格:霍尔特制造公司目前主要生产蒸汽收割机、游艇和小型渔船,不管重型机械还是“大型”动力装置,它都具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值得注意。由于技术与成本方面的原因,它选择的动力装置主要是蒸汽机。 这是唯一需要改变的东西。蒸汽拖拉机或者推土机绝不是秦朗想要的产品,尽管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许多人喜欢蒸汽机,有人热衷创作蒸汽朋克风格的文学作品和游戏,甚至还有人是采用蒸汽机、铆接装甲和刚性悬挂装置的多炮塔坦克的狂热爱好者,但秦朗只想要一件普通的、能够大量生产和销售的商品。 但蒸汽拖拉机和蒸汽推土机不是。 “我们还需要在动力装置上投入更多资金和精力。”秦朗说。 “为了那位亚当斯先生的、采用‘履带式行动装置’的新型机械?”在他思考自己的问题的时候,瑞切尔和奥康纳已经把电报看完了,但什么好的信息也没有看出来。 尤其是瑞切尔,她仅仅从电报里看到一个信息:投资。并且那种可能没有任何收获的投资,最后它还可能是巨额的。福特描述的是一种使用金属链条……履带取代车轮的车辆,一种在地面上缓慢爬行的、毛毛虫似的机械装置,但不幸的是这种装置完全谈不上可靠。 这绝不是好消息——或者更加直接一点,它是坏消息。 “你能说明一下你想做什么吗,秦?”她说,“汽车,跑车,还有那位亚当斯先生的机械毛虫,你做的事情已经把我彻底弄糊涂了。” 其实这就是秦朗想要的效果。如果瑞切尔或其他人不能准确掌握他的计划和目的。那他就可以非常顺利的把它们进行下去——不过,如果他们一点线索也不知道,或者陷入迷惑不能自拔,他还是不能完成他的那些计划。秦朗不得不耐心的向瑞切尔和奥康纳做一个简单的解释。 简单到仅仅是一个词组:“赚钱。” “怎样赚钱?” 几乎同时。奥康纳提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它在军事领域有什么价值?还有雇佣军……” 秦朗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问题,瑞切尔很聪明,但眼光还是不够,不能预见到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对人类的生活带来的巨大改变;相比之下,奥康纳稍微好一点,但他总是把机械装置与军事用途和雇佣军联系在一起。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的态度。 他向瑞切尔和奥康纳做了一个手势,带着他们站到一边的角落里——毕竟,他要提到的事情只能极少数人知道,甚至不能告诉伊丽莎白;至于道伯斯先生,任何事情,只要他知道就一定会变成灾难——秦朗用了一点时间详细解释履带式工程机械的用途,它的潜在市场的规模,最后稍稍透露了一点他的计划。 关于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的部分。 “你正准备做一件比福特的警告更困难的事情,秦。”瑞切尔想了想,“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用于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 本杰明.霍尔特的企业不是一般的、随处可见的那种小工厂或手工作坊,事实上霍尔特制造公司的规模与大毒蛇武器公司没有多少差别,而销售额更高,如果秦朗打算收购它,公司至少需要拿出上百万美元,甚至可能更多,因为霍尔特不一定愿意出售他的公司——然而,虽然他们肯定拥有足够收购五家霍尔特制造公司的资金,但这是公司的全部资本,即使拿出五分之一来做一件事,也显得有点冒险了。 但秦朗依旧微笑着。“难道你们没有注意电报的最后一部分吗?” “是什么?”瑞切尔与奥康纳互相看了一点,接着把电报重新拿了出来;他们确实没有注意它的最后一部分。 “纽约的股票交易市场正在流传有关化学、火药以及硝矿石企业股票即将大幅度下跌的传闻,同时有人正在大量卖空此类企业股票。” “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秦朗终于大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八节 大投入[上] 一股暗流,正在股票交易市场里涌动。 帝国化学、杜邦化学、法本化工、拜耳公司、卜内门公司,以及所有制碱企业、火药制造企业和硝矿石企业,同时有两件充满危险性的事情正在它们身上发生:有人正在大肆卖空它们的股票,同时有更多的人正在散布它们的股票即将大幅度下跌的不利消息。 最开始,这些企业的领导者没有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仅仅把事件当作股票投机者的活动——而且还是错误的、愚蠢的活动,是当他们听说新成立的联合碳化物公司将会采取新技术生产纯碱及硝化物之后产生的缺乏正确思考的冲动——在联合碳化物公司开始生产之前,没有人相信它准备采用的新技术能够成功;然而原本极其敏锐的企业家们都忽略了自己的竞争对手的背景,或者注意到了,却以为摩根和洛克菲勒会犯错。 但真正犯错的却是他们。随着联合碳化物公司进入正常运转,两种新技术的可行性也在逐渐得到证实,因此股票交易市场里的谣言也变得越来越接近事实了。直到这个时候,陷入危机的企业才展开行动,准备阻止灾难降临或进行反击,但它们很快发现一切举动都是徒劳无益的。 它们不能阻止任何事情,不管是大规模的卖空活动、谣言还是自己的股票下跌,因为幕后有两只虽然还看不见但谁都清楚属于谁的黑手在推动着事件的发展。 对这些企业来说,灾难已经降临了。 或者说,在摩根与洛克菲勒接受秦朗的建议,成立联合碳化物公司的时候,灾难就已经降临了……至少已经明白正在发生什么的企业家们这么认为。 然而,他们的判断依旧不够准确。 纽约,一**六年圣诞节。 “……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约翰?”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刚刚使用三十分钟阐述了一个宏大的计划,现在他感到有点口渴,就在这个时候。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递了过来。 “你确信我们的年轻朋友的新工艺能够成功?”另一位约翰——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强调到,“只有他成功,你的计划才能够成功。” “如果他的新工艺不能成功,为什么你会接受他的邀请?”摩根反问。 “我只是怀疑。他的新工艺是否能像你认为的那样成功。”洛克菲勒耸了耸肩。 秦朗一定可以像他说的那样拿出两种具有重要商业价值的化工技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也不怀疑他自己与“华尔街皇帝”的眼光和判断力——然而摩根刚才提出的计划实在太庞大了,竟然打算向所有化学、火药和硝矿石企业发动攻击,虽然他们的每一个对手都不够强大,甚至当它们联合起来时也没有反抗的力量……但那毕竟是一个投资将达到十亿美元的计划。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洛克菲勒说。“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两项刚刚离开实验室的新技术,还没有看到它们带来预计中的巨大变革。现在还不是投入十亿美元进行一个如此庞大的计划的时候。” “除非秦朗对你说了什么”,但他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虽然秦朗的表现看似不偏不倚,但谁都知道他最早找到的人是摩根,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比秦朗与其他人的关系密切。洛克菲勒担心的就是有些事情摩根知道但他却不知道,这对他没有好处。 事实上这种情形甚至比一件事情只有秦朗知道而他和摩根全部一无所知更糟:秦朗只靠自己的力量几乎什么也做不了,但要是与摩根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他们就可以创造奇迹……或者灾难。 作为一个财团的领袖,洛克菲勒不得不担心这种事情。虽然现在看起来那两个人都与他是一边的。 不过他的担心……至少对目前的情况来说是多余的,秦朗既没有提出什么建议,同时也不知道摩根准备做什么,“华尔街皇帝”仅仅是察觉到联合制碱法与合成氨工艺将会造成的巨大影响,于是决定采取一个行动……当然,他还必须邀请洛克菲勒参与计划。 十亿美元,如果只投入摩根财团自己的力量,那就真是太冒险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年轻朋友一直在为我们带来惊喜,至今还没有让谁失望过。”摩根慢慢的晃动着酒杯。看着里面的冰块一点点融化。到目前为止,秦朗仍然是他见过的最神秘也最难以预料的一个人,所以,有时候稍稍多投入一点期待是非常明智的举动。 “我相信。他的新技术能够像他说的那样带来化学与军火工业的巨大变革。”他宣布,语气肯定。 洛克菲勒注视着摩根,更加怀疑这位盟友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消息,但很快,他的怀疑的程度又下降了——因为摩根接着说:“当然为了保证计划成功,我会等到联合碳化物开始生产之后再采取实际行动。” 他眨了一下眼睛。这显然不会是一个安抚。也就是说,摩根也不知道秦朗的新技术究竟能发挥多么大的影响,他只是相信它们可以带来变革。 这一点也不符合情理。不过,既然事情牵涉到秦朗,这种不符合情理的举动也并非说不过去——如果不是因为他与摩根的关系更密切,洛克菲勒认为他也会选择最大限度的相信他的年轻朋友,然后像摩根那样制定一个庞大的、富有进攻性与挑战性的计划,然后再将它拖延到看到一个结果后才扶助实施。 这不是一个问题;虽然他担心的问题依然存在,但这的确不是一个问题。 “既然这样,”洛克菲勒说,“我接受你的建议。” 摩根微笑起来。 但洛克菲勒接着说:“不过,我有一个补充的建议。” “我愿意洗耳恭听。” “只是我认为,既然我们决定利用秦朗研究的新技术打击几大化学公司,那么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完成我们曾经讨论过的合作,成立一家新的化学公司,进入并控制化学品市场?” 洛克菲勒的确与摩根讨论过这件事,还有梅隆。只不过当秦朗提议成立联合碳化物公司以后。它就被搁置了。但洛克菲勒从未放弃这个计划,一直暗中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并且获得了h.y.卡斯特纳在一**二年发明的水银电解法——当然,就在同一年。奥地利人c.克尔纳也发明了这种用于生产氢氧化钠的新技术——同时,由于没能参与组建联合碳化物公司,梅隆财团也渴望将它变为现实。 现在的问题是,摩根是否还愿意参与这个计划?出于自己的利益,洛克菲勒既希望他参加。同时又很想排开他——与摩根财团陷入激烈竞争会很麻烦,双方都有非常充足的资金,争斗会持续很久,最后还可能两败俱伤,让其他财团得到超越他们的机会;但是,与摩根共同控股一家公司也同样麻烦。 不过,既然梅隆财团已决定参加,那么摩根加入比不加入带来的好处就会更多——最后,洛克菲勒还是希望他接受自己的邀请。 “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现在,他扮演了摩根刚才扮演的角色。 答案随即揭晓了。“当然。是一个好主意。”摩根说。 他不反对成立新的化学公司,没有哪个资本家会拒绝一个使自己的资产增加的机会,即使已经有了联合碳化物公司。当然这并不是一个互相冲突的决定,化学工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产业,没有哪家化学公司能够生产所有种类的化学产品——目前的情况很明确,联合碳化物是产品是纯碱与氨,以及硝化物,那么就有必要成立另外一家公司生产其他产品,比如氢氧化钠——洛克菲勒的举动并不能瞒过摩根的眼睛,当然他的举动也一样。 成立新公司。没有问题。至于以后它是否会影响联合碳化物的生意,答案是肯定的,但不是负面影响,而是正面的、积极的促进与互助:只需要控制它们的财团稍稍进行一些调整。两家企业就会建立里完美的、互相补充的产品结构,虽然也有一些竞争,但那不过是促进企业发展的推动力而已。 摩根的态度早就明确了。“我们可以这么做。” 洛克菲勒也笑了。他举起酒杯。“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干杯。” 两只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 现在…… 秦朗正在做一件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密切关注纽约的股票交易市场。但他从来不喜欢股票、证券以及期货交易,更何况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候:在电脑和互联网普及的时代,即使待在家里。股票的上涨或下跌也是一目了然的,而且信息传递非常及时,但现在却只能依靠电报传递一些缺乏直观性的过期消息。 秦朗不喜欢这样,甚至感到一点厌恶……憎恨。虽然从一**三年到现在,他都是依靠这种方式获得信息,然而以前那些时候他可没有一次性投入自己的全部家当。 五百万美元,这是他能够动用的全部资本,现在已全部投入摩根与洛克菲勒的游戏了。 他还从没有这样疯狂过。虽然很清楚自己一定能够获利,然而时间却是问题——要是拖得太长,大毒蛇和umbre就会因为资金链断裂出现问题,福特汽车公司也会遇到麻烦。如果运气不太好,他可能需要向威尔士-法戈银行贷款——只不过那样就更麻烦了。 当然,秦朗还很镇定,甚至还能让自己开心,然而瑞切尔却快要急疯了,她每天都在等待化学、火药和硝矿石企业的股票大幅度下跌的消息,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就好像到了更年期的中年妇女。 现在,谁都害怕见到她,奥康纳极其明智的躲到了“魔鬼岛”,秦朗也希望有人可以为他抵挡瑞切尔,哪怕一分钟也行。 “要是易水在圣迭戈就好了……” “秦!”就在秦朗暗自感叹着的时候,他的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的撞开了,然后愤怒得像一头公牛的麦克布莱德小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他吃惊的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然而他又必须说点什么。想了想。最后秦朗说:“嗨,瑞切尔,今天的天气真好。” 只是瑞切尔现在一点也不关心天气,对他的寒暄的唯一的回答就是用力的将一叠纸片拍到办公桌上。“最新的消息。” “说了什么?”秦朗没去看电报。不是因为害怕看到坏消息——对于他来说。唯一的坏消息就是那些公司的股票不但没有下跌,反而暴涨了,但这是天方夜谭:要是摩根与洛克菲勒的联手行动被挫败了……不,根本不会用这种情况出现,如果情况真的变得糟糕。两位财团领袖会用他们的私人军队而是美元解决问题——只不过,在剩下的那些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可能性中,有一些确实可能刺激瑞切尔的神经。 问题是,到底是什么问题? “帝国化学、杜邦化学、法本化工、拜耳公司的股票已开始下跌,而卜内门公司的股票在暴跌。” “这是好消息。” “但另一个消息是,今天成立了一家名叫陶氏化学的新公司,你猜猜它由谁控制?”是的,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之一,但秦朗却开始笑。 “摩根,洛克菲勒。梅隆。”他不需要猜,按照历史,陶氏化学公司应该诞生了,它的第一家氯碱工厂在一**七年投入生产——当然,现在似乎早了一点,但世界的发展不会毫无变化。 只是他的反应沉重的打击了瑞切尔。“你怎么知道?” 秦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不过我可以保证,陶氏化学公司不会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或者障碍。” “摩根向你透露了什么消息?” “没有。只是化学工业涉及许多不同的产品,陶氏化学生产与我们相同的产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应该知道,摩根与洛克菲勒绝不愿意看到自己控制的一家企业垮掉。就算打垮它的是他们控制的另一家企业。” “但你曾经暗示过,总有一点我们会把其他财团的势力从我们中间清除——” “总有一天。”秦朗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但不是现在。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预测世界会怎样发展。” 瑞切尔猜测着他的意思,但毫无结果。一点头绪也没有。最后,她只好转向真正使她怒不可遏的那个问题。“那么你是否知道,你准备收购的霍尔特制造公司的价值是三百万美元,而不是我曾经认为的一百万?” 瑞切尔爆发出一阵对自己的愤怒:她竟然会天真的以为霍尔特的家族企业只值一百万。但秦朗的疯狂想法也是使引起她愤怒的原因:他准备收购的是一家拥有一万三千名工人的大型企业,每年制造至少两千台蒸汽收割机,就算再过五年大毒蛇公司也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你打算投入三百万美元收购它。就为了生产你的履带式拖拉机?”她又开始质疑秦朗的计划了。 但瑞切尔又一次犯了错。 “不是三百万,是四百五十万。你必须考虑强行收购引起的价格上涨,同时还必须拿出五十万美元安抚工人。”秦朗摊开双手,“当然,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收购它。” “这一点不划算。”四百五十万美元?上帝!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这都足够建设几十座拖拉机工厂了! “你以为我只考虑履带式拖拉机?”秦朗在嘴角处挤出一个讥笑,“不,我考虑的不只是履带式拖拉机。霍尔特制造公司有一万三千名熟练工人,有强大的金属加工能力,能够制造密封性优良的金属容器。它可以提升我们的武器制造能力,也可以为联合碳化物提供反应器具。瑞切尔,我们需要它。” 瑞切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猛烈的愤怒——对自己被愚弄的愤怒。“真见鬼,为什么你以前没有告诉我这些?” “我以为你知道。” “你以为我知道?”她尖叫起来,“你什么也没有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有人曾经说过,”秦朗慢慢的说,“正如我们知道的,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应该知道,我们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那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我们不知道,但也又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就是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瑞切尔怒视着他,“还有,这是哪个混蛋说过的?” “一个叫拉姆斯菲尔德的官僚。” “他真该去死。” “我同意。”秦朗暗自笑着:他又一次成功的把她的注意力引到了其他方向。 真容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九节 大投入[中] 滑铁卢! 杜邦公司正面临它成立以来最严重的危机,在三周之内,它的股票下跌了百分之三十五,而且还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继续下跌——这就好像一场可怕的雪崩,一旦开始,在到达最低点之前绝不会停止,而且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杜邦公司已经竭尽所能挽救自己,但它能够投入的两千万美元资金在摩根与洛克菲勒共同投入的重磅炸弹面前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十亿美元!在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面前,它的领导者只能暗自庆幸受到攻击的并非只有自己,联合碱业公司、拜耳化学、卜内门公司,巴斯夫……所有企业都在遭受猛烈攻击,这是一场涉及整个化工产业的全面战争;并且他们还非常“欣喜”的看到,自己并非损失最严重的那一个:苏格兰诺贝尔公司、联合碱业公司、卜内门公司以及英国染料公司承受了两大财团的大部分攻击,它们的股票价值全都只剩下原来的一半。 在这场战争里,主要的战场并不在纽约而是在伦敦,相对实力最弱小的英国化学企业不幸成为了摩根与洛克菲勒重点攻击的目标,否则杜邦化学早就成为第一个倒下的企业了。 当然,就算这样杜邦的董事会成员们还是差点集体爆发心脏病,尽管损失最惨重的既不是他们也不是英国同行,而是那些没有及时抛出股票的普通股票持有者,以及在关键的时刻做出错误选择的投机者——这些可怜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资产迅速缩水,甚至在转瞬间化为乌有,然后他们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崩溃。 最终,这个世界将尸横遍野、哀鸿遍地。 当然这么说稍微夸张了一点,但的确,已经有人把枪口对准自己并且开了一枪,或者从某个比较高的地方跳了下去。只是记者的眼睛全都盯着处境与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的拿破仑皇帝相同的大公司,甚至稍微小一点的公司都无人过问,又有谁会关心一些普通人的死活呢? 只要是战争。就会有人丧命,而且就像人们知道的那样,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并将永远如此。 “真是悲惨。”秦朗摇着头,发出一个感叹。 不过,在他发出这个感叹的时候,他并非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办公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甚至也不在圣迭戈——他在斯托克顿。在霍尔特制造公司的会议室,与本杰明.霍尔特谈判。 不过直到目前为止,霍尔特仍不知道他的来意。从开始到现在,秦朗一直在谈论股票交易市场的雪崩。 这无疑是在浪费时间。霍尔特不关心化学、火药或者硝矿石企业的股票到底在以多快的速度下跌,既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没有兴趣,总是,那只是一件发生在遥远的地方的、与他的公司毫无关系的事情,相比之下他更关心加利福尼亚最有名的华人企业家拜访自己的目的。 他绝不是来买蒸汽收割机的,这是霍尔特唯一肯定的事情。 “秦先生,我想知道。你打算向我的公司订购什么产品?”他问,稍微有点不耐烦。 “我不打算购买霍尔特公司的任何产品。”秦朗耸耸肩,“霍尔特先生,我来这里是打算向你提出一个建议,我希望收购你的公司。” “我很抱歉,秦先生,你刚才说什么?”霍尔特觉得他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收购?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老板准备收购他的公司?他准备收购霍尔特公司?开玩笑! 他不相信。于是秦朗重复了一遍。“我希望收购你的公司。” “你在开玩笑?”霍尔特神色轻松,还是没能警觉起来,只是稍微有一点惊讶。当然,他仍然不相信秦朗的话。圣迭戈的大毒蛇武器公司是怎样的一家企业,整个加利福尼亚恐怕没有哪位企业家不清楚——直截了当的说,它还没有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的实力。 就算它拥有一家注册资本比自己多出无数倍的全资子公司,更加有名的umbre保安服务公司。它还是没有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的实力。 霍尔特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国人正在开一个非常错误的低级玩笑:在一家公司的老板面前公开宣布要收购他的公司无疑是缺乏礼貌的行为,偏偏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但秦朗却显得极其严肃。“我非常认真,霍尔特先生。” “我不知道你是否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你的公司没有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的实力,秦先生。”霍尔特认真的说。只是出于一种善意,以及一些显而易见的不愉快。他觉得有必要让秦朗从他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解脱出来。“恐怕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然而他显然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像秦朗这样一个能够与华尔街和华盛顿打交道的人,既然他能够制定一个让财团和参议院满意的计划,那么他就绝不会仅仅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向提出收购他的公司,否则大人物们早就把他扫到一边去了;如果他提出一个要求,那么就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有相当充分把握。 而且他并不清楚秦朗的公司的实际财政情况。当然就算摩根,还有洛克菲勒,当他们听说他竟然拿出五百万美元参与他们的疯狂游戏时也感到相当惊讶——既为他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资本,也为他敏锐的观察力——但既然他们都无法知道真实的情况,其他人想掌握一点确切的消息就更加不可能了。 最后,霍尔特也不知道秦朗把自己的所有资本都投进了股票交易市场,并且目的就是为了收购他的公司,要不然他一定会立刻开始思考对策。但是现在,他完全被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规模迷惑住了,不相信它有能力收购自己的公司,也没有考虑任何可能性。 秦朗很想笑,但他仍然严肃的、一本正经的回答:“相信我,霍尔特先生,我已经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并且知道我正在做什么。并且我完全确信我的公司有能力收购你的公司。” 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他还没有在投机活动中拿到哪怕一美分收益,钱都在代理交易的银行那里,同时杜邦公司的股票还没有下跌到一个他认为适合进行空单行权的理想位置;不过这没有多少关系,只是因为缺乏足够信息。不管他是已经在摩根与洛克菲勒发动的疯狂游戏里获得巨额收益,除非他真的拿出可爱的绿色纸片开始他的收购行动,否则霍尔特都会认为他只是神经错乱了。 事实上,只要待在与霍尔特相似的位置同时脑子还保持正常的人都会认为他正在发疯。 一家成立还不到四年的、而且不管销售额还是利润都只有那么一点的小公司居然打算收购一家资产总额超过三百万美元的企业,恐怕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荒谬的举动了;就算它的老板与财团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但只要稍稍了解一点具体情况,就会知道情况不会有哪怕一点变化。 大毒蛇武器公司无法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它没有那么多资金,而且也没有哪家财团愿意向它提供资金——联合碳化物和联合纺织技术都还没有盈利,就算他们之间关系密切,但指望财团现在就再次向秦朗提供经济方面援助,这显然是极不现实的想法。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么财团也就不再是财团了,它们应该改名为慈善机构,或者“秦朗的私人银行”……但实际上它们不是。 财团存在的目的是追求利润。而且它们总希望自己拿得更多,而且还希望控制更多东西。如果有人想利用它们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又不打算付出任何代价,他一定会很快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秦朗还不至于如此愚蠢。 所以,霍尔特确信他只是神经错乱了,当然,尽管如此他还必须用非常正式的口吻回复他。“既然如此,秦先生,那么我可以非常明确的答复你,我绝不会出售我的公司。” “你还不知道我的条件,霍尔特先生。”秦朗笑着说。“难道你不觉得现在就拒绝我的建议显得过于仓促了吗?” “我不认为我需要知道你的条件,同样,我也不认为我的决定很仓促。秦先生,我不会出售我的公司。”顿了顿。霍尔特又做了一个强调,“绝对不会。” “我认为你应该听听我的条件。” “不,我认为没有那样的必要。”他坚决的拒绝了。 “那么,我只能说,对此我深感遗憾。”秦朗说,但一点遗憾的意思也没有。 “我同样非常遗憾。” “我们还会再次见面。霍尔特先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再次见面……很快”秦朗站起身,与霍尔特握手告别,然后带着他的秘书、律师及随行人员离开了。 当然他还会再回来——在拿回投资以及利润之后。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用多久。虽然摩根和洛克菲勒一点消息也没有向他透露,但这没有关系,他还是能够猜出几家主要化学公司的股票会在什么位置停止下跌——摩根财团与洛克菲勒财团拥有多大的力量,或许普通人不清楚,但金融界肯定知道,当然秦朗也知道,所以要预测他们会在多大程度上削弱自己的目标就是一件虽然有点复杂但仍然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且还有一件事同样是明确的:这场战争的战线太漫长,即使摩根与洛克菲勒也不能投入足够力量彻底击败对手……或者就算他们彻底打垮某一家公司,在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有足够力量接管它,只会给别人创造机会,以两位财团领袖的智慧,他们不会做这种事情。 所以作为一个最好的选择,摩根与洛克菲勒会在重创对手之后带着已经得到的巨额利润果断撤退,控制其中一些实力比较弱小的公司,然后趁其他公司都在舔伤口的时候扶植陶氏化学公司……当然还有联合碳化物公司成为化学工业的新巨头,最终在美国形成杜邦、陶氏化学与联合碳化物三足鼎立的格局;同时,他们的这种选择也使预测结束战争的时机变得简单了。只要把所有已知的条件加在一起,秦朗就可以得到结论:战争会在几家主要化学公司的股票下跌幅度达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的那一刻结束。 让所有目标的股票价格全部下降百分之五十,摩根与洛克菲勒有能力做到这件事,这样做既能为他们带来丰厚的回报,又不会过分削弱化学公司,使它们连舔伤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其他财团控制——尽管在这种时候,财团介入公司已成为无法避免的事实。 秦朗已经看到这个未来。所以他知道,战争即将结束,而在那之前的一刻,就是他进行空单行权的时候——或者战争距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但杜邦公司的股票已经下跌百分之五十。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不过,即使稍微提前或延后一点进行也没有关系。总之,他可以获利,唯一的问题只是,利润有多少。 他仍耐心的等待着,每隔一个小时接收一封来自纽约的电报,分析里面隐含的信息。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三天,然后秦朗终于看到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杜邦公司的股票终于下跌到接近原来一半的位置。 现在,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秦朗立刻向他在纽约的经济人发出指示。他非常幸运,或者非常敏锐,准确的把握了时机,因为就在第二天,摩根与洛克菲勒停止了他们投入十亿美元发动的疯狂游戏。 战争结束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节 大投入[下] 秦朗正在看电报,摩根发来的贺电——当然,这只是“华尔街皇帝”在他心情非常愉快的时候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且他会这样做还是因为股票交易市场的战争结束之后秦朗首先给他和洛克菲勒发去了电报,祝贺他们取得的伟大胜利——尽管对两位财团领袖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 是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尽管全世界正有几十……可能有接近百万气急败坏或者歇斯底里的受害者正在诅咒他们……毕竟,从社会地位到看待问题的角度,大人物与小人物总是存在许多差别。 当然也会有一些例外——秦朗就是例外。他还是一个小人物,但表现得却像一个大人物:他掌握的资金一下子增加了几乎一倍,但他却表现得异常平静,没把它当作一个重大胜利,甚至摩根的贺电也只是让他淡淡的笑了笑,相比之下,瑞切尔就像中了一亿美元奖金的幸运儿,兴高采烈,只是没有手舞足蹈。 不过她显然还没有满足,还想变得更加高兴,而现在正好有那么一件事情可以让她获得这种极度愉悦的享受。 “秦,”瑞切尔以前所未有的诚恳语气对秦朗说,“我希望你把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的工作交给我。” 秦朗轻轻抬了一下眉毛。“这是你的要求?” “请求。” “恐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尽管我很愿意这么做,瑞切尔。上一次谈判时我已经向霍尔特先生允诺,很快就会与他再次见面……”秦朗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去。” 然而他只是在敷衍她。秦朗很清楚瑞切尔在想什么,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是一个重要的、能够吸引广泛关注的事件,至少会在加利福尼亚引起极大的轰动。由她出面负责这一次收购,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让所有人见识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小姐有多么厉害。当然,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他们生活在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因此她表现的力量就等于给了所有歧视女性的家伙一记重拳。 女人可以做得与男人一样好。甚至做得更好。瑞切尔一直试图证明这一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秦朗完全了解她的想法,把它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缺陷,因此非常乐于给她制造机会……但不是这一次。 这一次不行,他有自己的计划。 美国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但同样也是一个白人至上的社会,当然秦朗也非常愿意在恰当的时候让白人们感受一下自己的力量——现在就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时机。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是经过一段足够长的时间后,或者注意到umbre的大多数雇佣兵都在遥远的东方,或者华盛顿对偏远西部的影响力还不够强大,加利福尼亚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又有了那么一点蠢蠢欲动的企图,尽管他们在东部的同伙仍然没有从格雷法官的不幸带来的震撼中回复过来。 当然,这些蠢货只能在报纸上或者私下聚会时发表一些攻击性的种族主义言论,他们甚至无法影响又被共和党人把持了的州议会,更不用说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但问题是,秦朗甚至不愿意听到他们的声音——以前他还可以对他们视若无睹,但现在,至少在加利福尼亚南部,他们最好立刻闭嘴。 白人至上主义者需要重新记起自己挑衅的是怎样一个对手,并且重新认识他具有的力量。霍尔特就是一件用来向他们进行演示的道具,所以秦朗要亲自完成收购。 所以这一次,他不能把机会让给瑞切尔。 他十分抱歉的对她说:“由于我是如此的重视承诺,很遗憾,你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下一次?确实。还会有许多“下一次”,但瑞切尔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好吧,我们一起去。”她只用了一会儿就想出一个看上去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认为这样可以增加许多说服力。” 瑞切尔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但事实上,当她与秦朗一直出现在霍尔特制造公司的时候,本杰明.霍尔特没有感到他们的说服力加强了,与她的判断相反,他仅仅只得到一个结论,一向精明的麦克布莱德小姐竟然与她的华裔合伙人一样精神错乱了。 真可惜。他这么想着。同时还有一点恼怒:为什么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人都认为他们有能力收购他的公司?他知道感冒可以传染,但神经错乱也会这样吗?“难道就没有人仔细想过吗?”霍尔特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表示,“大毒蛇武器公司没有能力收购我的公司。” 秦朗与瑞切尔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事实上我已经说过了,霍尔特先生,我们的公司有非常充足的资金收购你的公司。而且我们没有任何必要继续纠缠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不可能……好吧。”霍尔特重新开始,“我同样说过,我拒绝接受你们的收购要求。” “霍尔特先生,我建议你首先了解我们提出的条件,然后再决定是否接受我们的收购要求。”瑞切尔表示。秦朗立刻发现她在这里的好处:霍尔特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拒绝,他什么也没有说,看着她从律师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霍尔特制造公司的资产总值刚好超过三百万美元,”她看着文件,说,“因此,我们愿意支付三百三十万美元收购你的公司。” 霍尔特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瑞切尔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以及她表现出来的志在必得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也许,大毒蛇武器公司已经获得一笔足以收购他的公司的资金,尽管这种推断显得极不合理。 它不应该有那么多资金,除非抵押固定资产或者得到财团帮助……财团!他的眼皮更剧烈的跳动起来。财团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的确很可能,这次收购的背后真的隐藏着某一家财团的身影……但是,秦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到财团的支持?这甚至比他有足够的资金收购他的公司更加缺乏合理性。 联合碳化物和联合纺织技术还没有盈利,财团怎么可能继续借钱给他?难道他抵押了什么?或者他允诺了什么?还是他又想出了什么可以让财团满意的计划?不管怎样,除非秦朗付出足够的代价,财团不可能在借钱给他。但他又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呢? 问题实在太多了,它们的答案又是什么?霍尔特既害怕又好奇,但他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的心情,表示:“我不认为你们的条件能够使我动心。” 一个错误的回答。如果他直接拒绝。秦朗和瑞切尔会感到事情比较麻烦,但他说“我不认为你们的条件能使我动心”,这意味着只要价钱合适,他就会出售他的公司。 门仍然开着,还可以进行谈判——但只要谈判。他们就能取得胜利。 秦朗的那种习惯性的、刀子一样的微笑又来了。“既然你认为我们的收购条件不够高,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霍尔特先生?” 霍尔特感到强烈的刺痛,随即爆发出一阵对自己的愤怒——他本应该直接拒绝。不过事情还是有相当充足的回旋余地,只需要提出一个秦朗以及他背后的财团无法接受的条件,并且在谈判中一直坚持它,最后,秦朗就不得不放弃收购。 但是这样一个条件需要经过仔细研究才能得到。他需要弄明白秦朗或者支持他的财团能够承受的底线,而且提出的条件既不能太高,否则会让人觉得他毫无谈判的诚意……尽管他确实不愿意谈判。不过明显表现出这种态度将使支持秦朗的财团觉得自己受到挑衅,并带来危险的后果;当然也可能根本不存在财团的影子,但过分刺激像秦朗这样一个与财团有广泛联系的角色同样不是明智之举。 毕竟还有那样一种可能,也许秦朗会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向某个财团允诺一些平时他绝不会答应的条件,然后借助财团的力量强行收购他的公司。 霍尔特不想冒险。“我需要与我的合伙人及律师商量,然后才能提出条件。”最后他说,“当我们就谈判条件达成一致意见以后,我会联系你们。” “一个星期。”只是出于对拖延战术的顾虑,瑞切尔提出一个期限,“一个星期之后。无论你是否已经与合伙人及律师达成一致意见,我们都会再回来。很抱歉,霍尔特先生,但我们太多没有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等待上。” 她的近乎警告的要求让霍尔特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接受它。 但他仍然很轻松。一个星期,理论上来说已经足够想出一个合适的谈判条件、一个他需要的理想价格,并且还可以弄清楚事情背后是否真的有财团的影子;一个星期,已足够做完许多事情了。 霍尔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犯错误:他调查的东西越多,获得的情报越多。他得到的结论以及想出的谈判条件就越来越偏离正确方向。秦朗的经济实力被严重低估了,尽管不是他一个人这样,即使摩根与洛克菲勒也只是在秦朗参与他们的游戏后才意识到他掌握的活动资本已经达到五百万美元,并且还稍稍惊讶了一会儿,但至少其他人没有遇到也不会遇到他面临的收购危机。 更加不幸的是,霍尔特一点也不知道秦朗利用股票交易市场的动荡使自己掌握的活动资本几乎增加了一倍,而且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收购霍尔特制造公司。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告诉他,因此霍尔特以及他的合伙人和律师的错误就变成灾难性的了。 首先,他们确认秦朗身后没有财团的影子,接着,他们认为他掌握的资金绝不会超过三百四十万美元,因为他提出的收购金额只是三百三十万,按照大毒蛇武器公司及它的子公司的状况,就算他保留了部分资金应付谈判但也不会比十万更多,因此三百四十万是一个合理的数字。 因此他们提出的收购金额是,三百七十万,并且这个数字不包括安抚工人的费用。 霍尔特相信秦朗绝对拿不出这样一笔巨款。 甚至当谈判按照规定的时间开始后,以及谈判进行的过程中,他始终坚信这一点:在极不情愿的将收购金额提高到三百五十万美元之后,秦朗和瑞切尔就不再增加一分钱,相反要求霍尔特降低他的条件;而当这个要求被拒绝后,他们就把谈判重点转移到其他方向。 但这样做毫无意义。收购金额是所有条件中最重要的一条,其他条件都只是枝节问题,即使达成一致意见也无济于事——所以霍尔特干脆没有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以便显示自己在谈判中的诚意,于是很快,问题就只剩下了最关键的那一个。 当然谈判也可以结束了。 “秦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在我的公司已经做出巨大让步以后,如果你们还不能与我们在收购金额上达成一致,我认为谈判可以到此为止了。”霍尔特微笑着,他已看到胜利的曙光。 “你仍然坚持你的条件吗,霍尔特先生?”瑞切尔问,“三百七十万?” “是的。” “既然如此,好吧。”与瑞切尔交换一个眼色,秦朗慢慢的说,“三百八十万,我们出这个价。” 几秒钟后,秦朗这番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话才被反应过来。“什么!”霍尔特几乎气都出不来了,他的律师也是。 “三百八十万。”瑞切尔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我认为我们可以达成一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一节 激战13号战略村[上] 不管本杰明.霍尔特有多么不情愿,大毒蛇武器公司对霍尔特制造公司的收购活动只剩下最后的法律程序,以及对工人的必要的安抚工作。 霍尔特很沮丧,但秦朗和瑞切尔很高兴,尽管他们一次性花掉了三百八十万,并且还会接着再花掉五十万;而当他们回到圣迭戈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或者是坏消息。 “范.迪恩的电报。”奥康纳把一张折好的纸片交给秦朗,“我们在越南的任务要结束了。” “怎么?” 奥康纳耸耸肩。“我们的对手犯了一个错误,他策划了一次针对战略村的大规模进攻,结果损失了至少五千人,法**队趁机占领了整个安世地区。” “这么说起来,我们在越南的任务的确要结束了。”秦朗想了想,“不过这样也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需要动用大部分部队执行另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一次武装示威活动。”说完,秦朗打开电报,开始阅读范.迪恩的报告了。 五天前,越南,河内近郊。 当美国雇佣兵进驻越南以后,河内近郊地区就建立起了许多战略村——严格的说,在法国人的设计与管理下,它们更接近集中营——在这些囚禁越南人的设施当中,十三号战略村无疑是最大的一个,关押着超过一万人,因此负责看守它的警戒力量也远远超过其他战略村。 一个法国步兵排,三个越南国民军步兵连,还有一个雇佣兵中队,再加上壕沟、铁丝网以及岗楼,七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足以应付任何一起突发事件,不管是逃亡、暴乱还是来自外界的进攻。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不过实际上,越南国民军士兵根本靠不住,不但战斗力低下还必须时刻防备他们倒向反抗份子,而那些法国人。他们在这里唯一知道的就是调戏女人。”雇佣兵中队指挥官戴夫.弗鲁豪夫正在向他的新部下介绍战略村的情况,但在他的嘴里,这座本应该戒备森严的囚牢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市,遇到威胁时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托马斯觉得这很不可思议。“抱歉。先生,但我以为——” “你以为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托马斯。”弗鲁豪夫打断他,“不用说我们的友军,就算我们自己也有许多问题。比如你的小队。理论上应该有四十三个人,但实际上却只有三十九个人,而且还有十七个人受伤——你自己的腿伤就没有好,伙计。”他摇了一下头,“直截了当的说,这里就是让我们的人休养的地方,受伤的和生病的都在这里,只有傻瓜才会以为这里像要塞那样坚不可摧。” 当他说到最后,弗鲁豪夫变得有点冲动——理所当然的事情,原本接受他指挥的三个步兵小队都被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由伤员和病号临时拼凑起来的新部队,只有托马斯的部队保留着开始时的编制,而且有一半人既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但即使如此,整个部队的战斗力仍然使人充满忧虑。 指挥官一点也不认为一群应该休息的伤员和病人能够在作战里发挥作用,就算他们要做的只是藏在沙包堆起来的掩体后面向看到的目标开火;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他希望自己指挥的是一支战斗力完整的部队。 不过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能做的仅仅是向一个新来的下级发泄怨气。 托马斯同情的看着他的新指挥官,同时寻找着对自己在这里的任务有价值的东西:一条十英尺款、十英尺深的壕沟,三道铁丝网,沙包堆成的掩体和工事。差不多有三十英尺高的岗楼,他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过既然指挥官认为十三号战略村的情况糟糕透顶,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是如此——至少弗鲁豪夫对法国人和越南国民军的评价完全正确——既然如此。他可能需要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有什么是对我们有利的,先生?”他问。 “对我们有利的是,我们有充足的弹药,防御设施也算完整,而且法国人还弄来了一些探照灯。”弗鲁豪夫侧过身。右手慢慢扫了一圈,“你能看到它们。” 托马斯能够看到它们,四个角落以及大门两侧的十二座岗楼上面都安装了探照灯,虽然与整个营地的规模相比还稍微少了一点,但足够了,而且战略村外面是空旷的、没有任何遮蔽物的稻田,就算没有它们,袭击者或者逃亡者也不可能躲开哨兵的警惕目光。 “看上去情况还不算非常糟糕。” “你可以这么认为,托马斯,但我个人认为,你过于乐观了。”说完,指挥官走开了。 看着弗鲁豪夫的背影,托马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接着把目光转向营地的东北角——整个东北角都是他的小队负责的防区,雇佣兵已经接管了那里的一切设施,从防御工事到营房里的床,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休息,而文德嗣则带着范恩和沃赫斯爬上了一座岗楼。 然后他们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对三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来说,岗楼上的空间实在太狭窄了,甚至转身都显得困难,来回走动干脆就是彻底的妄想。 因为以前驻守的雇佣兵在上面放了许多东西:一具探照灯,一挺机枪,六个弹药箱,一圈比半个人还高的双层沙包,一个天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煤油炉和一桶煤油。考虑到这只是一座用来观测与监视的岗楼而不是一个长期固守的堡垒,这些东西中的绝大多数显然都是多余的。 “我们需要把这里清理干净。”沃赫斯建议。 范恩赞同的叫了一声——当然,这是极其难得的事情,但考虑到他的身高和体格,这又是理所当然的了。然而他们的建议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文德嗣先查看了身边的东西,然后说:“难道你们想把这些东西直接扔下去?我们需一根要足够长的绳子,还要让一个人在下面帮忙。” 但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至少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做完一切。范恩和沃赫斯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岗楼上待这么长一段时间,而且站在另一角度看……站在哨兵的生命安全以及应付突发事件的角度看,这里的东西全都有非常充足的存在理由。将它们弄走反而是不恰当的。 “还是算了吧,头儿。”沃赫斯迅速改变了主意。 “不过我们可以把其他东西扔下去。”范恩接着说,“沃赫斯。” “什么?”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跳下去吗?”文德嗣几乎可以猜到范恩打算说什么——一个玩笑。不过他觉得。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开这种玩笑显然有些不太合适——至少会引起争吵。因此在范恩开口之前,他抢先说:“沃赫斯,你不必留在这里,有我和范恩就足够了。” 这正是沃赫斯需要的命令。而且他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岗楼上有一挺机枪。并且弹药充足,就算没有他的自动步枪也能保持足够的压制力量,相反,如果他留下还会影响机枪快速转移火力。 所以他最好离开,这样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气。 沃赫斯知道他的意思。“两个小时以后我来接替你,头儿。”他说,然后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现在,岗楼上的空间就变得宽松了,文德嗣和范恩终于可以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狭小的空间转移到战略村外的稻田里。一些越南人正在稻田里劳动,但全都懒洋洋的。一点干劲也没有,就像看押他们的越南国民军士兵。不过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表面现象,一种伪装,战略村里的每个越南人都想逃跑,他们时刻准备着,一旦找到机会就将不顾一切开始行动。 在这种时候,雇佣兵就会阻止他们,迫使他们停下来——永远的停止。每个雇佣兵都接到的命令,他们可以直接将逃亡者击毙;不需要任何警告,也不存在所谓的“死线”。只要有人逃亡就可以把他打死。 文德嗣不喜欢这个命令,这意味着某些时候他不得不杀死一个与他没有任何过节的陌生人。但是作为一个雇佣兵,他需要服从上级指挥官的命令,不管他多么不喜欢它。 他的心情很矛盾。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还没有遇到过逃亡者。 “谢天谢地。”文德嗣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快看!”范恩突然叫起来,文德嗣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进入他的视线的是一幕奇怪的情形:几个越南人正在与看押他们的国民军士兵激烈争执着什么。这种极其罕见的事情显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国民军士兵,他们都在围拢过去。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范恩皱起眉头,“需要把机枪准备好吗?” “再等等……” 文德嗣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范恩的不好预感已变成现实:暴乱发生了,在几个国民军士兵的配合下,聚集在一起的越南人打倒其他士兵,夺取他们的武器并开始向着战略村冲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德嗣一点也没想过国民军士兵里竟然会出现反叛者,更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与暴乱者一起冲向营地而不是逃跑,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给机枪装子弹!”他叫着。但就在范恩开始行动的时候,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枪声既来自营地的北门,也来自西面的法军指挥部。 “又怎么……”文德嗣与范恩一起转过头,随即大吃一惊:一队国民军士兵正与守卫大门的国民军士兵激烈交火,另一队国民军士兵已经冲进了指挥部。 见鬼! 这是大规模的叛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二节 激战13号战略村[中] 国民军叛乱? 国民军叛乱! 在他带领雇佣军进驻十三号战略村的第一天,弗鲁豪夫就预感他的越南友军总有一天会倒向叛乱份子,但当这个预感成为现实的时候,指挥官一点也没有感到高兴——高兴?叛乱的越南士兵距离他不到二百码,而且还拿着步枪“砰砰砰砰”的四处开火,白痴才会高兴。 当然,指挥官觉得自己其实与白痴也没有太多区别。 “戴夫.弗鲁豪夫,你是头蠢猪,知道越南士兵将会叛乱却没有采取一点预防措施——你真他妈的像一头蠢猪。”弗鲁豪夫一边咒骂着自己,一边狠狠的在一个挡在他前面的雇佣兵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别像傻瓜一样站在这里,小子。”他吼到,“杀光叛乱份子,然后封锁大门。” “呃……长官,”雇佣兵觉得他的指挥官可能还没有看清楚形势,“我们只有六个人,但叛军有整整一个排,我觉得我们……” 弗鲁豪夫打断他。“嘿,小子,这里谁才是下命令的那一个?” “你,先生。” “很高兴你还记得这一点,小子。”顿了顿,指挥官用更大的声音咆哮到:“现在我他妈的要你前进,杀光叛乱份子,你听明白没有?” 雇佣兵被吓着了。“听明白了,先生。” “那就立刻执行我的命令,现在!”说完,弗鲁豪夫从匆匆赶过来的中队士官长手里接过他的冲锋枪,转身对聚拢在他身后的几个雇佣兵招了一下手,“跟我来,陆战队员们!” “戴夫,我们不是……”中队士官长说,但弗鲁豪夫已经一边开火一边向着叛军前进了。他只好转向其他人,完成了他的发言。“陆战队员。” 雇佣兵们一起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然后有人问:“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士官长举起右手,笔直的指向前方。“进攻!” 雇佣兵们互相看了一眼,耸耸肩,然后就像他们的已经失控的指挥官那样,边开火边交替掩护着向前推进。开始了第一轮反击。很快,这些雇佣兵就与控制大门的叛军士兵陷入了一场激烈而喧闹的交火之中。 在岗楼上,文德嗣和范恩都看见了弗鲁豪夫带领的反击小组——当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中队指挥官亲自组织的行动,只是觉得那些伙计都发疯了。 “我们得帮他们一把。要不然越南人会把他们全部干掉。”文德嗣开始转动机枪的枪口,但他随即发现一个问题:由于角度及距离上的问题,控制大门的叛军士兵正好被大门旁边的岗楼和掩体遮挡住了,机枪打不中他们。 “见鬼!这是哪一个蠢货布置的防御?”他叫起来。但这种指责毫无道理,而且没有意义。不过他总算还有帮助自己人的办法。 文德嗣重新转动机枪,将枪口对准还在冲向大门的叛军和暴乱村民。但在开火之前,他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对普通村民开火,特别是那些没有武装的村民。然而现在,他们的确是威胁,既对正在苦战的同僚。也对他自己。文德嗣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开枪了。 “土豆挖掘机”单调、沉闷但有节奏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作为一种回应,正在快速奔跑的那一大群人里立刻出现了大片空白,当然他们的前进也停止了。没有被子弹打中的人不得不立刻散开,寻找掩护或原地卧倒,同时用子弹回敬试图杀死他们的敌人。 但在这场更加喧闹的交火中,文德嗣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他不断转动枪口,将一个又一个越南人钉死在稻田里,而越南人的子弹却无法对他造成哪怕一点威胁。对他来说。称得上麻烦的只有一件事:机枪使用的三百发帆布弹带,要让它保持顺畅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尽管范恩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经常卡住。 他们两人都开始怀念沃赫斯了。 但现在。沃赫斯既不能爬上岗楼,也没有机会这样做——他已经加入战斗了。就在文德嗣与叛军和暴乱村民互相交换子弹的时候,托马斯已带着他的小队向北大门发动了进攻。 一个近乎完整的小队足以改变战场的局势。而且事实上,弗鲁豪夫带领的小组就已让控制大门的叛军痛苦不堪:雇佣兵们精准的射击带来大量伤亡,叛军士兵的齐射却毫无准头可言。局势从一开始就是很明确,现在它变得更加明确了。在来自左右两侧的夹击下,叛军的防线很快变得摇摇欲坠,而他们期待的增援又被机枪火力阻挡,现在要么已经死了,或者受伤了,要么就被困在稻田里,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对于雇佣兵来说,重新夺取大门的控制权仅仅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夺回法国人的指挥部也同样如此——已经集结起来的另外两个步兵小队正在进攻它,同时重火力分队的雇佣兵已将迫击炮架设起来了。 随即,四发炮弹落进了指挥部里。 接着又是四发。 猛烈的爆炸,一大堆东西被抛上天空。但雇佣兵仍觉得不够,炮手们动作迅速的拿起第三发炮弹,不过在他们将炮弹放入迫击炮之前,简陋的、仅仅用砖块和木头搭起来的指挥部已经在火焰与浓烟中轰然倒塌了。 炮手们愣了一下,这显然有点出乎他们的预料。但最后,他们还是把炮弹发射了出去,把剩下的东西也炸得四分五裂——不管它到底是什么。 “我的上帝!”在目睹了这一切以后,德维吉昂中尉觉得美国人全都是疯子,瞧瞧他们做了什么?指挥部里恐怕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不管是越南人还是法国人,然而现在,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事也不能做:他指挥的那个国民军步兵连原本有三个排,结果一个排叛乱了,而且刚刚被美国人炸上了天,一个排被叛军和暴乱的村民缴械了,至于还剩下的一个排。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是否还值得信任,更不用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家伙躲在什么地方。 “越南人不打越南人”,中尉怒气冲冲的想着,“除了我自己。现在我谁也指挥不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叛乱开始的时候其余两个国民军连长,还有所有排长,以及负责监视国民军和美国人的那个步兵排都在指挥部里,结果一支叛军直接冲进去把他们全都俘虏了——很可能是这样,中尉不认为他的同僚会进行抵抗。特别是当他们身边躺的是女人而不是武器时候——当然在美国人的猛烈进攻下他们全都要完蛋,只有他安然无恙,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呢? 于是,尽管刚才还在生气,但现在德维吉昂却开始傻笑,但仅仅过了一秒,他的笑容就全部僵在脸上了:一群国民军士兵正在向他跑过来……大概有七十多个,全副武装,看起来似乎不太友好,让人觉得他们也是叛军。 至少中尉觉得他们是。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很好。没有一个雇佣兵在附近,他们要么正在进攻指挥部,要么正在反击控制大门的叛军,要么就还没有出现。 “噢,上帝。”他的身体开始轻微的哆嗦,不过这种哆嗦很快变得剧烈了。想到他能够依靠的仅仅只是一支转轮手枪,德维吉昂开始考虑是不是投降更合适一点,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上帝的声音……不,不是上帝的声音,是一个熟悉的越南人的声音。而且一如既往友好。 “中尉,德维吉昂中尉,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阮福寿的声音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和激动,甚至有一点哽咽的痕迹。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情,但不是因为他多么喜欢他的法国上司,只是因为德维吉昂能在这一刻保护他——既然有国民军士兵叛乱,美国人肯定不会再信任其他国民军士兵,要么。他们会把剩下的人缴械,要么,他们会向自己看到的每一个拿着武器的越南人开枪。 当然不管怎样,阮福寿知道自己肯定会完蛋。 法国人知道他上一次做的事情,“越南人不打越南人”,部队里显然有告密者,而且绝不只有一个。这是步兵连被调到十三号战略村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德维吉昂在部队出发前借故退缩让马夏尔上尉极为恼怒——要命的是,连里正好有一个排参与了叛乱,要是没有人为他辩护,法国人肯定会以为叛乱与他有关,然后,终身监禁、流放或者枪毙,他会得到其中一种判决,但阮福寿还想留在现在的位置上。 所以,德维吉昂中尉还活着,没有落入叛军手里,也没有被美国人的炮弹炸死,这真是美妙得让人心满意足。阮福寿确实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但德维吉昂中尉比他更加激动:就在刚才,他还在反抗或者投降中进行着艰难的选择,现在却得到了一批士兵,尽管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可靠。“感谢上帝,阮,你还为我保留了这样一支部队。”他急切的冲上前,给了阮福寿一个用力的拥抱,却差点让瘦小的越南人窒息了。 “中尉,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阮福寿艰难的说,“战斗还没有结束……而且我快喘不过气了。” “噢,我只是太激动了。”德维吉昂放开他的部下,同时暗自责备自己不应该与一个越南人拥抱。不过也有他完全不在乎的东西:战斗。 “战斗已经结束了,阮,美国人已经消灭了攻占指挥部的叛军。”当然,是把叛军与他们的法国俘虏一起炸到了天上——他会向马夏尔上尉提出强烈的抗议;至于北大门,中尉转过身,正好看到从两侧发动进攻的雇佣兵在那里会合。“你看,最后一支叛军也被消灭了。” 事情已得到彻底的解决。 德维吉昂松了一口气。 但弗鲁豪夫没有。最后一股叛军士兵和暴乱的村民还在稻田里,虽然岗楼上的机枪正在逐个消灭他们,但指挥官希望尽快结束战斗。 “托马斯,”他命令到,“派两组人去消灭他们。其余的人清理营地,我要确保这里没有一个叛军还活着。” 刚刚关闭的营地大门再次打开,两组雇佣兵冲出去,却发现还能活动的叛军和村民已经丢下武器落荒而逃了。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些士兵开始追击他们的敌人。 弗鲁豪夫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德维吉昂,以及与他站在一起的国民军士兵。 “该死的法国傻瓜,他怎么还与越南人在一起?”指挥官叫起来。 “不是所有越南士兵都参与了叛乱,有一些仍支持他们的法国老板。”托马斯辩解到。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还支持法国人。在没有仔细甄别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他们还拿着武器。”指挥官招呼他的部下,打算过去将国民军士兵全部缴械,但托马斯拦住他。 “恐怕现在这样做并不合适,长官。我们的迫击炮刚刚炸死了一大群法国人,他不会同意我们将他的士兵缴械。” “我看不出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但法国人会认为它们有关系。” “那我就把他和越南人关在一起。”弗鲁豪夫蛮横的说。“我不想看到有一群拿着武器的越南人在我的地方四处游荡。” “我建议你认真考虑这个问题,长官。”托马斯坚持着。 弗鲁豪夫怒视着他,几乎就想让人把这个讨厌的黑鬼赶到一边了,但是,这样做也意味着来自公司上层的责难,更不用说他还要为死在雇佣兵的炮火下的法**人负责——尽管范.迪恩指挥官和公司会在法国政府面前坚持雇佣兵采取了完全正确的行动,但在公司内部,还是会有严厉的惩罚。 在这种时候,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 “好吧,托马斯。”弗鲁豪夫退了一步。“但我会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行动,如果……” 指挥官停下来,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机枪正在连续射击。但这显然是不应该的,因为水冷型机枪过于笨重,雇佣军使用的是气冷型“土豆挖掘机”,所以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时候,机枪手们才会持续开火,否则就一直是有规则的长点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虽然仍然有暂停,但谁都知道这是因为那条该死的、时常会卡住的帆布弹带,而不是机枪手在进行点射……但还有什么目标值得他这么做? 弗鲁豪夫还在考虑。雇佣兵的大声喊叫就已传进他的耳朵了。“叛乱份子!大队叛乱份子!”然后,喊叫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尖叫,“敌袭!” 被派出去消灭叛军和暴乱村民的两组雇佣兵大声喊叫着,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逃进了战略村。就在他们身后。在稻田的边缘,无数叛乱份子正从树林里钻出来,源源不断,似乎永无止境。 “上帝!”托马斯的脸色立刻变白了,“这里至少有数千叛乱份子!” 他曾经以为上一次执行任务时遇到的叛乱份子已经够多了,最后数到的尸体几乎有一千具。然而……好吧,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为什么每次遇到麻烦的都是同一组人? 托马斯既震惊又郁闷。为什么总是我? “为什么总是我们遇到这种事情?”范恩的看法与他的指挥官完全一样。 “别管这么多了,文斯,给我一条新弹带。”文德嗣把目光转向北大门,同时仔细倾听着。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弗鲁豪夫的确在大声吼叫:“封锁大门,所有人进入掩体,准备战斗!”然后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下我们的麻烦大了。” 非常大的麻烦。但是,刚刚喘了几口气的雇佣兵还是迅速行动起来,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他们很快就绪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三节 激战13号战略村[下] 黄花探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来得太晚了,否则就可以通过敞开的大门长驱直入,消灭那个所谓的“战略村”里的法国人和美国人,将村民全部解救出来,同时缴获一些美国人使用的、可以连续发射的新式武器,而且要做到这件事也不需要投入装备步枪的精锐,但是现在…… 果然,无论计划有多么完美,实际操作起来总是困难重重,满是疏漏。 不过,幸运的是,他还准备了第二个办法,并且这个办法已经付诸实施了。想到这里,黄花探又恢复了平静。他慢慢举起右手,轻声但不容置疑的说出两个字:“进攻。” 就在他发出命令时,一声爆炸把泥浆和土块溅散在最靠前的几个反抗战士周围。弗鲁豪夫和他的部下都没有想过坐等反抗武装进攻,迫击炮分队首先开火了。 炮弹一颗接着一颗落在惊恐的反抗战士周围。战士们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冒死夺占敌人的据点,但没有一个反抗战士准备死在邪恶敌人的子弹或者炮火之下。他们紧张的举起他们的武器,每个战士都感觉到一些冰冷的、看不见的手指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黄花探的平静一下子变成绷着脸的愤怒:不管探子还是弃暗投明的伪军,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他,驻扎在这个“战略村”的军队拥有大炮……而且是四门!而且它们的发射速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法国大炮都快! “这是怎么回事?美国人有如此厉害的大炮,你们为什么从没说过?”他怒视着身边几个侥幸逃生的国民军士兵。 但谁也不能回答他。这些国民军士兵的见识与他一样少,甚至更少,以他们贫乏的智慧,当然不能理解雇佣军带着的奇怪管子就是火炮;面对黄花探的愤怒,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退缩。 “一些废物。”反抗军领袖不得不把他的注意力回到他的部下身上。他们正等着一个命令,进攻或者撤退,但就在这种等待中不断落下炮弹也在逐渐带走他们的生命。 泥浆,土块,血肉。残肢,还有大声哀号的伤员和一动不动的尸体,这是他能看到的东西,但还有一些他不能看到的:他的部下的士气和纪律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崩溃——黄花探的反抗战士并非乔治.皮克特指挥的英勇的邦联军士兵。稍微严重的损失就足以让他们溃散了。 当他还在试图弄清楚美国人为什么会有大炮的时候,他的部队的溃散迹象也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终于,一个头目注意到这种迹象。既为提醒也为知道一个答案,他问到:“黄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黄花探愣了一下:他记得已经下令进攻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进攻。夺占这个据点。” “还要进攻?”头目们目瞪口呆。“这个据点比我们想的还要难啃……” “但敌军的数目没有变。”黄花探把右手捏成拳头。挥舞着,“据点里只有不到两百个美国人,或许还有几十个伪军,他们不可能防守据点的每一个位置。” 他说得没错,然而头目们还是苦着脸:正面佯攻,后方偷袭,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但是美国人的火力比以前知道的更加强大,佯攻的部队将损失惨重——但这些人都是他们在过去许多年里精心培养的家底……然而这场战斗又是必须的。如果任由法国人将村民关进“战略村”而不采取行动,不只是反抗武装的活动空间会受到压制。支持者也会越来越少:当人们发现支持反抗武装不但没有好处、而且当自己遇到困难时也得不到任何帮助,他们就会重新做出选择。 这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战斗,一张被迫打出的牌。而且现在也并非一个适合争辩或者讨价还价的时机,队伍的忍耐力快到极限了。 “进攻。”最后,头目们还是转达了黄花探的命令。 然后,第一批反抗战士,大约有三千人,开始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进。一些拿着步枪的战士向村子里开火,但只是为了制造一些骚乱而不是为了击中什么。但迫击炮分队却以罕见的精确,把致命的弹药投入他们中间。爆炸声此起彼伏。同时还混杂着惨叫与哀号。 没有参与进攻的反抗战士看到了攻击队伍里不断涌现的伤亡者。他们愤怒的向着数百米外的敌人据点倾泻他们的射击,却只是招来一阵更加猛烈的弹雨。在这一时刻,机枪也不再沉默,随即每一个雇佣兵都开始射击。用他们的子弹收割反抗战士的生命。 但反抗战士仍在前进,而且尽管恐惧已完全统治他们的内心,但在头目的大声喊叫下,他们还是加快了速度,努力营造出一种假象,既。他们打算凭借人数优势,不惜代价冲破雇佣兵的拦截火网,打开一条进入战略村的通道。 他们的表演很成功。 “可怜的傻瓜,难道他们以为这种策略能够成功?”弗鲁豪夫大笑起来。要是反抗份子以为他们可以在密集的弹雨中穿过壕沟与铁丝网,并且坚持这样去做,守住战略村就不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了。 又一排反抗战士在雇佣兵的射出的弹幕中倒下,指挥官又爆发出一阵愉快的大笑。 然而,就好像只是为了向他泼一大盆冷水,托马斯突然靠过来。“按照目前的射击频率,恐怕我们的迫击炮和机枪坚持不了多久,指挥官。” 笑声嘎然而止——机枪和迫击炮都不能连续不断的开火,它们会过热,然后,操作它们的士兵就不得不停下来,用上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等待自己的武器降温——弗鲁豪夫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乐观了。 但还有人比他更乐观。 “不必担心,先生们,机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在南非,五十个英国人依靠四挺机枪干掉了……”德维吉昂中尉突然打住——因为他发现弗鲁豪夫、托马斯以及另外两个小队指挥官正用看待傻瓜的目光看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中尉百思不得其解。 “你指的是英国人征服马塔贝莱兰的行动?一**三年?”只是出于谨慎,托马斯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 “难道你想说,五十个英国人依靠四挺机枪干掉了几千土著?”另一个小队指挥官问,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德维吉昂有点被激怒了——为什么每一个美国人都把他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而且事实上,他们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难道不是这样吗?”他反问。 听到的雇佣兵都笑了。 “五十个人和四挺机枪?”指挥官哼了一声。“就算不考虑协同他作战的两个志愿兵纵队,亨利.劳克指挥的那支部队也有七百五十九个白人和一千个土著士兵,而且装备着两门七磅的野战炮和五挺机枪,所以他可以击败数千名马塔贝莱兰武士——五十个人和四挺机枪?恐怕马塔贝莱兰国王睡觉的时候都在大笑。” 可怜的傻瓜。弗鲁豪夫同时想着。德维吉昂就像其他法国人那样傲慢自大。以为自己知道许多东西,但其实他知道的许多都是经过夸大后的传言。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当雇佣军开始装备机枪时,英国人入侵马塔贝莱兰的行动就以作为战例被反复提到了。 只是许多雇佣兵……包括他自己,都已忘记了老板的告诫:机枪是一种有效的武器。但并非万能的武器,而且它还有许多缺点…… 枪炮声中突然响起的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指挥官回到现实中。因为过于尴尬,德维吉昂中尉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但三个小队指挥官都没看他——他们都看着自己的上司。就是那么一会儿,弗鲁豪夫已经想到一个应急措施。“立刻弄几桶水过来,要是有迫击炮或者机枪过热,就把水浇上去。” “但这会降低武器的使用寿命。” “去他的使用寿命。”弗鲁豪夫回过头看向营地外面。越南反抗份子仍旧在像正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但更多的反抗份子还在冲上来,有利的局势不会持续太久…… 就好像为了证实他的担忧,一挺机枪突然停了下来。 “快去!”指挥官大叫。 每一个没有参加战斗的雇佣兵都行动起来。还有德维吉昂和他的国民军士兵。每个人都知道,迫击炮和机枪是将反抗武装阻挡在大门外的保障,因此它们绝不能停止射击,哪怕一会儿也不行。 但文德嗣操作的机枪已经停止射击了——他的机枪的射击时间比任何一挺机枪都长,所以就在刚才,子弹居然在他的手指碰到扳机前自己射了出去——枪膛的温度已达到可以诱使发射药自燃的程度;而且范恩在拖曳弹带时不小心碰到了枪管,尽管只是一个相当短暂而且绝不亲密的接触,但他还是被烫得大叫起来。 “我们需要一桶冷水,”范恩捂着烫伤的部位,建议……要求。“或者别的什么可以使枪管降温的东西。” “我们只有一桶煤油。”文德嗣把煤油拎起来,“你觉得它会烧起来吗?” 既然枪管的温度竟然可以引燃发射药,他觉得很可能会,当然范恩也这么认为。于是煤油被放弃了。两个人开始考虑新的替代物品。想了一会儿,文德嗣建议:“撒尿。文斯,向枪管撒尿。”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我今天还没有喝水。” “真是太好了,伙计。”不管是不是愿意,范恩只好站起来,伸出手打算脱掉裤子——但也仅仅只是打算。几乎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下一秒。一排子弹已经飞过来,一些在他身边擦过,另一些打在木板或者沙包上,吓得他立即躺回了地板上,而且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大叫。“我们被越南人瞄上了!” “恐怕还不只是这样,伙计。”文德嗣指着弹孔,“子弹是从东边打过来的,不是北边。” “所以?” 文德嗣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的探出头看向战略村东面,接着范恩也把脑袋伸了出来。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一大群越南人正用泥土填平壕沟。子弹就是为他们提供警戒的反抗份子发射的。 “他们快把壕沟填平了。”文德嗣说。 “但他们过不了铁丝网。”范恩提醒他注意,“除非他们有钳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钳子?”文德嗣咬着嘴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北大门,要是这个时候越南人在其他方向撕开铁丝网进入战略村,今天的战斗他们就赢了。“我们需要立刻警告指挥官。” 范恩摊开双手。“怎么警告他?” “我向指挥官报告。你留在这里牵制越南人——或者反过来。” “你去报告,我留下。”再仔细想想,范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顺着梯子向下爬的这段过程无疑会非常危险,还是留在岗楼上更安全。 文德嗣没有想这么多。他点点头,轻轻的在范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即突然站起身并向反抗份子开了一枪,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蹲下。但他的举动已得到越南人的热烈回应,只是那么一瞬间,弹雨就横扫了整个岗楼。当然,它们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然而范恩却感觉自己身边的每一样东西都在碎裂。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文德嗣已拉开地板上的盖子,顺着梯子滑了下去。越南人都没有注意他,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岗楼上。枪口也是。 又一波弹雨从范恩头上擦了过去。 “该死的混蛋!恶棍!人渣!”雇佣兵气急败坏的大叫着,不知道是在咒骂同伴还是咒骂越南人,但他也只能这样。天知道文德嗣到底打中了什么,总之,反抗份子似乎被激怒了,不断开火,没有任何停止的打算——如果范恩打算还击,他就要做好带着满身弹孔倒下的准备。 他还不打算这样,所以只能继续咒骂着,同时祈祷文德嗣早一点找到弗鲁豪夫。 祈祷非常有效。文德嗣还没有到达北大门时就已听到了弗鲁豪夫的高声咒骂——喜悦、略带嘲弄的咒骂。冷水起了他希望的效果。迫击炮和机枪都还在射击,在越南人前方构成一道无法逾越的死线。看着那些前仆后继不断冲上来然后又在死线之前倒下的反抗份子,指挥官再一次觉得他已胜券在握。 “杀啊,杀光他们。杀光这些猴子!上帝保佑美国。”他叫着,跳着,手舞足蹈,一点也不在乎擦身而过的子弹;几个小队指挥官想把他拉回安全的地方,却都被推开了。 文德嗣目瞪口呆:弗鲁豪夫是他见过的最不正常的一个指挥官……确切的说,他几乎就是一个疯子;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依旧是越南人。倒在雇佣兵的枪口下的反抗份子已经有数百人。或者上千人,或者更多,但他们仍在不断冲上来,似乎被某种神秘的魔力驱使着。尽管他能够猜到这些人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使他们的同伴在其他方向的行动能够成功,然而这种疯狂的举动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文!” 托马斯的声音让文德嗣从他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慌忙跑到小队指挥官身边。“头儿,我们有一个大麻烦。” “是的,很大的麻烦。”托马斯随口回答。他的注意力仍在正在进行着的战斗上,单方面屠杀,尽管事实如此,但除了弗鲁豪夫,谁都感觉不到胜利的曙光。 “反抗份子一定组织了督战队。”也许觉得他的副手可能无法理解这种忧虑,他更进一步的解释到,“他们的进攻部队本来已经溃退了,但很快又回来与我们继续缴获……” 这是文德嗣离开岗楼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没有看到,但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我们有另一个大麻烦,头儿。”他大声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托马斯听见,“东边有一大群反抗份子正在填平壕沟。” “什么?” “东边有一大群反抗份子正在填平我们的壕沟。” 托马斯的脸一下变白了。又是正面佯攻、侧翼主攻?好吧,这种招数虽然老旧,但它的确奏效了,所有雇佣兵都被吸引到北面,其他三个方向没有任何防御力量——当然这个错误必须得到纠正。 “文,我给你一组人,把反抗份子从东面赶走。”小队指挥官说。 文德嗣摇头。“那不行,头儿,东面至少有一千个反抗份子,一组人根本起不了作用。” “你开玩笑?”托马斯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我很认真,头儿。” “见鬼!”托马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另外两位小队指挥官。他们都听到了,现在的脸色并不比他更好。一千个人——要赶走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小队,但现在根本抽调不出一个小队,除了…… 指挥官们一起看向就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越南国民军士兵。 现在,轮到阮福寿的脸色变白了。翻译什么都说了,一千个反抗份子就在东面,美国人打算让他和他的兄弟去拦截,门都没有。 他决定拒绝,但在他开口之前,德维吉昂中尉抢先说:“先生们,我们为什么不收缩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 十三号战略村有两道铁丝网,构成一个汉字的“回”,而雇佣兵们就在两道铁丝网之间,因此他们还可以后撤——但第二道铁丝网之后就是越南村民居住的区域,在这种时候进入…… “我们会看住那些人。”阮福寿赶紧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后撤了。 小队指挥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越南国民军既不可靠也不值得信任,但被手无寸铁的村民包围总比被至少拿着砍刀的反抗份子包围好。 他们达成一致意见。“我们撤退。”三位小队指挥官开始给他们的士兵下达命令,“带上所有武器和弹药,撤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顿了顿,其中一个小队指挥官又补充到:“记得带上我们的指挥官。” 弗鲁豪夫还在兴奋的大喊大叫,越南人发射的子弹就在他身边不断掠过,却总是碰不到他的身体,相反,它们打中了几个勇敢的冲上前、试图将他拖到安全地点的雇佣兵。最后,小队指挥官们不得不亲自动手,才把他们的疯子长官弄下来。 “真是见鬼!”一个小队指挥官咒骂到。 “上帝显然还不打算让这个疯子到他那里去。”托马斯摇着头,然后说:“你们带着他先撤退,我指挥部队。” “谢谢。”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两位小队指挥官上路了。 “各个小队交替撤退。”托马斯回过头,看见文德嗣还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文斯还在岗楼上。”文德嗣说。 托马斯回过头看了一眼东面的岗楼,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他,阿门。”然后,他回过头,继续指挥部队撤退去了。 法国人和他的越南士兵已经撤进了战略村内层,接着是机枪手、迫击炮分队和夹着弗鲁豪夫的两位小队指挥官。最后,在托马斯的指挥下,雇佣兵们交替掩护着,一边阻止反抗份子接近大门,一边退向他们的新防线。文德嗣就和他们在一起,不断后退,同时不断东边的岗楼投去一个担忧的目光。 当第一个反抗份子冲到大门前,并开始猛烈撞击它时,他知道自己不用再看了。 “文斯,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最后看了岗楼一眼,文德嗣也退进第二道铁丝网之后。随即,大门关过来锁上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四节 win the battle[上] 在已经被子弹变得千疮百孔的岗楼上,文斯.范恩还在等待他的同伴带来援军,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希望也在变得越来越渺茫,最后他开始担心,援军就像上帝的天使,只有在他快死的时候才会出现……或者永远不会出现。 然后一种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测:欢呼声,来自越南人而不是雇佣兵。范恩从地板上爬起来,慢慢的凑到一个弹孔前,向外投去一个小心翼翼的目光。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反抗份子已经填平壕沟并撕开铁丝网,现在他们正像潮水一样涌进战略村。 “噢,见鬼!”范恩明白不会有什么援军了。不过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控制住了他的情绪,既没有变得愤怒也没有感到害怕。 范恩只做了一件事:重新倒回地板上,摸出刺刀放在身体左侧,接着又摸出手枪和子弹;他的口袋里有四个快速装弹器和六十发子弹,要是反抗份子打算爬上来干掉他,他们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反抗份子根本没有必要爬上岗楼,他们只需要放一把火就行了——只是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刚才还在向岗楼疯狂射击,但冲进战略村的反抗份子似乎全都忘记了岗楼上的敌人。他们向潮水一样穿过铁丝网,但又像潮水一样涌向雇佣军的营房,不只是范恩,就连正在匆忙就位的雇佣兵都没能引起他们哪怕一点关注。 这些抵抗战士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营房。那里没有敌人,但有敌人留下的东西,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错误的方式,抢劫。 雇佣兵和他们的指挥官也看出来了。 “好极了,非常好。”弗鲁豪夫对下达撤退命令的三位小队指挥官投去一个足以杀人的眼神。他就要损失惨重了,公司显然不会为他损失的个人财产支付任何赔偿,一美分都不会——但不只是他,所有雇佣兵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只是他们并不能像他们的指挥官那样如此直截了当的表达意见。 他们只能把愤怒发泄到正准备抢劫他们的财产的敌人身上。每一个可以够着抵抗份子的雇佣兵都转移了枪口,向他们猛烈开火。原本就显得乱糟糟的抵抗份子立刻变得更加混乱起来。一些人停下来与雇佣兵交换子弹,另一些加快速度冲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营房,还有一些则干脆向着相反的方向乱跑——但都是个人的自发行为而不是某个头目的明确命令,这些人早已经失去控制了。 黄花探对此却一无所知——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派遣的其中一支迂回部队已经进入美国人的据点。正在进行的战斗牵扯了绝大多数注意力——现在的情形与刚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仅仅只是那条“死亡线”向前移动到了铁丝网前的壕沟,以及仍然禁闭的大门。当反抗战士们试图越过壕沟或者撞击铁门的时候,从第二道铁丝网后射来的子弹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杀死了。地面上满是尸体。 一个困局。黄花探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突破它,但他只能继续坚持,直到突破它或耗尽最后一点力量——战士们也一样;如果他们不能做到这一点。他就要强迫他们做到。 “我们的人又溃退下来了。”一个头目宣布。 “督战队。” 这是他的办法,古老,但总是很有效。阵地前的两排督战队仅仅只是把他们的步枪举起来,溃退的抵抗战士就明显放慢了他们的速度,接着慢慢停下来,最后又转过身冲向如同地狱一样的目标;他们重新冲锋,勇敢而绝望的从一排枪口转向另一排枪口,然后死掉。 疯狂的、近乎自杀的行动成为了这场战斗的显著标志。 “好极了,非常好。”弗路豪夫又这么说,但这一次他讽刺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反抗份子。“冲过铁丝网的越南人忙着抢劫我的行李。而他们的同胞却在一道事实上已形同虚设的铁丝网前送死。”他转过身对小队指挥官们说,“有组织无纪律,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小队指挥官们没有吭声,全都看着他,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但弗鲁豪夫停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但我们的士兵正被这样一群对手折磨得痛苦不堪。” 他指着雇佣兵。他们还在开火,还在说着、笑着,嘲弄着对手,或者为自己打气——或者就是单纯的大喊大叫。不过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些战士都太累了,被噪音、废气、后坐力和不断冲上来的反抗份子折磨得筋疲力尽;他们需要休息,需要一点时间喘气。 “停止射击。”弗鲁豪夫决定给他们时间休息。但他的命令不但让法国人大吃一惊,三位小队指挥官和听到命令的雇佣兵都将一个迷惑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停止射击?”德维吉昂中尉跳起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停止射击?弗鲁豪夫先生,你疯了吗?” 事实上,他觉得雇佣兵的指挥官的确已经疯了: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显得不正常,然后又疯疯癫癫的手舞足蹈——毫无疑问,戴夫.弗鲁豪夫就是一个疯子。当然德维吉昂并不介意与一个疯子在一起。只要这个疯子没有向他开火,或在错误的时间下达错误的命令。 “反抗份子还在进攻,你怎么能现在命令部队停火?”中尉叫着。 “反抗份子与我们隔着两道铁丝网,你在害怕什么,中尉?”指挥官嘲弄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所有人停止射击。” “别听他的,你们的指挥官疯了。”德维吉昂开始尖叫,尽管他很清楚,大多数雇佣兵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他要阻止一个错误的命令被正确的执行。 然而,雇佣兵的目光都集中在弗鲁豪夫身上,想知道他们的指挥官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命令他们停火——不过他们的确停了下来,这是事实;当然他们也会再次开火,如果弗鲁豪夫真的丧失了判断力。 但弗鲁豪夫很清醒。事实上,在战斗开始以后,他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所有人停止射击,直到越南人攻击第二道铁丝网,你们才可以重新开火。”他解释到,“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德维吉昂仍想纠正弗鲁豪夫的“错误”,但雇佣兵都不理会他,他们从战斗位置上退下来,回到安全地方,休息,喝水,或者检查装备,只有几双警惕的眼睛还盯着抵抗分子;小队指挥官们也没有理他,他们聚集在他们的指挥官身边,听他布置新任务。 “找几个人监视正在洗劫我们的行李的越南人。”指挥官低声说,“重新布置我们的机枪,把它们放到可以最大限度的杀伤对手的位置。并且告诉所有人,等一会儿,当战斗再次开始的时候,所有机枪、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全部保持沉默直到得到我的信号。” “你打算……” “停止射击会让越南人会以为我们没有子弹,或者子弹快用完了,他们会掉以轻心,然后就会傻乎乎的横冲直撞,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给他们一点惊喜。” “既然这样,”托马斯想了想,“或者我们可以更冒险一点……” 当指挥官们低声讨论策略的时候,局势也在按照弗鲁豪夫的预测发展:一旦阻挡他们前进的弹雨消失,反抗战士就开始以更加猛烈的动作撞击大门,想要冲进去将可恶的美国人全部杀光……就是这样,全部杀光,美国人没有子弹了,现在他们只是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我们要赢了。”头目们的看法与他们的手下没有太多区别,因此个个兴高采烈,只有一部分损失太大的头目满脸沮丧——当然,还有憎恨,对美国人也对黄花探,在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滋长着,并且总有一天,它们会强烈的散发出来,以一种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方式——但绝不是现在。 黄花探不知道他的手下正在想什么,他还没有时间去猜测;当损失惨重的正面部队终于有机会突破时,他开始思考那几支迂回攻击的队伍到底在做什么,它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既没有派人联络,也没有从侧翼和后方向美国人展开进攻,而且他派去联络的人也没有回来……太奇怪了,全都不符合他的安排。 “那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他皱着眉头,沉思着,然后一阵枪声把他惊醒了。 “美国人还有子弹?”黄花探看向身边的头目,但他们也同样惊慌和困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答案很快揭晓了……部分揭晓了。 “枪声来自美国人身后。”有人高兴的叫起来,“抄袭后路的人总算得手了。” 头目们又听了一会儿,然后他们肯定了这种说法,于是惊慌与困惑立刻让位给兴奋与喜悦。头目们又开始兴高采烈,相信很快就能看到胜利。 为什么不?美国人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子弹,而且正在遭受两面夹击。占领这个据点仅仅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然而,局势与他们的猜测完全不同。 “越南人自己打起来了。”一个负责监视那些洗劫他们的行李的雇佣兵叫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五节 win the battle[中] 混乱。 彻底的、无法控制的混乱。 闻讯赶到的指挥官们看到的是一出可笑而荒唐的闹剧:几乎等于当着他们的敌人的面,或者他们觉得敌人都是空气,总之就是,一大群……差不多一千名越南反抗份子乱成一团,尖叫,抓扯,撕打,胡乱开枪,争夺着他们在雇佣兵的营房里找到的每一样东西。 就在铁丝网旁边,两个越南人激烈的争夺着一件天知道属于谁的花衬衫,直到他们把它撕成两半;在他们旁边,一个水壶成了另外几个反抗份子争夺的目标,然而另一个人从旁边冲出来,把水壶抢走了——但只过了一秒,争夺水壶的反抗份子就像球场上的球员那样一拥而上,撞倒他,再一个接着一个压到他身上——就像真正的橄榄球赛那样。 弗鲁豪夫眨了一下眼睛,偏过头刚想对小队指挥官们说点什么,但这时一个抱着许多午餐肉罐头的越南人贴着铁丝网跑了过去,然后又是一群追逐他的反抗份子,都拿着枪,而且在漫无目的的向天开火。 其实他们应该向就在一旁看着的几位指挥官开火,但谁也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在这一刻,午餐肉罐头比美国人更能吸引越南人的注意力。 “噢,我的上帝。”所有想好的评论都消失了,弗鲁豪夫只能感叹。 小队指挥官们跟着叫了一声,然后托马斯问:“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指挥官?” “还能做什么?”指挥官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呗。” 但不是他看着,也不是哪个小队指挥官看着,当然其他人也不需要看着。留下几个目瞪口呆的雇佣兵继续监视,看着反抗份子为他们的私人财产打得头破血流,指挥官们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讨论他们的作战计划了。 一个陷阱,一个口袋。托马斯的设想很简单:与其让反抗份子在其他位置破坏铁丝网。不如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与其他所有战略村一样,十三号战略村的内层只有两条交叉呈十字的干道,同时为了安置居住在这里的超过一万名平民,越南人居住的区域修建了大量房屋。排列得既整齐又密集,两座房子的间距不超过四英尺——只需要一点家具、箱子或者沙包,这些狭窄走廊就会彻底堵塞,于是通过大门进入这个区域的反抗份子就只能沿着唯一的干道前进。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一个诱饵,一块能够吸引苍蝇的腐肉。一支守卫在十字路口的、看不到任何胜算的孤军,它能够诱使反抗份子忽略两翼的威胁,只沿着一条直线前进。然后,隐藏在堵塞物后面的机枪就可以像在训练场时一样,从侧面扫射在干道上挤成一团的目标,按照弗鲁豪夫的要求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威力。 “这将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打击。”托马斯为自己的设想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你吓着我了,伙计。”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小队指挥官开始摇头,“当着越南人的面给他们准备陷阱,你以为那些家伙会傻乎乎的跳进来?” 另一个小队指挥官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到:“我同意。而且,如果越南人冲上来与我们的人搅在一起,机枪就不能再发挥任何威力,而你准备的诱饵也会很快被吃光。” “越南人不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意图,而且不管怎样,让越南人按照我们准备的线路前进总比他们从我们防守不到的地方钻进来好。”托马斯为自己的计划辩解到,“还记得正在抢夺我们的东西的那些越南人吗?他们使我们放弃了第一道防线。要是再有一支这样的迂回部队出现,我们就要腹背受敌了。” “按照你的计划也可能出现一样的情形。” “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趁我们身后的反抗份子还在争夺我们的东西时,击溃他们的主力。”托马斯将一个询问的目光投向弗鲁豪夫。“你的意见,指挥官?” “我的意见?”指挥官笑了一下。“我的意见是,不管托马斯先生的计划会让情况变得多么糟糕,也不会比什么也不做糟到哪里去,但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好。”稍稍停了几秒。他对三位小队指挥官点点头,“开始吧,先生。” 这是命令,它很快被传递到每个雇佣兵耳朵里,于是他们立刻行动起来。道路两侧房屋里的村民都被赶出来,关押到其他房子里;所有能够找到的东西——床、桌子、箱子。或者其他可以搬动的物品都被拿出房间,在两座房屋间的狭小缝隙里堆成障碍。而在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反抗份子仍在猛烈的冲击第一道铁丝网的大门,现在它已经摇摇欲坠了,也许再受到一次冲击就会轰然倒塌。 黄花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点笑容。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后,胜利就在眼前,因此损失也就变得容易接受了:美国人的新式武器,与上千人的生命相比,它们重要得多——失去的兵力总是可以很快补充起来,而新式武器却是反抗武装极其匮乏的东西。 但黄花探的好心情很快就消失了。他派去联络迂回部队的传令兵终于回来,却带来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我们的人内讧了。”这个不幸的传令兵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只被挑选出来去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一样,“他们没有与美国人交火,只是忙着抢夺美国人留在营房里的东西,现在正打得一塌糊涂,也没有人站出来制止……据说,很可能,就是几位头目挑起了争斗。” 黄花探开始中风了。“蠢货!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 没有人能够看到,但似乎说话的头目肯定在他的内心深处微笑了。“我立即带一支督战队过去制止他们。督促他们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继续攻击美国人。” “立刻制止他们!”黄花探几乎言不成句了。 心满意足的,头目转过身准备召集他的部下,不过在他开口前,理智又重新回到了黄花探的大脑里。“不。”他修正刚才的命令,“先不去管他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据点攻下来。” “为什么?”头目问。但实际上,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要是其他人知道正有一群自己人在抢夺美国人的东西,他们也会放弃战斗。加入争夺的行列,就算督战队也不能控制他们——甚至,督战队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一定会发生,因为他自己就打算这样做。 黄花探显然已经看出他的目的了——至少头目觉得。他已经看出来了。 然而黄花探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有再说别的。“加速进攻。”他仅仅对身边的人皱了一下眉毛,“到现在也没有撞开大门,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声欢呼声响起来。大门终于倒下了。 聚集在门边的反抗战士立刻涌进了战略村,而且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开始向第二道铁丝网冲锋。 “越南人来了。” “我们的人准备好没有?”弗鲁豪夫问。 “准备好了。”托马斯回答,“但我们兵力不足。口袋的底部太薄了。” “我知道。”弗鲁豪夫耸耸肩。他身边只有五十个雇佣兵,其他人都在道路两侧的狭窄巷道里,负责为机枪手提供掩护。但这么一点人的确太少了。“幸运的是,”他接着说,“我们还有一支备用力量。” 指挥官转身走向德维吉昂。中尉仍旧与阮福寿以及那些国民军士兵待在一起,就站在十几码之外,每个人都神色紧张。但一点准备都没有,似乎还打算继续旁观下去。不过弗鲁豪夫不打算给他们这样做的机会。“中尉,我们的兵力不足,所以我要求你的士兵也参加战斗。” “噢。指挥官,我还以为只靠你们美国人就可以挡住反抗份子。”德维吉昂挖苦似的说,“但看上去你的雇佣兵也不是无敌战士。还是需要帮助。我——” “你的话太多了,中尉。”弗鲁豪夫一点也不客气,“让你的士兵参加战斗,否则你的家人就只能到墓地里探望你了。如果他们还能找得到你的尸体的话。” “你在吓唬我?”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基本的事实,中尉先生。”指挥官大声的说。“我们都在一条快沉的船上,而且你还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你最好配合我的行动,不要说太多废话,这样会让我们都好过一点。现在。让你的士兵进入阵地。” 德维吉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抗议,弗鲁豪夫先生,我不是你的部下,你无权对我下达命令。” “是吗?”弗鲁豪夫冷笑,“请注意,中尉。我的士兵比你多,战斗力比你的士兵强,所以这里现在由我下达命令,而不是你。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向你的上级和我的上级投诉,但在那之前,你最好按照我的话去做。” 然后,指挥官转身走开了,留下愤怒的法国人独自郁闷。不过最后,德维吉昂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安排。“你们都听到美国人的话了。”他对国民军士兵喊到,“准备战斗。” “但是——” “服从我的命令。”中尉打断阮福寿。“别想着什么‘越南人不打越南人’,听着,阮,其他时候我不介意你说这种话,但是现在不行,否则我会立刻枪毙你。” 这绝不只是一个威胁。阮福寿知道他的“名言”足以让他变成死人,这种事情之所以还没有发生仅仅是因为德维吉昂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但如果法国人决定立即枪毙他,至少现在,他不可能跑掉——当然投降反抗份子是一条出路,然而它同样存在许多危险,而且他很早就明白,除非得到一个更强大国家的援助,反抗活动不会持续得太久,胜利一定属于法国人,因此投靠反抗份子无疑是一个极不明智的举动。 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阮福寿只好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带着国民军士兵走向雇佣兵的防线。 “我们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指挥官。”等这些极不情愿的士兵动作缓慢的在阵地上排成两列,装好子弹并举起步枪,托马斯向弗鲁豪夫点了一下头。 都准备好了,只需要等着越南人冲进来,当然……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指挥官让他的目光在雇佣兵和国民军士兵身上慢慢扫过,最后说:“谁去把大门的锁打开?” “嗡嗡”声立刻响起来。三位小队指挥官互相看着,雇佣兵也在四处张望,国民军士兵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他们还是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变得紧张与不安;谁去松开门锁?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不过指挥官已经有了一个选择。 “你去。”被指挥官的手指着的不幸老鼠,是阮福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六节 win the battle[下] 这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选择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忠诚、你的才能、你的机智,当然还有一点运气——弗鲁豪夫没有说这些,全都是废话;而且事实上,仅仅依靠他的大脑,指挥官还想不出诸如此类的发言。但他看向阮福寿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这样一种情绪……安慰。 不过安慰只在指挥官的眼神里占了一小部分位置,剩下的都是严厉的警告,明确的、毫无疑义的威胁:“如果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我就立刻枪毙你。” 阮福寿机械的转动他的脑袋,目光在雇佣兵身上慢慢扫过。他们看他的眼神与他们的指挥官毫无分别,一些雇佣兵还悄悄把枪口转到他这边,流露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恶意。 他的身体轻微的哆嗦了一下。“我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他开始后悔参加上一次执行救援任务时喊出“越南人不打越南人”的口号了,“现在似乎又要犯另外一个。” 但不管怎样,他只能在胸前划一个十字,从弗鲁豪夫手中接过大门的钥匙,然后离开队列,慢慢走向正受到反抗份子猛烈冲击的大门。 “准备!”指挥官喊到,雇佣兵都把他们的武器举起来。 阮福寿还在慢慢走着。他希望这段路永远也走不完,但实际上,它很快就要完了。大门已经近在咫尺,刚才还在撞击大门的反抗份子也停止了,陆续把枪口对准了这个正在走过来的国民军士兵——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很迷惑,想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否则子弹早就把他吞没了。 “上帝保佑。”阮福寿最后祈祷了一次,然后把双手举过头顶并且大喊:“别开枪,兄弟们,别开枪。我是来投降的。” 反抗战士都看着他,但都没有说话,只是把枪口稍微放低了一点。于是他接着喊:“我有大门的钥匙。”为了证明这一点的真实性。他把捏在右手中的钥匙亮了出来。 这很有效,枪口放得更低了,一些反抗份子向他招手。“快开门,快一点!” 阮福寿稍稍松了一口气。按照要求加快了一点速度,同时更大声的说:“美国人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还有,你们的同伙正在后面抢劫美国人的军营……噢。”他突然停下来,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 然而反抗份子谁也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立刻通过铁丝网,把已经没有子弹的美国人杀个精光;他们像监牢里的囚犯那样紧紧抓着铁门,用力摇晃着,乱糟糟的大叫着,催促着,用实际行动为“迫不及待”做了一个完美的诠释。 “快开门,快开门!”在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阮福寿迅速解开门锁,然后用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速度跳到一边;就在这一瞬间,反抗份子撞开大门冲了进来。 “越南人进来了!”一个雇佣兵在大叫。 “瞄准目标。但只有等到我的命令才能开火!”弗鲁豪夫转头看了他的士兵一眼,然后把目光钉死在冲在最前方的反抗份子身上,估算着双方正快速缩短的距离;同时,他也不得不时刻提醒紧张的、手指已放到扳机上并且不由自主的就要开火的全体士兵注意。“不要开火,不要开火,不是现在……” 反抗份子越来越接近了。还有一百码……七十码……五十码……二十码! 就是现在! “开火!”弗鲁豪夫大喊。 凌乱但却预示着危险的枪声再次响起来。雇佣兵,国民军士兵,每一个人都开火了。在如此接近的距离,而他们又在快速奔跑,反抗份子根本不能及时作出反应。子弹完全的、毫无保留的打在最前方的一排人身上,把他们送到了另一个世界。而在这些人向前扑倒的时候,机枪也结束了它们一直保持的沉默。 用沉闷而连续的枪声作为伴奏,密集的子弹从道路两侧射出来。挤成一团向前涌动的潮流中立刻出现了大段空白。但仅仅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反抗份子还在不断冲上来,源源不断,似乎永无止境,然后这些人又在很短时间内加入到地面上不断累积的尸体当中。 现在,那道洞开的大门变成了敞开的地狱之门。它已经吞噬了数百人的生命,而且还将吞噬更多人的生命。这是新一轮的屠杀,托马斯的陷阱发挥了他期待的作用。 “成功了。”小队指挥官激动的叫着。 “等一会儿再高兴吧,托马斯先生,现在还不是时候。”弗鲁豪夫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向防线最后方的迫击炮分队的雇佣兵喊到:“给越南猴子几颗炮弹尝尝。” “太近了,指挥官,他们在我们的最小射程以内。”迫击炮分队的分队长回答。 “那就用手丢。” “这样又太远了。”分队长咕哝着——没有人可以将一颗六十毫米迫击炮的炮弹丢到几十码以外的地方。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执行弗鲁豪夫的命令。“你们都听到了,”他对炮手们说,“开始干吧。” “但怎么做?”有人问。 分队长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有人可以。“我知道怎么做。”德维吉昂带着他的翻译走过来——他终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中尉拿起一颗炮弹,后退了一段距离。“先助跑。”他开始跑,接着把炮弹丢了出去。“然后投弹。” 雇佣兵的目光一直在炮弹上。他们看着它离开中尉的掌握,划着一道弧线在空中飞过一段距离,然后落在几个正处于机枪火力空白、同时趴在地上躲避步枪手的子弹的反抗份子中间。 但炮弹没有爆炸——反抗份子慌忙逃开,然而刚爬起来就被子弹打死了。 “怎么回事?”德维吉昂中尉第一个叫起来。 “你没有打开保险。”分队长说,也抓起一颗炮弹。“应该这样做。”他先解开炮弹的引信保险,然后将它在迫击炮的坐板上猛磕一下,最后才模仿中尉刚才的动作,把它丢了出去。 他投得比德维吉昂更远,而且炮弹也正常的爆炸了。 几个炮手欢呼起来,又蹦又跳,但分队长一把将他们拉回原位。“照我刚才的样子去做,现在!” 他们都行动起来。模仿分队长的动作将炮弹一发接一发投向反抗份子。爆炸声此起彼伏,这些雇佣兵也越来越兴奋,为了增加投掷距离不断延长助跑时间,甚至有人一直冲到国民军士兵前方才让炮弹脱手——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人阻止,他们还会跑得更远。 爆炸、子弹、冷酷的敌人,还有来自后方的强大推力,反抗份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继续前进,他们会死;然而也没有人可以停下来。因为后方的反抗份子还在不断向前涌动,把挡在他们前方的人推向死亡,然后他们自己也会步上后尘。一些人转进狭窄巷道躲避攻击,但正好落入雇佣兵的枪口,下场也是一样。 在雇佣兵准备的陷阱里,这些反抗份子似乎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但也没有人愿意等死。他们尖叫着,竭尽全力抗拒任何一种将他们推向死亡的东西,结果这又使已经是四处弥漫的歇斯底里更加强烈了。 混乱。 绝望。 消沉的恐惧。 所有这些骚乱全都一览无余的进入了弗鲁豪夫的视线,让他感到心满意足。再等了一会儿。他觉得已经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上刺刀!”指挥官将右手指向前方,“陆战队员们,前进!” 但只有国民军士兵完全执行了这个命令——只有他们接受过这种训练,将上好刺刀的步枪放平,然后迈着整齐的步子慢慢前进——雇佣兵不会这样做。他们很自然的靠向道路两侧,贴着房屋,一边前进,一边射击,既掩护其他雇佣兵,同时也掩护傻乎乎的盟友。 这支小规模的混合部队就这么缓慢但坚定逼近他们的对手。射杀他们的对手,不过最终使反抗份子彻底崩溃的却是闪亮的刺刀。 看着敌人越来越仅仅自己,这些人连最后一点战斗意志也丧失了。一些反抗份子抛弃武器,试图向敌人投降。却很快变成新的尸体——没有怜悯,没有仁慈,不管雇佣兵,还是国民军士兵,他们都没有打算抓捕战俘;另一些人转过身,想要逃离陷阱。却让原本就已极其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所有人在大门前塞成一团,谁也无法逃跑。 等待他们的还是死亡。 黄花探在他从一开始就在的位置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正在被逐渐消灭的部下。他输了,虽然他还有一半人没有投入战场,然而这对于整个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输了,美国人赢了,这是结果。 一个预料之外的结果。 他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一直都很耐心,一直都很谨慎,一直都很聪明,一直都很坚定。他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军事力量,进行了精心的安排,收买了三分之一国民军士兵,他本应该可以取得胜利。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吞下一颗难以下咽的苦果。 现在,黄花探对美国人充满了憎恨。一种孩子气的、不加控制的憎恨。以前他还欣赏过他们——没什么理由,仅仅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欣赏。 但现在他恨他们了。 当时机再次成熟的时候,他要用最猛烈的方式报复美国人。当然,他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得到一点支援,一点帮助…… 一个头目向他跑来。“我们派去抄袭美国人后路的人抢完东西以后就跑了。所有人都跑了,一个也没留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所有头目都看着黄花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人需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但在那样做之前,这场战斗必须结束。 通过唯一的一种方式结束。 “我们撤。”说完,黄花探转过身,沿着来的时候的路线离开了,再没看战略村和那些还困在里面的部下一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七节 好消息·好消息 文斯.范恩终于听到了他一直等着的、某人攀爬楼梯的声音。他的神经立刻绷紧了,拉开手枪的击锤准备给予爬上来的反抗份子致命一击——在他掀开地板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 但在下一秒,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文斯,文斯.范恩,你还活着吗?” 是文德嗣。 “狗娘养的——”范恩叫起来,既高兴又激动,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拉开地板上的盖子,随即看到一张混合了欣慰、喜悦和歉意的笑脸。 它让他的怒火直线增加。范恩很想用一记凶狠的直拳将文德嗣的笑容打得粉碎,这样肯定能让他感到稍微好受一点。不过还在他犹豫着是否真要这么做的时候,文德嗣已道歉了。 “我很抱歉,伙计。”他解释到,“我很想带领一支援军过来,但在接到报告以后,我们的指挥官决定撤退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所以……” “该死,文。”范恩打断他,“你把我害惨了。” “我说过了,对此我很抱歉,文斯。”文德嗣承认到,满心希望自己不会因此被他记恨。 不过,范恩还不打算记恨他。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场战斗,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而且他也没有因此受伤;当然,他同样不希望类似的糟糕情形再次出现。“下一次,”他说,“我们换过来,我报告,你留守。” “可以。”文德嗣立刻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招了一下手。“下来,伙计,我们得去清点损失。” “什么损失?” “我们被越南人抢劫了。” 抢劫,这是一个并不完全正确的说法,最起码它不能准确描述雇佣兵们的损失情况——当他们回到营房,准备清点自己的损失时,他们得到一个结论:这是毫无必要的举动。情形是明确的,所有可以拿走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甚至还没有洗的臭袜子都没有留下。清点?当然,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所以刚刚赢得胜利的战斗英雄们现在全都苦着一张脸,或者就在不断的咒骂反抗份子——尽管放在营房里的东西并非他们的全部家当,但那毕竟是他们的个人财产;而且有些人即使只被人抢走一块钱都会生气。现在雇佣兵们的损失至少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了。 他们当然会生气,还会怒火滔天,暴跳如雷。 “太好了。”范恩和文德嗣还没有进入营房就听到沃赫斯的吼叫,“我要去把那些越南猴子的皮全部扒下来。”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有人讥笑到,“抢劫我们的那些越南人早就跑光了。抓到的俘虏都是什么也没有抢到的蠢货,你把他们全部杀了也不会挽回任何损失。” “但至少可以让我高兴一点。” “你的要求真低,杰森。”那人继续讥笑着,“除非能够找回丢失的东西,或者有人补偿我的损失,我才会感到高兴。” “所以你只是白日做梦。”沃赫斯反唇相讥。 范恩停下来,把脸转向文德嗣。“你觉得会有人补偿我们的损失吗?” 文德嗣摇头。“不会。” “当局不会补偿你们的损失。”德维吉昂告诉弗鲁豪夫,“你可以提出要求,我也可以为你们申诉,但当局绝不会补偿你们的损失。” “中尉。我从没有指望谁补偿我的损失,不管公司还是你的上司。”弗鲁豪夫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以上帝的名义,他根本没提过这个问题,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德维吉昂自己在反复念叨它——小心眼的高卢铁公鸡。指挥官暗自耸了耸肩,然后把他的目光转开了。 越南国民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一些人把俘获的反抗份子赶到一起——都是因为受伤不能及时撤退的幸运儿,主动投降的反抗份子都被打死了——另外一些人在搬动和清点尸体。还有几个士兵,他们围在阮福寿身边,忙着洗掉他身上的血迹。 阮福寿还活着。这真是一个奇迹。指挥官原本以为他会被打死,或者炸死,或者被发现上当的反抗份子杀掉——但他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弄了满身别人的鲜血。抓着一只不知道属于谁的断手在路边呕吐了接近十分钟,最后才怪叫着把那只断手丢了出去。 他真幸运。弗鲁豪夫嫉妒的想着。当然他的雇佣兵也很幸运,虽然许多人受伤,但没有人阵亡……如果累死在阵地上不算阵亡的话…… 呃,这应该算吗? “记得在给指挥官的作战报告里注明这一点,”弗鲁豪夫向身边的通讯兵做了一个手势。“我要明确的知道,在战斗过程中因为过度疲劳或者其他非人为原因死亡是否算阵亡。” “明白,长官。” “还有,被我们炸死的五十三个法**人,我希望知道指挥官准备如何向法国人解释。” “明白,长官。”通讯兵在他的本子上记下他的要求,然后问:“我应该在作战报告里标明我们击毙和俘获的反抗份子人数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还有人会在给上级的报告里不注明自己取得的成绩吗? 通讯兵点点头。“那么数字是多少?” “数字是多少?”弗鲁豪夫转身看向几位小队指挥官,然后他们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清点尸体的国民军士兵和地面上的大量尸体。“恐怕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知道答案。”指挥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又是一个打了折扣的、不完整的描述,国民军士兵用了三个小时才完成清点工作:包括叛乱士兵、暴乱村民和反抗份子在内,一共找到接近四千具尸体。 “我们还有两百三十个俘虏。”弗鲁豪夫算了一下,“加在一起就是……” “五千。”德维吉昂又插了进来——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插进来,“我们消灭了五千名叛匪。” “啊,五千。”指挥官直视着中尉,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清晰的表明了一个意思,“四千加上两百三,等于五千?你学过数学吗?” 但这与数学无关,是素质与道德的问题。 “听着,指挥官。如果你们这些美国佬的脑子开窍一点,或者叛匪的数目再多一点,我就会报告我们在战斗中消灭了至少一万名叛匪。”事实上,阻止他这么做的仅仅是他的同僚们——比如马夏尔上尉。要是他报告消灭了一万名叛匪。这些善于嫉妒功臣的坏家伙一定会让他无法下台,而把数字改成五千就没有这种问题。至少他可以拿出四千具尸体,还有两百三十个受重伤的俘虏,缺少的几百具尸体可以很轻易敷衍过去。 而且中尉还可以很自豪的说,“我还很诚实。还不算贪心,仅仅只把事实夸大了一点……” 但不管怎样,德维吉昂总算找到一个教训美国人的机会,他没放过它,表现得一点也不客气。“任何脑子还保持正常的军官都不会按照实际数字向上报告自己的战绩。所以,指挥官,我们消灭了五千名叛匪,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弗鲁豪夫没有屈尊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对通讯兵说:“就按照中尉说的,五千。” 通讯兵有点犹豫。“你确定,长官?” “是的。我确定。”指挥官瞟了中尉一眼,微笑起来,“伙计,我们不能让中尉在他的上司那里穿帮了。” “消灭五千名叛匪。”秦朗收起电报,靠着椅子,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但更像是在走神。然后,几分钟以后,他又像往常一样笑了。 奥康纳以为他有什么新颖的看法将要发表,立刻坐直身体准备仔细聆听。但秦朗什么也没有说,也不打算说点什么,只是保持着微笑。奥康纳很迷惑。“你在笑什么,秦?” “没什么。”秦朗耸耸肩。 “真的?” “当然。”他的笑容确实没有什么针对性。除了雇佣军即将完成的任务和他们将要得到的新任务。现在,似乎可以开始调整公司的兵力部署了。要向北京的那位皇太后陛下示威,他至少需要投入五千名雇佣兵——当然,最终的数字将由伦敦和华盛顿共同确认,而且也只能由它们确认。但在任何时候,准备充分一点总是可以带来意外的好处。 秦朗打算在广州湾和越南基地部署八千名雇佣兵。这表示,他还需要向远东派遣两个大队,或者…… “秦,”奥康纳突然说,“我有一个想法。” “我洗耳恭听。” “我有一个新武器的点子。”奥康纳笑了笑,似乎为了掩饰一种尴尬。毕竟,武器开发并非他负责的领域,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很关心它,“我们的人在十三号战略村的战斗经历让我想起一种老式武器……” “手雷,你的意思是。”秦朗立刻想到了。 “是的。”奥康纳点点头,“我们为什么不开发一种新型手雷,更小巧,更可靠,更有威力,这可以大幅度提高我们的士兵的作战效能,而且我保证它会有广阔的市场。” “你说得对,肖恩。”秦朗表示,但停了一下以后他又说:“不过现在可能有一点小麻烦,你知道我们的发射药和炸药全都来自杜邦,但我很怀疑它还有没有提供更多炸药的能力。” 这绝非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他知道答案,而且奥康纳也知道——否定的答案,事实上炸药供应瓶颈已限制了迫击炮弹药的产量。当然这个小小的麻烦也有解决方案,但现在还不是将它付诸实施的时候。联合碳化物需要一段时间扩大它的现有产品的产量和销量,尽快收回投资并向两个最大的股东证明它除了扰乱股票市场以外的价值,它现在还不能生产炸药,甚至也不能生产毒气。 所以,手雷,它是一件具有重要价值的武器,一件前线士兵需要的武器,但大毒蛇武器公司仍然不能生产它。地雷也同样如此。 “我很遗憾,肖恩。”秦朗摊开双手,“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没关系,秦。”奥康纳举起右手表示自己明白并可以理解。但站在个人的角度,他迫切的希望把杜邦公司撇开了——反正由于股票市场刚刚结束的动荡,以及联合碳化物公司,它和大毒蛇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明显的、无法弥补的裂痕——当然按照秦朗一贯的态度,“还不是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 奥康纳暗自叹了一口气。“时机”,真是该死的东西。 然后他站起来,向秦朗告辞。“我得离开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 “也有许多事情等着我。”秦朗笑了笑,“你知道——” 不管奥康纳知道什么,那很快就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在他提到它之前,伊丽莎白撞开办公室的门冲了进来,高声欢呼着同时把两本杂志丢在他面前。 秦朗看了一眼杂志的封面。《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所以……她为什么如此兴奋,以及她准备说些什么,一切都变得明显起来了。 “我们的研究终于刊登在学术期刊上了。” 很好……等等。“我们?” “是的,我们。”她翻开《美国化学会志》,指着论文作者的署名,“注意看,你的名字。” 秦朗知道,他的繁忙程度又增加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八节 影响 有些事情注定会引起麻烦。 《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刊登了伊丽莎白的文章,这是好事;但在作者的署名中出现了秦朗的名字,这就会引起麻烦。 而且是大麻烦。 《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都不是普通刊物,它们都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和显赫的名气,一个是美国化学协会的重要学术期刊,一个是托马斯.爱迪生在一八八零年时投资一万美元创办的重要学术刊物——并且在一**四年,它更进一步成为了美国最大科学团体“美国科学促进会”的官方刊物。对于任何科学家、以及研究人员来说,能够在这两本刊物上发表文章都是一件可以称得上荣幸的事情,意味着他得到某种程度的承认,意味着将会出名,意味着他获得了晋级更高地位的资格……因此人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它们上面。 而且最后,这种努力演化成为一种炫耀方式,个人的,机构的,国家的,都是如此。秦朗知道中国的大学和化学研究机构就把“在《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上发表了多少篇论文”当作值得一提的成绩四处宣扬。当然不只是中国,整个世界都是这样,唯一的区别或许仅仅是不同的学者和机构选择的期刊不同。 当然,现在是一**七年,不是一九九七年,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总之,只要一个化学家、大学教授或者化学研究人员想要功成名就,他就会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上面,被人们关注,被人们讨论,被人们记在心里。 而现在,秦朗的名字出现在上面了。 “你已经成为美国的名人。j.p.摩根。” 秦朗苦笑着,慢慢摇了摇头,把摩根的电报放进抽屉里——它没有任何恶意,但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不过华尔街的皇帝陛下仍然一如既往的正确。他现在确实是美国的名人。 然而这就是他一直强调的“麻烦”。他变得更加有名,但却不都是好的名声,简单的说,即使用一种打了折扣的说法。也有“许多人”拒绝承认他是合成氨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者。 而且不只是化学研究领域,甚至科学研究领域,它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甚至还可能蔓延到整个白人世界。有一大堆报纸正在谈论它,还有上百万人关注它。 用一种秦朗绝不喜欢的方式。 “发明?剽窃?”这是稍微好一点的说法。比较直接的说法则是“欺世盗名的剽窃者”,而且不只是一份报纸使用了类似的标题。但实际上,还有更加激进的言词。不过这并非全部麻烦,除此之外,每天有成百上千人写信或者发电报给美国化学协会和美国科学促进会,同时也有人写给伊丽莎白,要求他们澄清事实真相……或者换一个更加直接的说法,这些人要求他们表明态度,刊登的文章中出现秦朗的名字是一个错误,一个意外。 而且他们要求正式的道歉。 并非因为这些人知道这两种技术的真正发明者——如果真是这样。秦朗还会觉得很有趣,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被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统治了;但实际上,他们的怀疑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华人——以上帝的名义,一个华人,他绝不应该是合成氨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者! 注意!不是“不可能”,是“不应该”。 为什么?很简单,一直以来,种族主义者坚信,与白人相比,黄种人和黑人的智力在某些方面存在严重缺陷。使他们不能在科学以及技术领域做出任何成绩,因此黄种人和黑人都是低等级的、而且必须无条件接受白人统治……“人种优越论”,这是白人至上主义的重要基石之一,以及种族主义者的优越感的主要源头。但承认秦朗的发明权将会导致它出现裂痕,松动,或者更进一步,彻底崩溃,到那时他们就只能在历史和社会制度中寻找新的优越感了。 然而不幸的是,这比较困难。而且会在白人中间引起激烈争吵:如果意大利人夸耀伟大的、光芒四射的罗马,日尔曼蛮族的众多后裔就会感到很不愉快,至于哪个国家的社会制度更加优秀……民主自由的美国人显然不可能与**独裁的德国人达成一致。 都是麻烦。所以,绝对不能让一个华人破坏“人种优越论”,不管他是谁。 然而这仍旧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尽管种族主义者们一厢情愿的认为它很简单——他们显然没有正确认识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那些傻瓜居然指望伊丽莎白承认把你的名字写进去是一个错误,上帝,难道他们居然没有调查你们的关系?”瑞切尔把一叠报纸丢到秦朗的办公桌上,然后在他面前坐下来。“她在报纸上把他们大肆嘲弄了一番。” 他拿过报纸,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着,仔细看着,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瑞切尔,”秦朗指着其中一份报纸上的文章,“我觉得这是你写的。” 她探头看了一眼。“没错。伊丽莎白太忙了,我帮她写了一些。” “我就知道,只有你才会如此尖刻。” “这算是称赞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秦朗说。 “谢谢。”顿了顿,瑞切尔问:“伊丽莎白忙着给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写信,还有接受记者采访,你又在忙什么,秦?” 他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最近一个星期我出席了八个加利福尼亚的大学教授和学生为我特意举办的聚会——当然在邀请函上面,每次聚会的主办者刻意隐瞒了这点,显然都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没什么,只是那些家伙以为可以用最基本的化学常识难住我,后来他们又增添了一点他们认为比较困难的内容,然后是他们也感到困难的东西,但你知道……” 瑞切尔大笑起来。打算用最基本的化学常识刁难秦朗……即使她同样不清楚他在化学方面的造诣,但很可能,就算全世界最顶尖的化学家也不可能做到一点,因为秦朗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化学家之一。“噢。一群可怜的白痴。”她感叹到。“还有什么有趣的?” 秦朗想了想。“有一件事,昨天,一位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教授很诚恳的邀请我为他的学生讲一次课,当然。到时候会有许多教授旁听。” “什么内容?” “目前还没有确定。” “看起来他还没有吸取教训,想让你当众出丑。”瑞切尔又开始笑。 “恐怕要让他们吸取教训很难——如果他们仍然坚信我是一个对化学一窍不通的傻瓜。”秦朗叹息了一声,接着也笑起来。 笑声只持续了一会儿,然后被打断了:奥康纳和伊丽莎白走进办公室,后面还跟着秦朗的秘书。以及菲斯伯恩和几个公司聘请的律师。秦朗的事情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只是伊丽莎白的,无论是因为自愿、职责、公司董事会的命令或者仅仅只是看在美元的面子上,除了联合碳化物、联合纺织技术和霍尔特制造公司,他掌握的所有力量都被动员了,搜集情报,制定解决问题的策略,或者直接解决问题。 所以,他才有时间出席那些幼儿园级别的聚会。 所以,他才能坐在办公室里大笑。 但他就要笑不出来了。“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联名给你的邀请。”伊丽莎白将拿出一封信。“希望你出席下个月十一日举行的特别会议,在费城。” “特意为我举行的特别会议?”秦朗接过信,但没有看,直接放进了抽屉里。邀请函的内容总是大同小异,与其浪费时间看它,还不如弄清楚一些问题。“你参加吗?” “不。”伊丽莎白耸耸肩。 “一个陷阱?”瑞切尔看看她,又看看秦朗。 “不是。”他说,“那篇文章能发表出来就代表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相信我是合成氨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人之一,也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只是他们需要通过某种方式让种族主义者闭嘴。不过……”他又说。“该死,下个月十一号,我不认为我有时间出席它。” 秦朗担心中国的局势。很可能,颐和园里的皇太后就要动手而伦敦和华盛顿也将要求他提供雇佣军。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去费城?虽然这件事情同样重要,但是…… “你必须去,秦。”伊丽莎白警告到。 “我明白,伊丽莎白。”秦朗摇摇头,把担忧从脑子里清除出去,然后转向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消息?” “除了道伯斯小姐带来的邀请函,你还有一些大学寄来的邀请函,老板。”秘书首先说,同时把邀请函全部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看上去,打算让你当众出丑的绝不只是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教授。”瑞切尔刻薄的说。 秦朗没有回答,他看着那些邀请函,慢慢的翻着,同时考虑是不是要把它们全部丢进火炉里,但就在这时,一个名字突然进入他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fsu,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未来将成为他的母校……这种说法有点怪异,但不管怎样,秦朗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接受邀请,返回……去一次佛罗里达。 只不过,时间总是问题。秦朗一边思考,一边问:“还有什么?” “我们的销售部门传回来一些有趣的消息,老板。”回答的仍然是秘书,“至少已经有十个人在报纸上发表公告,宣称自己才是合成氨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真正发明者。” 秦朗看了一眼伊丽莎白,她正在皱眉,而且也能看出她非常生气。但他却笑了。“有趣。”秦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些人互相知道其他人的言论吗?” 秘书想了想。“这些人都不在一个城市,或者邻近的城市,而且刊登他们的公告的都是当地发行的报纸。”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清楚。”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眼睛里的讥讽也是,“罗斯小姐,让我们的销售人员为我做一件事,让他们想办法在各自所在城市的报纸上把其他城市的傻瓜的公告发表出来。” “是。老板。”秘书点头表示明白,但显然没明白他准备做什么,不过秦朗的目光已从她身上移开了——转移到了律师们的身上。 因为公司的首席律师说:“先生,我们正准备起诉那些指责你‘剽窃’。以及对你和道伯斯小姐进行人身攻击的报纸。我们已经拟定了一份名单。”他从提包里拿出名单,同时接着说:“我向你保证,先生,我们可以让它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永远闭嘴。” “胜率是多少?”秦朗从不怀疑美国律师的穷凶极恶以及行动决心——当他们清楚自己能够获得法庭判决的巨额赔偿中的一大部分时——在他曾经听过的笑话里。既有被夏威夷的椰子砸中脑袋的可怜游客,也有在房车行驶时跑到车尾煮咖啡的超级猛男,巧合的是,他们总是与巨额赔偿和律师联系在一起;秦朗知道他的律师可以做得像他们的后辈一样好,甚至更好,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胜诉。 而对于胜诉,律师们很有信心。毕竟,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收买法官从来不是困难的事情。收买整个陪审团虽然稍微困难一点,但并非完全不能做到,而且事实上,收买对方律师也是一种策略。“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机会,先生。当然,如果你能通过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的认证,事情会变得更容易。” 通过认证……听上去就像是通过一个iso9000或者iso14000之类的评审……不过一点也不有趣。秦朗暗自耸了耸肩。“也就是说,我必须去费城。”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伊丽莎白说。 “恐怕是这样,先生。”公司的首席律师也表明了态度。 瑞切尔终于笑出声了。 “那么我必须推掉一些邀请……天知道还会有多少邀请,似乎整个美国都打算看我出丑。”秦朗装模作样的抱怨着。把除了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以外所有大学寄来的邀请函还给秘书。“罗斯小姐,请帮我把它们处理掉,并向各所大学回信表达我发自内心的歉意。” 秘书接过邀请函,立刻离开了;律师们放下他们的名单。然后也离开了。当整个办公室再次空下来的时候,奥康纳说:“你为什么不请摩根或者其他人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因为他们也不相信那是我的成果而不仅仅只是伊丽莎白的。”秦朗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电报,“这是布什发给我的,‘你把我吓着了,朋友’。”然后他又拿出一封,“‘你使我感到震惊。秦’,这是哈里曼。”秦朗摊开双手,“你知道,要让认识我的人相信我懂得化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我懂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你不懂物理。”瑞切尔说,故意的。 没错,没有人认为我懂得物理,但那是因为我没有在黑板上写e=mc2或者相对论。秦朗想着,但没有真的说出来。他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屋子角落里的安全处主管。“劳伦斯,你有什么要向我报告?” 菲斯伯恩向前走了一步。“梅塞施米特……” “梅塞施米特?”秦朗想起五十一区的间谍教官,“他想做什么?” “梅塞施米特表示他可以为你解决一些麻烦,用他的办法。”安全处主管说。 不管他想做什么,但绝不会是好事——间谍从来不做好事,他们只会做可能给他们的老板带来好处,但也可能是大麻烦的坏事,而且未必是老板需要他们做的——秦朗很快就得到了他的结论。“把他带到这里,我要见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九节 费城大会[上] 纽约。 j.p.摩根公司。 “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摩根慢慢抬起头,锐利的眼神直视他的间谍,“你在过去几个月里的行踪让我十分好奇。告诉我,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事情说起来可能有点长,摩根先生。简单的说,我一直待在内华达的沙漠里。”梅塞施米特在椅子中神经质的改变了一下姿势——只要一想起内华达和五十一区基地,他就会觉得极不自在,仿佛他依旧待在那片干燥而且炎热的荒漠里,身边全都是沙子。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那绝对是我待过的最糟糕的地方。”他补充了一句。 但摩根没有在意,他甚至没有察觉梅塞施米特的感受:“皇帝陛下”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提到的事情上。“你在内华达沙漠?为什么?” “秦朗在那里建设了一个基地。”间谍解释到。 “一个基地。用来做什么?” “还不清楚。据说它的建设进度一直远远落后于计划。不过,我的任务倒是明确的。”耸了耸肩,他说:“我在那里为umbre培训了一批间谍。” “间谍?”摩根似乎有点吃惊,“秦让你培训间谍?” “是的,摩根先生。”梅塞施米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个人认为,他似乎被那些调查他的日本间谍弄得心烦意乱,打算用一批间谍给日本人制造点小麻烦。” 现在轮到摩根皱眉了——或许是因为在炎热干燥的内华达沙漠里待的时间太过于漫长,梅塞施米特似乎已经丢掉他的绝大部分判断力,以至于无法看清如此明显的一个事实,即,像秦朗这样一个聪明而且才华卓著的职业商人、一个军火商和雇佣军头子,他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受到日本间谍调查,就开始培养自己的间谍——这是极大的浪费。完全可以肯定。他有更加长远的目的,一个暂时还不为人知的秘密计划。 摩根想知道这个秘密计划。然而,这是梅塞施米特应该承担的任务,但现在他却不知道间谍先生是否还能发挥作用:如果他回到加利福尼亚之后又被派往内华达沙漠。而且一直待在这里……等等。 “你怎么离开那片沙漠的?”他问。 “一开始,我告诉秦朗,我可以用我的办法为他解决一部分麻烦。”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在内华达的沙漠里待了几个月以后,梅塞施米特终于想到一个与摩根建立联系的办法:无线电。五十一区有一台西屋电气生产的无线电装置。而他正好知道它的工作频率,所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摩根也知道这个频率。 但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想办法离开五十一区基地、离开内华达沙漠,返回纽约,而正在进行着的那些有关合成氨工艺和联合制碱法的发明权的激烈争论给了他一个机会…… 本该如此。 但实际上,秦朗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梅塞施米特还可以出现在纽约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他表示不需要我为他解决麻烦,但给我放了一个月长假。” “弗雷德里希,你很幸运。”摩根叹了一口气。 “因为秦朗不需要任何帮助也可以解决所有麻烦。取得争论的胜利?” “因为他根本没有麻烦——当然,或许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肯定知道自己已胜券在握。”他突然停下来,手指轻轻的、有节奏敲打着他的办公桌,慢慢回忆着,然后,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嘴唇微微翘起来,挤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事实上。正在进行着的一切都是一个陷阱。” 一个陷阱,并非针对秦朗,然而他是整个“阴谋”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件工具。一枚棋子。“新英格兰的几所大学打算通过这件事给予它的竞争对手一个沉重打击,教授们也希望看到自己在其他学校的同行丢人现眼。”摩根向他的迷惑不解的间谍解释到,“而且据说,还有人准备对付路德派和天主教徒。” 大学从来不是脱离世俗的人间圣地,教授们的脑子里自然也可以找到一些阴暗的黑色思想,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们并不比政客更干净——当然,作为整个世界知识最丰富的一个群体,学者之间的战争并不像其他战争那样鲜血淋淋、尸横遍野;他们的战场在学术领域。造假、以此表明自己比其他人更优秀,或者证明别人造假、以此显现竞争对手的道德败坏,这是最常见的手段,但如果有一个既不需要造假也不需要证明别人造假就能沉重打击对手的机会,谁会放过呢? 秦朗就是机会。 “所有攻击秦和道伯斯小姐的人都忽略了一点,如果没有确认他的发明权,《美国化学会志》和《科学杂志》怎么可能刊登那篇文章。”华尔街的皇帝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神态冷笑着。尽管学者之间存在激烈的争斗,尽管有学者在研究中造假,但是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也不是一个允许人们乱来的机构。作为它们的权威性的体现,以及为了保护这种权威性,所有文章必须经过极其严格的审核、确认没有任何明显问题之后才会刊登在期刊上——编辑们怎么可能犯一个低级得令人吃惊的错误,允许一个无关的名字出现在文章里? 但所有攻击者都忽略了这一点,一些是被强烈的种族歧视情绪弄昏了大脑,一些是因为根深蒂固的偏见选择性的失明,但绝大多数人只是被误导了。 “如果编辑真的确认了秦朗的发明权,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陷阱?该死,他们把那些傻瓜都坑了。” 摩根很高兴,梅塞施米特先生终于恢复了他的判断力。两本学术期刊的编辑至今没有澄清事实真相,同时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也没有发表任何声明,这是陷阱的一部分。他们的姿态让那些上蹿下跳的傻瓜错误的以为自己很正确,或者错误的以为他们支持“人种优越论”,但实际上,编辑们和学会早就与东北部的几所古老大学勾结在一起了…… 不。他们就是一体的——因为历史原因,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里,几所古老名校的人占了多数,两本期刊的编辑也几乎都来自这些大学。更不用说几所大学的教授还常常帮助编辑们审阅将要刊登的论文。 他们就是一体的,因此整件事情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或许,在伊丽莎白将论文寄到两本期刊的编辑部时,“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一切都已经非常明显,只有一件事。梅塞施米特还没有弄清楚。“但新英格兰的教授们不担心自己也遭到讥笑吗?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可能像编辑那样什么意见也不发表,但如果……” “他们就是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新英格兰地区几乎没有人攻击秦和道伯斯小姐。”摩根继续冷笑,“虽然有一些声音,但全都是‘难以置信’——说实话我也觉得很难相信。” 梅塞施米特明白摩根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他的感觉。秦朗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但他在政治上也很出色,同时他又是一个枪械专家,对军事也很在行,还懂得间谍技术。现在又有人宣称他是一位优秀的化学家——要让人相信一个人可以懂得这么多毫无疑问是困难的,而且也是荒谬的,尽管他的确就是。 “幸运的是,他还不是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也不是音乐家和画家。”间谍叹息到。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他已经带给我们许多惊讶,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呢?弗雷德里希,我将你安插到秦的身边,就是想知道他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摩根敲了敲桌面,“现在,去费城。我很期待他在会议上发表的演讲。” “我以为那是一个认证会。” “那只是一个敷衍别人的过场。当然,秦的个人演讲也不是主题,但我更关注它。” 梅塞施米特点点头,向摩根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费城。 宾夕法尼亚大学。 以前,秦朗从来没有到过宾夕法尼亚大学,但他很了解它:美国第四古老的大学,因为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倡导成立,一七四零年建校,有九位《独立宣言》和十一位《宪法》的签字人与它有关。常春藤联合会成员…… 当然,现在还没有常春藤联合会……至少没有“常春藤联合会”这个词,它最早也要到一九三七年才会出现。当然,秦朗同样也很清楚,尽管没有公开联合,但在暗中,东北部地区的几所主要大学已经组成了一个针对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大学的同盟。 还有欧洲的大学。 他知道,因为对他来说,这一点已不是秘密。尽管在公开的态度上,来自常春藤联盟大学的教授与前来参加会议的、来自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大学教授,以及来自欧洲的特邀嘉宾保持着一致,对他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有些时候还带着一点嘲讽和戏弄,甚至负责为他带路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学生…… “抱歉,先生,”秦朗叫住他前面的带路者,“你叫什么名字?” 带着一点恼怒,一点苦恼,学生回过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秦朗做自我介绍了。“戴维,戴维.琼斯。” “戴维.琼斯,不错的名字。”秦朗点点头,对他笑了一下——尽管琼斯先生的名字总是让他想起“飞翔的荷兰人”的章鱼头船长。然后他又回到思考中。 是的,琼斯先生,当然还有他的大学同学们,也像他们的教授那样表现得相当冷淡,没有人上前与他交谈,也没有人拿着杂志找他签名,仅仅就是在旁边看着,甚至没有人指指点点,然而秦朗知道这仅仅只是一种伪装。 伪装。他很肯定,但不是因为他的预测能力而是因为在他离开圣迭戈之前,几位据说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马萨诸塞理工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的先生拜访了他和伊丽莎白,与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而且在离开时还特意拍了一张他与伊丽莎白的合影——很凑巧的是,在琼斯先生的背包里,他偶然看到了这张照片,就印在一本最新的《美国化学研究评论》上,而在一个来自耶鲁的教授的手里他也看到了这本最新的《美国化学研究评论》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或许是一个阴谋。 当然,秦朗不担心阴谋,除非美国科学促进会计划将他送进实验室解剖,弄清楚为什么他能够在许多看似缺乏联系的领域表现得如此出色;而且事实上,如果有什么阴谋,它针对的目标也不可能是他,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兜圈子纯粹是浪费时间,同时也在折磨种族主义者脆弱的神经。但如果常春藤们的阴谋不是针对他,那就只能是针对那些还蒙在鼓里的、傻乎乎的想看他出丑的同行了。 真是可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节 费城大会[中] “我们到了,先生。” 戴维.琼斯的声音将秦朗从精神世界带回现实。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他们站在一座看上去像是礼堂的建筑物前,并且在他面前还有两位正迅速展开微笑的白人男性。 “秦先生?”其中一个人问。 “是的。” 于是他伸出右手。“爱德华.哈特,《美国化学会志》主编。” “幸会。”秦朗略微有点惊讶——当他在佛罗里达读书的时候,“爱德华.哈特”是一个曾经多次被提到的名字。他不仅仅是《美国化学会志》的主编,也是拉法伊特大学的教授,更是一位老资格的化学专业杂志出版人。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贡献自己的出版社印刷《美国化学会志》,这本重要的期刊早就停止出版了。 在美国的化学史里,他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是。“查尔斯.l.帕森斯。《美国化学研究评论》副主编。” 一个副主编。但秦朗同样不能轻视他。查尔斯.l.帕森斯不只是《美国化学研究评论》的副主编,也是美国化学协会的理事之一,而且后来他还成为化学协会的理事长,并且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三十八年。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是美国国家矿务局的首席科学家。 在美国的科学研究领域,他是堪舆摩根和洛克菲勒相提并论的大人物,能让他——还有哈特——亲自出面迎接,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一个与秦朗年龄相同的普通化学家,恐怕就要非常惶恐的说出“不胜荣幸”之类的词语了。 当然秦朗不会这么说。他同样是大人物,尽管还无法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大人物相提并论,但他总是以大人物的规范约束自己,而大人物是不会感到惶恐的;大人物只会让别人感到惶恐。当然,他也不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像帕森斯和哈特这样的先生绝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因此他礼貌的与他们握手。向他们问好,带着敬意,但绝不惊慌。 他做得很好,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了。而帕森斯和哈特也将他的表现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非常清楚,经常与秦朗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 寒暄只进行了一会儿,然后转移到主题上。 “秦先生,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出发去会场了。”帕森斯表示。 “会场?”秦朗看了一眼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礼堂。“不是这里?” “最初选择的会场是这里,但来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不得不重新选择了一个地点,费城市政厅。”哈特带着歉意说,“我很抱歉,秦先生。” 秦朗苦笑着,暗自摇了摇头——他就是从费城市区过来的,现在又要走回去。不过这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走”仅仅是一个形象的说法,实际上。不管过来还是回,他依靠的都不是他的双腿,而是马车。唯一的区别在于,来的时候,他乘坐的是自己的马车,而现在却换到了帕森斯的马车上。 有一件事,一个秘密,帕森斯和哈特准备现在告诉他。 “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化学协会理事说得很慢,就像他的马车一样慢,“秦先生。你的发明不仅仅对美国,甚至对整个世界来说都具有难以想象的巨大价值……” 不,我可以想象。秦朗暗自咕哝着。合成氨技术可以让各个国家的军工产业彻底摆脱对硝矿石的依赖,战争将进行得更加持久。更加激烈,当然死亡人数也会变得更多——但军火商会非常高兴…… 然而他完全想错了,帕森斯的意思是:“这是对教会势力的又一个沉重打击。” 有那么一瞬间,秦朗以为他的耳朵出现了听力问题。一个“信上帝”的教徒对他说,“伙计,你的发明是对教会势力的沉重打击”。这就像一个虔诚的犹太教徒跑进饭馆里点了一个熏猪腿一样荒谬……好吧,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毕竟科学家里的反基督份子并不在少数,早期新英格兰的新教徒则相信世界上有造物主而没有全知全能的上帝——这种认识在《独立宣言》里表现得非常明显,里面没有使用“上帝”(god)而使用了“造物者”(greator)和“自然界的造物主”(naturesgod)——但合成氨技术需要怎样才可以带给教会势力“沉重打击”?教会又不是救世军……等一下。 秦朗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通过无机物合成有机物?” “是这样。”哈特说。 “但我记得,弗雷德里希.维勒在一八二八年就已经证明可以通过无机物人工合成有机物,并且他的论文就发表在同一年的《物理学和化学年鉴》第十二卷上。”维勒在实验室里合成了尿素,而且在他以后,还有人合成了乙酸和脂肪;也就是说,教会早就受过打击了。 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打击。 但他的看法没有得到同意。“维勒和其他人都是在实验室里完成的合成,秦先生,而你却实现了无机物合成有机物的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哈特强调到。 “所以我刚才说,这是又一次沉重打击。”帕森斯接着说,“路德派和天主教徒再也不能诡辩了。” “而且你是美国人。” 秦朗把目光转向哈特。除了打击在美国日益增多的路德派教徒和天主教徒,巩固美国的新教传统,他觉得或许这才是他们强调合成氨技术的“重大意义”的真正原因:弗雷德里希.维勒是一个德国人,而且从来没有加入美国国籍,而他却是一个美国公民——国籍是。对于一个移民国家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当一个人表现出重要的价值时,除了最顽固的种族主义者,没有人会在乎他的肤色和种族。 所以在任何时候,除了自由派,现实主义者总是最容易相处的一类人。在显而易见的好处和利益面前,就连西奥多.罗斯福这样的老练政客也可以强调拒绝华工进入美国和吸纳华人技术移民是毫不相干的两回事,种族主义在这种时候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是好事,使他不至于独自面对美国的种族主义情绪。 秦朗不想成为华人中的马丁.路德.金;每个人都想被别人永远记住,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秦朗正好不在其中。 他笑了笑。“那么我相信,在这次会议上,合成氨技术的意义一定会引起激烈的讨论。”顿了顿,他接着说,“不过我感兴趣的是,我的小麻烦应该怎么解决。” “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吗?”帕森斯和哈特一起笑了,“化学协会完全了解你在化学领域的地位,秦先生。” 秦朗想起那几位到圣迭戈拜访他的先生。显然,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几所大学,也代表着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因此他更加相信,这次会议是一次有预谋的、针对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大学、以及欧洲化学家的阴谋。那些傻乎乎的家伙恐怕将在会议上遭到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而且,秦朗又想起一个事实,以及阴谋的最终目的。但还需要进行求证。“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参加这次会议的学者和教授,除了欧洲的嘉宾,其他的都是化学协会的会员吗?” “大多数不是。”帕森斯回答。 现在秦朗完全明白了:现在,美国化学协会还不是一个全国性的组织。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只有二十二个州的化学家参加了化学协会,而且其中有十个州的会员是刚加入的新会员。因此,与常春藤们一样,协会也面临着竞争压力。但这一次的阴谋却可以让它成为美国首屈一指的化学协会,甚至是唯一的化学协会。 再仔细想想,他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为了美国化学协会的独霸地位,像帕森斯和哈特这样聪明而且经验老到的家伙做得出这种事。 大人物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显起来。“我相信,”他慢慢的说,“这一次的会议一定会取得成功。” “毫无疑问。”帕森斯说,而哈特做了一个补充,“定然如此。” 然后马车停了下来,费城市政厅到了。 车门打开。帕森斯第一个钻出去,接着是哈特,而秦朗紧跟在他们后面。就在他钻出马车的一瞬间,热烈的、震耳欲聋的掌声突然响了起来。市政听的门口站满了常春藤的学生,尽管看起来不算很多,也许只有一千人,不过他们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当然,或许还有一些人会强调,这些学生仅仅只是在欢迎查尔斯.帕森斯和爱德华.哈特,但随即升起来的横幅也让这种狡辩不攻自破了。 “一声巨响,上帝与生命分了家。” “噢。”就算已知道一切,但秦朗还是要说:“真夸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一节 费城大会[下] 夸张?仅仅只是夸张?好吧,这只是秦朗的感觉,毕竟能让他觉得夸张的事情就已极其罕见,然而坐在市政厅里的,来自南部、中部和西部大学的众多教授,以及来自欧洲的嘉宾们,却有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们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后。 疯了。全都疯了! “见鬼,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人们咕哝着,或者窃窃私语,“他们竟然如此热烈的欢迎一个中国人?一个自我吹嘘发明了合成氨技术的中国人?” 他们仍然不相信秦朗就是那两项新技术的发明者,但却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东北部的同行都没有说话,只是嘴唇边挂着冷笑,用混合着戏虐、嘲弄以及怜悯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们——当然,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已经准备好看一场期待已久的好戏了。 在大厅的角落里,梅塞施米特——弄到一个假名字、伪装成一位大学教授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也在等待这场难得一见的好戏。现在,它已经揭开帷幕:在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帕森斯、哈特,以及今天的主角走进会场,在第一排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掌声停止了,一些学生涌进来,用满怀期待的眼光看着,等待着。 帕森斯走上讲台。 “先生们……”他没有说“女士们”。大厅里没有女士,美国科学界仍是男性的世界——所以伊丽莎白没有得到邀请,尽管名义上是为了让认证秦朗的化学水准的过程更加具有说服力,但既然根本不需要认证什么,那这就仅仅只是一个缺乏实际意义的借口了。 伊丽莎白明白,秦朗也明白,他耸了耸肩,继续听着。“……我很高兴,诸位能够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先生们,正如我们都已意识到的那样。合成氨技术是一项重要的、具有深远意义的技术,是……” 帕森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合成氨技术对世界的重要意义,学术的、经济的、以及针对教会势力的。必须承认,作为化学协会的理事。帕森斯的演讲非常出色,很有趣,很有条理,都能讲到重点,但秦朗基本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合成氨技术的重要意义。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 他不是学者,他是商人;商人只会关心一种技术具有的潜在商业价值,而秦朗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必要关心帕森斯的演讲。 他只需要精心准备他的表演,并耐心等待上场的一刻到来。 时间很快到了。 “现在,先生们,”帕森斯加大了他的音量,以便让大厅里的每一双耳朵都能听清楚,“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合成氨技术的发明者,秦朗先生。” 热烈的掌声又一次在市政厅里回响。于是秦朗站起身。走上讲台;然而在这一刻,那些准备看他的笑话的教授和嘉宾终于坐不住了——到目前为止,事态的发展与他们预想中的情形完全不同……确切的说,截然相反,一些人开始猜测这是否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阴谋,但绝大多数人仍然只是感到不满。 “查尔斯.帕森斯想做什么?”坐在梅塞施米特身边的一位教授转过头,抱怨到,“他怎么能够如此轻率的承认是那个中国人发明了合成氨技术?”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轻率的行为。”梅塞施米特回答,但没说太多。 因此那位教授理所当然的理解错了。“你说得对。显然帕森斯先生打算通过承认那个中国人的发明权来弥补《美国化学会志》的错误。”他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随即笑起来,“不过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里有美国最优秀的化学家,只需要几个简单的问题,那个中国人的骗局就会被彻底拆穿。” 这一次。除了撇了一下嘴,梅塞施米特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纯粹是浪费时间。他把目光和注意力从教授身上移开,重新转回秦朗身上,他已经取代查尔斯.帕森斯站到讲台中央,正在发言。 更准确的说,他正在回答帕森斯的提出的一个无聊问题。促使他与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共同研究合成氨技术和联合制碱法的原因,他的动机。当然,他回答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促进人类科学技术发展、消除现代工业对硝矿石的依赖,打破欧洲对制碱业的技术垄断……等等。 都没有说到重点:赚钱。这是秦朗研究两种新技术的唯一动力,其他的都是添头。不过,在一个众多专家学者聚集一堂的场合,商人秦朗不得不把自己转变为化学家秦朗。然而这种转变又是如此自然、如此轻而易举,在流畅自如的同时还可以做到轻松幽默,但又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学术界一贯的严谨,而且他的手里竟然没有稿子,梅塞施米特突然发现了他具备的另外一个天赋:表演。 他真应该去百老汇。 间谍先生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的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但接着他听到秦朗说:“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感谢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 如果梅塞施米特也是一个穿越者,他就会意识到秦朗将这个严肃的大厅当成了中国剧院,而他刚从帕森斯的手里拿过一座小金人,正在发表获奖感言;但梅塞施米特不是什么穿越者,他只是一个曾经的英国间谍,所以他仅仅只是觉得这段发言比较有趣。但接下来事情就变得比较……秦朗感谢了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感谢了帕森斯和哈特,感谢了伊丽莎白.道伯斯,然后是他的朋友与合伙人,瑞切尔.麦克布莱德、肖恩.奥康纳、邓肯.桑迪…… “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发言。”间谍咕哝到,“他为什么不感谢自己的父母呢?”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所有人就听到:“……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没有他们从小对我的教导,我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成绩……” “噢。”好吧,除了“噢”梅塞施米特还能说什么呢。“感谢上帝,他总算说完了。” “是的,感谢上帝,他总算说完了。”身边的教授哼了一声。“可恶的骗子!现在轮到他当众出丑了。” 梅塞施米特瞟了他一眼,想知道他或者他的同伙准备怎么向秦朗发动攻击,但在这时,帕森斯突然宣布:“先生们,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秦先生提出来。当然,”他提醒到,“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每个人只允许提出一个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数百只手举起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秦朗身上,想看他怎么决定,想知道他会首先选择谁——准备看他的笑话的教授们信心十足,他们深信自己提出的问题一定可以完全难住他;东北部大学的教授们同样面带微笑,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但就像刚才的发言一样,秦朗的决定依旧出乎所有人预料。“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向我提问。”他说,“先生们,你们的热情使我受宠若惊。” 梅塞施米特差点笑了出来——他发现身边的教授的胡子正在微微的抖动着,似乎情绪正逐渐失去控制——他太激动了,但这仅仅还只是开始。秦朗还没有把他的第一张牌打出来呢。 然而,秦朗并不打算按照顺序出牌。一个接着一个回答教授们的问题,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而他想把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在下一秒,他把手里的牌都抛出来了。 “虽然我很愿意逐一回答各位的问题,但这有点浪费时间。而且我认为,在这样一个会议上,继续讨论那些陈旧的问题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我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全新的课题,想与诸位进行交流。”顿了顿。秦朗接着说:“正如你们许多人已经知道的那样,事实上我是一个商人。因此我更关心化学在实际工业生产当中的应用,而不仅仅是实验室研究……” “他想说什么?”哈特低声问帕森斯。 “我想,”帕森斯慢慢的说,眼睛仅仅盯着秦朗,一动不动。“这位秦先生又打算给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了。” 他猜对了,秦朗的确打算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提到的是一个即将诞生,但还没有诞生的新学科,化学工程,他学习的专业。但无疑是相当超前的:为化学工程学奠定基础的,是英国戴维斯兄弟公司在一九零一年出版的一本由g.e.戴维斯编写的化学工程手册,一共九百页,共十六章,记录了戴维斯在多年的工业生产中,对化工生产的各个步骤分类并总结后得到的多种概念。这本书出版以后销售状况十分良好,因此在一九零四年,戴维斯兄弟公司又出版了经过戴维斯学生n.斯温丁修改的第二版手册。 秦朗的演说内容就是它。 当然,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以后,他肯定无法完全复述一本厚度为一千页的手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如他所说,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他在化学工业的实际生产中得到的新概念,因此它当然会存在许多疏漏和缺陷。而且在市政厅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总结出比他更多的东西,教授们总是泡在实验室里,并且深感满足,他们可能从没有关心过工厂里的实际生产。 因此这是秦朗的个人表演时间。没有人打扰,他可以一直说,把他能够想起的东西全部说出来,化学工程的概念、与应用化学以及化学工艺的区别、材质、计量、动力、物料输送、吸收、加热与冷却、冷凝、蒸发与蒸馏、结晶、透析、电解,还有包装和安全…… 秦朗把他能够记起的内容全部说出来了,一点也没有剩下,这差不多用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句话了。 “我总结出来的就是这些,”秦朗大声的说,“还不够成熟,但现在我将它提出来,希望与诸位探讨,因为诸位都是一流的化学家。” 但市政厅里却一片寂静,然后,过了几秒钟,掌声响了起来。 这一次,忍了很久的东北部大学的教授们终于不必继续装下去了,带着惊讶,他们热烈的鼓掌,同时庆幸自己站到了正确的位置。 原本打算看秦朗出丑的教授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探讨?开玩笑!这些“一流的化学家”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而且即使最讨厌秦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已经把一切都总结出来了,在这个学科更进一步发展之前,恐怕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多的东西。在这一刻,没有人可以与秦朗探讨。 “真该死!”坐在梅塞施米特身边的教授挥动着一只愤怒的拳头,脸涨得通红,“那个中国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他只是一个该死的商人。” “必须说,我很吃惊。”间谍说。 他开始头痛应该怎么向摩根汇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二节 从费城到华盛顿 “载誉而归”——与来的时候相比,当秦朗即将离开费城时,他已经是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的会员,而且头上多了一些大学客座教授的头衔,耶鲁大学、宾西法尼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马萨诸塞理工学院……令人既羡慕又嫉妒的头衔,足以让许多化学家发狂——美国的、欧洲的。事实上当他们还处在秦朗的年龄时,二十八岁,许多人甚至没有站在大学课堂的讲台上说话的资格,更不用说成为著名的一流大学的教授了。 而且不是一所大学,是许多所大学,几乎等于美国高等教育的全部精华。 因为嫉妒,很多人都在恨秦朗了。 然而秦朗得到的不仅仅是几个教授头衔,他得到的最重要的头衔是“化学工程学之父”——当然,这个头衔没有得到一致认可。热衷追逐爆炸性新闻的、甚至没有新闻也要制造新闻的记者喜欢用它称呼秦朗,缺乏社会经历的年轻学生也是如此,而常春藤的教授们就显得比较矜持和谨慎。至于那些刚刚沦为同行笑柄的可怜虫,这些气急败坏的家伙怎么可能用一个如此显赫的头衔称呼他们的敌人呢? 尽管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头衔最终只会属于秦朗,没有人可以将它夺走;如果有人想这么做,在秦朗有所行动之前,美国化学协会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彻底打垮。 它会这么做。毫无疑问,一定会。 “我会尽快将发言整理成完整的化学工程手册。”秦朗对帕森斯和哈特说,“同时签署授权化学协会在全世界出版这本手册的正式法律文件。” “能由化学协会负责出版世界上第一本化学工程手册,这是我们的荣幸。”帕森斯高兴的表示。 出版世界上第一本化学工程手册,当然,这是一个巨大的荣幸。它代表的不仅仅是高额的利润,还有名气和美利坚合众国的自豪感。当每个国家的化学工程师使用这本手册时,当大学教授使用这本手册授课时,当学生将这本手册当作教材时,他们既会记住秦朗。也会记住美国化学协会——美国化学协会,不是其他化学协会,也和其他国家没有关系。对任何学术机构以及国家来说,这比利润更加重要。更加意义深远。 查尔斯.帕森斯很高兴能由他亲自写下化学协会的第一个辉煌。 无法估量的荣耀。 但让他高兴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我已决定,将把出版化学工程手册的全部版税捐献给化学协会。”秦朗接着说,“我希望能以此推动美国的化学研究的更进一步发展。” “这真是……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帕森斯和哈特面露喜色。欣喜万分。“我谨代表化学协会理事会全体成员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感谢,秦先生。”帕森斯说,发自内心,毫无夸张之意。 秦朗的表示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更重要的是,他捐献出来的版税对化学协会非常重要:为了巩固基础,扩大影响,许多年以来,化学协会一直向会员免费赠送它出版的各种期刊,然而这是一笔并非小数的费用。因此协会的经济状况始终不太良好……很拮据,但秦朗的钱可以有效的解决这种情况。 它可以解决协会面临的所有与资金有关的问题。一个美妙得令人心满意足的礼物。 虽然很清楚那笔版税对像他这样的商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小意思,九牛一毛,但帕森斯和哈特还是要感谢秦朗表现出来的慷慨,即使仅仅出于礼貌。“再次向你表示感谢,秦先生。” “你们太客气了,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既然我是协会的会员,这就是我应该做的。”秦朗回应。带着谦和的微笑。 是的,这是他应该做的。一旦明白化学协会的状况,想要获得它的毫无保留的友谊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这是一笔非常合适的投资,在必要的时候。化学协会可以为他和伊丽莎白解决所有与化学有关的问题。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和伊丽莎白了。 秦朗对未来很满意,帕森斯和哈特也是。 他们全都微笑着。 “你太谦虚了,秦先生……”帕森斯还想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火车鸣响了汽笛,发车的时间到了。他只好与哈特向后退一步。摘下帽子向秦朗道别。“年会时再见,秦先生。” “再见,帕森斯先生,哈特先生。”秦朗也摘下帽子向他们行礼。然后车门滑过来关上,火车启动了,慢慢前进,化学协会理事和《美国化学会志》主编渐渐被抛在远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将帽子丢给站在身后的安全处主管。 “感觉怎么样,老板?”菲斯伯恩一边把帽子递给随行的内务部特勤,一边笑着问。 “糟糕透了,劳伦斯。”秦朗摇着头,走向他的包厢。 “糟糕?”菲斯伯恩不明白。糟糕?他完全没看出来,相反,他觉得一切都很好,都很顺利。老板得到了无数荣誉,还有一连串引人嫉妒的头衔,与化学协会和科学促进会建立了联系,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就因为他刚刚损失了一笔还没有得到的钱? 劳伦斯.菲斯伯恩很快就发现自己是一个极其庸俗的傻瓜。 “劳伦斯,我的手痛得要死。”这才是让秦朗觉得糟糕的那个问题。当他走出费城市政听时,成百上千名常春藤的学生一涌而上,将他包围起来,争着与他握手,并请求他在封面是他和伊丽莎白的合影的那期《美国化学研究评论》上签字。当然,他不得不满足他们的全部要求,但结果就是他的手正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真见鬼,我还以为现在的美国大学不会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具有典型表演性质的群体活动。”秦朗低声咕哝着,转进他的包厢,在床上坐下了。 所以菲斯伯恩没有听清楚。“什么,老板?” “没什么,劳伦斯。”秦朗挥了一下手,不想让他的安全处主管知道他对学生们的表现的真实看法——他就是觉得那是一次表演,除了少数人,恐怕大多数学生对他都谈不上尊敬或者崇拜——他只有二十八岁,并不比大学生们年长多少,要得到他们的尊敬无疑是极其困难的,而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也几乎不可能狂热的崇拜某个人。 所以那就是一个刻意准备的表演,使人激动,但负面效果也很突出。 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表演,理论上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真是幸运,我首先拜访了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然后才出席费城的会议。”秦朗笑起来,“否则还会再来一次。”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安全处主管。“圣迭戈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解决了麻烦,现在他需要关心的就是中国的局势——在变法运动进行了这么久以后,皇太后与皇帝、后党与帝党、保守派与维新派,他们的矛盾应该早就变得异常尖锐,冲突也在逐渐陷入白热化,预料中的那场宫廷政变随时都可能发生。当他离开圣迭戈时,秦朗曾经告诉瑞切尔和奥康纳,一旦得到有关中国政局的新消息就立刻给他发电报——但菲斯伯恩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没有,”安全处主管肯定的说,“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老板。” “没有消息?”秦朗的眉毛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慈禧仍然没有发动宫廷政变?这似乎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尽管现在的情况与他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恭亲王还活着而且所有的消息都表明,在他的强烈干预下,维新份子实施的政策还不是特别激进。但即使如此,时间也拖得太长了。 然而他还没有力量改变现状,只能等着,等待预料中的事情发生。政变一定会发生,秦朗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判断,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好吧,既然没有任何消息,这意味着现在我可以彻底放松,回到圣迭戈以后再继续关心中国的政治局势。”秦朗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劳伦斯,请给我弄一杯可乐,加上冰块。” “好的,老板。”菲斯伯恩转过身,随即看到一张完全陌生却涨得通红面孔——两名特勤用手将这位先生拦在过道上,但他却想进入包厢。“你是谁?”安全处主管警惕的问。 “西恩.斯科特,我为国务院工作。”他回答,“我要见你的老板,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斯科特先生?”秦朗问,不过他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事。在现在这个时刻,国务院只会因为一件事情找他。 “中国爆发了宫廷政变,国务院要求你立刻前往华盛顿,先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三节 在白宫里讨论问题[上] 在前往华盛顿的途中,秦朗一直想从西恩.斯科特那里弄清楚政变的具体情况,还有中国目前的局势,然而斯科特先生只是一个跑腿的,除了国务院赋予的任务,他什么也不知道。 “等我们到了华盛顿,会有人告诉你所有消息,先生。”他总是这么说,然后立刻将话题岔开。 秦朗尝试了几次,但都是同样结果,于是他不再向因为一无所知而显得略有些困窘的斯科特先生提问,而是把眼睛闭起来养神,同时等着火车到达它的目的地——很快,或许只是那么一会儿,他把眼睛闭上,然后睁开,列车已经在华盛顿车站停下了。 然后,一辆显然一直在车站等着的马车将他送到了白宫。 “白宫?”秦朗眨了一下眼睛,“我以为只是谢尔曼国务卿找我。” “不是约翰.谢尔曼找你,是总统和国会。”回答问题的不是斯科特,声音来自马车外,而且他非常熟悉——是塞缪尔.布什。 秦朗立刻推开车门钻出车厢,参议员就在他面前。“我听说了你在费城市政厅的演说,秦,你知道我的看法是什么吗?”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真的把我吓着了。” “我明白,布什先生,要人们接受我还是一位化学家并非容易的事情。”秦朗笑了笑,然后立刻进入主题——现在不是寒暄或者开玩笑的时候,与中国的政局相比,他在费城的表演也不值得一提——在一笔期待已久的大生意面前,一点学术上的荣耀又算什么呢? “具体的情况是什么?”他问。 “你真是迫不及待。不过……”布什耸了耸肩。“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具体情况,驻华公使馆和广州湾租界都没有传回太多消息,现在只知道,中国皇太后发动政变囚禁了皇帝,宣布废除所有正在进行的改革措施,同时四处搜捕皇帝任命的改革派成员。” “有战斗或者暴乱吗?”秦朗接着问。 “没有。”布什摇头,“没有战斗。没有暴乱,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处决。就像你当初预料的那样,这是一次彻底的宫廷政变。” “那么华盛顿会像我建议的那样,联合英国干涉这次政变吗?”这才是秦朗真正关心的问题。他等待了几个月的生意——雇佣军已经准备就绪了,一旦签署合同就可以展开行动。但一切问题的前提都在于,美国政府会按照他的预料,联合英国干涉政变。 秦朗不担心英国政府。毕竟,伦敦一直很欣赏年轻的光绪皇帝。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光芒四射的维多利亚时代即将结束的时刻,英国的绅士们已开始做一件他们从没有做到、却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事情:竭尽全力维持世界范围内的政治格局,阻止它发生任何变化。 是的,他们更加不能容忍慈禧发动的政变,但如果想他们采取实际行动,就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那么现在,华盛顿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吗? “当然。否则总统和国会怎么会让你来华盛顿?”布什微笑着,将秦朗引进白宫。 就像上一次,他带着秦朗走进他在国会大厦的办公室时一样。参议员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所有人,仆役,工作人员,内阁官员,总统以及部长们的幕僚,他们惊讶的看着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国人走进美国至少在名义上的权力核心,同时与一位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参议员低声而密切的交谈着,神色平静,动作自然,而且还看都不看旁边的人一眼。就好像他走进白宫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许多人都觉得这种事情现在和以后都不应该发生——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打算阻拦秦朗,但一位刚刚回过神的总统幕僚将他们制止了。 “别管他。” “但是,先生……” “别管他。”幕僚重复了一遍。尽管没有人正式介绍。但他已经明白走进来的中国人是谁。“那是总统要见的人。” 几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几眼,认为这很不可思议。“总统要见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幕僚哼了一声,“那是秦朗,谁都知道他是布什参议员的朋友,与党内不少人关系密切,而且还跟摩根和洛克菲勒很熟。” “而且我听耶鲁的校友说。他刚刚在费城举行的化学家大会上发表了一篇水平极高的演讲,现在整个美国的化学教授都在谈论他,还有他的发言。”另一个幕僚凑过来,将他得到的消息贡献出来。 但对于几个普通的白宫工作人员来说,这些消息都是毫无必要的,他们只需要明白一点就足够了:走进来的中国人是一个重要而且他们永远惹不起的人物,虽然不是麻烦,但除非有必要,他们最好离他远一点,更不要引起他的反感,否则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明白了,先生。”几个工作人员向旁边推开,并看了秦朗最后一眼。现在,除了布什参议员,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大人物。 是乔治.哈里曼。 在白宫见到哈里曼让秦朗感到意外。“我以为你已经从海军部副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他笑着说。不过这是事实,现在的海军部副部长是西奥多.罗斯福,与已知的历史一样。 “党内很多人不希望我这个在民主党政府内担任职务的家伙继续留在政府里。”哈里曼笑着耸了耸肩,似乎完全不在乎失去的地位。但这并不值得奇怪,尽管不再是海军部副部长,但他又在威廉.麦金利的总统班子里找到了一个新位置。“我现在担任总统的幕僚,负责与海军有关的事务。” 所以他在白宫里。秦朗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总统正在与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国务卿、海军部长和陆军部长讨论与英国人联合的问题。”哈里曼说,“恐怕你还得再等一会儿。” “没有问题。”秦朗愿意等,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参观白宫,或者坐下来喝点东西,顺便思考一下目前的局势。还有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那些事情:政变完全在预料之中,但就算他也不知道颐和园里的那个老女人最后会做些什么,仅仅只是囚禁皇帝,同时杀掉一些维新派成员。或者干脆找一个人取代不再听话而且对她充满敌意的光绪,事态最少有两种发展方向,都有可能成为现实,但现在却没有更多的消息让他做出判断。 当然,如果按照他个人的意愿。秦朗不希望慈禧废黜光绪、并获得一个完全的胜利。光绪的生命和皇帝头衔是英国与美国联合干预政变的重要依据——如果他死了,干涉就无法达到预定的效果;如果他不再是皇帝,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死亡——更加重要的是,光绪与慈禧的严重矛盾还有许多值得利用却还没有得到利用的价值。 他们应该继续争斗,直到他获得足够的利益,然后他会结束一切;秦朗不能决定战斗在什么时候开始,但他希望由他决定战斗什么时候终结。 但绝不是现在…… “你显然没有认真听我的话,秦。”秦朗听到布什的抱怨,立刻回过神,“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我就知道……”布什叹一口气。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化学。我和乔治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你的化学水准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知道。秦朗在心里说。是的,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提出相同的问题,困惑的绝不只是布什和哈里曼。但是,他不可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回答,只能敷衍了事。“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讨论它……” “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一个白宫工作人员突然插进来,“总统现在要见秦先生。” 布什和哈里曼的脸上都出现失望的神色,而秦朗却很高兴,甚至想对麦金利和他派来的工作人员说声“谢谢”。当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很平静。“我们只能等下一次在讨论这个问题了。”他摊开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向威廉.麦金利的办公室。 美国的新任总统正在等他。但除了麦金利,屋子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国务卿约翰.谢尔曼——他是“屠夫”威廉.谢尔曼上将的弟弟,查尔斯.罗伯特.谢尔曼的第三个儿子;陆军部长拉塞尔.亚历山大.阿尔及尔,海军部长约翰.戴维斯.隆,当然还有罗斯福,以及几个显然是幕僚的角色——在秦朗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总统先生,秦先生到了。”工作人员说。 麦金利轻轻挥了一下手,于是他退了出去,并关上门。然后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才说:“秦先生,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请你到华盛顿的目的。” “是的,总统先生。”秦朗说。 “因此我们可以长话短说,”麦金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他,同时说:“几个月前,你曾预言中国将会发生政变,并提出了一个计划。而现在,既然你的预言已经成为现实,那么我很想知道,你拥有实施你的计划的力量吗?” “是的,总统先生。”仍是相同的语气,坚决,肯定,信心十足。 麦金利点点头,接着问:“你的公司拥有多少名,呃……保安?” “包括还没有完成全部训练课程而且没有实际任务经验的新手在内,umbre公司在远东一共有七千名保安可以立即投入行动。” 秦朗的回答让麦金利很满意,他转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先生们,你们的看法是什么?” 陆军部长首先站出来。“秦先生,据说umbre公司的一部分保安正在印度支那地区执行任务,你刚才提到的七千名保安是否也包括这部分人员?” “是的。”秦朗没有否认,但接着说:“umbre公司在印度支那地区的任务已经在一个星期前结束。所有人员都可以投入新的任务。” “那么这七千名保安由谁指挥?”这次提问的是海军部长。 “暂时由各个大队的指挥官负责,当他们组成一个作战单位时,公司会另外指派一名高级指挥官。”停了一会儿,秦朗接着说:“目前有两个人选,仍在广州湾租界执行任务的陆战队临时中校易水和公司的高级军事顾问哈林顿中校” 在他回答问题的同时,秦朗一直观察着阿尔及尔和隆的脸色——都有变化。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支七千人的部队,它的最高指挥官至少会获得上校军衔,甚至可能被晋升为准将,而这个临时头衔归谁所有,陆军军官还是海军军官,那就是一个需要认真讨论的问题了;毫无疑问,陆军和海军一定会为它争吵不休。 他偷偷笑着,同时准备回答下一个问题。 它很快被提出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四节 在白宫里讨论问题[中] 正如人们都知道的那样,国务卿约翰.谢尔曼有一位冷酷而残忍的、需要为内战时期数十万南方平民的死亡负责的兄长——威廉.谢尔曼将军毫无顾忌率领他的军团有组织和步骤的毁灭南方;但国务卿先生似乎在性格……或者处理事情的方式上与他的兄长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并因此对出兵干涉中国的政变心存疑虑。 “秦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很擅长预测未来,那么你能否告诉总统先生和我,干涉行动是否可能触发中国官员、军人及平民的抵触情绪和武装反抗?”国务卿做了个手势,“如果我们的军队卷入一场与中**队和民兵的战争,那将意味着政治上的严重失败。” 秦朗明白他的意思。干涉政变的目的是维护光绪皇帝的政治地位,然后获得政治和经济上的回报,而战争则会使预期收益减少或者直接消失,最后还会留下一个几乎无法收拾的烂摊子给那个既可怜又愚蠢的年轻人——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你的担忧是多余和毫无必要的,国务卿先生。”他回答。 “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秦先生?”谢尔曼显然不满意秦朗的回答,太简略,缺乏实际意义;他的语气变得生硬而且立即为自己进行了辩护,“至少我的幕僚们认为我的担忧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国务卿先生,请问你的幕僚中有谁曾经去过中国?”秦朗反问。 答案是明确的。“没有。” “因此他们更不可能了解中国,不是吗?”他笑了,“我个人的看法,如果你想弄清楚中国问题,就应该找一个中国人担任幕僚,国务卿先生。” “这一点我会记住的,秦先生。”谢尔曼敷衍了事的点点头。当然,他怎么可能让一个中国人担任幕僚?而且在美国,想要找到一个能够担任幕僚的华人无疑是非常困难的,也许唯一的选择就是秦朗——如果他真像其他人多次提到的那样是中国问题专家的话。 国务卿希望亲自证实他听到的传言“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当然。”秦朗更明显的笑了笑。“答案很简单,统治中国的是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封建政权,因此与来自欧洲和美国的威胁相比,它更加害怕国内的平民掌握军事力量。” “你的意思是。如果中国出现民兵武装,中国政府会首先消灭它?” “是的。” “你的看法显然不正确。”谢尔曼强调,“正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在中国南方,已经出现了许多民兵武装。而它们并没有被中**队消灭。” “的确如此。”秦朗说,“但那是南方,国务卿先生,而现在我们说的却是北方靠近中国首都的地区,就在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一支强大的民间军事力量将会使他整夜失眠。而皇帝失眠,大臣就会失眠,地方官僚也会失眠。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清理这支军事力量,他们就不必继续干下去了。” “而且据我所知,在六十年代。当时的**武装……‘太平天国’,它派遣的一支部队曾经推进到天津附近,后来在山东地区又出现了另一支**武装。因此我相信秦先生的说法,中国政府绝不可能中国北方出现新的民间军事力量。”罗斯福突然插进来,为秦朗的发言做了一个补充。 感谢的看了他一眼,秦朗接着说:“不仅仅如此,带有官方色彩的民间军事力量也同样受到严格禁止。六十年代,中国政府曾经被迫允许大臣自己训练和统帅军队与**武装作战,这些大臣以及他们的部下构成的军阀集团控制了许多省并进一步将自己的影响扩展到中央政府。那位皇太后陛下和贵族大臣用了许多年时间清理这些军阀势力,他们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努力化为泡影。” “所以。我的担心的确是多余和毫无必要的?”谢尔曼极不情愿的询问到。 “的确如此,国务卿先生。”秦朗肯定的宣布。 当然,他没有提到义和团,因为没有必要。义和团的活动还缺乏规模。也缺乏攻击性——根据中学历史教科书的说法,它第一次袭击教堂的时间是一**八年十月;但更加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还没有促使清政府招揽义和团对抗英国与美国的推动力——没有足够产生这种推动力的时间。 在那段已经成为平行世界历史的历史里,从光绪遭到囚禁到清政府决定招揽义和团,中间几乎过去两年。这段时间足够让那些有资格、或者儿子有资格成为新皇帝的满清贵族在巨大权力的诱惑下产生无法遏制的想法。比如端郡王载漪,他希望他的儿子取代光绪;而这种希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当西方国家反对这个主意时,他就心生怨恨,想要找到一种力量报复、并推动他的儿子顺利即位。 他找到的力量就是义和团。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政变才刚刚发生,时间还不够任何一个人产生取代光绪的想法;即使有人已经产生这种想法,它也不会强烈到促使他不顾一切。 因此局势还很理想,当干涉军在天津登陆时,慈禧最多也只能派出还没有完成训练的新军阻截,但袁世凯还不至于愚蠢到执行这种疯狂的命令;而且实际上,没有傻瓜大臣的挑唆和那支看起来很强大的义和团,这个老女人又怎么可能有勇气向列国宣战? 不管是否情愿,她只能无条件接受英国和美国的条件,释放光绪。 然后,他的计划中的第一步就完成了——是的,仅仅是第一步,他的整个计划可不会这么简单。 秦朗微笑着,同时说:“当然,如果政府希望干涉行动遇到的阻力进一步减小,我建议国务院立刻让驻华公使将逃脱搜捕的改革派官员保护起来,并让他们以中国皇帝的名义请求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干涉政变。” “以中国皇帝的名义?”总统和他的官员都无法理解,“怎么做?” “伪造一份中国皇帝颁布的命令。”秦朗理所当然的说。 “伪造?” “中国有伪造皇帝命令的传统,特别是皇帝遇到麻烦的时候。”他耸耸肩,“只要干涉行动能取得成功,也就没有人会在乎它的真假了。” 谢尔曼想了想。“那么,如果我们保护一名改革派官员并让他伪造这样一个命令,中国官员和民众会接受我们与英国的联合干涉吗?” 秦朗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国务卿的话音刚刚落下,罗斯福就抢先做了回答:“即使他们不接受,他们还能做什么?” 但国务卿仍然认真的看着他。在秦朗到来之前,办公室里的人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海军部副部长的意见就是这样,然而谢尔曼需要一个更好的答案。干涉中国的政变是重要的政治行动,不是处理罢工的铁路工人,罗斯福先生一贯强调的那些手段行不通。 他需要一个了解中国的专家给他另外一个回答。 秦朗满足了他的愿望:“他们会接受。” 是的,他们会接受,就像罗斯福说的那样,即使他们不接受,他们还能做什么?谢尔曼既想干涉成功,又想保证美国得到所有预期收益,大概还希望最大限度减少投入并维护美国的国际形象,但正如林肯说的,“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获取利益也同样如此,没有人可以什么也不付出就得到好处。 谢尔曼的担心真是既多余又毫无必要。 不过,在秦朗的脸上,还有眼睛里,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仍然只是保持着微笑,等着回答下一个问题。 这一次是罗斯福。“我有一个问题,秦。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情况要求你的士兵向中**队或者平民开火时,他们会执行命令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听说你的士兵中有许多是中国人。” 问题很尖刻,但秦朗不这么认为。“他们是雇佣兵。” “这似乎不算一个回答。” “事实上它是,罗斯福先生。雇佣兵只为金钱战斗,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信仰、民族、国家,或者世界和平。如果他们拒绝执行命令,那是因为你没有支付足够报酬,只是这样。”想了想,秦朗还是没有把尤里.奥洛夫的名言说出来——对美国总统和政府官员说“只有出售武器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对象,错误的发言,糟糕透顶。 虽然这段话确实很有趣。 秦朗不想进入华盛顿的黑名单,也不想计划了很长时间的生意在关键时刻泡汤,它几乎要成功了…… 它已经成功了。 “秦先生,现在让我们谈谈有关干涉行动的具体问题。”威廉.麦金利宣布了结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五节 在白宫里讨论问题[下] 具体问题,行动的细节,所有相关问题,在火车上,秦朗已经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思考并且有了答案,而且很乐意将它们贡献出来——不过首先,他只需要找个位置坐下,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然后看一场精彩的好戏——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海军部与陆军部的争论开始了。 谁担任领导,陆军军官还是海军军官,一般人或许会觉得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枝节,但对于美国陆军和海军而言,它是严肃的原则问题,不能回避,不能妥协,不能放弃。争论从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激烈,接近白热化,阿尔及尔决心“sink.navy”,隆和罗斯福打算“beat.army”,麦金利的办公室里成了他们的战场。 而秦朗就在旁边看着,听着,微笑着。 “我坚持认为,应当由哈林顿中校担任指挥官。”陆军部长首先进攻,“那位陆战队临时中校,他显然太年轻了,不能承担重任。” “年龄与能力并不能完全划上等号。”隆回击到。 他的发言明显缺乏力量,因此罗斯福立即接上:“易水中校在广州湾的任务中表现得很好,马汉上校曾经多次写信称赞他的出色指挥,因此我认为他完全有能力担任指挥官。” 但阿尔及尔对此嗤之以鼻。“他出色的指挥了一次没有得到华盛顿允许的军事行动。仅仅考虑到这一点,我坚信不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海军部副部长激烈的反驳到,“易水中校在广州湾的行动说明他具有很强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这是一名前线指挥官应该具备的特质。” “而且哈林顿中校缺乏经验。档案表明,他从没有指挥过超过一个营的部队。”当罗斯福发言时,隆与他的幕僚交换了一些看法,并且找到了一件不错的反击武器——至少看起来很不错。 不过它没能发挥预期的效果。“那位临时陆战队中校显然也不具备指挥七千名士兵的经验。” “但他指挥过一个团。” “但只有一千七百名士兵……” 争吵就这么进行着,大多数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但火药味很浓。秦朗注意到麦金利、谢尔曼和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全都板着一张脸,很恼火。但又有一点无可奈何——就在刚才,在他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两位部长就因为同一个问题进行了长时间却毫无结果的争论,而这是他不知道的——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想大笑。 然而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纵声大笑显然是不合时宜的错误行为,所以秦朗只能忍着,暗中体会一个面部肌肉逐渐变得难受的过程。 真的很难受…… “好了,先生们。请停止你们的争论。”在最关键的时刻,总统先生终于忍不住结束了陆军与海军的战斗,“既然你们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我认为,我们应当听听秦先生的看法。”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麦金利把皮球从阿尔及尔、隆和罗斯福脚下抢走,再踢给秦朗。但这又是一个正确的做法,他才是umbre的真正负责人,雇佣军的老板,他的意见显然比陆军部或者海军部的意见更有实际意义、也更有价值。为什么不听他说呢? 所有人一起看向秦朗。“你的意见,秦先生?”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个人认为,可以组建两个互相独立的团级战斗队,一个由哈林顿担任指挥官,一个由易水担任指挥官……” 这是和稀泥,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建议仍然没有解决雇佣军的指挥权问题,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秦先生,”阿尔及尔打断秦朗,“我们想知道的是。谁担任干涉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哈林顿中校或者易水先生。我们总要在他们中间选出一个人负责所有的事情。” “因为我还没有说完,部长先生。” “抱歉。” 秦朗接受了这个道歉,接着说:“然后。我们把部队的最高指挥权交给康格先生。” 康格先生,爱德温.h.康格,美利坚合众国派驻中国的特命全权公使——在正常的历史里,一**七年时的驻华公使应该是查尔斯.哈维.登比[注],但在新的世界,康格在一**五年时就已将他取代了——秦朗建议将最高指挥权交给他。不管从哪方面看。政治,军事,美国的传统,这都是一个好主意,而不仅仅只是和稀泥。 “干涉政变首先是政治行动,由一位经验丰富的外交官指挥干涉军显然比让军队自己行动符合逻辑。”他解释到,“而且我看过康格先生的资料,内战时期他曾在第102伊利诺志愿步兵团服役,并被晋升为上尉和荣誉少校。他有资格和能力指挥一支军队。”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谢尔曼点点头。“我同意秦先生的建议。” 由一名属于国务院领导的外交官担任干涉行动的指挥官,也就是说,由国务院主导整个行动,也就意味着,干涉成功以后国务院将得到更多荣誉,所以,为什么要反对这个建议? 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当然也不会反对秦朗的建议——任何时候,国会议员们都喜欢严格限制陆军和海军的发展,而现在情况很明显,不管哈林顿还是易水,只要干涉军的最高指挥官还是他们中的一个,国会就不得不将他晋升为准将,使他的级别符合部队的规模。但这种晋升是一个麻烦,不是程序问题,而是以后陆军或者海军遇到类似的情形时,他们就会要求国会遵照这一次的例子,晋升指挥官为准将——然而国会并不希望看到那么多准将。 事实上,如果可能,国会甚至想把上校变成联邦军队的最高军衔,当然陆军和海军的强烈反对使这种想法暂时还不能付诸实施…… 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悄悄看向阿尔及尔、隆和罗斯福,他们正与各自的幕僚低声议论,似乎并不情愿接受秦朗的建议。但最后,他们仍然接受了。 为什么不?既然陆军不希望海军军官担任指挥官。海军也不同意陆军军官获得任命,而且双方都无法正面击倒对手,那么陆军和海军都不能得到这个职务就是最好的结果。 预料当中的结果。 “我们总算又解决了一个问题,”威廉.麦金利长出一口气。他已经受够了阿尔及尔和隆的争吵。但感谢上帝,事情就要过去了。“让我们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再回来讨论下一个问题。”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然后,两位部长、海军部副部长和他们的幕僚也离开了。不过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和国务卿仍然留在房间里。而且把位置换到了秦朗对面和旁边——他们有事情要和他讨论。 “有一件事,我们认为你应该知道,而且我们想听你的建议。”谢尔曼说,“关于美国在这次干涉行动中获得的政治和经济收益,参议院和国务院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参议院……”他看了一眼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希望通过军事干涉促使中国向美国企业和商业机构彻底开放市场,但国务院认为,进一步要求中国开放市场带来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都非常有限,因此更倾向开辟新租界。” “但这同样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接着说,“而且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国会和国务院都对中国缺乏足够认识,所以我们想知道你的看法,秦先生。” 秦朗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从他预言中国将会发生政变并建议武装干涉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但参议院和国务院居然还没有想好美国应该通过干涉行动获得什么好处。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因为国会议员和国务院的智囊没有将他的预测放在心上,等到听说政变发生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想一点具有建设性的东西么? 开辟新租界,更彻底的开放市场,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他叹了一口气。“我必须说。不管参议院还是国务院的构想,全都缺乏实际意义。” 秦朗不想解释原因,没有必要,议员们和国务卿自己就能想到:除非可以迫使中国民众购买、而且只购买美国产品。否则开放市场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而开辟新租界……列强国家已经在中国确认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能够在广州湾打入一颗钉子是美国的运气,但这种运气却不能重复,如果再贸然进入其他国家的势力范围,那就一定会招致强烈反弹,但华盛顿还不打算与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针锋相对。 至少现在。美国还只是国际事务的旁观者,一个还缺乏足够分量的三等强国。华盛顿总是很清醒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做事的时候不得不保持谨慎。 但国务院还是将“开辟新租界”当作一个目标提了出来,别无选择,从一八四二年到现在,经过半个世纪以后,列强国家还能在中国获得的直接收益几乎微乎其微,而其中一些在国务院的智囊们看来又太过于激烈,那位倒霉的中国皇帝很可能无法接受…… “我个人认为,干涉成功以后,除了承担全部军费开支,华盛顿和伦敦还应当要求被拯救的皇帝陛下授予美国和英国公司在中国修筑铁路的权力。”秦朗建议。 “修筑铁路?” “是的,修筑铁路,而且是两条。”秦朗微笑着,“第一条铁路,从北京到九龙英国租界,作为支付给英国的回报,第二条铁路,从北京到广州,再通向广州湾租界,这是支付给美国的回报。” “你在开玩笑!”国务卿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难以置信。 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也不相信。“秦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率,但要求中国皇帝允许我们修建一条由南到北几乎贯通整个中国的铁路,这根本不可能,更不用说还有另外一条铁路。” “先生们,我很遗憾,但这是可能的。”秦朗耸了耸肩,“毫无疑问是可能的。” 谢尔曼与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交换了一个眼色。“你的意思是……” 他叹了一口气。“我们挽救的是一个皇帝的地位,先生们。皇帝,中国的皇帝。广阔土地和数亿人的至高无上的独裁者——不管实际情况是否如此,至少名义上仍然是这样。所以为了保护他的地位,我们的皇帝陛下愿意做任何事情,两条铁路。只是小意思,而且也值这个价,事实上我们还能要得更多。” 国务卿和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仍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尽管有一点秦朗绝没有说错,干涉军将要挽救的是中国皇帝的地位,而他又是广袤土地和数亿人民的独裁者。但他提出的要求……难以置信,就算英国人也没有足够勇气提出如此条件,但他居然还说“还能要得更多”。 但秦朗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永远不能低估他的判断力,所以他的要求仍有可能变成现实。而且一条贯通中国南北的铁路,它的诱惑实在太强烈了,没有人愿意抗拒它。 沉默了一段时间,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说:“我认为这需要进行更详细的讨论。” “我同意。”谢尔曼点点头,接着问:“你刚才说,‘还能要得更多’。这又是什么意思,秦先生?” “一点添头,附带的好处,但更有价值。”秦朗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华盛顿和伦敦还可以要求我们的皇帝陛下将东交民巷[注2]划定为使馆区,允许各国派遣军队驻守,并成立外交部取代那个不合时宜的总理衙门。当然作为友善的表示,我认为美国和中国应当将外交关系升级为大使级。” “政治回报。”谢尔曼想了想,这个建议比那条铁路更具有实际意义;再仔细想想,确实如此。“除了大使级外交关系。我认为其他都不需要讨论了。” 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表示同意。 “的确如此。”秦朗也说,但接着催促到:“但参议院的动作一定要快,时间不多,而且我们还必须首先与伦敦沟通。”然后他站起来。“请原谅。但我要离开一下。” 秦朗走出会议室,回到最开始他与布什和哈里曼聊天的地方。他们仍然在那里,低声交谈着,没有注意他的身影,直到他叫出哈里曼的名字。 “乔治,”他认真的说。“能够联系你的堂兄吗,我想知道他是否对一笔生意有兴趣。” “什么生意?”哈里曼很奇怪。他的堂兄经营着家族事业,哈里曼公司,主要业务是铁路,不过这应该与秦朗的生意没有联系,除非…… 秦朗的回答就是他的猜测。“铁路。” “你想投资铁路业?”哈里曼很吃惊。作为一个朋友,他决定建议秦朗放弃这个想法,美国的铁路产业已经统一到摩根和哈里曼等极少数集团的手里,不但如此,由于之前无序时代的盲目竞争,它已经严重饱和了,再过几年可能大家都要忙着拆除铁轨,再投资铁路产业几乎等于自杀。“秦……” 秦朗示意他停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没打算在美国投资铁路。乔治,我只是想知道,哈里曼公司是否打算参加一个在中国修筑铁路的庞大计划。” 哈里曼想了想。“也许会。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带上哈里曼公司,你的合作伙伴一直是摩根和洛克菲勒。” “因为那是一个大计划,就像一**四年时我制定的那个计划一样,需要很多人参与。”秦朗解释到,“而且我认为哈里曼公司很在行。” “很在行修筑铁路?” “不完全是这样。”秦朗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乔治,我指的是另一件事,去年,哈里曼公司……”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秦。”哈里曼打断秦朗,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他的计划是什么——邪恶的、能够把股民耍得倾家荡产的计划,却是财团赚取高额利润的方式之一,需要的仅仅是一条设计图上的铁路——但他还要确认一下。“秦,你真想那么做?” “既然我们很快就会得到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秦朗漫不经心的耸耸肩。 “机会?” “如果国会和国务院接受我的建议,向我们将要拯救的皇帝陛下提出修筑铁路的要求……是的,我们有一个机会。” “我明白了,秦。”哈里曼说,“我会立即联系我的堂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六节 新世纪圈钱计划 秦朗走进摩根公司的会议室。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里——上一次是一**四年,他向财团领袖们阐述他的有关向中国政府提供战争赔款的计划时;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当然,即使现在,在掌控美国经济的巨头们面前,他仍然是一个小人物,但对于普通美国人来说,他是有名的大人物。 而且,只是为了表达一点友善和亲近,大人物们也喜欢提到他的新身份。 “瞧,我们的化学工程学之父来了。”克利夫兰财团的威廉.马瑟笑着说。上一次他也在这个会议室,与财团的另外两位分别来自汉纳和伊顿家族的代表一起,而这一次也一样。 马瑟与秦朗关系不错,尽管密切程度还达不到摩根、洛克菲勒、布什或者哈里曼的等级,但仍比其他人密切一点——当然主要是因为克利夫兰财团拥有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股份,与其他四个财团和银行相同,百分之十五。所以他第一个打了招呼,并得到一个热烈的回应。 “把它忘了吧,马瑟先生。那只是报纸的胡乱报道,化学协会可没有承认这个称号。”秦朗笑着说,向马瑟伸出右手,随即两只手握在一起。 “化学协会总会承认它的,不是吗?”马瑟用左手轻轻拍了两下秦朗的肩膀,微笑着,故意压低声音,“说实话,我对你在化学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功非常意外,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还会带给我怎样的惊讶。”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马瑟先生。”秦朗耸了耸肩,然后走向下一位先生。参加这一次会议的代表他全都认识,他们都参加过上一次会议——除了代表哈里曼公司的乔治.赫伯特.沃克,乔治.赫伯特.沃克的外祖父和乔治.沃克.布什的曾外祖父,上一次的会议时秦朗曾经将他与乔治.哈里曼混成一个人——不过这种低级错误绝不会再次出现。 虽然还不熟悉,但秦朗已经在各种各样的晚会上见过沃克先生好几次。他再也不会弄错了。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沃克先生。”他彬彬有礼的说,像一个主人。 当然摩根才是这个会议室的主人,谁都知道。但现在他还没有出现;而当他出现并坐到他的位置上,会议也就正式开始了。 但最开始的话题与“铁路”无关,而是秦朗刚刚在华盛顿做成的生意,似乎每个人都在关心它。 当然,他们的确关心它。在某一方面。“七千名雇佣军,秦,你真的觉得中国的皇太后会接受联邦政府和伦敦的威胁吗?根据过去的经验,你派出的士兵似乎少了一点。”摩根询问到,但并不担心。 不需要担心。干涉行动是一次联合军事行动,除了美**队,还有英**队,并且还有海军支援——强有力的支援。“海军部已经决定将远东舰队的战舰数量增加到十一艘,包括六艘巡洋舰。”秦朗说,“加上英国的远东舰队。美国和英国投入的军事力量已足够迫使那位皇太后陛下接受要求了。” “而且,”顿了顿,他接着说,“这一次的干涉行动将更多以威胁作为主要手段,而不是武力,地面部队和舰队只是一个信号。如果威胁不能成功,投入再多军队也没有意义。” “而你相信威胁能够成功。”摩根看着他,其他人也一样。 “我相信康格先生能够准确转达华盛顿的意思。”秦朗回敬他们一个平静的目光,“一旦军队出发,剩下的就是外交官的事情。” “我们相信你。秦。”摩根表示,神情严肃,“我们将要谈到的计划完全建立在你的干涉计划能取得成功、并且获得铁路修筑权的基础之上,否则一切都只是空中阁楼。所以你绝对不能出错。” 这算是一个威胁。他不得不这样做。尽管每个人都相信秦朗的判断力,相信他绝对不会出错,但现在讨论的是生意,是金钱和时间,在这种时候,即使长期合作伙伴。他的发言的真实性也要打上一些折扣,而且秦朗的计划确实存在很明显的风险——比上一次的风险还要大,至少那一次所有人都看出中国将要战败,而这一次仍只有未经证实的预测。 而且这一次哈里曼公司参加了。在过去许多年里,在铁路运输行业,摩根一直与哈里曼进行着激烈竞争,秦朗却是摩根的合作伙伴。为了不让哈里曼过分担心自己掉进竞争对手的陷阱,一点故作姿态也是必须的。 秦朗明白摩根的想法,微笑起来。“我完全明白,摩根先生。但这一次,我们仍然会取得胜利,定然如此。” “但愿如此。”摩根说,与洛克菲勒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会儿眼色,然后点点头,“你可以开始了,秦。” “谢谢。”秦朗站起来,让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慢慢扫过,同时说:“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国会和国务院已经同意按照我的建议,向中国皇帝提出修筑从北京到广州的铁路的要求,因此我们的计划很快就可以付诸实施。” 当然这只是一个缺乏实际意义但有一定必要的开始,而且下一句也是。“这个计划的第一部分,先生们,我们都很明白,对于这一部分你们比我更在行,因此我们可以跳过它,进入下一部分。” 是的,计划的第一部分每个财团都很擅长,因为它们总是这么干,总是通过相同的方式洗劫傻乎乎的普通股民——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少的投入获得更多资金?答案相当简单,构思一个只会在图纸上存在的大型工程,水坝、铁路、大楼,或者别的什么,但一定要让股民觉得有利可图,然后成立一家新公司并且宣布将要开工建设它,还要大肆宣传,让每个人都知道。当然,这家新公司必然存在一点资金问题,所以它要发行股票。汇集股民的资金,“用于整个工程”。但实际上,工程永远不会开始,资金只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变得越来越庞大,最后,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这家公司就会以任何理由宣布破产,在幕后操纵的财团顺利拿走全部资金。只留下无数痛哭流涕的股民和一些背黑锅的可怜虫。 这就是最好也最简单的一个办法,永远有效,当然中间的过程稍微有点复杂,需要一些诱惑,需要一些鼓动,需要一些甜头……而且还需要收买一部分政府官员,但不管怎样,它就是办法,财团都使用过的招数。 让它们再重复做一次实在太简单了,秦朗根本不需要提醒什么。也不需要制定什么,他可以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但这并不意味着财团可以甩开他单独进行,他的整个计划可没有这么简单。 “我要说的是这个计划的第二部分,”秦朗大声的说,让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听见,“当铁路公司破产后,铁路修筑权仍然掌握在我们手里,在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将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将它卖给中国商人。” 像他预料的那样。嗡嗡声响起来,然后是问题。“会有中国人购买铁路修筑权么?”摩根问,“我听说中国人强烈的反对修筑铁路,认为这会……嗯。总之是一些荒谬的说法,但我的确听到过中国人拆毁铁路的故事。” “如你所说,摩根先生,在中国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许多人反对修建铁路。”秦朗并不否认。否认一个事实缺乏意义……不过它本身就缺乏意义。“但那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们只打算把铁路买回去再拆毁。或者买回铁路修筑权而不修建铁路,他们也必须先付给我们足够数量的黄金,或者白银——就好像他们在一八七六年时做过的那样。” 但这还不是摩根需要的答案,所以秦朗继续。“而且现在情况有许多变化,支持修建铁路的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多,都是希望振兴国家的改革者,同时又不希望中国的利益进一步落入西方国家手里,所以不用怀疑,他们会购买我们的铁路和铁路修筑权。” “但他们有那么多钱吗?” “永远不要低估爱国主义的作用,马瑟先生。”秦朗转向他的提问者,“只需要一些必要的鼓动、挑唆、刺激和引导,爱国者就会自动集合起来,掏空口袋里的每一个铜板,将铁路和修筑权买回去。当然那些准备把铁路买回去再拆毁的家伙也同样如此——尽管他们的动机仅仅是对铁路的单纯的憎恨。先生们,”他看向其他人,“任何一种强烈的情感波动,都可能成为魔鬼利用的致命缺点。” 所有人都笑起来,都被秦朗预言的美好前景和幽默感吸引了,兴致勃勃,准备听他阐述计划的下一部分,谁也没有追究另外一个问题,即,就算中国的爱国者都掏空腰包,他们能凑到足够的资金吗?当然,就算有人问了这个问题,答案也是肯定的,毫无疑问可以,一个拥有四亿人口的国家具备的潜在经济力量绝对是难以估计的,尽管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可能把资金全部榨出来。 但是现在,秦朗就在这么做,或者他准备这么做——他的计划的第三部分让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产生这样的感觉,包括摩根和洛克菲勒。 “这个计划的第三部分,当我们将所有铁路和铁路修筑权出售给中国民众,我们就可以暗中促成中国政府通过一项法律,或者命令,将所有铁路收归国有。”秦朗仍然微笑着,但没有人发现隐藏在他的笑容中的一丝讥讽。 还有冷笑。在整个会议室里,只有秦朗自己知道“铁路国有”政策对清政府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只有他知道历史,而其他人却一无所知。 他们都在考虑他的下一个步骤。毫无疑问,清政府没有足够的财政力量建筑和经营一条从北京到广州的铁路,一旦中国皇帝将铁路收归国有,那么最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铁路再次出售,而且价格将会极其低廉,在这时,他们就可以再次将铁路买下来,然后,将一切再重复一次。 而且还可以再重复下一次,再下一次,一次又一次……如果中国皇帝还没有被他的愤怒的人民推翻的话。 “太好了。”马瑟第一个说,“秦,你真是一个天才。” “我只是更了解中国的情况。”秦朗表示,不是谦虚,是事实。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可以想出相同的计划——只要他们足够了解中国。在一定程度上,这里的人都是一样的,都具有黑色的头脑,都是魔鬼。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都是魔鬼,没有善良者,只会更加邪恶。 “我个人认为,仅仅在美国和中国实行这个计划仍然不够,我们或许可以拉上英国人和法国人,一个由我们控制的联合铁路公司,在美国、英国和法国同时发行股票。”未来美国总统的外祖父和曾外祖父说,“最后让英国人和法国人出来背黑锅。” “好主意。”谁也不会反对这个建议,对美国人来说,打击英国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那些法国人,美国财团早就看这些放高利贷的家伙不顺眼了。 “那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摩根宣布,“现在开始做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确定利益分配,最重要的工作,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如此。 秦朗平静的等待着。 ※※※※※※※※※※※※※※※※※※※※ 补充昨天的注: 注1:“登比”的英文原文是“denby”,不知道这个翻译是否正确 注2:东交民巷应该是1900年后改的名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七节 新世纪圈钱计划[续] “你打算怎么规划你的两条铁路,秦?” 提出这个问题的并非其他人,而是瑞切尔。当然,她没有前往纽约,只是秦朗已经回到圣迭戈了——在纽约待了一周之后,又经过一个星期的火车旅行,他终于结束他的漫长东部之行,回来了。 但他刚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也没有时间去实验室见伊丽莎白,瑞切尔就已冲进他的办公室。 然后她直截了当的问:“你打算怎么规划你的两条铁路,秦?” 秦朗觉得她的问题非常奇怪。“规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瑞切尔,用来诈骗股民的铁路需要进行什么……规划吗?” “当然。”她理所当然的说,“否则你准备怎么引诱股民购买铁路公司的股票?难道只是在地图上随意画几条线?” “为什么不?”他耸了耸肩。 在地图上随意画几条线,这就是秦朗的计划,简单,直接,但很经济而且绝对有效——不管在美国、英国还是在法国,不管政府官员、学者还是普通民众,谁真正知道中国的自然环境、地理条件和城镇分布?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当然更重要的,既然整个铁路计划的最主要目的在于诈骗,为什么要认真规划它们? “而且你应该明白,”他接着说,“即使铁路公司公布的铁路建筑计划表明,两条铁路的线路几乎完全重合,在民众和批评家眼里,那也只是基于美国与英国的利益而不得不进行的重复建设,值得谅解,绝不会影响他们购买股票的情绪。” “你真乐观。” “因为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 瑞切尔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不能完全放松,直到秦朗开始讲一个笑话,一个按照他的说法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的笑话,尽管她觉得这很可能只是他编造出来的故事。 因为它实在太夸张了。根本不可能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是。 他说:“在中国,曾经有人非常严肃的公开宣称,要在十年内建设十万英里铁路。并且将这个计划写进了他的一本著作里——” “等等,秦。”她打断他,“什么人会提出如此疯狂的建设计划?在十年内修建十万英里铁路,即使在美国,这样一个计划也绝不可能实现。即使不考虑其他问题。他准备怎样解决修建铁路需要的资金?” “所以,你看出来了,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 “当然。”瑞切尔瞪着他,装出一副“难道你以为我是笨蛋”的恼怒表情。 秦朗开始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但这件事是真的。”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它的确是真的,在另一段历史里是,将会发生。“的确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计划。你知道他怎么做的?没有任何勘探,没有任何规划,仅仅是在地图上用线将中国的一个城市连接起来,然后就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铁路网。” “上帝!”想不出别的。她只好这样说。 “当然这个计划从没有被实施过,而且我认为,即使再过一个世纪,中国的铁路里程也很难达到十万英里。投资巨大,工程复杂,难以实现。”他习惯性的耸肩,接着走到柜子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再加入冰块,然后开始轻轻摇晃杯子——但并不喝它,仅仅只是轻轻摇晃着。 他在想一些事情。瑞切尔也是如此。有一个问题是她始终无法想明白的。“你说这个笑话的意思是什么?” “只是一个笑话。”他回答。 “只是一个笑话?”她怀疑的追问。 “当然,我也在想,如果财团联盟拥有在全中国修建铁路的权力,它们一定可以将股民口袋里的每一分钱都榨出来。不管是美国的,还是欧洲的。”秦朗停下来,似乎思考了几秒钟,接着说:“你知道,这很简单,不需要构思什么。只需要在地图上将中国的每一个城市用线连接起来。” “你想得太多了。”瑞切尔皱着眉毛。他的设想显然过于危险了,如果真有人这么做,将整个中国作为诱饵吸引普通民众投资……也许,在最后,世界经济将濒临崩溃,还有已有的社会道德体系,正常人无法造成这样的结果,但一个由众多财团组成的金融同盟可以,并且秦朗…… 她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也想得太多了,不是因为其他问题,只是,既然大毒蛇公司也是财团同盟中的一员,尽管只是小角色,但也是既得利益者,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担心普通民众和社会责任? 它们根本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 “你正在变得软弱,瑞切尔.麦克布莱德。”她警告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正常,然后问到:“所以,这一次你为公司带回了多少收入?” 秦朗慢慢转过头,故作惊讶的说:“我以为你知道,瑞切尔。” “这一点也不好笑,秦。”她恼火的说。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他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却总是用另外一些事情敷衍了事,这一次也是如此。 她想知道公司在铁路计划中的分成,但他却拿与联邦政府签署的雇佣军合同搪塞。当然她确实知道合同的内容,华盛顿将每周向umbre公司支付三十五万美元,百分之四十是雇佣兵的周薪,百分之六十公司的收入,但同时,联邦政府不会再为雇佣军的各种后勤物资付账,只提供免费的运输服务,因此公司的实际利润并不会很高。 但这有什么关系?如果最开始她还不明白,但现在一切都已非常清楚,七千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只是游弋在一群叫做“财团”的深海巨兽前方的引水鱼,铁路计划才是真正的生意——现在她就想知道,公司能在这笔生意里获得多少好处?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瑞切尔敲着桌子。 “百分之十。”秦朗说,漫不经心的,仍旧晃着杯子。 “什么?” “我们能从计划中获得百分之十的分成。”他将杯子放到桌上,走向她,然后停下,“你觉得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她就是这么认为。百分之十,太多了,虽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但财团的领袖们怎么可能让出如此多利润? 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现在我就像以前任何时候那样认真,瑞切尔。百分之十,这一次我们可以拿得与其他财团一样多。” “怎么会?”瑞切尔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一切。拿得与其他财团一样多?为什么? “在我们这个悲惨的世界,总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秦朗回答。但实际上,这只是几位财团领袖为了下一次合作送出的小礼物——在他连续提出两个计划以后,他们都在期待第三次,因此适当的让出一部分利益无疑是非常明智的举动——反正都是美国、英国和法国人民口袋的钱。 而且,这样做也可以体现出一种“公平”原则:一共有八家财团参与计划,加上大毒蛇公司,每一家公司正好可以拿到百分之十,绝对公平合理。 秦朗的数学没有任何问题。是的,九家公司,每一家可以拿到百分之十,加起来仅仅是百分之九十,不是百分之百——但谁都知道最后剩下的百分之十将会属于谁,不是任何一个参与者,是政府官员。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诈骗案件,除了需要一些倒霉蛋负责背黑锅,还需要政府部门弥补疏漏,撇清财团,同时安抚愤怒的人民群众。 事情总是这样。 “好极了。”不知道她应该高兴还是沮丧——在世纪末期最大规模的诈骗计划里,她竟然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瑞切尔只好问:“那么,到底有哪些财团参加计划?” “摩根,洛克菲勒,哈里曼,克利夫兰,第一芝加哥,还有英国的汇丰、罗斯柴尔德和法国里昂信贷。” 汇丰、罗斯柴尔德和里昂信贷在他离开纽约前的最后一天加入计划,必要的结果:汇丰和罗斯柴尔德可以影响英国政府,使伦敦不会阻挠华盛顿向光绪皇帝提出要求;里昂信贷则可以扫清在法国发行股票的一切障碍。 完美的安排,并且还有一个额外收获。汇丰和罗斯柴尔德正在游说英国政府,一旦伦敦得到北京至九龙的铁路的修筑权之后,就将它转让给它们。 秦朗相信它们一定可以取得成功,这样,就有两条铁路作为诈骗行动的道具,所以…… “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伊丽莎白像一头犀牛那样冲进来,一点也不顾忌她的表妹就在旁边,身后还跟着秦朗的秘书,激动的大声喊叫着:“秦,你的化学工程学手册在哪里?” 化学工程学手册?他还没有开始写它,根本没有时间。“伊丽莎白,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忙别的事情……”他试图解释,但一点用也没有。 “那就快完成它。”已陷入狂热中的女化学家抓着“化学工程学之父”的衣领,用力摇晃着,“快完成它,现在就开始写,秦,我已经等不及了。” 瑞切尔大声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八节 “政变”[上] 秦朗被困住了——由于伊丽莎白的监视和不断催促,他不得不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完成那本化学工程学手册,除此之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在地球的另一边,袁世凯同样发现他被困住了——皇太后,皇帝,后党的大臣,帝党的大臣,美国公使和英国公使,所有人都要求他表明态度,但他却左右为难。 他应该选择谁作为效忠对象,皇太后还是皇帝,这是一个无法立刻决定的问题——以前它不是一个问题;以前谁都能看出来,不管政治力量、军事力量还是影响力,皇太后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她是理所当然的效忠对象…… 但是现在,问题变得复杂了,皇帝拥有列强国家的支持,英国和美国已经公开表明态度并且宣布派遣军队维护他的尊严和权力,让他与皇太后变得势均力敌,在这种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再明确。作为一个大臣,一个掌握了军队的大臣,他需要考虑很久才能确定站在谁的一边。 这是赌博,而赌注是他的地位、权力、前途和生命。如果下注正确,未来无疑将是一片光明;但如果下注错误,就再没有什么未来了。 他需要时间。 但实际上,他没有时间。 “再过一个小时,第一批远征军士兵将在大沽登陆,如果袁大人还不能表明态度,你和你的军队将成为远征军的攻击对象。请相信我,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那将会是一个令人惋惜的悲剧。”易水说,与发言想配的是一副沉痛的表情,就好像即将成为雇佣军攻击目标的不是袁世凯的新军,而是另一支umbre雇佣军。 这是表演——但不完全是表演。毕竟,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新军士兵一直受到由谢泼德少校和韦伯上尉领导的umbre军事顾问团的严格训练,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与umbre的新兵没有太多区别。所以易水的表态就很容易理解。由公司派遣的雇佣兵消灭一支由公司派遣的军事顾问训练的军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悲剧。 太悲惨了。他暗自摇头。公司的军事顾问一定会非常伤心,他们经过几个月的辛苦努力才取得成果就那么在炮火中化为乌有,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犹豫。真是不幸;只是为了避免这种不幸,易水认为他有必要说服袁世凯。 然而袁世凯并非一个容易说服的对象。当然,与他的绝大多数同僚一样,他害怕英国和美国,以及其他任何一个列强国家。没有勇气与它们对抗——但他同样害怕那位统治了中国许多年的圣母皇太后,以及她掌握的权力和力量,这是更加严重的问题。情形很明确,除非这一次皇帝可以一劳永逸的击倒他的对手,否则公开站到他一边就显得极不明智。英国人和美国人不可能一直守护皇帝,一旦干涉军离开而皇太后又没有被彻底打垮,她就会迅速恢复力量,铲除所有敌人,以及像他这样的站错队伍的大臣。 什么是灾难?这就是灾难。 袁世凯看着易水,一脸苦相。“易先生。难道你就不能给本人一点时间考虑?”他需要时间考虑,最起码,他需要弄清楚英国人和美国人究竟打算做到怎样的程度,是像他们公开宣传的那样,仅仅只是维护皇帝的权力,还是打算协助皇帝消灭所有敌人,并以此获得更多回报。 易水肯定知道答案,他是美国干涉军的指挥官,但袁世凯却不能直截了当的把他的问题提出来,最起码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冒犯。而且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皇帝的代表。尽管他正在装模作样的喝茶,但并不表示他什么也听不见。 所以,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但这只能是妄想。 “不行。”易水一口回绝,语气坚定。充分表明现在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只有一个小时……”他看了一眼手表,“五十五分钟。一旦部队登陆,他们就会立刻消灭最近的敌军,作为警告。” 他的威胁让袁世凯有点生气。“大沽炮台……” “不必担心炮台。”易水打断他,“那里有另一批谈判代表。但如果谈判失败。女王陛下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上的十二英寸火炮将会直接摧毁这些障碍。” “皇上……” “我认为皇帝陛下一定会喜欢皇家海军的果断行动。”易水再次打断袁世凯,“既然我们是陛下邀请来的援军,我们当然应该做得彻底一点,为陛下惩罚那些对他不够忠诚的大臣和军人。” 他向前靠近了一点。“袁大人,你对你的皇帝陛下足够忠诚吗?” “对皇上,袁某当然是忠心耿耿。”袁世凯发誓赌咒的说,只能如此,否则那支即将在大沽登陆的干涉军就会真的向他发动进攻,不过,他依旧不想给予一个明确的回复——仍然太冒险,仍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位凌驾于皇帝之上的圣母皇太后将被彻底推翻,他还想保持谨慎。 “易先生,袁某的确需要一点时间。”他请求到。 请求再一次被驳回。“我不会给你任何时间,袁大人。”易水摇头,“你不可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但事实上,袁世凯就是想逃避这个问题。如果可能,他宁愿躲到某个地方担任巡抚……不用太遥远,山东就可以,总之不必像现在这样,带领一支军队驻扎在英美联军必然会占领和通过的地方,如同傻瓜一样等着敌军打上门,同时还要背上对皇帝不够忠诚的罪名;任何一名官员都会竭尽全力避免这种倒霉透顶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但他却撞个正着,而且还不能躲开。 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岗位擅自逃跑。袁世凯很清楚,不管最后的胜利者是谁,皇帝,或者皇太后,谁也不会容忍这种行为。他只能待在天津,在一个可恶的假洋鬼子的注视和催促中艰难抉择。 “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袁大人,皇帝。还是皇太后。”易水的声音在嘶嘶作响。 催命鬼一样的假洋鬼子! 尽管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袁世凯还是被易水的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但更多还是心烦意乱。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像一只困兽。易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将头转向那位还在认真品茶的光绪皇帝的特使,送去一个眼色。特使心领神会,也站起来。“袁大人,请听谭某说几句……” 如果秦朗在这里。他会很吃惊,光绪皇帝派来的特使是谭嗣同。在传言中,他已经遭到逮捕,关押在监狱里并且即将被处死,但实际上,那是谣言。一**七年的这场宫廷政变与另一个时空中发生在一**八年的那场宫廷政变完全不同,主要有两个区别:第一,皇帝还没有被软禁,只是他发出的绝大多数命令失去了效力;第二,维新派的几个重要人物都逃脱了。 可以说。华盛顿得到的情报几乎都是错误的。但这不是康格的过失,因为他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大家都这么说,皇帝遭到软禁、大多数维新派份子被逮捕、少数逃脱者正被全国通缉……北京城里都是诸如此类的消息,只是谣言,但经过反复而且广泛的传播,它们就是真相。 但它们同时也是慈禧希望达成的目标,把不再听话的皇帝囚禁起来,逮捕所有维新份子并把他们全部砍头,她很想看到这样一个结果。但实际上却无法做到。有一个人明确的反对她,恭亲王奕。尽管这位亲王殿下仍然缺乏对抗慈禧的力量,但他的态度和意见依旧值得她重视,而且奕还可以偷偷的做成另外一些事情。 比如将谭嗣同等人送出北京。以及充当维新大臣与光绪皇帝的联络人——将外面的消息送进皇宫,再把皇帝的命令传达给大臣们,很冒险,但也很有意义,所以谭嗣同才会在这个时候拜访袁世凯。 他有一些光绪皇帝的命令和允诺转达给新军的领导人。但根据易水的要求,谭嗣同没有立刻将条件提出来。因为易水觉得,如果武力威胁有效,那些允诺也就毫无意义,没有必要告诉袁世凯;如果武力威胁没有效果,那么皇帝开出的优厚条件也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他的猜测非常正确。 谭嗣同的发言一点作用都没有。尽管他的演讲很出色,尽管他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尽管光绪皇帝开出的价码足以让大多数人动心,但袁世凯就是不表态——千言万语和高官厚禄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易水的七千美国士兵和海面上的联军舰队,他只是担心未来,担心皇太后最终翻盘,否则甚至不用易水上门威胁他,他就已宣布效忠皇帝,并前往大沽迎接前来援助皇帝的西洋朋友了。 但他就是担心,看不到任何好的迹象,没有谁告诉他一个好的答案;他就是担心,既然如此,皇帝允诺的官爵奖励怎么可能使他动心? 袁世凯一点也不动心,相反他很害怕。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如果未来有一点,圣母皇太后重新掌握权力,废黜皇帝,每一个现在得到皇帝奖赏的“有功之臣”都将会死得非常悲惨…… “如果你不立刻表明态度,支持皇帝陛下,你现在就会悲惨的死去,还有什么必要担心未来?请恕我直言,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易水的威胁又来了。“或者你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袁世凯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也不认为易水只是在开玩笑——谁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易水中校曾命令部队包围遂溪,进攻广州,认为他只会开玩笑的人全都丢了乌纱帽,他怎么可能还犯这种错误。 只不过他提出的要求实在太困难了,任何一个目光稍微长远一点的人都不可能立刻给出答复,何况袁世凯的眼光还不只是“稍微长远一点”。 他不希望英国人和美国人拍拍屁股走人以后,他就变成死人。 易水暗自叹息,但又感到一点高兴。如果清政府里相对出色的一个政客官僚都只有如此水准,患得患失,为了将来可能遇到的一点威胁就将眼前的更明确的威胁置之不理,那么要对付他们就真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当然。易水接着想。他可能只是缺少一点暗示,缺少一些指引,缺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然后,一个新军军官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间——易水曾经见过他,似乎叫做徐世昌——手里还举着一份电报。“大人,急电!” 袁世凯的眉毛皱了一下,然后他向易水和谭嗣同道歉,拉着徐世昌走到房间的角落并且拿过电报。再过一会儿,笑容在他的脸上出现了。 电报的内容很短,但很重要: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东南西南十余省督抚联名请求和平解决事件,反对使用武力,并表示将恪守中立…… 好消息。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九节 “政变”[中] 中立。 袁世凯决定中立。 真是荒谬。 易水不知道应当如何评论这个结果。一个政府官员,因为害怕近在咫尺的威胁、又害怕可能降临的报复,最后居然决定保持中立,既不支持他的皇帝,也不支持他的皇太后,难道他一点也不害怕两位陛下的联合惩罚…… 他不害怕,没有必要。再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袁世凯不是第一个宣布中立的官员,他只是跟随了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以及其他十多位高级官员的脚步,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参与者——君王的愤怒和惩罚不可能降临到他头上,而且事实上,根本不会有惩罚降临。 慈禧和光绪,不管他们有多么愤怒,都不可能处罚十几名掌握地方政权的高级官僚,也不可能处罚领头者。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他们在中央和地方都有广泛而且复杂的关系网络,有数以千计的门生和部属,虽然这些人并不完全可信,但仍是一股强大的、不能忽视的力量。只要他们还没有背弃自己的老师和上司,慈禧和光绪就不能冒险处罚几位倡导中立的“帝国重臣”。 当然他们也就不能惩罚地位更低的袁世凯,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笑话,而且大人物们也会全力保护他们的追随者,作为这些人支持自己的回报。 所以袁世凯的确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易水笑起来。 他的表现让谭嗣同困惑不解。“易先生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他说,脸色很难看,袁世凯的决定使他没能完成皇上布置的任务,而且也让局势进一步变得复杂。但更大的问题是各省督抚的态度,失去他们的支持,皇上的处境就难以得到改观。 这些老滑头! 谭嗣同愤愤不平,但易水却笑得更加愉快。“我为什么要担心?和平,谭大人,我喜欢和平。要是世界变得和平,我就要失业了,但这很好……” 谭嗣同一点也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易水的发言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可言,幸好,这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他要关心的只是袁世凯的新军。“易先生,没有新军支持。你的部队……嗯,会不会显得势单力薄了一点?” “你的担心毫无必要。”易水收起笑容,平静而轻描淡写的说,“我不认为,有哪支朝廷的军队会有胆量向我的部队发动进攻。” “如果太后颁布懿旨呢?”谭嗣同追问,但更像一个警告。 易水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皇太后绝不会如此愚蠢。” 非常肯定的语气。一方面,易水从没有听说过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位皇太后向列国宣战的伟大壮举,另一方面,他也看不到那位皇太后有什么可以凭借的武装力量。不管是政府的还是民间的,都没有。 现在是一**七年,而不是一九零零年,那支号称“刀枪不入”而且人数众多的义和团还不存在——几乎可以肯定,人数众多才是慈禧决定利用它的主要原因,而不是什么“刀枪不入”,毕竟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没有这支看起来很好很强大的武装,虽然慈禧非常愤怒,气急败坏,很想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英国人和美国人。但她也只能忍着,把所有怒火发泄到其他人头上。 她不会向英国和美国宣战,当然,也就没有战斗。雇佣军执行的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威慑任务。 “你不觉得。这种想法过于乐观了吗,易先生?”谭嗣同说。他正在盘算如何才能说服易水支持他获得新军的控制权,这是皇帝安排的重要任务,他必须竭尽全力完成,而且易水的士兵确实偏少了。 七千名士兵,这一点力量能够做成什么呢?当然。英美联军拥有许多艘强大的战舰,但她们又不能登上陆地作战,只是摆设。 “我们需要扩大陆军的规模。”他建议。 但易水的回答依旧是否定的。“不是我们,谭大人,我对你的建议没有任何兴趣,并且我坚持认为,我的七千名士兵完全足以解决这次事件。” 他知道谭嗣同在想什么,但这既不符合秦朗的计划,也不符合他的个人意愿,而且易水也不喜欢谭嗣同这个人——那个将西藏、新疆、青海和蒙古出售给英国和俄国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虽然秦朗觉得它非常有趣、具有很高的创造性,但易水只是想把提这个建议的人狠狠的揍一顿——当然,他不能这么做,至少不是现在。不管怎样,谭嗣同也是光绪皇帝的代表,殴打他可能会对计划造成一些麻烦,而易水总能保持很强的大局观念。 不过他可以毁掉谭嗣同的心情,让这个家伙沮丧、郁闷、不愉快,而他几乎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谭嗣同的脸色突然改变了一点,但随即恢复正常。 “自以为是的假洋鬼子。”他在心里咕哝着,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使它尽量不发生任何变化,同时说:“易先生,可能你不知道,太后和后党的人,绝对是吃硬不吃软,要是你的士兵太少,恐怕不容易吓着他们。” 易水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谭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部队代表的是英国政府与美国政府,七千人可能不算很多,但已经充分表明两国政府的态度。因此毫无疑问,皇太后会接受我们的要求,除非她打算激怒伦敦与华盛顿。但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她还不至于如此愚蠢。” 用了好一会儿,谭嗣同才意识到“伦敦”和“华盛顿”指的是英国政府和美国政府。他再次咒骂眼前的假洋鬼子,坚持到:“有备无患,易先生,难道你连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么?” 如果他想让易水生气,是的,他已经做到了。 “不,谭大人,我很明白。”第一次,他正视谭嗣同,但却是用一种绝对谈不上友好的语气对他说。“但我同样清楚,你只是希望我协助你获得新军的指挥权。因为你肩负了一个任务,却没有完成它。只是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康格公使只是要求我消除袁世凯和他的军队的威胁,而我已经做到了。现在必须尽快向公使报告,然后与我的部队汇合,否则他们真的会进攻新军。至于你的事……” 摇头并且叹了一口气,易水接着说:“当我在美国时,我曾经听过一首歌。其中有一段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不管怎样,我觉得它说得很对。”有那么一会儿,易水很想伸手拍拍谭嗣同的肩膀,但再仔细想想,他应该不习惯这种小动作,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说:“谭大人,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钻进他的马车,关上门,然后马车就一溜烟的跑远了,很快消失不见。 易水把他抛在了袁世凯的军营门口,过了好一会儿,谭嗣同才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但除了几支从他身边走过的、接到命令返回军营待命的巡逻队,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仍然太不起眼了,即使在试图逮捕他的慈禧太后以及保守派大臣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小人物。重要性甚至不比上易水。 北京。 “易水!又是易水!总是易水!”军机处,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荣禄大人正在向他的诸位同僚抱怨,“上一次派兵包围遂溪县、进犯广州的就是他,这一次率兵进犯天津的还是他。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一个灾星……” 毫无疑问,这种评价是缺乏道理的,但对于一个官僚来说,道理从来都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而且荣禄只是担心,上一次的事情已导致包括谭钟麟在内无数官员丢了帽子。这一次又会是哪些人倒霉? 他不希望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尽管实际上,他已经足够幸运了:按照历史,荣禄应该正在督练北洋新建陆军,袁世凯是他的下属,现在,既然他已宣布中立,与李鸿章、张之洞和刘坤一等督抚一起呼吁和平,抵制战争,那么荣禄就肯定需要为此承担责任。 尽管这不是他的错误,甚至他还根本一无所知,但愤怒的慈禧皇太后需要找一个人发泄怒气。 这位掌控中国许多年的老太太愤怒得几乎就要中风了。 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不只是慈禧,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选择哪一个人担任皇帝,这是中国的事情,与外国人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女人同样不应该干涉如此严肃的国家大事,但总比外国人好一点——但是现在,外国人却派遣军队前来干涉了,慈禧当然不能容忍。而且更让她郁闷的是,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打算更换皇帝,甚至还没有采取行动软禁他……尽管她准备这样做。 英国与美国的联合干涉不但毫无道理,而且莫名其妙,就算他们公开宣称这是因为皇帝的邀请,也同样如此。 慈禧不相信光绪会主动邀请外**队进入中国干涉。 但不管怎样,联合干涉军已经来了,即将在天津登陆,同时英国公使和美国公使的照会也送到了总理衙门,麻烦就在眼眼,无法躲避,也难以解决。 尽管英国人和美国人的要求非常简单。 抱怨了一会儿,荣禄把注意力转移到刚刚完成翻译的照会上,然后他的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恢复大清国皇帝陛下人身自由和全部权力,释放所有被逮捕的改革派官员,撤消对其他改革派官员的通缉令,同时大清国皇太后陛下放弃所有权力并保证不再干涉一切政治事务……无礼至极,简直无礼至极,老佛爷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其实前面三条要求都没有问题,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在如此危险的时刻,暂时妥协也是一种有效的办法,然而第四条要求却只会把事情彻底搞砸。让太后老佛爷交出权力,英国人怎么不要求他们的女王退位? 还有美国人的大统领。 荣禄觉得这种要求简直就是发了疯了。“英国人和美国人想做什么?”他看向侍立一旁的通译,“照会的原文也是这样吗?” “回大人,原文如此。”通译毕恭毕敬的回答。 “真是疯了。”荣禄摇摇头,看向他的同僚们,“诸位大人觉得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 没有人开口,每个人都保持沉默。在这种时候,危机四伏,发表意见无疑是极不明智的行为,无论说什么都可能撞到枪口上——虽然什么也不说仍然存在风险,仍然会莫名其妙的成为倒霉的那一个,但总比自己撞上去更好。 但荣禄有另外的看法,无论如何,总要找一只去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与其战战兢兢的等着老佛爷随机选择一个倒霉蛋,还不如想办法先把这个名额确定下来,那么剩下的人就会好过了。 他清了清嗓子,就要把这个主意提出来,但在这个时候,有人送来一封电报。 是袁世凯曾经看到的那封电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节 “政变”[下] 慈禧正在笑。当然,是完全符合她的身份的微笑,谁都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但她不应该开心,不应该笑。 这位被无数人咒骂、却统治着中国、而且令人畏惧的皇太后显然做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反应——最起码低头看着他自己那双靴子的荣禄觉得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反应。太后老佛爷应该生气,应该震怒,应该严厉斥责皇帝、康梁乱党、洋人和各地督抚——瞧瞧,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皇帝想要夺取老佛爷掌握的权力,康梁乱党借助皇帝的权威胡作非为、恣意打击老佛爷的羽翼,洋人派遣军队前来支持皇帝,而各地督抚居然在如此紧要的时刻宣布中立了。没有一件是好事,相反,全都坏透了。 在这种时刻,老佛爷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很开心? 她应该震怒,这才是正确的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荣禄一点也想不明白,找不到答案,尽管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件好事——当他和军机处的诸位大人拿着那份烫手山芋一样的电报来见太后老佛爷时,他们都认为自己会成为她发泄愤怒的对象。他想了一会儿,偷偷将眼睛转向站在身边的端郡王载漪,但看到的却是一道同样困惑的目光;再看向另外一位大臣,也同样如此。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三个,每一个站在慈禧面前的大臣都是同样迷惑,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也都想知道答案。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太后老佛爷很正常,没有发疯。 然而,一个完全正常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接到如此多坏消息以后,还能露出开心的笑容呢? 所有人都在困惑的思考着,绞尽脑汁,但没有任何人有胆量直接询问他们的太后老佛爷——太危险,既然谁也猜不到老佛爷的想法,看不出她的心情。贸然提问的结果很可能只是一不小心把自己彻底葬送掉——还没有哪一位大臣愿意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他们保持着自己的耐心,当然他们也又足够的耐心,而慈禧依旧开心的笑着。 但是最后,她还是把笑容全部收起来了。换上一副冷漠得令人心寒的表情。“请神容易送神难,哀家倒要看看,皇帝准备怎样把这件事情收场。” 她知道他很难做到这一点。 她知道一个眼前的诸位王公大臣暂时还不知道的消息。 光绪皇帝正在发愁。 他不应该发愁,就好像慈禧不应该开心一样,然而现在。他们的位置完全颠倒了。虽然前来“勤王”的美国大兵已在天津登陆,虽然各地督抚都已宣布中立、天津的新军也采取了相同姿态……好吧,这不应该算什么好消息,但理论上他还是应当感到高兴……只不过光绪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没办法高兴,因为正泰然自若的坐在他面前的两位特使先生给他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他们带来了英国政府与美国政府的条件,支持他掌握权力、对抗皇太后的条件,秦朗的条件。 让他为难的条件。 两条铁路,而且是贯通中国南北的铁路!光绪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他当然知道这个要求将会给他带来多么严重的麻烦——严格的说,是灾难。虽然它比谭嗣同以前提出的建议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稍微好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满足英国人和美国人的要求,各地都会爆发骚乱。 而且,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也违背了他的意志,而且会让他觉得颜面无光。 光绪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皇帝,做梦都想着中兴大清,而且他也在这样去做,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是,如果批准英国和美国的条件,将两条铁路的修筑权和一切相关利益毫无保留的移交给伦敦和华盛顿。尽管这可以算是巩固他的统治地位和权力、使他能够获得更加良好的政治环境推行改革计划的必要手段,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打击。 沉重的打击。 事实上,光绪皇帝曾经批准了许多不平等的条约和要求,但那是以前。他可以理所当然的将所有责任推卸到那个老女人和她的党羽身上,都是这些人的错,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可怜的橡皮图章……作为一个皇帝,他可以这么认为,只是现在。所有应该负责的人都可以把自己撇干净,他只能自己承担责任。 而这又是光绪不愿意看到的,他不想让自己沾上污点。 只不过他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他不能不答应英国和美国联合提出的条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一点也没有。由于各省督抚和天津的新军相继宣布中立——对此,光绪非常生气,但毫无办法,各省督抚都不是他能够完全命令的,最多,他也只能把怒气发泄到太监头上——现在,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就是英国舰队和美国的七千名士兵,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增援部队。 英美联军是他唯一的依靠,一旦失去它,那个已经被彻底激怒的老女人就会像捏死一只蛆虫一样将他粉碎。 尽管极不情愿,尽管觉得很没有面子,但光绪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很弱小,因此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但他还是希望稍微做一点选择,使结果不会变得太坏。 光绪看向两位特使,用一个皇帝固有的威严语气说:“莫里循先生,哈特曼先生,对于大英国和大美国政府提供的帮助,朕感激不尽,但朕也觉得,贵国政府提出的条件稍微有些苛刻,因此朕希望,能够进行一些修改。” “我很遗憾,尊贵的皇帝陛下,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莫里循充满歉意的说。尽管他同样觉得伦敦和华盛顿的要求很苛刻,很难让人接受,但他不能采取任何措施改变这种状况——他甚至没有提建议的权力。 哈特曼也没有。 他们只是信使,并且是临时挑选出来的平民信使:乔治.厄尼斯特.莫里循是《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伊斯特.哈特曼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推销员,只是小人物。他们能够成为政府特使仅仅因为一个原因,外交官们都还记得巴夏礼爵士和他的谈判代表团的不幸遭遇。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决定除非得到军队保护,否则他们绝不进入北京。但在umbre雇佣军到达前总要找人向皇太后和皇帝传达伦敦和华盛顿的要求,因此莫里循先生和哈里曼被挑选出来。成为那只去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 只是那种预想中的可怕情形并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任何迹象。北京的官员,不管是站在皇太后一边的、还是站在皇帝一边的,他们都很客气,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显然很害怕一不小心将联军吸引到北京。 很明显,就好像巴夏礼爵士和他的谈判代表团的遭遇时刻警告着西方外交官,英法联军在北京干的“好事”也时刻提醒着中国政府的官员——当然,这只是记者先生的观点,军火推销员有另外的看法,只是他不想谈论它。 英国特使与美国特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莫里循是记者,所以他志愿接受任务,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可以上头版头条的爆炸性新闻;哈特曼为大毒蛇武器公司工作,当易水命令他接受这个任务时,他只能接受。 所以。他们的表现完全不同,莫里循更加主动,遇到任何人都试图交谈几句,套取一点有价值的信息,或者评论;哈特曼则像一位过度矜持的小姐,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尽管他知道很多每个人都感兴趣的内幕消息。 莫里循仅仅知道他没有权力提出修改条件的建议,但哈特曼知道条件绝不可能修改——他知道他的老板曾经做过什么,也知道他在干涉行动中发挥的部分作用,因此他可以猜到他准备做什么——当然。绝不准确,甚至几乎毫不沾边,但有一点永远不会出错,有一个计划正在进行着。 计划。庞大的计划,复杂的计划,阴险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点,是秦朗的计划,因此一定有许多财团参与进来,因此条件绝不可能修改。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哈特曼稍稍抬起头。中国皇帝仍在与记者先生亲切交谈,但整个谈话已经被莫里循引到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因为他的职业毛病又发作了。军火推销员想了想,觉得他有必要结束这种缺乏实际意义的对话。 但不能说出实情,而且他也不知道实情,只能用另外的办法。 “请原谅,尊敬的皇帝陛下,”哈特曼巧妙的插进光绪和莫里循的对话当中,“就我个人认为,我国政府和英国政府提出的要求十分合理,不需要修改。毫无疑问,您的皇帝宝座值这个价码。” 翻译很明智的没有转述后面一句话,莫里循也惊讶的看着他。“哈特曼先生,这不是你的军火生意。” “不是军火生意,但还是生意。” “上帝!”如果不是在中国皇帝面前,英国人一定会叫起来,“我们面对的是严肃的政治问题。” “也符合经济原理。”美国人仍然坚持他的主张,“两条铁路换一个皇帝宝座,公平合理的交易。” 有那么一会儿,莫里循有一种将哈特曼掐死的冲动:在中国皇帝的面前,在一个严肃的外交场合,而他又是美国特使,他居然保持着生意人的本色。只是,“两条铁路换一个皇帝宝座,公平合理的交易”,这样的话能在一位陛下的面前说出来么? 糟糕的是,他不能阻止哈特曼先生胡言乱语,更糟糕的是,中国皇帝已对他的胡言乱语感兴趣了。 “他们在说什么?”光绪问他的翻译。 翻译恭敬的回答:“回皇上,两位特使先生正在讨论,如何向大英国政府和大美国政府转达皇上的要求。” 理论上说,这个回答无懈可击:皇帝既不懂英语也不懂法语,两位特使先生似乎也不懂中文,翻译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可以解决所有可能出现问题。但不幸的是,不管翻译、光绪还是记者先生,他们都不知道,哈特曼有一位鼓励雇员学习外语的华人老板,还有一个中国搭档,王振,而且他在中国活动了接近三年,所以实际上,他懂汉语,不但能听,而且能说——只是发音不标准,但西方人都是这样。 哈特曼先生现在就开始发挥他的特长了。“不,尊贵的皇帝陛下,我刚才对莫里循先生说的是,用两条铁路换取一个皇帝的宝座,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我认为没有讨价还价的必要。” 莫里循彻底愣住了。 翻译跪了下去,不管重复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而光绪,他完全没有听到翻译在说什么,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国人,脸上的微笑一点一点凝固,最后,它就像玻璃一样裂开、破碎,然后落得满地都是。 如果伊斯特.哈特曼想让别人记住他,毫无疑问,他做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一节 动向[上] 通常,易水并不愿意用讥讽的语气评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他没有瑞切尔和秦朗那么尖刻,那么具有攻击性。不过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如果有人或者事情让他非常生气,他也不介意稍稍讽刺一下。 “天才。”他将一封电报递给刚刚抵达天津的哈林顿,“看看,中校,我们公司里有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天才,我应该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而不是派他去北京面见皇帝。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哈林顿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很快,当中校看过电报以后,他的眉毛也皱起来,抬起头。“皇帝很生气?” “当然。” “但电报上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这就是我们的麻烦。” 而且是大麻烦。光绪皇帝没有将他的愤怒展现出来——他肯定会被哈特曼的过于离谱的错误发言激怒,“用两条铁路换取一个皇帝的宝座,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任何一位皇帝都会被这样的不敬言论弄得火冒三丈——这绝不是好事情。如果光绪大发雷霆,虽然哈特曼不一定能够完全承担他的愤怒,但事情会很快过去;但是现在,他把怒火积蓄在心中,如果再用上一段时间发酵,那么当它爆发的时候,就会是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更加不幸的是,因为皇帝陛下没有任何表示,外面的人根本无法弄清楚谁才是他怨恨的对象,是哈特曼、还是英国和美国政府?或者他们全部?或者,还要再加上在幕后策划一切的秦朗? 当然秦朗暴露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但易水担心自己成为一个替代品。现在,光绪还不知道正是他派遣哈特曼前往北京,担任美国的特使,但如果有人揭开这个秘密,他就会成为皇帝迁怒的对象,然后大毒蛇公司、umbre公司和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在中国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于是秦朗和瑞切尔就会怒不可遏了…… 不。瑞切尔会怒不可遏,秦朗不会,他只会微笑,同时想出一千种方法惩罚犯了错误的人。 再仔细想想。虽然哈特曼是罪魁祸首,但他也将承担一部分责任。易水觉得自己的未来有点灰暗。 如果光绪知道哈特曼是他派遣的人…… “伊斯特.哈特曼,我们的天才真是把我害惨了。”易水厌恶的摇着头,似乎想要把军火推销员从他的脑子里清除干净。 哈林顿看着他,一言不发。哈特曼先生的问题与他没有太多关系。公司的生意也不需要他过分操心。他是职业军人,是umbre的军事顾问,只负责军事问题,而且政治和商业都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所以他没有再接下去,而是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既然最后的结果还难以预料,为什么不把它放到一边,首先考虑军事问题?” “当然。”易水很乐意接受正确的建议。 “非常感谢,中校。”哈林顿笑了笑,接着问:“正好我有一个问题,部队要在天津驻扎多长时间?” “驻扎到皇帝同意我们提出的要求为止。” 这是康格与英国公使讨论以后下达的命令。在光绪毫无保留的接受要求之前,干涉军会一直驻扎在天津,既向皇太后施加压力,同时也向皇帝施加压力——非常明确的警告,如果皇太后打算采取攻击性行动,雇佣军就会立刻进军北京;如果皇帝拒绝接受要求,他们也会撤退。 “当政治和生意混在一起时,情况就会变成这样。”易水解释到,“政治上,政府不同意中国出现皇权更迭。但为了财团的利益,又必须迫使皇帝接受我们的要求。所以,外交官们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只是这样?”哈林顿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然而事情就是只有这样简单,尽管的确还有另一个隐藏的因素。“外交官们担心。如果军队进入北京,可能会陷入重围之中无法撤退,驻扎在天津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海军可以提供有力的支援。” 但回答问题的不是易水,是另外一个人:与他的声音一起,马汉走进房间。 易水和哈林顿同时转过身。“上校。” “中校。中校[注]。”马汉向他们打了招呼,接着说:“但我个人认为,我们的公使先生只是希望得到军队的严密保护。” “我不认为中**队会进攻我们,或者攻击外交人员。”哈林顿说。 “但外交官们认为他们会。而且在中国北方,平民对西方人的敌视情绪也很严重,我们必须认真防备平民武装的自发攻击。”马汉做了个手势,“虽然华盛顿的消息表明,秦朗先生认为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这样。”易水表示同意。 “但我们还是要待在天津。”哈林顿皱着眉头。他不想一直驻扎在天津,并且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意见。事实上,中校先生提出这个问题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雇佣兵里有许多人想去北京,不管是白人、黑人还是华人。 他们想参观中国的首都,特别是在广州湾招募的新兵,对于这些乡下人来说,能够游览北京绝对是一件值得向亲戚和邻居大肆夸耀的事情——当然,更重要的是,不管白人、黑人还是华人,都想利用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变成有钱人。 抢劫,对于一支雇佣军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易水知道他的雇佣兵在想什么,因此他很愿意让他们在天津待着,永远不去北京。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我们必须服从命令。” “命令可以修改……” “但不是现在,中校。”马汉非常抱歉的看着哈林顿,他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他解释问题,而是向易水传递新消息。“公使先生刚刚得到一个报告,因此任何修改命令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什么报告?” “俄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和日本人,他们都对我们的行动有了兴趣。”马汉说,“而且日本人已经正式提议加入我们。” “伦敦和华盛顿应该会阻止它们,我说得对吗?”易水问。 “是的。”当然,伦敦和华盛顿怎么可能允许其他国家分割自己的利益?而且俄国一直是英国的竞争对手和防范对象,美国与日本在太平洋上存在利益冲突。而德意志,因为它有一位脑子不正常的皇帝,伦敦与柏林的关系正变得越来越不融洽……当然就算它们的关系很融洽,美国和英国的财团也不会允许德国佬拿走自己的蛋糕。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在任何时候,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任何个人,一旦牵扯到利益问题。最好的朋友也会成为敌人。 只有法国人,没有人会担心它,谁都知道巴黎不会真的参与进来,它没有足够的力量。 所以,“三个麻烦,”马汉说,“在解决这三个麻烦之前,我们不会进入北京,即使中国皇帝已经同意我们的条件。” “为什么?”哈林顿还不明白,但易水已经明白了。 “如果我们进入北京。厚颜无耻的日本人也一定回跟着进去,到那时局势就会变得异常复杂,而我们又不能向日本军队开火。”其实易水很想命令部队向日本军队开火,哈林顿和马汉更加缺少顾忌,只有一点:雇佣军的兵力似乎单薄了一点,而且英国人与日本人的关系很暧昧,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会帮助哪一边。 “所以,暂时我们只能待在天津。”海军上校最后说。 “迟早,我会给这些家伙一点教训。”哈林顿挥动着他的拳头,“我讨厌搅局的混蛋。” 每个人都讨厌搅局的混蛋。特别是那种在最关键时刻出现的家伙。但现在,易水更讨厌的是哈特曼先生,如果他没有说那句完全错误的蠢话,事情就会在混蛋们出现之前结束……或者在他们与伦敦和华盛顿讨价还价的时候结束。但不管怎样。这些混蛋都分不到任何东西——而哈特曼先生把事情弄糟了。 “我真的犯了一个大错误。”当海军上校离开以后,易水再次叹息到。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哈林顿安慰他,“我再次建议,把它放到一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考虑。” “我明白。中校。” “而且,你似乎不担心你的父母,中校。”他突然说,“他们应该还在中国,不是吗?” 易水确实不担心他的父母,从没有考虑过。不是他已经把他们完全遗忘,也不是他选择性的忽视这个问题,只是,有谁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呢?“即使是瑞切尔,她也仅仅只见过我的父亲,没有见过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她不知道,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 顿了顿,他接这说:“而且我相信,我的家人没有将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的父亲一直不喜欢我的选择,既反对我前往美国,也反对我和瑞切尔的关系,即使他并不将我当作家庭的耻辱,但亲戚和邻居会这么认为,为了避免他们的嘲笑,他绝不会提起我。” 哈林顿摇了摇头。“不要太乐观,中校先生。毕竟,你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你有许多亲戚、邻居、同学和朋友,还有敌人,他们都认识你,而且不会很快将你遗忘,所以,一旦他们听说广州湾和这里的事情,他们就会想起你,而你的小秘密也就保守不住了。” 然后他又说:“而且不要忘记了,日本间谍调查过你的背景。” 日本间谍调查过他的背景,易水知道,但他几乎已将这件事情忘记了,而在这一刻,当哈林顿提到它,他终于担忧起来:尽管间谍们主要调查的对象是秦朗,尽管他们很可能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也有可能,日本人已经掌握了一些正确的信息,而且随时可能将它们透露给北京…… 然后,你的父母和家人就会陷入危险当中。情况很不乐观,既然他已经出名,而且是清政府的敌视对象,还可能因为哈特曼先生的愚蠢行为引来皇帝的怒火,他最好立刻做好一些准备。 他应当将父母和家人置于雇佣军和美国政府的双重保护之下。当然,他们可能不愿意去美国,但广州湾租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 “谢谢,中校。”易水说。 “不用客气”,哈林顿刚刚准备回答,但在这个时候,一个雇佣兵走进房间——他突然发现,不管在哪里,这些部下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也许,这是巧合,但给人的感觉却很糟糕。 很糟糕。当你有话要说的时候,却不得不将它咽回肚子里,因为有人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总是重要的消息,哪怕最开始,它看起来并不重要。 “有人要见你,先生。”雇佣兵对易水说。 “什么人?” “他说,”士兵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他是你的父亲。” ※※※※※※※※※※※※※※※※※※※※※※※※ 注:英语中,陆军中校是lieutenant.colonel,海军中校是-mander(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二节 动向[中] 易水正在头痛,还有点郁闷。自从他离开家前往美国,他与他的父亲的两次见面都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错误的方式进行的——第一次,他们在洛杉矶移民局的拘留所相遇,不但一点准备也没有,一帮反应过度的**警察和内务部的特勤人员还把老爹狠狠的揍了一顿;第二次…… 驻扎在天津的美国干涉军的军营,无论如何,这绝不是一个父子相见、倾诉亲情的合适场所,而且他目前的身份有点敏感,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中校指挥官;而他正在做的事情还要比他的身份敏感一千倍。 “混账东西!”这是他得到的唯一评价。 易安平很生气,非常生气,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易水离家出走前往美国,可以原谅;他要娶一个洋婆子,也可以理解——当然不理解也没有办法;他带领美国兵到中国抢夺中国人的土地,时事如此,他不做也总有人做,忍一忍也可以接受;但是现在,他居然又带领军队到北京逼宫,威胁太后老佛爷,这简直就让人忍无可忍。 “你不要命了?”易安平怒视着被他认为是笨蛋的儿子,很想给他一个耳光,不过想到上一次在美国时的遭遇,他还是放弃了,决定做一个君子——意思是,动口不动手。“带兵威胁太后!这也是你这个笨小子能做的事情?自古以来,做这种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远的不说,想当年……呃,想当年……” 他卡住了。 易水知道原因:他的父亲不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不懂现代科学,也不了解历史,当然没办法给他举例。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也不能笑,只能认真的听着。 “……你就是不要命了。”想了一会儿,易安平干脆放弃举例。直接重复了结论,然后开始抱怨:“我以为你在花旗国只是做点枪炮生意,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就去当兵了,你这个笨小子的脑壳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没有当兵。”易水为自己辩解到。 但这说服不了易安平。“没有当兵?那么你在这里做啥子?还有。外面那些花旗兵不是你的部下?” “他们是我的部下,但他们和我都不能算是美**人,而且这就是我的生意。” 解释显得有点混乱,也缺乏说服力。意识到他的父亲根本不可能弄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易水只好重新开始:他的工作和新身份。umbre公司和雇佣军,已经执行过的任务和正在执行的任务,广州湾,越南,这里……他把能够说出来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了,一点也没有剩下。 但易安平还是不明白,他不明白生意怎么能与政府和军队联系起来。“你说……花旗国官府雇用你们公司的……什么?” “雇佣军。” “雇佣军……花旗国官府雇用你们到中国做事,然后给你们……你刚才说的什么?” “军衔。就是在军队里的等级。” 在绝大多数时候,阶级总能吸引人们更多的注意力——易安平的关注对象一下子就改变了。“那你现在是啥子……军衔?将军?” “不是将军,是陆战队中校。临时中校。” 易安平自动忽略了“临时”,他接着问:“这个等级高不高?” “很高。”易水回答,稍微夸张了一点,但仍然符合最基本的事实。 于是易安平的脸上出现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我们易家还没有出过将军,虽然你也不是将军,但也可以算是出人头地了……你说这是生意?”怀疑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你没有骗我?” 易水摇头。 “混账东西!”就好像川剧里的变脸,老头子的脸色瞬间又变了,“这种要掉脑袋的生意你也敢做?带兵威胁太后,这就是造反。是诛九族的重罪,就算你不想要命,你老子我还想多活几年……” 他大声的叫着,不断训斥着。一刻也不停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易水觉得他的脑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同时也变得越来越痛。 今天是我的末日。他绝望的想着。 而在这个时候,在北京,刚刚制造了一个大麻烦的哈特曼先生也在头痛,不仅仅是因为他极大的冒犯了中国皇帝。引起公司严重不满——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丢掉饭碗——还因为莫里循一直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他,嘲笑他,指责他的错误。 “哈特曼先生,我已经警告你了,不要胡说八道,而你却完全没有听进去。”英国记者大声说,带着一点嘲弄,带着一点兴奋,即使他已经把这段话重复了十次,“现在,瞧瞧你制造了怎样的一个大麻烦。中国皇帝被你激怒了,你认为他还会同意伦敦和华盛顿的要求吗?” “我认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第十一次重复这个回答。 “但他会因为愤怒和冲动而做出错误的决定,独裁者都是这样,个人意志永远高于理智和逻辑。” 毫无疑问他是对的。即使很不情愿,哈特曼也只能承认,莫里循的判断的确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盛怒之中的中国皇帝或许真的会做出一个毫无理智的决定;他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很致命,如果老板的计划因此受到影响,甚至失败,那么他得到的处罚也就不仅仅是丢掉饭碗了。 哈特曼的身体突然剧烈的哆嗦起来,显然,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结果。 “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莫里循对应该做什么一无所知,从没想过。他只是一个记者,临时客串政府特使,而他已经顺利完成了这个使命,将伦敦和华盛顿的条件转达给中国皇帝。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他为什么还要考虑它? 而且,他没有义务帮助犯了错误的哈特曼解决他的大麻烦,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他警告军火推销员。“我个人建议。你最好立刻离开北京,哈特曼先生。这里对你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因为我冒犯了中国皇帝?” “不,哈特曼先生,我建议你离开是因为你根本不明白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谁知道你还会得罪多少中国官员和贵族?” “莫里循先生……” “哈特曼先生。我是一个诚恳的人,所以我实话实说,并且真诚的建议你离开北京,为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英国记者很认真看着军火推销员,将他的诚恳和善意一览无余的展示出来。 但哈特曼不能接受他的诚恳和善意。尽管他很想。但他不能离开北京。哈特曼决定弥补他的错误——不只是为了保住饭碗,也是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必须留下来,莫里循先生。” 他的决定让英国记者非常失望。“既然如此,我无能为力了,哈特曼先生,我没有办法帮助你。” “我有办法。” 哈特曼跳起来——考虑到他几乎是躺在沙发上,还能做出这个动作实在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奇观。莫里循也同样转过来——看到一个中国人和一个白人就站在他们后面。 “王,谢天谢地,你在这里!”军火推销员认出了他的老搭档,高兴的叫起来。但另外一个人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位是……” “克劳德,乔治.‘布鲁’.克劳德,在大毒蛇武器公司武器开发部门工作。”克劳德主动介绍自己,但哈特曼还是不认识他。当然这不值得奇怪,长期在外面活动的销售人员与整天待在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之间总是存在一道鸿沟。 所以哈特曼也不知道克劳德来做什么。“所以,克劳德先生,你到北京……” “我正在度假。” “那我只能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克劳德先生。”莫里循插进来,然后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乔治.厄尼斯特.莫里循。《泰晤士报》记者。” “幸会。”对于英国人,克劳德缺乏好感,因此他仅仅只是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就又把目光转向了哈特曼。“哈特曼先生。老板已经听说你制造的麻烦,因为其他人都太远,所以他让我结束休假,到这里来处理问题。” “处理问题?”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处理”……都不是好事。哈特曼发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砰砰砰砰”。声音很清晰,稍微有点刺耳。 或许克劳德也听到了,他微笑起来。“不用担心,哈特曼先生,我会处理好一切,尽管这并不是我擅长的工作。”再次感叹自己短暂的休假和作为“万金油”的悲惨命运,他继续说:“我有一些消息……” “……日本人!”易安平突然提高了音量,“日本人也要派兵?” “是。”易水刚刚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现在它们又出现了——他完全没有料到他的父亲竟然如此敏感。易水用了很长时间才平息易安平的怒气,但仅仅三个字就让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他很后悔。真不应该提到那帮猴子。 但在任何一个世界,后悔都缺乏实际意义。易水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听父亲训话。 “混账东西,”这是第三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你怎么能同意日本人派兵?那帮东洋鬼子一定没有好心,帮助皇上!”他哼了一声,“趁火打劫还差不多……” 其实美国人和英国人也在趁火打劫……不。易水想到秦朗的计划,严格的说那不是趁火打劫,是煽风点火、从中渔利,只不过首先遭殃的是美国、英国和法国人民,如此而已。但易水始终保持着沉默,毫无疑问,如果把秦朗的计划说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将会是他。 他只是耐心听着,扮演成最乖巧的小孩,等着父亲的怒气再次消失。幸运的是,他没有等得太久。 “混账东西!”第四次,“要是你小子允许东洋鬼子派兵,你老子我就跟你没完。” 易水一脸苦相。“决定权在伦敦和华盛顿,我只是执行命令……” “老子不管。”易安平蛮横的宣布到。 既然如此,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值得庆幸的是,英国政府和美国政府不会允许其他国家加入这次行动,不会允许其他国家分割自己应得的利益。伦敦和华盛顿会竭尽全力阻止日本,以及德国和俄国,除非他们单独行动……单独行动? 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那位仇恨英国的德意志皇帝肯定不会接受伦敦的警告,或许日本也不会,但这依旧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光绪会欢迎它们派遣军队——那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在乎英国和美国的胁迫。 “见鬼。”他咕哝着,“一定要皇帝尽快接受我们的条件,把事情解决……” “你说什么?” “呃……”想了想,易水还是把哈特曼制造的麻烦说了出来,但仍然隐藏了条件的具体内容,于是,易安平对他的称呼终于改变了。 “笨蛋!”老爹骂到,“《三国》你白看了?” “三国?”什么意思? “你真是个笨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三节 动向[下] 易水走进爱德温.h.康格的漂亮的小客厅的时候,他看到马汉、克劳德.麦克唐纳[注]以及爱德华.霍巴特.西摩尔竟然也在——英国公使和舰队司令正与康格和海军上校低声讨论目前遇到的各种小麻烦:犹豫而且不怎么合作的年轻皇帝,顽固又过分热爱权力的皇太后,胆小怕事的贵族大臣,还有什么忙也帮不上的维新派大臣和突然跳出来搅局的德国人、俄国人和日本人——然后他们突然停下来。 “什么事,中校?”康格问。 “关于我们现在遇到的各种麻烦,我有一个计划。”易水回答。 美国公使稍稍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很好,中校,开始执行吧。” 康格的回答让易水相当意外——他甚至还不知道计划是什么!“开始执行吧”,多么轻巧和草率的回答,易水不清楚康格究竟是对他充满信心呢,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反正他不可能取得成功。也许公使先生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实际上,康格只是太了解秦朗与华盛顿和华尔街的关系了,同时他又了解易水与秦朗的关系。易水的计划……也许它根本不是陆战队中校的计划,而是秦朗的指示,是华盛顿和华尔街的决定。它肯定涉及一个非常高的层面,属于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的机密,不能随意谈论。 但麦克唐纳和西摩尔就在这里。 康格不希望英国公使和舰队司令听到华盛顿的秘密计划,即使大不列颠是合众国的合作伙伴;但是,他又不能毫无顾忌的将麦克唐纳和西摩尔支开,因为大不列颠是合众国的合作伙伴。 他暗中抱怨陆战队中校一点也没有注意时机与场合的不恰当举动,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补救措施:什么也不问,直接让易水实施它。 反正,在时机正确的时候,他还是可以了解一切。 “就按照你的计划去做,中校。”康格补充到,“你是最优秀的陆战队军官。我对你充满信心。” “才怪。”易水在肚子里咕哝着,暗自耸了耸肩。当然在表面上,他毫无反应,只是向两位公使和舰队司令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公使官邸外面,托马斯和文德嗣正在耐心的等待着。看到易水进去又出来,他们立刻围拢到他身边。 “长官?”小队指挥官问。 “通知克劳德先生,他可以开始了。”易水低声下达命令,“然后截断北京与天津的电报线路。” “如你所愿。长官。” 北京。 “……你们都记住要说的话了么?”在一辆马车上,克劳德、哈特曼和王振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昨天,他们用了一个晚上讨论计划,确定每一个步骤,选择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但即使如此,克劳德依旧不怎么放心。 他不能完全相信哈特曼。在大毒蛇武器公司里,哈特曼先生的记录一向十分糟糕,销售业绩低下,还经常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唯一值得一提的仅仅是他与李鸿章以及他的家人和重要部下保持了还算良好的关系,因为当李鸿章在日本遇到刺杀时,哈特曼先生主动提供了警卫服务。 尽管内务部特勤处对此非常不满——他派出的警卫都是内务部的特勤人员,而不是普通雇佣兵,更不接受他或者王振指挥。 但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瑕疵,因此很快被忽略了,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再提起,甚至几乎无人知晓。 不过克劳德知道,所以他还能对哈特曼保持一点信心。否则军火推销员的糟糕记录早就让克劳德将他踢到一边了。 “但你要注意,哈特曼先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会让你失望,克劳德先生。”哈特曼严肃保证。他害怕克劳德。不仅仅因为他是秦朗和易水的代表。在大毒蛇武器公司里,“万金油”克劳德是个有名的人物,安娜波利斯海军学校毕业,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后来在费城的海军造船厂做工程师,被炒了以后又到umbre担任军事顾问。最后被调到大毒蛇负责继续开发迫击炮……他的经历让哈特曼高度警惕,也许克劳德先生又是一个喜欢靠子弹而不是言语解决问题的热枪手,因此,让他生气无疑极不明智。 “我不会让你失望,克劳德先生。”他以一个牧师伺候他的上帝的那种庄重保证到。 克劳德没有再警告什么。他看着哈特曼,又看看王振,最后对他们说:“很好,最后再确认一次,我与莫里循先生去皇宫拜见皇帝,哈特曼先生去恭亲王殿下的府邸,王负责拜访那位大公主殿下。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两人一起回答。 “那么,出发吧,先生们,祝你们好运。” “祝你好运。”哈特曼和王振说,钻出马车并且登上旁边的另外两辆马车,然后他们就各自出发了。 第一个见到他的目标的是哈特曼。并不奇怪,相比皇帝或者荣寿固伦公主,恭亲王奕訢显然更容易接触,只不过交谈时间将会非常短暂——尽管只有六十四岁,但按照中国的实际情形来说,亲王殿下实在太老了,而且身体状况也不怎么理想,即使他本人愿意,哈特曼也没有胆量与他进行一次长谈。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必要进行长谈。 哈特曼的任务仅仅是向奕訢传递消息。“亲王殿下,我接到华盛顿的通告,德国、俄国和日本已经决定向中国派遣军队。” 奕訢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这位刚刚因为胡说八道而得罪皇帝的“美国特使”没有把话说完,最起码有一点,德国、俄国和日本派遣军队到中国做什么,他没有说;但既然他前来传递消息,就一定知道那三个国家的目的是什么……或者,知道美国政府认为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但即使以奕訢的政治智慧,也无法猜到哈特曼代表的并不是美国政府,而是易水。因此他将要听到的,也是易水准备告诉他的。 “这是通过绝密渠道送来的最新消息。亲王殿下。”哈特曼接着说,“国务院认为,它们派遣军队的目的在于利用中国目前的紧张政治局势,趁火打劫。攫取巨额利益。而且我国的间谍已经证实,驻扎在海参崴的俄国陆军正在集结,目标很可能是……”他想了想,那个词有点陌生,但最后还是记起来了。“盛京。” “哦。”奕訢扬了扬眉毛。 一个漫不经心的反应。“亲王殿下有什么看法?” “本王没有什么看法。”奕訢说。很慢,很平静,“只是本王突然想起,哈特曼先生似乎曾经做过生意。” “是的,亲王殿下,过去三年里我一直在中国推销军火。不过事实上,我是一个有多种身份的人,军火商人只是其中的一个。”哈特曼微笑着。昨天晚上,克劳德为他编造了一个新身份,国务院的间谍。 “万金油”先生信心十足。认为可以糊弄过去——奕訢没有办法向华盛顿求证,华盛顿也不会给他准确答复,最后,他也不会相信华盛顿的答复。 只要奕訢相信他是间谍,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而他的确相信了。仔细想想哈特曼先生的销售业绩,他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且每个西方国家都有利用商人和传教士搜集情报的传统。 他只是不明白,哈特曼为什么要公开身份。 “紧急情况,亲王殿下。”军火推销员解释到。“合众国政府一直致力于维护中国的领土与主权完整,保护中国的合法利益……”他开始说一些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废话,但奕訢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耐心的等待他自己结束,公开真正目的:“……合众国政府相信,唯一能够阻止德国、俄国与日本的方式,就是尽快结束目前的紧张局势,恢复国家与社会的正常秩序。” 简单的说,美国政府希望实现的目标就是抢在德国、俄国和日本出兵之前。与皇帝达成协议,迫使太后交出权力,然后宣布危机结束,让三个国家失去出兵的理由,并与英国分享获得的高额回报。 也许这也是英国政府的希望。 但它们又不愿意自己出面,所以让哈特曼带来情报,希望我出面说服皇上接受它们提出的条件——狡猾的洋鬼子。奕訢冷笑着,用眼光告诉哈特曼,他已经看穿了华盛顿和伦敦的目的。 哈特曼回敬奕訢一个平静的目光。当然,他已经看穿了,但这有什么意义?俄国人准备占领盛京,只要他相信这个消息,或者半信半疑,他就必须扮演说客,别无选择。王振解释过原因,恭亲王绝对承担不起丢失盛京的责任,而且也没有哪一个满清贵族能够承担这样的责任,甚至皇帝也承担不起。他不得不说服皇帝,同时皇帝也只能妥协。 而且“万金油”先生也给他准备了一个合适的台阶。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谨代表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就伊斯特.哈特曼给您带来的不快和愤怒,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道歉。”说着,克劳德将腰弯成九十度,向座位上的光绪皇帝深深的鞠了一躬,同时愤愤不平的诅咒日本人:“这些猴子怎么能够发明出如此夸张的超高难度礼仪?” 弯腰九十度鞠躬,仅仅从动作的困难程度上讲,他还不如选择下跪——当然,一个自由世界的公民是不能如此卑躬屈膝的。 克劳德站直身体,等待皇帝说话。 “克劳德先生,朕以为,贵国政府应该派遣一位有良好教养的先生担任全权特使,比如你,而不是派遣一个粗鄙无礼的商人。”光绪神情严肃,看上去仍有点恼怒。但实际上,他只是习惯摆出这样一副面孔,内心深处却非常高兴。 尽他所知,自从道光朝以后,还没有哪个国家曾经派遣使者、就另一位使者的冒犯行为正式道歉,克劳德表现出来的姿态让年轻皇帝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尽管美国人依旧没有向他下跪。 光绪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了一会儿,接着宣布:“朕接受你代表贵国政府做出的诚挚道歉,克劳德先生。不过。”他停了一下,然后问:“贵国政府派遣你到中国,只是为了向朕道歉吗?” “如您所料,并非如此。尊敬的陛下。”克劳德又鞠了一躬,当然,这次没有达到九十度,否则他一定会气急败坏的叫起来。“我肩负的另一个任务,是就两条铁路的相关事宜向陛下进行解释。” “解释?”提到铁路。光绪脸上的一点笑容立刻消失了——尽管还没有达到深恶痛绝的地步,但他也不想听到它们。“克劳德先生,朕不明白,那件事情还有什么值得解释的。” “陛下,从您的态度看,我的确有解释的必要。显然,莫里循先生和哈特曼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克劳德表示,对身边的英国记者的尴尬和气愤的表情视而不见。 皇帝也没有看见。“怎么?” “首先我必须澄清,我国政府和大不列颠政府并没有迫使陛下无条件出让铁路修筑权的企图,我们的最主要目的是修筑两条用于商业运营的铁路……” 克劳德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秦朗和易水都只给了他一点零散的信息,但他却能将它们组合起来,构成一段具有诱惑力的谎言: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不想霸占两条铁路——但要求得到路权——它们只想联合中国政府和法国商业机构,修筑一条由四个国家共同运营的商业铁路,共同盈利,然后按照各自在铁路公司中占用的份额分配利润…… 也就是说,中国只需要付出少量主权,就可以享受未来几十年的巨额回报。 还是生意。 但对于光绪来说,克劳德的解释比哈特曼的解释更容易接受,至少没有损害他的荣耀和颜面。而且还让他看到了哈特曼和莫里循都没有向他展示的关键点:钱。 他能在这笔交易中得到大量利润……资金。这是他迫切需要的,维新变法运动需要无数资金,难以预料的高额投入,否则谭嗣同也不会想出那个疯狂的主意。但现在。美国和英国把他的问题解决了。 光绪很高兴,但还是要装模作样。“让朕想想。” 克劳德没有催促他,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答应。从时间上看,哈特曼已向恭亲王殿下传达了那个“机密”,但这还不是全部,王振也应该完成他的那一份工作了…… 实际上还差一点。 “你是买办?在洋行做事?”荣寿固伦公主仔细查看王振进献给她的礼物。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这个自称在洋行做买办的年轻人。她听说过这个人,作为恭亲王奕訢的长女,又得到皇太后庇佑,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而且王振与李鸿章以及他的亲信有些交往,所以她知道他。 所以,王振能够求见她,而且能够在很短时间内打通关节——当然,在这一点上,钞票永远比面子更有作用。 反正是公司的钱。 稍稍收起他的得意,王振回答:“是,殿下。” “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我转告皇上?” “是,殿下?” “什么事?”一点也没有关心他为什么不找其他人,而是特意找到自己,她直截了当的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小人刚刚从日本的东京返回,带回一个非常紧急的消息。”王振小心翼翼的说,部分是伪装,但部分是真的,“日本正在集结军队,并且其中一些已经登船,而目的地,据说是威海卫。” “东洋人?”大公主殿下似乎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他们想做什么?” “根据小人在日本打听的消息,日本人准备利用现在皇上与太后闹矛盾的机会,屯兵于威海卫,伺机攻占辽东。” 就像她的父亲一样,荣寿固伦公主坐不住了。 ※※※※※※※※※※※※※※※※※※※※※※※※ 注:克劳德.麦克唐纳,即窦纳乐爵士,英国公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四节 妥协了 圣迭戈。 在打字机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字母,秦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谢上帝,使他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化学工程学手册》,现在,这件具有重要历史意义和学术价值的工作终于完成了,他又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继续用全部注意力关心和操纵那些他愿意关心和操纵的事情。 感谢上帝。尽管依旧不相信这个传说中的老头子,但在这个值得庆贺的时刻,他还是要这样说,只是为了表达心中的愉悦。 “赞美主!”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更加喜悦,更加激动,更加情不自禁,“你把它完成了!” 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打字机上扯下最后一页书稿,将它放到已经整理好的那一叠稿子的最下方,然后就像一个突然见到满桌美味可口的食物的塞拉利昂饥民一样,全神贯注的阅读起来。至于这顿“美餐”的制作者,可怜的秦朗先生,就被她无情的抛弃了。 “我真是可怜,而且也太天真,竟然还以为可以得到一个奖励性的亲吻。”秦朗自嘲的咕哝着,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但伊丽莎白根本没有注意他,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最后,意识到在她看完稿子之前,道伯斯小姐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他只好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与许多公司一样,他的秘书罗斯小姐的办公桌就在办公室外面。听到开门的声音并看到秦朗走出来,她立刻将一叠信件和电报送到他面前。 “难道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秦朗说。像是一个抱怨,但实际上不是,只是一个玩笑。 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依旧举着那些信件和电报。“抱歉,老板。”回答很简洁,“它们都很重要。” “很重要?”秦朗将信将疑:每一封写给他的信或发给他的电报都会注明它的重要性和紧急性,实际上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废纸;不过最后,他还是接过罗斯小姐手里的东西,然后当着她的面将它们逐一打开。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绝大多数信件和电报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第一封信就是,然后第二封、第三封……最后,第七封也是。它们都是邀请函,来自七所公立默默无闻……至少他完全没听说过的学院。所以它们不仅无关紧要。也毫无意义,秦朗根本不会出席这些学院举办的活动。 他甚至不会给这些学院回信,罗斯小姐会包办一切。 将信还给秘书,秦朗开始看电报——第一份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邓肯.桑迪公爵发来的。尊贵的殿下使用整整一千个华丽却没有连贯性的单词倾诉他对几位合伙人的挂念、以及他对圣诞节聚会的期待(这是早已确定的安排),但只用一百个单词报告他的工作。最后用四个单词提出一个简单而明确的要求。 “我需要更多授权。”只有四个单词,既简单又明确。 在受宠若惊的同时,秦朗也爆发出一阵针对公爵殿下的恼怒:一方面,邓肯一点也没有弄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情,什么不是;另一方面,他只用四个单词就想获得更多授权,但这绝不可能,即使他能够把联合纺织技术公司运行得很好…… 确实很好。尽管邓肯至今还没有提交任何一份正式的工作报告,但秦朗对他和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运作情况了如指掌。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派驻公司的代表会定期向他报告情况,易水也会在他的报告中提到一些情况。而且,秦朗还在公司里安插了两个梅塞施米特的学生。 他几乎掌握着一切。 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对邓肯的工作很满意。在广州湾,他表现出了很突击的积极进取精神,努力扩大公司产品在棉花和棉纱市场的份额、大肆收购蚕茧、尝试垄断租界地区的缫丝产业、利用雇佣兵对付缺乏背景的同行、甚至试图收买海盗进一步打击竞争对手——最后一个举动很危险,但芝加哥和克利夫兰都没有反对他这么做,甚至还有点高兴。在垄断和巨额利润面前大家都变得有点无法无天了。 只有一点让财团代表感到不满,就是公爵殿下对待工人的态度。 邓肯是个左派份子,而且有秦朗的暗示,所以他非常照顾工厂的工人,为她们建设宽敞的住房、提供丰富的食物、设立俱乐部、开办学习班。而且她们的收入也很不错。没有任何一个纯粹资本家会像他这样,但公爵殿下仍旧觉得做得不够,“他甚至想给每一个工人购买保险!” “保险公司可能会喜欢公爵殿下的设想,但掌握公司的不是保险公司。”当他还在纽约与财团领袖们讨论和完善铁路诈骗计划的时候。马瑟曾经私下向秦朗发出警告,“如果邓肯先生继续浪费公司的资金,我要求董事会限制他的权力。” 而他的回答是:“我同意。” 但现在邓肯要求得到更多授权。 “这绝不可能,不能给他更多授权。”从秦朗手中接过电报还没有超过五秒钟,瑞切尔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了她的决定。 “我的看法与你相同。”秦朗表示同意。 “最起码,他应该说明。他需要授权做什么。”奥康纳说。 “他还想做什么,当然是继续提高工人的福利!还记得他曾经想做的事情吗?在公司里成立工会!现在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提到邓肯对待工人的态度,他的政治倾向,还有他的意识形态,瑞切尔立刻变得怒气冲冲起来——她是纯粹的资本家,厌恶左派份子是一种本能。 “我们不应该让他担任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经理。”她抱怨着。 奥康纳看了一眼秦朗。这是他的建议,也许他早就预料到邓肯会这么做,并且也喜欢他按照他的政治倾向和意识形态提高工人的福利待遇;还有易水,他肯定更加高兴。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工人都是中国人,只要邓肯的举动没有超出某个限制,他们当然愿意看到她们的日子过得好点。 但也有区别:易水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会有这种希望,但秦朗。显然他只是为了他的那些秘密计划着想。 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然后奥康纳把他的目光投向瑞切尔。她还在生气,但理论上,既然她很聪明,也很了解秦朗。瑞切尔应当在一开始就看出了秦朗的意图,也能预料到会出现目前遇到的情况。她有心理准备,也像秦朗那样,有一个能够接受的底线,但既然是这样。她表现得如此愤怒又是因为什么? 他很好奇,想知道原因,但秦朗和瑞切尔已开始谈论其他事情了。 “除了邓肯的电报,你还有什么事?”她问,“你不会因为一封电报就跑到我的办公室里,而且还把肖恩叫过来,不是吗?” “你真了解我。”秦朗说。确实,他打扰瑞切尔和奥康纳不只是因为邓肯的电报,还有其他事情。除了七封信,罗斯小姐还给了他六份电报。其中有一半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剩下那一半却得到他的重视。 三份电报,除了邓肯的,还有一份来自华盛顿,是国务院给爱德温.康格警告:美国与德国、俄国和日本的第一次交涉都没有取得成功,柏林和莫斯科直截了当的发出威胁,如果华盛顿和伦敦不让它们加入计划,它们将采取单独行动;而日本,因为这个国家与大不列颠的复杂关系,它的态度相对谨慎。但依旧不愿意放过攫取利益的机会。 所以国务院要求爱德温.康格尽快解决问题,当然同时,这份发送给公使先生的电报也顺便给了他一份。也许,谢尔曼国务卿觉得康格没办法指挥易水的雇佣军。打算通过他下达命令;也许,国务卿先生希望他想出一个能够尽快结束政变的办法,也许,只是某个账户上多了一笔存款的发报员的擅自行动……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再重要了,电报上的内容也只对他的其他计划有价值——电报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以至于看到它以后仅仅过了一秒钟,秦朗打开了易水给他的电报。 电报上只有两个单词:“任务完成。” 任务已经完成,光绪首先接受英国和美国提出的所有条件,接着慈禧皇太后也同意恢复皇帝的所有权力,于是“政变”宣告结束。 易水的计策非常成功。克劳德的解释消除了皇帝陛下的大部分抵触情绪,然后恭亲王和荣寿固伦公主的警告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彻底摧毁了他最后剩下的那一点犹豫——慈禧也同样如此。为了加强说服力,亲王和大公主殿下稍稍修改了哈特曼和王振的谎言,使入侵行动看上去已经迫在眉睫,结果把大多数人都吓坏了。 敌人将要占领盛京和辽东,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糟糕情况。突然发现皇帝与皇太后的激烈斗争已经引起俄国和日本对满族最重要地区的入侵企图,而自己即将成为清王朝历史上最大的罪人,甚至严重到死后不能进入宗庙,不只是光绪与慈禧,极端保守的亲王和大臣们也只能宣布妥协。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谣言,但他们不能公开质疑恭亲王和荣寿固伦公主,除非有人准备将自己的政治生命赔进去;他们也不能向俄国和日本外交官求证,在这种时刻,这些人的任何答复都是值得怀疑的。 而且电报线路也被雇佣兵破坏了,因此他们也无法立刻联系山东和黑龙江的官员,只能依靠信使。然而相信俄国和日本即将入侵辽东的皇帝、皇太后以及贵族和大臣们显然等不及信使为他们带来更加准确的消息,他们现在就要采取措施,消除危险。 这些人都不愿意承担一个他们承担不起的责任。 只用了一个晚上,这些大人物就达成共识,然后皇太后和皇帝进行了一次亲切的、充满亲情的短暂交谈——作为特使,克劳德与莫里循参与了这次会谈——慈禧保证不再干涉皇帝的政策,撤消对维新派成员的通缉,光绪也宣布不会追究保守派大臣的责任……当然中立的诸位督抚也不会遭受处罚,于是问题得到解决,皆大欢喜,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德国人、俄国人和日本人会气急败坏,但谁会在乎他们呢?至少华盛顿与伦敦不会在乎。不过,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仍然要提高警惕,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完成:得到自己要求得到的报酬。在康格和麦克唐纳见到光绪皇帝颁发的正式文件之前,危险始终存在。 “但易水能把事情处理好。”秦朗信心十足。 他相信易水能够把事情处理得很好,瑞切尔也同样深信不疑。不过就在这时,在遥远的中国,在两位公使的强烈要求下,易水正带着“麦克布莱德志愿步兵团”向北京前进,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五节 车站 “两国公使和美**队乘坐的火车已经抵达丰台车站!” 端郡王载漪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点糟糕,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四肢无力,冷汗如同泉水那样从额头涌出来,而且嘴唇也变得很干。相当幸运的是,他知道原因——与疾病无关,只是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 两位公使只是小意思,但三千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美国士兵,只要皇帝愿意,只要一个最简单的命令,就会有许多贵族和大臣变成冷冰冰的死人——相当不幸的是,他肯定名列其中。 因为他很保守,因为他是维新派的敌人,因为他挑唆皇太后干涉皇帝的变法运动,因为他觊觎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甚至暗中联络一些亲王,试图彻底推翻光绪,扶植自己的儿子成为大清帝国的新皇帝…… 他会死,必死无疑,不会有其他结果,历史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 载漪很清楚,他的未来并不怎么美妙。事实上在皇帝和皇太后不得不达成和解的那一天晚上,噩梦就开始困扰他,以后几天也是一样。而现在,噩梦似乎很快就要成为事实:三千五百名显然站在光绪一边的美国士兵将在无数愚民的欢呼中进入北京,他没有惊慌失措或者直接晕倒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事实上,他想得太多了。 无论光绪、慈禧,还是他的串联对象以外的贵族和大臣,他们仍然对他的企图一无所知——没有哪个知情者将消息泄露出来,当然更没有人检举揭发。野心家载漪只是缺乏足够的能力和眼光,但不是笨蛋,寻找的同盟者都是最坚定和最保守的贵族,他们会严格保守秘密——既对光绪,也对慈禧。 但这只是非常次要的原因……甚至根本不是一个原因。实际上,惶恐不安的端郡王殿下只需要知道两件事,他的生活就可以恢复正常。 “将要”进入北京的三千五百名美国士兵都是雇佣兵,而且他们的雇主是美国政府。而不是光绪,因此除非得到明确指示,他们不会接受他的命令,更不会执行命令。但美国政府又怎么可能将一支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中国的皇帝呢? 而且他们不会进入北京城。 更准确一点,雇佣兵们希望进入北京城,但爱德温.康格不同意他们这样做。公使先生还不打算带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在中国的首都进行一次盛大的武装游行。虽然这种行为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也可以炫耀美国的武力,但对他肩负的使命来说却是一个灾难……可能是一个灾难。 康格很清楚他到北京来做什么:履行换约手续。将联邦政府的要求变成具体的、具有法律意义的文字,是政治使命,炫耀武力不仅毫无必要,还可能引起中国贵族、大臣以及平民的抵触和反抗情绪,影响换约过程,导致时间被白白浪费……并且武装游行本身就会浪费许多时间。 而时间,对整个行动来说是极其宝贵的,一点不能浪费。 问题在于德国人、俄国人和日本人——易水的把戏使他们的计划受到严重影响,甚至不得不取消,如果他们不采取行动实施报复。阻挠竞争对手顺利实现自己的目标,那将是非常奇怪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些坏心眼而且喜欢嫉妒的坏家伙一定会有所行动。 康格不想冒险。公使先生早就过了冒险的年龄,而且他肩负的使命是如此重要,根本不允许他冒险。 “我们就在丰台车站换约。”离开天津前,他向克劳德.麦克唐纳建议。 “我同意。”英国公使点头。 因此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因此雇佣军不会进入北京。任务很简单,保护两位公使阁下到达丰台车站,为换约过程提供警戒,然后立即启程返回天津。 “真可惜。”杰森.沃赫斯一点也不掩饰他的失望,“我想参观中国首都。” “所有人都想。但谁都没有机会,康格先生的命令是个严重错误。”文斯.范恩同样抱怨着。 “注意!”文德嗣提醒他们,“车门就要打开了。” 然后车厢的门就被拉开了。“全体下车!”小队指挥官们大声喊叫着。雇佣兵迅速跳下火车,用最快的速度在站台上列队——最密集的队形。与他们穿着的新制服很相衬,作用是显示军队的力量。 爱德温.康格不想浪费时间进行武装游行,也不打算刺激某些人的脆弱神经,但这并不等于他不想显示美国的强大力量——稍稍显示一下,在大家都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他就这么做了——只是实际结果有点事与愿违。 三千五百名士兵很难造成“壮观”的视觉效果,而且雇佣兵都没有接受过严格的队列训练。当他们静止不动的时候,队形还可以保持完整;但当他们开始齐步走的时候,他们能够保持的队形甚至还不如袁世凯的新军。 当然,如果观众仅仅只是中国民众,康格先生还不至于感到尴尬,但糟糕的是,现在所有各个国家的公使都在丰台车站,准备旁观换约仪式,现在他们都在笑,甚至麦克唐纳也是如此。 在所有人中,笑得最开心的是德国公使冯.海靖男爵[注],甚至一点也没有顾忌自己的贵族和外交官身份。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新军聘请的德**事顾问先后在兵棋推演和演习红输给umbre公司派遣的美**事顾问,最后不得不黯然返回德国,这是德意志的耻辱,公使先生早就想报复了。 而且冯.海靖本身就是一个傲慢和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那位不怎么正常的威廉二世皇帝的翻版——这种毛病在第二帝国的贵族当中似乎极其普遍,冯.海靖的继任者克林德男爵也是这样一个蠢货,在义和团暴动的紧张时期居然不断主动挑衅和攻击拳民,所以他的死亡是必然的结果,即使端郡王没有派遣刺客,因为他的疯狂举动而担惊受怕的西方公使们也会想办法把他终结掉——总之,冯.海靖不停的笑,笑了又笑,把康格弄得异常恼怒。 还有受到嘲笑的直接对象,雇佣兵,他们同样火冒三丈了。 只有易水,尽管他现在是美**人,尽管正被嘲笑的是他的部队,然而他依旧保持着平静,还能面带微笑向他的一位熟人打招呼。 “黑岛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中校先生。”黑岛仁转向他,脸上全是诧异和困惑——都是装出来的,“真令人难以置信,阁下竟然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易水明白他的意思,但伪装成不明白。“有什么问题,黑岛先生?” “阁下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很敏感吗?” “敏感?为什么?”他继续装傻。 黑岛仁有点恼火了。他就是想嘲弄易水,想看他变得尴尬,意思很明显,即使傻瓜都可以看出来,但易水却装着不明白。同样糟糕的是,他也不能将意图直截了当的公开——不但会失去原有的乐趣,还会引起外交纠纷:日本使馆的一等秘书嘲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位华裔中校是卖国贼或者假洋鬼子,足以让美国政府向日本帝国提出强烈抗议了。而且最后,他还得承担责任。 黑岛仁不想把自己陷进去,他已经有不少麻烦,没有必要再增加一个。“没什么,”他为自己解释到,“只是看到一位华裔军官指挥军队进入中国首都,稍微有点惊讶。” “啊。”易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耸了耸肩,“黑岛先生,你知道,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所以,就算出现一位日裔舰队司令率领战列舰编队进入东京湾的情景,也绝不会使人感到惊讶和困惑。” 反击起了他期待的效果——尽管只是短暂的一会儿,但黑岛仁的脸还是涨红了,肌肉也绷紧了。 他很想命令部下寻找机会刺杀易水,或者就是现在,为了日本帝国的荣耀和帝国武士的尊严与他决斗。不过最后,黑岛仁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视线从易水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如果还看着他,或许他的情绪又会失控。 值得庆幸的是,笑料百出的“齐步走”已宣告结束,雇佣兵都站在警戒的位置上,而换约仪式终于开始了,他的举动没有引起易水注意——或者,他注意到了,但伪装成没有发现。 毕竟他已经实现他的目的,嘲弄黑岛仁;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换约仪式。 易水明白,他的旧使命即将结束,不过,他也有了一个全新的使命。 秦朗赋予他的新使命。 另一个计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六节 秦朗要办学校[上] 换约过程进行得很顺利,让康格和麦克唐纳都有点惊讶——德国人、俄国人和日本人居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一点花招也没有,并不像他们一贯的风格。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 在新的条约上签署名字,盖章,交换文本,问题顺利解决。剩下的就只是将条约文本送回华盛顿和伦敦,不过这项工作与两位公使没有关系,他们的任务结束了。 康格与麦克唐纳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后,在太平洋的另外一边,在圣迭戈,秦朗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计划可以进入下一个步骤了。”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头稍稍抬起,眼睛盯着屋顶,一动不动,看上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瑞切尔问。 “我正在考虑,我们的铁路公司应该叫什么名字。” 答案是,“四国铁路公司”,当他还在纽约完善计划时就已经确定了——这个显然缺乏想象力的名字来自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某位先生的大脑,不过没有人表示反对——尽管有人并不赞同。毕竟,对于一家用于诈骗的公司而言,名字只是次要问题,只是为了避免引起争论,他们决定使用它。 “他们”当然也包括秦朗,所以他给予瑞切尔的仅仅是一个敷衍了事的回答——在他考虑问题时,总会如此。 秦朗在考虑他的另外一个计划,一个因为易水的强烈要求制定出来的计划,颠覆满清政府的计划。几年之前,陆战队中校还满脑子都是推翻腐朽封建王朝、拯救中国、使国家变得富强……等等等等想法,那时易水曾经要求他出面承担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使命,但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因为他拒绝将自己放到一堆大火上面。秦朗是一个极端冷静的现实主义者,不是富有革命激情的理想主义者,他不愿意亲自承担领导革命的责任,只愿意暗中扶植代理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愿意制定一些颠覆计划;而且。既然他决定隐藏幕后,通过代理人完成工作,那么计划就必不可少。 秦朗制定了一些计划,现在其中的一个已经扶助实施了:在铁路诈骗的第三阶段。当清政府按照财团的“友善建议”,宣布收回民众从财团手中购买的路权,它的统治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但这依旧不够。尽管在已经知道的历史里,“保路运动”是压断清政府这头骆驼的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它只是最后一根稻草。为了实现最终目标。秦朗还需要一些更加沉重的东西。 比如,“皇族内阁”。 这是一件非常有用的工具,也非常好用。正如一个世纪后的中国学生在教科书上可以看到的那样,“皇族内阁”成功的使中国的改良主义者对清政府的最后一点信心也荡然无存了,然后,彻底推翻这个过度腐朽的政府就成了基本共识。 而且这件工具几乎不用浪费秦朗或者他的代理人的宝贵精力。“皇族内阁”是一个必然结果,一张注定打出的牌,只要条件成熟,清王朝的贵族们就会自己完成它,完全不需要引诱或者强迫。 对于秦朗来说。唯一的问题仅仅在于,让成立“皇族内阁”的条件变得成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他需要铲除一些必须铲除的目标:极端保守的大臣,维新派成员,光绪皇帝,慈禧……同时还要保护另外一些人。 更加麻烦的是,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某种困境,他需要借助另一个力量。尽管这个力量不足以实现他的目标,甚至会妨碍他实现目标,但它可以引起混乱。给他创造机会,并且充当替罪羊。 山东和直隶的人民可以开始行动了。 秦朗结束他的沉思,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然后。他注意到几双眼睛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怎么?”他问。 “你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秦?”伊丽莎白有点迫不及待。 “或者新式武器?新战术?”奥康纳完全沉迷于他的将军游戏中,总是犹如条件反射般想起军事方面的问题。 两个人的猜测都不正确,都只注意到秦朗的某一方面特长。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瑞切尔更了解他。“一个新的阴险计划?” “不。”他矢口否认。尽管他们都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以及想做什么。但秦朗还是决定保守一点秘密。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向他们透露一点信息,但绝对不是现在。“我只是在考虑”,他半开玩笑的说,“我们在湛江开办一所学校,怎么样?” “湛江?”伊丽莎白很迷惑,“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湛江是广州湾租界的一部分。”瑞切尔为她解释到,“财团和商人与华盛顿反复讨价还价的结果。” “我不明白。” 伊丽莎白是纯粹的学者,她不懂政治,也不关心政治,否则她就很容易猜出原因——华盛顿与金融家和商人的权力斗争。 “华盛顿一直将广州湾租界定义为联邦政府委任总督统治的联邦直辖领地,但广州湾的金融家和商人却希望将租界变成自治城市。”瑞切尔继续解释,“他们的争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们都没有关心这件事。” 她在说谎。秦朗和奥康纳或许从没有关心这件事,但瑞切尔一直密切关注着广州湾的各种消息,因为易水就在那里。但她总是装出漠不关心的姿态,特别是华盛顿与金融家和商人的权力斗争。 在这个问题上,瑞切尔有一种相当尴尬的矛盾心理。一方面,按照美国的传统,以及更重要的,利益联系,她选择支持金融家和商人,但另一方面,“广州湾租界代理副总督”依旧是易水的诸多头衔中的一个,所以她又希望增强总督的地位和权力…… 当然现在,她不用再感到尴尬了。问题解决了。华盛顿与金融家和商人的妥协结果是租界分成了两部分,由联邦政府委任的总督管辖的广州湾联邦直辖领地,以及由民选议会和市长管理的湛江市。 “是邓肯取的名字。”奥康纳接着补充。 实际上,这是秦朗取的名字。邓肯仅仅扮演了一个传声筒,同时稍稍利用了一下他的公爵身份——虽然是阿比西尼亚帝国的公爵,但地位依旧值得重视,而且,不管怎样。他只是取了一个名字,只是小意思,没人会在乎。 “但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伊丽莎白继续追问。 “十二个小时之前。”秦朗说,“但还没有公布。” “什么时候会公布……” “与其关心这个问题,伊丽莎白,我们不如关心另外一个。”瑞切尔打断她,把头转向秦朗,“你为什么想在湛江建立一所学校?因为你又有一个阴险的计划?”她总是能够想到“阴险的计划”,有些时候正确,有些时候错误。但是这次,她肯定猜对了……至少猜对了方向。“为了培养你的代理人?” “不。”他摇头,“为了挑选代理人。” “差不多。”她说。 “始终存在差别。而且你应该明白,在易水和伊丽莎白之后,我不会担任第三个人的老师。”但“培养代理人”就需要他扮演老师的角色,所以秦朗只想挑选。 “随便你怎么解释。”瑞切尔显然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她有别的问题,“你准备开办一所什么学校?” “我打算……” “军事院校,怎么样?”奥康纳突然插进来,看起来有点过于兴奋。秦朗、瑞切尔和伊丽莎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他很快揭示了答案。“我们可以联合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在湛江开办一个分校。” 秦朗想了一下。“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肖恩。” “为什么?” “你打算让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到哪里工作?” 奥康纳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就读一所毕业生几乎找不到工作的学校,不幸的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就是这样一所学校——如果它在湛江开办分校。 而且,不考虑分校和未来,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现在就没有办法保证它的每一个毕业生都可以进入美国陆军。甚至国民警卫队。当然现在,它把主意打到了umbre头上,许多没能进入联邦武装力量的毕业生都跑到了圣迭戈,但问题是,雇佣兵公司又可以吸收多少人? 并且请记住,秦朗既不愿意看到他的公司里充满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同时也不愿意看到公司里有许多缺乏实际战斗经验的菜鸟指挥官。他只会接受少数应聘者,至于奥康纳提议的湛江分校的毕业生…… 恐怕他们只能寻找其他就业渠道。 实际上,他们几乎找不到。 中国分校的毕业生不能加入美**队,也不能进入中**队……至少现在不能。任何正常国家的军队都不可能接受一名自己进入外**校、不属于国家派遣的军官,他不值得信任,具有危险性,难以与同僚相处,是一个麻烦;并且按照中国目前的实际情况,自行进入外**校读书还可能引来其他麻烦,而不仅仅只是就业问题。 当然清政府垮台之后又是另外一种情形。但是,这种美好的前景稍微遥远了一点,也不可能公开谈论,无法成为吸引年轻人进入军校的条件。目前,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唯一能够吸引的……不,事实上它什么也吸引不了。理论上说,只有某些企图混个外国文凭四处炫耀的贵公子才不会关心就业问题,但他们显然不会跑到军校受苦。 “而且就算他们能够吃苦,但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弗吉尼亚军事学院也不可能愿意这种学生砸掉自己的牌子。”秦朗最后总结到,但实际只是重复最早的判断,作为强调。“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然而奥康纳并不愿意放弃他的计划。在很大程度上,这个计划是为了弥补他人生中的遗憾: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奥康纳的愿望是进入西点军校,成为一名陆军军官,只是这个梦想破灭了。但现在,他指挥着雇佣军,带领他们参加阿比西尼亚与意大利的战争,距离实现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不把最后一步也跨过去? 他没能够进入西点军校,但他可以建立一所军校。虽然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比西点军校稍微差一点,但它毕竟是一所军校,这就足够了。 奥康纳并不贪心,但既然他的愿望是如此的少,一旦他产生了一个愿望,他就会变得很固执,发誓要达到目的,否则绝不罢休。 “既然分校的毕业生不能进入军队服役……”他想了想,建议,“为什么不让他们参加民团?” “民团?” “民团。对你的计划来说,这是个好主意,秦。我们不可能总是动用雇佣军支援你的代理人……” 是的,这是一个好主意。 秦朗想通了。 ※※※※※※※※※※※※※※※※※※※※※※※※ 补充昨天的注:冯.海靖,von.heyking,策划抢占胶州湾的就是这位公使先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七节 秦朗要办学校[下] 秦朗想通了。 问题的关键并不复杂,就像奥康纳强调的那样,他不可能总是动用雇佣军支援他扶植的代理人。这个代理人应该掌握一支属于本土化的武装力量,并且它的指挥官最好是专业人员。 一所军事学院,他需要它,至于最终计划开始执行之前它的毕业生到哪里工作,其实只是次要的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民团。广东有许多民团,而且中国的改革派官僚也在积极筹建民团——维新变法运动开始后出现的一种潮流。 向光绪皇帝上书已经成为一件相当时髦的事情,而在这件时髦的事情当中,提出军事和外交方面的建议又是更时髦的。毕竟对地方以及候补官僚来说,以前他们几乎没有议论政治军事和外交的机会,一旦解除限制,而且知道提建议意味着可能的提拔,他们的热情就会爆发出来。 但是热情,也是他们唯一具有的东西。与维新派相比,这些处于体系下层的官僚更不了解军事、外交和国际问题,甚至也不够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他们的建议要么缺乏实际意义,或者是胡言乱语,或者,对清政府而言是严重的错误。 但秦朗却开始喜欢这些人了。 如果中国的每一个县都开始组建自己的民团,首先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军火商人发狂的大生意,数十万轻步兵需要的枪械和弹药,可以让拥有垄断特权的大毒蛇武器公司日夜运转,一直保持好几年。然后,就像奥康纳的建议那样,让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的毕业生进入民团。 他不能把军事学院的每一个毕业生都能变成他的人,但是可以拉拢、收买和控制其中一部分,还可以让他的人成为军事学院的毕业生。 “就这么办。”秦朗宣布了他的决定,神情严肃,但发言像一个玩笑。“我们可以首先与两广总督阁下建立合作关系。” 两广总督是李鸿章。当倒霉的谭钟麟因为瑞切尔、易水和马汉制造的危机被北京撤职以后,他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比已知道的历史稍微早了一点。但对于秦朗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李中堂是个很容易交往的人,他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且哈特曼和王振与他的关系很不错。 秦朗认为他已经拿到一张好牌,而且他还可以拿到另一张。“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华盛顿和维新派向光绪皇帝建议,促使他推广一个在全国范围内组建民团的计划——当然。首先需要在南方地区进行试点工作。” “这会非常困难。”瑞切尔说。 她已经相当了解统治中国的那个政府——相对于其他美国人。与易水的交流让瑞切尔非常清楚,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的政权,清政府不会允许中国出现大量受到地方官员控制的军事力量。它们非常危险,一旦汉族官僚决定联合起来并使用他们掌握的军事力量,满族人的统治就会顷刻瓦解。 “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她继续说,“而且我记得,当初我们讨论你的铁路诈骗计划时,你曾经强调过这个问题。” “是的,瑞切尔。但情况一直在变化。” “变化?” “变化。”秦朗肯定的重复着。 情况将会发生改变。最简单的例子。当端郡王和他的同盟者发现义和团可以实现他们的政治目的,前一天还受到严厉镇压的拳民立刻变成了值得奖励和拉拢的爱国者。民团也是如此。只要能够让光绪皇帝和能够影响他的维新派成员相信,民团能够成为稳定清王朝统治的坚定基石,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扩建它,对它的潜在威胁视而不见。 “所以,我们需要华盛顿派遣一位能够得到皇帝和维新派信任的顾问。”他表示。 “为什么?” “是这样,”秦朗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慢慢踱着步子,走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都知道。美利坚合众国拥有悠久的民兵传统,并且民兵在历次战争中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你相信这些话吗?”瑞切尔和奥康纳都在摇头。民兵在历次战争中的重要作用?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既缺乏战斗力,也缺乏纪律,甚至大陆议会延长他们的服役期都会引发兵变[注]……好吧。将服役时间从一年延长到六年的确很过分,毕竟民兵都是无偿服役。 但瑞切尔和奥康纳都没有抓住重点。 “重点并不在于我是否相信,重点在于,我们要让皇帝和维新派成员相信。”秦朗打了一个响指,接着手指向他们,“只是小意思。” 是的。不管中国皇帝还是他的维新派大臣,他们都不可能知道美国民兵在历次战争中的实际表现,随便找个受他们信任而且能说会道的家伙就可以将他们骗得团团传,只是小意思。 但很多事情最后都不会像当初想象时那么简单。“要是皇帝以后反悔呢?”瑞切尔也站起来,但不是要像秦朗那样来回踱步,而是要给自己倒杯水喝。做完这件事以后,她接着说:“还有,要是中国换了新皇帝呢?你说过,皇帝的维新变法运动只会让他的生命变得短暂——不管是政治生命,还是生命。” “在那个时候,中国南方的民团组织已经建立起来了。” “所以?” “有一个笑话。”秦朗笑了一下,“当一个国家只有一千名士兵时,别人指责它是扰乱地区秩序的罪魁祸首,当它有一千万名士兵时,他们就会说,它是维持世界和平的中坚力量。” 瑞切尔和奥康纳都笑了,只有伊丽莎白没有,带着一脸困惑看来看去——只有她不明白秦朗的意思。“你们在笑什么?” “没什么。”瑞切尔挥了下手,然后收起她的笑容,重新变得严肃。“很好,我已经弄明白了所有问题,除了最后一个。你怎么说服华盛顿支持你的计划?” “我不需要说服华盛顿,”秦朗稍稍抬起头,审视着那个必然的将来,“华盛顿会自己说服自己。” 会有一名议员站出来对他的同僚们说:难道美利坚合众国就不想看到中国出现一个亲近美国的群体?然后,会有许多议员表示支持他,虽然也会有一些议员强烈反对,会列举许多例子,但最后,支持者仍然会占据上风,秦朗的计划将获得支持。 孤立主义仍然在美国盛行,但扩张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在一个拥有四亿人民而且占有广阔国土的国家培植一个实力强大的亲美群体,完全符合美国的利益。 不需要他说服华盛顿,华盛顿会自己说服自己。 然后他重新看向他的伙伴们。“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上面,需要首先弄清楚它的态度。” “我会尽快与学院取得联系。”奥康纳向他保证,“我会亲自前往弗吉尼亚。” 除了上一次率领军队前往阿比西尼亚,参加它与意大利的战争,瑞切尔和伊丽莎白是第二次看到他如此主动的去做一件事——当然秦朗看到的次数更多。因为这是他的梦想,不能失败的期望,奥康纳会保证所有问题都得到解决。 秦朗相信他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点点头。“好吧,我们完成了第一件工作……” 瑞切尔打断他。“还有第二件工作?” “当然。”秦朗笑着说,“成立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是奥康纳提出的计划,我只是补充了一些意见。而我自己的计划,事实上我最初的想法是建立一所普通的综合性大学。” “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用于建设两所学院。”瑞切尔表示反对。但现在,她只能孤军奋战,奥康纳实现了他的目的,在这个时候,他不会与她站在一起对抗秦朗;至于伊丽莎白,只要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支持谁了。 她是学者,是化学家,她当然更倾向于建立一所理工学院,而且是以化学为主导的理工学院,当然综合性大学也是不错的选择。 瑞切尔知道她又要失败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失败没有造成很沉重的打击,而且她还听到了一点好消息。 “资金?”秦朗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异常明显,明显到她能够清楚的看见隐藏在笑容中的嘲弄。他的手也指向自己的鼻子,“看看我,瑞切尔。你认为我在化学领域的名气能够换回多少投资?”然后,他又指向伊丽莎白,“还有我们亲爱的道伯斯小姐。” 瑞切尔先看了看兴高采烈的伊丽莎白,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装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你又打算一分钱也不花就实现一个目标?你真是一个邪恶的家伙,秦。”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称赞。” “当然不是。”她说,“你应该把你所有的阴险狡诈全都用在我们的生意上面……” “瑞切尔,这就是我们的生意。” ※※※※※※※※※※※※※※※※※※※※※※※※ 注:指的是1881年费城兵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八节 参议员的计划 华盛顿,国会大厦。 参议院共和党协商会主席威廉.b.艾利逊[注]的办公室里聚集了不少人,大概有二十个,都是共和党的参议员,大多数是在党内和参议院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政治老手,但也又塞缪尔.布什这样的年轻精英。他们都是被参议院临时主席威廉.p.弗莱[注2]叫来的,主席先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与参议员们协商……一个很重要的提案。弗莱计划在将它提交国会讨论之前,首先在共和党议员内部达成统一意见。 不过,虽然弗莱召集了诸位参议员,负责发言的却是艾利逊。 “先生们,”六十八岁的协商会主席的声音依旧洪亮,只是带有浓重的衣阿华口音,但参议员们还是能够听得清楚,“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下一个星期,尤金.海尔[注3]参议员将向参议院提交一份议案——但你们不知道这份议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而现在,我就要将它的内容告诉你们。” 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议案的特殊性,让好奇的参议员们细细体味。然后,艾利逊揭示了答案。“海尔参议员将提议参议院修改一八八二年的《排华法案》。” 没有嗡嗡声。尽管大多数参议员都对这个提案感到困惑与惊讶,尽管他们很想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困惑与惊讶,但作为共和党最优秀和资深的职业政客,参议员们都愿意暂时保持沉默。 而且他们都很了解尤金.海尔,也了解美国的政治形式。海尔参议员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就提议修改《排华法案》,弗莱也不会仅仅因为海尔将要提出这样一个提案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当然,艾利逊更不会表现得如此郑重其事。 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内幕,一定……有交易。 任何政治活动都存在幕后交易,每个参议员都知道,也都很擅长。驾轻就熟。 那么,那个交易者是谁? 一些参议员很快想到秦朗,美国最有名也最有影响力的华人,具有多种头衔。与财团、国会与政府都有广泛联系,而且是党的支持者。只有他才有可能成为交易的一方。他们把头转向塞缪尔.布什,在所有人里,只有他与秦朗的关系最密切,只有他能够知道一点消息——但是。布什却与他们一样困惑和惊讶。 参议员们更加迷惑了。犹豫了一会儿,他们又看向艾利逊和弗莱。 艾利逊侧过头,与弗莱交换了一个眼色。“先生们,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案,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和未来,我们必须紧密团结在一起,促成海尔参议员的提案得到通过。” “我知道,有人可能认为,这件事与加利福尼亚的秦先生有关,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弗莱接着说,“我们的行动只是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和未来。” 没有人相信……至少没有人完全相信。参议员们既了解自己也了解他们的同僚,一个职业政客不可能仅仅因为国家的利益就提出一项重要的、将会造成严重影响的、会损害许多人利益的提案,即使它的确能够保护国家的利益。这种提案最后总会损害提议者自己的利益,而一个职业政客,他首先关注的就是自己的利益,然后才是别人的。 整件事情背后肯定存在暂时还不为人知的内幕,肯定有交易。当然参议员都已经明白,交易对象不是秦朗,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交易对象应该是其他人。 是华尔街?摩根、洛克菲勒、梅隆、库恩-洛布、克利夫兰……到底是谁? “先生们。你们有什么问题?”弗莱的询问打断参议员们的猜测。 当然,参议院临时主席只想看到更有现实意义的提问,然后他看到了…… 确切的说,听到了。“弗莱先生。我看不出修改《排华法案》与美国的利益和未来有什么联系。”一名参议员说,“相反,我能够看到它将损害我们的利益。” 在一八八二年,国会最终通过《排华法案》的原因就是因为白人与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极大恶化了——因为偏见,因为种族歧视,因为资本家欺骗白人工人、让他们相信导致他们失业和收入微薄的罪魁祸首就是华人苦力。当然还因为另一些问题——因此带来的问题就是,白人拥有投票权,是政客需要拉拢的选民,他们的某些意见必须得到重视。 一切都是为了选票。 “现在我们仍然要面对选票问题。金钱可以为我们争取一部分选票,但更多的选票需要选民支持我们。在重要的问题上,我们坚持自己的看法,但在次要的问题上,我们需要满足选民的要求。”议员说,“弗莱先生,提议和同意修改《排华法案》等于政治自杀!” “这就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艾利逊说,“是为了合众国的利益和未来。” 参议员笑起来,他不相信。 “你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库罗姆参议员[注4]。”协商会主席摇着头叹息了一会儿。不只是谢尔比.摩尔.库罗姆,很多议员都没有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尽管他们都很聪明,很有能力,却没有与他们的才智和能力想配的眼界。 “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人才对于合众国的重要性。”他把目光转开,在其他人身上慢慢扫过,“吸引科学和技术人才定居美国是保证合众国在下个世纪成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关键。当然,我们已经吸引、并且将继续吸引各国人才来到美国,但是,先生们,请注意,这些人才都来自欧洲。而我们应该进一步拓宽选择范围——中国,这是一个重点。” “中国人?”库罗姆参议员继续笑着,带着轻蔑,“他们只能做苦力,不是科学……” 他突然停下,同时开始后悔。真是个白痴!库罗姆指责自己。在华盛顿……不,不管在任何地方,说这种话都愚蠢到了极点。 “中国人是否能成为科学家或者工程师,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弗莱插进来,“我们都见过布什参议员的朋友,加利福尼亚的秦先生。很多人称呼他怪物,奇迹或者天才——事实也是如此。” “但秦先生是一个特殊例子。”库罗姆强调到,试图减少他的尴尬。 “是的,秦先生是一个特殊例子,但我们也不需要其他中国人做得像他一样好。”艾利逊笑了笑,“如果每个中国人都具有秦先生一样的能力和智慧,他们早就成为世界的统治者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确实。” “但是,艾利逊先生。”另一位参议员举起手,说,“我们都知道秦先生是在美国接受的教育。尽管不是正规教育,但仍旧远远超过其他中国人。而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是,以中国目前的科学技术和教育水准,显然不可能培养出科学家和工程师。” 是的,这是一个问题,但并不严重。艾利逊和弗莱早就想好解决问题的办法了。“我们可以挑选优秀的中国青年到美国学习,就像中国政府曾经派遣到美国学习的留学生一样,不同的是,我们会把他们留在美国。” “但我们怎么挑选‘优秀’的中国青年?” 艾利逊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他只好停下,示意他的秘书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布什的秘书。参议员只好向同僚们道歉,站起身走到门外,接着把秘书拉到了一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但门仍然开着,因此人们只能暂时保持沉默,同时用这段时间思考他们的问题。 很多问题。不管是修改法案本身,还是艾利逊和弗莱的计划……或者共和党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也有可能是财团的。但不管怎么说,看起来秦朗让某些人受到了严重刺激,居然想出了一个违背选民意志的主意。虽然议员们总会违背选民的意志,但绝不是在这样一件小事情…… 好吧,按照艾利逊的说法,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它始终非常麻烦。 从中国吸引来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具有的潜在价值能够弥补他们带来的各种损害么? 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预料,谁也…… 布什回来了。“秦朗给我发了一封电报,”他对参议员们说,“他准备在湛江开办一所军事学院和一所综合性学院。” “所以?” “我认为这与我们正在讨论的事情有点联系。”他解释到,“秦朗的学院可以代替我们挑选优秀的中国青年。而且,我还要补充一点。” 就像刚才协商会主席做过的那样,布什也用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了事情的特殊性。“先生们,难道你们不想看到中国出现一个实力强大的亲美群体?” ※※※※※※※※※※※※※※※※※※※※※※※※ 注:威廉.b.艾利逊,衣阿华州参议员 注2:威廉.p.弗莱,缅因州参议员 注3:尤金.海尔,缅因州参议员 注4:谢尔比.摩尔.库罗姆,伊利诺伊州参议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九节 清华[上] “清华学院?” “清华大学。”秦朗没有抬头。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钢笔和办公桌上的一张写满“清华大学”的纸上——他正在尝试写出“正确”的校名。 “正确”的意思就是与他的记忆中清华大学校门和官方文件上的四个字完全吻合,但这很不容易做到:书法从来不是他擅长的技巧,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毛笔还是硬笔。 最后,经过上百次失败尝试,他只好放弃了这种努力。“看上去我应该找一个书法家。” “我看不出有这样做的必要,”伊丽莎白看着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字,迷惑的摇了摇头,“我看不出这些字有什么区别。” 秦朗叹气。“你当然看不出来,伊丽莎白。” “你又不认识中国字。”瑞切尔补充到——当然,她同样不认识,易水没有教过她,而且就算他愿意教她,瑞切尔也不愿意学——浪费时间。她是纯粹的商人,相比学习更多知识,她更愿意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生意上面。 伊丽莎白对她的表妹的这种态度总是感到失望,她总想改变瑞切尔,只要找到机会,就要进行尝试。“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她在“我们”上面加重了语气。 但就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瑞切尔拒绝了。“伊丽莎白,你知道,我总是很忙。” “瑞切尔……” 瑞切尔举起右手示意她的表姐停止。她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再来一次毫无意义。而且现在她更关心的是,秦朗为什么要把他准备建立的大学取名为“清华”。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没什么的意思,随便想到的名字。”秦朗回答。 当然,他不会告诉瑞切尔和伊丽莎白,将大学取名为“清华大学”只是因为中国曾经——这个词不怎么正确,但对他来说,确实是“曾经”——有一所叫做清华大学的名牌学校,每一年都能吸引无数学生踊跃报考,并能成为家长们向亲戚朋友以及同事炫耀的资本;他也不会告诉她们。这所大学的前身是美国政府利用清政府的战争赔款建立的一所留美预备学校,而它的名字来自学校的所在地,一座兴建于康熙时期、后来被咸丰皇帝改名为“清华圆”的皇家园林…… 好吧,最直截了当的解释。这只是他的恶劣趣味。 但秦朗绝不会泄露半点秘密。并且,为了防止瑞切尔或者伊丽莎白追问,他开始转移话题。 “不得不说,参议员们的举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们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才会采取行动。”秦朗指的是尤金.海尔参议员提交的修改《排华法案》的议案。就在昨天。参议院以压倒性的优势通过了这个提案,然后布什通过电报将这个消息传送到了五角大楼。 喜讯,“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胜利”,修改以后的法案规定每年允许两百五十名华人移居美国,虽然法案仍然没有废除、还存在许多限制,而且还有一些必要的法律程序需要履行,但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一个胜利,不但提前了四十六年,也比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命令更宽松。 “真是可喜可贺。”他赞叹到。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秦,你竟然如此容易满足。”习惯性的嘲讽了一下,瑞切尔强调了一个事实:“只是两百五十个名额。” 秦朗笑了。“两百五十个名额总比一个名额也没有好。有些事情,特别是挑战主流民意的活动,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进行。试图将它一次性解决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议员们还想保住他们的选票。”伊丽莎白也说。 秦朗和瑞切尔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如此精准的指出一个政治问题的关键,对于像她这样整天沉迷于学术研究的纯粹学者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你们在看什么?”她有点莫名其妙。 “没什么。”他们同时回答,同时把目光移开。 “所以,两百五十个名额。”瑞切尔接着说,“始终太少。清华大学每年正式授予学位的毕业生可能都不只有两百五十个人。而且我们还不可能独占所有名额。” 他摇了摇头。“留学生并不受法案限制,只是他们获得学位以后必须返回中国——如果名额已经用光的话。” 《排华法案》的主要针对目标是前往美国从事体力劳动的普通中国人,当然同时,法案也禁止中国人前往美国定居。如果一个中国人只是前往美国留学。或者经商,他不会受到联邦法律限制。至于各个州的法律又会怎么规定,以及移民局和警察怎么对待抵达美国的中国人,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但也容易解决。 州议会不容易解决……但仍比国会容易,移民局和警察则根本不值得担心。 “你的同胞可不像你这么富有,秦。”瑞切尔提醒他注意。 “你觉得加利福尼亚的警察还需要某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单独贿赂吗。瑞切尔?”秦朗微笑着,反问她。 答案是:基本不需要。几年以前,圣迭戈与洛杉矶的**警察就被秦朗收买了,移民局里也有不少人在领取他的第二份工资,圣弗朗西斯科的情况虽然稍微好一点,但实际上也相差无几。只有萨克拉门托和偏僻的乡下地区是秦朗的势力真空,但哪个中国留学生会去那些地方呢? “而且别忘记了,还有黑帮。”他补充到,“我们与墨西哥人和西班牙人的关系也很好。” “但你与华人黑帮的关系却很差。” “没办法,我们的观点有些……冲突。”秦朗耸肩。但实际上,他与华人黑帮……洪门的关系糟糕的一个原因在于当初他按照前任副州长瑞迪克的要求为前任州长马克汉姆“清理”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另一个原因在于他的公司影响了洪门的诸多业务——对于华人来说,在秦朗的公司工作是一件具有多种优点的事情,收入不错,只要不犯法就不必担心警察老爷,而且不用向帮派交纳保护费。他们都想进入他的公司,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也不断有人成功,因此洪门的日子就变得不怎么愉快了。 还有沮丧:他们根本奈何不了秦朗,一点办法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 “对此我很遗憾。”他说。 “虚伪。”瑞切尔和伊丽莎白的看法相同。 “只是你们的看法。”秦朗不想深入的讨论这个问题,他又把话题转移开了。“你们对于清华大学还有什么其他看法?” “哪些人打算与你合作?”伊丽莎白问。 “化学协会,科学促进会,一些热心投资教育事业的慈善家,还有联邦政府和国会……” “联邦政府和国会?” “国务院和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将向学校注入一笔秘密资金,作为回报,学校必须保证毕业生的亲美立场,而且最好可以为国务院提供一些专业人员。”秦朗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事实上,这正是他给布什发电报的原因。一个诱饵,原本只是为了促成参议院向他的计划提供某些方便,以及法律方面的支持,但显然他得到的比预期的更多。 既然华盛顿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他正好可以利用它完成一些他的计划。 瑞切尔的眉毛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秦朗的语气让她意识到他另有计划,再仔细想想,她几乎可以猜到他想做什么。当然,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猜到的东西说出来——秦朗的计划对易水和公司都有好处。至于华盛顿,谁在乎它! 高兴了一会儿,她接着问:“还有谁打算投资?” “基督教科学会。不过我拒绝了。”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秦朗也皱了一下眉毛。他对这个由玛丽.贝克.艾迪于一八七九年创办的教派毫无好感——即使按照基督教的看法,基督教科学会的理论也毫无科学性可言。事实上毫不客气的说,它更接近一个邪教。当然美国是一个非常自由的国家,有很多邪教组织,他不想干涉这种现象,但也不愿意任何一个教派把手伸进他的地盘。 瑞切尔和伊丽莎白对他的决定非常满意。她们是天主教徒,多年的教育使她们对基督教缺乏好感,至于基督教科学会之类的教派,她们的态度就绝不只是“缺乏好感”了。 “你做得很对,秦。”伊丽莎白极其严肃,但只持续了一会儿,下一刻她又恢复了老样子,“你打算聘请哪些著名教授到学校任课?” “暂时还没有人愿意接受我的聘请。所以,我仍然是学校最著名的教授。” 这实在是一个坏消息, 但不管怎样,清华大学的筹建工作还是正式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节 清华[中] 投资创办一所大学显然是比投资创办一家企业或者商业机构更麻烦的事情,尽管表面看来两者极其相似:募集资金、挑选地址、修建房屋、采购用具、申请执照、聘请管理者和雇员……但实际上,问题没有这么简单。 一所成功的第一流大学除了需要良好的基础设施、严格的管理制度、充裕的资金和优秀的学生,它还必须拥有出色的、在各自领域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教授,而且最好是学术权威。 当然,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不代表他们能够教出第一流的学生,不代表他们一定可以研究出与他的名气相符的新成果,但是,他们可以吸引优秀的学生进入学校、可以吸引投资者向学校注入资金、能够影响政府为学校的研究项目提供多种支持……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能够做到许多事情。他们是名人,他们有广告效应,他们很重要。 秦朗需要一些学术权威,以及知名的教授。他的清华大学仅仅只有他是有一定名气的化学家——以及枪械大师、军火商人、雇佣军头子、中国问题专家……还有阿比西尼亚帝国伯爵,但这些头衔对学校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名气的学者愿意放下现在的生活,前往万里之外的一个陌生国家传播科学知识。 只有传教士才具有这样的狂热,但秦朗显然不需要传教士。 他需要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 不过这个问题看上去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解决,但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时间。整个夏天,当然还可能包括整个秋天,他的工作都很繁忙。处理文件、召开会议、巡视工厂、指导技术部门、接见重要拜访者、关注中国政治局势、与铁路诈骗计划的同伙秘密联系…… 每天清晨,这些工作中的一件或者几件已经在等着他,但也有一些时候,它们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之下突然出现。而在当它们都不出现时,他同样无法解决学校的问题。因为每当出现这样的情形,他总是在一辆奔驰的火车或者马车上面。 八月的时候,秦朗去了密尔沃基——亨利.福特为世界首款商业跑车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新闻发布会;九月,他在费城——本杰明.瑞安.迪尔曼邀请他出席这个世界第一艘无畏战舰“南卡罗莱纳”号铺设第一根龙骨的仪式;十月。他回到加利福尼亚,但没有返回圣迭戈而是去了斯托克顿——前往福特汽车公司重型机械分部查看亨利.亚当斯先生完成的第二台履带式拖拉机的全尺寸模型。 也就是说,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在美国东海岸和西海岸之间跑了两个来回。不过事情没有到此结束,当秦朗准备离开斯托克顿返回圣迭戈的时候。他又接到奥康纳的电报,不得不再次出发前往弗吉尼亚。 对于他面临的困境,秦朗深恶痛绝。“上帝,我需要一架专机!”当然,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他知道,也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仍然会抱怨几句。“这个悲惨的世界……” “肖恩为什么要你赶往弗吉尼亚?”伊丽莎白将一杯可乐放到他面前。 “为了军事学院的事情。”秦朗回答,拿起可乐。“谢谢。” “不客气。”她笑了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军事学院?我以为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他耸耸肩。“不过,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领导层似乎打算我在学校发表一次演讲。而且湛江分校的课程安排上还有一点小小的分歧” 秦朗有点漫不经心,就好像那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歧”——但事实并非如此。奥康纳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在湛江分校的课程安排上的分歧相当严重,甚至到了可能影响合作的地步——是否需要对学员进行严格的队列训练,仅仅这么一个小问题就已经让他们的争论陷入白热化了,否则奥康纳又怎么会要求他亲自出面? 当然,秦朗不打算将真实情况告诉伊丽莎白。事情与她没有关系,而且她也不会关心它。 伊丽莎白确实不关心,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的所有问题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作为一名化学家,伊丽莎白只关心清华大学。“噢。”她用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尽管事实上,她并不明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好像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都陷入沉默之中。秦朗一如既往的考虑着他的计划。伊丽莎白看上去也是若有所思。车厢里只剩下空洞但又节奏的“咣当”、“咣当”,以及偶尔响起的汽笛声。 时间慢慢流逝,而沉默持续着,但是最后,伊丽莎白又把它打破了。 “清华大学……你打算怎么解决我们遇到的那个问题?”停了一下,她补充到:“学校的第一座教学楼就要完工了。” “我知道。”秦朗说。有点郁闷,但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异常。 秦朗的郁闷来自邓肯的努力工作。尊贵的公爵殿下对学校的基础建设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在他的督促和监管下,建筑工程进展异常迅速,施工速度几乎可以媲美船台上的“田纳西”号战列巡洋舰——威廉坎普船厂宣称只需要十八个月就能让她下水,而历史上的“田纳西”号用了接近二十二个月。 毫无疑问,邓肯应当得到称赞和嘉奖,但在秦朗还找不到时间寻找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的时候,他的速度就让人感到沮丧了。 而且伊丽莎白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他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伊丽莎白,你知道,我没有时间拜访我需要的那些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尽管我有时间建议公司的技术人员设计机械真空泵。” 这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他在斯托克顿参观亚当斯的履带式拖拉机,但那台还不成熟的复杂机械理所当然的因为故障瘫痪了,就在极度尴尬的设计师组织技术人员抢修的时候,秦朗突然觉得目前使用的手动真空泵对使用者而言是一种痛苦不堪的折磨,于是他把公司里剩下的技术人员和熟练技工集中起来,向他们阐述机械真空泵的商业价值,并且“建议”他们立即动手设计一台。 其实做这件事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但只要想想他居然连半个小时都无法抽出来,去拜访他需要的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秦朗就忍不住将它当作一个反面例子提了出来。 他把伊丽莎白逗乐了。“你应该给他们写信。” “事实上我写过,但一点用也没有。”秦朗很认真的纠正到。 没有任何学术权威和知名教授愿意接受他的邀请——至少几封信还不够分量。但是,如果他亲自登门拜访,情况又会变得不同……有可能。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既然浪费的只是时间和金钱而不是其他,那么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值得一试。 但他就是没有时间。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有没有给欧洲的学者写信?” “我给英国的学者写过。”他回答。 “只是英国?”她很惊讶。毕竟,德国才是化学研究和工业最发达的国家……当然他不喜欢德国人,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过分在意学者的国籍是一个极其狭隘的举动。 但秦朗并不是一个狭隘的人,他不喜欢德国人,但不代表他不能接受德国的科学家。但问题还是那一个——时间。“伊丽莎白。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其他国家的学者写信。而且……” “而且什么?” “我还没有得到他们的地址。” “上帝。”伊丽莎白几乎笑起来,“你可以直接给学校写信。” “不幸的是,我甚至连他们在哪一所学校也不知道。”秦朗摊开双手。 “你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秦朗很认真。他早就列好了一个名单,但不知道名单上的人住在哪里。尽管他可以查到他们的地址,但翻阅档案需要时间,信件和电报也需要时间传递——因为其中许多人现在还不够有名,甚至还不是教授。 比如欧内斯特.卢瑟福,他应该在英国某所学校读研究生,但到底哪一所学校,他没有一点印象;还有玛丽.居里和她的丈夫皮埃尔.居里,秦朗知道他们在巴黎,可能就在巴黎大学,但他在两个月前发给学校的咨询电报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散漫的法国人! “所以,你认为我还能怎么办,伊丽莎白?” “你可以问我,秦。”她笑起来,有一点得意,还有一点狡猾,“我正好知道玛丽.居里在哪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一节 清华[下] 在秦朗决定创办一所综合性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写好了一封将要寄给皮埃尔.居里和玛丽.居里的信。 一封短信,简单到只使用了一张信纸。考虑到居里夫妇还不认识他,这是唯一合适的做法,而且秦朗也很熟悉——在一**四年,他正是通过一封短信引起了摩根对他的兴趣,于是,一个刚刚进入军火行业的华裔商人逐渐变成了能够影响华尔街和华盛顿的重要人物。 只是通过一封短信。 现在,秦朗又想重复他的成功经验,并且他知道他一定可以成功。秦朗不是一个妄自尊大的笨蛋,不过只要想想他在信里写了什么,他的自信就很容易得到理解了。 放射性和半衰期,对于两位正在尝试从沥青矿渣里萃取出放射性物质的青年学者来说,它们显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当然,科学家们早已发现了放射性,但半衰期,这是欧内斯特.卢瑟福尚未取得的研究成果…… 当然,将卢瑟福还没有取得的研究成果告诉居里夫妇,对于三位科学家来说似乎有点不公平,但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实际上,他们应该感谢秦朗……很过分,很恶心,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三位科学家应该感谢秦朗没有把他们的所有研究成果全部告诉伊丽莎白。 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能做到……事实上有好几次,因为一时疏忽他在她面前提到了原子结构和原子轨道理论,只不过专注于无机化学和有机化学知识的道伯斯小姐没有注意。 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秦朗很高兴看到,他还有足够的知识用来泄露给这个时代的科学家们;当然就算他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告诉了伊丽莎白并且她全都记得很清楚,也还有一些次要的消息可以利用。 比如,提炼钋和镭的正确方法。非常幸运,这是化学知识而不是物理知识,因此他了解它——尽管不怎么详细;而且作为诱饵的一部分,秦朗也在他的短信里简要的提到了一点相关信息,所以他有自信将两位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吸引到他的清华大学。 还有其他诺贝尔奖的获得者。 秦朗满意的笑了——在他的肚子里。从外表看。他依旧平静,面带微笑,但有点漫不经心,似乎伊丽莎白告诉他的一个很普通的好消息。能够让他高兴,但不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叫来一名内务部的特勤人员。“火车抵达下一个车站以后,立即给我的秘书罗斯小姐发电报,请她将编号为no.0506的信件寄给法国巴黎大学的玛丽.居里女士。” “遵命,老板。”特勤人员回答。转身离开车厢。当秦朗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并转向坐在对面的伊丽莎白时,他看到一副有些吃惊的表情。 “你已经把信写好了?”她很意外。 “你知道,我总是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才开始行动。”他回答,拿起杯子将已经被融化的冰块完全稀释了的、而且已损失大部分气体的可口可乐全部喝下去。“有备无患,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耸了耸肩:恐怕没有什么人会像他这样,先把信写好并且编号、然后锁进档案柜直到几个月后再寄出去,而且从编号看,他绝不只是写了一封信。 不过她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好的、坏的、普通的、独特的……没有必要追究。相比他到底准备了多少封信,伊丽莎白更关心秦朗在信里写了什么。 这是她的职业病。 “你在给玛丽.居里和她丈夫的信里写了些什么。秦?” “一些他们关心的问题。”秦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加上冰块,一边摇动杯子,一边说:“有关怎样从沥青矿渣中提炼镭……”然后他意识到他又说得太多了,但幸好还有弥补的余地,“……放射性物质。” 感谢玛丽.居里,感谢她将自己发现的放射性物质命名为“镭”,而不是其他什么名字。 她没有察觉异常,因为她自己的表现就很异常。“放射性物质?你指的是铀?” 铀是一种已经被发现的元素,一七**年。马丁.海因里希.克拉普罗特从沥青铀矿中分离出了二氧化铀,接着在一八四一年,尤金.梅尔基奥尔.佩利戈特制取了金属铀,然后就在去年。安东尼.亨利.贝克勒尔偶然发现了铀的放射性——不过,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铀的核裂变现象被发现之前,这种金属的唯一作用就是作为玻璃染色的色素和陶瓷釉料。 但让秦朗感到奇怪的是,伊丽莎白居然知道铀具有放射性。在他的记忆里,贝克勒尔的发现还没有引起轰动。而且这里是美国,不是大西洋另一边的法国……噢,上帝! 秦朗终于想起伊丽莎白为什么知道了:他自己说的! 他真的、真的说得太多了,糟糕透顶,如果再不注意,以后有的是乐子。 一边为自己的失误感到头痛,秦朗同时摇头。“不是铀,是另外一种放射性更强的物质,但居里夫妇显然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而我正好知道一点。” “噢。”她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会儿,“真是奇怪,秦。你知道玛丽.居里正在做什么,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只是听别人谈到过她和她丈夫的研究,遗憾的是,他显然忘记了告诉我他们的住址。”秦朗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恼火和厌恶的表情——部分是伪装,但部分是针对他自己。 秦朗觉得,一直以来的顺利,以及伊丽莎白与他的关系让他的警惕性降低了,总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泄露出一些危险的、容易引起别人猜测的信息。尽管他还能够找到为自己辩解的借口,但如果还不能恢复最开始的谨慎,迟早会有麻烦找上门。 “谨慎。”他警告自己,“保持谨慎。” 然后在下一秒,他陷入思考当中——通过这种方式,秦朗成功的结束了他与伊丽莎白的谈话。 “秦……”伊丽莎白恼怒的瞪着他,尽管知道不会有任何效果,但还是瞪着他。总是这样,秦朗总会毫无预兆的进入他的精神世界,而且每次都会持续好几个小时,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需要考虑。 “真是可恶!”她愤愤不平。不过最后,她又开始猜测他正在思考的问题。 那总是值得期待的…… 弗吉尼亚,列克星敦[注]。 奥康纳正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草场上散步,一位穿着笔挺礼服的老年绅士陪伴着他——斯科特.希普[注2],军事学院的教育总监,一位曾参加过内战、并且获得准将军衔的老军人——遗憾的是,希普中校是美利坚联盟国的军官,是战争中失败的一方。 当然,就像绝大多数内战时期在南方军队服役的军人一样,希普不认为自己是失败者,当然他也不像有些人那样总是诋毁北方军人。教育总监只是喜欢反复提到他参加过的几场战斗:罗尼姆远征、麦克道尔战役、纽马克特战役[注3],而且一定会向他的听众强调,由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学生组成的学员团在这些战斗中发挥的巨大作用。 奥康纳知道原因,不只是因为希普是军事学院的教育总监,也是因为在内战时,他就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学员团的指挥官。 他只是在吹嘘他的功绩。 不过这是值得谅解的行为,而且希普吹嘘自己的功绩的时候,就不会再与他争论湛江分校的课程安排问题,所以奥康纳安静的听着,偶尔发表一点评论和赞叹让教育总监舒舒服服高兴一会儿。 同时,他也在祈祷,希望秦朗能够尽快赶到列克星敦,希望秦朗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希望…… 希普突然改变了发言的内容。“奥康纳先生,据说秦先生除了打算与军事学院合作,在湛江开办分校,还准备成立一所综合性大学,叫做……呃,清华大学……是这样吗?” “是这样,希普先生。”奥康纳回答。 “那么……”教育总监犹豫了一会儿,“秦先生找到教育总监了吗?” 奥康纳停止前进,转向希普,吃惊的看着他。“希普先生,你打算出任清华大学的教育总监?” “难道不行?”希普反问。 “当然不是。”奥康纳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教育总监应该由谁接任。” “我想,可能是爱德华.尼古拉斯[注4]。”教育总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但只过了一会儿,他已经笑起来,“噢,实际上我不可能出任清华大学的教育总监。” “那么你的意思是?” “如果秦先生找不到出任教育总监的合适人选,我可以为他推荐一位。” ※※※※※※※※※※※※※※※※※※※※※※※※ 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在列克星敦 注2:scott.shipp,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第二任总监 注3:即battle.of.newmarket 注4:edward.west.nichols,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第三任总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二节 清华[续] 斯科特.希普愿意为清华大学推荐教育总监,很好,但秦朗不需要他推荐教育总监——他不希望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插手清华大学。虽然有可能,希普只想表达一位合作者的友善,没有其他意思,但既然秦朗一直担心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在他的公司里形成集团,他不得不采取戒备的姿态。 而且事实上,他已经一个合适的人选。 威廉.爱德华.博格哈特.杜波伊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获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的非洲裔美国人,著名的民权活动家、社会学家、教育家、历史学家、作家、编辑、诗人、学者……总之,他拥有许多头衔,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 当然现在,他还没有得到除了“博士”之外的其他头衔,而且只有二十九岁,但秦朗还是决定请他担任清华大学的教育总监。 在出发前往列克星敦之前,他给杜波伊斯寄了邀请信。 斯科特.希普注定会失望。当然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他不会死心,毕竟任何一所大学都会有一个相对庞大的领导层,失去教育总监,还有其他选择——理论上是这样。 但理论并不总是可以成为事实。 清华大学的领导层已没有任何空位。 湛江。 阿比西尼亚帝国公爵、大毒蛇武器公司董事和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总经理邓肯.桑迪殿下在湛江有两个办公地点,其中一个位于码头附近,“海湾大厦”——实际上只是一座三层小型建筑——从位于大厦第三层的办公室看出去,他正好可以看到公司租用的货物仓库,也可以看见在麻斜的工厂。 不过邓肯很少在海湾大厦办公。绝大多数时候,他待在第二个办公地点,东海岛的umbre保安服务公司广州湾基地,既接受雇佣兵的免费保护,又远离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派来的监视者: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两位副经理几乎总是在湛江市区活动,那里显然更容易获得商业信息。 邓肯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很合适,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很愉快,但两位副经理却有与他完全相反的看法。 “费尔斯先生再一次要求你返回海湾大厦。”乔治.费尔斯是芝加哥财团的代表,一个快五十岁的职业经理人。与邓肯的关系有点紧张——因为他对工人的态度,因为他选择的办公地点。“他强调,海湾大厦才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总部,不是这里……” “这是费尔斯第几次提出这个要求,艾德?”邓肯打断他的助理。 “第十七次。” “那就第十七次拒绝他。” 说完。邓肯挥手让助理离开,然后看向他的看起来有一点生气的财务总监。“范.德斯蒙先生,你有什么事?” 即使他的老板正看着他,威廉.范.德斯蒙仍然板着一张扑克脸,将一堆报告和表格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来,放到邓肯的办公桌上。“第三季度的财务报告,先生。” “噢,这么快?”邓肯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试图调节一下房间里的气氛但实际上却起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财务总监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桑迪先生,我总是在相同的时间提交财务报告。” “我知道。”邓肯暗自叹了一口气。耸耸肩,打开范.德斯蒙给他的报告。 当然,报告上都是一些漂亮的单词和阿拉伯数字:销售总量、销售总额、盈利、增长、增幅、占有市场比率……总是这些,就算没有报告他同样知道。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有雄厚的背景和广泛的关系,还有一只强有力的铁拳,在竞争中当然能够占据有利的位置,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现在,广东的生丝和棉花交易已经完全被邓肯垄断,邻近地区也有很大一部分市场处于他的完全控制之下。尽管因为长江中下游地区是英国的势力范围,因此他还缺乏足够力量彻底打垮英国商人。并且日本人也还能从其他渠道获得棉花和生丝,使他无法完成秦朗的任务,不过那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问题。 邓肯知道他的优势,美国还在崛起阶段。但英国已达到它的顶峰、因此将会很快滑落,最终英国人会丧失与他争斗的力量。而日本……嘿,谁控制着美国的棉花田? 不过这与范.德斯蒙没有任何关系,作为财务总监,他只需要关心财务问题,但反复查看他的报告。邓肯始终没有找到能够让他生气的单词和数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板着一张扑克脸,范.德斯蒙先生。”他迷惑不解,想知道答案。 “问题都在报告里。”财务总监回答。 “我还是明白。”邓肯放下报告,摊开双手。“第三季度我们的销售总额达到两百九十三万美元,比第二季度增长了百分之十一,而且让两个英国佬和三个法国佬破产并且滚回了伦敦和巴黎……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经营和财务状况很好,没有一点问题,所以我不明白有什么能够让你生气。” “公司的支出。” “支出?”邓肯从新拿起报告,找到这个单词和相应的数字,以及增长比率,“有什么问题?” 他仍然显得不够明白,但这一次,邓肯只是在装傻。第三季度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财政支出比第二季度增加了两万三千美元,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当然也就是因为这个问题,两位副总经理都很生气,而现在财务总监也开始生气了。 “我不介意你向工厂的工人提供优良的待遇,先生,但你不应该毫无限度的在她们身上花钱!”范.德斯蒙严厉的指责到——考虑到他只是财务总监,而不是董事长,他的态度是非常罕见的。 然而邓肯不能反击他。一方面,范.德斯蒙的值得的确有一些道理,另一方面,他完全依赖范.德斯蒙管理公司的财务运作。一旦失去这位财务总监,邓肯相信联合纺织技术公司一定会陷入一片混乱,而这是董事会和他都不愿意看到的状况。 所以,他不能训斥,只能为自己辩解。“这笔钱花得很有价值,工人的劳动效率增加了百分之七十四,超过三千名工人每天志愿加班一小时。范.德斯蒙先生,我必须强调……” “不管你想说什么,”财务总监打断他,“桑迪先生,我只是提醒你注意控制自己的冲动。否则,总有一天你做的事情会超过董事会的底线。” “然后你就不得不离开现在的位置了。”当然,范.德斯蒙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他站起身,向邓肯告辞,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当门再次关上,邓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体一下子放松了。 “上帝!”他摇了摇头,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酒杯和一瓶酒,给自己倒了半杯,同时数:“我很好奇,如果他知道提高工人待遇是秦给我的任务,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生气吗?”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实际上他没有自言自语。当他喝下第一口酒,办公室另一侧的一扇门打开了,易水走了出来。他的办公室就在另一边。 他们的办公室中间有一道门。邓肯的办公室其实是易水为瑞切尔准备的办公室,虽然她根本用不着,而且邓肯的脸皮比较厚…… “你不应该拿秦朗的任务做借口。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易水说。 “所以,”邓肯装着没有听到他的指责。“你在北京的工作全部完成了?” “没有。”易水一边回答,一边在邓肯面前坐下,“事情不是很顺利,我只做完了一部分。但秦朗给了我一封电报,所以我不得不立刻返回这里。” “噢。”邓肯撇了下嘴,“什么工作会让你觉得不顺利?” “秘密。”易水狡猾的微笑着。 邓肯故意皱了一下眉毛,装出一副失望的表情。“秘密?你真让我失望。”他又喝了一口,“那么你回来做什么?也是秘密?” 当然它不是。“清华大学。” “我以为学校的建设工程是由我负责。” “当然。”易水不否认。 “那么你……” “秦朗为清华大学找了一位校长,而我代替他说服那位先生接受这个职务,并护送他到湛江。”易水解释到,“然后我还要去广州拜访大学的名誉校长。” 意识到易水的工作并没有与他的工作重合,邓肯一下子又有了兴趣。“校长是谁?名誉校长呢?” “校长是严复先生……当然你不认识。不过名誉校长你肯定知道。”易水故意停了一会儿,大概半分钟,然后才说:“两广总督李鸿章。” 还有刘坤一和张之洞——秦朗深知官方背景的重要性,所以,他邀请他们担任学校的名誉校长。 问题只有一个,他们会答应吗? 秦朗信心十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三节 郁闷的日本人[上] 在易水再次离开湛江之前,邓肯曾经希望与他一起前往广州拜访李鸿章——很显然,如果能够得到这位在中国政府内部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两广总督的有力支持,他的棉花和生丝生意将会变得更加顺利——但最终,他仍然留在办公室里。 因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在易水将要出发的时候,他有了一位叫做中川恒次郎的客人。 一个日本人,日本帝国驻香港领事。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邓肯不想与任何日本人会面,即使他是外交官员。但是,中川恒次郎宣称他是日本政府委派的“非正式谈判代表”,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在这种情况之下邓肯只能为他留出一个小时。 “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秒也不行。”他强调。 “这只取决于我们的会谈是否顺利,公爵殿下。”从他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中川恒次郎就始终保持着一张典型的日本式笑脸,不过这丝毫不能掩饰他的强硬。 邓肯暗自皱了一下眉毛。麻烦的家伙!幸好他已经猜到领事先生肩负的使命。“日本帝国政府希望公爵殿下摈弃拒绝向日本国商人出售棉花的错误做法……”中川恒次郎大声的说,但声音本身不具备任何意义,而他的发言也是如此。 “对此我很遗憾。”邓肯摊开手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不过他的遗憾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我不会改变目前的做法。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联合纺织技术公司都不会向日本商人出售棉花……” 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外交官,他们的涵养一直很好,很善于隐藏自己的负面情感,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但即使如此,邓肯的断然拒绝还是让中川恒次郎的脸色发生了明显变化,也让他丧失了最基本的礼仪。“公爵殿下!” 邓肯没有理会这次打断。不管领事先生有什么话要说,他的态度已经表明清楚了,而且还加上了强调:“一磅也不会。” 愤怒正在快速充满中川恒次郎全身。虽然东京既不认为也不要求他完成使命——否则不会只给他“非正式谈判代表”的头衔——然而日本人的直线性思维和顽固头脑促使中川强迫自己一定要完成使命。因此毫无疑问的。邓肯的态度让他无法接受。 不过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公爵殿下。”他努力放缓语气,尝试用请求取代要求,“您应该认真考虑本国政府的请求,这是……” “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邓肯打断他。“答案是,不行。” “桑迪先生……” “我说过了,我很遗憾。” 中川恒次郎突然有了一种将邓肯掐死的冲动。 但他不能这么做,不是因为邓肯藏在办公桌下面的左手正放在一支“蟒蛇”手枪的握把上——他对此毫不知情;事情的关键在于,如果他杀死邓肯。日本商人就真的一点棉花也买不到了。 那将是一场彻底的灾难。 因为日本需要美国棉花。作为一个新兴的落后工业国家,日本需要不断从西方国家进口机器设备,建立它自己的工业体系并维持整个体系不断升级发展,还需要不断进口先进的武器装备,尤其是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维持它的国际地位——总之,日本需要大量外汇。 不幸的是,既然它是一个落后工业国家,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地区又是西方国家的殖民地,而且不是殖民地的国家也没有质量低劣的日本产品的市场。东京显然没办法通过出口工业产品换取必须的资金。 它只有两个办法获取资金:一,大量向海外输出日本劳工,但考虑到日本的人口数量和本国工业对劳动力的需求,这种方法获得的资金肯定不能满足日本的需要;二,向西方国家出口欧洲和美国不能生产的、或者产量和质量都不如日本的产品。 不过很显然,这种产品不可能是日本刀和武士盔甲,也不可能是寿司和清酒;事实上,日本唯一能够向欧洲和美国出口的商品,是生丝。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日本商人已经成功的建立起这么一套贸易体系:他们购买美国的棉花。制成棉纱或者棉布,运到中国出售,然后收购中国的蚕茧,缫制成生丝。再出口到美国,最后在欧美国家购买机器与军舰,同时购买美国的棉花…… 一个循环,虽然不算完美,但能够满足日本人的需要——当然在一**五年之后,情况又有了一些变化。随着日本的桑蚕业的快速发展,本土生丝取代中国生丝成为日本的主要出口产品。不过日本依旧在向中国倾销棉纱——作为另外一个积累资金的重要渠道。 而且中国市场的重要性还在与日俱增。即使不考虑其他因素,不考虑基础工业的扩大与升级,仅仅在军事领域,从一**四年开始,日本海军已向英国订购了五艘战列舰和四艘装甲巡洋舰,并且决定在未来两年以内再订购一艘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如此巨额的支出对日本政府来说显然是一个负担,再加上其他领域的花费,只出口生丝就完全不够了。 所以日本需要中国市场,需要美国棉花。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不幸的现实,日本人不得不面对一个预料之外的麻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邓肯拒绝向日本商人出售棉花,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处理得不好,就会演变成灾难。 一个星期前,东京。 “……这绝非危言耸听,阁下。”黑岛仁一脸忧郁的看着他的上司,外务大臣大隈重信,“如果帝国政府不能迫使联合纺织技术公司解除对我国商人的禁售令,我国将陷入非常不利的绝境。” “黑岛机关长是开玩笑吧。”大隈重信心不在焉的回答到——他正在考虑辞职的问题[注],当然不是因为邓肯的禁售令,只是因为他与内阁的萨摩势力处于严重的对立状态,但问题在于,内阁总理大臣松方正义就是萨摩藩士,显然不可能站在他的一边。 大隈重信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意,他想撂挑子,所以在工作的时候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但黑岛仁还不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对外务大臣的心不在焉感到非常恼火。 因为他需要大隈重信的支持。 一个月之前,黑岛仁刚刚受命组建一个新的外务省特务机构,“黑岛机关”,现在他的脑子里整天想着取得一个值得夸耀的成绩炫耀自己的能力,顺便报复一下秦朗和易水——但是他还需要外务省的支持。现在的问题在于,大隈重信似乎不打算给予他支持。 外务大臣阁下似乎根本不相信他的警告。 “一个普通的米国商人怎么可能使帝国陷入绝境呢?”大隈重信反问。 “邓肯.桑迪不是普通的米国商人。”黑岛仁强调。 “我知道,他是阿比西尼亚帝国的公爵。但这又有什么危险性?即使阿比西尼亚帝国的皇帝,他也不可能对帝国构成威胁。”外务大臣笑起来。他知道黑岛仁想尽快建立功勋,但选择的目标显然太差了。“邓肯.桑迪不值得帝国重视。” “事实并非如此,阁下。”黑岛仁强烈的反对到,“这个人已经严重的危害了帝国的利益。” “是的,我知道。邓肯.桑迪的行为的确导致我国商人在过去的几个月内蒙受了巨大损失,许多工厂的生产陷入停顿,国家财政收入大幅度降低——但这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大隈重信加重语气强调到:“邓肯.桑迪并非米国唯一的棉花销售商。” “阁下,他的确是米国在远东的唯一棉花销售商。” “黑岛机关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黑岛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成立时他曾经提交了一份调查报告,详细汇报了这家公司的组成、背景和幕后力量,以及它的潜在威胁程度。任何一个看过报告的人都能够很清醒的认识到它和邓肯.桑迪的危险性,但是现在,大隈重信却表现得根本没看过那份报告。 这是怎么回事? 黑岛仁想要弄清楚答案。“阁下,你是否看过我曾经提交的一份报告?” “什么报告?” “有关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报告。” 大隈重信摇头。“我从没有看过这样一份报告。”再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有看过。 黑岛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他提交了报告,却没有人将它交给外务大臣,这要么意味着有人渎职,要么意味着有人在暗中与他作对……当然不管怎样,只要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会让那个家伙知道他的厉害。 不过首先,他需要做另一件事:“阁下,请允许我想你详细分析联合纺织技术公司……” ※※※※※※※※※※※※※※※※※※※※※※※※ 注:大隈重信在1897年辞职并加入大坂新闻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四节 郁闷的日本人[下] “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垄断了米国在远东的棉花销售。” 可以说,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邓肯.桑迪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它们直接或者间接掌握着美国大部分棉花田,并且能对剩下的棉花种植者和收购商施加压力——所以,作为它们在远东的唯一代理,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没有任何来自美国的竞争对手。 大多数美国棉花商人会选择避开邓肯的势力范围,否则他们同样一磅棉花也无法买到;那些拥有相对巩固的货源的棉花商人也会选择退出远东市场,因为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他们就不得不面对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价格攻势。只要他愿意,邓肯可以轻易将他的棉花价格下降百分之二十,但普通商人却不能在这样一场战争中幸存。 最后,还有一些美国商人会选择将他们拥有的棉花转让给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既保护自己的利益,同时换取邓肯在另外一些生意上的支持。 谁都知道,这位阿比西尼亚帝国的公爵同时也是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股东,虽然他不能直接控制和指挥雇佣兵,但可以通过他与拥有指挥权的易水中校建立联系。当然更重要的,商人们觉得,可以通过公爵殿下与umbre讨价还价,将雇佣兵的佣金控制在一个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尽管实际上,就算没有邓肯他们也可以取得相同的结果——相同兵力,相同任务,相同时间,但普通客户需要支付的费用比政府客户低得多,不过为了生意上的好处,umbre公开的标准报价始终是政府客户的报价…… 不管怎么说,尽管名义上邓肯不是美国在远东的唯一棉花销售商,但实际上他就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垄断着美国在远东地区的棉花销售,如果日本商人想获得棉花。它是唯一选择。 大隈重信打断黑岛仁。“不能直接在米国购买?” 特务机关长摇头,缓慢而坚定。 在美国购买棉花是更加不切实际的想法。即使不考虑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是否愿意出售棉花——拒绝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秦朗是它们重要合伙人——最致命的是,就算日本商人可以买到棉花。他们也没办法将货物运回国内。 凭借秦朗的力量,他可以很容易将日本商人耗费巨资购买的棉花变成一堆灰烬,或者让运输棉花的货船在太平洋上永远消失。黑岛仁一点也不怀疑秦朗会这么做,因为他自己就想在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纱厂和仓库里放火。 “黑岛机关长,难道你不觉得你的判断过于主观了吗?”大隈重信反问。 “阁下。我曾经对秦朗进行过长期而且深入的调查,我认为我很了解他。”显然,黑岛仁夸大了他对秦朗的了解程度,事实上他派遣的间谍根本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或者线索,但外务大臣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大隈重信并不相信黑岛仁的警告。尽管不清楚实际情况,不过凭借一个老练的职业政客的敏锐和经验,他觉得那应该只是夸大其词。 “好吧。”他决定跳过有关秦朗的部分,“继续你刚才的汇报,关于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那一部分。” “是。阁下。” 对于它的所有潜在竞争对手来说,除了垄断性经营,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它的业务具有多重性,既出售棉花,又出售棉纱和棉布,同时也插手生丝贸易;它既是供货商,也是制造商,又是销售商,很不公平。 不过在这个悲惨的世界,公平从来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而不是现实世界…… 黑岛仁收起他的抱怨。继续说:“事实上,邓肯.桑迪没有必要向其他纱厂出售棉花。他之所以还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建立的纱厂还不足以全部消化他的棉花,但最终有一天。他会结束棉花业务,只出售棉纱和棉布。” 其实秦朗和邓肯并不打算这么做,从来没有类似的想法。垄断中国棉纱和棉布市场或许是件看起来很美妙的事情,但实际却是个超级大麻烦。美国的资本家们可以不在乎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垄断或者最大限度控制美国与中国的棉花贸易,但如果它打算做得更多,他们就要向国会抗议了。 秦朗不想成为《反垄断法案》的牺牲品。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也不想,所以中国的棉纱和棉布市场会留出许多空间,只是没有日本商人的份额——不过黑岛仁和大隈重信都不知道。 所以这一次,外务大臣认可特务机关长的警告,但打了折扣。“确实是一个麻烦。” “是灾难,阁下。”黑岛仁强调。 灾难,灾难,灾难,这个词他已经听得太多了。大隈重信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也许,黑岛机关长。”他用手势制止了黑岛仁辩解的企图,“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注意,如果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注定会结束棉花业务,不再向任何一家纱厂出售原料,现在你要求帝国出面解决邓肯.桑迪的禁售令又有什么意义呢?” “阁下,如果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准备独占中国的棉纱市场,它将损害欧洲诸国的利益,到那时,帝国可以联合英独等国发动反击。但如果我们不能解决邓肯.桑迪的禁售令,在能够发动反击之前,帝国不但会彻底失去中国市场,而且国内的纺织业也会大幅度萎缩,将再也没有复苏的机会。” 也许是说得太多了,也许是想让大隈重信仔细回味他的话,黑岛仁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发出最后一个警告:“仅仅依靠出口生丝的收入,政府无法维持现有规模的开支。” 但大隈重信正在考虑辞职的问题,因此最后那一句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管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不过黑岛仁的努力也没有完全白费——外务大臣总算相信他确实没有夸大其词。 “我会尽快派出一名代表与邓肯.桑迪谈判。”大隈重信宣布。 “阁下,仅仅进行谈判不一定能够发挥作用,我请求阁下允许黑岛机关开展行动。”事实上,这才是黑岛仁的真正目的,以日本政府的名义开始针对秦朗的间谍和破坏活动。至于日本纺织业资本家们的困境,以及政府将要面对的财政危机,他并不认为与自己有多少关系——黑岛家族没有涉足纺织业,也没有家族成员担任内阁总理大臣、外务大臣或者农商务大臣……等等。 黑岛仁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农商务大臣榎本武扬中将似乎几个月之前就离职了,目前担任这个职务的是…… “阁下,似乎您还兼任农商务大臣?” “是这样。”大隈重信点头。榎本武扬离职以后,他就开始兼任农商务大臣,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七个月。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算很多,而且因为与萨摩派的严重对立,他对自己兼任的职务更不满意,基本没有在工作上花费什么精力。 问题在于,黑岛仁还是不知道,所以他开始考虑一个新问题:作为农商务大臣,大隈重信应该早就清楚日本国内纺织业遇到的麻烦和紧随其后的更大危险,并采取应急措施消除危机,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但大隈重信应该是一个工作勤奋的人。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那就意味着…… 在外务省和农商务省里一定有问题份子,也许是米国间谍!只是一瞬间,黑岛仁已经得到一个与他的职业身份相符的结论。 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仔细研究这个问题了——大隈重信批准了他的请求。“黑岛机关长,如果谈判没有取得成功,我允许你的机关展开行动。” “万分感谢,阁下。”黑岛仁站起来,向外务大臣鞠了一躬。 “但要注意,不要弄出过火的事情。” “我明白,阁下。” 实现了他的目的,黑岛仁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外务大臣的办公室。但他刚刚离开,大隈重信就叫来他的秘书。“将农商务省最近七个月内有关纺织业的报告全都拿给我,要快!” 他有一些课需要尽快补起来。 一些会让他大惊失色的课。 湛江,现在。 邓肯的办公室里,中川恒次郎终于将他的气急败坏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而不像最开始那样憋在心里——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他一直尝试用各种方法说服邓肯。不过现在他总算放弃了。 当然时间也完了。“我们只有一个小时,中川先生。”邓肯指着桌子上的闹钟,笑着说。 意思很明确,中川恒次郎只能站起来。“你会后悔的,桑迪先生。” “很好。”邓肯回答。 这是他唯一的回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五节 圣诞节[上] “真是可惜,你们没有看到那位日本领事的表情。”邓肯正在大笑,夸张的笑,笑了又笑;同时他还在努力模仿怒气冲冲的中川恒次郎离开他的办公室时的表情。 当然,模仿的效果很差,很不准确,毕竟他不是专业演员,而且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相对于整件事的戏剧性来说,一个月是有点久,而且邓肯也很忙:既然中川恒次郎明白无误的宣称“你会后悔的”,如果还不采取一点防范措施那就真是太愚蠢了。 所以邓肯用了一些时间将库存的棉花、棉纱和生丝全部清仓,给工厂、仓库和机器设备买了保险——事实上他还想给所有工人都买一份意外伤害保险,然而两位副总经理和范.德斯蒙联合起来进行反对,结果他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然后邓肯抽调了两个雇佣兵中队加强工厂和仓库的警戒力量,并且给工人安排了一个长达两个星期的圣诞假期。 而且是带薪假期。很有可能,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给工人放带薪假期,是邓肯耗费无数精力和时间才从秦朗那里得到的收获。 最后,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搭乘邮轮返回圣迭戈,休假。 不过在他的圣诞长假正式开始之前,邓肯还需要向秦朗进行一些汇报,但不是在秦朗的办公室,而是在他的新家的客厅里。就在邓肯抵达圣迭戈的前一天,秦朗私人豪宅终于完工了,于是他顺理成章的搬了进去,并且邀请伊丽莎白、瑞切尔、奥康纳和邓肯作为第一批走进它的客人。 尽管他们全都不喜欢它——“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住在这种房子里”,瑞切尔如此评论到。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给自己的私人住宅建造三层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据说可以抵御五百磅烈性炸药爆破的地下室,但秦朗就这么做了,结果因为造价和工期建筑的地面部分只有一层,当然还是钢筋混凝土构造,站在外面几乎看不到一块木板,甚至连大门也是钢制的——简直就像一座要塞。 除了秦朗。没有人喜欢他的新家。幸运的是邓肯的笑话和表情既分散了客人们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话题,使他们没有心思发表太多批评意见。只是那么一会儿,“日本人”就成了新的焦点。 “要小心,邓肯。”当邓肯的笑声放低以后。秦朗发出一个警告。“既然日本人宣称‘你会后悔’,他们很可能正在策划一些极度隐秘的行动。” “比如?”瑞切尔抢先问到。 “比如在我们的仓库或者工厂纵火。如果我是日本人,我就会这么干。”秦朗回答,没有想到他的想法竟然与黑岛仁惊人的一致。 “但我已经给工厂和仓库买了保险。”邓肯说,“就算日本人纵火。我们的损失也是微乎其微。” “日本人可以选择最合适的时间。”秦朗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在你将要向某个重要客户交货的前夕纵火。火灾会让你支付高昂的违约金,于是他们就赢了。” “如果让我负责纵火计划,我还会争取与那个重要客户建立合作关系。”瑞切尔接着说——在这些问题上,她的大脑格外清晰,“或者干脆,那个重要客户就是我的人。” “你们真会吓唬我。”邓肯露出一个干巴巴的、毫无笑意的笑容。不过他知道秦朗和瑞切尔的警告绝不是单纯的威吓,而是有可能成为事实的潜在威胁。稍微考虑了一下他表示:“我会进一步加强工厂和仓库的警戒力量。” 增强警戒力量是一个不错的预防手段,但奥康纳却给了他侧面一击。“新年以后所有雇佣兵都要集中休整和训练。邓肯。你知道,明年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行动。” 邓肯知道。事实上就连伊丽莎白都很清楚“非常重要的军事行动”指的是什么。尽管目前,美国还没有向西班牙宣战的迹象,但既然秦朗明确表示明年美国将与西班牙开战,那么战争就一定会爆发——到目前为止,秦朗还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他的预测总是正确,让人无法怀疑。 “噢,我的上帝,战争!”邓肯的情绪因为战争将要爆发变得有点沮丧。当然。他既不是反战人士,也不同情西班牙政府,但是奥康纳抽调所有雇佣兵参加美西战争将会导致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安全防御出现明显的漏洞,让日本间谍得到开展破坏活动的机会。这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肖恩,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留下几个中队?”他恳求到。 “不能。”回答他的是秦朗。“我决定在美西战争中投入五个团级战斗队。” 五个团级战斗队,按照目前的编制就是一万七千五百人,这个数字远远超过几年前他与哈里曼和布什约定的雇佣兵总数。但秦朗打着他自己的算盘:要在最短时间内洗劫马尼拉的西班牙金库,顺便收割数百年来盘踞着菲律宾上层社会、因而吃得脑满肠肥的西班牙统治家族——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些西班牙人拥有的财富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过去的数次针对华人的种族屠杀中获得的——他至少需要大约一万名雇佣兵。如果还要同时与卡普蒂南武装作战,那就需要一万四千名士兵,刚好四个团级战斗队。 然后他还要派遣一个团级战斗队前往古巴。虽然在古巴进行的战斗并不特别需要雇佣兵参与,但西奥多.罗斯福将会作为义勇骑兵团的一员在那里作战,秦朗需要与这位未来的美国总统建立一些相对亲密的关系。 不过这个工作将由奥康纳代替他完成。秦朗自己将在菲律宾指挥作战……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确保将马尼拉金库的黄金白银全部弄到手里,顺便,再给自己弄一副闪闪发光的军衔和一枚国会荣誉勋章。 秦朗将军,那倒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新头衔。 “真是太好了,秦!”邓肯抱怨着,“我的工厂和仓库怎么办?” 秦朗想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会让梅塞施米特带一些人到湛江负责安全工作。” “梅塞施米特,那个英国间谍?我不相信他,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办事能力。”邓肯“哼”了一声。不过内务部的高级雇员里只有梅塞施米特能够前往湛江,剩下的人,尤其是劳伦斯.菲斯伯恩,即使他们有时间秦朗也不会让他们长时间待在外面——在美国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们处理。 所以邓肯只能接受秦朗的安排。而且不管怎样,梅塞施米特是一个真正的间谍,不管他的能力有多么糟糕,他总算还有一点能力——何况梅塞施米特事实上是一个很优秀的间谍,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的老板是摩根。 “梅塞施米特能够把事情处理好,邓肯。”秦朗说,等于一个保证。 “好吧。”邓肯耸了耸肩,喝了一口酒,然后换了一个话题:“那么,你的清华大学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伊丽莎白突然插进来。但她的表现并没有出乎其他人的意料:政治、军事、生意或者其他方面话题都不能引起她的任何兴趣,只有化学和学校,在谈到这两个话题时她会变得兴奋,而且刚才的谈话已经让她忍耐很长时间了。 伊丽莎白开始发言,而且滔滔不绝:“易水已经说服三位中国大臣担任学校的名誉校长,秦也说服了杜波伊斯先生出任教育总监。还有法国的皮埃尔.居里先生和玛丽.居里女士,他们回信表示乐意接受秦的邀请……” “噢。”邓肯发出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感叹——他根本不知道居里夫妇是谁,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更不清楚说服他们暂时放下正在进行的研究到清华大学担任教授原本应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但秦朗很容易就做到了,他只用一封信就促使居里夫妇相信在他的帮助下他们能够取得更突出的成绩,然后再允诺给他们一间世界一流的实验室,两位未来的炸药奖获得者就接受了他的邀请。 就好像以前他对伊丽莎白做过的那样。 而且秦朗还准备在其他科学家身上重复相同的手段,不过还不是现在。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学校按时开学。当然基础建设、教授和书籍都没有问题,麻烦的工作在于招收学生。“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两所学校到底能够招收多少学生。”伊丽莎白刚刚结束她的发言,秦朗就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你们都知道,绝大多数中国青年现在都选择前往日本留学。” 对于这种情况,邓肯、奥康纳和伊丽莎白只能感到遗憾,只有瑞切尔说:“易水说他能够解决一部分问题。” “我知道,他也对我说过。”秦朗点头。 但他的办法是什么?他们都想知道。“他准备怎么解决?” “等他回来以后你们就可以知道了。”秦朗摊开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但现在,我也不清楚。” “易水也要回来?”除了瑞切尔,剩下的人都很惊讶,这是他们不知道的。 但还有更让他们吃惊的消息。 “是的。”瑞切尔说,“我们将在圣诞节前结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六节 圣诞节[下] 易水是在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回到圣迭戈的,与他的父亲一起,还有一些秦朗认识的陌生人——不过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易水都没有时间将他们介绍给他,当然他也没有时间与他们交谈。在这段时间,唯一重要的就是易水和瑞切尔的婚礼。 结婚总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尽管很多准备工作,挑选教堂和主持婚礼的神父、确认嘉宾、发放请柬、订购鲜花、定做婚纱、礼服和结婚戒指……尽管这些准备工作都已经提前完成,然而婚礼举行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还是显得异常难过,因为需要处理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很多。 秦朗就要负责安排婚礼的安全保卫工作。易水是华人,身份还是太敏感了,为了防止种族主义者捣乱秦朗动用了一百名特勤处特工和四个雇佣兵中队,而且要求圣迭戈警方派遣三百名警察和二十名骑警协助维持秩序。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不太放心,于是把墨西哥黑帮也动员起来。 想要协调如此多警卫力量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这支警卫力量的组成又是如此复杂,以至于秦朗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这项工作当中。当然,他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做得很好,但大规模的群体性活动总会有意料之外的麻烦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并不是所有局势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事实上,易水的父亲就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麻烦。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西方式的婚礼,或许只是因为并不甘心自己的儿子迎娶一个洋婆子,易安平不断制造事端——他一会儿质疑婚礼为什么要在西洋教堂举办,一会儿又责问瑞切尔准备在婚礼上穿的为什么是一件白色的丧服,早上起来他会抱怨易水和瑞切尔的新家的布置没有喜庆气氛,到了晚上又要指责没有准备花生、枣子之类在中国传统婚礼中具有特殊含义的干果…… 最后,到了婚礼正式举行的时候,他干脆直截了当的要求取消仪式,推迟一段时间让他可以筹办一场“真正的婚礼”。因为“鬼才晓得到底在奏啥子音乐,而且还有洋鬼子在干嚎,难听得要死。” 可怜的理查德.瓦格纳。 易安平是一个大麻烦,解决起来也很困难:他是新郎的父亲。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能像对待普通捣乱份子那样简单而粗暴的对待他,殴打他,也不能禁止他出席婚礼。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总算对负责婚礼安全工作的警察和特勤处特工有一丝畏惧感。因此浪费了一些时间后秦朗还是基本将他摆平了。 只是基本摆平。因为在婚礼上,当神父宣布新郎和新娘可以接吻、而易水和瑞切尔也就真的开始接吻时,易安平的情绪又一次失控了——这一次变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还要不要礼仪廉耻”,有点语无伦次——秦朗用了好一会儿才让他恢复平静。 幸好除了他和易水,谁也不知道老头子在嚷嚷什么。 “感谢上帝。”秦朗很少感谢那位据说全知全能的老头子,但这一次,他不但感谢他。还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得到邀请出席婚礼的嘉宾几乎都是加利福尼亚上流社会的名人,而且还有哈里曼和布什这样的来自华盛顿的重要人物,如果让易安平把婚礼搅了那还真是一件非常不幸而且难以收拾的事情。 “你觉得他做得还不够么,秦?那个老疯子!”能够如此评论易安平的只有一个人,伊丽莎白的父亲,亨利.道伯斯先生。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他与易安平的关系就不怎么融洽,当然不会放过一个嘲讽对方的机会。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虽然易安平制造了很多麻烦,但毕竟是易水的父亲,称呼他为“疯子”并不妥当。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与亨利.道伯斯发生争执也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想了一会儿,秦朗决定把话题转移到珠宝商人感兴趣的方面。 “戒指不错。”他称赞到,立刻让老家伙的脸笑开了花。 易水和瑞切尔的结婚戒指是在道伯斯的珠宝商店里定做的——说实话,最开始当道伯斯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对——谁都知道他的珠宝店从来做不出真正的精品,都是些暴发户喜欢的二流货色。但就算瑞切尔也无法抵挡她的姨父的眼泪攻势,同时为了避免夹在中间的伊丽莎白为难,老家伙还是拿到了这笔生意。 不过谢天谢地,因为是瑞切尔的婚礼,道伯斯没有像普通生意那样敷衍了事的对待。而是从伦敦找来一位据说长期为英国王室和贵族制作珠宝的一流设计师,因此那一对戒指总算摆脱了暴发户风格,但看起来也没有贵族气息。 幸运的是,易水和瑞切尔的要求都不高,秦朗、伊丽莎白、奥康纳和邓肯也没有抱太多希望,反正也没有人相信亨利.道伯斯真会请来一位一流设计师…… 当然老家伙仍然坚持他的吹嘘。“斯文顿先生是伦敦最好的珠宝设计师之一,”他得意洋洋的说,顺便也称赞秦朗,“你给我的两颗钻石也是顶级货色。” “当然。”秦朗笑了。易水和瑞切尔的结婚戒指上的钻石就是他的走私物品,品质绝对称得上一流,否则那次行动整个组织也不会倾巢出动。不过令他感到遗憾的是,除了拿出两颗用在结婚戒指上,以及用在他和伊丽莎白的结婚戒指上……噢,订婚时还要一颗,剩下的秦朗还没有想出处理它们的合适办法。 而且他还得防备某个老家伙的贪婪视线。 “你还有同样的钻石么?”道伯斯小心翼翼的问,似乎非常害怕身边的人听到。 “没有。”秦朗摇头。他不想把钻石拿给道伯斯,一方面很难在老家伙那里卖出一个好价格,另一方面,想想老家伙出售的珠宝的低劣品质,将钻石拿给他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所以,没有。 两道怀疑的眼光集中到他身上。亨利.道伯斯不太相信秦朗的回答,他很清楚这位未来的女婿——未来的女婿,道伯斯已经给秦朗重新定位,并且希望他现在就与伊丽莎白结婚,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大人物——就像其他人一样不喜欢他。但秦朗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老家伙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放弃自己的打算。 而且现在也不是继续追问的时候,刚才被易安平的叫嚷打断的婚礼已经回到正常轨道。教堂里响起费利克斯.门德尔松的那一首《婚礼进行曲》,所有嘉宾站起身,目送新郎挽着新娘的手慢慢走出教堂,然后也向大门涌去。 秦朗没有行动。教堂外面除了维持秩序的雇佣兵和警察就是疯狂的新闻记者,一些是瑞切尔通知的,另一些是向闻到腐肉气味的苍蝇一样自己赶来的,每个人都拿着照相机,随时准备一拥而上,只是为了抢到一张可以上头版的照片。这是易水和瑞切尔出风头的时候,秦朗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露面。 尽管他是伴郎。 因为相同的想法,奥康纳、邓肯和伊丽莎白同样留在教堂里,全都聚集到秦朗身边。 “真有趣,伴郎和伴娘都在这里。”邓肯眨了两下眼睛,“不过,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们。秦,伊丽莎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伊丽莎白看向秦朗。“这由你决定。” “至少不会是现在。”秦朗耸耸肩。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婚礼有一个设想,他准备在美西战争结束以后与伊丽莎白结婚,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获得国会授予的将军军衔。 秦朗将军的婚礼。每个人都会有一点虚荣心,即使秦朗也不能例外。 不过他的想法显然不符合邓肯的要求。“真遗憾,”他叹息到,“这个圣诞假期居然只举办一个婚礼。要知道……” “不是一个婚礼,是两个。”秦朗打断他。 “还有谁?”邓肯愣住了,然后他把视线转向奥康纳,但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回答。“不是我。” “也不是我。”邓肯重新看向秦朗,“是谁?” “易水和瑞切尔。”秦朗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我们还要给他们准备一场中国式婚礼。” “中国——”奥康纳和邓肯同时开始大叫,又同时停止。他们都还记得易安平在婚礼期间的表现,显然,如果不另外举办一场中国式婚礼,老头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别无选择。”秦朗叹息到。然后他想起易水带回来的几个熟悉的陌生人,与他们的会面看起来又要推迟了……不过,也可以在婚礼上交谈。 就这么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七节 不速之客[上] 易水的第二次婚礼预定在第一次婚礼的两个星期以后举行,或者更晚一点,不过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确定一个稍微准确的时间,甚至秦朗也感到束手无策。 在美国举办一场正宗的中国式婚礼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按照最悲观的估计,圣迭戈的裁缝们大概连一套红色新娘礼服都没办法做出来,至于剩下的婚礼必须使用的东西,一顶花轿或者一个上了红漆的马桶,那纯粹是做梦。 不过这还不是最严峻的问题,礼服、花轿、马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只要是一件物品,它们都可以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但有一些则是没办法替代的,比如一个熟悉婚礼过程的策划人。 秦朗没办法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即使他还在中国的时候,他所在的圈子里的婚礼模式也已经简化成“办理结婚手续”、“婚车游行”和“婚宴”三个标准步骤,不过如此现代化的形式大概只会把易安平弄出心脏病、脑溢血或者别的什么疾病,因此他只能退到一边,扮演一名恪尽职守的联络人。 易水也没办法扮演这个角色,一直叫嚷着要举办一场中国式婚礼的易安平也是如此。虽然他们参加过不少传统婚礼,但每一次都只是旁观者……当然,易安平在自己的那场婚礼上成功的出演了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不过,不管怎么样,指望他们策划婚礼显然只会是妄想。 与秦朗相比,让易水或者易安平来做这件事的唯一好处是老头子不会把自己气死,但只要想想一场失败的婚礼可能带来的后遗症,这仅有的一点好处也就不再值得一提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总要想个办法把问题解决。”作为婚礼筹备委员会的成员之一,邓肯唯一能够发挥的作用就是不断提问,他自己没办法解决问题,也想不到办法解决,而且一点也不感到羞愧。 “这是一个连秦朗都感到无法解决的难题”,邓肯总是这么说。为自己辩护。 伊丽莎白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向秦朗提出建议:“洛杉矶和圣弗郎西斯科居住着许多华人,秦,我们为什么不在他们中间找一个合适的主办人?” “我向易水的父亲提过这个建议。但被否决了。”秦朗回答,一脸苦相。 易安平拒绝了这个可能是唯一的具有可行性的方案。第一个理由在于,洛杉矶和圣弗郎西斯科的华人甚至还没有圣迭戈的华人多——能够到秦朗的公司工作的华人都跑到圣迭戈了,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大部分都在执行各种任务而且几乎都是单身的男性。根本指望不上——当然人数稀少的结果就是可能会结婚的人很少,因此能够筹办婚礼的人就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最后,这些能够找到的筹办人的档次也很低。 这是易安平拒绝秦朗的建议的第二个原因:他坚决反对聘请哪怕只具有一般水准的婚礼筹划者。老头子态度激烈的坚持,既然易水和瑞切尔都是大人物,他们的婚礼就应该是高档次的、豪华而隆重的盛大仪式。 当然实际上,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要求易水的中国式婚礼的豪华程度能够达到刚刚举行的西方式婚礼的水准。似乎秦朗安排的超过一千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将新郎和新娘从教堂送到私宅的豪华马车以及豪宅里一条四百英尺长的、用花瓣铺设的地毯让易安平产生了不应该产生的攀比心理。 他就是要求举办一场规格相同的中国式婚礼,尽管将要举行的其实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要求的、“走过场”似的游戏,甚至不会邀请嘉宾——让已经参加过一次婚礼的嘉宾们在两个星期或者更久一点的时间以后出席同一对新人的第二次婚礼显然会让每一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 好吧。既然就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要求举办的婚礼,无论易安平提出怎样的要求,只要还在秦朗和瑞切尔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他们都必须接受。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很荒谬。 “那个老头子到底想做什么?也许我们应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邓肯叫起来,随即把嘴闭上了——筹备委员会的另外三位成员都在瞪着他。 “邓肯,那是易水的父亲,我们应该保持应有的尊重。”秦朗严厉的训斥到。 “即使他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奥康纳平静提醒邓肯注意。 “而且不管怎样,易先生总是比我的父亲好得多。”伊丽莎白说,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气。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身上——不过这一次,是理解的目光。亨利.道伯斯给任何一个人留下的印象都糟糕透顶。而且他时常会提出一些相当无礼的要求。想起这一点,易安平的小小要求也就不再值得抱怨了。 不过他制造的问题仍然需要解决。 秦朗让他的目光在其他三位成员身上扫过。“还有没有其他建议?” 回答他的是沉默。在婚礼的问题上,没有人比他有更多的构想和远见,既然唯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被易安平否决。而他又找不出其他办法,他们能够做的也就只是沉默。 “那这样吧,”秦朗只能自己做出决定,“我们一边考虑解决问题的新办法,一边在西海岸的华人中寻找能够筹办婚礼的人。” “易水的父亲……” “先找到人,”他打断伊丽莎白。“而且我们还可以了解婚礼的详细步骤,如果最后仍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同时又没有办法说服易水的父亲,至少还可以根据这些步骤设计出一个令他满意的婚礼。” “我们设计?”邓肯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件工作……很困难。 “否则我们还能怎么办,邓肯?”奥康纳了耸肩,第一个站起来走出秦朗的小客厅。 接着邓肯也站起来。“看上去确实如此。”他咕哝着,然后也走了。 只有伊丽莎白还留在客厅里,愁眉苦脸的看着秦朗,结果一下子把他逗乐了。“我认为需要愁眉苦脸的人是我,伊丽莎白。所有问题都需要我负责。” “不。”她摇头,“我愁眉苦脸不是因为易水和瑞切尔的婚礼难以筹办,而是因为这件事把我们的时间都浪费了。” “浪费?”等等,她应该不是想…… “我还有几个实验没有做完。” 果然如此。秦朗极其无奈的看着伊丽莎白,开始担心一个问题,也许,在他们两人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她一样会待在实验室里做她的实验。 很有可能。 或许有必要提醒她注意这种可能,而且就是现在。他想着,正准备开口,一名警卫走进客厅,向他报告:“有几位先生要求见你,老板。” “谁?”秦朗问,只是出于习惯。 “几个中国人,来自波士顿。”警卫回答,同时摸出一张名片。“这是其中一位先生的名片。” 他接过名片。访问者的姓名是司徒羡意,还有一个字,基赞。秦朗仔细想了想,确信在他认识的华人当中没有任何人是这个名字——而且他认识的华人不是很多,即使是公司的雇员,他可能只认识一千人,几乎都是雇佣兵。 不过公司的雇员肯定不会拿着一张名片求见他;也不是易水带回圣迭戈的那几位客人,虽然没有正式介绍,不过秦朗知道里面没有人叫做司徒羡意。 那么这个人是谁? 名片上没有更多信息,只有一个名字。而且很显然,它是在圣迭戈临时制作的,还很新,油墨的味道也很浓厚。情况有点奇怪:拜访主人时使用一张临时制作、而且掩盖了身份的名片? 秦朗沉思着,有那么一会儿,然后他突然问:“他们来自什么地方?” “波士顿。”警卫回答。 “有口音吗?” “抱歉,老板,绝大多数中国人的英语听上去都是一个样子。”警卫小心翼翼的说,停了一会儿又迅速补充到,“像你和易水先生那样带有明显口音的中国人非常罕见。” 秦朗没有理会他的后一句话,事实上前一句话也基本是废话——唯一重要的是,没有办法从口音分辨几位来访者是否真的来自波士顿——那么,需要见他们吗? 秦朗又想了一会儿。“把递名片的人带到我的书房,其他人留在门外。” “明白,老板。”警卫立刻去执行了。 等他离开,秦朗向伊丽莎白道歉,然后走进书房开始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当他完成一切,坐到办公桌后面,警卫也把访问者带来了。 是一个接近三十岁的年轻人。秦朗眨了下眼睛。“司徒羡意?” “是,”访问者回答,“不过秦先生也可以称呼我司徒美堂……” “我知道你是谁。”是的,他已经知道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八节 不速之客[中] 司徒美堂[注]。 秦朗不认识他,但是听说过他。洪门致公堂下属的安良堂的“大佬”、将来的安良总堂总理,以及更后来的五洲致公堂领袖,一个能够聘请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是的,正是那位连续担任四届美国总统的民主党超人)担任律师的厉害角色——不过与他最终能够创造的成绩和获得的地位相比,这些都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小意思。 一位有资格站在**的城楼上面、有资格站在国家元首身边观礼开国大典的未来华侨领袖,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请坐,司徒先生。”秦朗示意到,并挥手让警卫离开。 “谢谢。” “请原谅,司徒先生,我没有太多时间。而且我认为,我们都很了解对方的情况,所以那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可以直接省略了。”等司徒美堂在沙发上坐下,秦朗接着说,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就像他提醒安良堂大佬注意的那样,直接进入了主题。“你突然前来拜访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不过秦朗也不是一个目空一切的自大狂,当然更不是不懂礼貌的粗人,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为司徒美堂倒上一杯茶,然后再次向他致歉。“通常我只喝可乐或者可乐,所以这里没有专用的茶具。” 他表现出来的客气让司徒美堂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还有一部分怀疑和担心——在洪门内部流传的各种小道消息里,即使按照最好的说法,秦朗也是一个极其严厉的、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铁面人,而且异常厌恶、甚至憎恨帮派份子;如果是那些糟糕的说法,那就……真的很糟糕。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表现在脸上。 司徒美堂站起身接过装满茶水的玻璃杯,平静的向秦朗道谢,然后重新坐下。 “秦先生,”喝了一口茶,他开始回答刚才的问题。“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的来意,我以个人身份代表致公堂内各位大佬前来进行交涉……”他还想说下去,但突然忘记了应该用哪个合适的单词表达他的意思。尽管已在美国生活了接近十八年,然而司徒美堂的英语水平也仅仅限于日常交流。还不足以完成一段优雅的外交辞令,如果要应付一场正式谈判,还需要更多积累。而且秦朗的单刀直入似乎完全打乱了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而且用英语与一个华人交谈也让他觉得很别扭。 “我们能用中国话交谈吗,秦先生?”他谨慎的询问到。 “我听不懂,也不会说粤语。”秦朗耸了耸肩。 在那一瞬间。司徒美堂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错愕的神色——也许是不相信秦朗竟然不会说粤语。 “而且我认为,你同样不会听和说京城官话。”这一句是用普通话说的,随即秦朗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尽管京城官话……也就是所谓的老北京话与普通话其实是有差别的,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漂亮的反将军。 现在,轮到司徒美堂先生露出一张苦涩的面容了。作为一个十二岁就来到美国生活的广东人,他理所当然不可能学过京城官话。不幸的是,京城官话显然比广东话更符合中国话的定义。 但不管他愿意或者不愿意,这次谈话注定只能用英语进行了。 幸运的是,尽管秦朗已经抢过谈话的主导权,但还没有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语言轰炸或者进行唇枪舌剑的激烈辩论的意图。这意味着他不需要说得太多。 “是的,我能够猜到你的来意,司徒先生。”他的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桌面,“但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为什么洪门的诸位大佬会让你负责这件事。波士顿,圣迭戈。”秦朗故意停了一下,“两座城市的距离有点远,不是吗?” 安良堂大佬的回答是一脸难以捉摸的笑容。 不过实际上,秦朗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首先,就好像他不愿意见到洪门的诸位大佬一样。大佬们同样不愿意见到他;其次,司徒美堂还很年轻,在致公堂内的地位还不算很高,让他负责谈判能够省掉许多内部麻烦。如果出现问题也可以轻易弥补——司徒美堂刚才说,是以“个人身份”进行交涉,显然这是大佬们为了撇清自己、消除潜在问题采取的手段;最后,或许是最重要的一点,大佬们担心他们可能没有办法与他良好沟通。 毕竟,不管在所有人眼里。还是事实上就是,他都是一个已经完全西方化的中国人,与洪门的传统而古板的大佬们交流肯定存在许多问题,但司徒美堂要开放和现代得多。 一位在远离华人主要聚居区的波士顿建立自己的地下王国、在二十世纪初期就能够想到聘请专职律师的华人帮派领袖,他显然不可能是保守和死板的。 “不得不说,诸位大佬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秦朗笑了起来。是的,很正确。就在知道来访者的身份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新计划,一个能够在某个时期内彻底解决他与洪门的矛盾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还有许多额外的附带收益。 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 然后他收起笑容。“司徒先生,你有什么建议?” “我只想请秦先生能够对我们致公堂的生意网开一面。”安良堂的大佬似乎在恳求,但实际上不是,“我认为,这对秦先生和我们都有好处。” “真是有趣的建议。”秦朗的手指在空中停了几秒,然后再次敲上办公桌,“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把生意的问题放到一边,司徒先生,我很好奇,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议,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秦朗是一个真正的商人。司徒美堂第一次完全明白这个评论的意思。但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他觉得这是好事,秦朗想知道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他就把他将能得到的好处展示出来。 “致公堂的友谊。美国、南洋和国内都有我们的兄弟,如果秦先生有什么不方便亲自出面。或者力所不及的小麻烦需要解决,都可以交给我们负责。至少,我的安良堂可以负责。” 但秦朗似乎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在那之前他就开始大笑了。“真是遗憾。你的条件缺乏足够吸引力。你看,在美国并没有什么我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几乎是一个事实。秦朗掌握着一支规模庞大的雇佣军,收买了大批警察和政府官员,与财团、政府和国会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还有一定社会影响力。他能够动用或者借助的任何一种力量都超过洪门。 即使最“弱小”的墨西哥黑帮,他们不但拥有大毒蛇武器公司提供的强大火力、具有人数方面的优势,而且不容易把人们的怀疑目光引到他的身上。 当然,他并非不需要洪门的友谊:在南洋和中国国内,他的力量还很弱小——甚至根本不存在。不过,既然他已经有了一个针对北美洪门的新计划,那么他就要装出一副不需要这种友谊的样子。 “至于南洋和国内,我个人认为,借助西方政府的力量或许更有效果。” 司徒美堂看着他,猜测这是否只是一种计策。引诱他说出对秦朗有力的条件,同时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秦先生。但多一个朋友总是比少一个朋友更好,而且洋人未必能靠得住……” 秦朗打断他。“任何人都可能靠不住,白人、黑人、华人,或者别的什么人。司徒先生,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听过一句格言。” “是什么?”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是纯粹的商人,只考虑实际的利益。不考虑其他。司徒美堂立刻明白秦朗的意思。他想了一会儿,想发表一个评论,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把皮球重新踢回秦朗的脚下。“那么。秦先生,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秦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可以回头谈谈另一个问题,关于洪门的生意。”他在椅子里换了一个姿势,“首先我必须强调一点,我不认为我影响了你们的生意。如果你们的生意出现问题。那只是你们经营思路有问题。” 安良堂的大佬扬了一下眉毛。最开始,他有点生气,秦朗的指责显得毫无道理,但是很快,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指责确实具有一定正确性。是的,洪门的经营思路有一些问题,不管合法的生意还是不合法的生意,全都不适合整个组织继续发展。 但这是社会造成的结果。华人能够进行的合法生意很少:餐馆、洗衣房、旅馆、杂货铺,也有人开设武馆或者医馆,这些行业的利润都不高而且除了洗衣房,华人的店铺通常只有华人光顾;至于不合法的生意……妓院、烟馆、赌场,虽然有一些但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客户同样以华人为主,不但利润低于白人或者别的有色人种经营的相同行业,同时还要防备警察和白人帮派突然袭击,完全处于高投入低收入的状态。 所以洪门主要的非法收入还是收取保护费。 但是现在,因为秦朗的力量,收取保护费成了一个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说得更严重一点,那是自杀。如果有人想收取秦朗的公司雇员的保护费,不管是雇佣兵的子弹、警察的警棍,还是监狱里白人或墨西哥囚犯暗藏的匕首,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甚至更多人的命。 洪门必须放弃这个生意,用另一个取代它。 “所以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没有考虑一下改变经营项目。” “秦先生,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但富有,而且与美国政府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甚至可以左右国家政策。”司徒美堂回敬到。 “我没有能力左右美国的国家政策,只是稍微施加了一点影响力。”秦朗为自己辩解到,但毫无必要,也没有意义。因此他很快回到主要的话题上。“当然,司徒先生,如你所说,改变经营项目确实会有一些风险,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需要一些决心,而且……” “什么?”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支持,多方面的支持。” ※※※※※※※※※※※※※※※※※※※※※※※※ 注:关于司徒美堂大佬,官方评论如此: 1868年出生于广东开平的司徒美堂先生,与陈嘉庚齐名,是叱咤风云的爱国侨领,是中国致公党的创始人之一。 司徒美堂先生一生追求光明、进步,被誉为“爱国旗帜、华侨楷模”。正如何香凝女士为美堂先生撰写的墓志铭:“司徒美堂先生一生所走的道路,反映着国外爱国华侨自从鸦片战争以来所走的道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九节 不速之客[下] 作为一个十二岁时就到美国谋生的帮会领袖,司徒美堂一直奉行着两个信条:天空中不会掉下馅饼;世界上没有可以白吃的午餐。而且秦朗是致公堂的敌人——这是事实;又对帮会异常厌恶——这是据说。现在他居然宣称他可以为致公堂改变经营项目提供支持,而且还是多方面的支持,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大问题,绝不会是一点小意思,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 “我们可以合作,司徒先生。”秦朗建议。然而司徒美堂敏锐的注意到他特意在“我们”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作为一种显而易见的强调。这让他变得更加警觉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秦先生。” “我们可以合作。”秦朗重复了一遍,依旧在“我们”上面加重语气,然后他又一次重复了那个词。“我们。” “我们?”司徒美堂暗自考虑着这个词包含的范围:是秦朗与整个致公堂,或者仅仅只是他们两人。想到秦朗的语气,他进行的强调,司徒美堂觉得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更大。对于一个期望自己的地位更进一步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不过也有可能这只是在致公堂内部制造混乱与分裂的阴谋,甚至,这是一个早就策划好的、具有针对性的陷阱。 秦朗还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至于合作,与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合作毫无疑问将非常危险的举动,足以致命。 但司徒美堂的说出来的并不是他正在考虑的那一个。“对于你的任何建议,我都洗耳恭听。”他微笑着。 不过,最开始他得到的只是一阵沉默。秦朗没有立刻开始发言,而是继续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办公桌的桌面,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司徒美堂的眼睛,似乎想把这位未来的致公堂总裁看穿。过了几分钟,他收起自己的笑容。“只是我认为,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做一些生意。毫无疑问,洪门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广阔的社会背景和固定的活动场所。而我拥有武力、资金和政府支持,我们能够成为合作伙伴。” 他一点也没有提到他的谈话对象,不过安良堂的大佬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秦朗与他合作,但使用整个致公堂的力量——意思就是。秦朗打算帮助他成为致公堂总裁;然而司徒美堂还是不明白他的真正目的,那个仍然被隐藏着的、秦朗不希望他知道的目的——那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提出来的依旧是另外的问题。“你打算与我们致公堂联合起来做什么生意,秦先生?” “不合法的生意。” “妓院、烟馆还是赌场?” “全部。”秦朗又笑起来,“还有走私。” 不知道应该称赞他的大手笔呢,还是应该吓上一跳。司徒美堂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事实上,尽管他从不认为秦朗是一个好人,然而却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一个生意全部集中在正当行业里的一流商人会如此深入的介入不合法的行业。 真是令人吃惊。 不过,如果他知道秦朗曾经做过抢劫犯,一直暗中进行军火走私,而且还在偷偷摸摸的向日本人和意大利人出售苯丙胺及甲基苯丙胺,他一定会惊讶得叫出声来。 他真应该叫出来。 “你似乎很惊讶?”秦朗看出来了。 “有一点。”司徒美堂承认,但打了折扣。 “我是商人,只要能够带来足够利润的行业都能引起我的兴趣。”非常合理的解释,不过还不足以迷惑安良堂的大佬:即使不考虑客人数量。致公堂掌握的妓院和烟馆的利润都不算很高,至少谈不上“足够”——主要面向中下层客户的色情业能有多少利润呢?至于贩毒,这是一个鸦片、吗啡、海洛因和可卡因都能合法销售的年代,随处可以买到的东西就更谈不上暴利了。 事实上秦朗早已经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他的苯丙胺和甲基苯丙胺生意就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带来巨额收益,每一次,当销售者试图提高价格,瘾君子们就会选择另一种毒品,尽管属于兴奋剂的苯丙胺类药品与属于镇痛剂的吗啡类药品对人的精神影响截然不同。 当然这种生意确实能够盈利,而且秦朗对它的兴趣并不完全在利润上面——苯丙胺和吗啡都属于重要的军用物资,在美西战争、英布战争和更重要的世界大战将要来到的时刻。他很愿意暗中存上一点。 至于他表示愿意介入致公堂的烟馆生意,那只是吸引司徒美堂的一个诱饵。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司徒先生?”秦朗问。 “暂时我还无法发表一个评论。”司徒美堂还在考虑他的真正目的,而且他也没有把与生意有关的所有问题都说明白。“我想知道。你打算用怎样的方式与我们合作?” “我个人认为,洪门暂时不需要资金方面的援助。不过我可以为你们解决政府和法律方面的问题。”直截了当的说,秦朗不想向致公堂投入哪怕一美元——当然只是暂时,在双方的合作进入更深的层次以后,他仍然会投资,作为利用洪门为他处理某些问题的动力和报酬。 安良堂大佬的眉毛皱了一下。他不喜欢这个安排。一方面。解决政府和法律方面的问题对秦朗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不用付出太多,然而肯定要拿走相当一部分利润,或许还会派人参与致公堂的生意;另一方面,他的主要力量在加利福尼亚,得到他的帮助,西海岸的致公堂分部会很快恢复力量,接着发展壮大,但远在波士顿的安良堂却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司徒美堂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野心,他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特别是这种行为很可能给他带来阻碍的时候。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那么,秦先生,我们应当如何划分获得的收益?” “我有许多方案,但最终会选择哪一个——”秦朗更明显的笑了笑,“——这只取决于,谁领导致公堂。” 他一下子把他一直强调的事情挑明了。但司徒美堂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局势对他并不怎么有利,秦朗的真正目的依旧没有弄明白。谁知道这位商人先生是否只是想把他放到火堆上烘烤呢? 司徒美堂对可能发生的事情一点把握也没有。 “你似乎又一次感到惊讶了,是这样吗,司徒先生?” 想了想,他决定实话实说。“我不明白你的目的,特别是在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以后。” “我没有兜圈子,我的确打算与洪门合作。”秦朗说,“但是,我需要选择一位我认为合适的合伙人。” “你觉得我合适?”这很荒谬,“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但我对你有足够的了解,司徒先生。”秦朗的脸上出现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实际上,他在撒谎,他只知道司徒美堂将会取得怎样的成就,却对他的过去和他的性格所知甚少。不过司徒美堂知道的东西更少。 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司徒先生”——意思是,只要有时间,他可以动用所有力量把他的过去弄清楚——“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用一段时间考虑我的建议,但我相信,我们会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司徒美堂选择沉默。 秦朗微笑着,暗自耸了耸肩。他可以肯定,司徒美堂最终一定会接受他的建议,因为这位安良堂大佬是一个具有进取精神的人。然后他就可以开始逐步实现他的计划,慢慢的、一点一点控制致公堂,建立另一个地下王国,顺便利用它进行一些他不方便动用umbre的力量进行的秘密活动。 不需要太久,他很快就可以开始行动……不,现在他就可以借用司徒美堂去做一件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司徒先生,”秦朗站起来,发出一个邀请,“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与友谊,我真诚的邀请你担任我的亲密朋友与合伙伙伴易水中校的中国婚礼的主婚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节 另一批客人[上] 严格的说,司徒美堂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也不是最合适的选择,不过他参与进来确实将秦朗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全部妥善解决。易水的第二次婚礼的时间终于确定下来,然后很快,时间到了。 婚礼非常成功——如果不考虑被大幅度压缩的程序、以及数量极少的来宾的话——参加了第一次婚礼的嘉宾都没有得到通知,不但如此,秦朗和奥康纳都是在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匆忙赶到。他们不得不留在五角大楼代替瑞切尔处理公务,而且十分凑巧的是,陆军部派了两名高级军官到圣迭戈,向秦朗了解umbre公司能够动用的极限力量。 世界已经进入一**八年,陆军和海军里的好战份子快要忍不住了。尤其是已经拥有五艘一级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的美国海军,军官们都想找一个软弱的对手狠狠揍一顿,给自己的军人生涯增添一点光彩。 军人需要战争。 秦朗知道,美西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当然,还需要施加一点推动力,说服国会里的反战份子、仍然犹豫不决的威廉.麦金利总统,以及那些有可能连西班牙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当然更没有听说过菲律宾的美国人民。 “缅因”号二级战列舰必须在古巴爆炸沉没。 当然,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设计上的缺陷,紧紧靠在一起的煤舱与弹药舱,糟糕的通风条件和容易自燃的优质无烟煤,战舰注定会发生爆炸,而且“缅因”号目前就在古巴,保护那里的美国侨民…… 确切的说,是保护古巴的美国甘蔗种植园和制糖工厂。美国人在那些面积广阔的种植园和工厂上投入了至少五千万美元,每年带来的贸易额超过一亿美元,显然,它们的利润是不容忽视的,足够让美国海军把一艘二级战列舰送到那里。 而且古巴的局势极其糟糕。一**五年爆发的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大规模暴动至今没有彻底平息。尽管西班牙政府在一**六年时就已派遣陆军上将巴莱里亚诺.韦莱尔前往古巴镇压叛乱。而且上将采取的严厉措施也给叛乱份子造成了沉重打击,但他的政策也造成数千名平民在集中营里丧生——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不幸的是,叛乱份子很巧妙的利用了这些悲剧,他们在纽约进行了广泛煽动——使用的是在古巴投资甘蔗种植园和制糖工厂的美国人交纳的保护费——很有趣的是。美国人民居然被这些煽动打动了,无数人公开谴责“刽子手韦莱尔”的非人道政策,激进者要求承认叛乱份子建立的政权。 在这种形势下,美国国会干脆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政府采纳人民的建议。承认叛乱政权的合法性。 不过那时候的美国总统还是奉行反对帝国主义政策克利夫兰。他宣称国会的决议是对他的行政权力的无理干涉,他将不予理睬并拒绝派遣军队与西班牙作战。然后在一**七年,西班牙政府召回了韦莱尔陆军上将,放松了将平民驱赶到集中营的政策,并且允许古巴人拥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权,于是美国人民又对古巴问题丧失了兴趣,而那里的局势依旧糟糕。 于是美国海军依旧要派遣一艘拥有致命缺陷的战舰前往古巴,保护美国投资者的利益。而这艘战舰的猛烈爆炸又会断送西班牙人在古巴的统治权…… 多么可笑和荒谬的情形。 不过秦朗喜欢这样的情形,如果战争在一**六年爆发,他就会丢掉一笔大生意——不是美国政府的生意。是阿比西尼亚皇帝的生意。但损失还不只是这一点,还要再加上菲律宾的国库和西班牙移民的私人金库。 那无疑是非常不幸的…… “你在笑什么,秦?” “没什么。”秦朗习惯性的回答到,向邓肯举起酒杯,“我只认为,婚礼非常不错。” “不错?我的上帝,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邓肯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光盯着他,狡黠的笑着,“而且,难道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的习惯么?只要你突然陷入沉思。就一定是在制定新的计划。” 秦朗耸了耸肩,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噢。秦,别这样。”邓肯低声叫到,恳求着,“说说看,你刚才又想到了什么。” “现在可不是谈论那些问题的时候,邓肯。”秦朗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易水和瑞切尔。正好看到他们跪下去,似乎是在拜天地。婚礼仪式快要完了,秦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明显了。 “赌十块钱,瑞切尔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 “我绝不和你赌。”邓肯一边暗自抱怨中国婚礼的古怪规矩,一边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秦朗的提议。他们都很了解瑞切尔的性格,如果她会按照规矩待在房间里——并且始终盖着那块红色的盖头——或许只有上帝降临才能办到。 “你真是缺乏趣味,邓肯。”秦朗轻轻拍了拍邓肯的肩膀,转身走开,然后很快加入到另外一群宾客当中。 这些宾客,事实上也就是易水从中国带回的那几位客人。秦朗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正式的介绍。本来,这应该由易水完成,但现在他很忙,没有时间,所以他只能采取主动了。 “秦朗。”他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接着是一句客套话。“我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诸位先生。我代表易水向诸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当然他没有说“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只有极少一部分大人物能够让他说出这句话,几位来宾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而且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秦朗不希望看到几张受宠若惊的面孔——但实际上,就算他没有那么说,只是他的名字就已经让来宾们还是受宠若惊了。 除了看上去最年长的那一位,他仍然很平静——不管表情还是语气,都是如此。“能够参加易先生的婚礼,是我等的荣幸。”他向秦朗微微鞠了一躬,“在下章炳麟[注]。还请秦先生多指教。” “在下毕永年[注2]。”另一个年纪与章炳麟差不多的客人也学着他的模样。也鞠了一躬。 接着是另外四位。 “陈天华[注3]。” “张绍曾[注4]。” “吴禄贞[注5]。” “蓝天蔚[注6]。” 他们也都选择了鞠躬而不是抱拳或者别的什么礼节。很显然,在到圣迭戈之前,易水已经告诉他们秦朗更习惯怎样的礼节。但实际上,秦朗对于礼节问题并不特别在意。只要没有人向他下跪,什么礼节都没有问题。 当然站在他面前的六位在中国近代史上有一定名气的人物显然是不可能向他下跪的,尤其是章炳麟和毕永年。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小有名气的民族主义者和学者,另一个是维新派的重要成员。他们会下跪?开玩笑。 能够看到他们向他鞠躬。秦朗觉得足够了。 “先生们,我必须向你们道歉。”他故意这么说,“我本应该在你们抵达圣迭戈后就与你们见面,但不幸的是,最近我实在太忙了,只能请你们暂时居住在旅馆里。对于此,我深感遗憾。” 他又一次成功的让六个人中更年轻的四位感到受宠若惊了——陈天华、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他们中即年龄最大的陈天华也只有二十三岁,而且他直到二十岁时才正式进入学校读书——在贤江书院,一所旧式学校。因此陈天华还没有接触太多维新思想。 所以实际上,他会接受易水的邀请并来到美国,这是一件让秦朗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但这还不是唯一让他困惑的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章炳麟和毕永年同样是不可能应邀访每国的那种人。 只有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比较容易理解,他们都是军校学生,而且都会前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只要稍稍引诱一下,让他们重新选择到美国留学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尽管最终他们就读的学校将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 但不管怎样。他们全都接受了易水的邀请。 “我真应该问一下易水,他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以及他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秦朗暗自考虑着,同时问:“易水曾经告诉我,你们有一些事情准备向我请教。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章炳麟回答。 秦朗点头。“明天,我会在办公室恭候各位。” ※※※※※※※※※※※※※※※※※※※※※※※※ 注:既章太炎。名炳麟,字枚叔,初名學乘。後改名絳,号太炎。中國浙江餘杭人,清末民初思想家。史學家,樸学大师,民族主義革命者。 注2:毕永年,(1869~1902),宇松甫、松琥,化名安永松彦,法名悟玄,湖南长沙人。曾经参加维新变法,政变后剪辫,表示脱离清朝统治。赴日本,拜会孙中山,与保皇派绝交,加入兴中会。1899年率领湘鄂会党首领到香港,与兴中会、三合会共同组建光汉会。 注3:陈天华,(1875~1905),原名显宿,汉族。革命家,清末资产阶级革命派出色的宣传家。字星台,亦字过庭,别号思黄,湖南新化人。《警世钟》和《猛回头》作者。 注4:张绍曾,(1879年~1928年),字敬舆,直隶大城县张思河人。1895年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被保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曾任中华民国总理。 注5:吴禄贞,(1880年~1911年),字绥卿,湖北云梦人。近代资产阶级革命者。 注6:蓝天蔚,(1878~1921),字季豪。湖北黄陂人。民主革命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一节 另一批客人[中] 看到易水带领六位客人走进他的办公室,秦朗的眉毛难以察觉的扬了一下,嘴唇翘起来。“我以为你还在度你的蜜月。” “上个星期,瑞切尔就想回到她的办公室了。你以为在昨天的婚礼后她还能忍住?”易水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秦朗摇头,叹息到:“你真可怜,伙计。” “你的未来不会比我更好,秦。”易水回敬到。 说得也是。秦朗撇了下嘴,为他的将来默哀了几秒钟,然后把目光投向易水身后,在几位客人身上扫过。“请坐,先生们。”他用中文说。 “谢谢。”还是章炳麟,他似乎已经成了群体的发言人和领导,其他人只是安静的跟在他的身边——除了毕永年。当其他人都坐下时,毕永年仍然站着,极其正式的向秦朗鞠了一躬,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 “我谨代表所有投身维新变法的同仁,向秦先生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先生在危难关头,向我等施以援手,挽救变法,实在……” “噢。”秦朗示意他停止,“那只是生意。” “生意?”毕永年看起来很迷惑,很惊讶,还有一点……敬意?他的表情同样让秦朗困惑不解:易水到底给这位维新派重要成员说了什么?他看向他的小兄弟,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是的,那只是生意。”他只能这么说。 “秦先生太谦虚了。”毕永年莫名其妙的——至少在秦朗和易水看来是——笑起来,“南海先生曾经对我等同志说,他只是将皇上的诏书内容以电报发给先生,先生就毅然出兵,挽救皇上和维新大业……” 以上帝的名义,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秦朗觉得他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经过了穿越时空带来的震撼以后,秦朗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还能让他感到惊讶,但是现在,他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 可笑的错误!诏书?电报?康有为是在编写一本传奇小说。还是以为其他人都是傻瓜? 秦朗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其他五位客人。陈天华的面孔已经扭曲了,三位军校学生虽然还板着一张脸,但是脸部肌肉正在轻轻抽动,显然同样觉得可笑。至于章炳麟。因为他与维新派的关系并不怎么良好,他正在冷笑。 接着是嘲讽。“康有为那个野狐禅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毕永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事实上,最开始他也不相信康有为的吹嘘——虽然不在北京,不过他知道维新派里最接近皇帝的是谭嗣同,而名义上的精神领袖康有与皇帝见面的次数可能还不到五次。 但问题在于。根据秦朗向华盛顿提出的建议,康格宣称七千名雇佣军是接受中国皇帝邀请派遣的维持和平部队……所以,毕永年被迷惑住了,最后成了一个笑话。 他感到极其难堪。 “不用在意这些问题,毕先生。”秦朗安慰他,“任何人都会犯错误,而且这个世界的信息交流也不怎么通畅。” “我很抱歉,秦先生。”犹豫了一下,毕永年问:“但你说的生意是……” “生意就是生意。”秦朗笑起来,并示意毕永年坐下。然后解释到:“美国政府不愿意看到中国政局发生改变,所以雇佣我的雇佣军前往中国干涉可能发生的政变——华盛顿付钱,我出动军队,这就是生意。” 现在,除了章炳麟,其他人都脸色都变得不自然了。在爱国者面前,将一个看起来很高尚的事件解释成单纯而庸俗的商业活动,而且是与一个觊觎中国利益的外国政府做成的生意,显然是一个明显的错误。 爱国者会为这个错误生气。只不过作为被邀请来的客人,以及更重要的。力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他们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当然章炳麟也是一个爱国者,但他是民族主义者。在秦朗的发言中听出他对满清政府缺乏感情让章炳麟相当满足。所以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秦朗仍然笑着。“你们很吃惊?真让我感到意外。”他把目光转向易水,“我以为易水已经向你们解释过我是怎样一个人了。” “我解释过。”易水说。是的,他确实说过,秦朗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一个军火商人,一个缺乏道德和荣誉感的战争贩子。以及一个只想隐藏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阴谋家。问题在于,“他们都不相信。” “你们应该相信易水的话。”秦朗遗憾的叹息到,“他与我在一起已经有四年多了,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客人们沉默着,心情矛盾。站在内心的角度,他们拒绝接受秦朗关于自己的评价,但事实又告诉他们那就是真相。这使他们极其失望。就在几分钟之前,秦朗还是拯救中国的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如果他根本就没有拯救国家和民族的想法,那么他也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过爱国者们还没有最后绝望。因为有一点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如果秦朗完全不在乎中国的未来,他为什么让易水将他们请到美国?当然这个问题有许多种解释,但最合理的一个,就是秦朗仍然愿意承担起一个伟大的责任。 但这仍然只是猜测,还需要证实。 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陈天华谨慎的问:“秦先生,难道……你真的不打算为拯救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贡献?你不觉得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过于困难了吗?”秦朗反问。 “难道你一点也不爱中国?” “不,我爱中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秦朗换上一张严肃的面孔,让爱国者们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只有那么一会儿。“不幸的是,我热爱的不是现在这个中国。” 然而事实上,秦朗没有完全说真话,只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他不喜欢现在的中国,比如他仍然热爱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只是作为一个钻石走私份子。一个罪犯,以及一个利己主义者,“爱国”从来不是秦朗应该具有的良好品德。当唯一还值得他热爱的那个国家变成遥远的过去以后,他就一个国家也不爱了。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以为秦朗是那种打算“反清复明”的古董,不过后来他们意识到,他显然只是因为满清政府的**才会厌恶它。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样。陈天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另外四位,他们的感受就有点复杂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只有章炳麟仍然微笑着。在潜意思里,他已经把秦朗看成一个与他相似的民族主义者——尽管秦朗根本不是。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沉闷和怪异。客人们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秦朗和易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等着有人继续提问。 他们等得有点久。 可能过了十分钟,毕永年才打破沉默。“秦先生,你认为维新变法能够成功么?” 秦朗根本没有考虑什么,直接给出一个让他难堪的答案。“不能。” “为什么?” “维新派从一开始就选错的方向。他们”——秦朗用的是“他们”,将毕永年和其他维新派成员分开——“选择了一个既缺乏威严又没有权力,而且没有军队支持的皇帝实施变法,失败是必然的结果。” “但日本的维新变法就是在明治天皇的支持之下才取得了成功。”毕永年争辩到。 秦朗暗自耸了耸肩。现在的中国改革者都喜欢用日本的明治维新作为参照。但是,日本的情况与中国完全不同:明治天皇只是一只摆在神龛里的神像,每天受人膜拜但总是掌握不到实际权力,主导维新变法的伊藤博文等人借助的实际是长州和其他强藩的力量——当然还有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的财阀。 但在中国,类似的力量还根本不存在,而且,脑子里只有皇帝的维新份子们大概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力量。 不过秦朗不准备告诉毕永年这些事实。虽然最终,毕永年会与维新派分开,但现在他还是其中一员,而且与谭嗣同关系密切。所以很有可能。他会将这些信息泄露给维新派。虽然这不会阻止维新运动彻底失败,不过在秦朗的计划里,他需要维新派的骨干份子们仿效日本人发动一场军事政变,在端郡王载漪利用义和团“解决”光绪、并且被雇佣军镇压以后。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创造条件。 现在,还不能破除日本的经验在维新派成员心目中的典范形象。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实际情况,一个国家的经验很难被另一个国家完全模仿。”秦朗慢慢的说,仔细挑选着每个词,“你应该知道,中国的保守力量远远超过日本。去年的未遂政变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而且。”稍稍停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他继续说:“维新派的变法措施过于激进了,使他们的行动难以得到广泛支持。” “没错!”章炳麟插进来。秦朗的指责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康有为那帮人简直就是想把我中华的国粹全部败坏,一点不留。” 章炳麟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也是一个国粹主义者。秦朗现在才想起这一点,他暗自苦笑了一下——相比维新派,他才真的对国粹一无所知、不感兴趣,还可能引起年轻一代效仿,以至于引起国粹沦丧;同时秦朗也对易水居然能把章炳麟弄到美国更加好奇了——中校先生到底怎么做的? 等客人们都离开以后,他一定要向易水提出问题。 当然现在,他必须继续。“总之,毕先生,情况就是这样。维新派不但要面对保守主义者的攻击,还损害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糟糕的是他们又缺乏足够的力量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所以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甚至那根本不是时间问题。秦朗很清楚局势。唯一能够控制局面,缓和矛盾的恭亲王已经死了,维新派的政策在变得越来越激进,载漪发现了他可以利用的那支力量,美西战争即将爆发,所以因素加起来,第二次政变的爆发时间非常明确。 当他的雇佣军按照华盛顿的命令前往菲律宾作战,慈禧和载漪就会开始行动。 秦朗抬起头,审视着异常清晰的未来。“先生们,如果你们还想挽救中国,就必须选择另外一种方式,体制以外的方式。” 有些时候,秦朗喜欢直截了当,但另一些时候,他喜欢不断比喻。“虽然把积木推倒重建比在原来的基础上修改更加麻烦,不过那样做也有一个好处,需要顾忌的问题很少。” “你的意思是?”其实客人们都已经明白秦朗的意思,但没有人敢把它直接挑明。即使是章炳麟,要他说出“革命”这个词也稍微困难了一点,三位军校毕业生和维新派成员就更加胆战心惊了。 但他们不说,秦朗和易水不会说。 沉默又降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二节 另一批客人[下] 也许是因为秦朗提到的事情过于敏感和震撼,这一次沉默的时间稍微有点久——几乎过了十分钟,才有人发出声音。 “先生们。”秦朗看向张绍曾、吴禄贞和蓝天蔚,“你们想进入美国的军校学习?” “是的,秦先生,这是我们来美国的目的。”三个人一起回答,迫不及待,异口同声,然后都愣了一会儿。能在没有经过精心准备的情况之下如此整齐的做出回答,实在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这个小小的意外把所有人都逗乐了,只是一瞬间,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你们想去哪一所军校?”秦朗笑着问到。 吴禄贞侧过头看着蓝天蔚,但蓝天蔚又将目光投向张绍曾。原本应该保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的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生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还没有决定。我们想听听秦先生的意见。” 他并不只是在说客套话。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在于,不管张绍曾、蓝天蔚还是吴禄贞,他们都不知道美国有几所军校、这些学校的名称和它们的水准——易水没有告诉他们这些,只是表示,他能够让他们进入美国最好的军校。 易水认为他有能力做成这件事。不过实际上他把大部分希望放在秦朗身上。推荐几名外籍学员进入军校学习,对他来说只是一点小意思,举手之劳。西点军校或者弗吉尼亚军事学院,都不存在任何问题。 不幸的是,那是一个问题。 西点军校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都只是初级军校,或者说开设了军事教育课程的大学。尽管依旧可以将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送入学校,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喜欢学校的教学安排——西点的工科课程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商科课程都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进入了错误的学校,无疑那将是一个糟糕的局面。 但如果让他们进入更高级的军事学院……本宁堡步兵学校,即使秦朗也觉得问题很难得到解决,而且他们都缺乏在军队中正式服役的经历,没有指挥部队的经验,本宁堡开设的课程还是不合适。 唯一适合三个人的军事院校的就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因为他可以干涉学校教学安排,可以添加一个模仿本宁堡步兵学校课程——当然,会进行一些必要的修订——的初级指挥课程班,但问题在于。分校的预定开学时间是在九月,距离现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接近八个月。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内,应该怎么安排他们? 秦朗沉思着。“你们都接受了基础军事训练和教育。所以西点军校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并不适合你们,但更高级的学院又不会招收没有服役经历的学员……你们还没有服役经历,是这样吗?” “是这样。”张绍曾说。 其实他的情况比没有服役经历更糟糕:为了前往美国留学。张绍曾甚至没有完成他在北洋武备学堂的学习,尽管在易水的压力下学校默许了他的行为。有类似问题的还有吴禄贞——他是肄业的。 “实话说,除了西点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你们很难进入任何一所军事学校,然而这两所学校的课程又不适合你们……”秦朗故意又想了一会儿,“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推荐你们去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院,那里会开办一个初级指挥课程班。” 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互相交换着眼色,然后张绍曾问:“这所学校在哪里,秦先生? 他们都很困惑。“湛江”。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中国的某个地方…… “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在广州湾租界开设的分院,当然你们不必怀疑它的教学水准,所有教官都是拥有长期服役经历的资深军人。”都是在美国陆军里没有机会得到晋升的倒霉蛋,包括两个服役期达到二十五年的中尉。 两个可怜虫离开军校以后只晋升了一级。 指望这样一些军人教出优秀的学生纯粹是一种妄想,幸好他们只负责基础军事课程,最重要的指挥课程班是由umbre的高级军事顾问负责,当然现在,秦朗不打算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尽管他们已经同意到湛江分校学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入学?” “学校九月才会开学。”秦朗说,“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获得一些统帅部队的经验。” 三个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在雇佣军里给你们安排一个位置。”秦朗发出邀请。 几乎是立刻,邀请被接受了。当然每个人都知道会是这样,既然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决定来到美国留学。这就是注定的唯一结果。让他们感到意外的仅仅是,他们最终将就读的学校竟然还是在中国。 很难说这是一个好的安排还是坏的安排,三位将要进入umbre的实习军官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思考它,至于另外外三位,陈天华仍旧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而章炳麟和毕永年正在寻找秦朗的目标。 他们都感到自己几乎已猜出秦朗想做的事情,他暗示挽救中国的唯一办法是革命,又安排三位可能会倾向革命的军人进入他的私人军队,很显然…… “秦先生,难道只有革命一个选择吗?”一直在沉思的陈天华突然离开他的精神世界回到现实。 “毫无疑问,你们没有其他选择,革命是一条已经规划好的道路。”秦朗微笑着。他已经为爱国者们确定了他们的未来道路。一旦按照他计划的那样,满清政府宣布将两条财团出售给民众的铁路收归国有,革命就会随即开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没有力量可以阻止革命,没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他重复了一遍。 “但革命会死很多人。”陈天华皱着眉毛——他还太年轻,知道的东西还很少,还不是那个可以写出《警世钟》和《猛回头》的民族主义革命者,所以还会担心一些政治家没有必要担心的事情。 他有点像几年前的易水——不过现在的易水已经具备了一点政治家的基本素质了。“在美国有一句名言,‘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他插进来,代替秦朗回答,“为了拯救我们的国家,为了中国的未来,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但我们会将牺牲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然后他又补充到。 秦朗在他的内心深处微笑了。易水还是缺乏成为一个政客或者将军所必须的素质——他就不会说最后那句话。不过对于瑞切尔来说,易水的缺陷是件好事。 真是幸运。 “易水的观点就是我的观念,”同时他说,“我只想强调一点,维新派打算通过一场不流血的改革挽救国家,但你们已经知道,他们注定会失败,因此你们绝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 事实上易水的发言已经具有充分的说服力,不过秦朗的补充强调发挥了更多效果,他直接上陈天华沉默了。没有人愿意犯一个别人已经犯过的错误,而且优秀的革命者总是可以很快吸取教训,因为如果做不到,他们就会死。 陈天华显然是一个聪明人。 章炳麟也是聪明人,所以他已经猜到了秦朗希望他去做的事情。“秦先生,你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宣传者,鼓舞民众发动革命?” 秦朗转向他。“你的猜测很正确,但并不完全。”他又一次变得极其严肃,“缺乏组织的革命只能演化成单纯制造破坏的暴乱。因此你们绝不能只是扮演一个宣传者,还要成为领导者。” “领导者?”章炳麟愣住了,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没有料到秦朗会要求他们成为革命的领导者——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他的位置。秦朗有能力、也有力量领导一场推翻腐朽的满清王朝的革命,没有人可以取代他…… 但是很快,章炳麟想起易水曾经说过、并且已经得到秦朗证实的那些评价:他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一个军火商人,一个缺乏道德和荣誉感的战争贩子,以及一个只想隐藏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阴谋家。是的,他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承担领导责任,不会暴露在台前。 章炳麟想明白了,但其他人还没有。“秦先生,难道你不打算领导革命?” “不。”秦朗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商人,先生们。领导革命不是我的职责,那是你们的工作。” “那么你……” “我将为你们的活动提供支持。”他笑了笑,“但不是免费的。” 商人的本色?也许是,但章炳麟和毕永年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秦朗是大人物,他肯定有更深远的目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三节 意外的灾难[上] 在时机还没有成熟的时候,秦朗绝对不会揭示问题的答案——他没有更进一步的表明他的意图。 秦朗只是向章炳麟、毕永年和陈天华传授了一些宣传和领导的技巧、需要特别注意的关键问题,以及他将向他们提供的援助,然后这一次会谈就结束了。 毫无疑问,章炳麟和毕永年并不满足,都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但他们也很清楚秦朗的工作有多么繁忙,不能将太多时间用在某一件事情上面;而且他们获得了的援助,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至于那个疑惑,他们有足够漫长的时间思考它,寻找答案。但更重要的,总有一天,秦朗将会公开一切。 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他们会知道秦朗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且,章炳麟在他的心里冷笑着,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问题,如果秦朗最后打算做出一些损害中国利益的事情,他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是的,他为革命活动提供了援助,但并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章炳麟暗自高兴着,没有注意秦朗在他身上扫过的目光,洞悉一切的目光,就好像他真的知道他的客人在想什么。 不过实际上,他只是知道他们会想什么,这是他有意引导的结果。因此最后,当这些客人知道他的计划,他们一定会感到惊讶与不可思议,而秦朗希望那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他希望看到那样的表情。 秦朗对未来充满期待。 当然,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期待——查尔斯.西格斯比海军上校就很想在他退役之前,他的领章能够变成一颗银星,就像乔治.杜威一样。所以海军上校总是对他的战舰正在执行的任务有一点额外的想法。 如果……当然仅仅只是如果,美国向西班牙宣战,停泊在哈瓦那的“缅因”号战舰将成为最早进入战场的美**舰,而且还可能得到机会摧毁几艘破烂不堪的西班牙军舰。他将因此成为战争英雄,而一次晋升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而且这样一个任务不存在任何危险性。 西格斯比上校对自己指挥的战舰了如指掌,也了解西班牙海军的实力。在美国海军的战斗舰艇序列里,一八八八年开工的“缅因”号无疑是最脆弱的一艘——只限于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标准排水量还不到七千吨。只有四门十英寸火炮和六门六英寸副炮,但西班牙海军只有三艘装甲巡洋舰堪舆她匹敌,而且这些战舰都在西班牙本土,当她们赶到时。迎接她们的将是大西洋舰队的四艘一级战列舰…… 也有可能是五艘一级战列舰。如果国会决定与西班牙开战,海军部就会将部署在西海岸的“俄勒冈”号战列舰调动到加勒比海地区,如果她的行动足够迅速,能够在三个月之内航行一万五千海里,那么就可以赶上大规模海战。 所以“缅因”号的处境非常安全。相反她所处的位置能够为他带来足够的荣誉。只是西格斯比还看不到战争爆发的迹象。 国会那帮该死的傻瓜政客! 海军上校叹了一口气,将空洞的目光从海岸上的西班牙炮台上面收回,再将一双重新锐利起来的眼睛转向他的副舰长。“詹姆斯,你在这里守着,我四处巡视一会儿。” “你又想把我们的小伙子从他们的美梦中惊醒吗?”副舰长笑着说,拍了一下西格斯比的肩膀,“放松,查尔斯,古巴人和西班牙人的战斗影响不到我们,国会也不会向西班牙宣战。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西格斯比说。 “你只是太无聊了,伙计。”副舰长摇着头。 “是的,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已经快让我生锈了。”海军上校又叹了一口,拉开门走出舰桥。 “你只是不适应如此平静的生活——在一个战场旁边。”显然,已经走远了的西格斯比没有听到这句话。不过副舰长并不在乎。他又咕哝了几句,耸了耸肩,然后把脸侧向正看着他的军官和水手们。“别看我,先生们,保持警惕,我们还处在战斗警戒当中。” “该死的战斗警戒。”有人低声抱怨到。 事实上。“缅因”号战舰上的三百五十三名军官和水兵全都不喜欢西格斯比下达的战斗警戒命令。他们在阳光明媚的加勒比海,在一个休假的好地方,又远离陆地上的骚乱,理论上说每天的生活都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但现在所有人都不得不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大炮、鱼雷和弹药待在一起。 还有锅炉和煤炭——锅炉兵们同样只能待在炎热狭窄的机舱里,等待一个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启航命令,闷热、混浊的空气和压抑的气氛几乎都要让这些年轻的水兵窒息了。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照样有人可以睡着。”西格斯比恶狠狠的看着几名刚刚被他弄醒的瞌睡虫。尽管军官和水手都很清楚,海军上校的凶狠表情完全是装出来的,但这几个家伙还是哆嗦着挤成了一团。 “先生们。你们应该时刻提高警惕,我们正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也许下一秒钟就会有炮弹落到我们头上!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回到老家,就把眼睛睁到最大,把耳朵都竖起来。”海军上校大声的说,想让他的警告进入每双能够听到的耳朵里。“你们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舰长。”水兵们回答,但仍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甚至连声音都是。如果有人可以在锅炉舱里连续待上两三个小时还能精神抖擞的与长官说话,他一定不是人,或者就是要死了。 西格斯比同样明白这一点,所以尽管很不满意水兵的回答,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更加凶狠的眼神扫了这些家伙一点,然后就在轮机长的陪伴下走向下一个舱室。 只是在锅炉舱里待了这么一会儿,海军上校就觉得他已经喘不过气了。 “可怜的舰长,他对战斗的期待都快让他发疯了。”等西格斯比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水兵立刻低声讨论起来。但只有最开始的那一会儿,可能就几分钟时间,他们在议论自己的长官,然后话题就不可避免的转向了海军士兵都很喜欢的那些——简单的说,美式足球和女人。 这场议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部分是因为水兵们都担心舰长又转回来,因此没有胆量继续睡觉。不过,当他们确信西格斯比不会再跑进锅炉舱,这些家伙立刻停止讨论,开始打瞌睡——只有一个伙计例外。 “我想抽支烟。”他说。 “见鬼,乔治,你不能在这里抽烟,那样做会把我们都呛死。”毫无疑问,锅炉舱里的空气已经足够混浊了,如果还有人抽烟,谁还待得下去? “放松,伙计们,我会到甲板上去。” “然后你会被舰长看到,于是他会拧着你的耳朵回到这里,而我们就会跟着遭殃。”水兵们都反对乔治的主意,毫无疑问,那真是糟透了,“你必须重新选个地方。” 他想了想。“煤舱?” “你想把我们全都烧死吗?” 再仔细想想,乔治还是想不出他应该到哪里抽烟,但他已经忍不住了。“好了,伙计们,我必须去抽烟了。”他站起身,“谁打算和我一起去?” 没有人。在锅炉舱里待了几个小时以后,水兵们只想喝水——当然最好是啤酒或者朗姆酒——谁也不想用一支香烟让自己的喉咙变得更加难受。 “看上去只有我一个。”乔治撇了下嘴,耸耸肩,小心翼翼的钻出船舱,寻找一个足够隐秘的地方解决他的烟瘾。 已经回到舰桥上的西格斯比并不知道军舰上有一名水兵擅离职守——而且是为了抽烟。海军上校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一份刚得到的电报,既高兴又愤怒。在他的人生中,心情还从没有这么复杂过。 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星期前纽约《月报》刊登的一封轻率的私人信件。它的作者是西班牙驻华盛顿公使迪皮伊.德.梅洛。近乎傻瓜一样的公使先生在信件里暗示了西班牙在与美国的悬而未决的贸易协定谈判中进行的欺诈行为,同时说威廉.麦金莱是一个“次等的政治家”。但不幸的是,这封信落到了古巴叛军手里,然后被公之于众。 毫无疑问,这样一封信足以得罪整个美国。原本已对古巴问题失去兴趣的美国人民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加勒比海,要求与西班牙开战的言论再次泛滥起来,战争爆发似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太好了。”最终,西格斯比觉得他应该高兴。 与此同时,水兵乔治将一枚烟头丢进了煤舱。 ※※※※※※※※※※※※※※※※※※※※※※※※ 注,“缅因”号战舰爆炸的原因,现在已经确认,是由煤舱中的烟煤自燃引爆了相邻的弹药舱中的发射药引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四节 意外的灾难[中] 夜幕将要降临的时候,已经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了几个小时的西格斯比终于下达了那个全体军官和士兵都期待已久的命令。“解除战斗警戒。” “解除战斗警戒!”值更军官在重复这个命令,语气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与轻松,不过更高兴的还是那些在炮位、弹药库和锅炉舱待了一个下午的下级军官和水兵。许多人一下子瘫倒在甲板上,又爬起来,尽管筋疲力尽但还是兴高采烈的走向餐厅。 今天餐厅会供应冰激凌!感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燥得快要冒烟的水兵都有点迫不及待——在炎热的加勒比海地区,没有什么比一份冰凉又美味……好吧,事实上舰上餐厅提供的、用接近变质的牛奶做出来的冰激凌是仅次于罐头的第二难吃的食物,但每个人都需要它。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水兵餐厅每个星期只提供一次冰激凌,而且每个人只有一份。 “真可惜,我还想再要一份。”一个在锅炉舱工作的、浑身沾满黑色煤屑的水兵挥舞着他的勺子,对他的同伴大声嚷嚷着。 “别做梦了,伙计。”所有人一起摇头。 但那个水兵似乎还在做梦。将最后一勺冰激凌放进嘴里并回味了一会儿,他又说:“或许我可以向厨子们学习制作冰激凌的手艺……” “别做梦了,伙计。”还是那一句话。 “我……” “还是说点有意义的事情吧,伙计们……我们可以想个办法纪念每个星期的这一天。”一个水兵建议到,“‘冰激凌日’,你们觉得怎么样?” 有人表示反对。“我们已经有了‘冰镇啤酒日’和‘朗姆酒日’。” 也有人表示赞成。“这样,每个星期有两天值得我们期待”——啤酒和冰激凌一样,是每个星期供应一次,而朗姆酒则是一个月一次——“每个月则有九天。” 有期待的日子总比没有期待的日子更容易一些,难道不是么? 但还有人要提出其他建议。“为什么不是‘变质牛奶日’?” 水兵们大声叫嚷着,争论着,而且越来越多在餐厅里的人加入讨论。最开始只是锅炉舱的水兵。然后是炮手,损管分队,陆战队员……讨论逐渐变得激烈起来,每个人都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一扫之前疲惫不堪的颓然模样——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讨论。一个水兵站起来,分开人群走向舱门。 “乔治!”他的朋友叫住他,“你不参加讨论?” “我要抽烟。”水兵乔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然后离开了。 他的朋友只好耸了耸肩。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乔治就曾离开锅炉舱到甲板上抽烟,而且竟然没有被军官抓到。有那么一会儿,这个水兵很想追上他的朋友,向乔治打听他到底找到了什么好地方,隐秘得足够避开巡逻军官的目光。但很快,水兵的注意力又被讨论吸引了,他抛开脑子里的问题,重新加入到议论当中。 其实他应该追上去。当然。现在才发现水兵乔治向煤舱里丢了一枚烟头显然太迟了,战舰装载的优质烟煤已经被点燃,只是因为通风不良导致煤舱内缺乏足够氧气,它们还没有熊熊燃烧起来。不过舱室的温度确实正在不断上升,弹药库里的火药的温度也在缓慢上升。 没有人意识到危险在不断靠近。不值班的水兵都挤在餐厅里讨论他们的冰激凌纪念日,而高级军官则聚集在舰长室里,一边享用只有他们才能享用的美味晚餐,一边聆听西格斯比的长篇大论。 “……战争必然会爆发。”海军上校再一次强调他的结论,“在西班牙人如此狂妄的羞辱了美利坚和我们的总统以后,国会必然会授权政府采取报复行动。而且我们的总统阁下也不是克利夫兰那样的软蛋。” 西格斯比叉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用力将它咬碎,吞下,然后又叫了一句。“民主党的软蛋!” 军官们全都皱着眉毛,一脸苦相。毫无疑问。海军上校的评论是极其错误的,一名海军的高级军官竟然当着无数同僚的面指责前任总统是“软蛋”,随便把整个民主党都骂了一次,如果国会里的民主党议员知道这件事情,西格斯比就得立刻滚蛋。而且作为听众,恐怕在座所有人的前途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美国可不是一个军人可以随便指责国家政策和政客的国家。把军队当作国家和民主制度的最大敌人的国会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削弱军队力量的机会,就算议员当中有超过一半的人正在鼓吹扩张主义。 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家…… 值得庆幸的是,西格斯比很快把话题转移到了军人更感兴趣也更了解的战术问题上。“如果战争爆发,我们,‘缅因’号战舰就是最早抵达作战区域的海军舰艇,在援军抵达之前,我们将单独面对古巴的西班牙军队……” “这缺乏现实意义,查尔斯。”副舰长詹姆斯敲了敲桌子,“我们没有能力单独面对哈瓦那的海岸炮台。” 在海军军官的认识里,让战舰与海岸炮台交战无疑是极其愚蠢的行为——舰炮发射的炮弹很难对海岸炮台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但如果战舰被炮台发射的炮弹命中,即使没有被击沉或者重创,通常也会被迫退出战斗,回船坞里舔伤口。 但“缅因”号肯定不存在舔伤口的机会。西班牙人在火炮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如果西格斯比真的指挥战舰像一个孤胆英雄那样冲进海湾与炮台交火,包括他在内的三百五十四名军官和水兵估计不会有多少人幸存下来。 “如果战争爆发,我们就必须尽快撤出哈瓦那港。”副舰长态度坚决的强调到。 “我不会在没有交战的情况下就撤离战区。”西格斯比叫到,“这是军人不应该具有的懦弱行为。而且我并不认为那些素质低劣的西班牙炮手可以命中我们的战舰。” “西班牙人的火炮比我们多得多,查尔斯,就算他们的炮手只有百分之一的命中率,我们也会被弹雨淹没。”副舰长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说服他的老朋友,不只是为了军舰上的全体军官和水兵,也是为了美国海军的荣誉。如果美国和西班牙开战的第一天就有一艘主力战舰被西班牙人击沉,造成的打击大概会让海军部长辞职…… 不过,战争是否真的会爆发,仍然是一个无法确定的问题。也许查尔斯.西格斯比只是金正过于紧张了,或者太渴望战斗,以至于他的判断出现了一些错误……谁知道呢? 总之,詹姆斯自己并不相信战争将会爆发。如果美国真的因为西班牙公使的一封私人信件就向西班牙宣战,那将是美国建立以来最滑稽的事情;如果国会真的计划打一场战争,那就需要一个更加过硬的理由。 比如,是西班牙人首先采取了攻击行动……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传进舰长室里每个高级军官的耳朵里,同时,战舰的舰体也剧烈的震动起来,将餐桌边的每个人和餐桌上的每件餐具全部摔向甲板。而且电灯也全部熄灭了,船舱里漆黑一片。 “上帝,发生了什么事?”西格斯比似乎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刻,他大声喊叫起来,“爆炸!我们遭到了攻击!” 就像是为了配合他的猜测,军官们又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战舰继续摇晃,甲板也开始向一侧倾斜。 “我们遭到攻击!”这似乎已经是唯一合理的结论,军官们都爬起来,冲向船舱外面。西格斯比在他们身后尖叫着。“战斗警报,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向该死的西班牙人反击!立刻进行损害管制——” 海军上校并没有看到,“缅因”号的舰首甲板在第一次爆炸时就完全塌陷了,露出一个丑陋的大洞,而在战舰左舷,同样在舰首的位置,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正从这个破损快速涌进战舰,使她迅速下沉并向左侧倾斜。 他的所有命令都没有意义。 然后,第三次爆炸也响了起来,而且比前面两次都要猛烈。在左舷的大洞旁边,一团火球冲开钢板喷出舰体,在水面上映出一个明亮的倒影。而在这一瞬间,“缅因”号的侧倾速度开始加快,而且变得越来越快。只过了短暂的几秒,就没有一个军官还能站直身体了。 “我们完了!”枪炮长绝望的喊到。当然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军官们也都知道这艘战舰将要沉没,而且他们处境危险。 “快离开船舱……” 这是最后一个声音——在内部发出的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缅因”号整个翻了过来,将布满壶藤和贝壳的船底暴露在空气中,接着又从海面上消失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五节 意外的灾难[下] 华盛顿。 白宫的会议厅里,威廉.麦金莱与他的政府中的几位重要成员——国务卿谢尔曼、陆军部长阿尔及尔、海军部长隆和财政部长——以及他的绝大多数幕僚正在听取一份相当糟糕的报告。而这份报告是如此的糟糕,以至于在座的每个人都面带哀伤和愤怒……尽管实际上很多人都想高声大笑。 现在不是大笑的合适时机。否则,如果让愤怒的、脑子里只剩下“复仇”的美国民众得到什么消息,会议厅里的每个人都会在瞬间名誉扫地,而且很有可能需要离开美国到别的什么地方避难,永远不能再回来。 现在是哀伤与愤怒的时刻。 “……‘缅因’号战舰发生猛烈爆炸,并在数分钟内倾覆沉没,包括舰长查尔斯.西格斯比海军上校在内,全舰三百五十四名军官与士兵,只有一名海军少尉和十五名水兵获救,其余全部死亡或失踪……” 陆军部长打断机械的朗读着报告的白宫工作人员。“为什么只有十六个人获救?”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报告。“战舰沉没得非常迅速,大多数人没有机会逃生。而且爆炸发生时正好是晚餐时间,根据一名获救水手……”他仔细想着那个名字,然而最后还是只能将报告翻到有名字的那页。“乔治.马瓦尔。根据他的报告,当时几乎所有不值班的水手都集中在餐厅里讨论问题。” “什么问题?”陆军部长追问。 “那并不重要,拉塞尔。”在工作人员回答之前,海军部长插进来,“重要的是,因为事件发生得相当突然,我们的军官和水兵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就已经随着战舰一起沉没了。” “而且战舰沉没时产生的涡流会将没有来得及逃开的落水者……” “不用说这些。”这一次打断的是谢尔曼。在会议室里的所有大人物里,国务卿或许是唯一没有感到高兴的那一个。事实上从他憔悴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最近一段时间爆发出来的要求美国与西班牙开战的呼声让他感到处境艰难。也许在爆炸发生后的几天里他根本没有休息。 当然,谢尔曼并不反对与西班牙开战,麦金利的政府中没有反对帝国主义政策和扩张主义的部长。只不过。作为美国在外交领域的最高负责人,国务卿希望谨慎对待爆炸时间,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暂时保持克制。 “爆炸的原因弄清楚了吗?” “没有。”工作人员回答。 谢尔曼的要求根本是无法做到的事情。“缅因”号还躺在哈瓦那港的海底……当然就算把她捞起来,凭借现有的检测技术也只能确定一件事。战舰沉没的直接原因是弹药库爆炸。但弹药库为什么会爆炸?只有上帝知道,甚至就连罪魁祸首、大难不死的锅炉舱水兵乔治.马瓦尔先生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而且他也绝不会愚蠢到将自己把烟头丢进煤舱的事情说出来——如果他还记得这件事的话。 幸好对于美国国会、政府和人民来说,导致“缅因”号战舰的弹药库爆炸的真正原因从来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重要的只有一点,一艘执行保护美国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任务的美**舰在西班牙殖民地港口爆炸沉没,三百三十八名军官和水兵丧生和失踪。必须有人为此负责;如果没有人自己站出来,那么美国就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挑选一个。 就是西班牙!邪恶的西班牙,血腥的西班牙,欺骗和羞辱了美国的西班牙。只有这个国家才会挑衅美利坚,它必须为“缅因”号战舰的爆炸沉没付出代价。 “毫无疑问,一定是西班牙人派遣间谍炸毁了我们的军舰。”海军部长愤怒的说,右手捏着拳头,想其他人挥舞着,像一个被彻底激怒了的牛仔。 “最近一段时间,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到处都是。”国务卿皱着眉毛。“当然,我们的人民可以直截了当的认为是西班牙炸毁了‘缅因’号,但作为政府官员,我们应该理智一些。” “你在担心什么,约翰?”阿尔及尔好奇的问。 “我只是认为我们必须首先掌握足够的证据,然后再向西班牙人宣战。这样可以避免我们在外交上面陷入被动。”作为国务卿,谢尔曼不得不担心这些,他不希望听到派驻各国的公使向华盛顿报告,欧洲国家一致谴责美国是毫无理智的疯子。 但其他人不担心这个问题。而且在他们看来,国务卿先生只是想得太多。除此之外。他的要求也完全没办法实现。 “我们没办法找到更多证据,而且也不需要。”隆表示,“我们的战舰爆炸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爆炸肯定是西班牙人派遣间谍做的。否则我们应该如何解释?难道告诉我们的人民‘缅因’号是自己爆炸的?” 事实上,他的推论已经很接近事实,问题在于没有人会相信。战舰可能自己爆炸,这已经超出了人们可以理解的常识——尽管这种事情总会发生,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把爆炸原因推到西班牙人身上是唯一符合逻辑的做法。”阿尔及尔接着隆的话说,“而且我们正好需要这么一个理由……”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麦金莱已经接过发言权,并且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政府将会谴责西班牙的暴行,并着手采取报复行动。先生们,请注意,美国人民要求惩罚无赖国家、拯救古巴人民的呼声日益高涨,作为国家的领导者,我必须顺应他们的意志。” 他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美国人民的头上。政客总是这样,当他们需要的时候,民意是上帝的意志;当他们不需要的时候,民意什么也不是;最后,当民意与政客的意志冲突的时候,要做的只是利用舆论将民意引导向与他们的意志相符的方向。 不过实际上,政客也只是高级打工仔,决定国家上层建筑的永远是经济基础…… “国会是否会批准向西班牙宣战的议案?”谢尔曼问。既然麦金莱决定顺应民意……确切的说,是顺应财团和大资本家的意志。他只能将注意力转向其他更加现实的方向。 “需要一些时间。”一名高级幕僚回答,有点无可奈何,“主要是程序方面的问题。议员们不想绕过那些规章制度。” “需要多长时间?”国务卿追问到。 “如果总统正式向国会提出要求,十天。最多两个星期。” “太长了。”麦金莱咕哝着。 “太短了。”阿尔及尔和隆同时说。 迷惑的眼光同时投向他们两人。所有人都奇怪,作为最坚定的主战派,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这段时间太短。 “我们需要时间集结和调动军队。”陆军部长解释到。 隆接着说:“虽然陆军可以直接使用雇佣军参战,但海军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将军舰分别调往东海岸和远东……” “陆军不需要使用雇佣军。”阿尔及尔敲了敲桌面。作为陆军的代表,他不想让雇佣军卷入战争——必须把所有获得晋升和勋章的机会留给现役军人。 “陆军需要雇佣军。”这一次是哈里曼。他还记得与秦朗的协议,那份协议签署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已经不能进行任何细微的更改。幸好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陆军部长……最起码可以说服总统。“国会不可能批准陆军任何关于扩军的要求,而且现在招募新兵训练也来不及。如果我们要同时占领古巴和菲律宾,同时准备一支后备力量防备西班牙派出援军,动用雇佣军是最合适的选择。” 当然还有一句话,因为顾忌阿尔及尔的面子,哈里曼没有说出来:如果仅仅依靠那支只有两万八千名训练严重不足而且牛仔习气严重的军官和士兵的三流陆军,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地面战斗会进行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于是美国陆军就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笑话,然后美国就会成为笑话。 哈里曼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出现。其他人也不想。 “我的看法也是如此。”隆严肃的说,“如果陆军不愿意使用雇佣军,可以将它纳入陆战队的战斗序列。” 这是个很不错的举措。隆曾经与助理海军部长罗斯福仔细研究umbre的军事力量,按照它目前的规模,一旦雇佣军全部投入战争,很有可能为军队增加一个准将名额,甚至还有可能是少将。这样,如果以后陆战队扩充到相同规模,或者执行相似任务,国会就不得不再授予陆战队军官相同的军衔。 尽管海军和陆战队从来不喜欢准将这个军衔。一直想把它废除,但是任何军人都不会反对自己晋升为将军,所以,为什么不呢? 阿尔及尔一瞬间明白了隆的小算盘。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刚才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使用雇佣军的提议,如果再开口要求使用它未免显得有点……丢脸。 见鬼!他郁闷的想着,愤愤不平。 麦金莱似乎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想了想。“雇佣军归谁指挥的问题先放在一边。现在的问题是,海军需要多长时间调动战舰。” “让所有军舰到达位置,六十天。”再仔细想想。隆又说:“我认为四月就可以向国会正式提出宣战要求。” 麦金莱陷入沉思:海军要求的时间可能有点久。 其实海军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按照罗斯福的建议,亚洲分舰队在去年十二月时就已经准备就绪,补充了弹药,所有作战舰艇进入船坞进行大修,将水下部分清除干净,水兵每天都在进行战斗演练,菲律宾的情况也基本调查清楚。只要得到华盛顿的命令,杜威和马汉就可以指挥舰队向马尼拉前进,将那里的西班牙舰队彻底摧毁。 而且umbre雇佣军的准备工作同样迅速。有三个团级战斗队到达广州湾,而第四个则有一半士兵就位。当然,这是哈里曼参加易水的婚礼之后带回来的消息,而现在,雇佣军肯定全部就绪了。 只有一个小问题可能有点麻烦。雇佣军里的新兵稍微多了一点。去年在北京执行干涉任务的时候,它只有两个团级战斗队,结果仅仅经过半年,umbre就把规模扩充了超过一倍,但愿这不会影响它的作战能力。 海军部长慢慢回忆着他知道而阿尔及尔不知道的消息,然后他听到总统的决定。 “你有四十天。”麦金莱转向谢尔曼,“在这段时间内,国务院应当指示驻马德里公使不断向西班牙政府施加压力,同时做出可以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的姿态,迷惑西班牙人,使他们在足够长的时间内弄不清楚我们的真实目的。” “我明白,总统先生。”谢尔曼点了点头。 看上去,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可怜的西班牙人。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麦金莱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财政部长。“财政部……” “财政部已经与陆军部和海军部进行了仔细研究,制定了一个五千万美元的战争特别预算草案。”财政部长回答,“但如果需要动用雇佣军,数字还要增加,但具体金额要等合同签署以后才能确定。” “那就立刻联络umbre。”(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六节 秦朗的准备[上] “记住‘缅因’号事件!” “西班牙人见鬼去吧!” “干涉的时候到了。人类要求我们行动。” “西班牙没有足够数量的黄金补偿美国遭受的侮辱,或者偿还二月十五日灾难中死者的宝贵生命。” …… “所有人都疯了。”秦朗咕哝着,将手中的一叠报纸丢到桌上。 都疯了。他是这个感觉。圣迭戈是一座居住着大量西班牙裔裔美国人的城市,使用西班牙语的居民比使用英语的居民多得多,但即使如此,各种主流和非主流报纸上的新闻标题还是与其他地方的报纸一样,充满了一股歇斯底里的味道。 更加可笑的是,这些报纸中的大多数使用的是西班牙文。 “中国人就不会做这种事,不会如此歇斯底里的攻击自己的祖国。”易水说,但不怎么确定。 秦朗暗自笑着:即使已经在美国生活了五年,易水还是没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美国人和爱国者。当然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中国人,美国国籍只是一件用来掩护的工具,而且他的思想也不值得奇怪,但那些西班牙裔美国人却不是这样。 他们是美国人,是爱国者,所以歇斯底里的要求惩罚西班牙。秦朗同样不觉得这种认识存在什么问题,但西班牙裔爱国者们的举动确实很疯狂:所有报纸上都是相同或者类似的东西,日子都快没法过了! “我讨厌狂热者。”他摇摇头,将那些与现实无关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然后转向坐在会议桌两边的合伙人和公司军事顾问并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轻轻的点了下头。“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他的话没有引起多少反应,甚至连一点“嗡嗡”声也没有——圣诞节之前,军事顾问们已经激动过了。 圣诞节之前,秦朗就下达命令向广州湾集结军队。运输武器、弹药、药品和罐头,而且数量大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因此在那个时候,军事顾问们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一场大规模战争即将爆发。再仔细想想,目标只可能是西班牙在亚洲的殖民地,菲律宾。 也就是说,美国即将与西班牙开战。 秦朗的预测一向都很准确,与华盛顿的关系也很密切。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国会在一**六年时通过的、但是被克利夫兰拒绝的议案。当威廉.麦金莱再次宣誓就任美国总统时,军事顾问们全都充满期待——所以,既然秦朗通过一个命令向他们泄露了战争将要爆发的消息,他们当然会激动万分。 只是稍微早了一点。激情总是一时的,不管爱情、艺术、政治还是战争。军事顾问过早消耗了自己的激情,结果当更准确的消息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唯一能感到的就是理所当然,以及一点抱怨。 为什么直到现在,战争爆发的迹象才完全显露出来? “太迟了。”哈林顿失望的摇着头,并且立刻得到一致赞同。 “先生们。你们总得给华盛顿寻找开战理由的时间。”秦朗笑着说,似乎打算安抚他的军事顾问。 但不管他想做什么,瑞切尔否定了他的解释。 “对西班牙的战争可以使贸易扩大,使美国每一条铁路的收入提高,使美国所有工厂的产品增加,还可以刺激工业和国内贸易的每个部门,使劳动力的需要增加,最后使美国企业的每一份股票的价格都高于目前。”她最后说:“这些理由相当充足,我不认为还需要寻找其他借口。” 秦朗向她翻起一个白眼:在国会,议员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发表类似言论。但如果政府用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向西班牙宣战,在欧洲国家提出强烈抗议之前,爱好和平的美国人民就会在白宫的草坪上示威游行。虽然上层社会都知道战争的本质是什么,但普通民众不知道——不需要。也不应该。 所以麦金莱要在人民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爱好和平、主持正义,反对霸权。于是人民就会继续支持他。 “总统不会采纳你的建议,瑞切尔。” “我知道。”瑞切尔耸耸肩,“政府需要在世界面前维持形象。但我仍然要抱怨。秦,在寻找宣战理由的问题上。华盛顿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而那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停了一下,她又说:“其实你用来开玩笑的理由就很合适。” 那些理由……“美国派遣军队前往古巴和菲律宾只是为了消除那里的人道主义灾难”?还是“美国派遣军队前往古巴和菲律宾是为了在当地建立和平稳定的社会新秩序”?但这些都不是他想出来的理由。 一**六年,国会通过要求总统向西班牙宣战的议案时使用的就是类似的理由。“维持和平与正义”一直是扩张主义者使用的借口。问题是,当美国人民对古巴问题不感兴趣时,这种借口毫无意义;然而当人民因为德.洛梅的信件再次对古巴问题产生兴趣时,时间已经是一**八年二月,随即,“缅因”号爆炸了。 “你为什么要为华盛顿辩护?”奥康纳奇怪的问。 “因为华盛顿是我们的客户。”秦朗理所当然的说,“肖恩,我不会得罪一个刚刚与我们签署一份价值五百万美元的合同的大客户。” 而且这只是第一份合同——因为已经有两次经验,华盛顿变得更加精明了。这一次,雇佣军的使用时间是以“天”为单位进行计算,在第一份合同中约定的任务期限不但只有四十天,而且要从美国向西班牙宣战时开始计算。很显然,如果超过四十天任务还没有完成,华盛顿可以选择签署另外一份合同延长任务期限,也可以派遣陆军或者陆战队接替雇佣军;但如果任务完成,那就没有必要再签署合同,或者只雇佣少量雇佣兵维持秩序。 “必须说,世界一直在进步。”秦朗嘲弄似的笑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笑什么,秦。”瑞切尔说。华盛顿的鬼主意让她相当恼火。正如军事顾问们告诉她的那样,西班牙陆军拥有五十万名军人,十五万在古巴,两万在菲律宾,想要在四十天内击败他们?几乎不可能。但如果在战斗进行四十天后再派出陆军或者陆战队参战,显然那时候的西班牙军队会变得很容易收拾。 陆军和海军想使用雇佣军削弱对手,然后让军队摘取胜利果实,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会让华盛顿知道我的厉害。” “没有那个必要,瑞切尔。”秦朗笑着说,轻描淡写的挥了下手,“四十天足够雇佣军完成在菲律宾的任务,不管是华盛顿的还是我们自己的。” “你确定?” “你可以问我们的军事顾问。” “中校?”瑞切尔将目光投向首席军事顾问。 “是的,易夫人。”哈林顿肯定的宣称到,“一万四千名雇佣军对抗两万名西班牙士兵,战斗在几天内就可以结束。” 瑞切尔愣了一下:西班牙军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另一位军事顾问点了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夫人。” “而且我们拥有一支更强大的力量,swat分队。”秦朗接着补充到,略微有些得意。 “swat分队?那是什么?”瑞切尔问,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一脸困惑。 “特殊武器与战术分队,缩写是swat。”秦朗解释到,接着诡诈的笑了一下,“你还记得在伊丽莎白的实验室里看到的兔子吗,瑞切尔?” 瑞切尔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即使已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好几年,她仍然还记得在伊丽莎白的化学实验室里看到的死兔子,而且形象异常清晰,甚至她还可以闻到尸体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当然,只是幻觉。 不过,当她意识到秦朗的“特殊武器与战术分队”准备在战场上制造怎样的效果……将伊丽莎白制造的毒气用在人类身上……成千上万如同死兔子一样的死人……她差一点真的开始呕吐了。 “秦!”瑞切尔发誓要与秦朗算这笔帐,她迟早会报复。 他知道她的意思,但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装着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你还记得,真是太好了。”秦朗的脸上现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很快,swat将会重现那些场面。” 他很满意。他用了四年时间筹划组建swat分队,解决了几乎所有困难,只在最后一个问题上面遇到阻碍:制造防化服的工厂一直没办法完全解决密封问题。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彻底解决了,他已经拿到第一批两百套防化服。swat部队能够参加在菲律宾进行的战斗。 真是完美。秦朗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了一会儿,然后避开瑞切尔射来的足以令别人心惊胆战的凶狠目光,对军事顾问们说:“我们可以开始讨论问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七节 秦朗的准备[中] 其实,值得秦朗与他的军事顾问讨论的问题并不多——现在讨论具体的战术问题明显太早了一点,而且也没有哪个军事顾问了解菲律宾的情况……事实上,超过一半人直到进入umbre以后才知道西班牙人是菲律宾的统治者,其中还有四分之一来自陆军的军官直到那时候才弄清楚菲律宾在哪里,甚至是第一次听说它。 在圣迭戈与这样一些军事顾问讨论雇佣军在菲律宾战役中的战斗部署、作战目标和行动路线无疑是相当滑稽的行为。 秦朗不喜欢做滑稽而且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讨论的主题被局限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确切的说,后勤。 战争中,最重要的,第一是准确可靠的情报,第二是良好的后勤保障。确保前线得到充足的食品、弹药和燃料的重要性明显高于士兵的军事素质,高于武器装备的性能,高于指挥官的战术和战略头脑,秦朗在仔细回忆两次世界大战的各种战例以后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可能有一些偏激,但至少符合事实。 甚至,甲午战争中的地面战斗也在部分程度上印证了他的观点:日本陆军一共有接近两万名军人饿死或者病死,几乎是阵亡数字的二十倍。事实上,如果叶志超能够坚守平壤,而非像兔子一样逃回国内,日本人就会因为大量士兵饿死输掉战争。 然后输掉崛起的全部希望——如果日本得不到战争赔款,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一定很乐意出动每一艘战舰,前往日本为大不列颠的银行家索要欠款…… 秦朗回过神,不再想象日本因为一个极其可笑的理由输掉手中全部筹码以后的悲惨景象,向军事顾问们询问到:“我们已经向广州湾基地运输了多少物资?” 首席军事顾问翻开拜访在他面前的文件,戴上一副眼镜,读到:“七百万发子弹、十四万发迫击炮弹、三万支吗啡、五千吨药品和五千吨午餐肉罐头。” “足够一万四千人进行四十天战斗吗?”秦朗对此毫无把握。在他的经历里,这是第一次为一万四千名士兵准备足够他们进行四十天战斗的物资,事情有点困难。 要准备充足的物资,这是他的想法,但不幸的是,在其他人看来,并非只是如此。 “足够?我的上帝!”在哈林顿或者其他人回答之前,瑞切尔已经在大叫了,“你准备的物资可以让我们的雇佣军在菲律宾和西班牙人打上整整一年!秦,东西太多了!” “是有点多。”哈林顿也点了点头。平均每个雇佣兵可以得到五百发子弹和十发炮弹,还有大约七百九十磅药品和罐头,必须说,按照目前的国际标准,稍微奢侈了一点。 但秦朗不这么认为。对于瑞切尔和军事顾问们来说,不幸的问题在于,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九九一年的海湾战争、“持久自由”军事行动和伊拉克战争,还看过不少描写美**队的战争电影,以及关于美**队后勤供应的文章。所以他为雇佣军准备的物资就是按照下个世纪的美**队的方式制定的。 “我认为还不够。”秦朗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人的表情——吃惊,或者恼怒——他按照自己的观点发言,“弹药储备需要增加一倍。” 药品已经足够了。理论上说,无论雇佣兵有多么疯狂,他们也不可能把七百九十磅药品全部消耗完。至于罐头,雇佣军有固定的食品配给标准,而且所有老兵都极度厌恶午餐肉,更不可能在四十天内把它们全部吃光。 但弹药储备仍然是个问题。虽然作为商人,他应该严格控制雇佣兵的弹药消耗。但一支装备大量机枪、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的军队显然很难做到这一点。再考虑到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每人五百发子弹并不够用,十发炮弹似乎也稍微少了一点。 “少?”瑞切尔继续尖叫着,“菲律宾只有两万西班牙士兵,你准备的子弹已经可以把他们杀死好几次了。” “考虑到战斗的规模和激烈程度,我认为只需要准备两个基数的弹药,秦先生。”一名军事顾问说,并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最多三个弹药基数。”哈林顿补充到。 “你们显然都忘记了机枪和冲锋枪消耗子弹的速度。”秦朗寸步不让,态度坚决,“我们至少需要为每挺机枪准备一万发子弹。” 看起来这是一个合理的逻辑。但实际上……哈林顿与其他军事顾问低声交流了一会儿,回顾雇佣军装备的机枪总数并计算它们需要的弹药数量,然后说:“即使如此。我们仍然认为,一千四百万发子弹有点多。” 在另一边,易水和奥康纳也在低声讨论着——尽管他们无条件支持秦朗的要求,但易水还是要说:“一千四百万发子弹,都可以用来推翻满清政府了。” 奥康纳赞同的点了下头。“的确如此,秦准备的弹药可以在绝大多数国家发动政变,并取得胜利。” 他的声音有点大,瑞切尔听到了,立刻将发言当成了一件武器。 “你听到了,秦?”她以胜利者的口吻说,“你的支持者也认为你要求准备的弹药太多了。” “我坚持我的看法。”秦朗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顽固。 “但为什么?”瑞切尔感到无法理解。 因为这是美**队在一九一七年建立的传统,一种让敌人和盟友同时目瞪口呆的风格。当然秦朗的认识没有如此肤浅。除了因为战斗中很可能就是需要消耗这么多子弹——就算狙击手也做不到一发子弹击毙一个目标,机枪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简直就是在用弹雨淹没目标。他担心的是其他问题:雇佣军的敌人不只是西班牙军队,它还要与菲律宾起义军作战。 还有中国注定将要发生的第二次宫廷政变。秦朗不确定它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随时都有可能。如果慈禧和载漪在美西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开始行动,那就没有时间为雇佣军补给弹药了。 但秦朗不能将这些秘密说出来。在军事顾问面前,这样做并不明智。幸运的是,他还有最后一个理由。“瑞切尔,就算我们用不完那些子弹,也可以将它们出售给其他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总是可以卖得出去,军火无疑是其中之一。至于军火在出售之前存放在什么地方,那不过是个次要问题。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瑞切尔?”秦朗反问,但不只是针对瑞切尔,还有其他人。 “‘就算’,秦。”她哼了一声,“你肯定会让士兵那所有弹药全部发射出去。” 秦朗气愤的盯着她。“你真让我伤心,瑞切尔……” “三百万发子弹和两万发炮弹。”瑞切尔没有理他,她已经将视线转向军事顾问们了。“最多只能再运送这么多弹药。” 她不想真的激怒秦朗。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这是对他刚才让她想起那些被毒气杀死的兔子的小小报复。所以现在,她做出一点让步,否则有关弹药问题的争论会没完没了的进行下去——但他们没有时间。 秦朗需要立刻赶往广州湾,争取在正式宣战之前接管部队,并得到他的临时军衔;他不可能参与一场旷日持久的讨论,所以当她让步以后,他也会让步。 瑞切尔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 “好吧,三百万发子弹和两万发炮弹。”秦朗接受了她的提议,但接着强调:“我要求公司在圣迭戈准备另外四百万发子弹和两万发炮弹,一旦我需要,就要立刻将它们送到广州湾。” 瑞切尔暗自叹了口气。什么样的战争需要消耗一千四百万发子弹和十八万发炮弹?也许,在与华盛顿的代表讨论合同时,她应该将弹药费用全部算进佣金……是的,合同规定的佣金里已经算进了部分弹药、药品和食物费用……五十万美元。但远远不够。 下一次,一定要让华盛顿负责所有弹药费用……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就在瑞切尔思考着她的问题的时候,她听到秦朗正在说,“我们需要雇佣多少运输船。” “什么!”她又叫起来,“我们自己雇佣运输船?” 难道这不应该是海军的事情么? “远东舰队没有那么多军舰。”易水解释到。 他的解释没有让瑞切尔放松,但秦朗知道应该说什么。“华盛顿会承担全部费用,不过要求签署合同时有海军军官在场。”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你没有看我们的合同?” “别管我。”瑞切尔皱了下眉毛。她只看了那份合同的金额部分,真还真是…… 秦朗耸了耸肩,对其他人说:“我们继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八节 秦朗的准备[下] 运输船的问题……似乎是个大麻烦。 “我不要散货船。”秦朗加重语气强调到,而且还在轻轻敲着桌子,“必须是客轮。” 他只要客轮——只有客轮才能提供充足的救生艇。当然,这不是为了逃生,而是因为雇佣军有可能要在菲律宾打一场登陆战,小艇的数量直接决定着第一时间登上海滩的雇佣兵总数,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军事问题。 秦朗需要客轮。 但是…… “不管是上海、香港还是湛江,大部分远洋轮船是散货轮,邮轮数量很少。”负责协调海上运输的军事顾问、一名退役海军少校回答,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这不是他有能力解决的问题。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海运业的主要经营范围始终是货物运输,在任何一条已知的航线,货轮的数量都远远超过客轮……而且客轮也有货舱,即使是豪华邮轮,也同样如此。 十九世纪末期没有那种慢吞吞的、经营旅游观光业务的超级游轮的生存空间。 当然这与秦朗的问题无关,甚至客轮数量过于稀少也不是一个问题。“我们只需要十艘……最多二十艘客轮,斯坦森少校,我不认为这件事情很困难。”他有些困惑,至少在表情上,确实如此。 “事实上它就是,先生。” 事实上,有一件事是必须明确的:英国、法国、日本、意大利……当然还有其他国家的轮船公司绝不会卷入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就算它们的国家支持美国、甚至它们全都支持美国,董事和老板们也要担心自己的船只和船员的安全。而且毫无疑问,欧洲国家和日本肯定会反对美国向西班牙宣战。 所以,umbre只能雇佣美国客轮,这样能够选择的船只就被压缩到了一个很小的范围,但这还不是全部麻烦。第二个问题在于,绝大多数秦朗可以选择的那些客轮都不在东亚。她们要么正在太平洋上,要么在西海岸的某个港口。 “我们可以雇佣的只有七艘客轮,其中一艘在东京,两艘在上海。一艘在香港,剩下三艘在湛江。”斯坦森少校翻着他的文件夹,一个词一个词的说,很慢。很清晰——这是他的风格,但其他人都不喜欢。 “七艘根本不够。”哈林顿迫不及待的发表了一个悲观的言论,随即得到一个警告性的瞪眼。 “谢谢,中校,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说完。秦朗又将他的视线转向海军少校,“即将抵达港口的客轮呢?” 斯坦森慢慢的将文件翻到下一页。“根据我向航运公司咨询的结果,未来三周内将会有六艘客轮到达远东。” 七艘加上六艘?似乎勉强够用了。“少校,十三艘……” “不是十三艘,是五艘,先生。”海军少校打断秦朗,接着报告了一个足以让人怒气冲天的坏消息,“我进行了一些咨询,十三艘客轮里已经有八艘预定了班期、而且轮船公司不愿意取消航班,除非我们愿意支付一笔高额的租金。” “多少?”瑞切尔问。她对价格总是非常敏感。 斯坦森依旧慢慢的翻着他的文件。一点也不在乎旁边射来的焦灼目光。当然他的说话方式也没有变化。“我询问了其中一艘客轮的租金价格。‘伊莎贝拉’号,有八百个床位,可以载货一千六百五十吨,轮船公司要求我们首先支付一万五千美元押金,租金每天支付二千五百美元,而且租用时间从签署合同的第二天开始计算。” 秦朗突然笑起来,转向瑞切尔、易水、奥康纳和邓肯。“有人正在计划洗劫我们。” “我会给那些蠢材一点教训。”瑞切尔凶狠的回答。 不过这对于解决目前的问题毫无帮助。 秦朗继续笑着。“你们认为,参议院会接受我们的账单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会。” 按照“伊莎贝拉”号的价格,租用八艘客轮至少需要一百万美元,因为umbre必须现在就签署合同。不幸的是。这只是理想的推算,而实际上,轮船公司肯定会将另外五艘客轮的租借费用提高。 国会绝不会批准那份该死的账单。 “我们要另外想办法。”秦朗收起笑容。 “我们应该提前租借运输船。”一个军事顾问说——诺拉斯科少校,陆军军官。出生于职业军人家庭,对商业一窍不通。 所以他的发言在军事顾问里引起一片压抑的笑声。即使不考虑这个建议来得有多么晚,谁会提前租用一些在几个月内都无法用到的东西?而且租金不但不会减少一分钱,还会多出许多——让海运公司将自己的客轮空出来,几个月都无法正常运营,老板们如果没有狠狠敲上一笔。那么他们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不用指望爱国主义能在这种事情上发挥多少作用。”如果爱国主义真的能发挥作用,轮船公司也不会开出那么高的租金了,“而且你打算让公司怎么进行谈判?”秦朗接着说,“告诉轮船公司我们的雇佣军将在几个月后乘坐他们的客轮参加一场登陆战?” 他不能泄露这个秘密,以前不能,现在还是不能——尽管每个美国人都在呼吁政府向西班牙宣战,但在华盛顿真的这么做之前,不能将它当作一个理由。有没有人相信是一回事,如果引起外交纠纷,那又是另外一个麻烦。 而且,umbre是商业公司,轮船公司也是盈利的商业机构,两个纯粹的商业机构能够进行的就只是生意。但既然是一笔生意,“华盛顿”或者“国家赋予的重要使命”之类的招牌就一点也不好用。 “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为什么不使用货轮?”邓肯做了个手势,“货轮很容易找到,没有班期限制,租金也不高……噢,我想你们都应该还记得,每个星期都会有运送棉花的货轮抵达湛江……” “谢谢,邓肯,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秦朗打断他,“但散货轮不符合作战要求。” “什么意思?” “散货轮没有足够救生艇充当登陆艇。”斯坦森海军少校解释到。 “噢……这是个问题。”邓肯对登陆作战毫无概念,也弄不清楚救生艇……登陆艇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既然一名海军少校表示需要那些小艇,他只能如此回答,然后装着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不过,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在其他人开始发言之前,他又说:“既然你们只是需要客轮上的救生艇,为什么不只租用它们……或者干脆买下来?我想这应该很容易办到。” 军事顾问们开始交换眼色,以及低声议论。 “这个建议具有可行性。”过了一会儿,斯坦森宣布,“前提是轮船公司愿意将船上的救生艇租借给我们……” “听起来就像是‘这个建议缺乏可行性’。”瑞切尔在一旁咕哝着。邓肯翻了个白眼,但最后决定不理睬她。 “我个人认为,几乎无法做到。”斯坦森没有在意瑞切尔的低声嘲笑——嘲笑与他无关——还在继续说:“一旦失去救生艇的客轮在海上沉没,那将是极其严重的海难事故……” “那似乎与我们无关?”诺拉斯科少校的语气中充满不确定因素。是刚才的建议遭到嘲笑后遗留的阴影。 “与我们有关。”轮船公司的董事和老板们并不是愿意承担全部责任的傻瓜,况且还有租借合同作为证据。虽然战争公司一向缺乏良好的公众形象,但如果可能涉及司法纠纷,秦朗就不会冒险。 邓肯想了想,为自己的建议辩解到:“那些客轮又不是一定会沉没……” 然而他错误的理解了秦朗的意思。事实上,秦朗只想说:“我们绕开轮船公司,直接与客轮船长交易。” 海军少校有些犹豫。“但是……” “放松。”秦朗说。在客轮沉没之前,没有人会关心船上有多少救生艇——不管乘客、船员还是老板;但如果一艘客轮在太平洋上沉没,谁也不会知道她的救生艇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当然,就算知道秘密的人幸存,弥补起来也很容易。 一旦决定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解决登陆艇的问题,剩下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仅仅是关于货轮的租金问题,但那无疑比客轮的租金便宜得多。 讨论又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军事顾问们离开,而新的指示也传达给负责解决问题的高级雇员。 秦朗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许我们应该建造几艘登陆舰。”然后他建议到。 “也许我们不应该浪费资金。”瑞切尔反对,随即插开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你应该知道,时间已经不够了。” “不用担心。”秦朗笑起来,“我找到了一艘足够快的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一十九节 SWAT 圣迭戈港。 乔治.克劳德正在指挥码头装卸工人将几十个带有危险警示标志的金属箱子装进一艘客轮的货舱。 “小心!”他不断的喊叫着,提醒工人注意,“不要让箱子四处乱碰!”或者就是气急败坏的吼叫:“蠢货,难道你们都想死吗!” 就在几十码外的地方,一个身材肥胖的、看上去至少有三百磅重的家伙一直注意着克劳德的举动,同时一刻不停的向嘴里塞面包圈——直到把最后一个面包圈也吞进肚子,这个家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走向克劳德。 “克劳德先生。”他伸出右手,“本尼.琼斯,本地码头工会的负责人。” “码头工会负责人?”克劳德轻蔑的瞥了本尼.琼斯一眼。他的意思是,他是某个黑帮团伙的头目——圣迭戈仅有的几个工会都已经黑帮化了,否则就没有办法生存——但是,克劳德记得控制圣迭戈码头的黑帮头目是一个西班牙人…… “卡洛斯跑到墨西哥避风头了,老板的命令。”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本尼.琼斯解释到,手仍然伸着。 克劳德看了一眼他的沾满面包屑和糖霜的粗短手指,微微皱了下眉毛,但还是极其勉强的与琼斯握了手,同时问:“他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琼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卡洛斯忘记了参加前天举行的西班牙裔移民抗议西班牙政府在古巴的暴行和炸毁美国海军战舰的卑劣行径的活动。糟糕的是,他在警察局有记录。” “噢。”现在克劳德总算明白了。没有参加一个表达自己对美国的热爱之情的活动而且又被警察局盯上,让卡洛斯到墨西哥避难无疑是最合适的决定,否则他的下场就会与另外一些倒霉蛋一样。 “昨天,一个喝得太多的傻瓜在酒吧里用西班牙语大喊国王万岁,结果被其他人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被警察当作西班牙间谍抓了起来。”他平静的叙述了一件他看到的悲剧。 “蠢货。”码头工会负责人兴奋的搓着手,“如果我在那里。我也会揍他。”然后他突然加大音量,“我爱民主,我爱美利坚。” “你应该到市政大厅里去喊。” “警察不让我进去。”琼斯遗憾的说,然后转到他真正想说的话。“所以,克劳德先生,还是让我们谈谈工作的事情。” “我愿意洗耳恭听。”克劳德笑了笑。 “是关于我们的装卸工人。”工会负责人指了一下他的手下,“你知道,他们都是圣迭戈最好的装卸工人。所以,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对着他们大声嚷嚷。”停了一下,他换上一种更加恳切的语气。“相信我,克劳德先生,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最合适。” “事实上我认为他们不知道,琼斯。”克劳德将手指向金属箱子,“他们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箱子里是什么?” “一种可以在瞬间干掉这里所有人的新式武器。” “你在开玩笑?”琼斯觉得克劳德的回答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可以在瞬间干掉码头上所有人的新式武器?他不觉得能有什么新式武器可以造成如此可怕的效果。“我见过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炸药……” “你以为那是炸药?”克劳德轻蔑的笑了一下,“你犯了一个错误。这个世界上存在许多比炸药更加危险的东西,而我服务的公司正好生产了一些,就在那些箱子里。” 那些金属箱子里只装着两种东西。一种是容量五十升的钢制气瓶,另一种是口径为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弹,不过在它们内部,装填的都是同一种物质,芥子气和路易斯气的混合物——可怕的杀人工具,swat分队的危险玩具,不过并不怎么稳定。 所以,如果有哪一个高压气瓶或者炮弹受到撞击并且破裂……特别是那些高压气瓶,五十升高度压缩的混合毒剂会在很短时间内喷得到处都是,杀掉每一个碰到它的倒霉蛋。 “我想你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全身出满可怕的水泡、在医院里一直惨叫着直到看见上帝。是这样吗,琼斯先生?”克劳德盯着工会负责人,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目光。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同样害怕。 如果有可能。克劳德根本不想接受这个该死的任务,指挥码头工人将毒气装进船舱。这是swat的工作。但秦朗不希望他的秘密武器过早曝光,也不希望在圣迭戈引起骚乱,于是就找了一个理由让他负责了。 与死亡面对面——他相当不喜欢这个工作,但作为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高级雇员,克劳德别无选择。 他只能要求码头装卸工人保持谨慎。不至于将他一起害死。 本尼.琼斯也不希望。“我会让我的人保持谨慎。”他是这个意思。在稍稍想象了克劳德描述的情景以后,工会负责人觉得他最好还是听从警告——不是因为他相信那种情景真会发生,那种情景不可能发生。本尼.琼斯只是坚信金属箱子里装的是某种烈性炸药,而且是极不安全很容易爆炸的那种,所以才会让一个在军火公司工作的家伙变得如此紧张。 所以他最好听从警告,要是因为某几个工人的失误导致整个码头被炸到天上,他就会有一些麻烦了。 但他不愿意惹上麻烦。 “小心,你们这些家伙!”码头工会负责人叫了一声,然后赶紧跑开了。 “太晚了。”克劳德真的笑起来,看向客轮。货舱的门正在关上,装卸工人已经把所有金属箱子全部搬进去了。 他的工作结束了。 但对劳伦斯.菲斯伯恩来说,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费力的将身体套进闷热的防化服,戴好防毒面具,他跟在swat分队指挥官身后走进货舱,同时低声抱怨着。“见鬼,罗斯,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么?” 他用力的扯了一下防毒面具,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没有必要。但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swat指挥官罗斯.麦凯恩带有明显纽约口音的声音就像是蚊子的嗡嗡声,但还是能够听得清楚。“那些东西并不稳定,劳伦斯。” “你的意思是它们随时会喷出来?”安全处主管的动作有一个突然的凝滞——他见过实验室的死兔子,知道知道毒气有多么可怕。所以现在要担心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套该死的衣服能够挡住那些东西么?” “一段时间内。可以。”swat分队指挥官转过身,用手势告诉他放心,“而且我们在这里的工作就是防止它们喷出来。” 货舱里已经有一个swat小队在忙碌了。五十个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防化服,而且背上贴着swat四个字母的“怪物”分成好几个组。将金属箱子一个接着一个打开,查看气瓶上的压力表度数,记录数字,再盖上箱子。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从他们的动作上,菲斯伯恩觉得这些一丝不苟的家伙其实紧张得要死。 仔细想想,任何人,只要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堆可以杀掉五万甚至十万人的可怕武器中间,也知道它们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点问题,他都会极度紧张。 就好像乔治.克劳德——每个人都听到了他在码头上的喊叫声。 如果没有穿上防化服。菲斯伯恩觉得自己同样会大声嚷嚷。说话是消除紧张的其中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是不断的吃。但是现在,他显然没办法吃,安全处主管只能用嘴消除恐惧。“整个航行期间你们都要这么做?” “每隔两个小时,我们会进行一次彻底检查。”麦凯恩回答。 彻底检查的意思就是要打开所有金属箱子,查看高压气瓶的压力读数,如果某个瓶子的压力偏高,就要想办法把它降下来。芥子气和路易斯气的混合物在安全管理上就是如此麻烦,压力会不断升高,也就要不断减压。 “那些炮弹呢?” “同样如此。” 检查炮弹?“似乎很麻烦……” “我们把毒气罐从炮弹里取出来了。”一个正好走过他们身边的swat队员……看标志是个指挥官,停下来对菲斯伯恩解释到。但接着就是指责。“工厂的人把炮弹和毒气组装起来。简直是在给我们制造麻烦。” “弹药工厂的人并不清楚毒气的特性。”麦凯恩挥手让他的部下离开,然后问:“你的安全处负责什么?” “预防间谍制造破坏。”直到这个时候,菲斯伯恩才想起他的任务。他缓慢转身,让目光在每一个swat队员身上扫过。当然这毫无意义。就算他的眼光再好也不可能看出一个穿着防化服的家伙是不是破坏份子。 他只能询问麦凯恩。“你的分队里没有西班牙人吧。” swat分队指挥官摇头。“没有。船员里面也没有。” 当然这不是什么特意进行的预防措施。因为操作的武器相当危险,swat分队的一百六十名队员全都拥有比普通雇佣兵更高的学历,四分之一获得了学位,一半队员上过专业学院,剩下的也完成了高中课程。要凑齐这么一些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通常,一个读完高中的人就不会想参加军队了。不管是陆军、海军还是雇佣军——而且因为教育水准的问题,绝大多数队员都来自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那里西班牙裔相当罕见。 至于船员,在“缅因”号爆炸以后,船主就把船上所有西班牙裔船员解雇了,但这与umbre没有任何关系。 在船主做这件事的时候,umbre还没有决定租用这艘客轮。 “所以,这真是一件好事,省掉了我许多麻烦。”菲斯伯恩点点头。“不过,”他接着说,“我还是要和你的队员们谈谈。有问题吗,罗斯?” “没有问题,劳伦斯。”麦凯恩回答,“你可以首先与金队的队员见面。” “金队?” “我有三个小队,红队,蓝队,以及金队。”指挥官解释到。swat分队的编组方式与普通雇佣兵中队完全不同。除了指挥部的十个人,剩下一百五十名队员刚好组成三个小队,每个小队五十名队员,包括三名指挥官和四十七名士兵。在实际作战时,整个分队将以小队的形式加强给每个团级战斗队。 “看上去你还缺少两个小队……为什么是金队?” “你看到了。”麦凯恩指着正在进行检查工作的队员说,“正在检查气瓶的是红队,蓝队将是下一班,所以只有金队的人有充足的时间。” 菲斯伯恩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他们在那里?” “客舱。”指挥官接着提醒到:“不过你最好快一点。这艘船六个小时后就要出发。” “我只需要五个小时。” 说完,安全处主管快步走出货舱——但不是急于与金队的队员见面,而是迫切的想把身上的防化服脱下来。 他已经忍受不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节 士兵们[上] 与swat分队的队员谈话是一件令人极其头痛的事情——即使不考虑这些整天戴着黑色三孔头套的高级雇佣兵一贯表现出来的冷漠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们在面对提问时采取的傲慢和不配合姿态让菲斯伯恩回想起了他刚刚成为警察的那一段时光,使他很想把swat队员们痛揍一顿。 以前,他就用这种方式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罪犯,虽然对于解决问题没有多少效果,甚至可能产生相反的效果,不过可以让人心情愉快。 当然,现在他也只能在脑子里这么想想,不能采取实际行动。一方面,swat队员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而且还持有大量自动武器,另一方面,菲斯伯恩也觉得他应该最大限度的谅解他的同胞。 没有人愿意遇到这样的事情:穿着一件闷热的衣服、戴着一个使人呼吸困难的面具、在一个随时都会遇到致命危险的环境里辛苦工作一个小时后再看到几双充满怀疑的眼睛……还有那些明显是将他们当作间谍的愚蠢问题。他们理所当然应该生气,应该…… “你只是被swat队员的冲锋枪吓着了,我说得对吗,菲斯伯恩先生。”秦朗打断安全处主管的辩解,满脸都是诡秘的笑容。 “我很抱歉,老板。”菲斯伯恩低着头,看着他的鞋子,“不过我的确有一些愧疚感。” “因为你把自己人看成间谍?” “是的。” “这是你的工作,菲斯伯恩先生。”秦朗说,“你应当习惯用怀疑和警惕的眼光看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但要注意分辨,敌人和自己人都不会在脑袋上贴标签。” “我明白,老板。”但安全处主管依旧一脸苦相。“关于我的问题……” 他的问题?秦朗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这艘船会在夏威夷补充煤炭、食物和淡水,你可以在那里下船,然后返回圣迭戈。” 这就是菲斯伯恩的问题。因为swat队员采取的不配合态度,他完成谈话工作的时间比预期的更长,一共用了七个小时——但麦凯恩曾告诉他。客轮六个小时以后就会起航。所以,安全处主管现在被困在了船上。 毫无疑问的是,客轮不会为他调头,而且秦朗也没有时间浪费。因此唯一合理的办法就是让菲斯伯恩在夏威夷下船。尽管这样做会让他付出很大的代价:会有许多工作积累下来,最后让他累得半死。 再仔细想想,虽然秦朗租用的这艘客轮、一个明显缺乏商业眼光的船主投资建造的高速远洋客轮“闪电”号拥有令人惊讶的二十七节最大航速——毫无疑问,她应该投入大西洋航线,或许还有机会争夺蓝飘带。而在太平洋航线上就只能不断亏本——但从夏威夷返回洛杉矶的所有船只都只有十节左右的航速……是的,至少会有一个星期的工作积累下来。 太糟糕了! “那些家伙把我害惨了。”安全处主管只能低声抱怨。 “去喝一杯吧,和那些把你害惨了的家伙一起。”秦朗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毕竟,你要和他们一起在这艘船上待上好几天。” 这算是一个建议,不过同时也是一个命令,以及一点提醒。作为一个事实上的反间谍部门的主管,菲斯伯恩需要熟练掌握多种技巧,在与别人的正常交流中发现线索,寻找情报。以及更加重要的,建立关系。 仅仅依靠安全处那点力量,根本不能阻止潜在敌人对公司进行渗透和破坏。 不过,不用解释得太多,菲斯伯恩能够明白秦朗的意思。他将与swat队员的谈话报告放到桌上,向秦朗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 湛江。 过去,umbre湛江基地一直显得非常冷清——雇佣军基本都在执行任务,而且新兵训练在越南的基地进行;不过现在,它变得热闹非凡。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一些“嘈杂”——四个团级战斗队、一万四千名雇佣军聚集在这里,准备投入一个新的任务,因此基地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惊讶的场面。对于雇佣军里的老兵来说。当他们前往北京干涉政变时,公司还只有七千多名可以投入任务的雇佣兵,现在数量突然多出一倍,这实在……夸张到了极点。 当然,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雇佣兵们不再感叹公司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而是把精力投入到更值得关注的问题上:新任务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说出答案。雇佣兵的消息都不算灵通,对在古巴和美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猜测本身就是一种打发时间的小说,只要我们愉快就行了。”范恩为自己辩解到——就在刚才,他进行了一天内的第十次猜测,但房间里的另外四个人却完全没有兴趣。 他们已经用了四个小时讨论新任务是什么,应该换一种娱乐方式了。 “如果我想给自己找点乐趣,我更愿意打牌。”一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的张彪突然咕哝了一句。然后他坐直身体。“谁想打牌?” “我。”威廉.巴茨现在成了张彪的狐朋狗友。只要他提出一个建议,巴茨总会同意——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然后是沃赫斯。“还有我。” “算我一个。”他们的室友,一个叫做李.汤普森的家伙也从床上跳起来。 有四个人了。不过参加牌局的人肯定越多越好,所以张彪把目光投向范恩。“一起吗,文斯?” “让我想想。”范恩侧过身,把钱包摸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钞票似乎还够玩上一局,于是他转回来点了下头。“我参加。” “我就知道你会参加,伙计。”张彪高兴的叫了一声,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副扑克牌。五个人跳下床,凑在一起,但就在张彪准备发牌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又在打牌?”是文德嗣。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张彪迅速把牌丢在桌子上,与另外四个人一起站起身,立正,一本正经的向文德嗣敬礼。“长官!” “你们在干什么?”文德嗣盯着这帮家伙,有些尴尬。 “我们都知道了。”范恩回答。 “什么?” “你升职了。” 文德嗣总算知道这些家伙在做什么了。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别拿我开玩笑,我只是重新变回了e-6。” 一**七年圣诞节之前,秦朗突然觉得雇佣军中使用的纳粹武装党卫军的军衔体制过于复杂而且完全不符合美**队的传统,所以他对军衔体制进行了大幅度调整:指挥官等级简化成o-1至o-6,普通雇佣兵等级简化成e-2至e-9[注]。 当然,即使是最简单的转换,仍然会存在一些问题:转换以后许多位置特殊的雇佣兵的等级发生了变化,要么降低了,要么升高了。因此公司里的文职人员又花了几个星期重新调整。 文德嗣就属于等级需要重新调整的那一类雇佣兵,军衔转换时他被降级为e-5,所以现在又重新升回去。 “所以,这谈不上升职。”他说,“只是回到我应该在的那个等级。” 然而…… “我们说的不完全是这件事。”张彪狡黠的笑着,一副小人模样,“不管怎样,你今天肯定要出点血。” “什么意思?”文德嗣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眼睛里全是迷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敲诈他的五个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最后,范恩站出来解释到:“托马斯升了o-3,担任我们中队的指挥官,他把你调到了中队指挥部。” “呃……”这对于文德嗣来说倒是一个完全没有料到的消息。理论上说,他应该为这次升职感到高兴,应该热情的拥抱房间里的每个人,但事实上,协助指挥官管理一个中队,他感觉超出了他的能力。 “……你们确定?”犹豫了很久,他反问到。 “我们很确定,凋令就在你的床上。”巴茨回答。 “那么谁接替我在小队里的职务?”文德嗣接着问。 “还不清楚。”沃赫斯耸了耸肩。他倒是很想接替文德嗣的职务,但一方面,整个小队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另一方面,他的等级是e-4,按照公司的规定也不能担任那个职务。 不过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范恩也没办法出任那个职务——他同样只是e-4。 “那么……” “停。”张彪制止了文德嗣继续提问的企图,“今天的晚饭我们到外面解决,你请客。” “恐怕不行。”文德嗣摇头。 “为什么?” “公司刚刚下达了新命令,所有人禁止离开基地。”他放低声音,“任务目标确定了,菲律宾。” ※※※※※※※※※※※※※※※※※※※※※※※※ 注:美军的enlisted.rank:e-2二等兵,e-3一等兵,e-4下士/专业下士,e-5士官,e-6参谋士官,e-7一等士官,e-8专家士官/首席士官,e-9士官长/指挥士官长/军种士官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一节 士兵们[下] “菲律宾?”沃赫斯迷惑不解的问到:“我们为什么要进攻菲律宾?” “菲律宾有什么?”巴茨提出第二个问题。 “西班牙人。”范恩抢先回答。“我在海军的朋友那里听来的。”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西班牙人?为什么。”张彪想知道原因——事实上,每个人都想知道原因。 目光都在文德嗣身上。“美国海军的一艘战舰在古巴被西班牙间谍炸沉了,”他慢慢回忆着在基地指挥部听到的那些消息,“现在美国国内每天都有人举行游行示威活动,要求政府向西班牙宣战。” “可恶的西班牙佬!”几个美国人同时叫起来,随即开始用各种恶毒的、甚至文德嗣和张彪根本不明白的词汇咒骂**、邪恶与独裁的西班牙政府。这似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因为在另外两个人看来,西班牙间谍炸沉美**舰显然与**、邪恶或者独裁没有任何联系。 “安静!”强行忍耐了几分钟以后,文德嗣终于喊了出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呃……只是想表达我们的愤怒。”范恩看了看另外三个人,然后做了个意思似乎是“别介意”的手势。 “我觉得……”文德嗣还想追问,但巴茨插进来,用一种他自己认为颇为巧妙的方式转移了话题。“那么,我们向西班牙宣战了么?” “我在指挥部听到的消息是,没有。”文德嗣说,“似乎在谈判。” 他并不了解真实情况,事实上在远东也没有哪个人真的了解情况。美国并没有与西班牙政府进行任何形式的谈判,只是向马德里送去了一份措词强硬的通牒,要求西班牙在十月五日之前与古巴叛军签订全面停战协定,立即废除有关集中营的法令,并且关闭所有已经存在的集中营——为了最大限度拖延时间。 既然麦金莱已经决定顺从财团和人民的意志向西班牙宣战,战争就一定会开始。唯一的问题在于,哪一天。 “华盛顿什么时候才会向西班牙宣战?”巴茨和沃赫斯都有点迫不及待。似乎已经想要杀到菲律宾去了。 “脑子里全是火药的快枪手。”范恩低声咕哝到,不过在如此接近的距离,每个人都能听到他说了什么。两个人同时向他翻起一个白眼并且竖起中指,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文德嗣身上——现在只有他的消息才最灵通。 但是。什么时候宣战,只有美国国会和政府才能决定,而且这是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一个普通雇佣兵怎么可能知道? 文德嗣所能做的只是举起双手。“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真可惜。”巴茨和沃赫斯确实是这个意思。他们已经厌倦了现在的平静生活,也没有足够耐心等待一个消息。如果战争能够立刻开始他们一定会高兴得尖叫起来……但不管怎样,他们也只能继续等着。 “耐心些。”文德嗣安慰着他们,“我还有一个消息,这一次,老板将亲自指挥我们作战。” 在两个满脑子火药的快枪手脸上,难以置信与欢欣鼓舞迅速取代了几秒前才出现的沮丧。再看看另外三个家伙,也是如此。 “老板要来。”范恩看向窗外,但视线的焦点并不在慢慢跑过的雇佣兵身上,而是在更遥远的地方。沉默一会儿,他回过头。“我们得把消息告诉其他人。” “没错。就是这样。”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李.汤普森已经冲出了房间。 这家伙是个行动派。 在雇佣兵当中,有许多像他这样的行动派,以及数量翻倍的、喜欢打听和传播各种小道消息的无聊人士。“老板将到广州湾亲自指挥新任务”就像瘟疫一样在基地内快速蔓延,而雇佣兵们是如此关心这个消息,以至于他们全都忽略了另一个更重要的消息,即,他们的目标将是菲律宾的西班牙人。 与秦朗的到来相比,那个消息实在太不起眼了,几乎不值得关注。 “老板要来。” “老板来了。” “老板到了。” 在操场。在靶场,在餐厅,在营房,在任何一个有人活动的地方。雇佣兵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只过了半天,这个基地里就到处都议论着那个消息的群体。”卡斯帕.范.迪恩指挥官靠在窗户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能够看到的每个角落,用一种评论性的口吻问到:“很有趣,不是吗?” “确实。仔细想想。这里至少有九千人没有见过他们的老板。”另一个指挥官,杰克.基普林相当赞同范.迪恩的评论:事情确实非常有趣。 一个叫做亚历山大.卢德维格的指挥官的看法也是如此——他用点头证明了这一点。 但有人不赞同他们的看法,但兰迪.韦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直截了当的换了个话题。“看上去我们的士兵过于松懈了。我建议进行一些强化训练。” “我同意,海军就一直在训练。”卢德维格说。 海军的训练已经持续了接近两个月。就在乔治.杜威抵达日本长崎,并在那里登上他的旗舰“奥林匹亚”号以后,除了检修战舰的那一段时间,以及返回广州湾补充弹药和燃料,远东舰队要么海上进行射击训练,要么在租界的海湾练习狭小海域内的编队机动和转向。频繁的活动不但影响了港口的运转,有一段时间甚至让有过一次不幸经验的中国官员陷入了惊慌失措当中:他们以为美国海军又在进行什么示威活动。 当然,抛开这一点点小麻烦,杜威准将的严格训练确实起了显著的成效——虽然在马汉上校的管理和指挥下,一直驻扎在广州湾的“巴尔的摩”号和“圣弗朗西斯科”号的军官和水兵全都保持着良好的姿态,但从本土调来的几艘战舰上的军官和水兵却不是这样,而现在他们全都焕然一新,可以参加一场激烈的海战了。 所以对于地面部队来说,同样需要进行严格的战斗训练。 “但我只能给我们这个团级战斗队下达命令。”范.迪恩摊开双手。驻扎在湛江基地内的四个团级战斗队只有三个共同上级:秦朗、五角大楼和基地指挥官,一位叫做帕特里克.埃特里斯顿的军事顾问。但埃特里斯顿先生擅长的是后勤管理,对于战斗训练的重要意义缺乏足够认识——意思就是他不一定会下达命令。 指挥官接着耸了耸肩。“我们总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情就向五角大楼报告。” “这不是问题。伙计。”韦恩意识到范.迪恩陷入了某中思想上的误区,“我们没必要让所有部队都开始训练,就是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 范.迪恩考虑了一会儿。“那就这样,”他宣布。“通知所有人,一个小时后开始抢滩登陆训练。” 抢滩登陆训练是最适合将要执行的作战任务的训练,但对于接受训练的雇佣兵来说却是一个苦差事。现在是一**八年,既没有lcm、lcpl或者lcvp[注],也没有两栖突击车。进行登陆作战的士兵不得不自己划动船桨将自己送到海滩上,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同时还要面对敌军发射的炮弹和子弹。 毫无疑问,这是极其危险的军事行动,尤其是敌军还拥有机枪的时候…… “见鬼,这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馊主意!”范恩一边用力挥舞船桨,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就在刚才,一串机枪子弹擦着船舷飞了过去,虽然至少还有好几码距离,但依旧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要那个傻乎乎的机枪手再偏一点点……甚至子弹自己因为各种原因偏了那么一点点。这条破船上就要出现伤亡了。 “我恨这种训练。”一个同样受了惊吓的雇佣兵高声叫到。 但这是杰克.基普林想出来的点子。他觉得应该给训练增添一些真实色彩,而且用于训练的小艇也不足够整个团级战斗队使用,所以他建议将部队分成两个部分,一半的人抢滩登陆,另外一半人在海滩上拦截,然后下一次再互相交换。对于雇佣兵们来说,很不幸的是这个在他们看来糟糕透顶的主意得到了指挥官们一致同意,所以他们不得不在训练中面对几十挺机枪的猛烈射击——还有迫击炮。 不断在两条小艇之间的空隙升起的水柱充分说明了登陆作战的艰难性和危险性。 “我他妈的不干了!”一个被溅起的海水淋成了落汤鸡的雇佣兵气急败坏的咆哮着,将手里的船桨丢到一边,似乎想跳进海里。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机枪手和迫击炮手瞄准的是小艇之间的宽阔水面,跳进海里无疑真的是在送死。 他还得继续待在小艇上。 当然,在一条起伏不定的小艇上看着陆地上的同僚向自己开火,同时祈祷对方不要看错目标以及弹药不要偏离预定的弹道。其实这更加令人恐惧——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降临。 即使是沃赫斯这样的家伙,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只不过他会把责任推卸给冰冷的海水。 “冷死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见鬼,为什么其他部队没有进行登陆训练?我真希望张彪和巴茨也在这里,参加这个极其重要的战斗训练……” 范恩翻了一个白眼。他知道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沃赫斯只是想把两个狐朋狗友扯下水,大家一起担惊受怕。这会让他感到好受一些。 “……我希望——”沃赫斯的声音几乎是嘎然而止,就好像有人在他说话的时候给了他一记老拳,而且正好打在下巴上——然而实际上,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颗正好贴着沃赫斯的脸颊掠过的子弹。 这样一颗子弹显然不应该是因为自然原因打偏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开枪的雇佣兵瞄准出了问题。 “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沃赫斯觉得他已经受够了,他要报复。 自动步枪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挥动船桨,然后他停下来,对其他还保持着原有频率的雇佣兵喊到:“加快速度!如果你们还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想尽快给岸上那帮家伙一点颜色,那就加快速度!” 他说得对!已经快被自己人的密集火力逼疯了的雇佣兵乱糟糟的叫起来,甚至范恩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又过了一会儿,这艘小艇开始加速前进。 它是一个信号。因为很快,其他小艇也开始加速了。 “我们的小伙子真有激情。”韦恩放下望远镜,满意的评论到。 “确实如此。”卢德维格说。 “我有一个新主意。”基普林一点也没注意演习和另外两位指挥官的评论,而是一直在考虑他的问题。 “什么主意?” “我们可以请海军参加训练。”基普林似乎很想让自己成为雇佣兵最痛恨的对象,“让巡洋舰为抢滩部队提供炮火支援。” ※※※※※※※※※※※※※※※※※※※※※※※※ 注:lcm,机械化登陆艇;lcpl,人员登陆艇;lcvp,车辆人员登陆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二节 自己人和敌人 海军准将乔治.杜威凝视着会议室墙壁上挂着的菲律宾的海图,马汉与“奥林匹克”号舰长查尔斯.维农.格里德利[注1]则在旁边互相交谈着。有趣的是,尽管远东舰队的任务一直很明确:消灭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并掩护雇佣军登陆,然而杜威和马汉能够找到的海图依旧是不够准确和过时的。 美国海军上一次进入菲律宾海域、特别是最重要的马尼拉湾已经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对于地球来说,三十四年仅仅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但对于一支海军舰队来说,三十四年的水文变化足够让整个舰队遭遇灭顶之灾了。 况且舰队需要面对的并非只有自然变化,还有人为制造的麻烦。 “西班牙人一定已经调整了他们的雷区。”杜威说,声音不大,但足以吸引马汉和格里德利的注意力。他们一起转过来,看到海军准将的手正好指在地图上一个只可能是科雷希尔岛的黑点上。 “科雷希尔岛以南的航线肯定会布满水雷。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幸运的是,马尼拉显然没有能够在远离小岛的深水航道上布雷的工兵” 马汉点点头。“我们就只需要担心西班牙人的海岸炮兵,还有蒙托霍的舰队。” “蒙托霍会把他的舰队放在马尼拉湾?”格里德利迷惑的看着地图,“为什么不是苏比克湾?” “蒙托霍的小舰队缺乏与我们正面交战的实力……” 一个军官走进船舱。杜威转过身。“什么事,中尉?” 军官向他和两位上校敬礼并回答到:“将军,umbre公司的范.迪恩指挥官请求舰队派出两艘巡洋舰参与他们的抢滩登陆训练。” 海军准将愣了一下。“巡洋舰?抢滩登陆训练?他想做什么?” 在所有人里,只有马汉最了解umbre的指挥官们,知道他们会想些什么。“范.迪恩大概想让他的抢滩登陆训练变得更加真实。显然,他需要两艘巡洋舰扮演火力支援者的角色——如果他在海岸上安排了扮演西班牙军队的部队的话。” “真是发了疯了。”海军准将毫不客气的评论到。 “也许,乔治。”马汉笑着说,“但如果可以减少部队在战斗中的伤亡,训练时付出一点代价仍然是值得的。” “这可不只是‘一点’代价。就算是教练弹,打到那些雇佣兵身上也会让他们立刻回归上帝的怀抱。而且我一点也不怀疑那位指挥官会要求使用榴弹。”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拒绝他?” “不。”杜威皱着眉毛沉思了一会儿。侧身看向前来报告的那个军官。“中尉,告诉范.迪恩指挥官,我要求首先检查他的训练大纲。如果他打算搞出什么危险举动,那就一艘小舢板也别想得到。” “是。将军,我会将你的要求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他。”军官再次向三个人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过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谈话又回到最初的那一个。 “蒙托霍的舰队不具备与我们正面战斗的实力。”杜威说,而马汉更进一步的解释到:“简单的说。驻扎在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是一支规模和战斗力极其弱小的舰队——不管在纸面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如此。” “具体的情况是?” “蒙托霍只有九艘战舰,但即使战斗力最强的那一艘,也只是老旧的无防护巡洋舰。” 那艘“战斗力最强”的无防护巡洋舰是唐.帕特里西奥.蒙托霍海军少将的旗舰“雷娜.克里斯蒂娜”号,拥有六门四点七英寸舰炮和三具鱼雷发射管。不幸的是这种主要用于殖民地警戒和镇压活动的轻型战舰在开工建造时就已经过时了——除了没有装甲,“雷娜.克里斯蒂娜”的航速也很慢,尽管设计航速是十六节,但实际上从没有超过十节。 事实上,“雷娜.克里斯蒂娜”号是蒙托霍的小舰队里航速最慢的战舰。但她是海军少将的旗舰——意思是舰队里的其他战舰必须与她保持一致,将航速保持在十节以下。以如此缓慢的编队航速,西班牙人就算得到上帝的眷顾,也没办法获得一个有利的射击位置——而有利的射击位置对海战的结果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看起来是很糟糕。”格里德利点了点头,接着问:“其他战舰呢?” “我说过,蒙托霍的旗舰是他的小舰队里战斗力最强的那一艘。”马汉笑了起来,“火力比她更强的只有‘卡斯蒂利亚’号,但那是艘木头船。” 严格的说,“卡斯蒂利亚”号是一艘木壳巡洋舰,航速达到十五节。有四门五点九英寸火炮和两门四点七英寸火炮,而且是西班牙舰队里唯一得到装甲保护的战舰,安装了大概三百四十吨装甲(美吨)……不过木头船就是木头船,就算五英寸口径的榴弹也可以将她炸成一堆碎片。更不用说“奥林匹亚”号、“巴尔的摩”号和“波士顿”号的主炮口径都是八英寸。 只要蒙托霍的脑子还正常,他就不会指望“卡斯蒂利亚”号能在海战中发挥作用。 然而“卡斯蒂利亚”号和“雷娜.克里斯蒂娜”号已是西班牙舰队里仅有的两艘值得一提的战舰,其余都是小型战舰:“唐.安东尼奥.德乌洛亚”号、“唐.璜.德.奥地利”号、“古巴岛”号以及“吕宋岛”号是一千吨的二级无防护巡洋舰,而“维拉斯科”[注2]号和“杜阿罗侯爵”号是炮舰,然后还有一艘鱼雷炮舰“莱索将军”号,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关注。 九艘基本谈不上战斗力的军舰。勉强只够塞住远东舰队的牙缝——当然西班牙人肯定很清楚这一点,而他们并非毫无战术头脑的傻瓜。 “所以,蒙托霍只能将他的舰队安排在甲米地锚地,”马汉最后总结到,“这样至少可以得到海岸炮兵的支援。” “不过,蒙托霍也可能将他的舰队放在苏比克湾。”格里德利想了想,说。“虽然将舰队部署在甲米地虽然可以保证得到海岸炮兵支援,但也会使他失去机动能力和阻止我们在菲律宾登陆的可能性。” “因此我们会首先搜索苏比克湾,然后再进入马尼拉湾,时间对我们有利。”杜威重新看向海图。“蒙托霍不可能跑掉。我们会彻底消灭他。” 海军准将相信他可以消灭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同样,蒙托霍海军少将也相信美国舰队可以轻易消灭他的舰队。杜威拥有五艘强大的防护巡洋舰和两艘大型炮舰[注3],蒙托霍一点也不想与他正面碰上。 “我只能将舰队撤进甲米地锚地,总督阁下。” “蒙托霍少将。我明白你的处境很艰难,但我的处境比你的更糟糕。如果美**队在菲律宾登陆,马尼拉将无法防御他们的进攻。”费尔南多.普里莫.德.里维拉的眉毛已经皱成一团,形象的描述着什么叫做“愁眉苦脸”——当然,作为西班牙政府任命的菲律宾总督,这是他应该具有的表情。 美国人……其实里维拉害怕的并非美国人。尽管杜威有一支很好很强大的舰队,但他又不能将巡洋舰弄到陆地上。如果爆发地面战斗,前任总督卡米罗.波拉维夏留下了一支三万六千人的陆军,而且战斗经验丰富,足够应付美国那支只有两万八千人的四流陆军。 里维拉不害怕美国陆军。他只是害怕菲律宾叛军——从一**六年到一**七年,菲律宾人无数次击败西班牙军队,甚至几乎攻占整个菲律宾,要是这些人卷土重来,配合杜威的舰队……不,菲律宾人一定会与美国人结盟,里维拉丝毫不怀疑这种显而易见的威胁会变成现实。 总督阁下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他第二次担任菲律宾总督之后[注4]发动的最成功的一次攻势:就在去年十二月,里维拉与叛乱份子领袖阿米利奥.阿奎纳多签署条约,用八十万比索的代价换取阿奎纳多命令叛军缴械投降、解散他的政府并流亡香港。这是一笔很不错的交易。至少在当时确实如此,然而现在就成了灾难。 毫无疑问,阿奎纳多对美国政府的真正目的一无所知,一旦他看到彻底推翻西班牙在菲律宾的统治的希望。然后美国人再散布一点烟雾,引诱一下,他就会号召菲律宾人暴动,协同美国人占领菲律宾。 那位领袖先生是个危险的傻瓜,对西班牙,对他的人民。都是如此。 糟糕的是,里维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可怕的局面变成现实,就算他派出信使将美国人的目的告诉阿奎纳多,情况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阿奎纳多不会相信他的任何讲话,因为他没有将应该支付的八十万比索付清。 而且他从没有想过将那笔钱付清,那只是一个诱饵,一个政治花招,菲律宾人一定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 “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里维拉发出一个被压抑了的叹息。 “总督阁下,自责对于缓解我们目前的困境没有任何帮助。我们需要有意义的行动。”然而蒙托霍少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行动才是有意义的。除了将他的小舰队撤进甲米地锚地,他不考虑任何事情。 “当然,将军,我们需要有意义的行动。但你将舰队撤进甲米地只会加速菲律宾人与美国人联合的步伐。”里维拉大声的抱怨到,似乎想让隔壁的副官们也听见。 “如果我的舰队被美国舰队击败,结果也是一样。”海军少将强调到。 里维拉不得不承认这种说法的正确性。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西班牙根本承受不起任何失败,局势实在太糟糕了。但他也不想海军什么也不做就躲进海岸炮兵的保护伞里。“将军,我不得不提醒你。”里维拉警告到,“即使你把舰队撤到甲米地,美国人也可能冲进马尼拉湾将你的战舰击沉。我不能保证海岸炮兵一定可以保护舰队。” “我记得你已经下令在航道上布雷了,总督阁下。” “工兵不能在深水航道布雷。” “也许美国人并不清楚这一点。”蒙托霍只想保存他的舰队,所以他并不介意将希望寄托在某些并不可靠的猜测上,“只要杜威因为水雷的威胁在海湾之外停止前进,我们就可以一直拖延下去,直到援军抵达。” “与其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测,我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战争不会爆发上面,至少那更符合实际情况。”里维拉几乎快要被海军少将气疯了——事实上,如果蒙托霍接受他的指挥,他一定会把他撤职。当然现在,他只能瞪着海军少将,然后什么也不做。 蒙托霍装着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一本正经的说:“我们还可以祈祷海岸炮兵与我的炮手配合良好,能够做到两面夹击,将杜威的舰队击退。” 里维拉知道他输定了。 ※※※※※※※※※※※※※※※※※※※※※※※※ 注1:格里德利海军上校死于1898年5月——马尼拉海战后就病死了 注2:我找到的资料前后矛盾,前文说“维拉斯科”号与“唐.安东尼奥.德乌洛亚”号和“唐.璜.德.奥地利”号同级,后文又说她是炮舰 注3:历史上杜威只有四艘防护巡洋舰,但本书里增加了一艘“旧金山”号 注4:里维拉曾在1880至1883年出任菲律宾总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三节 间谍们[上] 若松直纯是一个间谍,新手,受过严格的训练但缺乏经验——当然,普通人几乎不可能看出这一点,他们只会将若松直纯看成一个整天在街上闲逛的日本浪人,但像梅塞施米特这样的老手就能很容易找到破绽。 幸运的是,梅塞施米特没有特别关注这样一只菜鸟——有足够的间谍精英需要他操心。战争时期……战争将要爆发的前夕,间谍活动会变得异常频繁,交战国的间谍,中立国的间谍,甚至大型财团的间谍,只要一个地点足够重要就一定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而湛江就正好是一个重要的地点。 美国海军远东舰队就在这儿,还有一支兵力达到一万四千人的雇佣军,而且作为一个租界它很适合间谍活动,如此众多的因素足够将苍蝇们吸引过来了。唯一让人觉得意外的是,苍蝇有点多。 在一天之内,梅塞施米特发现了接近三十个间谍,包括两个曾经的同事和三个打过一点交道的德国间谍,与他们相比,一只日本菜鸟甚至不能让他投过一点眼角的余光。 然而,就算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间谍,梅塞施米特也不可能猜到一个陌生的外国同行肩负的任务。与他的想象完全不同,若松直纯出现在湛江并不是为了探听军事情报,他已经在这个地方活动了四个月,任务是寻找机会破坏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工厂或者仓库。 这是黑岛仁交给他的任务,而且若松直纯也愿意执行这个任务——他的父亲曾经经营着一家小型纺织工厂,不幸的是,因为邓肯封锁了棉花贸易,那个小企业倒闭了。若松直纯希望为他的父亲报仇,然后才是为国尽忠。 但是他找不到机会。雇佣军严密的守护着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工厂和仓库,警察也像看门犬一样警惕的注意着任何企图接近工厂和仓库的陌生人——他们很容易被辨认出来,不会说粤语和说得不够流畅的都是。 若松直纯根本没办法执行他的任务。是的,他会说中国话,但那是北方官话。日本间谍机构还没有开设粤语训练课程,这是一个需要改进的缺陷。 若松直纯已经在给黑岛仁的报告里提出了这个问题并且阐明了它的严重性,但对于他的任务毫无帮助。 他仍然只能以一个日本浪人的身份四处活动,寻找很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机会。直到有一只手轻轻放到他的肩膀上。 “若松君。”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了若松直纯一听到这个声音、两条腿就开始轻微的哆嗦的程度。“黑藤教官!”菜鸟间谍努力让他的声音保持平静,同时尽量不去回忆接受训练时的那些悲惨情形——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能让若松直纯感到害怕的话,他的枪剑道教官黑藤清规肯定是其中之一。但是现在,教官就在他身后。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可怜的菜鸟几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 不过黑藤清规知道他应该说什么。“黑岛机关长要见你。” “我明白了。”菜鸟机械的回答到。 黑藤清规嘲弄似的笑了起来。“我带你去见黑岛机关长。” “是。” 若松直纯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黑藤清规已经在拽着他往前走了。当然,大街上没有任何人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他们,更没有人关注他们——只是两个日本浪人,如此而已。虽然在广州湾一带日本人还很少见,然而在一个白人和黑人都很多的地方,谁也不会将偶然出现的几颗萝卜头当作一回事。 “所以我不喜欢广州湾。在这里,日本帝国的公民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黑岛仁愤愤不平的向他的两位部下挥动着一只捏紧的拳头。 “阁下,总有一天。这个错误会得到纠正。”黑藤清规严肃的保证到。 若松直纯瞟了他一眼——在看到黑岛仁以后,菜鸟间谍反而恢复了少量勇气——他一点也不觉得枪剑道教官的保证有什么意义,不过在特务机关长面前,而且提到的是机关长阁下希望做到的事情,他只能赞同的叫了一声。 “是的,最终,这个错误将会得到纠正——我会纠正它,一定会。”黑岛仁情绪激动,但是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并保持端重的姿态,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滑稽。 “阁下?”不只是若松直纯。黑藤清规也感到诧异:以前,机关长阁下从没有表现得像现在这样失态,情况有些反常。 黑岛仁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迅速恢复平静,然后向两位部下解释到:“我得到情报,秦朗很快就会到达广州湾。” “秦朗……” “他要来广州湾?” 若松直纯又看了一眼他的枪剑道教官,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菜鸟间谍既不了解黑岛仁与秦朗和易水的矛盾,也不了解日本间谍在美国西海岸进行的一系列失败活动,当然。他更不清楚有一名资深间谍在行动中神秘失踪——这些都是机密。然而有一件事情是他应该知道的,秦朗是umbre的老板和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幕后老板之一。 但若松直纯就是不知道。 “秦朗是谁?” “混蛋!你居然不知道秦朗是伞公司的老板,也不知道他就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幕后老板之一?”黑岛仁的怒火又一次燃烧起来了。“若松直纯,你到底在广州湾做什么?” 菜鸟间谍慌张起来,不知道应该为自己辩解呢,还是向黑岛仁道歉,最后只好习惯性的将腰弯成九十度,向机关长鞠躬。 黑岛仁对这个反应很不满意。“回答我的问题,若松直纯!” “我很抱歉,阁下。” “回答我!” “寻找机会破坏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工厂或者仓库,阁下。”是的,这是他一直在做的那件事情,而且一直都很努力,只是始终找不到任何机会。 但是,黑岛仁从来没有因为这个问题生气,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像秦朗和易水这样的狡诈商人一定会将自己的产业保护得很好,如果像若松直纯这样的新手也可以轻易找到一个机会,那一定是他们的陷阱。 黑岛仁不在乎若松直纯一直没能完成任务,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个笨蛋小子居然会愚蠢到脑子里只剩下那个任务,而对更重要的事情漠不关心。 “混蛋,若松直纯,你是一个间谍,不是纵火犯!”特务机关长暴跳如雷。抓住菜鸟间谍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拉直,一边对着他大声咆哮,一边给了他四个耳光。“你最重要的使命是搜集有价值的情报,不是整天想着放火!” “我很抱歉,阁下。”若松直纯现在只知道做两件事:道歉;九十度鞠躬。不过现在黑岛仁仍然抓着他的衣领,所以他只能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黑岛仁“哼”了一声,拒绝接受道歉,但没有任何效果。 “我很抱歉,阁下。” “……”现在。轮到黑岛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尽管很想将眼前这只菜鸟掐死,但实际上他不能这么做。黑岛机关掌握的间谍还很少,而且因为他在美国西海岸策划的那次行动让日本间谍机构付出了巨大代价,其他部门全部拒绝将自己下属的间谍调拨给他;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即使是一个废物,黑岛仁也必须让他发挥作用。 所以最后,口头警告取代了更加符合逻辑的直接行动。“这一次,我会原谅你的过失,但如果还有下一次,若松直纯君。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明白,阁下,绝不会再有下一次。”若松直纯慌忙保证到。 “希望你记得。”又“哼”了一声,黑岛仁松开菜鸟间谍的衣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再次恢复平静,然后说:“幸好这一次我赶到了这里,否则……还是先说重点,从现在开始,以前的计划全部取消。所有人转入对秦朗的监视与情报搜集活动。” “所有?”黑藤清规看了看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若松直纯,又看了看黑岛仁,“只是三个人?” “其他人会陆续赶到。” 黑藤清规点了点头,接着问到:“但是,阁下,如果我们所有人都盯着秦朗,谁负责监视米国舰队?这是总理大臣阁下亲自下达的命令……” “米国舰队交给其他机关负责,黑岛机关只负责搜集秦朗的相关情报。”从本质上讲,黑岛仁与若松直纯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作为资深间谍和特务机关长,他还有一些判断力。“而且秦朗此次来到广州湾,定然与米国对菲律宾的企图有关。他在这里集结的一万四千名士兵或许就是米国攻打菲律宾的陆军部队。” “所以?”在必要的时候,装傻是一种让上司高兴的巧妙策略,黑藤清规清楚这一点,而且总能做得很好。 就像他希望的那样,黑岛仁笑起来。“只要我们盯住秦朗,掌握他的活动,不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就一定可以找出米国人攻打菲律宾的准确时间——比盯着那支可能三、四天不在港口的舰队容易得多。” “原来如此。”枪剑道教官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恭维到:“阁下不愧是帝国最出色的间谍……”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如果秦朗抵达广州湾之后整天待在伞公司的基地里,或者待在米**舰上,我们应该怎么办?” “蠢货。”黑藤清规在肚子里骂了一句。 “愚蠢!”黑岛仁板着脸,严厉的训斥着傻瓜一样的菜鸟,“秦朗是商人,在这里有许多客户和朋友,所以他一定会出席各种宴会和舞会,拉近与这些人的关系,顺便谈一点生意。” “但是,阁下,混进西洋人的社交晚会同样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若松直纯仍旧不知死活的寻找着计划的缺陷,一点也没注意枪剑道教官的提醒眼色和机关长阁下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混蛋!”黑岛仁怒视着可恶的菜鸟,“我是日本帝国驻清国使馆的一等秘书,也是黑岛家族的继承人,难道你认为我不能进入西洋人的社交晚会么?” “当然不是,阁下。”若松直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忙解释到:“我只是担心我们这些普通间谍……” “自己想办法!” 菜鸟间谍被机关长的吼叫吓着了,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我明白了,阁下,我很抱歉……” 黑岛仁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痛——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挑选一个喜欢道歉的笨蛋进入黑岛机关,这显然是一个错误,而且没办法纠正。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让那只菜鸟离开,但在那之前,他还不得不提醒他注意:“广州湾已经是各国间谍的聚集之地,要小心,不要暴露自己……” 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梅塞施米特正在一个神色慌张的白人面前坐下来。“嗨,乔治,我们又见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四节 间谍们[中] “嗨,乔治,我们又见面了。”梅塞施米特在餐桌的另一外面坐下来,“我听说你已经当上了远东情报站的站长,真是可喜可贺。” “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竟然会在广州湾见到你。”乔治.格雷汉姆像一头愤怒的公牛那样瞪着过去的同僚,就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冲上去痛揍他。然而对于英国间谍来说,“色厉内茬”是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而且很糟糕的是,他试图恐吓的对象十分清楚这一点。 一个一分钟之前还神色慌张、四处张望为自己寻找退路的家伙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只要不是白痴,谁都能看出有问题。而且梅塞施米特还很了解他过去的同僚。 “看上去我在这里似乎让你很不舒服,朋友。”他以一种显而易见的表示他绝没有被迷惑到的姿态说到,“既然你不舒服,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立刻收拾行李,找一条船送你回伦敦——顺便代我向以前的同事们问好。” “弗雷德里希,你总是喜欢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方式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格雷汉姆低声吼到。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紧张,而是变得非常轻松。很显然,梅塞施米特的建议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当然,它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格雷汉姆很庆幸自己没有被一支手枪逼着跳上一艘天知道开向哪里的破船——他很了解眼前这位微笑着的老同事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家伙,他下了命令,就一定要执行,否则后果自负。 “我今天下午就预订船票。”他说,“现在你是否可以离开了……请?” “你竟然让我离开?”梅塞施米特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你真让我伤心,朋友。我们已经有七年没有见面……八年?” “七年又四个月。听着,弗雷德里希,你在这里我就会什么也吃不下。既然我同意接受你的要求尽快离开这里,你为什么不让我剩下的时间过得愉快一点?” 梅塞施米特低头看了一眼餐桌。“上帝。你在中国吃法国菜?”他失望的摇着头,“乔治,我个人认为,就算你什么都没吃到。也不用感到可惜。” “弗雷德里希……” “好吧,我现在就离开。”说完,梅塞施米特真的站起身,走出餐厅的大门而且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直到这个时候,格雷汉姆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又喝了一大口酒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他低下头开始着手对付今天午餐的主菜,一只看起来就很可口的龙虾;在分开它的红色外壳时,英国间谍迅速将他危险的旧同事抛到九霄云外,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恢复的食欲。 然而,梅塞施米特并不只是一个危险份子,他也很难缠,在实现目的之前很少人有可以将他赶走。格雷汉姆应该始终记得这一点,但他忘记了,不过很快又记了起来——梅塞施米特用他的方式提醒了这位老同事。 就在英国间谍举起叉子。准备将第一块龙虾肉放进嘴里的时候,他感到餐桌对面的空间突然变暗了,接着那个倒人胃口的声音又飘进了他的耳朵里。“抱歉,乔治,我又回来了。” 叉子上的那块龙虾肉依然具有显而易见的诱惑力,然而就像他说过的那样,格雷汉姆一点也吃不下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叉子丢回盘子里,抬起头看向梅塞施米特。“见鬼,你到底想做什么。弗雷德里希。” 梅塞施米特笑了一下。“放松,朋友,我只想向你打听一点消息。” “什么消息?” “我知道你的任务。所以我想知道,针对目前的形势——美国与西班牙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伦敦的态度和准备采取的措施。” “你在为华盛顿工作?”格雷汉姆反问到。在这一刻,当梅塞施米特表明他的意图,他反而变得平静了,再也不感到紧张和害怕,也不再感到恼怒,仿佛已经置身事外——实际上。这只是因为他足够了解他的旧同事:当他在工作时,梅塞施米特会变得很容易相处,既不会生气也不会随意攻击别人,不像平时那样具有危险性。 “看上去你还记得我是怎样一个人,乔治。”梅塞施米特微笑着,“不过我必须提醒你,现在我不是在工作。” “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弗雷德里希。”格雷汉姆说。 “这不是玩笑,老朋友。”梅塞施米特摊开双手,“你应该知道,华盛顿没有情报机构。” “那么柏林?巴黎?圣彼德堡?维也纳?罗马?”英国间谍说出一串名字,又想了想,故作惊讶的补充到:“难道你正在为东京工作?或者北京?” “我没有为任何一个国家工作。” “我不相信,弗雷德里希。”格雷汉姆很肯定,“我们都知道,除非你正在为某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工作,否则你绝对不会打听另外一个国家的机密——因为你会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如果我在为某个情报机构工作,我会选择潜入英国使馆窃取情报,而不是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还有精力。”梅塞施米特回敬到。 “也许。但我说的也是事实。” “毫无疑问那是事实,但有些时候,我也会改变一下。” 格雷汉姆的眉毛轻轻的抬了一下:他的这位老同事一直是个麻烦人物,很难缠,但现在却比以前更加难缠,而且他的要求看不出任何逻辑性。当然不管怎样,格雷汉姆不打算泄露任何情报——就算他不得不立刻躲进香港总督的办公室。 泄露国家机密是比擅离职守严重得多的罪名。保密局的头头们可以原谅他被危险的前任同事吓回伦敦,最多把他打发到非洲的哪个角落与土著做伴,但如果泄露国家机密,某些家伙一定很乐意为他在监狱里找个位置。 “我还想要我的退休金,弗雷德里希。”他说,同时拿起盘子里的叉子,将那块龙虾肉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老朋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揍你一顿还是拿出一千英镑放在桌上?”梅塞施米特收起他的笑容,但语气仍然温和,如同只是在征求一个意见。 “我以为你会拿出一支手枪……”格雷汉姆原本打算借机嘲弄让他变得不舒服的老同事。但一听到这句话,梅塞施米特立刻将他的外套掀起来——两支手枪!英国间谍不得不将没有说完的那一半吞回了肚子里。换上一句新的。“你吓不到我。” “我没打算恐吓你。”梅塞施米特耸了耸肩,“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 “那么……我收回我的要求。” “噢,那不可能,老朋友。”他拒绝到,“你不可能总是让我做这些、做那些。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我希望知道的消息,我可以考虑满足你的第二个要求。” “那不可能。”格雷汉姆没有浪费时间去考虑。不可能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过去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 “这样吧,我们互相交换情报。”梅塞施米特突然提出一个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建议。 “交换情报?”他的意思是什么? “你把我想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情报——根据你告诉我的情报的价值。” 但格雷汉姆似乎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你能告诉我什么情报?” “除了宣战时间。”梅塞施米特回答。 英国间谍把他的眼睛眯起来。这个如此简单的回答明白无误的透露出一个信息:华盛顿已经决定向西班牙宣战。不过除了西班牙人自己,整个欧洲都还在为了美国是否会发动一场战争争论不休。很多人都被马德里得到的强硬通牒迷惑了,以为只要西班牙政府接受美国的条件,在十月五日之前与古巴起义军签署停战协定。废除有关集中营的命令,战争就绝对不会爆发。 这些人,格雷汉姆认为他们要么很愚蠢,要么另有企图,要么就是伪装成一只鸵鸟,对美国国内爆发出来的狂热情绪视而不见,整天宣扬自己的和平观点,散布烟雾,制造麻烦。不过他与他们不同,他早就看出战争必然会爆发。并且向伦敦发出了警告…… “你需要一些证据,不是吗?” “你能给我多少?” “这只取决于你能给我多少有价值的消息。” “让我想想。”格雷汉姆承认梅塞施米特的建议让他有点动心,但同时,泄露机密可能引起的后果又让他担心。当然。梅塞施米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只要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这是他仅有的几个优点之一。考虑了一会儿,格雷汉姆决定利用这一点。“你要保证,不会将我告诉你的消息泄露给任何情报机构。” “我可以保证,老朋友。”梅塞施米特神情严肃的保证到,“我们的谈话内容绝不会有一个字传进政府机构的耳朵里。”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华盛顿又没有向他支付薪水。 “谢谢。”格雷汉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又强调到:“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知道什么。”只有这才是重点。 英国间谍注视了一会儿他的杯子,然后抬起头。“伦敦决定加强在新加坡的军事力量,而且准备与日本帝国结成同盟——作为对华盛顿在远东进行的快速扩张的回应。” “这似乎与西班牙的麻烦无关?”梅塞施米特又耸了一下肩。 “当然有关。”格雷汉姆向侍者做了个手势,让他给杯子里倒上酒,然后解释到:“如果美国战胜西班牙成为菲律宾的新主人,伦敦就会立刻与东京结成同盟。你知道。政客们一直试图拉拢日本人对付俄国人,而现在美国人也掺合进来了,在越来越糟糕的局势面前首相唯一的选择就是采取果断行动。” “这样的话,结盟条件应该对日本人有利。” “首相别无选择。” “听起来是个坏消息。”梅塞施米特的眉毛皱了起来,但只是伪装。对于华盛顿来说,英国与日本结成同盟是一个很坏的消息,但在他的老板眼里却未必如此——尤其是秦朗:梅塞施米特很好奇,他是否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他很期待听到秦朗的结论,甚至计划,不过首先,他必须准备一点小礼物。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故意猜测着,“伦敦不会阻止美国向西班牙宣战。” “是的。”格雷汉姆似乎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开口就要把他知道的秘密全部说出来,争取换到一些好消息,“德兰士瓦的布尔人一直在给我们制造麻烦,米尔纳爵士希望女王陛下和首相能够派遣军队前往南非解决麻烦。所以伦敦没有多少心思关心西班牙人的麻烦。” “所以?”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如果美国向西班牙宣战,伦敦最多只会向华盛顿递交一份照会,表示强烈的抗议。”英国间谍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拿起他的杯子,“弗雷德里希,既然我已经告诉你两个秘密,公平起见,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个消息。” “当然,老朋友。”梅塞施米特又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五节 间谍们[下] 作为一个既为摩根服务,又在umbre工作的间谍,梅塞施米特知道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而在这些消息中找出一点看上去具有重要价值、但实际上却毫无用处的“情报”搪塞他的旧同事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像欺骗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子那样简单;两者的区别仅仅在于,欺骗一个间谍不会让人感到愧疚,但欺骗三岁的小孩子会。 “秦朗他将亲自指挥他的雇佣军参加菲律宾战役,”顿了顿,他补充到:“国会将临时晋升他为准将。” “噗!”格雷汉姆把刚刚倒进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震惊和尴尬瞬间取代了笑容。“你没有开玩笑……准将?” “准将。” “我的上帝!”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到,“你们这些美国人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要晋升一个华人为准将——别说你们已经把《排华法案》废除了。” 梅塞施米特微笑着耸了耸肩,同时为他制造的效果感到满意:当格雷汉姆为秦朗将会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准将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时,他就会忽略到个消息其实没有任何价值…… 不,它还有一点价值,作为美国的排华政策出现松动的证据,但那与格雷汉姆的任务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会因此嘉奖他。 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了一会儿,他示意到:“该你了,乔治。还有什么消息。” “就是刚才那些。你知道,我只是远东情报站的站长,不是什么大人物,能够接触的机密很有限。”格雷汉姆耸了耸肩,“而且我说过,伦敦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德兰士瓦,不会采取实际行动。” 梅塞施米特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对,英国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没有必要继续打听。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放过曾经的同事,格雷汉姆还有其他价值。 他想了想。问:“其他国家的情况是什么?” “见鬼,弗雷德里希,我是远东情报站的站长,你现在却问我欧洲国家的态度。你在为难我么?”格雷汉姆低声叫起来,但几乎是立刻。他又说:“不过,我还是知道一点与德国人有关的消息。” 当然,如果想让他把这个消息说出来,梅塞施米特必须用一个足够分量的情报交换,而非刚才那种看起来重要、实际没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格雷汉姆能够猜到这一点并非因为他没有被迷惑住,而是因为他很了解旧同事的做事方法。 梅塞施米特一直都很喜欢用三流消息骗取别人掌握的重要情报,事实上,格雷汉姆就曾经数次上当,怎么可能再次被他骗到? “小把戏已经不灵了。”这是他的意思。 “好吧。”梅塞施米特耸了耸肩,“秦朗将在菲律宾测试一种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是某种化学物质。” 格雷汉姆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他的旧同事会如此慷慨的透露出一个足以引起每个国家的军队重视的消息。然后,他开始猜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装出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模样。 “你知道是什么化学物质么?” 梅塞施米特摇了摇头。“我没办法接触那种新式武器。不安全。但是,”他补充到,“我知道使用它的雇佣兵都穿着特殊的服装和面具。” “我没有见过类似的雇佣兵。” “他们与秦朗在一起,还在路上。”然后他又泄露了一点,“运输船会在七天后抵达。” “那还真是可惜。”格雷汉姆脸上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很可惜——他正在笑,“你看,我今天就得去买船票。” “怎么证实这个情报是你的事情。站长先生。”梅塞施米特特意强调了那个称呼。既然格雷汉姆是情报站的站长,他就有一些可以使用而且旧同事不认识的间谍,当然也就可以证实情报的真实性。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现在,告诉我那个消息。” 这一次。格雷汉姆没有拖延。将一个敌对国家的情报泄露给另一个敌对国家,让它们互相争斗,为什么不呢? “威廉二世皇帝已经命令他的海军派遣五艘军舰运载陆军前往菲律宾海域,如果美国没有夺占菲律宾的意图,德国就会取代西班牙。”顿了顿,他补充了一段他编造的谎言。“当然,他们会伪装成没有看出美国的企图。” “你的谎言一点也不高明。” “你觉得我在说谎?弗雷德里希,你……” “够了。”梅塞施米特不想看一场无聊的表演,他打断格雷汉姆,宣布交谈结束。“今天就到此为止,老朋友。” 感谢上帝!格雷汉姆在心里赞叹着,装着没有听到那个该死的“今天”。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让人讨厌的旧同事总算要离开了,使他可以继续还没有开始就已两次被人打断的午餐。感谢上帝!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一点,梅塞施米特没有立刻起身离开餐厅,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送到他面前。“给你的。” “是什么?” “两张船票。一张是明天去香港的船票,另一张是三天后从香港到伦敦的传票。祝你旅途愉快,老朋友。”放下信封,他拍了两下格雷汉姆的肩膀,然后才拿起帽子,微笑着、一脸轻松的走出餐厅。 但他还是没有离开,而是转进一个格雷汉姆看不到的角落。在那里,两个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套装、打着红色领带的光头男人正在等他,而且其中一个黑衣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照相机——这两个人是他的学生,秦朗在五十一区秘密培养的间谍。 梅塞施米特一点也不想他的学成穿成现在这副样子。他的眉毛皱起来,然后问:“都拍下来了?” “是的,长官。” 他点了点头。“现在他是你们的了。” “你不与我们一起行动么,长官?”另外一个黑衣人问。 “虽然我很想在一边看着,但我又不希望一位老朋友憎恨我。”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他并不在乎格雷汉姆的想法。只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位朋友需要拜访。“而且我还要去见一位从柏林来的老朋友——尽管我知道,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我。” 毫无疑问。那又是一次让当事人很不愉快、最后还会付出巨大代价的访问。在梅塞施米特的间谍生涯里,他有许多“朋友”,这些人无一例外的不愿意再看到他、甚至不愿意再听到他的声音。然而现在,在格雷汉姆遭遇不幸以后。他们中的另外一位即将步上后尘。 不过,卡尔-海因兹.李斯曼暂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恶狼似的梅塞施米特盯上了——就像格雷汉姆,他同样不知道他的“老朋友”正在广州湾活动。因为如果他知道,李斯曼绝对会要求他的上司将自己弄到其他地方去,理由是他有生命危险。 格雷汉姆是梅塞施米特的旧同事。所以他不担心自己会被干掉;但李斯曼是梅塞施米特的对手,而且是普鲁士人,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就变得很不乐观了。 但他还不知道。当梅塞施米特一点一点向他逼近时,李斯曼还在旅馆的房间里与他的同僚接头,交换各自找到的情报。 “所有迹象都表明美国人会直接占领菲律宾,帝国的军队没有机会……” “对此我表示怀疑,娃娃脸。”一个长得一张非常日尔曼的方脸的间谍打断正在说话的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间谍,“美国陆军”——他的嘴唇翘了起来,挤出一个冷笑——“还没有抵达广州湾。没有陆军,美国人不可能占领菲律宾。” “娃娃脸”鲁道夫.米蒂格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的同僚。讥讽到:“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注意这里有一支规模达到一万四千人的美国雇佣军,克鲁平斯基先生?” 沃尔特.克鲁平斯基立刻反唇相讥。“难道你以为美国人会使用雇佣军而不是正规军与西班牙军队作战,娃娃脸?” “显然你没有看见到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米蒂格继续讥讽着,“美国政府已经两次使用那支雇佣军,法国人也使用过一次,阿比西尼亚人击败意大利人时那支雇佣军依然在场——所以我的看法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入侵菲律宾并不是以前那些武装游行似的‘军事行动’,或许你以为美国人都是傻瓜,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从不认为美国人是傻瓜,但波兰人是。” “我不是波兰人。” “但我没有说你是波兰人。你这个有一个波兰姓氏的蠢货。” “娃娃脸……” “你们两个就不能停止争吵么?”终于,在意识到争吵不可能自己平息后,李斯曼不得不打断两位同僚。他的声音极其严厉,但脸上却是一副苦相。“我们正在工作。能不能暂时把你们的私人矛盾放到一边?” “卡尔,不是我引起的争吵!”克鲁平斯基叫起来,“是娃娃脸的错。” “我只是在陈诉一些事实。”米蒂格寸步不让。 “够了!”李斯曼制止了克鲁平斯基开始新一轮争吵的企图,同时暗自后悔违反规定将他们叫到一起——按照规定,间谍应该独自活动,单线联系。但在广州湾。因为美国人并没有反间谍机构,而且这里又是秩序相对混乱的租界地区,间谍们也会在任务比较棘手时将自己知道的同僚召集起来,利用集体的智慧寻找线索。 但有些时候,这样做也会适得其反:当两个关系很不融洽的人凑在一起,事实上也就没有什么智慧可言了。 李斯曼决定立刻结束这次会面。 “鲁道夫的情报符合已知的事实,”他总结性的说到,“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在一个如此重要的军事行动使用雇佣军并不符合逻辑……”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是谁?” “服务员。”声音有点熟,不过李斯曼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也许那就是服务员的声音。再仔细想想,他确实不能将服务员的声音对应到具体的个人、但又感到熟悉。 不过仍然不能掉以轻心。他示意米蒂格和克鲁平斯基保持戒备,接着问:“有什么事?” “卡尔-海因兹.李斯曼先生?有一封柏林发给你的电报。”服务员回答。 柏林的电报……新的指示?李斯曼还在犹豫,一封电报已经从门缝里塞了进来。“我把电报从门缝里塞进来了,先生。” 这算哪门子的服务员?不过,想要在一家廉价旅馆找到一个尽职的服务员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斯曼苦笑着,向两位同僚摇了摇头,让他们取消戒备,然后站起身走到门边去拿那封电报。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那封电报的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接着是枪声和一个危险份子的笑声。 “卡尔-海因兹.李斯曼,你这个喜欢违反规定的家伙,”梅塞施米特向他的老朋友打招呼,“我逮到你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六节 秦朗到了 秦朗乘坐的运输船已经到达广州湾。 雇佣兵都被召集起来,训练和休假同时取消,所有人全副武装,在基地的码头——基地里有一个码头,用于雇佣军登船和下船,因为基地在东海岛,而且湛江市议会也不希望随时有武装份子在市区出现——整齐列队,准备欢迎他们的老板。 毫无疑问,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会惊动整个租界,即使它发生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载有记者与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群众的游艇和渔船布满码头附近的海面,唯一让这些人感到遗憾的是在他们的位置,没有人可以看到制造了今天的爆炸性新闻的umbre公司老板;但谁也没有胆量靠得更近,或者直接跑到陆地上,那些看起来就不友好的雇佣军和他们操纵的武器足以打消任何人的疯狂念头。 他们只能在一旁看着,视线集中在雇佣兵身上,同时耐心等着。 秦朗一直没有出现。他还在船舱里,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报告,同时与前来欢迎他的马汉交谈。 “我真是嫉妒你享受的待遇,将军。”马汉说,一半是玩笑,一半是他的真实感受。事实上许多人都在嫉妒秦朗:他们的财富、权势和影响力都超过秦朗,却从没有享受过如此盛大的欢迎——其实他们有被更多的人欢迎的经历,但在气势和视觉效果上,几万手无寸铁的平民远远不如一万四千名整齐列队的武装份子。 “幸运的是,”马汉接着说,“对你的正式任命将在宣战以后公布,所以我不需要为你准备一支军乐团,将军。” “将军。”秦朗笑起来,没有回答马汉半开玩笑似的抱怨,而是对他使用的那个称呼产生了兴趣,“看上去,国会已经决定授予我准将的军衔了?” “是的,”马汉点点头。“就在三天前,国会通过决议授予你陆军准将军衔,你的雇佣军也得到一个正式名称,加利福尼亚义勇步兵师。” “陆军准将?”秦朗有一些惊讶。理论上。按照他与海军部的密切关系,以及易水创造的先例,他的军衔应该是陆战队准将,而不应该是陆军准将。虽然对于他的计划而言,陆战队准将或者陆军准将没有实质上的区别。但秦朗还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至于那个更加莫名其妙的“加利福尼亚义勇步兵师”,既然国会喜欢这个名字,那么它就是加利福尼亚义勇步兵师。雇佣军的名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次要问题。 “是上层妥协的结果。”马汉解释到,“不知道为什么,但阿尔及尔强烈要求将你的雇佣军划入陆军的战斗系列,隆部长不想与他争论,就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让陆军部支持海军部要求晋升杜威和我的军衔的提案,并且促成国会通过它。部长先生和罗斯福副部长认为阿尔及尔不会接受这个要求,但是……” “但是”的意思就是阿尔及尔答应、而且也履行了交换条件。所以。他的军衔变成了陆军准将,而这也意味着,马汉现在已经是海军准将。 “恭喜你,将军。”秦朗说。对在已知的历史上以海军上校军衔退役的马汉,即使只是一个临时晋升,也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我也要恭喜你,将军。”马汉笑着回敬到,接着说:“在菲律宾的战斗将由你和杜威少将负责。我已经对他说过,现在再对你说一次,祝你们好运。” “那么你呢?” “我必须立即返回国内。华盛顿在新成立的陆海军委员会里给我安排了一个职位。” 秦朗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任命——在已知的历史里,马汉就是陆海军委员会成员,与已经退休的北大西洋舰队指挥官蒙哥马利.西卡尔海军少将和航海局局长阿伦特.s.克劳宁西尔德上校一起协调海军力量。 那是一个适合马汉的位置。尽管陆海军委员会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部门。最开始,它只负责情报工作,最后却变成了一个中央战略委员会。然而另外一个问题是,尽管与过去几次战争中的中央指挥部相比,陆海军委员会的作用得到大幅度提高,但仍然不够健全。不能像后来的参谋长联席会议那样协调和指挥陆军与海军的战斗行动。 简单的说,陆海军委员会只是一个提供参考意见的顾问机构,在华盛顿有重要地位,但对舰队的影响力很低。 “陆海军委员会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不过,这也意味着你无法直接参与这场战争,真是可惜,将军。”秦朗叹息到。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能力。”马汉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我只是一个战术理论家,只适合待在委员会里指手画脚,不适合指挥战斗。而且,”顿了顿,他补充到,“而且与西班牙海军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无聊的游戏,既不能调动我的积极性,而且海战也没有战术价值。即使我没有参加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对于强大的美国海军而言——至少比西班牙海军强大得多——消灭弱小的西班牙舰队只是时间问题,这使战争变得更接近一场铁锤砸鸡蛋的游戏。马汉不认为缺席海战会给他的军人生涯带来什么遗憾。 “过于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不管金钱、女人还是胜利,都是如此。” 秦朗大笑起来。最后一句话让他觉得非常有趣。“这样说,我也应该返回圣迭戈,另外任命一个指挥官与西班牙陆军作战。” “如果你愿意的话。”马汉跟着笑了一会儿。他知道秦朗不会那么做,易水说过,一个将军头衔和一枚勋章正是他需要的东西,而且具有重要的价值,他不能失去它们,不能将雇佣军交给另外一个人指挥。 然后海军准将把他的目光转向舷窗之外,看向码头上整齐列队的雇佣兵,示意到,“你打算让他们等待多长时间?我觉得他们已经在变得不耐烦了。” “耐心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素质。而且我必须等待船上装载的武器卸货。”秦朗回答。但没有说得太详细。在参加战斗并使用毒气之前,swat部队和他们的金属箱子会一直保密,即使是对一位海军准将。 马汉也没有追问。既然秦朗没有说,那么显然,那是umbre的军事秘密,他不应该深入了解,而且在适当的时候,他总会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想了想,海军准将把话题转向秦朗租用的运输船。“你从哪里找到这条船的?” 一艘最大航速达到二十七节的客轮,比美国海军任何一艘巡洋舰都快,付出的代价是一艘排水量达到六千吨的大型远洋轮船只能运载两百五十名乘客和五百五十吨货物——动力系统和燃煤占用了大部分吨位——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会亏损,马汉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建造这样一艘奇怪的船。 任何一个脑子还正常的商人都不会在她身上投资。 但秦朗知道原因。“一**三年时,我购买了一艘航速达到二十四节的三百吨小船,只花了一万五。” “所以?” “这艘船就是那艘船的设计者投资建造的。” “噢,原来如此。”马汉点了点头。如果是一个喜欢建造高速轮船的疯子,他的确可能投资建造一艘会让他一直亏损的远洋客轮,当然,“他一定会很快将她出售。” “毫无疑问。”事实上,在知道有这么一艘船的那一刻,秦朗就在考虑将她买下来。雇佣军需要一艘高速运输船,虽然使用成本是有点高,而且就算经过改装她依旧只能运载两个中队,但还是值得。 毕竟,公司总会接到时间非常紧迫、但不需要投入大量雇佣兵的任务。还有swat部队,它只能驻扎在圣迭戈,一旦需要参加战斗就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它送到目标区域。告诉运输船具有显而易见的意义。 不过首先,他会让这艘船的主人继续亏损,直到他决定低价出售她…… 一个特勤处的特工走进船舱。秦朗转向他,等待他报告swat队员已经完成他们的工作,将毒气全部卸载。但特工带来的消息却是另外一个。“梅塞施米特先生要见你,老板。他就在隔壁的船舱。” 梅塞施米特!秦朗有些惊讶,还有一些恼怒——他甚至不知道这个间谍在广州湾。而且他应该在五十一区训练下一批间谍学员。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做什么? “抱歉,将军,我不得不去处理一些紧急问题。”秦朗对马汉点了下头,带着他的疑惑走出船舱。但他刚刚走出去并把舱门关上,一个梅塞施米特训练的间谍立刻靠上来。“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向你报告,老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七节 间谍的往事[上] “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你真会给我制造麻烦。”秦朗用带着一点恼怒的眼神看着他的间谍教官。真是太有趣了,,设置圈套勒索英国远东情报站的站长,闯入旅馆绑架三名正在聚会的德国间谍,既然梅塞施米特先生没有请示他就做了这些具有严重后果的事情,就应该知道他会很生气。 他真的很生气。 当然,梅塞施米特先生可以找到许多理由为自己辩解,而且为了菲律宾战斗,雇佣军确实需要一些机密情报,但秦朗并不打算接受任何一种解释。他不得不怀疑梅塞施米特的动机,也许他确实是为公司工作,然而考虑到他与格雷汉姆先生和李斯曼先生的私人恩怨,也许他是在公报私仇,但如果考虑得更深远一点,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他正在给公司制造危机…… 谁知道呢?没有一个人能够真的了解另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就算秦朗也无法做到这点……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多少兴趣。如果梅塞施米特愿意把他的真正目的说出来,那很好,不过他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秦朗会严格按照他的方式处理这次的事件。 “那个德国间谍……卡尔-海因兹.李斯曼,他在哪里?” “就在基地的地下室里。”意识到老板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的间谍如实回答到。 “地下室?”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下眉毛,“你把他放在那里?弗雷德里希,难道你想让他永远保持沉默?” “不,老板。”梅塞施米特很清楚“永远保持沉默”是什么意思——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持沉默——他摇了摇头,解释到:“这个人对于公司具有很高的价值。” 秦朗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看上去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也许正在考虑如何不留痕迹的处理地下室里的烫手山芋。然而李斯曼的死亡并不在间谍的计划之中,他不得不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补充到:“李斯曼的一个兄弟在克虏伯公司担任工程师。” “克虏伯?我不认为它与公司的业务有什么关系。”秦朗漫不经心的说,挥了下手,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事实上它与公司有关系。老板。” “是吗?” “我个人认为,”梅塞施米特大着胆子说,“尽管公司并不从事重型武器的开发与生产,但美国有其他工厂生产重型武器。而克虏伯公司是德国最重要的军工集团。我相信,它开发的任何新型火炮都能引起军队和军工企业的关注,而你有一个渠道获得技术资料。” “也许,”秦朗想了想,“但我还是看不出留下李斯曼先生的重要性。而且。如果你想获得新型火炮的技术资料,将目光放在法国人身上更好一些。” 他不喜欢德国人,也不喜欢德国人的武器——复杂,昂贵,笨重、浪费资源和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或许克虏伯曾经是最好的军工企业,而且目前仍然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军工企业,但在技术层面上,它已经落后了。 简单的说。克虏伯没能及时完成由架退炮向管退炮的转变。现在最好的海军火炮是英国人的产品,最先进的陆军火炮则是法国人的m1897型野战炮,性能先进、具有划时代意义,只是还处于保密阶段。 所以,如果秦朗希望获得新型火炮的技术,向法国派遣间谍身上才是符合逻辑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也符合他知道的历史——美国陆军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野战炮,要么是法**队的装备,要么带有法国血统,而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使用英制的国家才会在以后的时间里一直设计和制造公制口径的陆军火炮。 秦朗很愿意让这一段历史继续按照原有的轨迹前进。 不过,这些理由都只是公开的、不那么具有说服力但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具有意义的理由只有一个:梅塞施米特先生在没有向公司申请的情况下做了一件大胆的、足以引起灾难性后果的事情,但没有让他的老板看到与风险相符的收益。所以秦朗不会配合他的计划。而且作为惩罚,他会破坏计划。 秦朗要按照他的方式解决事情,而这就是他的方式。 “我建议你立刻执行我的方案。”他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到。 梅塞施米特第一次觉得他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他还不打算让李斯曼死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有一些陈年旧账没有算清,而且更重要的,他有很高的价值。不只是有一个在克虏伯工作的兄弟,那只是李斯曼具有的价值中不太重要的一个。 但是他不能将德国间谍真正的、更加重要的价值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然而如果他无法找到具有说服力的理由,秦朗就不会接受他的请求。 他快速转动着大脑,寻找那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但秦朗开始催促他:“我建议你立刻采取行动,消除所有你曾在这里活动的痕迹,立刻返回五十一区。德国政府迟早会发现它的间谍失踪了,并且开始调查。我不希望他们查到你头上,因为这将会使整个公司受到牵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梅塞施米特先生?” 是的,他明白;他当然明白。但梅塞施米特不能接受这个命令。 他必须说服秦朗。 “不管你还有什么要说,梅塞施米特先生。”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秦朗再次开口,“我要强调一件事,对于我拥有的任何一家公司,卡尔-海因兹.李斯曼不存在任何价值,只是一个必须尽快处理的烫手山芋。作为公司的雇员,你必须首先考虑公司的利益,保证它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损害——你必须解决李斯曼。” 梅塞施米特一脸苦相。“解决问题有许多种方法,让李斯曼永远闭嘴并不是最好的一种……” “事实上那就是。”秦朗打断他,同时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很不耐烦,不想再听到任何辩解和反驳。然后他把责任全都推到间谍头上。“是你把李斯曼放到了基地的地下室。猜猜看他会听到什么东西?枪声,爆炸声,跑步声,还有歌声。一万四千人的活动会制造出巨大的噪音,而我们的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又不太好。” 秦朗的意思很明确,李斯曼能够通过他听到的声音推断出他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所以他是一个必须清除的威胁。 “解决他,或者给我另外一个不解雇你的理由,梅塞施米特先生。”这是最后通牒。 “或许我能够给你一个理由,老板。”梅塞施米特犹豫了一会儿,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实际上,他只是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的解释看起来更加真实和具有说服力。然后他说:“李斯曼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 “秘密?” “一**零年,德**队占领西南非洲全境,第二年伦敦就派我前往那里搜集情报。当时李斯曼也在那个地方,伪装成农业专家四处活动”——农业专家是个很不错的掩护身份,可以让一个间谍很容易解释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田野或者会议室里,唯一的问题是,非洲根本没有农业——“这个家伙是个出色的间谍,只是很喜欢违反规定。有一次,他召集了好几个德国间谍进行一个绝密行动,而我正好知道德国间谍的联系方式,所以也参加了……” 梅塞施米特似乎陷入了他的回忆当中,变的有点罗嗦,但秦朗没有时间听到慢慢叙述他的往事,不得不打断他。“请说重点,梅塞施米特先生。这里没有人想给你写回忆录。” “简单的说,李斯曼在一个土著那里得到了一颗钻石,但那个土著并不清楚钻石来自什么地方,所以他召集间谍,想要找到钻石矿……” “梅塞施米特先生,也许你应该注意两个问题,”秦朗再次打断他,“第一,钻石原坯需要打磨才能变成钻石,第二,我不记得西南非洲的土著居民懂得钻石打磨技术。所以我有一个问题请你回答,李斯曼先生懂得鉴别钻石原坯么?” 可怜的家伙。他暗自想着。梅塞施米特在编造谎言时大概从没有想过,他的老板会是一个穿越时空的钻石走私罪犯。而且秦朗的走私组织的活动范围正好就在安哥拉和纳米比亚[注],他相当了解那个使用秘密警察追捕钻石走私贩的国家,从它的地理到它的历史,比梅塞施米特了解的多得多。 对于间谍先生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糟糕的了。 不过梅塞施米特的脸色依旧平静。“你可以怀疑我说的一切,秦先生,但那些的确都是事实。” “也许。”秦朗把他的手交叉起来,抱在胸前,“那么结果是什么。” ※※※※※※※※※※※※※※※※※※※※※※※※ 注:西南非洲即纳米比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八节 间谍的往事[下] 结果其实不重要——在诸如此类寻找宝藏的故事里,结局全都相差无几,总是找到的宝藏因为各种原因被团队里的某个人独吞、或者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伙寻宝者抢走,而团队里的人要么去见了上帝,要么就会开始一段漫长的、夺回宝藏的神奇冒险——而且通常有一位勇敢而且美丽的女士陪伴在身边。 当然,梅塞施米特的处境可能与印第安那.琼斯存在很大的差异,不只是没有那位勇敢而且美丽的女士,而且也没有寻找李斯曼,甚至没有去德国;也许,如果不是因为在广州湾偶然遇到倒霉的德国间谍,梅塞施米特根本不会想到有一笔旧账要和他算。 很有趣,当然也很奇怪,有些匪夷所思。 秦朗想知道他的间谍教官会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我们在纳米布沙漠里搜索了三个月,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事情开始变得更加有趣了——“最后,其他人决定离开,只剩下我和李斯曼继续搜索。又过了一个星期,李斯曼突然宣布他不想再干下去,于是我们一起返回吕德里茨,然后李斯曼宣称他必须返回柏林述职,极其匆忙的离开了西南非洲。” 故事似乎又回到了陈旧的套路上……等等。秦朗突然想到另一种有趣的可能性。戏谑似的微笑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梅塞施米特没有注意秦朗的表情,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喝了一口咖啡,他继续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其他几个参与行动的德国间谍也是如此。但去年,也就是你出席费城大会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德国情报机构的老朋友,他告诉我李斯曼曾经用七万马克的价格出售了四颗钻石,而且还打算在纳米布沙漠里买下一大块地。” “他怎么知道?” “李斯曼没有隐瞒这些事——他做这两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三年,也许他以为其他人都忘记了。而且过去几年里已经有三个当初参与搜寻的德国间谍见了上帝。” “谋杀?” 梅塞施米特摇了摇头。“疾病。长时间头昏、乏力、恶心和呕吐,最后死于恶性肿瘤。而且他们的亲属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李斯曼放弃了在纳米布沙漠里购买土地的想法。” “他以为是诅咒?”很有可能,迷信总是无处不在,不过秦朗知道另外一种可能性:钻石并不是纳米比亚唯一的重要矿产。还有铀矿。有趣的是,纳米比亚唯一的铀矿产地同样在纳米布沙漠,而且是全世界最大的露天铀矿之一。虽然因为矿石全部嵌在坚硬的花岗岩里,使工业开采变得困难,但总会有一些没有商业价值但足够致命的碎块。 因此很显然。三名德国间谍在搜索钻石矿时“顺便”把一些铀矿石带了回去,以至于自己和亲属在长时间内受到辐射影响,最后提前去见了上帝……也许本该如此。 秦朗暗自耸了耸肩。活该。 不过,李斯曼先生认为三名同僚的死因是某种神秘的诅咒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否则他就会变成有钱的暴发户,而且纳米比亚的钻石热潮也会提前十多年开始。当然有一个前提是,他确实找到了钻石矿。 “你认为李斯曼确实找到了?” 梅塞施米特点头。“一个前一个星期还在发誓一定要找到钻石矿的家伙却在下一个星期宣布放弃搜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找到了,但不想其他人知道。而且我向另外两个德国间谍求证过,李斯曼确实出售了四颗钻石。也有人找到他要求分一笔钱。” 非常符合逻辑的推断,但仅仅只是推断。在有足够明确的证据前,一个曾经的职业间谍会冒险行动么?而且根据秦朗的判断,梅塞施米特几乎与他一样理智和冷静——意味着他会冲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不过…… 秦朗耸了耸肩。“你想让他告诉你钻石矿的位置?” “每个人都想变得富有。” “也许。”他说,“但缺乏现实性。” 即使不考虑李斯曼是否真的找到了一个钻石矿而不只是靠运气找到了几颗钻石原坯,也不考虑他是否愿意将钻石矿的位置说出来,梅塞施米特的计划存在一个严重障碍:德国政府。西南非洲是德国的殖民地,任何人想要在那里开采什么东西都必须得到殖民当局批准,但那些官僚们会允许一个外国人开采他们的钻石么? 当然,梅塞施米特也可以伪装成德国人。这对他来说非常容易,不过德国殖民当局也可以换一种方法,划定一块面积足够大的禁区,再给予一家与当局有密切联系的德国公司垄断开采的权利——在已知的历史里。就是如此——没有招标,没有讨价还价,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当局知道怎么保护它的利益。 梅塞施米特不会得到多少机会,而且他肯定明白这一点。一个冷静、理智,而且明白前景并不美妙的职业间谍会制定出一个极端冒险的计划,而且开始实行它。秦朗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如果他只是为了钻石,那么他一定有一个足够影响殖民当局的合伙人;如果他不只是为了钻石,那么卡尔-海因兹.李斯曼还有什么价值? 在克虏伯担任工程师的兄弟,纳米比亚的钻石矿,以及其他秘密,秦朗开始对关押在基地的地下室里的那位德国间谍产生兴趣了。再仔细想想,似乎真的有必要暂时放弃破坏间谍教官的计划。 也许这就是梅塞施米特的目的,引起他的兴趣,保证李斯曼继续活着。不过,如果他以为自己成功了,那还真是一个错误。 “如果他确实知道钻石矿的位置,我可以让李斯曼暂时活着。”秦朗装模作样的考虑着——就像梅塞施米特开始给他讲故事前做出来的那样,“但你必须立刻返回五十一区,躲开德国情报机构必然会进行的秘密调查。至于李斯曼,安全处会保证他把你想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你应该明白安全处的能力。” 梅塞施米特不喜欢这个决定。如果让秦朗的安全处审问李斯曼,依靠那些人通过审问日本间谍训练出来的、并且得到秦朗指点的询问技巧,李斯曼会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一点也不剩下,但其中很多内容他并不希望秦朗或者其他人知道。 他开始抗议。“但是……” “梅塞施米特先生,难道你认为安全处没有能力在不严重伤害你的朋友的情况下让他说出秘密,或者你认为安全处没有权力接手这件事?”秦朗的语气很平淡,声调甚至比其他时候还要更低一些,但他的指控相当严重。 安全处没有权力接手,意思就是公司没有权力接手,但作为umbre的雇员,而且事实上他在行动中动用了公司的人员和设施,并且将公司置于显而易见的风险当中,如果他承认秦朗的指控,梅塞施米特就会立刻失去两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李斯曼;他的工作。然而这是他无法承担的代价。 梅塞施米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管失去李斯曼还是失去他在umbre的工作,摩根都会惩罚他,但不会过于严厉;然而,如果他同时失去这两者,华尔街皇帝对他的惩罚就会变得异常严厉。这绝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麻烦。 他不能接受一个过于糟糕的结果。 犹豫了一会儿,梅塞施米特只能妥协。“我会立刻返回五十一区,老板。不过李斯曼掌握的秘密……” “我对你的钻石矿不感兴趣——特别是在需要与德国人打交道的情况下。”秦朗满不在乎的说,“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向你的钻石公司投资。” 这一点也不像对钻石矿不感兴趣的表现。不过梅塞施米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确定钻石矿的位置,然后再把消息泄露出去,事情就再也与他没有关系。秦朗不会得到好处,不过他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当然,他仍然苦着一张脸。“我不介意,老板。毕竟你已经知道了。” “但并不多。”秦朗笑了笑,站起身走出船舱。但他没有立刻回到马汉身边,而是来到走廊尽头,敲开房间的门。 “从现在开始,恢复对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的全天候监视,”他低声对房间里的人吩咐到,“我要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还有,基地地下室里有一个叫做卡尔-海因兹.李斯曼的德国间谍,弄清楚他知道些什么。” “如你所愿,老板。” 有那么一瞬间,秦朗的呼吸好像加快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它原来的节奏,呼出一股空洞的空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二十九节 在码头 在基地的码头上,一万四千名雇佣兵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列,等待他们的老板从运输船里走出来,不过他们的耐心其实早就消耗殆尽了,而怨气正在占据每个人的内心。没有任何人喜欢在太阳底下全副武装的站着,而且时间长达一个小时——甚至更久;尽管在新兵营接受队列训练的时候他们站的时间还要长得多,但服从命令是一回事,喜欢或者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雇佣军从来都不以纪律性著称。 事实上,这些雇佣兵还能坚持在码头上整齐列队仅仅只是因为秦朗是他们的老板,他们还承担不起让老板生气的后果。在这个时代,找工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想找到一份收入足够高的工作更加艰难,几乎没什么可能性,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饭碗砸掉。 所以他们仍然站着,而且保持着最好的姿势,但作为他们的耐心已经消失的证据,“嗡嗡”声正在队列中间快速蔓延,询问、叹息、交谈、抱怨,虽然只是美国籍雇佣兵和华人中的老兵在说话,但这已经足够了。而且很快,下级指挥官也加入了谈话当中。 高级指挥官们开始担心,如果他们的老板还不出现,或许会有一些雇佣兵冲进运输船将他拉出来——幸运的是,在这种担心变成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之前,在运输船的甲板上,秦朗出现了。 “注意!”高级指挥官们低声喊到,接着是中级指挥官,然后是下级指挥官,最后,是控制普通雇佣兵的军士们。命令一层接着一层向下传递,只是那么一会儿,人群中的声音消失了,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秦朗走上舷梯。一万四千名雇佣兵非常响亮而且整齐的“啪”的一声立正。旗手将umbre的旗帜放平向公司的最高领导者致敬,指挥官们开始行举手礼、而普通士兵则把上了刺刀的步枪举起来。是持枪礼。 “看起来我真的需要一个军乐团。”他回过头对马汉笑了一下,慢慢的走下来。基地指挥官帕特里克.埃特里斯顿和四个团级战斗队的指挥官快速走到舷梯前面。公司的最高领导者对他们点点头。然后开始沿着队列走过来。 “先生们,必须说,你们将雇佣军管理得很好。” 秦朗的视线在雇佣兵身上缓慢扫过,感受着他们看他的目光中的尊敬、畏惧和惊讶。帕特里克.埃特里斯顿和马汉就在他身边。在他们后面跟着的是四位指挥官、特勤处特工、以及列队前进的部分swat队员。 一行人在一个又一个方队的前面走过。在这一刻。秦朗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叫做“荣耀”的东西。他的军队……尽管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但他确实掌握着眼前这支正在接受他的检阅的私人军队,一万四千名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这些人,他招募他们、训练他们、命令他们、使用他们——他拥有力量,事实如此。 秦朗非常满意。 难怪国家的领导人都喜欢检阅军队。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在如此重要的仪式上居然没有音乐伴奏。” “你第二次提到了军乐团。”马汉笑了起来,“你应该感到满足,秦。当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只能接受别人检阅——事实上这里所有人都是如此。所以,你还有什么必要感到遗憾?” “我只是希望在检阅军队时能有音乐伴奏。”秦朗耸了耸肩。“下一次,我会先准备好一个军乐队。” “下一次?” “也许在前往马尼拉之前,也许在占领马尼拉之后。” 然后,秦朗停下来——他已经走过最后一个雇佣兵方队了。秦朗转向埃特里斯顿,正准备让他命令部队解散,但基地指挥官提前说:“请向全体雇佣兵讲几句话。老板。”他指向旁边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看了一眼他的讲台。“你知道,我讨厌发表演说。而且我根本没有准备。” “请随便说几句,老板。”指挥官恳切的说,“毕竟,这里有许多人从来没有见过你,更加不了解你。” “雇员太了解他们的老板不一定是好事。”秦朗回答。 不过,既然埃特里斯顿已经准备好一个讲台,秦朗不想让他的基地指挥官失望。而且这种事情通常会影响当事人的威信。而且,埃特里斯顿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他管理的大多数指挥官则是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和安娜波利斯海军学院的毕业生,如果威望受到影响,他的日子就会变得比较难过。 秦朗不得不照顾一下基地指挥官的面子。“我只说几句。” 他走上讲台。雇佣兵们动作一致的将身体转到面向他的位置,放下枪。等待老板训话。但秦朗没有立刻开始,他突然感到现在的情形很像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里的情景——除了天色不够昏暗、没有闪电、而且雇佣兵的数量也不够多。不过这没有太多关系,梦境中的情形总是与实际存在一些差别,尽管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而是一个预示。 意思就是,“我应该说……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秦朗的眉毛难以察觉的皱了一下。他不想这么说,不想使用一段别人为他准备好的台词。如果那个该死的混蛋以为能够影响他,那么他最后只会感到失望。 秦朗自己想了一个开头。“先生们,我相信你们已经猜到你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是的,我坦白的告诉你们,我们将前往菲律宾与那里的西班牙军队作战,但不是为了惩罚西班牙间谍炸沉美**舰,那只是一个相对次要的任务。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在菲律宾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 “民主自由的新秩序。那是什么?”威廉.巴茨低声咕哝着,瞟了一眼身边的队友,但发现他们与他一样困惑。事实上,几乎没有哪个普通士兵真正了解秦朗的意思,尽管他们中间有许多美国人。 这些士兵的见识都不够广阔,而且很多人几乎从不看报纸,当然不会明白美国的政治家和金融家们正在鼓吹什么。不过秦朗不在乎,他不需要雇佣兵明白他的意思,只需要他们按照他的指示采取行动。至于演讲的内容,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爱民主,我爱自由……”秦朗把帕尔帕丁议长在得到参议院军事独裁的授权时发表的演讲做了一些修改,模仿议长的口吻背诵出来,再加上一些在菲律宾建立民主自由新秩序的重要意义——菲律宾战役将是人类历史上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一次军事行动。 这是他的意思,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使用剧毒化学战剂的军事行动的确是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毫无疑问,人们会一直记得它。 当然现在,除了swat部队的队员,没有人明白秦朗的真正意思,他们只是在感叹另外一件事情。 “他应该去竞选参议员。”马汉感叹到,“如果他不是一个华人。” “也许他有机会。”埃特里斯顿耸了耸肩,“你知道,联邦成立时,女人同样没有资格参加政治活动,但现在她们都已经得到投票权了。” “这似乎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也许只是一个。” 在他们交谈的短暂时间里,秦朗已经完成他的全部讲话——就像他开始强调的那样,只是几句。“先生们,”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解散。” 但这个命令没有得到立即执行。雇佣兵首先目送秦朗离开讲台,然后才以方队为单位离开码头,而不是像他们习惯的那样一哄而散。在老板面前,这些士兵不得不表现得好点,而且现在很多人都被秦朗的发言弄糊涂了。 也许,他们会用整个晚上甚至更多时间考虑,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的意思,以及,他们怎样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你让你的士兵很困惑。” “战争开始之前我会再向他们发表一次讲话,让他们明白该怎么做。”其实那很简单,所有阻挡美**队进驻菲律宾的人全都是民主和自由的敌人,对于这种人,可以借用一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名言:“先打垮,再杀掉”。 “不过,我认为我应该首先征求一下杜威少将的意见,”秦朗接着说,“我希望尽快与少将会面。” “是准将。正式任命在宣战后才会公布。”马汉笑着说,“而且,杜威同样很希望尽快与你见面。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你总是可以把握局势的发展,他渴望听取你的宝贵意见。” 只是这次见面还不能立即见面杜威将又指挥他的舰队出海训练去了,三十个小时以后才能返回广州湾…… 还有二十九小时五十九分三十五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节 最后讨论[上] 秦朗一直认为,乔治.杜威是一个幸运的家伙,离开安娜波利斯海军学院的第三年就晋升为海军上尉[注],四年后晋升为海军少校,再次晋升为海军中校只用了七年,接着又在一八八四年晋升为海军上校,然后,一**六年二月二十八日,他成为了一名海军准将——在海军学院一八五八届学员中,没有人的晋升速度超过他。 当然,如果不考虑晋升将军的时间,低一届的马汉的晋升速度倒是可以与杜威媲美——他晋升海军少校和海军中校的时间与杜威相同,晋升为海军上校的时间则是一八八五年。不过在那之后,一直到他退休,马汉再也没有获得晋升[注2]。 而且海军准将还不是杜威最终获得的军衔。一**八年五月十日,也就是他在甲米地摧毁西班牙舰队之后的第九天,他顺理成章的晋升为海军少将,接着又在第二年三月直接晋升为海军上将。最后,在一九零三年,作为对他在一**九年得到的海军上将军衔的补充,杜威获得一个特殊军衔:admiral.of.the.navy[注3]。 在美国海军里,杜威的地位独一无二[注4],甚至高于这支军队的缔造者、美国海军上校和俄罗斯帝国海军少将约翰.保罗.琼斯[注5]。因此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没有人可以达到……当然更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至于将来,或许仍然没有。 他很幸运。 但杜威不认为他很走运。尽管海军的军官几乎都有一点迷信,都相信运气,而且运气确实在海战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运气好的时候,一艘战舰只需要几轮齐射就可以把炮弹射入敌舰的弹药库,引发一阵惊天动地的猛烈爆炸,而坏的时候情况则正好相反——不过杜威坚持认为他的成功与运气无关,只是他勤奋工作的结果。 他确实很勤奋,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美国海军里有一大堆军官与他一样勤奋。甚至更加勤奋,这些人的晋升速度都很缓慢,可能十几年才有机会获得一次晋升,所以工作是否勤奋并非决定性因素。运气才最重要。 秦朗希望他可以分享杜威的好运气,希望它可以为他带来一枚国会荣誉勋章。不过,除了运气,他还需要舰队司令的友谊。 因为只有杜威才有权力向国会建议授予他荣誉勋章。 “我非常欣赏法拉格特海军上将在马尼拉湾采取的行动,它证明了美国海军军人的智慧和勇气。”他恭维到。绕了个圈子。戴维.格拉斯哥.法拉格特海军上将是杜威以前的上司,指挥了美国海军上一次进入马尼拉湾的行动,也是杜威一直努力效仿的对象。事实上,几乎每一个了解杜威的人都知道他写下的一句话。 “每当我处于困难的境地、或者被具体问题搞得茫然不知所措时,我就问自己:‘法拉格特会怎么办?’我们为进入马尼拉湾进行各项准备工作时,我不断地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我必须承认,那天晚上,我们进入马尼拉湾时我正想着他,确信自己所做的正是他会做的。” 所以,如果想要获得杜威的好感。恭维法拉格特无疑是最合适的做法,比恭维他本人有效得多,也不容易引起反感。 事实如此。 海军准将向上微微翘起的胡子将他的心情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不过,他依旧表现得极其严肃。“秦先生,你认为西班牙海军会躲在马尼拉湾?” 事实上他与马汉和格里德利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且结论是西班牙舰队躲在甲米地锚地。但杜威希望对秦朗进行一个小小的测试——每个认识秦朗的人都宣称他拥有超乎寻常的判断能力和分析能力,从不会出错。根据一些已知的事实,海军准将相信这些人的结论,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还有一点点怀疑和不信任。 不是因为种族原因。杜威对待华人的态度一直很友好。也尊重在他的舰队服役的华人水兵和服务员。事实上,美西战争结束以后,海军准将给海军部、国务院和财政部写了一封信,要求给予这些华人水手公民权。作为对他们在菲律宾海战中的卓越表现的奖励——当然,这个建议被主管《排华法案》的财政部委婉的回绝了。 所以他怀疑和不相信秦朗的能力并非因为种族原因。只是作为一个已经服役四十年的职业军人、一位将军,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怀疑每一个没有得到他证实的结论。 秦朗笑了笑。“蒙托霍海军少将的舰队停泊在甲米地锚地——我相信你已经推断出这个结论了,将军。” “在没有获得确实可靠的情报之前,任何推断都不能完全相信。”杜威耸了耸肩,“你应该很明白。现实与我们的主观猜测总会存在差异。” “毫无疑问,将军。不过在某些时候,在已知事实的基础上做出的符合逻辑的推测,往往就是实际情况。” “你认为不会存在其他可能性?” “是的。” “因为你一直都很正确?”这是杜威唯一能想到的结论。一个从没有犯过错误的人永远是最容易犯错误的人。过度自信是一种危险。 他不知道秦朗的信心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当然秦朗也不会告诉他那是历史。而且从实际情况说,蒙托霍海军少将的舰队只能停泊在甲米地锚地。除了杜威和马汉知道的那些原因,还有一点:“你的对手是西班牙海军,不是皇家海军。” “当然。”杜威不明白他的意思:谁都知道在菲律宾的是西班牙海军…… 然后海军准将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战斗精神。” “确实如此。”秦朗微笑着。 西班牙海军没有皇家海军的战斗精神——皇家海军里有大量纳尔逊似的疯子,以至于两艘巡航舰就能够极其凶狠的向一艘战列舰发动进攻,而且还可以取得胜利[注6];“反击”号战列巡洋舰单枪匹马追杀“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诺”姐妹之类的战例也绝非罕见。如果在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能有这样的战斗精神,甚至只能做到一半,秦朗就必须考虑蒙托霍会跑到其他地方了。 但西班牙舰队就是西班牙舰队,指望它能像皇家海军那样战斗还不如指望意大利士兵奋勇作战——至少在某些时候,比如意大利人参加南斯拉夫或者希腊游击队与德国人作战时,面条们还会变得像古代罗马人一样勇敢——但西班牙海军一向只有三流水准,从无敌舰队覆灭直到三十年代内战,所有战斗的表现都乏善可陈。 而在这样一支海军里。指挥官们首先考虑的问题就会变成“如何保存自己”,而不是“如何消灭敌人”。然而在整个远东,能让蒙托霍感到安全的只有看似极其坚固的马尼拉湾。他不会去其他地方。 “你怎么看,将军?”他的意思是。这个无聊的测验可以结束了。 “也许我们可以不用再搜索苏比克湾了。”杜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对格里德利笑了一下,然后回过来,说:“那么,你打算怎么攻下马尼拉。据我所知。城里有三万六千名西班牙士兵。” “不到两万名西班牙士兵,剩下的都是菲律宾人。”秦朗纠正到。对于马尼拉的情况,他比杜威以为的清楚得多。这是在广州湾招募雇佣兵的额外好处,在讲究人际关系的中国,通过亲戚朋友打听消息在某些时候比派遣间谍更加有效——当然,很多是错误和虚假的消息,或者早已经过时了。 但秦朗得到的情报既没有错误,也没有过时,唯一的问题是,它不够机密。幸运的是。他不用在乎这一点,马尼拉城里有多少士兵、以及这些士兵的构成不是值得关心的问题,如何消灭他们同样不是。 “先打垮,再杀掉,这是我的方法。” 杜威的胡子轻轻抖动了几下。“稍微简略了一点,不是吗,秦先生?” “攻击城市没有其他技巧,只能让士兵进入每一幢房子,杀掉里面的敌人。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其他的都不行。当然。”他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如果西班牙人愿意与我们打一场巷战的话。” 这个回答不能让杜威满意。“秦先生,你知道,我对陆战并不了解。但我相信,地面战斗与海战一样复杂多变,充满不确定因素,因此我认为,你的行动方针有些,嗯……不够全面。因此我有一个建议。” “我洗耳恭听。” “你认为菲律宾的反抗力量怎么样?只要我们做出表示。他们定然乐意与我们合作。” “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将军。”秦朗说。 确切的说,很糟糕。 ※※※※※※※※※※※※※※※※※※※※※※※※ 注1:杜威1854年进入海军学院,1858年毕业,一直到1861年的头衔都是见习军官 注2:马汉退役后获得少将军衔 注3:admiral.of.the.navy直接翻译为“海军的海军上将”,和陆军军官的general.of.the.army一样,属于特殊军衔 注4:海军只有杜威获得admiral.of.the.navy军衔,而陆军则有多人成为general.of.the.army,包括华盛顿和一战美国远征军司令约翰.潘兴 注5:约翰.保罗.琼斯[1747-1792],生于苏格兰,13岁开始航海生涯,1775年进入美国海军,独立战争结束后进入俄罗斯帝国海军。需要指出的是,此人是个十足的倒霉蛋,每一次变换服务国家都是因为与人发生纠纷,不得不跑路 注6:1797年1月7日,皇家海军“indefatigable”号和“amazon”号巡航舰联手袭击了法国海军74门炮战列舰“droits.de.lhomme”号,重创对手并迫使其浅滩搁浅——值得一提的是,由于“amazon”在海战进行到第十个小时的时候重创搁浅,在最后两小时里,“indefatigable”是在与“droits.de.lhomme”单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一节 最后讨论[下] 所有坏主意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在人们意识到它们其实是坏主意之前,它们看起来都像是好主意。 杜威提出的就是这样一个主意。他想与阿米利奥.阿奎纳多结成暂时同盟,认为可以让征服菲律宾的过程变得更加容易——阿奎纳多能够号召起一支足够庞大的起义军,封锁马尼拉。这样他就有时间和条件与西班牙总督秘密谈判,保证美**队轻而易举的进入马尼拉,而且不必付出任何牺牲。 但不幸的是,如果按照他的办法去做,美国就会卷入一场持续三年的武装镇压行动,耗费十亿美元,损失四千二百四十三名军官和士兵……当然,秦朗并不介意发生这种悲剧,甚至还有一点期待:对于雇佣军公司来说,战争意味着生意和利润。只不过杜威的主意还存在另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那个计划会让他损失一大笔钱。 事实上秦朗真正关心的只是存放在马尼拉的巨额财富——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五千万美元——他可以拿到其中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将根据以前的协议交给五家向他投资的财团。但如果杜威通过谈判迫使西班牙人退出马尼拉,他连一块银锭都不可能得到, 这绝不是秦朗希望看到的结果。为了马尼拉的黄金和白银,他用了三年时间组建一支足够完成任务的军队,消耗了大量资金和精力。现在,在即将收获成果的前一刻,秦朗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即使这个人是一名将军,以及他的名义上的上司。 不过,在任何时候,暴力总是最后才会使用的手段。按照一个标准性的程序,第一个步骤应该是劝说。 “将军,我们都很明白,华盛顿让我们向菲律宾发动进攻的目的是为了占领这个群岛,而不是帮助菲律宾人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共和国。”秦朗极其严肃的提醒到。“你的主意会使我们的任务变得难以完成。” “我很清楚我们的任务,秦先生。”杜威回答,“但我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消灭一群土著似乎没有消灭两万名依托城市防守的西班牙正规军那么困难。” 海军准将笑了笑。“难道你以为我会允许菲律宾起义军进入马尼拉?” “当然不。将军。” 秦朗知道杜威的计划是什么——在过去几个世纪里殖民者一直使用的欺骗手腕,而是总是可以取得成功。但菲律宾人不是北美大陆的印第安人,阿奎纳多和他的将军也不是印第安部落的酋长,菲律宾起义军也不是印第安武士——事情没有杜威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恐怕实际情况与你的推测正好相反。”他说出那个事实。“消灭菲律宾起义军的难度比消灭城市里的西班牙军队高得多。他们的战斗力或许不如我们的士兵,但这些人可以在山区和丛林与我们打上几年游击战,让我们耗费大量资金和人力四处搜索并且消灭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也许会有几千名军人阵亡。”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的游击队,不管南非的布尔人还是菲律宾的起义军,他们都不够精通游击战术,能够使用的武器也很少,还不足以制造足够大的麻烦。否则美**队在菲律宾的损失绝不会只是那么一点。 四千二百四十三,只是一个小意思。 不过。几千名军人,这个数字仍然足以引起杜威重视,促使他重新审视他的主意——或者质疑秦朗的警告。“你认为,如果我们没有让阿奎纳多恢复力量,菲律宾人就不会反抗美国占领他们的国家?” “不。” “所以,是否执行我的计划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 “实际上,有区别。”秦朗竖起第一根手指,“首先,给予菲律宾人一个承诺。然后又违背它,这种欺骗会让他们非常生气——但愤怒会使人变得更具有攻击性,以及更加坚韧。而且你的主意还可能使一些保持中立甚至倾向美国的菲律宾人倒向反抗份子。更麻烦的是,我们的信用也完蛋了。” 丧失信用是件很糟糕的事情。意味着任何引诱性策略,比如诱降、收买和谈判,都会变得很难实施。作为职业军人,杜威几乎不会考虑这种与军事无关的问题,但他明白秦朗的意思。他严肃的点了点头,极不情愿的承认到。“是有点麻烦。” “我们还需要面对国内的反帝国主义者。这是第二个麻烦。”秦朗竖起第二根手指,“虽然这些人无法影响华盛顿的决策,也不能影响我们的行动,但作为一个商人,我不想成为报纸攻击的对象。” 尽管事实上他就是这么一个角色,但秦朗不想自己被报纸和公众称为“战争商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杜邦公司就得到了类似的称号,导致它的公众形象受到严重影响,不得不将部分业务转向民用化工,一直到它发明尼龙才解决问题——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那就太糟糕了。 杜威大笑起来。“这是你的问题,秦先生。” “我们的问题,将军。”秦朗纠正到,“你是最高指挥官,如果我们与起义军开战,你就会立刻失去战斗英雄的光环,变成恶棍。” 在下一秒,杜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其实与菲律宾起义军的战斗并不会如此迅速的爆发。在美国和西班牙签署和平条约、正式成为菲律宾的主人之前,美**队都将是菲律宾人民的亲密盟友;而战争开始的时候……在战争爆发之前,他与国会的合同就会过期。不管菲律宾发生什么,都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除非国会愿意再签署一份新合同。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杜威? 而且杜威也没有猜到……确切的说,他无法肯定局势一定会严格遵照某种预先制定的模式继续发展:雇佣军和起义军聚集在马尼拉,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似乎不应该冒险。 杜威开始认真考虑秦朗的警告了,但他还在继续说:“最后,我的雇佣军只携带了与西班牙军队作战的弹药,难以继续与菲律宾人作战。所以,如果阿奎纳多在我们占领马尼拉以后才开始召集他的军队……”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秦先生。”杜威突然打断他,“我已经派人与阿奎纳多联系了。他接受了我的建议。”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接受。一个推翻西班牙殖民统治、建立独立自主的菲律宾共和国的绝妙机会……一个意外的惊喜,阿米利奥.阿奎纳多的眼光很浅薄,而且对欺骗了他的西班牙人充满怨恨,在如此巨大的喜讯面前,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激动了,根本没有能力分辨这是否只是一个虚假的骗局。 蠢货! 杜威也是。 秦朗一点也不客气——在心里是。然而在表面上,他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会儿,最多十几秒钟,然后说:“好吧,我们想个补充计划。” 幸好他清楚历史,预见了杜威与阿奎纳多联合的可能性,在离开圣迭戈之前已制定了一个预备方案。它派上用场了。 “我对你的建议洗耳恭听。”现在轮到海军准将这么说了。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首先,菲律宾人只能待在马尼拉城外,不参加攻城,也不进入城市。” “这一点毫无疑问。” “阿奎纳多一定会约束他的部队,所以菲律宾人不会主动进攻我们……我会指挥雇佣军在最短时间内攻占马尼拉,西班牙人至少有两万支步枪,而且弹药充足。坚守在城市里,我们可以坚持到援军和补充弹药抵达。”顿了顿,秦朗补充到:“同时我们在马尼拉实施戒严,禁止任何人进出。” 戒严可以阻止阿奎纳多派遣间谍和破坏份子渗透——这只是公开的说法,秦朗的真正目的是给雇佣军清洗马尼拉的西班牙移民创造条件,当然也是为了他搬运西班牙殖民当局的金库。在做完这些事以后,计划进入第三步。 “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安排一些雇佣兵,伪装成起义军,在马尼拉制造一些爆炸。” 杜威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做什么,挑起战争?” “把战争的责任推卸到菲律宾人头上——他们首先制造了恐怖活动,我们只是反击,打击恐怖主义。” 杜威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没有在意这个问题,接着说:“阿奎纳多不会主动破坏与我们的盟友关系,所以在华盛顿允许我们展开攻击之前,你可以利用这些恐怖事件向他施加压力,迫使他遣散部分军队,并且让剩下的士兵远离马尼拉。” “似乎是个好主意。”海军准将迷惑的说,“但恐怖主义?” “你会习惯的,将军。” ※※※※※※※※※※※※※※※※※※※※※※※※ 更正:昨天的注解出了一个小错误,潘兴的特殊军衔是general.of.the.armies,而不是general.of.the.army——这是陆军的五星上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二节 宣战了 “感谢上帝!感谢皇太后!感谢国王!感谢……” 正在费尔南多.普里莫.德.里维拉的办公室门口站岗的两名西班牙士兵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充满喜悦和激动的高声喊叫,似乎来自他们的总督阁下。但所有士兵都知道总督阁下的心情很早就因为过于恶劣的形势变得极其糟糕了,所以在理论上说,他不会喜悦的喊叫,只会愤怒的咆哮。 但喊叫声还在不断从办公室里传出来,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一个卫兵皱着眉毛思考着,然后把一道困惑的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同僚。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你也听到了?” “你觉得总督阁下出了什么事?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也一样。” 两个卫兵互相对视着,交换了几个眼色,最后仍然决定放下他们的好奇心而不是违反总督阁下的命令——在古怪的喊叫声出现之前,总督阁下曾经向他们下达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他的办公室——冲进办公室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卫兵重新站好,身体笔直,双眼注视前方,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也没有。 其实他们应该冲进去,欣喜若狂的里维拉或许会拥抱他们,与他们握手,或许会加上一点称赞,甚至还会表示他要给予他们奖励,晋升、勋章或者奖金——里维拉实在太高兴了,在忧虑中度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后,他总算得到一个真正的好消息:菲律宾的一切问题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撇清了。 说得更明白一点,他已经不是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就在五分钟之前,里维拉得到马德里给他的紧急电报,要求他尽快将权力移交给巴西利奥.奥古斯丁[注]并立即返回西班牙接受新的职务。 好消息。 不管马德里想做什么,将他降级或者提升,里维拉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他可以不用继续担心菲律宾的局势。不再感到紧张,晚上可以安心休息,因此在得知“缅因”号爆炸之后就开始的头痛也将离他而去。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现在。轮到可怜的奥古斯丁先生享受那些麻烦,希望上帝和国王保佑他…… 里维拉停下来,迅速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继续手舞足蹈。 “赞美上帝!赞美皇太后!赞美国王!赞美……” “你听到了?又一次。”站在左边的卫兵低声说。 “不。”右边的卫兵一本正经的回答,“不管你听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异常。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卡洛斯……” “注意!有人过来了。” 左边的卫兵重新看向前方——总督的秘书正快速跑过来,神色慌张,就好像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极其凶狠的恶狗,或者一群更加凶狠的菲律宾叛军。不过实际上,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惊慌。 而且两名卫兵也不想知道,但他们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不能进去。”右边的卫兵伸出手,挡住秘书。 “让开!”秘书吼到。 “你不能进去。”这次是左边的卫兵。秘书的反应没有引起他的警觉——毕竟,像这种跟在大人物身后的家伙总会表现得盛气凌人。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让开!”秘书加大了音量。但他不打算只用语言解决问题,而是抓住卫兵的手,试图将它推到一边。当然,对于一个文职人员来说,这有点难。最后,他仍然只能回到最开始的解决方式上。 “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总督报告!”音量又大了一些。 “你不能进去。”两个卫兵说,“这是总督阁下的命令……” “让总督的命令去见鬼吧!”终于,秘书忍不住了,大声叫起来——顺便也将他试图向普通士兵隐瞒的消息一起叫出来了:“美国人向我们宣战了!” “美国人向我们宣战了!” “我们早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在缅因号战舰在哈瓦那爆炸之后。”西班牙的古巴总督和总指挥官、培尼亚.普拉塔侯爵拉蒙.布兰科[注2]板着脸训斥着他的过于惊慌的官员和军官。尽管在实际上,他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要紧张,以及沮丧。 布兰科觉得他的运气简直糟糕到了极点:一**三年他被任命为菲律宾总督,但那里正好爆发叛乱;一**六年他正准备彻底解决菲律宾的叛乱。保守势力却迫使他离开那里,结果首相把他派到古巴,处理韦莱尔将军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当他几乎快要平息古巴的叛乱时,美国人又向西班牙宣战了。 他总是在解决麻烦,但没当他快要解决一个麻烦时。另一个更大的麻烦又会突然降临。这一点也不公平! 而且更重要的是,美国是一个他永远无法解决的麻烦。 布兰科考虑着他的处境。表面上看,他拥有十五万名正规军士兵和至少五万民兵,控制着每一处关键地点,而且在“缅因”号爆炸之后他已经命令将军们加强了海岸炮台、要塞和城市的防御,形势似乎对他有利,然而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 美国人掌握着优势。古巴叛军支持他们。事实上他曾经试图劝说叛军领袖马克西姆.戈麦斯共同对抗随时可能入侵的美**队,但戈麦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而其他叛军领袖则把美国看成他们的盟友和古巴的解放者——他甚至不能指望叛军保持中立。一旦美国士兵在古巴登陆,叛军就会立刻加入他们、或者利用美**队和他的军队作战的有利时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更大的威胁在于美国海军。一旦它的舰队成功封锁古巴和波多黎各,他的军队就会变成笼子里的困兽,没有增援、没有弹药补给、也很难找到足够的食物,还要面对来自陆地和海面的夹击。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他没办法守卫古巴和波多黎各,失败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无关紧要的问题。 除非海军能够打破美国舰队的封锁,或者迫使它放弃封锁。 海军上将帕斯夸尔.塞维拉指挥的舰队是布兰科唯一的希望,如果塞维拉也失败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命令士兵放下武器,向美国人投降。至少这样做可以让大多数人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 海军是关键! “不过,总督阁下,你真的相信塞维拉海军上将的舰队能够突破美国人的封锁、或者迫使他们放弃封锁么?” 布兰科看向提问的将军。阿塞尼奥.利纳雷斯,他负责圣地亚哥的防御工作,是一个出色的战士和指挥官,不过现在也是一副悲观的表情。 他暗自摇了摇头。“利纳雷斯将军,问题并不在于我们是否相信塞维拉海军上将,问题在于他的舰队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他输了,我们就输了……” “但那几乎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那么你最好现在就开始进一步加固你的工事,将军。即使我们必须投降,我仍然希望给美国人制造足够大的麻烦。”布兰科说,“为了王国和国王的荣誉,西班牙陆军将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刻。” “在你下达投降命令之前,我会坚守阵地,总督阁下。”利纳雷斯保证,“不过我并不认为美国人会在肃清海岸炮台之前进攻圣地亚哥。” “那不重要,将军。”布兰科慢慢的摇着头,“那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塞维拉海军上将的本土舰队——塞维拉自己也这么认为,不幸的是,他对战争局势的看法与陆军的将军们完全一致——但更加不幸的是,将军们的看法不是马德里的看法……至少不是海军部长的看法。 塞维拉正在看部长先生给他的新指示,不知道应该大笑呢、还是应该把电报揉成一团丢到一边,最后只好耸了耸肩,将电报展示给他的舰长们。“海军部要求我们摧毁美国海军在基韦斯特的基地,然后封锁美国海岸。” 最开始,没有人说话,显然所有人都被海军部长的命令弄糊涂了、或者震惊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不过很快,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尽管没有进行交流。 “只有疯子才会要求我们封锁美国海岸。” 舰长们的反应与塞维拉的预料没有区别。本土舰队只有四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用如此弱小的力量摧毁美国的海军基地、以及封锁美国海岸……也许首相和海军部长的看法是这样:上帝降临了,就在西班牙人中间,而且是海军军官。“也许他们以为我就是上帝。”塞维拉想着,但没有把这个亵渎神灵的抱怨说出来。 然而,就算每个人都知道马德里的命令极其荒谬,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执行它。 这就是战争。 ※※※※※※※※※※※※※※※※※※※※※※※※ 注:历史上,巴西利奥.奥古斯丁在1898年4月11日接替里维拉成为菲律宾总督——就在宣战前两个星期 注2:布兰科的爵位是marqués.de.pe?a.ta 补充:昨天一章有误,追击“沙”/“格”的是“声望”号战列巡洋舰,不是“反击”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三节 马尼拉湾海战[上] 帕特里克.埃特里斯顿走进秦朗的办公室的时候,秦朗正在试穿一件新军服。三个裁缝围在他身边,随时准备根据他的要求对衣服进行修改。军服肩章上的那颗星星让基地指挥官感到一丝嫉妒。 他不能不感到嫉妒。埃特里斯顿在美国陆军服役了二十年,但最后的军衔却只是陆军上尉——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他仅仅晋升了两次。秦朗不是军校毕业生,没有正式服役经历,而且还不到三十岁……将军!任何一个美**人都会嫉妒他;以前,美**人嫉妒的对象是易水,现在他们会换一个对象。 一个将军! “埃特里斯顿先生,有什么事?”秦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老板。”他记起自己的目的,回答到:“部队已经准备就绪,等你向雇佣兵发表演讲后就可以登船出发。” “谢谢,埃特里斯顿先生。”秦朗对埃特里斯顿笑了笑,“不过士兵们还要再等一会儿……需要多长时间?”他问裁缝。 “这只取决于你的意见,秦先生。”一个裁缝回答。 秦朗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很快,可能只有几秒钟。最后,他认为军服已经满足他的要求……当然仍然有一点瑕疵,但没有必要继续修改,于是轻轻的挥了下手。“就是这样。先生们,你们可以离开了。” 几乎是立刻,就好像听到一个命令,三个裁缝开始收拾他们的工具。再过了一分钟,他们的身影就在办公室里消失了,动作迅速得令人惊讶。 “和我猜的一样,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秦朗笑起来。 “先生?” 他耸了耸肩,解释到:“他们在这里待四个小时,但我只提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他们一定认为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能被一位将军浪费时间,他们应该感到万分荣幸。”埃特里斯顿一本正经的说,但把眼睛眯了起来。肩章上的星星让他很不舒服。 秦朗感受到埃特里斯顿的目光。也感受到基地指挥官的嫉妒心理——都很清晰。他又笑了一下,询问到:“海军少将的舰队在哪里?” 事实上,他的意思是“海军少将的舰队是否已经抵达马尼拉湾”。杜威的舰队在两天之前就出发了——秦朗不得不等待华盛顿的特使为他送来军衔和麦金莱签署的授衔文件,而且杜威认为那些慢吞吞的、平均航速不超过八节的运输船会严重影响舰队的编队航速。所以他把雇佣军留在广州湾,只带领战舰去了菲律宾…… 理论上,他应该在马尼拉湾了。 “按照时间推算,远东舰队应该已经抵达马尼拉湾。”埃特里斯顿回答,与秦朗的预测完全一样。 “那么。海战已经开始了。” 秦朗的猜测通常都很准确,但误差总会存在:杜威的舰队仍然在巴丹半岛之外的海域徘徊——海军少将还不清楚自己是否需要冒险在白天穿过马尼拉湾的狭窄入口。西班牙工兵在航道上布设了水雷,而且海岸炮兵和蒙托霍的舰队用全部火炮瞄准着海面,事情有些麻烦…… 确切的说,事情很麻烦——整个远东都认为马尼拉是坚不可摧的要塞,拥有强有力的防御措施,还有一支舰队配合它。尽管杜威一直表现既冷静又自信,但实际上却暗自感到焦虑不安。 现在,当马尼拉湾的入口就在他的眼前时,海军少将的焦虑变得更强烈了。 “你觉得怎么样。格里德利?”他问身边的“奥林匹亚”号舰长,“我们将会夹在海岸炮兵和西班牙舰队的火力之间,身边还有水雷。应该现在冲进去么?” “我不担心西班牙人的炮兵,令人忧虑的只是水雷。”格里德利仔细考虑着,慢慢的说,“但我们曾经讨论过,西班牙工兵没有能力在深水航道布雷。” “在得到情报证实之前,我不能完全相信这个推论。而且我更担心西班牙炮兵。”杜威盯着海湾的入口,“如果在夜晚,舰队可以降低速度。一边搜索一边前进,西班牙人打不中我们。但白天他们不可能打偏。” 西班牙人已经统治菲律宾几百年了,他们清楚马尼拉湾的水文状况,知道哪些位置的水深足够通过大型战舰。里维拉和蒙托霍只需要预先标定几个射击区域、确定参数、然后命令炮兵向根据这些参数向目标区域开火。他们就总能打中什么。 “如果是我,或者阿尔弗雷德,或者……”想了想,他还是把最后的名字加了上去,“或者秦朗,我们就会这么干。” “里维拉和蒙托霍不是你们。” “但他们也不是笨蛋。” “那么我们应该等到天黑?”格里德利不是很确定——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也许应该派一艘军舰进入海湾侦察。”他建议到。 “我们没有合适的军舰执行……你的意思是。敏捷号?”杜威转过来看着他的舰长,海军上校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敏捷”号,当然,就是秦朗购买的那艘不到三百吨的快速运输船。最初,她一直负责向墨西哥走私武器弹药,同时也负责向魔鬼岛运输补给,但当umbre在广州湾和越南建立基地以后,秦朗就把“敏捷”号派到了广州湾,作为雇佣兵的交通船——毕竟,客轮的老板和船长都不喜欢武装份子在他们的船上,而小规模的兵力调动也没有必要租用船只。 不过“敏捷”号并不是umbre与国会的合同中的一部分,秦朗还没有开展海上业务,但杜威到达广州湾以后四处搜寻船只加强他的舰队,不但购买了一艘运煤船和一艘补给舰,而且把缉私船“麦卡洛克”号也编入了战斗序列。 即使如此,海军少将仍然感到他缺少战斗舰艇,于是又把主意打到“敏捷”号的头上——在美国向西班牙宣战以后,杜威自己掏钱包把她租了下来,装上三门一磅火炮,充当舰队的快速通报舰。 同时,她也是唯一适合进入海湾侦察的战舰,排水量只有不到三百吨、吃水很浅、但航速很快。有趣的是,去年圣诞节之前秦朗更换了她的主机,现在敏捷号比过去还要更快一点,速度可以达到二十五节。 如果她高速进入马尼拉湾,西班牙炮兵几乎不可能打中她,而且她也不需要担心水雷……她应该执行这个任务。 终于,杜威做出决定。“让敏捷号高速进入海湾,引诱西班牙人开火。” 格里德利点点头,转向他的大副。“给敏捷号发信号。” “是,上校。”大副回答,接着问:“如果西班牙人把那敏捷号击沉了怎么办?也许秦先生会很生气……” “他在那艘船上只花了一万五,但我给的租金是三万……也许我应该把敏捷号买下来……执行命令,少校!”杜威瞪着“奥林匹克”号的大副。秦朗会生气?现在是战争时期!而且他是雇佣军头子,不是普通商人。 当然,大副已经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错误。没有等杜威或者格里德利再次向他咆哮,他已经慌张慌张的跑去执行命令了。 再过了几分钟,位于舰队末尾的“敏捷”号开始慢慢加速,冲向危机四伏的马尼拉湾。 然后她冲了进去。 杜威举着望远镜,紧张的注视着他的诱饵。然而西班牙人的海岸炮兵似乎毫无反应,也许炮兵们意识到“敏捷”号只是诱饵,也许他们认为这艘船缺乏击沉的价值,不管怎样,没有一门海岸炮开火。 马尼拉城的炮台也保持着沉默。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杜威皱起了眉毛——在他的位置,只能看到“敏捷”号排放的浓烟,但根据它的轨迹……她正在冲向甲米地! 他转向格里德利,一脸苦相。“我们的舰队里居然也有疯子。” 一个驾驶一艘只有三门一磅炮的战舰攻击一支舰队的疯子。然而海军上校不记得舰队里有这样一个人。格里德利仔细回忆着,然后突然想起来。“汉密尔顿船长是umbre的雇员。” “噢。”杜威耸了耸肩,“但他还是舰队的一员。” 不管怎样,“敏捷”号都已经向西班牙舰队发动了进攻,而且西班牙人也注意到了。 “一艘美**舰正在高速冲向我们!” “一艘?”蒙托霍海军少将感到困惑不解,“美国人想做什么?以为一艘战舰就能消灭我的舰队?” 一艘战舰无法消灭一支舰队,她甚至无法击沉任何一艘战舰,除非她是…… “鱼雷舰!”了望哨尖叫起来了。 “开火,击沉她!”海军少将从椅子上弹起来。鱼雷舰!只要一颗鱼雷就能摧毁他的旗舰……该死的美国人! “雷娜.克里斯蒂娜”号上的水兵乱成了一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四节 马尼拉湾海战[中] 前一秒,“敏捷”号四周的海面还一片平静,只有一点战舰高速前进激起的白色浪花;但在下一秒,她已经在十几道突然腾起的、预示危险即将到来的水柱中了。 不只是“雷娜.克里斯蒂娜”号,整个西班牙舰队都在开火,接着马尼拉的海岸炮台也开始射击。在“敏捷”号四周构成一道严密和致命的火网——但也仅仅只是在她的四周。西班牙炮兵的反应相当出色,他们的热情无可争辩,然而他们的瞄准糟糕透顶……或者根本没有瞄准。没有一发炮弹挨近全速前进的“鱼雷舰”,除了在海面上掀起一道又一道水柱,什么结果也没有。 只是在这个时候,汉密尔顿船长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西班牙炮兵的糟糕射击免除了他可能遇到的麻烦。他笑起来,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站在身边的大副的肩膀,差点让可怜的年轻人摔倒甲板上。 大副扭过头,看着他。“船长……” “我们让西班牙人心烦意乱了,不是吗?”汉密尔顿开始大笑,“看看我们身边,多么壮观的景象。” 要是炮弹落到甲板上,你就不会觉得壮观了。大副想着,说:“也许西班牙人把我们当成了鱼雷舰。” “毫无疑问,年轻人。”船长耸了耸肩。他知道西班牙人会判断错误,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命令战舰全速冲向西班牙舰队。 西班牙人判断错误,就会向“敏捷”号猛烈开火,争取在她进入鱼雷的射程之前摧毁这个威胁;而且西班牙舰队开火,马尼拉的炮台就会开火,最后海岸炮也会开火——它们的位置将会完全暴露。 当然,西班牙炮兵的射击水平也一览无余的呈现出来了:就像新兵蛋子一样糟糕,以至于数量优势也无法他们的弥补瞄准缺陷——不过马尼拉的炮台也不够多。 “你认为有多少门火炮?”他问大副。 大副把他的头转向马尼拉城的方向,仔细观察着,统计火炮射击的火光。突然,一道水柱在贴近船舷的位置升起来。既挡住他的视线,又在落下时将他淋成了落汤鸡。大副只好一把扯掉落在头上的海草,然后重新开始。 “我想大约有三个炮台。”最后,他报告到。“甲米地方向应该也有相同数目的炮台,或者两个。” 汉密尔顿哼了一声,接收了这个信息,把视线重新投向西班牙舰队。西班牙人调整了射击方式,火炮都对准了“敏捷”号的正前方。水柱越来越靠近了。“z形机动。”他命令到,“然后在进入六磅炮射程之前撤退。” “敏捷”号开始向左侧转向。 “美国鱼雷舰转向了!” “别管它!”蒙托霍咆哮着,“继续开火,击沉她!” 海军少将快被他的炮手气疯了。他们居然一发炮弹也没有命中。幸运的是,美国人派来的只是一艘鱼雷舰,如果是一艘安装了八英寸火炮的巡洋舰,她一定可以像打靶一样把他的巡洋舰全部击沉,而且自己不会受到一点损害……蒙托霍有点庆幸他把舰队停泊在甲米地,而不是按照里维拉的要求到海上与美国舰队交战。否则,就算他拥有堪舆杜威匹敌的舰队。白痴一样的炮手也会让他输掉战斗。 “瞄准目标,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他对操作前主炮的水兵吼叫到,“瞄准再开火,击沉她,要不然我把你们全部丢进海里!” 然而炮手仍旧按照他们的方式工作,装好炮弹和药包以后只是粗略的瞄准一会儿……大概只有几秒,然后开火。于是炮弹仍然只是掀起一道水柱,而不是像蒙托霍期待的那样,在目标的甲板上炸出一团漂亮的火球。 海军少将开始中风了。“你们这些蠢猪!我要把你们全部枪毙!” 不幸的是,他升级了的威胁仍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相反,“雷娜.克里斯蒂娜”号的舰长路易斯.卡达索.雷尼为他的水兵辩护到:“那艘鱼雷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将军阁下——至少有二十五节,我们的老式火炮几乎不可能准确瞄准她。而且炮手也缺乏训练。” “我不需要理由。我要那艘船!”蒙托霍几乎言不成句了。 “冷静,将军阁下。”卡达索[注]劝解到,“那艘美国鱼雷舰还在向我们逼近,一旦她进入速射炮的有效射程,就有把握将她击沉。” 他指的是军舰上的六磅速射炮和四十二毫米速射炮——“雷娜.克里斯蒂娜”号的两门七十毫米速射炮已经在开火了——这些速射炮才是大型军舰对抗小型鱼雷舰艇的有效工具,通常都很有效。而且任何一艘鱼雷舰在发射鱼雷之前都必须进入一条相对稳定的攻击航线。不能机动规避反击炮火,所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击沉那条船。 卡达索相信他的判断,然而“敏捷”号根本不是鱼雷舰,也不打算攻击西班牙舰队。就在进入六磅炮的有效射程的前一刻,她突然再次转向,开始撤退了。 “她居然撤退了?”卡达索注视着越来越远的鱼雷舰,暗自猜测着美国舰长的意图,“或者只是一个花招?” “长官?”一名军官看向他,又把目光投向海军少将。 “继续开火,轰掉她。”蒙托霍挥舞着他的拳头,声音嘶嘶作响,“那艘船把这里的情况都弄清楚了,不能让她把情报带回去。” 现在,他终于明白美国人只派一艘鱼雷舰进入海湾是因为什么:如果她运气足够好,可以发射鱼雷击沉他的旗舰,如果运气不够好,她也可以找到一些重要的情报。他不能让鱼雷舰安全离开——要让她的运气坏到极点。 然而,他的炮手还是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就好像已经注定的命运一样,炮弹始终只是落在“敏捷”号的四周,直到她从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海军少将没有看见一个爆炸,没有看到一个火球。 她就这么毫无损伤的跑掉了。 “必须说,我们的运气很不错。”汉密尔顿心满意足的看着战舰后方,西班牙舰队和甲米地炮台都已经看不见了。接下来,能对“敏捷”号构成威胁的只有航道南方的海岸炮,但如果那里的炮手也像马尼拉、甲米地和战舰的炮手一样无能,他甚至不需要担心公司的重要财产丢掉一块油漆…… 他正在沉思,“敏捷”号的两侧突然又溅起几道水柱。航道南方的海岸炮也开火了,但就像他们的同僚,这些炮手的瞄准也存在严重的问题。 西班牙炮兵热情洋溢的用炮弹猛烈轰击海面,而他们的目标轻松愉快的溜走了,顺便记下他们的位置。 “确定西班牙人的炮位了么?”他看向大副。 “是的,船长。我已经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了。”大副将一张地图交给汉密尔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是么?” 他想了想。“海军少将应该不会让一艘只有三门一磅炮的小型通报舰参加海战。” 杜威确实不会让“敏捷”号参加战斗,但汉密尔顿本人不希望错过他遇到的第一场、也是唯一的一场海战。当然,让“敏捷”号参加巡洋舰之间的战斗是有点困难,而且其他船员也不想卷进去。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我应该休息一会儿,船长。”大副说。“必须说,刚才我被吓坏了。” “当然,你可以去休息。”汉密尔顿耸了耸肩。也许他就是没有机会参加海战。“也许我不应该那么早退役。”他咕哝到。 “再见,船长。”大副装着没有听到他的抱怨,敬了一个礼,然后离开了。 汉密尔顿抬起头,看向前方。只要再顺利通过科雷希尔岛,“敏捷”号就可以与杜威的舰队会合,然后,就该轮到西班牙人挨揍了,当然这也是华盛顿派遣一支舰队到菲律宾的目的。感谢你,杜威将军。 “奥林匹亚”号就在前方,还有三千码。 “难以置信,她居然可以平安返回。”杜威注视着越来越接近的“敏捷”号,突然有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但她确实是真的。“你认为这是她的运气,还是西班牙人的射击水准的确有这么糟糕?”他低声问到。 “也许两种情况都存在。”犹豫了一会儿,格里德利最后说,“现在进攻?” “我想,汉密尔顿船长已经为我们标注出西班牙炮台的位置了。”顿了顿,杜威的语气变得兴奋和坚决起来,“通知所有战舰,准备进入马尼拉湾。” “遵命,将军。”格里德利转过身,将命令转告给一个同样兴奋的军官,军官将命令传达给信号兵,然后信号兵再将它传送到舰队里的每一艘军舰。 很快,每一个军官和水兵都兴奋起来了。 “准备战斗!” ※※※※※※※※※※※※※※※※※※※※※※※※ 注:卡达索的全名是d.luis.cadarso.y.rey,此人在海战中阵亡,是唯一阵亡的舰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五节 马尼拉湾海战[下] 舰队已通了过科雷希尔岛。 “火炮转向右舷,向地图标注的位置开火。”发出一个命令,杜威走到舰桥右侧,将望远镜对准航道南侧。最开始,他听到两声巨大的响声,接着又是两声——“奥林匹亚”号的前主炮和后主炮都开火了——接着爆炸的烟尘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 然后是更多爆炸和烟尘。紧跟在海军少将的旗舰之后,“巴尔的摩”号和“波士顿”号上的八英寸主炮和六英寸副炮一起开火,似乎想把西班牙人的海岸炮兵阵地彻底摧毁。但并不非只有这两艘战舰上的水兵打算这样,又过了几分钟,“圣弗郎西斯科”号、“罗利”号、“海燕”号和“康科德号”也加入进来,用每一门可以开火的舰炮向目标倾泻弹药。 在这些军舰上,能够射击的、达到或者超过五英寸的火炮一共有三十六门,现在有三十一门正在射击。炮弹接连不断的落在目标附近,升腾的火焰和烟尘构成了一副壮观的画面,让每一个能够看到的美国水兵异常兴奋、欣喜若狂。 不过,杜威并不期待舰队的炮击能够真的击中什么,他只想恐吓西班牙炮兵,同时制造一阵烟雾阻挡他们的视线,使他们不会向他的舰队开火。 但他的炮兵做得比他希望的更好。 完全是毫无预兆的,一团大得令人吃惊的火球突然在西班牙人的海岸炮阵地上爆发了,随即腾起的火焰几乎有一千英尺高,再过一会儿,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那个猛烈的爆炸和一连串稍微小一点的、但仍然超过炮击的响声。 “看起来我们打中了西班牙人的弹药库。”杜威平静的对身边的军官们耸了耸肩,尽管谁都可以猜得出来,他们的海军少将很激动。“我们的运气很好……希望这种好运气可以持续到战斗结束。” “当然,长官。”格里德利回答。停了几秒,猜测到:“我想,西班牙人已经被吓坏了。” “我不认为他们会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当然我很期待看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的心情很好,杜威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但他的笑容只持续了很短的一会儿。然后他把它收起来,命令到:“停止射击。加速到十节[注]。我要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 “是,长官。”军官们都行动起来。 几乎在同时,蒙托霍海军少将也和他的舰队参谋们确定了将要采用的新战术。原本他们打算用海岸炮台和战舰夹击美国舰队。即使不能取得战果,腹背受敌的杜威也只能撤退,但在目睹了刚才的猛烈爆炸以后,他们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即使不考虑炮手令人沮丧的射击精度,他也不能取得胜利。没有任何希望。美**舰发射的八英寸炮弹能够像摧毁一件玩具那样摧毁西班牙军舰和炮台——就像那个弹药库。 新的希望是鱼雷。除了“莱索将军”号和“维拉斯科”号,所有战舰都安装了至少一具鱼雷发射管。因此作战参谋建议,在海战开始后,整个舰队在炮台的支援下一起冲向美国舰队,争取在受到重创之前进入鱼雷的有效射程,然后把所有鱼雷全部射向杜威的旗舰。这样,美国人就会失去他们的指挥官和最强大的一艘巡洋舰,即使不能保证舰队赢得胜利,但总比一点战果也没有更好。而且,如果运气足够好。损失了旗舰和指挥官的美国人还可能暂时撤退,这样菲律宾或许可以坚持到国内的援军到达。 “这是赌博。”蒙托霍对他的舰长们说,“但也是唯一的办法。” 赌博总是危险的举动,特别是一局投入了所有赌注的赌博。不过对于一个已经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既然他总会丢掉拥有一切,那么把所有东西作为赌注赌上一把,他最后得到的最坏结果也不会比什么也不做更糟糕,而且他还可以期待自己的运气够好。 而海军军官通常都很迷信运气。在海战中,运气发挥的作用甚至超过了军舰的性能和水兵的素质。现在西班牙人就打算看看自己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舰长们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乘坐小艇回到战舰上;而在他们离开蒙托霍的旗舰之前。除了“卡斯蒂利亚”号,所有战舰都点燃了锅炉。 “看那些烟柱,上校。”杜威指着甲米地上空的浓烟,说。“西班牙人似乎打算与我们来一场真正的海战。” “很难相信他们会有如此的勇气。”顿了顿,格里德利站直身体。“长官,命令?” “看起来我们只能放过马尼拉和甲米地的炮台了,或者……”杜威想了想,最后说:“保持现在的航速,所有火炮瞄准西班牙舰队。但在得到我的命令前,不得开火。另外,向马尼拉派遣一名使者,警告西班牙人,如果它的炮台向舰队开火,我将炮击马尼拉。[注2]” 格里德利把命令传达下去,接着笑了笑。“按照现在的航速,我们还得等上好一会儿才能与西班牙人交火。” “耐心,格里德利。”杜威说,尽管事实上,他的心情与海军上校一样迫切。但十节是舰队能够保持的最大航速,不能再快了。海军少将只能安慰自己——以安慰格里德利的名义。“不用担心,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很快”的意思是三十分钟——但实际上,更早的时候,了望哨就看见了西班牙舰队,但是杜威决定推进到距离目标五千码时再开始射击,而不是像西班牙人那样,一看到他的舰队就迫不及待的开火了。 不过,舰队进入交战的时间也比他的预计更快,西班牙战舰已经离开她们的泊位,正在向他冲过来,杜威完全没能料到这一点。 等舰队按照预定计划完成转向、占据t字横头位置,海军少将知道他可以摧毁目标了。 “他们真让我惊讶。不过,西班牙人的行动将加速他们的灭亡。”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军官说,“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先生们,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到来了。”然后杜威转向他的舰长,“准备完毕,即可开火,格里德利。” “是,长官。”格里德利再次站直身体,向他敬了个礼,然后喊到:“开火!” 片刻之后,几乎已失去全部耐心、甚至想要擅自射击的炮兵把炮膛里的炮弹射了出去。接着是其余六艘战舰。就像几个小时前“敏捷”号遇到的一样,水柱在西班牙战舰四周的海面上升了起来;但稍微不同的是,在这些水柱中人们还看到了一个爆炸。 “打中了!” 水兵的欢呼让杜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得意:在他抵达广州湾以后,他领导舰队进行了严格的训练,而现在的结果证明,那些艰苦的训练发挥了作用。 但这只蒙托霍少将和他的参谋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形。美国人的第一轮射击就击中了最前方的“唐.安东尼亚.德乌洛亚”号巡洋舰,不管是因为他们的射击技术还是运气,局势看起来都有点不妙;然而就在他们感到吃惊的那段时间里,美国人的五英寸速射炮已经进行了三次射击,接着六英寸炮又来了一次。 即使这些炮弹都没有命中,蒙托霍也意识到他的新战术将会很难得逞,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加速前进!”他命令到,“让每艘战舰加速到最大航速。” 几乎在喊出来的同时,蒙托霍开始诅咒他的旗舰——“雷娜.克里斯蒂娜”号的航速从没有超过十节,作为旗舰,她本应该在最前方,但现在却掉在最后。 而且这并不意味着她很安全。 在“奥林匹亚”号的前主炮塔里,炮长已经瞄准了西班牙舰队里那艘悬挂着海军少将旗帜的巡洋舰——她落在后方,沿着一条直线前进,简直是最好的靶子。但炮长没有急于开火,他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喊到:“轰掉她!”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两门八英寸火炮就已经咆哮起来。炮弹以每秒两千零八十英尺的速度离开炮口,奔向它们的目标。但其中一发偏离了,只有一发完成了它的使命。 蒙托霍看着一团火球在他的前方升起来。完全只是出于本能,他向侧面扑倒,在他这么做的同时,气浪和各种各样的碎片横扫了巡洋舰的前甲板和露天舰桥。海军少将感到死神的镰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制服划过,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差点让他大叫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别人的大叫。“上帝啊!” “哈,我们轰掉了蒙托霍旗舰的舰首。干得漂亮!”杜威兴奋的叫着,“格里德利,告诉我们的小伙子,就这么干,狠狠的踢西班牙人的屁股。” 但炮手们已经在这么干了。 ※※※※※※※※※※※※※※※※※※※※※※※※ 注:10节是美国舰队能够达到的最大编队速度,因为“康科德”号炮舰只有这么快 注2:历史上,杜威这个威胁是在他消灭西班牙舰队以后发出的,成功迫使马尼拉炮台停止了射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六节 马尼拉湾海战[续] 海战继续进行着。 局势对蒙托霍来说显得相当不利。从战斗爆发到现在,仅仅经过三十分钟,他舰队就承受了一连串打击:“唐.安东尼亚.德乌洛亚”号和“雷娜.克里斯蒂娜”号之后,“卡斯蒂利亚”号和“莱索将军”号也被击中。一发五英寸炮弹以及几发三磅和六磅小口径炮弹让排水量只有五百吨的鱼雷舰彻底失去了作战能力,她开始起火燃烧。 用不了多久,这艘鱼雷舰就会从西班牙海军里除名。 尽管如此,海军少将仍然希望他的舰队中有一艘战舰能够取得成功,他甚至要求失去舰首的旗舰继续前进。幸运的是,除了永远失去的前主炮和接近五十名水兵,“雷娜.克里斯蒂娜”遭受的还不算非常严重,航速依然保持在十节,火灾也被扑灭了。 她还能继续战斗,还能用舰上的三个鱼雷发射管给予杜威致命一击——如果可能的话。 蒙托霍注视着远处的“奥林匹亚”号。还有两千五百码。 两道水柱又在巡洋舰的两侧升起来,几百码之外,“卡斯蒂利亚”号的前甲板又爆发出一团火球。但战舰仍在前进。 “你觉得西班牙人想做什么?”格里德利变得困惑起来。西班牙舰队的行动很奇怪,看上去他们并不想与美国海军进行一场炮战,否则那些战舰就会转向,把一侧船舷对准他的战舰,以便最大限度发扬自己的火力;但他们似乎也不像在突围。没有那艘试图突围的战舰会直接冲向敌人的战线。如果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样的行动,那就是“自杀”。 但海军上校不认为他的西班牙同行会选择自杀。如果他们认为无法赢得海战的胜利,就应该悬挂白旗。 “你的看法,将军?”他问到。 “鱼雷。”杜威准确猜出了蒙托霍的目的,“显然,蒙托霍将军打算用鱼雷击败我们。” “那么他将冒非常大的风险。”格里德利让他的目光回到正在冲过来的西班牙战舰上。“还有两千两百码。有点远。” “他会失败。”杜威并不像他的舰长那样保守。他有一个办法应付现在的局面。“让海燕号与康科德号脱离编队,巡洋舰加速,拉开与西班牙人的距离。把蒙托霍的舰队约束在两千至三千码的距离之内,用火炮解决它。” “是。长官。” 很快,美国舰队开始加速,而航速缓慢的“海燕”号和“康科德”号炮舰则脱离编队,向着甲米地的炮台慢慢前进——显然。沃克舰长和伍德舰长[注]给他的战舰找了一个新对手。 他们的举动同样很危险。在战舰与炮台的对抗中,战舰通常处于劣势,而且西班牙舰队就在一旁。但西班牙炮兵过于糟糕的射击技术让沃克船长相信,他们不会对他构成威胁,而蒙托霍的舰队根本不在乎“海燕”号与“康科德”号。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奥林匹亚”号。每一艘战舰都在全速冲向敌人最强大的战舰,但不幸的是,即使在最接近她的短暂时刻里,她们与这艘战舰的距离仍然有一千八百码,然后差距再次拉开了。 在蒙托霍的舰队里,即使航速最快的“古巴岛”号和“吕宋岛”号也只有十六节,但杜威的巡洋舰都在十九节之上。西班牙人永远无法追上她们中的任何一艘。 但他们仍然没有放弃。战舰继续前进,继续在美国人的弹雨中挣扎,仍然面对着死亡和失败的困境。 “唐.安东尼亚.德乌洛亚”号很快走到她的终点。随着又一发炮弹在她的甲板上爆炸,这艘巡洋舰的中部燃起无法抑制的大火。并且迅速向四周蔓延。还不到十分钟。她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炬,并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烧尽自己的残害。 就像“莱索将军”号。 但这并不是西班牙舰队将要遭受的全部灾难——几乎在“唐.安东尼亚.德乌洛亚”号起火的同时,没有鱼雷、但仍然参加了冲锋的“维拉斯科”号也被炮弹击中,而且,美国战舰命中的是她的舰桥。虽然不能确认但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那颗炮弹杀死了舰桥里的每一个人——因为“维拉斯科”号偏离了原来的航线,正在向海岸前进。 然而这艘巡洋舰永远也无法在海滩上搁浅:正在与海岸炮台交换炮火的两艘美国炮舰放弃了刚才的目标,向她发动了更加猛烈攻击。 “维拉斯科”号的沉默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啊,我们又向着胜利迈进了一步。”杜威的脸上挂着微笑。他已预见了胜利的到来,不会太久。最多还有一个小时…… 或者更快:仅仅过了十分钟,他的炮手再次制造了一个精确的毁灭。 “看!”甲板上的军官和水兵都叫起来。 “卡斯蒂利亚”号再次被击中了。但这一次,她并不像刚才那样幸运:一发八英寸口径炮弹穿透她的甲板,钻进了弹药库。随即爆发的猛烈爆炸彻底毁灭了这艘老旧的木质巡洋舰。当一切结束的时候,除了漂浮在海面上的碎片和挣扎的水兵,她几乎没有留下什么。 蒙托霍少将站在舰桥上,不敢相信的注视着他的主力巡洋舰曾经存在的位置。失去了“莱索将军”,失去了“唐.安东尼亚.德乌洛亚”,失去了“维拉斯科”……现在。连“卡斯蒂利亚”也失去了,而美国舰队依旧在两千码之外,他看不出他的舰队还有什么取胜的希望。 他的参谋和水兵也是如此。 海军少将的周围已经是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军官们仍然坚持在岗位上,要求试图脱离战位或者干脆待在位置上发呆的水兵继续战斗,但几乎没有多少人还能服从他们的命令。舰队的作战参谋们围在蒙托霍身边,大声请求着,要求得到一个明确的指示。 但他一点也不清楚应该说些什么。不管他怎么做,继续进攻还是撤退,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区别。他已经失败了。 蒙托霍少将一言不发的站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命令也不下达,而他的参谋和卡达索舰长只好继续等着——但他们的选择机会也在耗尽。 杜威的舰队再次完成一个转向,占据了一个似乎更理想的战位。现在,在西班牙舰队失去了四艘战舰之后,炮手们把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悬挂着海军少将旗帜的“雷娜.克里斯蒂娜”号身上。所有炮火都开始向着着艘战舰倾泻,弹雨落下,像一阵致命的冰雹。 巡洋舰的舵手几乎尽了一切努力躲避这些炮火,并且幸运的躲过了前面几次射击,但在四艘巡洋舰的夹击之下,他的运气没有持续太久。三磅炮和六磅炮的弹药首先与海军少将的旗舰亲密接触,接着一颗五英寸的炮弹也在甲板上爆炸了。然后又是一颗五英寸炮弹。 巡洋舰的舰首开始下沉——很缓慢,很难察觉,但确实在下沉。 卡达索舰长明白他的战舰已经完了。尽管“雷娜.克里斯蒂娜”号仍然漂浮在海面上,甚至还能保持动力,但她已经完了。只要再有一发大口径炮弹命中,巡洋舰就会立刻沉到海里去。他必须命令全体船员弃舰,然而首先,他需要批准。 舰长对他的司令官喊到:“长官,你的命令?” 蒙托霍少将依旧毫无反应。他知道现在的形势很危险,知道他的旗舰正在下沉,而且还待在美国人的集中火力之下,他知道应该命令全体军官和水兵弃舰。但海军少将只是不清楚,他应该随同战舰一起沉没,还是换到另一艘战舰上,指挥剩下的战舰继续作战——或者打出白旗向美国舰队投降。 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在生命和荣誉之前,蒙托霍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了。 尽管他一直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长官,你的命令!”卡达索都快疯了。但为了逃避军事法庭的审判,他只能继续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等着海军少将下达命令,或者美国人把他的战舰打沉。 这种事情实在太疯狂了。 “将军,你的命令——” 一个新的爆炸打断了卡达索的询问。“奥林匹亚”号的前主炮的炮长重现了他的成功,又让一发八英寸炮弹命中了“雷娜.克里斯蒂娜”号。 巡洋舰开始急速向左倾斜,然后,她倾覆了。 “奥林匹亚”号巡洋舰上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在这些喊叫声中,只有格里德利听到了杜威的自言自语……似乎是自言自语。 “蒙托霍的旗帜在军舰的桅杆上……也许,他还在那艘船上。”他抬起头看向海面,但没有落水者。“他在船上。”他最后说。 就像为了证明他的判断,幸存的三艘西班牙战舰上,白旗升了起来。 ※※※※※※※※※※※※※※※※※※※※※※※※ 注:“海燕”号船长是e.p.wood,“康科德”号炮舰的舰长是asa.walker(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七节 比胜利来得更早的喜讯 布什走进俱乐部。哈里曼和另外两个共和党成员已经在他们通常占用的那张桌子旁边了,正把头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目前的形势。但让布什感到奇怪的是,几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一些罕见的凝重,似乎得到了什么坏消息。 现在有什么消息会是坏消息?参议员思考着,走过去在唯一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向着所有人点点头,作为他的招呼,接着叫过侍者,让他送来一杯咖啡,然后说:“先生们,我得到一个好消息。” 他没有直接询问他们在讨论什么,因为他们自己就会把话题告诉他,现在他更想与几位朋友分享他刚刚得到的好消息。 “杜威少将的舰队已经彻底摧毁了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秦朗的义勇军正在赶往马尼拉——也许明天,美**队就能登上海岸。” “太好了。”哈里曼低声叫起来,“这样,菲律宾已经在美国的控制之下了。” 他左边的那个共和党人点了点头,接着说:“但我们这里却有一些坏消息。两天前,塞韦拉的舰队离开了佛得角群岛。” 布什喝了口咖啡,拿起属于他的牌,装着很随意的问:“他的目标是?” “坏消息就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塞韦拉成功的隐藏了他的舰队的行踪。”哈里曼说,“桑普森海军少将和马汉都认为他可能会前往圣胡安补充燃料,但其他人则持怀疑态度。” “我们可以派出巡洋舰前往圣胡安侦察……” “陆海军委员已经向桑普森提出建议。”另一个人插进来,“但我们的最大问题是,公众已经陷入恐慌和歇斯底里当中。” “这是第二个坏消息。”哈里曼补充到,一脸无可奈何。 公众的恐慌情绪是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问题——恐怕谁也不可能预料强烈要求向西班牙宣战的、要求为“缅因”号复仇的美国民众竟然对美国的军事力量和海上防务如此缺乏信心,当塞韦拉的舰队失去踪迹的消息在报纸上披露出来,人民能够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美国即将遭到西班牙入侵——尽管前一刻,他们还在叫嚣“狠狠教训邪恶的西班牙佬”。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种反差强烈的一百八十度突然变化更可笑的了……还有可悲。 “更可悲的是,我们的报纸还在制造更多恐慌。”这次是哈里曼右边的那位先生。他的胡子正在轻轻抖动。让人觉得他似乎有些愤怒。 他应该感到愤怒。现在距离塞韦拉的舰队离开佛得角群岛并失去踪迹仅仅过去两天,但各地的报纸上已经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消息,有的宣称西班牙舰队即将达到波士顿附近海域,有的嚷嚷在纽约附近海面发现西班牙战列舰。有的预言塞韦拉的目标是费城,还有的干脆歇斯底里的惊呼某个地方已遭受炮击、损失惨重…… “都是胡扯。”布什评论到。 “是的,都是胡扯。”哈里曼叹息到,“我们知道,但民众不知道。” “你知道那些傻乎乎的家伙只愿意相信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而不是事实。”他左边的那位“哼”了一声,“以前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通过操纵舆论就可以让民众相信我们想让他们相信的东西……” “本内特先生!” “抱歉,克里斯托弗。”本内特耸了耸肩,绕开刚才的谈话直接来到结尾:“不管怎样,民众对报纸的盲目信任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有多糟糕?”布什问,同时祈祷局势不会变得太恶劣。 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民众的恐慌情绪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甚至上流社会也受到影响:因为担心波士顿遭到西班牙舰队炮击,那里的金融家集体向内陆地区搬迁了五十英里,带着他们的家人。他们的财产,他们掌握的、所有能够带走的财富。但他们并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许多人正在逃离他们的家园,剩下的人则组织了民兵,准备反击西班牙人的侵略。 甚至沿海城市的市政机构和议会也卷了进来,官员和市议员纷纷代表他们的选民向华盛顿和国会施加压力,要求海军提供保护,把局势弄得一团糟糕。 哈里曼极不情愿的叹了口气。“沿海的城市纷纷提出要求,逼迫海军采取措施,向公众提供安全保障。击溃入侵美国的西班牙舰队。不幸的是,海军部不得不满足这些愚蠢的要求。大西洋舰队已经被分成了三部分,桑普森海军少将带领一支舰队封锁古巴,施莱海军准将带领一支舰队在汉普顿待命。准备增援加勒比海或者北大西洋,最后,查尔斯顿[注]号巡洋舰和四艘武装商船前往特拉华角以北海域巡弋,安抚惊慌失措的民众。” “真是太愚蠢了!”布什低声叫到——海军部把五艘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分成两支舰队只意味着一件事:桑普森和施莱都不具备单独歼灭西班牙舰队的能力,塞韦拉将有机会突破封锁进入哈瓦那,而战争的进程就会大幅度延长——愚蠢的决定! 他指责到:“我认为西奥多是个聪明人。他怎么能这么干?” “是隆部长的命令,罗斯福先生已经辞职了。”本内特解释到。 “辞职?”这又是一个布什没有预料到的消息。但实际上,他本应该预料到这一点。 “你知道,罗斯福先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牛仔和治安官,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而且不喜欢文职工作。”哈里曼苦笑着,“所以他辞去海军部副部长的职务并参加了伦纳德.伍德将军的义勇骑兵队。” “我的上帝!”参议员抚摸着他的额头。海军部副部长辞职参加义勇骑兵队到古巴作战……也许罗斯福的举动具有很高的宣传价值,能够鼓励更多的爱国青年参加军队……但他挑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 他应该留在华盛顿。 不过,既然罗斯福已经辞职,那么这件事也就没有任何改变的机会。布什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抱怨清除出去,继续问到:“陆军部的态度是什么?” “阿尔及尔部长已经同意向各地民兵发放库存武器——当然,我不认为这个举动有什么实际意义。陆军部能够提供的武器几乎都是内战时的古董,最多只能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等克里斯托弗.麦克唐纳说完,本内特立即接上:“事实上我认为就连心理安慰也没有。即使傻瓜也知道,几门十二磅前装炮根本不可能对付西班牙人的装甲战舰。” “至少陆军的慷慨能让他们稍微好受一点。”哈里曼特别强调了那个“稍微”。他同样不认为几门古老的十二磅山地榴弹炮可以对抗装甲巡洋舰,只不过阿尔及尔还能做些什么?陆军使用的装备并不比自卫军得到的武器好多少,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大毒蛇授权生产的步枪了。 他笑了笑。“我只是希望,在这场战争以后,国会能够记得增加军队的预算。” “那么你会失望。”布什立刻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能够让国会通过五千五百万美元[注2]战争特别预算已经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即使在共和党内部,也显得困难重重。增加和平时期的军费?那是做梦。 不过,这并非值得现在讨论的话题,如何摆脱现在的灾难性社会问题才是重点。“我们需要一些好消息鼓舞民众……” “你刚才说过,杜威消灭了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本内特打断他,“还有秦朗的军队即将在菲律宾登陆。但这两个消息还不够好。” 菲律宾是一个过于遥远的地方,美国民众对它的关注程度远远低于对家乡的关注程度、甚至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菲律宾在哪里。美**队在那里取得的一、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胜利并不足以改变民众的恐慌情绪。 “只有打垮塞韦拉的舰队,局面才会好转。” “理查德,你应该转变思路。”布什敲了敲桌子,“民众并不清楚西班牙海军的具体情况——我们可以在报纸上制造谣言,声称塞韦拉的舰队已经前往远东,拯救那里的西班牙人。” “但仍然会有许多人担心……” 相比另外两人,哈里曼显然更了解他们的参议员朋友。“克里斯托弗,我认为塞缪尔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无法消除谣言,那么就制造更多的谣言,扰乱民众的视线,使他们无以适从。然后他们就会选择一个令人安心的消息,强迫自己相信——没有人愿意一直生活在恐惧里。” 他停下来,考虑了一会儿。“我们为什么不制造一些更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美**队已经占领马尼拉。” ※※※※※※※※※※※※※※※※※※※※※※※※ 注:历史上执行这个任务的是“旧金山”号,但本书中“旧金山”号在菲律宾 注2:美西战争国会的特别拨款是5000万,书里还要加上秦朗的500万佣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八节 登陆[上] 当华盛顿、费城、纽约和波士顿的报纸开始宣传“美**队已经占领马尼拉”的时候,秦朗的雇佣军也展开了它的登陆行动。在四艘巡洋舰和两艘炮舰的掩护下,五十艘小艇和一百六十艘渔船将在四个小时内将一万四千名士兵和一万六千吨各种物资送上马尼拉附近的海岸,每个参与行动的雇佣兵、海军士兵和商船船员都发誓不会忘了这一刻。 是的,没有人会忘了它,因为…… “真见鬼,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使用渔船?”当他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挤进一艘几乎装载了一个完整的雇佣兵小队的渔船时,威廉.巴茨习惯性的抱怨起来。一方面,他不喜欢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另一方面,船上挥之不去的腥臭气味让他感到极不舒服。但更重要的是,文德嗣、范恩和沃赫斯都在救生艇上——他看见了,就是刚才。 “这一点也不公平。”他咕哝着。 “文德嗣的运气一直很好。”张彪也有些嫉妒了。最开始,当他们在五十一区接受新兵测试时,他以为文德嗣不可能成为雇佣兵,然而从他们离开新兵营的那一刻开始,文德嗣的职务一直比他更高,当然任务收入也比他更高。 他确实嫉妒那个家伙。 不过张彪知道有一件事他比文德嗣做得更好——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如此:他更擅长在公司允许的范围之内为自己牟取灰色收入。在阿比西尼亚,在越南,他一直做得很好,在菲律宾也将如此。 只要一想到他将会得到的实际利益,他就能立即恢复平静,甚至还可以劝导其他雇佣兵保持平静。“忍耐一会儿,威廉。反正我们很快就能上岸了。” “我更愿意游到岸上去。”巴茨仍不愿意放弃,“公司应该弄到更多的救生艇。” 张彪想了想。“我认为那是一件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否则老板一定能够让你如愿以偿,你知道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事实上。能够找到五十条救生艇已经是一个值得庆幸的结果:秦朗和他的军事顾问们都没有料到竟然没有一艘客轮按照规定携带足够数量的救生艇。绝大多数客轮只有一半,只有一艘客轮达到百分之七十,但有两艘客轮根本没有救生艇。因为这个让人沮丧、但无法改变的现实,他们不得不用渔船凑数。而这是秦朗一直竭力避免的情形。 秦朗不希望他的军队搭乘渔船在菲律宾登陆,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不喜欢——不符合他对登陆作战的、近乎根深蒂固的直观印象。不过现在,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也只能这样了。 而且很多时候。只要放下习惯和偏见、换一种方式看待问题,就会找到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结论…… “你们知道,一艘救生艇的价格是一艘渔船的四倍,但运载能力只有渔船的三分之二。或许下一次我们可以把小艇全部换成渔船……你们的看法是什么?”秦朗将头偏向他的听众,雇佣军的高级指挥官们。但指挥官们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它并不在他们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指挥官们考虑的是作战行动本身。当然,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杜威的舰队解决了西班牙舰队、让马尼拉的炮台变成了摆设,他找来的菲律宾起义军又把西班牙陆军堵在马尼拉城里,西班牙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雇佣军登上海岸。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阻止。事情很顺利,然而却让人感到乏味。 没有战斗,没有炮火,没有弹雨,部队如此轻易的登上了敌人控制的土地,而且海岸上还有大批菲律宾人热烈欢迎,这一点也不像作战行动,相反更像一次郊游,因此也就意味着谁也无法在行动中得到奖励。 希望得到勋章的绝不只有秦朗。 但除了荣誉和奖励。还有人面临着另外的问题——卡斯帕.范.迪恩指挥官正在为他组织部队进行的抢滩登陆训练感到后悔和难堪。只有他的部队进行了这种训练,不但消耗了大量弹药,还借用了海军的巡洋舰。那个时候,指挥官把它看成他比其他人更有远见的证明。但是现在,他的举动更像一个笑话。 “我不应该安排那些训练。幸运的是,我没有向其他指挥官吹嘘。”范.迪恩有些侥幸的低声咕哝着。不过,来自下级指挥官和雇佣兵的讥讽和嘲笑显然是无法避免的问题,各种各样的段子很快就要四处蔓延了…… “你在担心什么,上校。” 秦朗突然向他提问。让范.迪恩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过了差不多有一分钟,他才回答:“我只是觉得,我安排的抢滩登陆训练显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那不是你的错,指挥官。”秦朗耸了耸肩,安慰到:“你只是没能预料到我们的敌人竟然会如此脆弱、以及我们的正义行动能够得到菲律宾人民的支持。” “是的,老板。但是……” “你担心你的士兵会因为你的训练没能发挥作用而嘲笑你?”秦朗笑起来。他知道范.迪恩担心什么,指挥官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没有达到其他人无法听见的程度。“上校,你应该提醒你的士兵记住,‘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巴顿说过这句话,但现在是他在说——“还有‘一品脱汗水可以挽救一加仑鲜血’。” “我会把你的忠告转达给每一个人,老板……” 一个称谓上的小错误。当秦朗注意到,他立刻将它纠正了:“准将。” “我很抱歉,将军。”范.迪恩赶紧回答。 “不需要道歉,上校,我想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这个小问题,毕竟我们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美**队,或者义勇军。”顿了顿,他转开话题:“先生们,你们对现在的情形有什么看法?还有我们在这里的行动。” 几个高级指挥官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其中一位,公司的军事顾问约翰尼斯.鲍尔特代表所有人将他们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一个问题提了出来。“我们真的需要和菲律宾军队联合作战么,将军?” “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菲律宾军队将会成为美国占领菲律宾的障碍……” “鲍尔特上校。”秦朗笑着打断他,说:“显然我忘记提醒你们注意,当我们需要菲律宾人的时候,他们是我们的盟友,当我们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命令你们消灭菲律宾军队。还有,”他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讥笑,但没有人明白他在讥笑什么,因为他们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美国的目的并非占领菲律宾,是在菲律宾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 “我不明白,将军。”鲍尔特瞟了一眼其他人,都是一脸困惑,“我以为这只是用来欺骗士兵的鬼话。” “噢,事实上它不是。那就是华盛顿的目的。”秦朗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完全是一副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华盛顿派遣我们到这里和西班牙人作战是为了帮助菲律宾人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我始终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将军。”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荒谬的?鲍尔特宁愿相信上帝没有保佑美国,也不愿意相信华盛顿的政客会如此……善良。 “我说过了,它不是玩笑。” “那么我们消灭西班牙人以后就会撤离菲律宾?” “是的,战争结束后我们就会撤离这里。”秦朗回答,停了几秒钟,又补充到:“但会有一支联邦军队接替我们,保护这个国家的领土与主权完整,保护它不会受到敌对国家和恐怖主义势力侵略。” “你的意思是?”指挥官们都被他弄糊涂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新词语:恐怖主义势力。 秦朗严肃的看着他们,有那么一会儿,然后再次笑起来。“我的意思是,华盛顿的目的是在菲律宾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而不是占领和统治它。但菲律宾人还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种改变,需要一个民主国家提供指导和帮助。因此美国将会主动承担起领导菲律宾建立新秩序的责任,直到取得成功之后才会离开。当然,为了保证改革能够成功,美国还会在菲律宾驻扎一支军队,防范帝国主义国家、恐怖主义势力和反对改革的顽固份子。” 指挥官们目瞪口呆,过了差不多一分钟,鲍尔特才第一个回过神,抱怨到:“将军,你还是在开玩笑。” 然而就像秦朗一直强调的那样,他没有开玩笑。“你们听到的是我们占领菲律宾以后麦金莱总统将会在接受记者提问时做出的正式回答。那么,现在你还会认为我只是在开玩笑么,鲍尔特上校?” “是你的建议,将军?” “当然。” 现在,指挥官们唯一能够感到的,就只有震惊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九节 登陆[中] “美**队正在登陆。先生们,你们必须想点办法。”巴西利奥.奥古斯丁愁眉苦脸的注视着他的高级军官们,以及在这个极度危险的时刻仍然坚持将他推进火坑、但自己也没有机会跑掉的前任总督里维拉先生,希望他们能够给他提供一点建议——他需要主意,即使只是一个谁都看得出来的馊主意。 奥古斯丁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主意能够被人看出是馊主意,那么实际上它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馊主意。不过这并不是值得关注的问题,因为他的军官们和里维拉都保持着沉默:在现在这样的时刻言绝非明智的决定。 等了一会儿,奥古斯丁催促到:“先生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答案仍然是沉默。 “先生们!”他提高音量,但没有任何效果。于是奥古斯丁让他的混合了严厉与哀求的目光在军官们身上慢慢扫过。然而不幸的是,每一次当他盯上某个人,那位先生就会立即把他的视线转到其他方向,地板、自己的靴子、天花板和吊灯,或者别的什么,就好像它们比总督先生的问题具有更高的研究价值。 站在一旁的里维拉偷偷笑起来:当他还是菲律宾总督的时候,相同的情形曾经在这间办公室反复出现。当然,那些时候他总是被军官们的不合作态度弄得火冒三丈,但现在,看到另一个人享受它,他的心情非常愉快。 毫无疑问,前任总督不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里维拉先生,你的建议是?”当所有军官都避开他的目光以后,奥古斯丁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应该一开始就这么做——尽管里维拉还没有回答问题,但他的心情已经变好了。 在这一刻,奥古斯丁获得了报复的快感。 然而这对于解决他面对的困境没有一点帮助,里维拉并非值得询问的对象,他没有能力解决任何问题。否则绝不会在得到将他调离菲律宾的命令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他唯一能够提出的建议是:“投降,总督先生。我想我们只能向美**队投降,除此之外,任何措施都无法保证马尼拉的西班牙人的安全。” “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奥古斯丁知道里维拉的意思。不是其他人,只是他自己;当然他同样很想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但是投降,这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建议,暂时还不能采纳它。 “我不能现在向美**队投降,绝对不行。”奥古斯丁大声的说。就像一个真正的勇士,“我必须维护西班牙的荣誉……必须维护国王陛下的荣誉!” 但他只是想维护他自己的荣誉。就好像奥古斯丁明白里维拉的意思,里维拉也明白奥古斯丁的意思——谁都知道,总督先生说了“现在”。里维拉苦笑着,巴西利奥.奥古斯丁是个爱惜面子的家伙,除非有什么能够保证他的名誉不受损害的方法,或者美**队占领马尼拉,否则他绝对不会投降…… 也许这就是马德里在战争即将爆发的时候任命他为菲律宾总督的唯一原因。在奥古斯丁保护他的面子时,他也保护了西班牙的荣誉。 但问题是,如果他拒绝投降。很多人会死,而里维拉并不希望自己也在死者名单里。 “我想我们没有继续坚持的能力,”他劝说到,“当然,我们有非常充足的理由继续战斗,但局势并不允许我们那么做……” “我们还有三万六千名士兵。”奥古斯丁挥舞着他的稻草,随即,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一个上校军官摊开双手。“军队里的菲律宾人既不可靠、也缺乏战斗力,能依靠的只有不到两万名士兵。” “两万名士兵。”总督先生重复了一遍,但“不到”被忽略了。然后他继续说:“我们仍然有战斗的力量。” 这对他的军官和里维拉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已开始怀疑总督先生对形势的认识程度了。“我们的对手是一万四千美国士兵和超过六万菲律宾叛军。而且他们还有海军支援。”里维拉强调。 “那些美国士兵也不是真正的美国士兵,他们是雇佣军,”另一个军官补充到——当里维拉提出一个建议后,每个人都活跃起来——他的脸上写满担忧和畏惧。“他们在阿比西尼亚消灭了三万意大利人。而且只有三千雇佣兵参战。但现在城外有一万四千雇佣兵,我们这点士兵还不够塞他们的牙缝。” 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但奥古斯丁正怒视着他,并且开始喊叫了:“你的意思是,光荣的西班牙陆军已经堕落到只能与意大利人相提并论的地步了么,奥索里奥中校?” 奥索里奥中校当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但有人咕哝到:“事实上就是……” 愤怒的总督迅速转过头。“你说什么,坎波斯上校!” “没什么,总督阁下。”坎波斯上校似乎一点也不慌乱,慢慢的、严肃的回答:“我认为我们有能力多坚持几天,也许一个星期。” “你很聪明,上校,但还不够。”奥古斯丁以一种暗示他绝没有被迷惑住的语气说到。不过坎波斯不是他的主要目标,奥索里奥也不是。他重新看向里维拉。“里维拉先生,我们不能现在投降,这是我的命令。” “当然,你的命令,总督先生。”里维拉耸了耸肩,然后开始考虑当初按照马德里的命令将总督职务交给奥古斯丁是否明智。再仔细想想,也许那的确是一个错误。 而且它正在从一个小错误演变为一个大错误。 奥古斯丁正在宣布他的决定:“我们会坚守马尼拉,直到我们的战斗已经成功维护了西班牙王国和国王的荣誉,或者马德里要求我们向美**队移交城市——当然,我认为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一个中尉军官走进办公室。奥古斯丁看向他。“什么事,巴斯?” “总督阁下。”军官敬了个礼,机械的回答到,“菲律宾叛军的阵地有小规模混乱发生。” “混乱?” “菲律宾叛军正从一部分阵地撤出,而美**队正在进入那些阵地。双方的交接引起了一些混乱,而且状况正在加剧。根据估计,在美**队完全控制阵地之前……大概要一个小时,混乱不会结束。” 奥古斯丁看到了一个希望。“机会!我们可以发动一次突袭。” 军官们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菲律宾叛军在马尼拉城外构筑了极其坚固的阵地,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壕沟系统既可以隐藏大批士兵,也能使叛军快速机动,而马尼拉的炮火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命令部队向这样一道防线发动攻击……突袭,几乎每个军官都已经看到一副凄惨的、尸横遍野的画面。 奥索利奥中校首先表示反对。“总督阁下,你应该慎重考虑……” “向美**队接管的地区发动突袭。趁他们还没有完全控制阵地、立足未稳的时候。”奥古斯丁坚持他的决定,“这是机会。只要我们能够打痛美国人,他们就不得不放弃进攻,派遣使者与我们谈判。” “这只是你的幻想,总督先生。”中校强烈的驳斥着这个荒谬的主意,“我们的对手是该死的雇佣军,最后会被打痛的只能是我们……” 不管他有什么看法,奥古斯丁不喜欢有人如此直截了当的反对他。对于这种人,就必须给予惩罚。“奥索利奥中校,这个任务由你的部队承担。” “我反对!” “反对无效!”奥古斯丁咆哮着,“中校,我是菲律宾总督,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否则我会将你解职并送到军事法庭审判。”他更进一步的威胁到:“中校,你希望我现在把你送到军事法庭上么?” 当然,军事法庭绝不是奥索里奥期望的结果。事实上任何一个头脑还正常的军人都不会希望自己被送到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几乎不需要再考虑什么,中校在威胁面前屈服了。“遵命,总督阁下。” 他向着奥古斯丁敬了一个敷衍了事的军礼,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里维拉和其他军官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雇佣军正在完善他们的战壕。这件事有点多余,但又必须进行,菲律宾军队挖掘的壕沟没有考虑侧射火力和士兵的防护,雇佣兵们不得不进行全方位改进。 当然,按照惯例,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声抱怨,但实际上菲律宾人并不情愿把他们的阵地让给迟到的美国盟军。 “这是我见过的最滑稽的事,”范恩对文德嗣说。 但文德嗣似乎没有听到——他一直盯着马尼拉城。“我想,我们有客人了。”他低声说,然后换成大声喊叫:“准备战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节 登陆[下] “看!”一名指挥官的喊声引起了注意,“西班牙军队正在向我们的阵地前进。” 秦朗举起望远镜,看向他的手指着的方向。很快,他得到一个估计数字。“有一个团,还有接近一千菲律宾仆从兵。”他转向指挥官们,“谁的部队在阵地上?” “我的部队,准将。”范.迪恩指挥官立刻回答,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他的部队将是第一支与西班牙军队交战、并且将它击溃的美**队,或许能够得到国会奖励,或许还能在历史中留下一个记录。干得漂亮,西班牙佬。 秦朗点了点头,张开嘴——但不管他准备说些什么,赞许或者鼓励,一个雇佣兵走过来将他打断了。“将军,杜威海军少将询问,是否需要海军提供炮火支援。” “没有必要。”在他回答之前,范.迪恩抢先说,“请转告海军少将,非常感谢他的好意,但我的部队不需要炮火支援。” 指挥官的态度很明确,不过雇佣兵仍然看着秦朗,直到他说:“按照指挥官的指示回复海军少将。” “遵命,将军。” 两分钟之后,杜威得到回复。他笑了笑,对聚集在他身边的几位舰长说:“我就知道,秦朗不需要舰队提供炮火支援。他的军队曾经在阿比西尼亚和三万意大利人交战,西班牙人只是一个小意思。” 海军少将并不知道,曾经参加阿比西尼亚战争的雇佣军都在一旁看着,阵地上的雇佣军具有的唯一战斗经验是在越南丛林对付反抗武装。当然,这种缺陷并不会影响士兵的反应能力,只是那么一会儿,他们就完成了战斗准备。 “所有人都已就绪,随时可以开火,长官。”文德嗣向托马斯报告,“b连在我们左边,c连在我们右边。他们将与我们保持一致。” “火器连?” “火器连不在你的指挥范围之内。长官。”文德嗣说。 托马斯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火器连是否在他的指挥范围之内其实并不重要:它的编制内的九挺机枪已经下放到步兵连,现在整个连只剩下六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火器连的指挥官拒绝将它们交出来,只是因为他想亲自下达命令、让自己在这场战斗中显得比较重要——至少看起来比较重要。 “不过他只有六门迫击炮。”指挥官嘲弄似的想着,“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主要作用的只可能是我的步兵……” 一阵熟悉的、炮弹飞行时发出的啸叫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托马斯迅速抬起头。正好看到敌人军队中间发生的爆炸——火器连开火了,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落入目标当中。突如其来的猛烈炮击让西班牙人和他们的菲律宾仆从明显混乱了一会儿,但在军官的呵斥下,这些士兵很快恢复镇定,继续列队。 托马斯和文德嗣、以及阵地上的其他雇佣兵。尽管他们知道曾经参加阿比西尼亚战争的同僚遇到过、但都是第一次亲身体验如此荒谬和可笑的情形:一支军队正在遭受炮击,然而它的士兵并没有立即展开进攻、寻找掩护或者直截了当的撤退,而是在炮火之中竭尽全力的想要组成一个标准队列。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让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我以为在意大利人的悲剧之后,其他国家的军队应该吸取一点教训。”最后,托马斯评论到,“看上去谁也没把阿比西尼亚战争当成一回事。” 文德嗣机械的点点头,接着说:“如果他们继续这样折腾下去,我们还没有开火。战斗就要结束了。” “他们的指挥官应该做点什么。”托马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建议很奇怪:他竟然要求敌人采取果断行动摆脱危机。文德嗣也没有注意它。他只是觉得,与其指望西班牙人采取行动,要求火器连停止射击可能更现实一些。 事实上,奥索利奥中校在炮击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采取了行动,只是他的命令和要求全都没有得到执行。 “炮兵拒绝开火?”中校瞪着他的副官,“拒绝开火是什么意思?” 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进攻开始之前,他曾经要求马尼拉的炮兵提供火力支援,当美国人开始炮击之后,他又要求炮兵进行反击,但副官最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炮兵拒绝开火”——那帮蠢猪到底想做什么? “奥古斯丁总督担心马尼拉遭到美国舰队炮击……” “那头蠢猪!”奥索利奥咆哮着。“他才应该上军事法庭!总有一天,我会向军事法庭控告他的渎职和通敌行为……” “中校!”一名军官打断他,“我们是否应该让部队后撤?” “你打算让部队撤退到什么位置?”奥索利奥怒气冲冲的反问。 “呃……中校……也许……” “闭嘴!”奥索利奥的耐心早就消耗殆尽了,而且他也不想听一个笨蛋为了自己的愚蠢注意辩解——后撤?菲律宾叛军挖掘的壕沟距离城墙只有一千米。但这段距离都在美国人的火炮射程之内,如果他的部队继续后退,就会一直退到城墙后面。即使不考虑这个战术动作是否会让那头蠢猪生气,这样做也毫无意义——即使部队在城墙内完成列队,通过吊桥时又会乱成一团。 “也许我们应该停止编队,让部队立即进攻。”另一个军官建议到。 “也许……”奥索利奥犹豫着。不知道他应该接受这个建议、还是向刚才那样训斥提出它的疯子。他从没有尝试过指挥一支队形混乱或者根本没有队形的部队参加战斗,部队里的其他军官也没有。 而且在中校的认识里,只有战败的军队才会队形混乱。停止编队、让士兵乱糟糟的发动冲锋几乎不可能赢得胜利。 奥索利奥很难下定一个决心,但他的选择机会也在迅速消失。 “中校。”提建议的军官催促到,“要么命令部队撤退,要么就这样发动进攻,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士兵都快死光了!” 当然,军官稍稍夸大了部队遭受的损失。尽管发射频率很快,让人错误的以为正在射击的是一个野战炮兵营,然而仅仅六门迫击炮还不能给西班牙军队造成严重的伤亡——炮弹的威力明显偏小。而且在目前的距离上,雇佣兵几乎不可能取得理想的射击精度,很多炮弹都落在了预定的范围之外。 到目前为止,真正受到严重影响的只是西班牙士兵的士气,已经所剩无几,而菲律宾仆从军几乎就要崩溃了。 “中校,你必须立刻做出决定!”军官再次催促到。 “但采用这种方法,我们将会失败。”奥索利奥还在反对。 “如果我们继续编队,我们一定会失败。”军官几乎是喊了出来,“而现在发动进攻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扳回一局。” 奥索利奥把目光转向他的部队。意识到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失去,中校终于决定试试这个新办法。一分钟后,还能行动的两千多名西班牙士兵和菲律宾仆从军开始向美**队的阵地冲锋——整个团唯一的一挺马克沁机枪开始射击,不是为了击中什么,只是为了鼓舞士气。 在这一刻,托马斯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他看了一眼手表,“用了十分钟,还不算太晚。所有人准备。” 指挥官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他的士兵说的,但即使他什么也不说,雇佣兵们也在向着冲上来的目标瞄准了。混乱的队形,虽然不是整齐的队列,但仍然密集,是最理想的活动靶子。壕沟里的雇佣兵互相鼓励,预祝大家打靶愉快。 还有七百码。 “迫击炮开火!”托马斯得意洋洋的发出第一个命令——轮到他的六十毫米迫击炮显示威力了。更多爆炸在西班牙人中间出现,而且频率也加快了,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但这些士兵仍在冲锋,高声呐喊着,快速逼近第二道死亡线。 五百码。 “机枪开火!” 雇佣兵阵地上爆发出来的枪声瞬间压倒了那挺马克沁。包括奥索利奥在内,西班牙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十八挺机枪同时开火——但对很多人而言,这也是后一次看到。就像在阿比西尼亚和越南,勃朗宁机枪用它惯有的效率收割生命,在敌人军队的队列中间制造出大片大片空白,如同镰刀扫过的麦田。 杜威放下他的望远镜。“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在这场战斗上浪费精力了。秦朗的雇佣军赢了,西班牙人付出惨重代价,应该很清楚他们的处境。” “遗憾的是,我们不能接受他们投降。”格里德利瞟了一眼停泊在附近的、秦朗乘坐的那艘客轮,“我很想知道,他能用多长时间攻占马尼拉。” “毫无疑问,不会很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一节 菲律宾人的死亡突击[上] “现在我看到的就是被称之为要塞的东西。”秦朗的声音打破了他在接近半个小时前开始的沉默。他站在一张放大的马尼拉城区地图前,注视着上面标注出来的一切建筑和设施——它是他在这场战争中唯一一件能够用得上的工具。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都要整天看着它了。 奥古斯丁总督把他的军队和所有西班牙裔居民都搬迁到了马尼拉的旧城区,躲藏在那道看似坚固的城墙之后。必须说,这是一个典型的馊主意。表面上看,旧城区的护城河和城墙足够抵挡任何来自正面的进攻,三座炮台也能够对杜威的舰队造成严重威胁。但事实上,马尼拉的城墙是单层棱堡结构,而且只有几座三角堡垒作为支撑点,即使采用传统方法攻克它也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问题,秦朗还可以使用毒气。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秦朗既不仁慈,也没有道德感,更不喜欢无聊的人道主义,只不过他几乎没有办法处理芥子气沾染。只是为了避免他的雇佣军出现无谓的非战斗减员,他准备首先使用传统方法。 他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当他努力想象那些从没有接受过巷战训练的西班牙士兵陷入手足无措的困境时。有无数种传统方法可以突破旧城区的护城河与棱堡型城墙——即使他知道的也有十种以上,秦朗冷笑着,现在要做的就是从里面挑选出一个或者几个符合战略和战术目标的理想结果。 不过,有趣的是,不管他选择那一种方法,最基本的战略目标却总是可以实现。 “菲律宾军队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向旧城区展开了猛烈进攻。”一名军事顾问走进房间,向他报告,“西班牙军队顽强抵抗,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 “显然,西班牙人非常清楚,如果他们被菲律宾人俘虏,死亡将是最好的结局。”秦朗慢慢转过身。“我相信,指挥官们一定明白我的计划,是吗?” “当然,准将。所有负责为菲律宾人提供火力支援的炮兵和机枪手都得到了命令。不要打得太准。” “好极了。”他笑着说,停了几秒,问到:“损失情况?” “到目前为止,至少三百人战死,接近一千人受伤。”军事顾问回答到。“西班牙人几乎没有损失什么,除了弹药。” “很好。”秦朗点了点头,“按照这个速度,在几天之内,菲律宾军队就会蒙受惨重损失,而西班牙军队的弹药也将所剩无几。到那时,我们的军队就可以展开攻击,击溃我们的对手,同时用合理的方式将疲惫不堪的盟军挡在马尼拉城外。” “一切都将按照你的预料发展,准将。”军事顾问一点也不怀疑秦朗的结论:他的判断总是正确。还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结果让大多数人都变得盲目了。幸运的是,能够被秦朗挑选参加菲律宾战役的军事顾问都还具有最基本的判断力,还能发表一些看法。“但还有一个问题,即使我们利用西班牙军队的力量让菲律宾人遭受惨重损失,阿奎纳多也可以轻易征召更多人进入他的军队……” “仓促征召的新兵无法替代经验丰富的老兵,更不可能替代军队里的优秀指挥官。经过这场战争,阿奎纳多的军事力量将被大幅度削弱——即使在表面上看,他的士兵比以前更多。”秦朗哼了一声,“铲除他将变得轻而易举。” 他的确是这个看法。但另一方面。秦朗其实并不介意阿奎纳多掌握比以前更强大的军事力量——如果国会拒绝延长和他的雇佣合同,而是动用陆军镇压菲律宾人的叛乱,一支强大的菲律宾军队足够促使议员们改变决定。对于秦朗而言,让陆军得到这份“工作”无疑是一个非常不幸的结果。 至于美国的国家利益……作为一个军火商人和雇佣军头子。秦朗不会考虑这种与他缺乏直接联系的东西。 暗自冷笑了一会儿,他收起他的思想,向军事顾问做了个手势,“让我们的士兵保持现在的状态,同时督促菲律宾军队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发动进攻……” 他正说着,一名担任警卫的雇佣兵走进来。“将军。菲律宾军队的纳蒂比达将军在外面。他要见你。” “纳蒂比达?”秦朗转向军事顾问,笑了笑,“也许菲律宾人需要更强的火力支援了。” “需要拒绝吗,长官?” “不。我会见他,并接受他的有关加强火力支援的请求。”既然国会将为雇佣军消耗的弹药承担全部费用,为什么不呢?浪费纳税人的钞票总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对一个没有政治权利的纳税人来说,更是如此。秦朗高兴的笑了一会儿,轻轻的挥了下手,“你们,离开吧。请将军进来。” 军事顾问和警卫一起向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房间。然后,阿奎纳多的军队里最好的将军走进了进来。 不过,尽管纳蒂比达是菲律宾军队最优秀的军事指挥官,秦朗对他的了解仍然不够多,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直到他达到菲律宾并且与阿奎纳多见面之后,他才听说纳蒂比达和他的部分事迹:去年,就在阿奎纳多处决起义军另一位领袖波尼法秀、解散“卡普蒂南”、以至于起义军全面受挫的危险时刻,纳蒂比达却在阿利亚加战役中击败西班牙军队,并在菲律宾中部的七个省建立了政权。 当然最后,他取得的这点成绩同样在阿奎纳多与里维拉的和平谈判中丢了个精光,几乎没有什么剩下…… 必须说,作为一名按照菲律宾的标准来说非常优秀的军事指挥官,纳蒂比达的政治眼光存在严重的、足以致命的缺陷。 所以他看不出秦朗的计划,而且正在将他的计划变成现实。不过,站在他的角度,即使纳蒂比达能够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他仍然只能采取相同的行动:因为政治上的原因,以及杜威的一点暗示和鼓励,阿奎纳多与其他领袖要求菲律宾军队抢在美国盟军之前收复马尼拉城,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只能按照秦朗规定的节奏跳舞。 与他的预料完全相同,几乎是刚一见面,纳蒂比达就把他的要求提了出来。“秦朗将军,我希望……请求你投入更多机枪和火炮提供支援,我的部队急需你的援助。西班牙人依托城墙负隅顽抗,士兵们甚至无法接近护城河。” “难以置信。”秦朗故作惊讶的说到,“根据华盛顿给我的情报,西班牙士兵的战斗意志相当薄弱,在古巴战场几乎是一触即溃。” 他撒谎了。即使并不清楚那里的实际情况,但根据他知道的历史,西班牙陆军在古巴也表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出色的战斗能力——圣胡安山的战斗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美国陆军却成了大笑话,连罗斯福也对那场战斗感到沮丧。不过,秦朗的目的在于通过质疑菲律宾军队的战斗力促使纳蒂比达发动更猛烈的进攻,他为什么要告诉他真实情况? 而且纳蒂比达的眼光和见识也不足以识破他的谎言。 “我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将军。”他急切的保证到,“但我的士兵已经尽力了。” “也许你应该暂停进攻,调整战术……也许你可以等到我的士兵完成准备工作以后,由他们承担主要任务。”秦朗装模作样的思考着,慢慢的说:“将军,我个人认为,在西班牙政府派遣的援军抵达菲律宾之前,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攻占马尼拉。” “我想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纳蒂比达用越来越焦急的语气恳求到,“秦朗将军,以菲律宾共和国和人民的名义,我请求你为我的部队提供更多火力支援。” 秦朗继续犹豫着,把眉毛皱起来。“我理解你的处境,将军。但你必须明白,我的部队携带的弹药有限,如果你的军队始终无法达成突破,我会浪费许多时间等待来自美国的弹药补给……可能在那个时候,西班牙人的援军也到了。” 作为一点引诱,他的语气并不坚决,而且那个“如果”也让纳蒂比达看到了希望。“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能提供两倍的火力支援,我的军队将在三天之内突破西班牙军队的防御,占领马尼拉。” “三天?我怀疑……” “秦将军,请你不要怀疑菲律宾人的爱国之心。”纳蒂比达严肃起来,“为了尽早解放我们的国家,我的士兵愿意付出任何牺牲。” 把问题上升到国家和民族的高度,这种游戏你会我也会。秦朗冷笑着。不过,现在没有必要玩这种游戏。 “好吧。”他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三天,两倍火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一节 菲律宾人的死亡突击[中] 埃米塔[注]的已被废弃的西班牙军营外,张彪、巴茨和另外几个雇佣军正在观看一名菲律宾军官向他的士兵训话——战斗开始前的最后动员。再过一会儿,这些士兵就要加入到还在继续着的血腥战斗中,穿过bagumbayan[注2]的一大片开阔地,向一个西班牙人防线上的三角堡发动进攻。 那是位于旧城城墙的一处主要外廓防御支撑点,一个由三角形的外墙和五边形的内墙构成这个坚固的大型碉堡,突出城墙南部,被护城河与城区隔开——表面如此。 实际上,那个堡垒一点也不孤立:就在护城河后面、几乎近在咫尺的位置,一个坚固的五边形堡垒可以对它进行支援,足以抵挡任何来自地面的进攻。而且西班牙人还在三角堡里驻扎了两个营的士兵。然而菲律宾人必须夺取它:旧城共有四个坚固的支撑点,河口位置的圣地亚哥主城堡,以及把守三座城门的三座五边形碉堡,而在这座三角城堡后面的那个棱堡正好就是其中一座城门守卫者。 也就是说,如果菲律宾人想进入旧城,他们必须首先占领三角堡,接着夺取它后方的棱堡。但问题在于,如果他们打算夺取三角堡,唯一合理的办法就是首先占领棱堡;但另外一个问题是,在夺取三角堡之前,他们根本够不着棱堡…… 一个死循环。 一个只是送死的任务。雇佣兵都这么认为。即使没有秦朗的居心叵测的命令、因此他们能够得到有效的火力支援,菲律宾人也不可能夺取那个三角堡:当他们试图穿过那片开阔地时,来自旧城区的炮火和安置在堡垒的两挺马克沁机枪能够像两天之前雇佣军消灭西班牙军队一样迅速消灭他们,而且西班牙士兵的步枪齐射也一样危险。 西班牙人使用的是七毫米口径的毛瑟m1893型步枪。除了仍然发射旧式圆头子弹而且子弹的弹道性能不怎么理想之外,它与雇佣兵们使用的predator步枪没有太多区别,同样致命,射击速度也比菲律宾士兵使用的古董快。 更糟糕的是,不只是性能落后,菲律宾人的装备已经匮乏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能够获得一支步枪和十发子弹,剩下的三分之二士兵里也只有不到一半人拥有其他类型的武器……意思是接近百分之四十的士兵只能徒手冲锋。 “如果他们能够夺取那个堡垒。我就相信上帝是菲律宾人。”张彪对身边的雇佣兵说,邀请到:“谁和我打赌?” “这一点也不有趣,伙计。”不只是他的邀请,巴茨也不喜欢张彪用上帝开玩笑。以及玩笑的内容。作为一个教徒和一个美国人,巴茨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两件事:上帝确实存在;上帝保佑美国。 当然,他还不够虔诚和狂热,没有为了捍卫上帝的名誉向张彪发动攻击——其他几个雇佣兵差不多也是这样;没有人真的计较张彪的玩笑,不过他们用耸肩和嘘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他感到沮丧。 “这样吧,”想了想,张彪换了一个提议,“让我们猜猜,菲律宾人会用什么方法解决他们的武器问题……” “将军,士兵们已经准备就绪……”菲律宾军官的声音飘了过来,但还不够清晰;他不得不停止发言,像其他人那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有步枪。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将军?” 当然。幸运的是,也许是因为接受西班牙统治的时间太长,这名军官使用的是西班牙语,而雇佣兵正好都懂这种语言——很久之前,当秦朗决定向至少掌握两门外语的雇佣兵支付特别津贴时,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使用同样的方法敷衍他:首先,非英裔的雇佣兵一致选择他们的母语作为外语;其次,他们都开始学习西班牙语。 圣迭戈是一个墨西哥裔和西班牙裔占多数的城市,西班牙语是最主要的交流语言,使用范围甚至超过英语。是学习西班牙语的好地方。 现在,雇佣兵们开始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高兴了:他们知道菲律宾人每一个当着他们的面做出的决定。 “你的士兵有多少子弹?”纳蒂比达问。 “每人十发,将军。” “让他们分出一半给没有武器的士兵。” “将军?” “照我的话去做。现在就做!”纳蒂比达叫到,“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不管他到底想做什么。军官只能执行他的命令,菲律宾士兵也是如此。不过他们的迷惑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旦每一个没有武器的士兵都拿到子弹,纳蒂比达立刻揭示了答案。“所有拿到子弹但没有步枪的士兵都听清楚,”他大声的说,以便让所有人都听到。“战斗开始以后,你们就紧紧跟在持有步枪的士兵后面,如果他们战死,或者受伤不能行动,你们就捡起他们的步枪继续战斗……” “真是疯了。”巴茨咕哝到,“这算什么解决办法?” “也许对于菲律宾人来说,这就是解决办法。”张彪耸了耸肩,“看,他们开始行动了。”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菲律宾士兵开始向他们的出发地点前进——就在街道尽头。雇佣兵操作的机枪稳稳当当的摆放在左右两侧,隐藏在建筑的阴影中。还有一些菲律宾军官也在旁边,向着即将出发的士兵大声喊叫:“前进!士兵们,为了我们的民族,为了我们的共和国,前进!消灭残暴的殖民者……” 表面上看,他们在鼓动,但实际上,这些军官只想传达一个警告:“前进!一直向前,不要后退。共和国不需要懦夫。” 但没有哪个士兵注意到这个警告;或者有一些人注意到了,但没能理解它的正确含义。没有一个人注意雇佣兵的机枪瞄准的方向。这些几天之前还只是农民的士兵正在认真祷告,乞求上帝宽恕他们的罪行、保佑他们取得战争胜利。 其实他们应该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西班牙人也是上帝的信徒,而且肯定在虔诚的祈祷,如果那位老人真的存在,保佑他们还是保佑西班牙人。这是一个问题…… “是不是……”秦朗想了想,“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正在考虑它?” “其实它不是一个问题,将军。上帝只保佑美国。”他身边的军事顾问信心十足的说,没有任何犹豫。 秦朗暗自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他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菲律宾人正在进攻。 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五千名菲律宾士兵从每一个路口冲出来,向他们的目标发动冲锋。在他们身后,秦朗允诺的双倍火力支援也开始了。迫击炮和机枪同时开火,让炮弹和子弹如同雨点一样砸向守卫堡垒的西班牙人。 当然。大多数致命的雨点都打偏了,一些落在三角堡前方的空地上,一些落在两道围墙之间的护城河里,而机枪子弹则直截了当的飞向空中。但仍然有一些命中了菲律宾人希望它们命中的目标。堡垒的城墙上爆发出一个又一个爆炸,弹片和子弹四处横飞,在守卫者中间制造越来越多的伤亡。 在三角堡垒里面,经历了一整天战斗的西班牙士兵这才意识到,他们驻守的坚固堡垒又一次处于有组织的进攻之下了。军官们本来预计,在损失了上千名士兵以后菲律宾叛军应该休息一段时间,让士兵恢复体力。补充弹药。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菲律宾人竟会如此迅速的组织起新一轮更大规模的冲锋。 西班牙人的效率体现在弥补失察的过程中。刚刚被换下城墙休息的士兵迅速回到他们的战位上,火炮和机枪也被重新推回战线。不久,一张歼灭网便展开了,子弹和炮弹开始以同样猛烈的姿态洒向冲上来的菲律宾士兵。 伤亡出现了,而且在迅速增加。但在军官的带领下,几乎没人去看那些加入到尸体行列中的战友一眼,只有拿着子弹的士兵捡起地上的步枪,接着继续前进——然后被一颗突然飞来的子弹打死。 只是短暂的一会儿,秦朗已看到队列中出现数百个缺口。 “我喜欢这种效率。”他满意的评论到。“按照现在的速度,西班牙人将比我预期的更快耗尽他们的弹药。” “但菲律宾人在那之前崩溃怎么办,将军?”军事顾问担忧的问到,“我听说纳蒂比达甚至让我们的机枪手充当督战队。也许这种做法会激起菲律宾士兵的反抗。最终导致部队瓦解。虽然这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那种情况不会出现。”秦朗打断他,“我相信纳蒂比达能够解决这种小麻烦。不过……”他顿了顿,说:“也许我们应该帮助我们的盟友夺取那个堡垒,给他们一点信心,同时给西班牙人一点压力。” “将军?” “让我们的士兵稍稍提高一点命中率……” 他正说着,战场上已经有了新的变化:投入战斗的那支部队溃退了。在几乎损失了一半战友之后。剩下的菲律宾士兵开始向他们的出发阵地奔跑,跌跌撞撞,乱成一团,只是急于离开身边的可怕地狱。 但他们没有退路。 “继续进攻!国家和民族正在召唤你们,战士们,进攻,勇敢向前,消灭我们的敌人!不要后退,菲律宾不需要懦夫……”督战队的军官还在喊叫,但最终,当他们意识到语言已经不可能阻止溃败,他们开始把警告变成现实。“开火!” 对于那些担任督战队的雇佣兵来说,这是一件荣幸之至的差事。他们一点也没有犹豫。 机枪开始射击,而秦朗转向他身边的顾问。“你知道,it’s_a_good_day_to_die。” ※※※※※※※※※※※※※※※※※※※※※※※※ 注:埃米塔,马尼拉管辖的一个地区 注2:地名,无法翻译 第三百四十三节 菲律宾人的死亡突击[下] 在夜晚到来之前,对三角堡的反复攻击终于暂停了,西班牙士兵和菲律宾士兵都回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为明天的战斗补充体力和精神。也是在这个时候,两支军队的军官才有时间统计自己的损失。 毫无疑问的是,菲律宾人承受了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个代价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纳蒂比达也感到不能承受,而向他报告的军官甚至不敢看手里的统计一眼,只是机械的背诵着:“参与攻击的八千名军官和士兵全部战死……没有人幸存。” 八千名士兵!这个数字让纳蒂比达感到头痛。损失太大了。而且他知道,事实上大多数阵亡士兵并不是死于西班牙人的炮弹和子弹,而是倒在督战队的枪口之下。美国人的机枪十分完美的完成了它们的制造者赋予的使命,但它们屠杀的对象却出现了小小的偏差。 然而,这是他的命令。纳蒂比达不认为这个命令本身存在什么错误,只是…… “将军,我必须说,所有人都对你的方法感到无法理解。”军官大着胆子说,“我们的军官和士兵都愿意为共和国牺牲生命,但他们不希望看到身后有一支向他们开火的督战队……” “如果我们的部队没有受到西班牙人的攻击就开始往回跑,我不会准备督战队。”纳蒂比达哼了一声。“如果我们的士兵真的愿意为共和国牺牲,就应该一直向前。” “将军……” 纳蒂比达打断他。“我们还有多少士兵可以战斗?我指的是现在。” “三千人。”军官想了想,“这是我们能够抽调的全部机动兵力。其他士兵都需要固守阵地。” 其实那没什么必要:西班牙人不会离开他们的堡垒——在这个远离本土的孤岛上,即使他们能够突破围困,他们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去呢?除了马尼拉,西班牙军队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坚守的了。 不过,再仔细考虑一会儿,纳蒂比达还是决定让他的大部分士兵都待在阵地上,这样到明天早晨,如果他还没有夺取那个该死的三角堡。那么至少还有别的部队可以投入新一轮战斗。而且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太多士兵执行任务,三千人足够了——甚至还有一点多;有些时候,小规模部队可能更容易发挥作用。 “在能够战斗的士兵里选出一半最好的。让他们做好准备。”他命令到,“我要发动一次夜间突袭。” “夜间突袭?”因为过于吃惊,军官的眼睛睁大了,“我们的士兵……” “让他们做好准备!” 纳蒂比达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大声叫到,犹豫了一下。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军官只好敬了一个礼,去执行这个命令了。 然而,也许是因为这名军官心怀不满,也许是被选中执行任务的士兵心怀不满,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这些菲律宾军人都不清楚什么叫做“保密”。只是那么一会儿,纳蒂比达将军将要发动夜间突袭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每个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从菲军士兵到雇佣兵,然后秦朗和杜威也知道了。 “你怎么看。准将?” “也许纳蒂比达能够得到期望的胜利,但最大的可能是,他将再次品尝失败的滋味。”秦朗耸了耸肩,“如果疲惫不堪的西班牙士兵放松警惕,突袭部队将有机会潜入三角堡。不过菲律宾士兵的战术素养可能不足以帮助他们完成这个任务。” “你的意思是?”杜威想知道。 “我只是觉得,菲律宾人会把秘密潜入变成强行突击。” “噢,那是一个问题。”海军少将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准将。你希望我的舰队能够为菲律宾人提供火力支援?” “如果明天早晨他们仍然没能攻占三角堡。是的,将军。”他解释到,“我们必须给菲律宾人一点信心,促使他们帮助我们更进一步削弱西班牙人。以及他们自己。” 杜威低下头仔细考虑了几分钟,然后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我曾经告诉阿奎纳多,舰队携带的大口径炮弹已经所剩无几,在得到补给之前不能炮击马尼拉城。” “那么你的补给应该到了,将军。今天晚上,我会让几艘运输船离开。换上新的船名以后在明天早晨回到这里。” “你觉得这个小手段能够发挥作用么?” “除了情报分析人员,绝大多数人只是根据船名和船号辨别船只,他们很容易上当。”秦朗回答,信心十足。 但杜威没有这么自信。海军少将不希望因为一点愚蠢的疏漏导致他的谎言被人看穿——尤其是菲律宾人。暗自考虑了一会儿,进行了一点简单的评估,他表示:“我们应该认真的讨论一下你的策略。” “当然。” 秦朗开始与杜威仔细研究他的计划。而在他们激烈争辩的时候,纳蒂比达派出的一千五百名士兵也在快速接近西班牙人的三角堡。这些士兵都是精心挑选粗豪来的、菲律宾军队里最优秀的战士,勇敢,身体强壮,枪法也很出色。而且为了这次突袭,纳蒂比达为他们装备了最好的武器和充足的子弹,以及一些特别礼物。 纳蒂比达给了突击部队一千磅炸药——从雇佣兵那里借来的,装在斯帕梅午餐肉罐头的金属盒子里,每个塞进一磅炸药,十个一组。当他们还在广州湾的时候,雇佣兵就在制作这种简易炸弹,而且根据秦朗的建议在里面加上了一层铁钉、钢珠或者玻璃碎片。 但没有哪个雇佣兵愿意使用这种危险的武器。在做过测试以后,他们一致认为只有渴望去见上帝的疯子才会带着它参加战斗。所以,当缺乏武器的菲律宾人向雇佣军借用炸弹时,指挥官们立刻给了他们一千个——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每一磅炸药都是公司财产,在没有得到秦朗的指示之前不能给得太多,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炸弹都送给纳蒂比达。 而且纳蒂比达和他的士兵还要感谢他们的……慷慨。 “有美国盟友帮助,我们一定能够取得成功。”第二十一次,纳蒂比达对他的副官发出一个感叹,但眼睛仍然注视着前方的黑暗。三角堡和他的突击部队全都完全淹没在一片漆黑之中,在战斗爆发之前,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只能睁大眼睛,同时耐心等着,然而他的副官却盯着一块怀表。按照时间推算,突击部队应该到了。 突击部队已经抵达三角堡的第一道城墙下方,当然,他们还必须慢慢绕过去,绕到堡垒后方的入口。幸运的是,西班牙人没有发现他们的行动——就像纳蒂比达决定发动夜间突袭时、以及秦朗得到消息后推断的那样,经历了一整天战斗因而疲惫不堪的西班牙士兵放松了警惕,所有人都在休息,几名本应该保持警觉的哨兵也是如此。 没有一个西班牙人知道他们的敌人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只要再深入一点,就可以送他们去见上帝。而菲律宾士兵几乎就要取得成功了。 仅仅只是几乎。 秘密行动在菲律宾士兵见到第一名西班牙士兵的那一瞬间宣告结束。尽管有许多种方法可以毫无声息的、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解决一个睡得很沉的哨兵,但走在最前方的突击队员没有选择其中任何一种,而是用了一个极不恰当的方法。 他对准哨兵的脖子,直截了当的砍了一刀。尽管这名突击队员用了全部力量,而且他的打算很可能就是将西班牙人斩首,但实际上他没能做到这一点——他的刀被颈椎挡住了;而且哨兵的食指就放在扳机上。 随之而来的枪声宣告了一切,潜入迅速变成强攻。 最先进入战斗的时剩下的几名哨兵,他们一边开火,一边发出警告。只过了一会儿,惊醒的西班牙士兵就从堡垒的每一处黑暗中冲出来,与进入堡垒的菲律宾士兵展开了一场激烈而喧闹的战斗。 接着,三角堡后方的棱堡也开始射击。西班牙士兵就像注射了过量兴奋剂一样,疯狂的向着所有看上去有人影活动的位置开火,与菲律宾士兵交换子弹。 “与我的预料完全相同。”秦朗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纳蒂比达又一次失去了胜利。尽管他几乎已经唾手可得。” “也就是说,我们将执行你的新计划。”杜威还是不能确定那是否是一个好主意,但在这个时候,一名雇佣兵走进来,在秦朗的耳朵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杜威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是他注意到,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 “我们可以再等一会儿,等到战斗结束。”秦朗把手指交叉起来,摩擦着。“我刚刚得到一个有趣的消息。” ※※※※※※※※※※※※※※※※※※※※※※※※ 说明:昨天弄错了章节数,应该是342节,今天是343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四节 自杀袭击 “前进!前进!”劳雷尔中尉向聚集在他身边的士兵大声呼喊着,试图让他们迎着西班牙人的子弹冲进三角堡——猛烈的火力封锁了狭窄的道路,如果不能突破它,突击部队就会一直夹在两个堡垒的火力网之间。虽然现在,因为四周环境一片黑暗,西班牙人的火力还没有给部队带来太多损失,然而一旦太阳升起,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死。 灭顶之灾正在慢慢靠近。劳雷尔中尉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因此他只能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催促士兵发动冲锋,但他的呼喊几乎没起到什么效果:在最初发起冲击的几名士兵变成横在道路中央的尸体以后,剩下的士兵都缩了回来。 不管中尉和其他军官多么焦急,甚至怒气冲天,这些士兵只愿意待在稍微安全的地方向敌人射击,而不是在一个如此有限的狭窄空间里面对几十支步枪不断喷射出来的致命火力。尽管为了菲律宾共和国,他们并不缺乏献身精神,但显然,谁也不会渴望毫无必要的死去。 劳雷尔中尉变得焦虑不安,而且,传令兵带来的、整个行动的最高负责人马卡帕加尔少校的严厉斥责也让他惊慌失措。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亲自发动冲锋,但地面上的尸体最终促使他选择更妥善的方式。 “给我找一些更有威力的武器过来!”他抬起头,对身边的士兵大声喊叫着。一颗子弹击中墙壁。中尉的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缩回脖子,而且声音也变低了。“动作要快!” 士兵将他的要求传达给身后的同伴,接着又被传给更后方的突击队员,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带回一个令人沮丧的回答。“我们只有美国盟友提供的炸弹。” 劳雷尔迅速估算了一下自己与最接近的西班牙士兵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三十米,对炸弹来说可能有点远。“没有其他武器?”他不甘心的追问到。 “没有。” “呃……”中尉犹豫了一下,“给我炸弹。” 新的命令又被一层一层传回突击队的后方。这一次他等得更久,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后士兵将五组炸弹送到他面前——还有一盒火柴。劳雷尔注视着这些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危险物品。仔细想了想,然后把其中一组拿起来尝试性的做了一个投掷动作,最后叹了一口气,问到:“谁能把炸弹丢到西班牙人中间去?” 士兵们互相看了一会儿。但全部只能摇头。三十米,然而一组炸弹接近五千克,没有人可以把如此沉重的东西抛过如此远的一段距离。而且现在,所有人都被猛烈的火力压在地面上,如果有人试图站起来。那么他就要做好满身弹孔倒下去的准备。 “我们应该把炸弹拆开……”一个士兵建议到,然后他就死了: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流弹钻进了他的额头。其他人只好将身体放得更低,同时向敌人回赠了一轮齐射——但西班牙人回敬的子弹几乎是他们的十倍。 局势在变得越来越糟,而且劳雷尔听见某个西班牙军官正大声嚷嚷,命令士兵把他们的机枪抬上来。 “我们没有时间把炸弹分开,而且美国人把引线接得很紧。”劳雷尔咬着嘴唇考虑着,只有一个办法,但任务很艰巨。“只能让人带着点燃的炸弹冲到西班牙人中间……” 士兵都知道他的意思,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必死无疑;要么被西班牙人打死、然后被炸弹撕成碎片。或者冲进西班牙人中间、然后与他们同归于尽,他不可能在任务中幸存下来。然而这也是他们仅有的办法和希望,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需要志愿者。”中尉说。 回答他的是沉默,接着是一个几乎难以听见的咕哝:“西班牙人会把执行任务的人打死……我们冲不进去……” “我会首先丢出一个炸弹,扰乱西班牙人的视线。”劳雷尔继续说,“携带炸弹的人就趁这个机会冲进去。” “你能丢多远?”有人问。 “一半距离……大概。”停了一下,中尉重新看向他的士兵,“谁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又是一阵沉默。没有哪一个人愿意接受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毕竟,这些菲律宾士兵还不够狂热,即使他们热爱民族和共和国。但他们也热爱生命——不过最终,劳雷尔还是得到了他需要的志愿者,既不多也不少,正好四个。 “共和国会记住你们。”中尉情绪激动。但现在他没办法拥抱他的勇士,只能让其他士兵将炸弹递给他们。然后,做了两个深呼吸,劳雷尔点燃了他拿着那颗炸弹的引信。“注意!”他大叫着,再等了危险的几秒钟,炸弹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它落在一半距离的位置;再过了几秒,炸弹爆炸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爆炸完全出乎马科斯上尉和他的士兵的预料:菲律宾叛军从来没有在过去的战斗中使用炸弹,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拥有这种武器。上尉和他的士兵都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响亮的噪音让他们的耳朵里充满了嗡嗡声。不过即使如此,马科斯还是分辨出一些显然是惨叫的声音。 几名靠得太近的士兵受伤了。最开始,上尉和其他人以为是碎石击中了他们,但当几名士兵冲上前将这几个不走运的家伙拉回安全的位置,他们才发现是另外的东西造成了伤害。 “上尉!”一个士兵看着受伤者鲜血淋淋的面孔,惊呼起来,“是铁钉!” “什么?”马科斯冲过来。然而士兵没有说错,每个受伤者的脸上都插着破碎的、锈迹斑斑的铁钉,而且绝不只是一颗。 “见鬼,那些叛乱份子到底用了什么东西!”上尉迅速皱起眉毛。但在他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之前,其他士兵发出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小心,他拿着炸弹!” 上尉转过头,看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堡垒的叛军士兵正在扑向他的部下。他显然已经受伤了,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而他的手里抓着的一堆看起来像是某种罐头的东西预示着显而易见的威胁……炸弹! “快闪开!”马科斯叫起来。 他的警告显然太晚了。叛军士兵已经撞上一个躲闪不及的倒霉蛋,接着滚到一边,几个过于勇敢、或者就是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士兵冲上前试图将他打死或者拉开,结果一起被卷入了随即产生的猛烈爆炸之中。 嗡嗡声又来了。不过马科斯已经没有时间去拍他的耳朵,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副可怕的场景——就像堡垒被一颗大口径炮弹击中,几十个士兵倒在地面上,一些还在呻吟或者尖叫,但更多的人只是那么躺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见了上帝——爆炸的瞬间大量金属碎片和铁钉四处飞溅四射,半径十五米的范围之内看不到一个幸存者。 也许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那个叛军士兵也在爆炸当中变成了一堆碎肉……然而他造成的损害远远超过他本身具有的那一点价值,而且…… 一个人带着炸弹冲向敌人,但只是为了与敌人同归于尽……自杀性的攻击!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疯狂和凶狠的敌人? 马科斯的身体哆嗦着,第一次感到恐惧正在侵蚀他的灵魂。 他不想与一群疯子作战。 但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西班牙士兵已经又一次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了,如同看到死神走进他们的视线:“上尉,又冲进来一个叛军!” “打死他!”马科斯咆哮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越来越强烈的恐惧。 他的士兵忠实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几十支步枪一起射击,将冲上来的菲律宾士兵钉死在地面上,接着被他拿着的炸弹变成了另一堆碎肉;但西班牙士兵甚至没有时间高兴一会儿,在爆炸的烟雾中,又一个叛军士兵的身影显现出来。 劳雷尔派出的第三名志愿者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西班牙士兵都在手忙脚乱的拉着他们的枪拴,只有几名军官用他们的手枪开火了,但都没有打中;他轻而易举的冲进目标中间,接下来发生的爆炸让马科斯又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部下。 然后上尉看到了第四个自杀袭击者。 “去死吧,西班牙走狗!”他大喊着,冲向马科斯。上尉觉得他甚至能看到这个叛军士兵的表情:狰狞而且凶狠,似乎想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但他做不到这件事,他们很快就要分不出彼此了。马科斯突然笑了起来,抬起手,把手枪里剩下的子弹全都打了出去。当然,这没有任何作用,子弹钻进菲律宾士兵的身体,但他还是完成了他的目标,与一个敌人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然后,他们就到处都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五节 胜利和将被推广的新战术 巴西利奥.奥古斯丁正在做一件不太符合他的高贵身份的事情——总督阁下在他的床上蜷缩成一团,并用被子将头部严密的、毫无缝隙的包裹起来,就好像一个被枪炮声吓得瑟瑟发抖的胆小鬼——但实际上,他只是想把外面传来的噪音阻挡在大脑之外,以便能够安静的休息一会儿。 ……只是一会儿,哪怕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奥古斯丁都能感到满足。不幸的是,他包裹在头上的被子根本无法阻挡那些声音;尽管它们的确减小了,但仍然很清晰,足够让他无法入睡。 一点希望也没有。 折腾了接近四十分钟而依旧看不到任何效果,奥古斯丁终于意识到今天晚上他已不可能得到休息或者睡眠。这个发现让他愤怒不已。他掀开被子,光着叫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窗边对着战斗进行的方向大喊到:“该死的叛乱份子,难道你们就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么?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吞噬了他的叫声。奥古斯丁变得更加愤怒了,开始歇斯底里的、用更加恶毒的语言诅咒他的敌人,而这些语言他的夫人甚至从来没有听到过——奥古斯丁夫人认为只有社会最底层的贫民才会使用它们,而不是一位总督。不过,就在她因为过于震惊而变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奇迹也在他的眼前显现出来。 不知道是上帝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菲律宾叛军听见了,总之,在几个可能是爆炸的响声之后,枪炮声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奥古斯丁停下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的确没有了,世界再次恢复到宁静祥和的状态之中。 “这才像点样子。”他满意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手表示庆祝,然后关好窗户哼着轻松欢快的小调走回床边躺下;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奥古斯丁一点没有注意他的夫人。他只想着尽快入睡,因为只有这样。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才有充足的精力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尤其是战争。叛军还会接连不断的发动新的攻势……还有站在他们背后的美国人。激烈的战斗会持续好多天,而他将带领英勇顽强的西班牙军队沉重打击这些敌人,最后赢得一个体面的和平、以及马德里的奖励和人民的欢呼…… 只是那么一会儿。巴西利奥.奥古斯丁就在他的美梦里迷失了。 然而美梦总是非常短暂,而且总会被人打断。奥古斯丁正准备接受王太后代表国王颁发的勋章,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响起来,接着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反复呼唤他的名字。奥古斯丁眨了一下眼睛,勋章消失了。而王太后和国王也变成了他的夫人和副官。 再眨一下,仍然如此。 在这种时候,愤怒是唯一的反应,并且总督阁下的愤怒是双倍的——只要想到几乎唾手可得的荣誉,他就无法控制他的情绪。所有负面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成为一个怒吼。“出了什么事,快说!” 副官的身体哆嗦起来。“阁下,有一个坏消息……我不想打搅你,但是……” “说重点!” “叛军占领了南部的三角堡。” 奥古斯丁愣了一下,接着开始仔细考虑着这个消息的重要性。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他始终看不到这个消息有多么重要——只是一个三角堡,但城市防御的重点是控制城门的棱堡和圣地亚哥要塞! “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打扰我的宝贵的睡眠?”他就像一头被不断挥舞的红布激怒了的公牛那样死死的注视着他的副官——可怜的斗牛士,而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上司为什么生气。 “总督阁下……” “给我滚出去!”奥古斯丁指着房门。 “遵命,阁下。”向他敬了一个礼,惊慌失措的副官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并且关上门。然后他想起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奥古斯丁、关于菲律宾叛军使用的新战术……也许应该等到明天。想了想,副官觉得最好不再去打扰暴怒之中的总督阁下,不管那件事情有多么重要。 现在还不是向总督报告的时机。 遗憾的是,只有他这么认为。而其他人却正好相反。所以,当副官回到正在大厅等待着的高级军官们中间、告诉他们总督阁下需要休息、以及他并没有完成报告,他又一次看见了愤怒的公牛,而且有十几头。 “如果你是我的士兵。我就把你捆起来丢进河里!”奥索里奥中校的反应无疑是最激烈的:驻守三角堡的士兵里有一半是他的部下、第一天向美**队发动攻击并遭到惨败后仅剩的一点力量,而现在他们全都落进了叛军手里——如果他们还没有阵亡的话。中校希望发动一次反击拯救这些士兵,否则他还能指挥的就只有副官和勤务兵了。 但发动反击需要得到奥古斯丁批准,而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还在睡觉……奥索里奥觉得他应该亲自与总督先生谈一谈,就是现在,在他的卧室里。 “我会把他带到这里。”他对其他军官说。站起身走向楼梯,但坎波斯上校走过来将他挡住了。 “你闯进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中校。”上校提醒到,并且得到一致赞同。每个人都知道奥索里奥与奥古斯丁的关系有多么糟糕——在第一天的战斗之后他们就是敌人了。他闯进总督阁下的卧室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更麻烦的是,如果他的运气不好,奥古斯丁将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我们需要挑选一个更加合适的代表。”另一位上校说,“我们要让奥古斯丁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能让他暴跳如雷。” “问题是,谁才是那个更加适合的代表?”奥索里奥反问。 上校想了想。“我们需要进行一个谈论。” 奥索里奥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其他同僚。至少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都支持这个愚蠢的建议,并且很快,军官们就把建议付诸实施了。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强迫自己加入一场毫无必要的争论当中。 而在这个时候,菲律宾人正在加速控制他们刚刚夺取的堡垒,一些士兵保持警戒,防止西班牙人反击,一些士兵忙着将俘虏驱赶到一起,还有一些得到命令清理战场。不过,负责做这件事情的士兵显然更愿意换一个工作,即使某个脑子发热的军官要求他们把近在咫尺的那个棱堡也打下来。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即使他们参加过很多战斗并且见过成百上千具尸体。完整的、残缺的,不管哪一种,他们都见过,然而清理三角堡仍然是一个比夺取棱堡更加艰巨的任务。在这些士兵的经历当中,还没有人见过支离破碎的尸体,当然更不用提那些喷洒得到处都是的东西……人体碎片,大多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只知道它们中的一些属于四名英勇的共和国战士,但还有一些属于西班牙人。 没有一个人愿意面对这些东西,甚至没有人愿意待在它们旁边。事实上在见到这些碎片之后,所有菲律宾士兵都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三角堡垒里面的西班牙士兵如此迅速的放弃了抵抗,而且还有许多人只顾着趴在地上呕吐——尽管除了胆汁,这些家伙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堡垒里的西班牙士兵全都崩溃了,而进入堡垒的菲律宾士兵也是如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们都将生活在阴影和恶梦之中。 一切都太恶心了。 “我想,我们的士兵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将军。”马卡帕加尔少校脸色苍白的看着纳蒂比达。不只是士兵,作为一名军官,他的反应并不比别人更好,不只是脸色,而且也没有力量正常行走,以至于用了超过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返回指挥部。少校暗自发誓一定要给那个可恶的劳雷尔中尉一点颜色,他做得太过火了。 “劳雷尔中尉,他在哪里?” “劳雷尔中尉晕过去了,就在他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停了一下,马卡帕加尔少校建议到:“应该处罚他,将军。” 纳蒂比达摇了摇头。“不,我要奖励他。” “将军?” “劳雷尔中尉找到了一个用最小代价赢得胜利的方法。”纳蒂比达解释到,“菲律宾并不缺乏愿意为国家献身的勇士,只是缺少取得胜利的手段。我们应该全面推广劳雷尔中尉创造的战术。” 马尔帕加尔少校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将军已经因为领袖们对胜利的过分渴望而陷入精神错乱了。但纳蒂比达知道他很正常。 尽管那个手段看起来很疯狂,但它确实有效,这就足够了。 胜利总是最重要的,手段无足轻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六节 伤亡惨重的反击[上] 在“奥林匹亚”号上,争论终于结束了。杜威接受了秦朗的建议。舰队里的几艘运输船将按照秦朗的建议离开马尼拉湾、更改船名之后再返回,冒充运输补给弹药的军火船。当然在船长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正在马尼拉湾入口徘徊的德**舰。 船长们受命立刻离开,这样就可以在白天返回。于是他们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立即行动了。 当他们完成所有工作,杜威才有空闲向秦朗提出一个他感到好奇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菲律宾人有机会占领三角堡垒?你的士兵对你说了什么,准将。” “他告诉我,纳蒂比达从我的军队里借了一千个炸弹。” “菲律宾人懂得爆破?” “我不认为他们具有这种能力。”秦朗说,“但那些炸弹使用起来非常简单,当然也非常危险。它们只能拿在手上或者绑在身上,或者放在地上,不能投掷。” 杜威扬了扬眉毛。只能拿在手上或绑在身上的炸弹……如果秦朗的解释正确,那么他的士兵做的事情就太疯狂了。但更加疯狂的可能还是菲律宾军队:雇佣军从来没有使用过那种炸弹,菲律宾人却在一个晚上之内使用了五个。与自杀毫无区别的攻击……天知道那些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海军少将不太能够理解菲律宾人的想法,所以当阿奎纳多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到军舰上向他和秦朗报告好消息的时候,杜威居然完全不明白今天晚上的战斗到底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地方。 而且,他想用一种浅显的方式提醒阿奎纳多注意那个问题——当然,还有揶揄。“你的军队损失多少?我真心的希望不会太严重,总统先生。” “当然,少将先生。”菲律宾共和国总统回答,“因为劳雷尔上尉想出来的新战术,攻击部队只有不到一百名士兵阵亡。因此纳蒂比达将军决定在所有部队推广这种战术,并将组建专门执行它的特殊部队。” “新战术?”杜威不明白。 “就是挑选最勇敢的士兵携带炸弹冲进敌人中间引爆”——海军少将瞟了一眼秦朗。他微笑着,似乎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必须说,这个战术非常有效,它沉重的打击了西班牙士兵的士气。使他们迅速停止抵抗。劳雷尔上尉找到的是一种使我们用最小代价打败敌人的方式……” 阿奎纳多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但杜威却听不下去;当然最开始他还是耐心的听着那些在他看来非常疯狂的言论,不过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打断阿奎纳多。“也许是我太过于担心。不过我仍然希望你的部队做好准备。西班牙军队随时可能发动反击,夺回堡垒。” 阿奎纳多更明显的笑起来。“士兵们都准备好了,少将先生。如果西班牙人反击,我们将使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既然如此,我就不必担心了。”杜威耸了耸肩。现在,他知道阿奎纳多的信心是因为什么,这让他很不舒服。只是出于礼貌,他必须再加上一句:“希望你的部队取得成功。” “谢谢,少将先生。” “总统先生,我想知道你的部队是否已经清理完战场了。”秦朗突然插进来。他的一本正经的神态和严肃的语气让杜威觉得他不是在揶揄或者嘲弄什么。但海军少将又知道他的确是那个意思。“我需要让我的士兵进入堡垒,以便为你的部队提供更准备的火力支援。”他在暗示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阿奎纳多的脸色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轻轻抽动着,像是在努力控制某种不好的情绪。“我想你的士兵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准将先生。”最后他说,“清理工作有点艰难。” “艰难?”杜威又瞟了一眼雇佣军头子,他居然对这个解释毫无反应,如同他知道阿奎纳多会如此回答……为什么? 秦朗没有解释原因——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而且完全理解菲律宾军队的困难。然后说:“在一段时间内,你的部队将被迫独自面对西班牙军队的反击,总统先生。” “我期待西班牙人发动反击。”阿奎纳多回答。他是这个意思,菲律宾共和国的领袖们都在期待西班牙人发动反击。只要他们离开城墙和护城河的保护。携带炸弹的英勇战士就能将他们全部打垮。 他们最好现在就出来。 但是,从半夜一直到中午,西班牙军队始终没有发动反击。军官们浪费了半个晚上讨论应该由谁叫醒他们的总督,而当那个被挑选出来的代表将奥古斯丁弄醒、告诉他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且将他带到总督官邸的客厅——军官威胁奥古斯丁,如果他拒绝到客厅,那么军官们就会到他的卧室——菲律宾总督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夺回三角堡的请求。 奥古斯丁拒绝将他的宝贵的军队和弹药用在一个缺乏意义的任务上。即使失去它,城门依旧受到棱堡护卫,而任何一个棱堡都不可能遭受迂回攻击,马尼拉的防御仍然像以前一样坚固,完全不需要惊慌。 然而高级军官们并不这么看。即使不考虑军队的士气,让菲律宾人占领三角堡也是一个错误。现在,美**队能够观测旧城区里的各种活动,然后他们装备的那种奇怪的曲射火炮将会肆无忌惮的轰击任何一个看起来有价值的目标。 甚至,如果再糟糕一点,他们还可以用炮火阻止城区内的一切活动,从军队调动到市民逛街,将马尼拉变成一座绝望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死城。到那时,守卫者就只能无条件投降了。 但无条件投降并非军官们期望的结果,他们需要的是体面的和平。 他们要那个三角堡。 激烈的辩论已经持续了剩下的半个夜晚和整个上午,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它终于要结束了。“总督阁下,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进行一次尝试,即使你并不同意。”奥索里奥中校发表了一个态度强硬的最后通牒。 “你们不能威胁我!”奥古斯丁回敬到,不过他的声音没能完全表达出他的意思。经过长时间争吵,缺乏睡眠而又势力单薄的总督先生已经耗尽他的精力,还能继续坚持只是因为几杯浓得难以下咽的咖啡。而且现在咖啡因的效果也快过去了。 当然,高级军官们也是如此,所以他们才如此急切的想要结束争论,甚至不惜冒犯奥古斯丁的权威。 “我们必须那么做。”他们都站起来。 奥古斯丁看出问题,这些人不只是语言威胁,他们要把威胁变成现实。“你们这些愚蠢的傻瓜!”他愤怒的吼叫着,但最后,他仍然只能妥协。“我只允许你们派出一个步兵连——只是一个连!” 奥古斯丁知道他不得不妥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有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以及第三次、第四次……虽然在威胁面前选择妥协同样不是好事,但总是比军官们擅自出动军队更好。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没办法控制军队了。 然而事实上,他已经没办法控制军队了。 “一个连,当然,总督阁下,我只派出一个连。”坎波斯上校首先回答,接着其他军官也表明态度,他们只会派出一个连。 然后,这些人立刻离开了,去组织反击;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没有时间继续磨磨蹭蹭。 “疯子!”奥古斯丁咒骂着,回到楼上的卧室,到床上寻找他的荣誉勋章。尽管现在是白天,但他需要补充睡眠。 所以总督先生对他的军官到底做了什么完全一无所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确履行了承诺,坎波斯上校只派出了一个连,加西亚上校投入的也是一个连,桑切斯中校仍然只出动一个连……这就是他们敷衍奥古斯丁的办法,每个团只有一个连参加反击,但全部兵力却是两个营,而且还没有包括提供支援的部队。 军官们相信,只有投入这么多部队才能夺回三角堡,奥古斯丁的要求只是一个无聊透顶的愚蠢笑话。 “那个傻瓜。真是难以相信,马德里怎么可能任命他担任菲律宾总督。”奥索里奥中校轻蔑的评论到,发泄他的不满情绪。 “把他放到一边,中校。”坎波斯把他的目光从正在整队的士兵身上收回来,“我们已经把部队交给你了,别让我们失望。” “我会亲自指挥部队进攻。”中校保证到。 上校点点头。“祝你好运。” 奥索里奥向他敬了个礼,走向他的新部队。而在菲律宾士兵的注视之下,马尼拉的城门缓慢的打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七节 伤亡惨重的反击[中] 尽管没有事先约定,但在城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负责提供掩护的西班牙士兵和三角堡里的菲律宾士兵同时开火了。在沉寂了接近十二个小时之后,战斗再次开始,而且立即进入白热化状态。 为了掩护奥索里奥中校的部队,西班牙士兵使用了每一件允许使用的武器,也不再节约弹药,集中了八挺机枪和十四门野战炮猛烈开火,甚至连堡垒的三门老掉牙的要塞炮也开始掩护炮击;菲律宾人同样不甘示弱,尽管还不能熟练操作它们,但他们还是将攻陷堡垒时缴获的两挺机枪投入交战,让自己能够展示出来的火力达到最大限度。 如此猛烈的火力只带来一个结果,双方的伤亡都在快速上升。当然,菲律宾军队付出的代价更大,甚至在参加反击的西班牙士兵踏上棱堡右侧的吊桥之前,他们就已经损失了接近两百人。许多人虽然没有立即死亡,但他们造成的负面效果比直接死亡更大:这些濒临死亡的伤者不断发出可怕的嚎叫,刺激着每个菲律宾士兵的精神并且消耗他们的士气。如果不是堡垒里的士兵都是坚定的爱国者,恐怕已经崩溃了。 马卡帕加尔少校脸色铁青,扫视着他的部队的伤亡者,然后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堡垒右侧的废弃军营——不管当初设计马尼拉的工程师是如何考虑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虽然旧城的南门、棱堡与三角堡在一条轴线上,但任何想要从城区进入堡垒的人在离开棱堡之后都必须首先转向东南方,沿着道路穿过防波堤和外层护城河,最后再折返回来——西班牙军队不能沿着直线前进,他们必须绕圈子而且一定会在军营前的大道上通过,然而他的防御重点就在那里。 马卡帕加尔少校在军营中隐藏了三百名士兵,包括五十个敢死队员,每个人都携带两组炸弹。想到这些即将走向死亡的勇士,少校冷酷的微笑起来。他不希望那样做,但西班牙人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九千克炸药和夹在炸药与外壳之间的上千颗铁钉将会让他们为自己的冒失举动后悔。 “通知敢死队员准备。”他命令。 “敢死队准备!” “准备战斗!” 阿尔瓦雷斯上尉向他的隐藏在营房中的士兵打出手势,命令他们做好战斗准备。然后他扭头看向与他待在一起的五十名敢死队员。他们正在整理炸弹,在另外一名队员的帮助下将炸弹捆到身上。而在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尽管上尉希望他们说点什么。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既然敢死队员们宁愿保持沉默,阿尔瓦雷斯只能让他们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无法猜测他们的想法和感受,因此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开始一个怎样的话题。于是时间就在这种令人压抑的沉寂中快速过去了,而西班牙人的反击部队也在快速靠近。 “西班牙人过来了。”终于,哨兵发出信号。 阿尔瓦雷斯上尉迅速走到营房的窗户旁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缝隙,向外观察着——还有一百米。然后他转过来对敢死队员们点了下头。“先生们,进入攻击位置。愿上帝保佑你们。” 仍然保持着沉默,敢死队员们最后一次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装备,站起来,向营房的出口走去。 下一刻,房间里和外面的草丛中同时爆发出一阵枪声。 奥索里奥中校没有想到他的部队会在过去的军营附近遭到菲律宾人的拦截:在他们开始射击之前。所有迹象都显示他们的防御全部集中在三角堡,然而西班牙军队也没有进行有效的侦察。不过,中校并不想因为这种小问题后悔,至少现在看起来,菲律宾人只是象征性的在军营中部署了一点部队,还不足以阻止他的部队继续推进。 “桑切斯中尉,”他对离他最近的一名军官喊到,“带领你的连向军营发动进攻,将那里的叛军赶走。” “是,长官。”桑切斯中尉回答。接着向他的士兵招手,“所有人,跟我来!” 在西班牙军队的队列中,一个步兵连迅速脱离出来。一边向废弃的军营前进,一边向着叛军回敬一轮又一轮整齐有力的齐射。叛军士兵的射击很快就变得混乱起来,而且没有一颗子弹靠近桑切斯中尉和他的士兵,全都打飞了。 中尉得意洋洋的微笑了。驱赶这样一群笨蛋就像驱赶一群兔子那样简单,没必要再浪费子弹。 “士兵们,”他喊到。“上刺刀!” 西班牙士兵全都按照桑切斯的要求,动作熟练而且迅速的上好刺刀,中尉也把他的军刀拔出来。“冲锋!” 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桑切斯的步兵连冲向军营。隐藏在草丛里的菲律宾士兵又向他们打出几颗子弹,接着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开始向着后方狂奔,向所有人展示他们的惊慌。而西班牙人的前进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在忍受了好几天之后,现在他们只想把眼前的叛乱份子全部杀光。 中尉和他的士兵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进入一个陷阱,而且也太晚了。笑容同样出现在阿尔瓦雷斯上尉的脸上,然后他发出信号。 两名敢死队员点燃炸弹的导火索,但仍然趴在地面上等了一会儿,直到敌人前进到非常接近他们的位置才突然站起来;当他们冲进目标中间时,许多西班牙士兵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过一秒,爆炸如期而至,接着是惨叫,以及尖叫。 “出了什么事?”奥索里奥中校听到了所有这些声音,爆炸和叫声,他迷惑的将目光从三角堡上转开,重新投向军营。随即他吃惊的看见桑切斯中尉的步兵连已经溃败,而且少了四分之一的士兵,中尉本身也不见踪影。中校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身边的副官,“你看到了什么?” “长官,叛军……”副官正准备回答,爆炸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奥索里奥看得很清楚:三个叛军像凶猛的老虎那样冲进惊慌失措的士兵中间,然后他们就像一个炸弹那样“砰”的一下爆开了。 中校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这是昨天晚上叛军曾经使用的战术,但那个时候,因为天色的关系谁也没有真的看见,当然也就没有人感到恐慌;而现在,当他亲眼目睹叛军使用他们的新式战术,即使他是一个参加了很多战斗而且杀过不少敌人的职业军人,奥索里奥也难以忍受。 然而,当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叛军从草丛里钻出来,冲向桑切斯中尉的步兵连剩下的那些士兵、以及他带领的主力部队时,中校不由自主的惊慌起来。 他几乎无法想象这些人体炸弹冲进他的部队之后将会出现的情景……那将是所有人的地狱。 “开火!”奥索里奥大喊到,“阻止他们!” 西班牙士兵都行动起来。然而就在这时,阿尔瓦雷斯上尉的部队也从军营里冲出来,而三角堡垒上的菲律宾士兵也转移了他们的大部分火力。子弹比敢死队员更早接触奥索里奥的部队,带来伤亡,也带来干扰。 中校和他的士兵都混乱起来,一些人仍然向着冲过来的人体炸弹开火,一些人则将枪口对准了三角堡或者军营前面的叛军,但更多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应该向哪个目标射击,人体炸弹和叛军。最后,还有一些士兵已经被自己看到的血淋淋的画面吓得提前崩溃,他们正在逃跑。 这些士兵的动作影响了其他人,更多士兵加入他们的行列,接着是军官,反击部队开始迅速瓦解。 “阻止叛军!”奥索里奥还在大叫着,但已经没有任何效果,而敢死队员却越来越靠近他们的目标。 很快,其中一个敢死队员追上了桑切斯中尉的步兵连里还剩下的十几个士兵,然后他们就从其他人的视线里消失了,硝烟中只能看见那些可怕的、如同恶魔一样的叛军疯子,而且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奥索里奥知道他失败了,现在他只能做一件事,将部队带回马尼拉。 “撤退!”他更正他的命令,“全体撤退——” 但没等奥索里奥完整的发出他的命令,爆炸声已经再一次响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八节 伤亡惨重的反击[下] 反击部队正在快速崩溃。 坎波斯上校和其他几名高级军官注视着军营前的战场,一言不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表情:震惊、愤怒、恐慌、失望,以及忧心忡忡。与奥索里奥中校一样,他们也希望部队能够尽可能完整的撤回马尼拉城,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但叛军疯子却让这个希望变得遥不可及了。 他们接连不断的冲进反击部队当中,与士兵们搅在一起,然后爆炸。士兵们最多也只能在炸弹的导火索烧尽之前竭尽所能远离叛军疯子,或者完成一个简短的祷告;但大多数士兵什么也做不了,要么来不及反应,要么就是被血腥的场面吓傻了。 不过,不管战场上的士兵做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事实上两者之间没有太多的区别——除非不顾一切的跳进护城河,否则他们也只能眼看着叛军疯子接近,将自己或者其他人炸上天。如果运气够好,这些士兵会立即死去,几乎感受不到痛苦,但运气不够好的人就像什么也做不了的人一样多。 即使远离战场而且受到枪声干扰,高级军官们仍然能够清晰的听见受伤士兵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它们能够让任何一个原本心情愉快、胸襟开阔的家伙连续做上一个星期噩梦,而棱堡里的士兵已经停止射击,要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要么缩进角落里发抖,还有人大声痛哭起来。 只是那么一会儿……几分钟,西班牙人的战斗意志似乎就荡然无存了。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终于,当又一个叛军疯子“砰”的一下爆开,将自己和身边的西班牙士兵炸死之后,坎波斯上校对这场战斗进行了总结。 问题是,没有人想听这个总结——只是废话。军官们只关心一件事。“我们必须把剩下的人都弄回来。” 但这个要求对坎波斯上校来说同样毫无意义,他已经开始怀疑同僚们对局势的掌握程度了。“再派遣救援部队出击只会带来更多损失,而且我很怀疑我们的士兵是否还有勇气面对叛军。”他咬着牙说,“奥索里奥中校和反击部队只能依靠自己——” “他们不可能做到!”一个军官绝望的叫起来。 就好像为了证明他的观点。军官们突然听见一个更加不祥的声音:密集的、刺耳的尖利呼啸,预示着至少两打炮弹即将落下。他们的判断非常准确,甚至在有谁大声喊出“炮击”这个词之前,炮弹已经在四散溃逃的士兵中间爆炸了。 在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雇佣军的炮兵也加入进来,而他们的第一轮射击就彻底断送了坎波斯上校的全部希望:反击部队终于彻底崩溃,指挥消失,队形解散,军官和士兵一窝蜂似的涌向唯一的退路。结果却挤成一团。叛军士兵在他们后面攻击着,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战斗。 在这场混乱中,只有提前逃跑的军官和士兵和极少数幸运儿成功通过了第一道护城河上那座狭窄的小桥,其他人在迫击炮火、人体炸弹以及子弹的追逐下,不是死了就是受伤失去行动能力,要么也像开始时的一些人那样跳进护城河里——或者被自己人推下去。但菲律宾士兵很快追到河边,肆无忌惮的向这些努力挣扎的落水者发射子弹。三角堡上的士兵和两挺机枪也再一次转移了火力。 落进护城河的西班牙士兵只能选择潜入水底,但仍然无法逃过致命的子弹。河水里很快增添了一些红色,并且逐渐变得越来越明显。 “救命!”有人在呼救。 直到这个时候,高级军官们才想起应该为这些士兵提供掩护。 “开火!”上校对下级军官和每一个能够听到的士兵咆哮着。“开火!把叛军从护城河边赶走!” “开火!”下级军官们如梦初醒,也开始大声吼叫,并用皮靴和手枪柄督促自己的已经麻木了的士兵开始行动。只是因为对上级的绝对服从和通过训练形成的本能反应,城墙上和棱堡里的西班牙士兵机械的将他们的武器对准河岸边和三角堡,然后将死亡回赠给兴高采烈的叛军士兵。 阿尔瓦雷斯上尉和他的士兵显然都忽视了防御来自马尼拉的威胁,他们毫无防备,瞬间损失了几十个人;在三角堡里的菲律宾士兵同样损失惨重,上百人没能及时将他们探出护墙的身体收回来,结果丢掉了性命。 在这种时候,他们只能将注意力从落水的敌人身上移开。同时让自己躲到一个更安全的位置。 西班牙士兵做到了高级军官们希望他们做到的事情,但死亡依旧威胁着每一个暂时幸存的落水者。雇佣军进一步加强了火力支援的密度,而且将炮火向前延伸了一点,让炮弹正好落进护城河里;而他们的发射速度又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河道中每一分钟都有接近两百道水柱升起。 显然,他们不准备放过一个落水者,当然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他们构造的火网,没过多久,水面上就浮起一层尸体。 而且只有尸体。无论坎波斯上校如何努力,他看不到一个幸存者。其他高级军官也同样如此。 “似乎……没有人还活着了。”一个军官说。声音微不可闻。 “所有人都死了。”另一个军官更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肯定的宣称到,显得痛苦不堪。 “该死的美国佬!”坎波斯上校的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现在,他对那些美国人充满了憎恨,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控制的憎恨。他曾经还喜欢过这些家伙——既不像邪恶的英国鸦片贩子,也不像傲慢的高卢公鸡,美国人始终给上校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但现在,这些家伙却表现得像冷酷的杀人机器。无视战争道德的刽子手! 坎波斯现在恨他们了。 然而在现在这一刻,他似乎什么也不能做,而且以后也将是如此。除了,当然,那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一直坚守马尼拉,让入侵者付出惨重代价。然而问题在于,美国人一定诱骗菲律宾叛军充当主力,用成千上万廉价的土著人的生命消耗西班牙士兵的宝贵生命和更宝贵的弹药;当他们开始进攻,马尼拉已毫无反抗能力。 他没有机会回敬他们。 上校觉得他的未来只剩下悲观和沮丧。 一个参谋向他跑来。“奥古斯丁总督要求你报告反击战的结果,上校。” “我会向总督阁下报告反击战的结果,在我有时间的时候。”他心烦意乱的回答。侥幸逃出绝境的那些军官和士兵正在进入马尼拉城,但看上去还不到两个连,而且其中没有奥索里奥中校。 再等一会儿,仍然没有中校的身影,而残兵们已经全部进入城市。 坎波斯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他走向一名军官。“少尉,奥索里奥中校在哪里?” “我们完了,长官。”少尉回答。 “奥索里奥中校在哪里!” “我们完了,长官。” “我问你——”坎波斯停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名少尉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再看看其他人,他们的情况并不比他更好,甚至还要更加糟糕。上校只好叹了一口气,站到一边为这些失魂落魄的军人让出道路。 只能认为奥索里奥中校已经阵亡了。坎波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而这就意味着,作为反击计划的最主要提议者,他必须独自承担奥古斯丁的大部分怒火。幸好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无论那位总督阁下多么愤怒,他仍然只能依靠他们这些职业军人,否则马尼拉将比他希望的更早陷落。 坎波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对那名参谋军官点了点头。“我们去见总督阁下。” 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也许是因为想到即将看见奥古斯丁气急败坏的滑稽模样,他突然笑了起来。 阿奎纳多也在笑,大声的笑,笑个不停——菲律宾总统最近一段时间开怀大笑的时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西班牙人被赶进了马尼拉,他的部队又连续取得两个胜利,最后,杜威刚才派遣一名军官为带来消息,运送补给弹药的货船已经进入马尼拉湾,他的舰队即将重新参战。毫无疑问,最终赶走西班牙人,使菲律宾获得自由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我是菲律宾的民族英雄,我将名垂青史。”他得意洋洋的想着,为自己将在历史书中留下印记表示满意。“也许,”他继续想着,“应该想一个尊号了。菲律宾的解放者、共和国之父、卓越的领导人和军事家……” “总统先生,”一名幕僚走进来,打断了阿奎纳多的幻想——但实际上是秦朗将他打断了。“秦将军在外面,他想见你。” “啊,秦将军!”阿奎纳多夸张的叫了一声,“请他进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四十九节 交换 在秦朗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阿奎纳多走上前给他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非常感谢,将军。”菲律宾总统大声的称赞着,“您的军队提供的援助使我的军队能够坚守阵地并且给西班牙人造成沉重打击,为我们带来又一个伟大的胜利。我相信,距离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然而,秦朗正被他的热情拥抱弄得很不舒服,甚至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喜欢与一个男人拥抱,不管白人、黑人还是黄种人。这种礼仪总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然后进一步影响他的心情。不过,秦朗知道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反应:现在,他要做的只是微笑、并且继续微笑。 幸运的是,阿奎纳多是一个正常人,而且不打算长时间拥抱他。在发表完他的真诚感谢之后,菲律宾总统就把他放开了。 他们两个人同时在椅子上坐下,而仆人立即送来两倍咖啡,然后阿奎纳多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将军?” 秦朗喝了一口咖啡,耸了耸肩,说:“总统先生,我只是前来通知你,明天……最迟到后天上午七点三十,我的部队将接替你的部队,向马尼拉城发动进攻。并且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在我的士兵与西班牙人作战时,请你的士兵不要插手、也不要在我通知你之前进入城区。” 他故意使用了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因此阿奎纳多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他的这番话做出反应。“什么?” 秦朗的“小小”要求让他感到吃惊——不是前一个,是后一个。他竟然要求菲律宾军队不要干扰他的部队作战,也不要在得到他的允许前进入马尼拉。毫无疑问,这将剥夺起义军解放首都的荣誉,而且似乎还有一些隐藏目的。然而,阿奎纳多又不相信他的美国盟军存在比打败西班牙人更多的计划。 他变得非常困惑。“能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吗,将军?” “当然,总统先生。”秦朗暗自笑了一下。解释到:“事实上,我非常希望由菲律宾军队解放马尼拉旧城。毕竟这是你们的首都。不过现在我遇到一点问题,华盛顿已经听说这里的事情并且非常生气。一些国会议员指责我的军队在战争中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只是……”他顿了顿。故意没有说出“只是”之后的内容而是说:“所以,陆军部要求我立即将部队投入战斗,否则就会解散它,或者将它调到古巴。” 在讲出这些谎言的时候,秦朗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阿奎纳多的反应。而且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菲律宾总统变得担忧和紧张了——阿奎纳多绝不希望美国政府将秦朗的部队解散或者调到古巴,他需要美国盟军协助他打击西班牙人;另一方面,就算美国政府愿意派遣另一支陆军部队到菲律宾作战,新来的那位美国将军也不一定愿意向菲律宾军队提供支援。 那是一个令人头痛的未来。尽管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阿奎纳多已经变得愁眉苦脸了。而他的担忧也使他没有精力关心那些似乎只是枝节的技术问题,比如秦朗和华盛顿的联系方式;同时他也忽略了那个原本使他感到吃惊和困惑的要求。 一切都在按照秦朗预料的方向发展。 “非常抱歉,但我只能执行华盛顿的命令,总统先生。”他说。 菲律宾总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秦朗的话,他思考着,问到:“难道没有可以缓和的余地么。将军?” “我很遗憾。”秦朗摇头。他的理由非常充分:“你知道,一支一万四千人的部队每一天都会消耗大量资金,而那些资金都是美国人民的税款。为了向纳税人交待,参议院必然会给政府施加压力,需要立即解决我的小问题。” 阿奎纳多轻蔑的撇了下嘴。纳税人。他听说过这套把戏。事实上没有哪一个政客会真正在乎纳税人的意见,他们只是关心自己的选票,所以在某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他们会稍稍满足一下纳税人,让这些家伙觉得自己确实有能力影响国家政策,然后继续向政客投票——但在真正重要的问题上。纳税人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过,阿奎纳多沮丧的发现,对于华盛顿的政客来说,秦朗和他的军队确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他一点也不了解秦朗。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更加糟糕的是,这一次他忘记了掩饰他的失望。 秦朗习惯性的将嘴唇翘起来,挤出一个看上去好像是微笑的讥笑,手指也开始轻轻敲击椅子的扶手。结果他制造的有节奏的噪音让菲律宾总统变得更加心烦意乱了。他焦虑不安的想了十几分钟,但还是找不到任何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 “好吧,将军。”最后。阿奎纳多无可奈何的叹息到,“明天,你的部队就可以接替我的部队。” “非常感谢,总统先生。” “不过我还有两个问题。你能给我答案么,将军?” “当然。” “第一个问题是,”阿奎纳多慢慢的说,挑选着合适的词语,“为什么我们两支军队不能联合攻击?将军,只是我个人认为,联合行动能够加强攻击部队的力量,使战斗变得更容易——” 秦朗更明显的笑起来——阿奎纳多并没有忘记他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可惜他也没有警觉起来。问题很简单。“事实与你的判断完全相反。两支既不熟悉也没有合作经历的军队共同投入战斗只会削减部队的战斗力。总统先生,我不得不说,你的士兵不可能跟上我的士兵的节奏,也不了解他们的战术,只会影响战斗进程,以及带来无法避免的误伤。” 有那么一下,阿奎纳多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接着恢复正常。当然秦朗注意到了,而且明白原因:毋庸置疑的是,尽管他说的全都是事实,但阿奎纳多是菲律宾总统和武装力量的总司令,听到一个外国将军批评菲律宾军队战斗力低下始终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只是面子问题。 所以他补充到:“请原谅我的直率,总统先生。但既然涉及重要的军事问题,为了避免菲律宾军队和美**队都遭受不必要的伤亡,我必须……” “我明白,将军,你不必道歉。”阿奎纳多说。非常幸运。菲律宾总统松了口气。幸好秦朗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否则事情可能会变得有点麻烦……会影响双方关系。他暗自庆幸了一会儿,接着问:“我的第二个问题,关于我的军队进入马尼拉的时机……你要求他们在得到你的通知后再进入……” “这仍然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秦朗解释到,“我的参谋们判断,西班牙人将会在马尼拉与我们打一场血腥的巷战,依靠每一座房屋顽强抵抗,每一平方米土地都有可能经过反复争夺。战斗将会非常艰难,士兵们必须逐一占领每座建筑,消灭每一个敌人——因此我希望首先将抵抗全部肃清,然后再将马尼拉交给你的军队。” “你认为你的参谋推断的那种情况可能出现么,将军?”阿奎纳多很困惑,秦朗描述的战斗并不像他了解的战争:逐一占领每座建筑、消灭每一个敌人,历史里似乎还没有类似的情形出现。 当然,站在他自己的角度,阿奎纳多喜欢这种战斗。杀光所有西班牙人,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我相信那种情况一定会出现,总统先生。马尼拉和古巴是西班牙掌握的最后一点海外利益,他们会为此血战到底。即使军官和士兵并不愿意,他们的王太后和国王也会迫使他们为王国献身。” “也许……”阿奎纳多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祝你的士兵好运,将军。” “谢谢,总统先生。”秦朗微笑着。 又过了一会儿,他离开阿奎纳多的指挥部。就在门外,范.迪恩指挥官和两名军事顾问正在等着他。秦朗首先整理了他的军服,然后走到他们中间。“让部队做好准备,我们将在明天接替菲律宾人。” “阿奎纳多没有怀疑?”范.迪恩低声问。 “他只是觉得奇怪。指挥官,不要忘记,我们是菲律宾人的盟军。”秦朗笑了笑,转向两名军事顾问。“我要求你们寻找的人,你们找到了么?” “是的,长官。”他们中的一个回答,“五个人……” 秦朗示意他停止。对于他的计划来说,找到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执行它。“带他们来见我。” “明白,长官。” 秦朗稍稍转过身,将他的目光投向马尼拉城。现在,西班牙人还控制着那里,不过明天他的军队将占领它。 只是一件小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节 合作者 “我以为你会再等几天,秦。我们都清楚,对于你的计划来说,明天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计划并不总能成为实际。有很多干扰因素。” “因为华盛顿?但我认为,华盛顿还不会如此急切的催促你的部队参与战斗,信息传递总是需要一些时间。” “华盛顿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我更担心西班牙人的战斗意志——菲律宾人的自杀攻击将会严重削弱它,使他们变得更容易投降。我认为,奥古斯丁应该坚持不到我们认为合适的时机。” 杜威点了点头。“幸运的是,因为你的用来糊弄菲律宾人的小把戏,舰队能为你的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是的,将军。事情变得更加容易了。”秦朗微笑着。然而,即使没有远东舰队提供的火力支援,占领马尼拉旧城也只是一个非常轻松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并且他同样不需要投入swat部队。 杜威注视着秦朗,很想知道他的信心来自何处。不过最后,海军少将还是决定放过这个问题。 “祝你好运,准将。”他说,然后离开了。 接着秦朗的军事顾问带着五个显然只可能是华人的菲律宾人走进船舱——这些人就是秦朗要求他的军事顾问寻找的合作者,负责执行他的计划,而且都很了解马尼拉旧城的状况——事实上,这正是挑选合作者时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 当然,秦朗的目的绝不只是找几个向导;尽管他确实需要向导,但这种简单的小事可以交给军事顾问们全权负责,他没有必要亲自出面。 他有另外的计划。 秦朗认真的打量着军事顾问带进来的五个合作者,慢慢的看,带着淡淡的微笑,但一言不发。有趣的是,也许是因为对他的畏惧,秦朗的目光似乎让合作者们感到极不自在。一旦他将视线集中到其中某个人身上,那个人就会立刻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而且,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都有下跪的冲动。 他暗自皱了下眉毛。看向两名军事顾问。“就是他们?” “是的,准将。” “看上去并不像我希望的那一类人。”秦朗耸了耸肩,走到其中一个合作者面前。“你的名字?” 他使用的是西班牙语,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名合作者竟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脸上出现的困惑显示他显然没有听懂。 “先生们。这是怎么回事?”秦朗转过身,严厉的责问到。 一个居住在马尼拉、了解这座城市、但却听不懂西班牙语的家伙……要么他的确听不懂西班牙语,要么他是聋子,要么他的简历有问题,要么只是因为其他原因……不管怎样,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且现在就要。 “这个人听不懂西班牙语,准将。”一个军事顾问立刻回答,“他只能说中国话和菲律宾土话。” 中国话和菲律宾土话……意思是他无法与这个人交流。秦朗摇了摇头,接着问:“他们中间谁懂得西班牙语,或者英语?” 当然。想要在菲律宾的华人中找出一个会说英语的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能听懂西班牙语的总是有那么几个。“有两个,准将。”另外一个军事顾问回答,“但只能听,不能说。” 然后他快速而隐秘的与身边的同僚交换了一个眼色,很复杂,既困惑又惊讶,还有一些可笑。他们的老板是华人,然而按照现在的情况判断,他居然不会说中国话。两名军事顾问觉得这件事很荒谬。 他们不清楚广东话只是中国的一种方言。秦朗也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他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做了个手势。“把翻译叫进来。” 一个华人需要翻译帮助才能与另一个华人交流,两名军事顾问都差点笑了出来。但他们不得不保持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一本正经的注视着同样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翻译走进船舱。既不能真的大笑,还必须控制面部肌肉使自己的表情不至于过于扭曲。 这件事有点困难,而且…… 毫无预兆的,严厉的目光集中到两位军事顾问身上,让他们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而他们的扭曲面容也消失了。用目光发出警告。秦朗向翻译发出命令。“告诉他我的问题——他的名字?” 翻译立刻照办了。 “陈鹤荣。” 陈鹤荣的声音听上去既紧张又惶恐,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与美国人合作可以看成一次危险的赌博,而且与一般的赌博完全不同的是,他对于美国人几乎没有任何了解——美国人是否比西班牙人值得信任,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与美国人合作又是一个必须采取的手段。陈鹤荣知道,美国政府派遣军队到菲律宾作战并非是向两个美国将军宣称的那样、只是为了打垮西班牙人并帮助菲律宾人民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共和国,没有一个国家会如此好心;美**队在菲律宾的唯一目的就是保证美国取代西班牙成为这里的新统治者。 对菲律宾的华人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扭转目前的不幸地位的机会,而且动作一定要快:如果菲律宾的土著首先与美国人建立合作关系,那么想要改变华人的地位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所以,当秦朗的军事顾问开始在华人中间寻找合作者的时候,陈鹤荣立刻按照那位极有见识的族兄陈致中的意见,成为其中之一。 当然,不仅仅是陈鹤荣,另外四个人也是如此。尽管来自不同家族,代表不同势力,但目的完全一致。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除了秦朗。这个异常年轻的华裔美国将军让陈鹤荣感到害怕——只是出于直觉,他相信这位将军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而现在,这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正在注视着他,就像一只打量猎物的鳄鱼,即使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你似乎很害怕我。”秦朗更明显的笑了笑,“那么,陈先生,告诉我一个问题,你决定与我们合作的原因是什么?” “您是美国政府派来帮助菲律宾……” “我想我们可以省去这些无聊的废话。”秦朗打断他,“其他人或许还不明白,但我认为你非常清楚我在这里的真正任务。陈先生,我不喜欢兜圈子,开诚布公的说,你与我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有好处。”犹豫了一下,陈鹤荣还是决定满足眼前这位将军的要求——当然只是一部分。 遗憾的是,秦朗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准备给我们多少好处,将军。”站在陈鹤荣身边的那个人突然插进来。他的声音同样既紧张又惶恐,但表现出来的勇气还是让秦朗对他产生了兴趣。“你的名字?” “施光铭。”他回答。 “施先生。”秦朗点了点头,“我有一个问题,你认为我能够为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我的看法有意义么,将军?”施光铭反问。 “当你决定与另外一个人合作时,你总会对未来的收益有一个预期值,不是吗?”秦朗再次将皮球踢回去,而且想了个办法阻止他把皮球踢回来。“如果你没有预期值,我会担心合作是否正确。” 一个对未来的收益漠不关心的合作者,他要么是笨蛋,要么别有用心。施光铭知道秦朗的意思,但回答他的问题有点困难。施光铭首先看了看其他人,再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希望通过与您的合作能够改让菲律宾华人的处境有所改善,你会觉得这个预期太高么?” “是有点高。”秦朗耸了耸肩。“你们必须明白,我不能代表美国政府。” “真可惜。” “但我可以影响美国政府。”他接着说,“而且可以制造一些既成事实。当然,事情始终有点麻烦。”秦朗让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考虑到不确定的前景,你们仍然准备与我合作么?” “我认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将军。”陈鹤荣回答。 秦朗又笑了起来。“我喜欢与聪明的人合作。”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两位军事顾问,接着又转回来,“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完成——作为正式建立合作关系前的考验。我的军事顾问已将部分计划告诉你们,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陈鹤荣与施光铭,以及另外三位还没有被秦朗问到名字的合作者低声交谈起来,进行着一个短暂的讨论。不过事实上,他们已进行了讨论:就已经知道的这一部分计划而言,秦朗的要求并非无法实现——他需要马尼拉旧城的详细地图。 要求很难,但仍然可以实现,问题在于,秦朗绝不会只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是的,”秦朗说,“我需要五十名会使用武器的向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一节 总攻前奏 威廉.巴茨正在使劲挥舞一把machete——着名的、中美和南美地区居民用来收割甘蔗的大砍刀;糟糕的是,他并不擅长使用这件武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笨拙不堪。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纷乱的弧线。周围旁观的雇佣兵的脸色都变得惨白,纷纷后退到更加安全的地方——谁也不想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巴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焦虑。这与执行其他任务之前的紧张不安不同。雇佣军最初的计划是等待菲律宾人大幅度削弱西班牙军队之后再投入战斗,但是现在老板却要求部队立即参战。然而显而易见的是,马尼拉的防御状况与两天之前并没有太多区别,仍然坚固,而且完整。 巴茨情不自禁的对这种糟糕的状况感到头痛。侦察部队的任务是为主力提供关于敌军和作战区域的详细情报,这意味着它将会处在攻击队列的最前方,看上去严重的伤亡几乎无法避免。他一边这样担心着,一边继续不停的挥动着大砍刀。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的同伴们正在检查武器,给空弹匣或者弹鼓装上子弹,仔细调整装备,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在营指挥官向小队所有成员转达老板的命令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做这件事。但巴茨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妥当了,只有张彪赶在他前面放好他的装备。 他停下来,走到一根柱子前,盘算着应该怎样用手里的大砍刀将它分成两半。但这时他突然看见营指挥官戴夫.弗鲁豪夫带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而且没有穿美国陆军制服的华人——也许是——走了过来。 巴茨好奇的看着他们。但侦察小队指挥官柯蒂斯少尉已经上前迎接了,于是他把大砍刀放到一边,也和其他人一样围拢过去。 “这是你们的向导。”他听到弗鲁豪夫向柯蒂斯介绍那个华人,“叫做,呃……许文胜。” “向导?”少尉看了一眼许文胜,随即拒绝在他的脸上显现出来:侦察部队的成员通常不会喜欢一个陌生人加入他们,这种人都是累赘,只会危害任务。而且许文胜显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 当然。柯蒂斯不能直截了当的使用语言表明他的态度。出于对上级指挥官的尊重和一点谨慎,他迂回出击。“他熟悉马尼拉?” “至少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更熟悉。”指挥官回答。 意思就是你必须将这个向导收下,没有选择余地,更不能拒绝。柯蒂斯明白弗鲁豪夫的意思。点点头,接着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明白,长官。” “再给他找支枪,指挥官。”弗鲁豪夫回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 柯蒂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看着他的向导。也许是看到一大群人正在围观他,许文胜显得很不自在,但仍然笔直的站着,而且一句话也不说。小队指挥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做了个手势。“张彪。” 张彪立即从人群里走出来。“怎么,指挥官?” “我想,小队里只有你能听懂他的话,所以我把他交给你负责。” “遵命,指挥官。” “巴茨,把你的霰弹枪拿给他。张彪。记住,你必须保证他会使用它,而且不会把我们的人或者他自己干掉。”侦察小队指挥官接着说。 “是,长官。”张彪和巴茨同时回答。 “还有,你有十五分钟来做这些事情。”这是最后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然后,柯蒂斯走开了。 “应该是只有十五分钟,长官。”张彪转向巴茨,耸了耸肩,而巴茨也回敬他一个无奈的摇头。然后。尽管并不抱任何希望,但张彪还是转回来看着许文胜,询问到:“你会打枪吗?” 答案就像他想的一样糟糕。“只打过鸟枪。” “看上去,十五分钟有点紧。”张彪对巴茨说。“把你的霰弹枪和大砍刀都拿过来。时间不多了。” 想要在十五分钟时间里让一个只接触过鸟枪的平民熟练使用霰弹枪,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不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而且实际上,张彪和巴茨没有十五分钟。 “侦察部队将在十分钟后出发,而步兵和炮兵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进入攻击位置。”秦朗正在向几位团级战斗队指挥官下达命令。当然swat部队的指挥官也站在一边,但这次会议实际上与他没有关系。秦朗仍然不打算使用毒气——在杀死西班牙人的同时。那些芥子气和路易氏气混合炸弹也能阻止他的部队进入城市。 当然,他已经安排了其他手段弥补swat缺席这场战斗可能带来的问题。攻击将由杜威的舰队首先开始。“凌晨六点三十,舰队会向马尼拉开火。”五艘巡洋舰会进行九十分钟火力准备——海军少将保证至少发射一百八十枚八英寸口径炮弹,加上六英寸口径和五英寸口径炮弹,秦朗相信南部棱堡和城墙的防御将被严重削弱。“然后,炮兵开始弹幕射击,从南部棱堡逐渐向城区内延伸。” 他顿了顿,接着说,“然后炮兵会把火力重新对准南部棱堡和城墙,集中轰击五分钟后再次向城区内延伸——并且再次转移回来,再重复一次。先生们,请提醒你们的士兵,炮兵的前三次弹幕射击都是佯攻,第四次时步兵才能跟随弹幕推进。” 这是一个小花招。在正常的情况下,弹幕开始向后延伸只意味着一件事:敌军步兵已经投入战斗。因此防御方的士兵将离开他们的掩体,进入阵地准备狙击对手。在这个时候突然降临的炮火将给他们造成严重伤亡;而当进攻方将弹幕反复转移两次或者三次之后,士兵们会因为害怕不再愿意离开掩体,军官们也会认为这又是陷阱,从而掉以轻心…… 这样,进攻一方的步兵就可以从容的攻击并且夺取防御者的阵地,不至于付出严重伤亡——非常有效的小花招。 秦朗打算使用它。但这不是他的创造: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苏联红军就曾经用这个花招对付德国陆军。秦朗只是模仿。 但他的指挥官们都不知道他只是在模仿四十六年之后的苏联人,也不清楚这个战术是否真的有效。指挥官们担心西班牙人可能不会上当。但更大的问题在于,只有一座狭窄的吊桥通往马尼拉城区,即使西班牙人真的躲在掩体里不肯出来,想要让部队完全通过它也会需要许多时间。 而且,西班牙人总会发现自己上当了。 “不用担心,先生们。”秦朗答到,“我们的步兵仍然只是佯攻。真正负责突破城门的是侦察部队——所以,我命令你们将各个营的侦察部队集中起来。” “但侦察部队应该怎么进入城市?”范.迪恩指挥官询问到。 “侦察部队仍然从南部城门进入马尼拉。因此今天晚上,他们必须潜入棱堡前的矮树丛里,在炮火第四次延伸时投入战斗。”秦朗解释到。 “西班牙人会发现他们,准将。”还是范.迪恩,“那片矮树丛很难藏住什么人。” 秦朗笑起来:只要懂得合适的技巧,一个人可以很容易隐藏自己,而侦察小队的雇佣兵正好全都知道那些技巧。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指挥官的问题,而是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你们谁看过这个?” 指挥官们看了一眼那本书的封面。《狙击与伪装》。没有人看过它。 “谁写的?”有人问。 “我。”秦朗回答。 《狙击与伪装》就是他在前一年准备写的那本战术手册。事实上他几个月前就把它完成了,但一直没有出版——去年他已经有一本《化学工程学手册》出版,秦朗不想再出第二本书;而且他计划完成的那款狩猎与狙击步枪至今没有完成——没有合适的瞄准镜,然而他的计划是将战术手册和步枪搭配出售。所以现在出版它稍微早了一点。 但雇佣军的侦察小队已经按照战术手册里的内容进行了强化训练,虽然秦朗很怀疑训练的效果——负责实施训练的军事顾问同样不了解战术手册上的内容。不过用来对付西班牙人已经足够了。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侦察部队进入马尼拉城以后的任务是什么?” “制造混乱,迫使西班牙人放弃南部城墙的防御。” 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侦察部队的雇佣兵装备着大量自动武器,西班牙人会以为他们正被上千人攻击,然后对局势做出错误判断。更加有趣的是,如果哪个小队过分靠近奥古斯丁的总督府,那么马尼拉的混乱局势将变得无法收拾,然后…… 占领马尼拉,只是一个小问题。 “先生们,”秦朗抬起左手,将手表取下,“现在我们对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二节 最后一击[上] 张彪透过面罩和伪装服的缝隙,看着近在咫尺的马尼拉城的城墙。西班牙人一点动静也没有,看不到人影走动,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在那里。但张彪知道他们就在那里,隐藏在阴影中,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城外的世界——西班牙人一定在那里,否则他已经在城市里了。 当然,现在他必须保持耐心,等待炮火将城墙和附近的西班牙人消灭,或者驱散。时间过得既慢又快,既像在爬行又像在奔跑——最后一刻到来之前的那段漫长时间总是令人难以忍受,你会希望它尽快到来,同时又在祈祷它永远也不会到来。 但不管张彪和其他雇佣兵怎么想,黑暗正在慢慢过去,城市东方,太阳逐渐在地平线上显现出来。 “时间到了,长官。”值更军官庄重的报告到。 “自由射击。”杜威下达命令,然后离开舰桥,回到他的舱室里等待享用早餐了。 这场战斗与他没有关系、不需要下达更多命令,战舰上的军官们知道应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去做。从“奥林匹亚”号到“圣弗朗西斯科”号,炮手已将每一门能够向马尼拉开火的火炮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现在它们都开火了。 炮弹从炮口喷射出来,接着,张彪看着它们在棱堡和城墙上爆炸,威力巨大,令人印象深刻:构成马尼拉防御体系的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石块几乎立刻便崩溃了,各种体积的碎块向四周高高抛起,其中还混杂着另外一些东西。 在他的视线里,一门要塞炮的身管和炮座相继出现在空中,接着与几名不走运的西班牙士兵一起落进第二道护城河。张彪不得不感叹战舰的巨炮展示出来的惊人破坏能力,看上去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它们的轰击。随即,他开始莫名其妙的担心持续九十分钟的炮击之后棱堡和城墙附近是否还会又西班牙人幸存下来。 当第二门要塞炮被猛烈的爆炸掀进护城河时,张彪的担忧加剧了。 他不是唯一感到担心的人。在第一阵爆炸飘进他的耳朵的那一刻,奥古斯丁总督就不由自主的惊慌失措起来:美国人的战舰竟然在炮击马尼拉,这既出乎他的意料。也预示着局势正在快速恶化。 “美国人显然不打算接收一个完整的马尼拉,他们只想把我们全部杀掉。”坎波斯上校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扭曲的表情和两只血红的眼睛使任何看到他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但更加可怕的是他宣布的结论。 “这不可能!”奥古斯丁竭尽所能想要否认这一点。但不断落在城墙上的重磅炮弹也像重锤那样接连不断的落在他的心里,既使他胆战心惊。也在动摇他的信心。奥古斯丁将一道求助的目光投向应邀参加会议的里维拉,但前任总督避开了。 而坎波斯还在继续叫嚣着。 “这不可能?总督先生,你真应该到南部城区视察,然后就会明白什么才是事实。”他不无讥讽的说到,接着语气一转。变得凶狠起来,“我们必须放弃一切有关投降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集中部队,准备与美国人决战。” “我反对!”奥古斯丁叫到,“我们应该首先弄清楚美国人的企图……” 但他说的话坎波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其他几位高级军官也是如此——他们似乎都支持上校的建议。当然,军官们只是被菲律宾人的自杀战术吓得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和忧虑是,既然美国人支持叛军采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新战术、而且极其险恶的在炸弹里装上大量铁钉和钢珠、以便保证杀伤更多目标并且阻碍军医救援伤员,他们还会接受投降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美国人恨我们。他们要把我们全部杀光。”一名军官绝望的喊叫着,“我们只能战斗!” “闭嘴!”奥古斯丁已经言不成句了,“我不允许你们将马尼拉变成战场!” 然而他的反对依旧没有意义。而且,即使是里维拉,他也像高级军官一样开始怀疑总督先生是否还了解形势了。“马尼拉已经成为了战场,总督阁下。” “我是菲律宾总督,你们必须服从我!” “也许你可以亲自向部队下达命令,尊敬的总督先生。”坎波斯冷笑着,然后不在理会暴跳如雷的奥古斯丁而是把视线转向他的同僚们,“先生们。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集合你们的部队。” 这是一个命令。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军官们就立刻行动起来,离开会议室去集合他们的部队。 而炮击仍然持续着。马尼拉南部的城墙已经出现了许多缺口,而那座坚固的棱堡则变成一个废墟——尽管它仍保持完整。但最后一门要塞炮也被摧毁了,半截身管泡在水里,而且防御设施少了一大半。最后,那座至关重要的吊桥也放了下来。只要有人愿意,他现在就能进入棱堡。 不过没有哪个雇佣兵准备这么做。他们仍然潜伏的矮树丛里,静静的看着城墙在炮击中慢慢瓦解。同时继续等待着。 事情有些枯燥无味。张彪很想拿起武器装模作样的向着马尼拉瞄准,打发一点时间。但实际上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地面上,竭尽所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堆杂草。只能这样。如果他做了什么,也许西班牙人看不见,但老板一定会知道——而结果就会比西班牙人看见更加糟糕。 “我的腿麻了。”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边那堆杂草里传出来。是许文胜。 “安静!”张彪压低声音训斥到,同时有了一个新的担忧。许文胜是一只菜鸟而且绝对不懂得伪装的重要性,如果不能牢牢的控制他,也许他会把这里的人全部害死。“安静。”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了,“西班牙人会发现你。” “他们不会。”许文胜对局势的看法相当乐观,“你听,炮声这么大,而且到处都有炮弹爆炸,西班牙人不会……” 炮声突然消失了。 “刚好九十分钟,非常准时。”秦朗看了一眼时间,笑起来,然后对身边的军事顾问和指挥官点了点头。“命令炮兵准备。” 一个军事顾问去传达命令,而另一个靠上来。“不立即开火,准将?” “噢。”秦朗耸耸肩,“我们需要给西班牙人留出一点时间,使他们能够进入阵地。” 西班牙士兵正在进入阵地;在军官的大声喊叫中,士兵从掩体和没被炮火波及的建筑里冲出来,带着武器和弹药,去占领已经变得不成样子的阵地,准备迎击美**队。炮击已经结束,现在轮到他们反击了。 这些愤怒的士兵将每一件武器对准美**队可能冲上来的方向,等待开火。 但他们等到的是另一阵炮火。仿佛只是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炮弹就像冰雹一样砸进了棱堡和城墙,将刚刚进入阵地的西班牙士兵和他们携带的武器弹药撕得粉碎。而且这些炮弹落下的频率远远超出坎波斯上校和他的同僚们的认识。在他们的沉默注视下,至少一半士兵没能离开阵地进入掩体。 “这才是美国人的真正火力。”军官们终于明白他们从没有真的了解自己的对手。新的发现让他们的心情全都沉到最低处。 但还有人觉得他们的情绪还不够低落。“我数到一千两百次爆炸……在一分钟内。”一个似乎已彻底崩溃的声音用歇斯底里的尖叫宣布到,“美国人到底有多少门火炮?” 但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数清楚爆炸的次数。“一千二百次”只意味着一件事,他已经精神失常了。 军官们一起将目光转向声音的主人。加西亚中校,一个英俊的、似乎并不准备为像荣誉一样美好的东西扔掉他的生命的优秀军人,现在走近城墙。军官们理解他,突然而至的炮火吞噬了中校一个营,使他倍受打击。但问题在于,他正在走向危险。 炮击继续着,而且美国人正在转移他们的火力,弹幕一点一点向前推进……他就要走进炮火里了! “见鬼!”坎波斯对两名士兵怒吼着,“把中校拉回来。” 犹豫了一下,两名士兵还是冲上前,拽住中校的胳膊准备将他拉回更安全的地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打炮弹落下来。硝烟散去的时候加西亚中校和两名士兵已经在地球上失去了踪影。 目睹这一切的高级军官都哆嗦起来。但他们还得发出命令,让士兵继续后退躲避越来越靠近的炮火。大多数士兵成功的逃开了,但也有一些被弹片击中。谁也没有去看这些受伤的同僚一眼,因为在下一分钟,他们就会在炮火中消失。 显然,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在美**队进入马尼拉之前,这里的士兵就会全部死光。 “我们应该放弃城墙。”最后,坎波斯提出一个建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三节 最后一击[中] 放弃城墙——整个城市除了圣地亚哥城堡之外最坚固的阵地——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不过几位高级军官还是接受了坎波斯的建议。部队开始从眼前的危险当中撤离,一些回到城堡,剩下的分散进主要街道两侧和总督府附近的建筑里。然而还有数百名军官和士兵困在城墙附近的掩体里面。 “我们只能放弃他们。”上校说。 他的建议再一次被采纳了。 在另一边,秦朗并不知道西班牙人正在做什么,也不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所以雇佣军的炮兵也就按部就班的执行着他的计划,用炮弹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洗刷马尼拉的城墙和附近那一片刚刚形成的废墟,直到他们不得不暂时停止射击以便迫击炮的身管冷却——然后继续开火。 这些雇佣兵把美国陆军将要形成的一项“光荣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炮击持续了一个小时……当然时间是个次要问题,仅仅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至少发射了六万发炮弹。不只是西班牙人、菲律宾人和巡洋舰上的军官和水兵,侦察部队的雇佣兵也被同僚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他们的任务。 当炮火开始第四次向着城内延伸时,指挥官们必须发出清晰的语言命令,才能让他们的士兵恢复情形并且投入行动。幸运的是这点差错没有带来危险,没有一个西班牙人从废墟里冒出来向他们开火,雇佣兵轻而易举的通过吊桥和已经坍塌的城门,进入他们一直想要进入的城市。 然后他们分开,向属于自己的那个目标推进。 柯蒂斯的小队的目标是马尼拉的医院——它就在城区的东南面,附近是一个突出城市的棱堡——也许会遇到大麻烦。指挥官不无担心的想着。当然,一个侦察小队能发挥的火力比一个西班牙步兵营还强大。也许没有必要担心。 也许西班牙士兵已经撤退了…… “安全!”张彪喊到。 另一名雇佣兵也发出信号:“安全!” 柯蒂斯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街道两侧看不到一个目标,也没有平民。西班牙人全都躲在他们的屋子里,从门或者窗户的缝隙中偷偷窥视着他们的敌人。指挥官能够感受到那些带着惊恐和敌视的目光。它们使他很不舒服。 “我们应该加快速度。”他低声说,但更像是自言自语。侦察小队的雇佣兵依旧分散在道路两侧,谨慎的观察着一切动静,然后慢慢的向前推进。不时。会有一个雇佣兵尝试推开路边建筑禁闭的房门,引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他们害怕我们……”指挥官听到他身后有一名雇佣兵在笑。他回过头,给了这个冒失的家伙严厉的一瞥。 “注意身后!”柯蒂斯发出警告。 也许会有迷失方向的西班牙士兵在他们后面冒出来——在一座城市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支军队占据某座建筑的一楼,而另一支占据二楼,因此激烈的战斗爆发了。但最后双方只是互相交换了位置——不过指挥官的担忧纯属多余。他的后方没有西班牙士兵,前面才有。 西班牙士兵很快向敌人表明他们依然活着,而且没有逃跑:大约一个排的士兵从街道旁的建筑里探出身体,向着柯蒂斯和他的士兵猛烈开火。 这些士兵都被菲律宾人的自杀袭击和美国人的密集火力弄出满腔怒气,他们的射击既快又准,雇佣兵们最多也只能用冲锋枪稍稍干扰他们的敌人,然后尽快躲到每一个能够找到的掩蔽物后面。 但在空旷的大街上,能够提供掩蔽的物体并不太多。而且还有更多的西班牙士兵从建筑里显现出来。 雇佣兵完全暴露在西班牙士兵的火力之下。很快,有人被子弹击中了。 “找掩护!”柯蒂斯大叫,“到屋子里面去!” 躲进最近的建筑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已经有人开始那么做了:张彪用力踢开一座屋子的大门,冲进去,接着是与他在一起的许文胜,巴茨和另外两名雇佣兵。接着屋子里响起一阵惊呼声。 “闭嘴!”张彪对着屋子的主人、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老婆和女儿——她们正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大声叫到,但一点作用也没有,相反,两个女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起来,使他感到心烦意乱。 他要把这些人都干掉。然而他现在是美国政府雇佣的士兵,随意向平民开火可能会带来麻烦……但那两个女人还在尖叫。 “给我闭嘴!”张彪努力控制情绪、强迫自己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不过最后,他还是没能制止内心的冲动。一个短促的扫射之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了,只有雇佣兵们发出的呼吸声。 以及指责。“下次你要开火的时候,最好先打个招呼。” 巴茨和另外两名雇佣兵一起怒视着他们的朋友。张彪突然开火让他们以为屋子里面也有西班牙士兵,谁也没有料到他只是让两个制造噪音的女人闭嘴。张彪充满歉意的向他们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紧靠隔壁建筑的那面墙壁。 “你觉得炸弹能把它炸穿吗?”他问巴茨。 “我只是希望炸弹不会把这间屋子炸垮。”巴茨回答。 张彪撇了撇嘴,摸出一个炸弹将它放到墙边。巴茨和两名雇佣兵都隐蔽了,只有许文胜还在看着,随即被张彪拽进另一间屋子。 然后炸弹爆炸了。 一磅重的炸药足以在一座普通民房的单薄墙壁上炸出一个大洞,同时也在紧挨着的那面墙壁上炸出一个洞。张彪需要的就是它们。尽管烟尘还没有消散,他已冲出房间。向着墙上的洞扫出一串子弹,然后钻进隔壁那座建筑。 这一次,没有惊呼声。屋子里主人被突然到来的爆炸和接下来的枪声吓坏了,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然后,他们被跟随前进的巴茨和另外两名雇佣兵拖到安全位置。而张彪做的事情则与刚才完全一样,用炸弹炸开另一侧的墙壁,向烟尘中扫射,接着巴茨钻了过去。 “安全——”他刚开始发出信号,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爆炸和枪声引起了注意。一名西班牙士兵推开门冲进来,随即被子弹击中,变成一具尸体。下一个进来的士兵也是一样。 “安全!”巴茨重新叫到,但枪口仍对着房门,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张彪和另外两名雇佣兵很快出现,接着许文胜也跟了上来。 “怎么样?”张彪问。 巴茨用手指了一下天花板。“西班牙人在楼上。” “那还等什么?”张彪兴奋起来,“让我们去把他们干掉。” 事情很简单。二楼的西班牙士兵还不知道敌人已经进入屋子——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宽阔的街道,与还留在那里的敌人继续交火。当张彪和巴茨撞开门并且向他们凶狠扫射时,这些士兵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他们再次炸开墙壁,进入隔壁的建筑并把那里的西班牙士兵全部杀死。而在街道对面的建筑物里,以及在其他几条街道,情形也是一样。西班牙人对于雇佣军采取的新战术一无所知,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战线在一点一点向前推进。 “我们的部队已经进入马尼拉。你的计划成功了,老板……准将。”范.迪恩指挥官兴高采烈的看着秦朗。至少从目前的形势看,一切都很顺利,而且部队没有受到太多损失。绝妙的计划。 但秦朗却把他的眉毛皱了起来。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西班牙人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放弃城墙——侦察部队没有在城墙附近与西班牙人交火。秦朗不喜欢这个结果,显然,炮击没有给西班牙人造成严重伤亡,城市里的战斗将会多持续一段时间——但有些事情,他希望今天晚上彻底解决。 有些事情不能拖得太久。 他想了一会儿,发出命令。“命令所有步兵部队投入战斗。同时让炮兵向前推进,提供直接火力支援。” “明白,准将。” “修改交战规则,允许士兵向任何采取敌对行动的目标开火,不管军人还是平民。” “准将?”指挥官和军事顾问都愣了一下,“允许向平民开火?” “当然。” “如果我们的士兵打死了没有采取敌对行动的平民怎么办?”范.迪恩问到。 “我会在公司内部严肃处理这种士兵,但是,”秦朗转过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对于外界,我们将坚持,被打死的都是采取敌对行动的武装平民。” “如果死亡的平民没有武器——” “那就给他们找一件武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四节 最后一击[下] “更改交战规则?”文德嗣对这个命令的必要性表示怀疑:允许向任何采取敌对行动的目标开火与允许向任何目标开火毫无区别。指挥官们时常讨论这一类问题,但结论总是保持一致,没有哪个士兵会在战斗中认真判断什么是敌对行动而什么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会像看到的任何人射击——对一座像马尼拉这样的城市来说,更改交战规则等于给所有居民判了死刑。 文德嗣不希望这种改变。但作为一个雇佣兵而不是公司的老板,他也只能将军士们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交战规则已经发生变化。 与他完全不同的是,军士们、以及稍后听到命令的雇佣兵们,全都变得异常兴奋,人人摩拳擦掌,似乎想要大干一场。当然,他们确实是这个意思,雇佣兵都听说了占领马尼拉后他们将会得到的好处,尽管到现在为止一切还只是非官方的小道消息,但每个人都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并且因此热血沸腾。 一旦这些渴望尽快结束战斗、以便更早分享那些事实上相当于唾手可得的好处的雇佣兵进入马尼拉,战斗立刻变得激烈起来。只是一会儿,城市南部就到处都是枪声了,接着中部和西部也陷入交火之中。 张彪、巴茨以及他们的两个搭档还在逐一清除躲藏在建筑里负隅顽抗的西班牙士兵——侦察小队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感到情况变得有点不妙,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过于密集了,如果不是西班牙军队已经发动反击……不过这几乎不可能,那么显而易见的,后续部队进入城市了。 至少有一个团级战斗队进入了马尼拉。 “怎么回事?”张彪停止行动,转身看向巴茨,“后续部队?他们应该等一会儿才开始行动。” “别问我,伙计。”巴茨摊开双手。 “见鬼,我们都还没有占领医院。”张彪抱怨着。走到窗边准备查看屋外的情况。一颗子弹突然飞来将玻璃打得粉碎。他慌忙闪开躲避可能的第二次攻击,同时迅速开始搜寻枪手的位置。 然而有人的行动比他更快。张彪刚刚看到那名向他开枪的西班牙士兵——他的半边身体探出窗户,而且根本没有打算再缩回去,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拉着枪栓——炮弹就已经落下来。将他藏身的阁楼轰得粉碎。 “狗屎!”他愤怒的叫起来,“那些家伙竟然用迫击炮!” 巴茨也慌张起来。如果有人使用六十毫米迫击炮开辟前进道路,西班牙人根本坚持不了几分钟。“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来不及了。”张彪失望的注视着窗外的大街。几个熟悉的身影刚刚跑过去,而且其中一个还没有忘记向他挤眉弄眼。 文德嗣、范恩、沃赫斯……该死的混蛋!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个方向?”巴茨莫名其妙。按照作战计划,范.迪恩指挥官的部队应该攻击总督府…… “别管什么作战计划了。”张彪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拉开房门,“跟我来!” 他冲出建筑,加入到一群正好从门前跑过的雇佣兵中间——但很快加速超过他们,跑到前锋位置与文德嗣待在一起。 “你不应该在这里,文。”张彪叫着,“你是参谋军士,应该和托马斯指挥官在一起。” “你同样不应该在这里。”文德嗣回敬到,“你的小队已更新任务,是肃清后方的西班牙士兵,你应该退回去。” “去他*的任务。”他只要那座医院。 “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擅自行动受到处罚。”文德嗣暗自耸耸肩,不再理会张彪,而是继续指挥雇佣兵战斗。“轰掉他们!”他指着前方一个阳台,两个西班牙士兵正站在那里,向街上开火。 十几个雇佣兵同时将自己的武器对准那两个目标,然后用一阵暴风骤雨似的射击将他们送进上帝的怀抱;但另一些西班牙士兵从他们的藏身之处冒出来,顽强的、毫无意义的阻击入侵者。 战斗就这么进行着。 激烈的、越来越靠近的枪声和爆炸声让奥古斯丁变得更像一只热锅里的蚂蚁了。他不能阻止自己的思想,不能阻止那些可怕的猜测在脑海里出现:也许在下一秒钟,炮弹就会击中总督府;或者一群美国士兵突然出现,与守卫总督府的部队交火。高级军官们组织的反抗将所有人带入险境。而他们自己却躲进圣地亚哥城堡……他们真该下地狱。 不过现在,随时会下地狱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奥古斯丁绝望的看着那群正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构筑掩体的士兵。美国人向他们开火的时候可不会在乎屋子里还有一位无辜的菲律宾总督。 他会死。除非那些士兵能够听从他的命令,在美国人到来之前打出白旗。不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上尉向他走来。“我们需要拆除所有房间的门,阁下。” “如果你觉得那样做有意义。上尉,我批准。”奥古斯丁心烦意乱的回答。总督府对面的房子被炮弹击中了,半栋建筑变成一堆瓦砾。 美国人即将到达。 奥古斯丁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已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然而他又是如此迫切的想要摆脱死亡,一个命令脱口而出:“上尉,我以菲律宾总督的名义要求你的部队停止抵抗。向美国人投降。” “阁下?”军官迷惑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我必须执行坎波斯上校的命令……” 奥古斯丁被那个名字气得浑身发抖。“我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你应该服从我而不是那个疯子!” “我很抱歉,阁下。” “让你的抱歉滚到一边去,还有你的疯子上校!”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听着,我不想死在菲律宾。至于你,上尉,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到西班牙,那就执行我的命令。” 上尉变得犹豫起来。然而已没有时间留给他考虑了。“上尉!”一个士兵冲进来,“美国人!” 他走到窗边。首先进入上尉视线的是一群惊慌失措的西班牙士兵,美国人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追击着,不时开枪打倒一两个不走运的倒霉蛋。然后他们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更加显眼的目标。 “准备战斗……”上尉条件反射似的发出命令,但立刻停止了。美国士兵正在将机枪和几门奇怪的火炮架起来……还有一门野战炮[注]! 不管机枪和那几门奇怪的火炮,但总督府的墙壁和仓促修建的掩体绝对挡不住野战炮的炮弹,而且按照美国人展示出来的战斗方式,在他们的步兵开始进攻之前,炮兵射大量弹药将目标炸个稀烂。 就像南面那道城墙。 上尉不畏惧死亡,但他不希望毫无价值的白白送死。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他做出决定。“别开火,我们投降。” 奥古斯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找条白色的床单,把它挂出去。” 绝大多数士兵暂时还无法接受这个命令,但还是有人行动起来了。 “奥古斯丁打出白旗。”雇佣军有一套高效率的消息传播方式——野战电话无疑是这个年代最先进的军用通讯工具之一,当然,它还不能让秦朗完全满意——范.迪恩指挥官很快得到报告并将它转达给秦朗。 一个好消息,但还不够好。“我想,奥古斯丁先生并没有能力对他的部队下达命令。”他注视着城市北方的圣地亚哥城堡,那里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且西北方向的军营和东南方向仍然处于交战状态。 奥古斯丁不能控制马尼拉的西班牙军队,这使他的价值打了一个严重折扣……当然,他仍然很重要。 秦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将总督先生和他的家属严密的保护起来。”他确信指挥官知道“严密的保护”的意思,不需要再解释什么,只有一个补充:“尽快弄清楚马尼拉国库里有多少黄金和白银。” “明白,准将。”指挥官回答,接着又问:“向我们投降的西班牙士兵怎么处理?” “找个地方将投降和被俘的士兵、以及马尼拉的西班牙平民集中关押。确保没有一个人溜出城市或者藏起来。” “是,准将。”指挥官向他敬了一个礼,接着走出去传达命令了。然后秦朗向站在一边的swat部队指挥官做了个手势。“麦凯恩先生。” “你的命令,长官?”指挥官上前一步。 “让你的人准备好,指挥官。如果再过一个小时圣地亚哥城堡的西班牙人仍在战斗,我需要swat部队夺取它。”他看着那个方向。尽管运到菲律宾的毒气是为菲律宾反抗者准备的特殊礼物,但西班牙人也可以享用它。将会载入史册的一刻就要到来了。 秦朗笑起来。 ※※※※※※※※※※※※※※※※※※※※※※※※ 注:“奥林匹亚”号和“康科德”号上各有一门供海军陆战队使用的轻型野战炮——需要指出的是,当时大多数军舰都会固定携带一门这种火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五节 获得战争红利的正确方式[上] 战斗还在继续进行,军营和圣地亚哥城堡的枪声与爆炸声依旧清晰可闻……不过,对于某些雇佣兵来说,事实上它已经结束了。作战计划非常明确,第三团级战斗队夺取军营,而第四团级战斗队负责攻占圣地亚哥城堡,因此,毫无疑问的是,那就是它们的工作,而且在新的命令到来之前与其他人无关。 肃清区域内最后一点西班牙士兵,第一与第二团级战斗队的雇佣兵就在他们最后抵达的地方停下来,等待新的命令;当然,“等待新的命令”并不代表他们只会安安静静的坐在或躺在某个地方,相反,这些人都很活跃——忙着寻找他们的战争红利。 “你觉得这块表怎么样?”沃赫斯向身边的同僚炫耀着一块镀金的怀表,五分钟前它还属于一名西班牙中尉,不过现在是他的了。“看上去能值不少钱。” “我给你二十,你把它给我,怎么样?”一个雇佣兵建议到,眼睛的闪着狡黠的光芒。一块镀了金的怀表的价值当然不可能只有二十美元,不过既然只是一件随手得来的战利品,那就只值这个价格。 但沃赫斯并不打算将怀表出售,而且还有人哄抬价格。“我出二十五。” “二十五块五。”价格继续上升。不过所有雇佣兵都觉得第三名出价者的真正目的只是制造混乱。 “你为什么不滚到一边去?”第一名雇佣兵怒视着刻意捣乱的同僚,不过很快又让目光回到沃赫斯身上。“二十六。” “二十七。”第二名出价者继续加价。 “二十八。” “二十九。” “别和我争。三十!” “想都不要想——”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插进来,让竞标草草结束。文德嗣有些恼火的看着这些受他管理的雇佣兵,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目睹了超过六起抢劫西班牙人的行为,十一个雇佣兵在炫耀收获,还有三群人正在争夺或者竞标某件物品——似乎在眨眼之间,整支部队里就只剩下抢劫犯了。 不过实际情况几乎就是这样。即使不是全部、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雇佣兵在进入umbre之前是或者曾经是犯罪份子,并且所有人进入公司的目的都是为了钱。那么,既然他们可以为了几张绿色纸片杀人。那么也可以为了它们抢劫。 而且公司并不禁止这种行为:没有一条规章禁止雇佣兵抢劫甚至杀害平民。尽管也没有任何规章允许他们做这些事情,但每个人都清楚,“不禁止”的意思就是“默许”,他们可以去做。但必须记住两点:首先,绝对不能影响任务、并且更进一步的损害公司的声誉和形象;第二,如果执行美国政府授权的军事任务,不能破坏交战规则。 但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交战规则也开了绿灯,雇佣兵们的行动完全符合规矩。 文德嗣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方面,他讨厌自己的手下抢劫甚至杀害平民;另一方面,即使他们想做这种事情,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间。 “战斗还在继续,我们随时可能得到新的命令,你们最好保持警惕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掠夺和分割战争红利上面。”他大声训斥着,这让文德嗣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然后他发出命令:“都散开,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聚在一起。” “是,军士。”雇佣兵全都怏怏不乐——他们都知道文德嗣发火的主要原因——但还是按照命令散开了。作为参谋军士,文德嗣有权处罚任何一名违抗他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打算现在撞到枪口上。 并且他也没有命令所有人将搜刮来的战利品交出来…… “注意,所有拿到金条和银元的士兵,立即将这些东西全部上缴。”文德嗣接着说,“老板的命令,金条和银元都是联邦政府和公司财产,私自持有属于贪污行为,违反者将受到内务部调查并最终移交司法部接受处罚。” “另外。”他顿了顿,然后完成第二个补充:“所有看起来非常中国的东西,全都属于我们的老板。这不是明确命令,但你们最好记住我们的老板是谁。” “见鬼!”有几名雇佣兵气恼的大叫起来。不过这个命令他们只能执行——联邦政府司法部只是一个小意思。但公司的内务部却能要了人的小命。每个人都听说过公司处理贪污公款的员工的手段,这种人绝不可能活到移交司法部的时候——至于“非常中国”的东西,感谢上帝,暂时还没有人拿到它们,也就没有危险。 既然没人愿意撞上一个参谋军士的枪口,当然也就没人愿意走进内务部的审讯室。幸运的是。西班牙人手里除了金条和银元还有许多同样有价值的东西。至于能够拿到什么……动作迟缓的人永远拿不到任何东西。 这些雇佣兵一下子跑开了,只有沃赫斯留在原地,文德嗣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他回答。“张彪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还在这里?”沃赫斯觉得张彪应该返回他的部队了,但实际上不是。 文德嗣咬着牙。“柯蒂斯指挥官正在四处寻找他……” “找谁?”范恩走过来,好奇的问到。文德嗣转向他,目光随即被他脖子上的两条项链吸引了。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在找张彪。”他说,“你看到他了吗?” 范恩确实看到了。“他在楼上。在……” 他正准备说出具体的房间,然而文德嗣已经急急忙忙的跑开了,显然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的老朋友找出来。范恩转向沃赫斯向他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然后两人一起跟了上去。不过等他们登上二楼,范恩才发现想要找到张彪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和张彪的咒骂。就算用脚趾考虑,范恩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停下来,开始犹豫是否要打扰张彪的“好事”;基于同样的想法,沃赫斯也留在原地没有行动。但文德嗣已经找到声音的来源并且撞了进去。 张彪被他制造出来的巨大噪音吓了一跳,但当他转过身并且看清文德嗣的脸,惊慌迅速让位给恼怒,他咆哮起来:“文四,你做什么!差点吓得我**……” “放开她。”文德嗣要求到。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张彪怒视着他。真见鬼,他之所以如此热切的加入攻击医院的军事行动,原因只是因为据说这里有许多漂亮的女护士。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文德嗣却跑进来打岔……他真的很想把这个混蛋揍一顿。 但文德嗣显露出来的表情表明他也想把张彪揍一顿。当然在很大程度上,那只是伪装,只是为了配合他的谎言。“我只是不希望老板或者某位指挥官来到这座医院的时候听见你制造出来的声音。”然后他换上一副更凶狠的语气,“而且你的指挥官正在满世界寻找你,如果老板知道这件事情,而他又看到你在这里……” 当他听到“老板”时,张彪的脸色已经变白了。那是他没有料到的消息。然后文德嗣的补充警告将白色变成了惨白。“老板要亲自到这儿来了?” “也许他不会。”文德嗣故意这么说,“不过你必须明白,每个指挥官都期望老板视察他们的战区,而托马斯指挥官是第一批进入公司的雇员,他的邀请会变得很有分量……” 他还没有说完,张彪就开始手忙脚乱的穿他的衣服了。 在马尼拉城外的指挥所里,秦朗还不知道他刚刚被某个雇佣兵拿来当作恐吓同僚的工具,但雇佣兵正在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进入他的耳朵:抢劫、勒索、谋杀、强奸……以及几名下级指挥官因为分割战争红利不均引起的激烈冲突。他早就预料到他的部队会做出这些事情,但有些事发生得太早了。 “我们的士兵似乎过于散漫了。”他哼了一声。四名高级指挥官一声不吭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发言,同时暗自猜测他的想法和决定。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答案,几位指挥官都不够了解他们的老板。 是的,他们能够根据公司的规章和行为准则看出秦朗并不在乎雇佣兵的犯罪行为,并且他还特意更改了交战规则,给雇佣兵创造条件。但谁都不知道,秦朗不喜欢简单直接的、缺乏技巧性的犯罪。 “更新规则,从现在开始,禁止一切抢劫、谋杀和强奸行为。”他命令到,“同时尽快将所有平民转移到集中安置地点。并将上流阶层隔离看押。” 几位指挥官互相交换着眼色。秦朗有一个计划,但那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先生们,我们的士兵对于搜刮这门艺术的概念还停留在中世纪。”他摇头并且叹息着,接着说:“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向普及一下更加现代化的搜刮技巧,至少,在先进程度和效率方面,不能比接近一个世纪前的拿破仑更差。” 指挥官们都愣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六节 获得战争红利的正确方式[中] 搜刮是一种技巧,就像审问——当需要从犯人口中获得消息时,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使用暴力,事实上,折磨只是虐待狂和杀手的专利,基本上一点用处没有,而且还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糕——抢劫的结果也是如此。对于一个将金项链挂在脖子上的人来说,直接动手可能有效,但真正的有钱人总是将他们的主要财富隐藏得很好,而且无论施加多少暴力,这些家伙也不会吐露半个相关字眼。 必须换一种更有效的、更具有技术性的办法。一个合格的审讯者会在套取犯人口供之前首先制造一些假象,让犯人觉得他们没有逃离和自由的希望;在询问时让犯人失去判断力,并且变得焦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最后,确保犯人完全明白一件事情,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开口坦白。 搜刮也是如此。恐吓、欺骗、敲诈、勒索,任何时候都比武力更加有效,但引诱是最重要的手段。必须让被勒索者认为交出财产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这样就可以将可能引起的麻烦降低到最少。 “确保我们的尊贵客人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惊吓。”秦朗换了一个词称呼他的俘虏——当然仅限于有勒索价值的那些,“至于我们的士兵,如果他们真的有时间的话,让他们立即着手清理废墟。” 清理废墟、将尸体焚烧或者掩埋,这两件事需要尽快完成。菲律宾是一个炎热的地方,而且现在是夏季,只需要几天、甚至十几个小时,那些尸体就会腐烂,而疾病就会产生并迅速发展为一场小范围内的瘟疫。不幸的是,他的雇佣军将成为第一批受害者。 如果让细菌和病毒做到西班牙士兵没能做到的事情……毫无疑问,那将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一个悲剧。 几位指挥官也在担心这个显而易见的威胁,不过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很不乐观。“清理城区的尸体很容易,不过护城河里的尸体怎么办?它们已经在那里泡了一段时间。我们的士兵显然不会愿意下水打捞它们。” 要求一群为了金钱战斗的士兵打捞因为河水浸泡变得肿胀的尸体,即使这是为了他们的健康和安全、而且这些人全都清楚,但还是有点困难:不需要其他原因只是出于本能,士兵们会抗拒命令。 不过秦朗另有安排。“让菲律宾人负责打捞那些尸体。阿奎纳多应该很清楚瘟疫的威胁——如果他不清楚。警告他。” “我会立即通知他。”范.迪恩回答。 秦朗点了点头,最后说:“从现在开始,这里由你们全权负责。我需要休息一会儿。在晚餐开始之前,不要打扰我。” “但圣地亚哥城堡的战斗还在继续……” “那已经不是一个需要关心的问题。”他看着手表,“先生们。再过十分钟,战斗就会结束而马尼拉将恢复平静。不过你们必须记住,除非得到swat部队的麦凯恩指挥官允许,所有人禁止进入城堡。” 说完,秦朗大步离开了指挥所,留下指挥官们面面相觑。 这种反应很正常,不值得奇怪:与普通雇佣兵一样,高级指挥官们同样不清楚swat部队的性质、不清楚毒气的威力。在他们眼里,麦凯恩指挥官和他的士兵只是一群戴着离奇可笑的橡胶面具的奇怪人物,而不是目前世界上最凶狠而且无法防御的特殊杀手。圣地亚哥堡垒里的西班牙士兵的看法也是如此。 甚至到了swat部队开始发射毒气弹的那一刻。坎波斯上校和他的同僚仍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威胁。只有在芥子气和路易氏气的混合气体四处蔓延并且吞噬守卫城堡的士兵时,威胁才变得明显起来,但已经太晚了。 困在毒气蒸汽里的西班牙士兵在很短时间内就丧失了战斗能力——尽管路易氏气容易水解而且在蒸汽状态时的毒性很低,然而它可以迅速发挥作用。剩下的“工作”则由芥子气完成——再过几个小时,它就会发作,将中毒者送到上帝那里去。 麦凯恩指挥官对这种组合方式感到满意,否则他就要傻乎乎的等上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才能看到目标丧失作战能力、或者发射成千上万发路易氏气炮弹以便弥补它在毒性上的缺陷。不过他还是命令swat队员发射了数百发炮弹,确保城堡里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幸存。 这样做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路易氏气和芥子气都是糜烂性毒气,因此。即使中毒者幸运的活下来,也会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只有死亡才能带给他们解脱。但普通雇佣兵没有防毒面具和防化服保护他们进入城堡帮助可怜的敌人,而指挥官又不希望他的队员因为看到太多全身溃烂的躯体产生心理阴影。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毒气浓度。 麦凯恩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一直都很仁慈,而且喜欢帮助别人。只要有人遇到困难,他就会想尽各种办法帮助他们。 当然,并不是所有问题他都有能力解决,比如正在空气中回荡的、凄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他不能阻止西班牙人制造这些声音,毫无办法。 “你们最好退远一点,或者找个塞子将耳朵堵上。”最后,麦凯恩只能如此建议脸色苍白的雇佣兵们,尽管实际上他想出来的办法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在整个城区、甚至在城外,人们都能听到那些声音,而且还很清晰——清晰到足以使某些人相信惨叫就是从自己身边发出来的。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好脸色,还有一些则直截了当的晕过去了。 “就像站在地狱边缘一样。”一个高级指挥官评论到。 “不。”范.迪恩看着他,一脸苦相,“我们已经在地狱里了。” 不过就算他已经身处一个地狱,秦朗仍然能够睡得很好,就好像西班牙人的嚎叫只是其他人的幻觉……当然,他确实不在乎那些声音,只有一点让他很不满意:那个该死的时间旅行者制造的那个同样该死的梦,它又来了。 于是秦朗从熟睡中清醒过来,然后陷入沉思,试图弄清楚那个梦再次出现的含义——它肯定预示着什么。然而他的猜测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可能只有几分钟。秦朗觉得想要知道一个疯子的意图是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是在浪费时间,而且现在,他还有许多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比如马尼拉金库里的黄金和白银。尽管它们正安静的躺在那里,等着他将它们带到美国,但秦朗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些贵重金属的具体数量,以及它们的价值是否真像他最初估计的那样多。 四千万美元。但愿西班牙人有这么多钱。 然后秦朗想到他的另一个金库,马尼拉的西班牙富豪们掌握的私人财产,现金、珠宝、银行存单、信用凭证、国家债券,还有地产契约、账单……所有的一切,他要让西班牙人将它们全部交出来,一点也不剩下。 他能做到这件事,虽然时间有点紧——合同规定的四十天任务期限已经过去三分之一,准备取代雇佣军的联邦陆军肯定已在路上,但他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将西班牙人彻底榨干。秦朗侧耳倾听着风中的嚎叫。它们正帮他完成计划,可爱的西班牙羔羊们一定已被吓得魂不守舍了。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剩下的工作,将由雇佣兵们完成,并且菲律宾人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秦朗拿起桌上的铃铛,将门外的警卫叫进来。“将我的新命令转告指挥官们,一旦完成俘虏的安置工作,立即开始在他们中间散布谣言。菲律宾人正要求我们将所有战俘转交给他们,并且我和海军少将正考虑答应这个请求。” 谣言会让富豪们陷入恐惧之中,而且他们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它。为什么不呢?西班牙人统治菲律宾的时间长达数百年,做了许多事情,制造了许多悲剧,有太多旧账和新账菲律宾人正等着与他们清算;还有菲律宾的华人,他们的账单更多,足够带来一次彻底的清洗。而对于西班牙人来说,非常不幸的是,在马尼拉的美国将军正好是一位华人。 一个华裔美国将军,他会支持他的同胞吗?毫无疑问。那么他有可能改变主意么?当然,但需要一些推动力、需要一些交换。 西班牙人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应该做些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七节 获得战争红利的正确方式[下] 凌晨四点,银行家迭戈-马丁内斯.巴里奥被噩梦惊醒,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他整个晚上做的第七个噩梦,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意识到他不能摆脱曾经听到的凄惨嚎叫,以及菲律宾叛匪在梦境中套到他的脖子的绞索,巴里奥只好放弃睡眠,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披上睡袍到阳台上数星星。 然后,他看见他的老“朋友”,富有的种植园主曼努埃尔.波特拉.托雷格罗萨正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数着星星。显然,他也失眠了。 “托雷格罗萨先生。”巴里奥走过去,向这个一直与他作对的种植园主打招呼,“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托雷格罗萨转过头,接着笑起来。“天气?巴里奥先生,你的话真有趣。天气。”他将那个词回味了一会儿,再耸耸肩,说:“你刚才的叫声真响亮。又是噩梦?我想,那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七次了。” “我非常抱歉,托雷格罗萨先生。”巴里奥既尴尬又恼火。托雷格罗萨有许多优点,但也有许多缺点,比如他总是喜欢将别人的问题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让巴里奥感到遗憾的是,即使到了现在,托雷格罗萨也没有将他的坏毛病改掉。 “我没有其他意思,巴里奥先生。”像是猜到了什么,托雷格罗萨解释到,“我们的问题完全相同。” 巴里奥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因为那些惨叫?” “因为美国人正准备将我们交给菲律宾人。”种植园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和菲律宾人有那么一些小小的……矛盾,如果那些家伙抓住我,他们一定会把我绞死。这个可怕的未来使我夜不能寐。” 巴里奥暗自笑了一下。小小的矛盾?仅仅在今年,托雷格罗萨的种植园里就有六个菲律宾人死亡,如果加上前几年的累计数字,这可不是什么小矛盾,而是严重的谋杀案。所以托雷格罗萨说得没错。菲律宾人一定会把他绞死,还有他的老婆、儿子和女儿。那些愤怒的暴民干得出这种事情。 然而巴里奥自己也算不上一个好人。尽管他没有直接杀死任何人,但曾经多次私吞菲律宾人和华人的存款。其中一些人自杀了,但他们的亲人都还活着。而且知道他做过的事情。现在他们定然会让他把吞下去的每一笔钱都吐出来,然后再绞死他。 菲律宾人和华人能够做到这些事情。占领马尼拉的美国陆军的指挥官是一个华人,并且那支美**队里也有大量华人,他们会支持他们的同胞和菲律宾盟友实施复仇计划,没有人可以逃过审判。 巴里奥认为他的未来已经是一片黑暗。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也许王国政府已经派遣援军。也许西班牙可以赢得这场战争,也许美国政府会派一为白人将军负责菲律宾事务——然而这些希望都过于渺茫了,甚至不能阻止巴里奥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仍然活着只是因为他积攒下来的那一大笔钱……差不多有八十六万银比索。闪亮的银币是巴里奥的精神支柱,也是获得自由的希望……可能是。 “你觉得,”银行家仔细挑选着每一个词,谨慎的询问到:“如果我们给那位将军一笔钱,他会不会放我们走?” “也许。”托雷格罗萨耸耸肩。如果能用钱买到自由,他当然不介意那么做,然而事情不会只有那么简单。“你觉得,多少钱才能买通那位将军?” “也许我们应该找个人试一下。”巴里奥说。当然。这个人不会是他——银行家总是习惯于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的事、顺便赚取一点利润。然而问题在于,种植园主同样不是笨蛋。“你觉得谁适合做这件事?” “我觉得……让我仔细想想。”问题可能有点麻烦。巴里奥有不少熟人和朋友,而且大多数在马尼拉,是战俘。但这些人都是官员、律师、商人,或者另一个银行家。他们都具有一个共同特点:狡猾,喜欢说谎,因此不值得信任。他们不会充当一块探路用的石头,而且也不能让他们负责这种工作。 他需要进行更多考虑,仔细搜索并且确定一个值得信任并且有能力承担使命的家伙,但这会用掉很多时间。 然而时间。不管怎么看,它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且秦朗的人也没有闲着——秦朗并不准备等着西班牙人找到他、并且哀求他、主动提出他想要的条件;即使已经采取了各种手段促使西班牙人自愿交出他们掌握的财富,他还是让跟随他行动的几名内务部调查员积极的行动起来,继续施加压力。 当然。按照他的要求,这些行动都是文明、礼貌和非暴力的,不像询问而像一次亲切友好的茶话会——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秦朗的确让负责询问的调查员为受到邀请的西班牙人准备了茶和点心,显示他确实只是请他们喝茶。 “你看,我的确只是请你喝茶。巴里奥先生。”内务部调查员雅各布.凯斯指着桌上的茶具和点心,示意银行家坐下。但巴里奥刚从接到邀请时产生的担惊受怕中恢复过来,就注意到,那套茶具似乎是他遗弃在家里、没有来得及转移的那一套。 “卑鄙的美国人。”他在肚子里咕哝着,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凯斯也坐下来,亲自倒了两杯茶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巴里奥,然后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但他没有喝它,而是装着随意的问到:“巴里奥先生,据说你最近的睡眠很糟糕。” “是的,糟透了。”巴里奥皱起眉毛,“我已经连续四天没有睡觉。” “真糟糕。”调查员放下茶杯,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能告诉我原因吗?是因为我们的士兵影响了你的睡眠,或者有人故意捣乱?” “并非如此,凯斯先生。”巴里奥摇头。实际上他觉得凯斯的问题很可笑:作为美**队的一员,一名宪兵军官,凯斯肯定知道他睡眠糟糕的原因,现在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滑稽的了。 当然,既然凯斯先生想玩游戏,他可以奉陪。“你知道,”银行家将茶杯放到桌上,接着摊开双手,“最近一段时间有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正困扰着我——这场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战争带来的问题。” “对于你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也许。”巴里奥不置可否的说。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请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凯斯先生?只是喝茶?” 凯斯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会儿。“有一件事我不得不通知你,巴里奥先生,你被逮捕了。” “什么!” “有人指控你伪造文件、私吞储户财产。秦将军已经授权我们对你进行全面调查,并将很快进行审判。”调查员神情异常严肃,一副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当然,就算他的确是在开玩笑,巴里奥也会认为他没有开玩笑。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巴里奥没有想到菲律宾人的报复竟然会如此迅速和突然。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想出应该由谁出面试探收买秦朗的可能性了。 形势很紧迫,他不得不亲自出面。 “我要求见你们的将军。”直到这一刻,巴里奥仍然很平静,但下一刻他就开始惊慌失措了。 “很遗憾,巴里奥先生,但那绝不可能。”凯斯拒绝到。接着他站起来,开始宣读巴里奥的权力。“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法庭上的证据;你可以请一名律师,如果你没有钱请律师,我们会给你指派一位……” “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做!”银行家尖叫着,然而调查员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凯斯机械的背诵完那一大段台词——同时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大声笑出来,叫来两名雇佣兵拿走茶具和点心,然后将一本看上去很厚的档案放到桌子上。“巴里奥先生,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巴里奥不是唯一接受询问的人,还有另一些人得到邀请,但他们的处境并不相同。就在相邻的审讯室,银行家的仆人被几根绳子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并享受着迎面射来的由一百瓦白炽灯泡发出的耀眼亮光——那些亮光几乎让他失明了,而他却没有一点机会将视线转开,也不能将眼睛闭上。 毫无疑问,他的眼睛迟早会出问题。幸好负责审讯的调查员并不需要他看见什么,只需要他认真听着。“洛佩斯先生,我相信你非常清楚你的主人的财产总数,以及他私吞储户存款时做过的手脚。我建议,为了你的安全和健康,你最好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八节 获得战争红利的正确方式[续] “正如你们所见,这种方法具有明显的效果。”秦朗示意卫兵关上房门,转向他的军事顾问和指挥官们,“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在犯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让他休息几天之后即使最好的法医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完全满足海军少将的要求。” 杜威没有反对秦朗搜刮西班牙俘虏的计划——事实上海军少将对于战争红利同样存在一些期待。但他要求秦朗不能留下任何足够西班牙政府指控美国政府证据,也不能让被俘的西班牙人永久消失——尽管西班牙只是一个二流国家,但毕竟是欧洲主流社会的成员,它的指控具有很重的分量,绝不能等闲视之。 而且美国国内还有一大群反帝国主义份子、人道主义者和西班牙裔公民,如果秦朗在马尼拉搞出一场惨剧,事情将会变得很难收场,在菲律宾的每一个人都会倒霉,华盛顿也会陷入尴尬的困境。 所以秦朗必须非常小心。幸运的是,他有足够多的方法解决问题。 “除了你们看到的强光照射,我们还可以使用噪音。这边。”他示意到,带着军事顾问和指挥官们走向下一间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隔得有点远,显然是为了防止其他审讯室里的犯人听见从这间屋子里传出的巨大响声——即使房门禁闭,这些声音依旧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而当卫兵打开房门时,它立刻演变成了山崩地裂。 几位军事顾问和指挥官立即皱起眉毛,但还是认真观看里面的情形。里面有六台留声机,在一个脑袋套着黑色袋子的犯人旁边围成一圈,喇叭对着他的耳朵,正在用最大音量播放一段……噪音——不管留声机播放的是什么音乐、不管它曾经多么美妙,现在它只是噪音,唯一的作用是使人头痛。 幸运的是,一旦军事顾问和指挥官们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两个卫兵立即将门关上了。 “这是第二种方法。但效果稍微有点差。”秦朗解释着,有些遗憾:这个时代的音乐都过于温和了,音响设备也很差,即使使用六台留声机播放最激昂的音乐也很难达到最佳效果。如果在一百年后。只需要一套环绕立体声音响和一张重金属音乐光碟就能让犯人把他知道的每一件事情都说出来。 当然,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和意志坚定的恐怖份子不会,不过任何一种可能非常有效的方法对这两种人的效果都很差,所以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他耸了耸肩。 “准将。”一个军事顾问突然说,“我担心。这种方法会严重损害犯人的听力。” “毫无疑问,缪勒先生,不过那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秦朗轻描淡写的说到,“除非西班牙人知道寻找造成犯人听力衰退的原因的方法。” “但我担心的是,”缪勒说,“如果犯人的听力受到严重损害,他可能听不清楚调查员提出的问题,准将。而且,我必须强调一个事实,考虑到西班牙的基础教育水准。这些下等人很有可能不认识字,既不会读,也不会写。” “那么他最好在听力彻底丧失前开始回答调查员的问题。”秦朗笑了笑,“不用担心,内务部的调查员知道应该怎么做。” “准将……” “到此为止吧,缪勒先生,给我们的调查员保留一点秘密。”他显然不打算深入谈论内务部掌握的更高明的审讯技巧——军事顾问们没有必要知道它们,也不能知道。秦朗不希望那些技巧迅速普及。 他做了个手势。“现在,让我们参观第三种方法……” 调查员凯斯正在摆弄一支.44马格南口径的“水蟒”转轮手枪——打开弹巢,倒出里面所有子弹。拨动它,再挑出一颗子弹装进去。做完这一切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刚刚送进审讯室的犯人——巴里奥已被送走了,新来的这位是种植园主托雷格罗萨的管家。一个身材瘦小的、守财奴似的中年人,脸上的表情使人觉得他倔强而顽固。但对于凯斯来说,如何让这个家伙开口并非值得担忧的问题。 他换上一副凶狠而冷酷的面孔,声音也从严肃刻板变成了冷漠残忍。“瓦拉达雷斯先生,我有两个问题需要你回答。”调查员转动着手枪,站到管家身后。俯下身体在他耳边说,“你的主人有多少财产,以及它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当然知道,管家先生。”凯斯冷笑,“不过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他慢慢转回瓦拉达雷斯前方,举起手枪,“俄罗斯轮盘。也许你没听说过它,但这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瓦拉达雷斯的确不太了解俄罗斯轮盘,因此凯斯用了一点时间向他解释游戏规则,而管家的脸色立刻变白了。不过他仍然拒绝回答调查员的问题。对托雷格罗萨的忠诚和西班牙人的坚毅使瓦拉达雷斯认为自己有足够勇气面对死亡。而且,不管眼前的美国人打算怎么做,一个人只能被杀死一次,所以根本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遗憾的是,瓦拉达雷斯过高的估计了他的勇气,也低估了俄罗斯轮盘游戏。凯斯第一次扣动扳机而击锤发出击空的声音时,他还能露出一点笑容掩饰他的惊慌,到了第二次的时候就只剩下满头大汗,而调查员第三次开枪并且再次落空的时候,他已恐慌得不知所措了。 除了疯子和真正的勇士,没有人可以将死亡当作一场使人哈哈大笑的游戏,然而瓦拉达雷斯既不够疯狂,也不够勇敢。 “那么,”调查员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他的犯人,而口吻则是戏谑的,“亲爱的瓦拉达雷斯先生,你仍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么?” 还有三次机会……但实际上,他可能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瓦拉达雷斯惊恐万分的注视着凯斯的右手食指,看着它缓慢的、一点一点向后移动——当然扳机也以同样的速度移动着,逐渐靠近终点。 然后他崩溃了。 “所以,正如我一直强调的,普通人根本无法面对死亡。只需要让他们意识到死亡即将降临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威胁,他们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然后做出另一种选择。”秦朗发出一个满足的叹息。 军事顾问和指挥官们交换了一下意见,的确如此,但有一个问题。“俄罗斯轮盘这种游戏过于危险了,六分之一的概率,也许第一次就会要了犯人的命。” “使用不能击发的子弹就不会。而且不一定需要使用俄罗斯轮盘。”假枪决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甚至更好的效果。但假枪决需要一个刑场,还会让很多人看见,而俄罗斯轮盘只需要一个小房间就足够了。将效率和费用比较,秦朗仍然觉得后一种方式更适合目前的形势。 而且他的目的是获取战争红利,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使用什么方法其实只是枝节问题。 过程无足轻重,唯有结果才最重要。 凯斯推开门走出来,走到秦朗面前。“我想我们又逮到一条大鱼,老板。” “有多大?” “瓦拉达雷斯交待,托雷格罗萨拥有的财产包括四十万西班牙银比索,两千盎司黄金,价值七万银比索的珠宝和古董,以及五千英亩土地的地契。而且据说,他还在英国和法国购买了一些股票,但不清楚数量和价值。”调查员回答。 “看上去托雷格罗萨先生并不像一个纯粹的种植园主。”显然,纯粹的种植园主不可能如此富裕,而且,如果瓦拉达雷斯没有隐瞒的话,托雷格罗萨的土地只有五千英亩,按照种植园主的标准来说,未免少了一点。 “是的,老板。”凯斯说,“管家推测,他的主人可能与南海的海盗存在某种联系。” “海盗?”秦朗扬了扬眉毛,“有证据么?” “暂时没有。而且还有一个麻烦,只有托雷格罗萨本人才知道他的财产存放在哪里。” “那么,你就要想办法让托雷格罗萨先生将这些东西交出来。”秦朗命令到,“但必须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我会尽快完成这个任务,老板。”凯斯笑起来。他知道“必须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是什么意思。如果托雷格罗萨的确与南海的海盗存在联系,那么他就一定会自愿将他的全部财富转交给公司和秦朗;如果他与海盗没有联系,那就让他们建立联系。不管怎样,最终,秦朗的命令必然成为现实。 他能做到这件事。 调查员迅速离开了。秦朗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然后转回来看着军事顾问和指挥官们。“现在,让我们谈谈马尼拉的西班牙国库。里面的黄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五十九节 与上帝携手[上] 黄金! 张彪和巴茨看着金库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成千上万块黄金,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几乎就要大声欢呼。 发财了! “我的上帝!”张彪觉得巴茨的声音听起来极不真实,就好像他是在梦里听到它——而巴茨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给我一块黄金……只需要一块,我就能回家买下一个农场,然后再购买十几头牛……” “我要买几万亩上好的水田,再娶十二个老婆。”张彪舔着嘴唇,“中国的、美国的、英国的……一个国家娶一个。” “你太贪心了,张。” “别管我。”张彪沉浸在他的美梦之中,“我要修两间大宅子,一间自己住,一间留着长蜘蛛网。再雇两顶轿子,自己乘一顶,空着一顶。” 巴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许只是为了与自己的老朋友攀比,他说:“我要修两座别墅,一间我住,另一间我的狗住。再买两匹马,我骑一匹,另一匹跟着跑。” “每顿饭我要点两只鲍鱼,吃一只,丢一只。” “我烤两快牛排,一块自己吃,另一块喂狗。” “我……” “我……” 两个沉浸在白日梦中的雇佣兵很快将他们的攀比战争升级了,用来比较的物品也变得越来越高档、越来越奢侈,最后一直演化到黄金马车和豪华游艇。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将他们从幻想中带回现实。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柯蒂斯指挥官怒吼到,“快把这些黄金搬走。” “当然,当然,长官。”两个人清醒过来,慌忙回答到,然后各自拿起一块金砖,但没有将它们放上推车,而是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正好在这个时候,柯蒂斯走开了。其他人也没有注意他们。张彪和巴茨立即将金砖藏进了衣服里。 然后又是一块。 接着是第三块——当然,只有张彪这么干了,巴茨不像他这么贪心,而且更加害怕有人发现他们的动作。如果内务部介入调查。他们都会完蛋。不幸的是,他的担忧立即变成的现实,张彪的动作终于引起了注意。 文德嗣带着范恩和沃赫斯走过来——他有意选择他们,文德嗣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你们两个,把金砖交出来。” “你又想做什么。文四?”张彪神态凶狠,语气也是,并不像对几位老朋友说话,而像面对三个敌人。张彪的态度很明确:他要这些黄金,如果有人强迫他交出来,他会让他们好看。 当然,作为多年的老朋友,他希望文德嗣退让,这个选择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文德嗣并不打算做这种事。 “把金砖交出来。”他发出警告,“在事情闹得更大之前。你还有机会,张彪。” “你……” “等等。”巴茨既打断了张彪的发言,也阻止他把手放到冲锋枪的小握把上面。“他说得对,张,在事情闹得更大之前,我们应该将黄金交出来。”巴茨一边说,一边将两块金砖拿出来放入推车。 他的举动让张彪惊讶。他瞪着自己的搭档,低声叫到:“威廉,你在干什么!” “保护我自己。”巴茨回答。 “我是为了你好,张彪。”文德嗣接着说。“除非你打算后半辈子一直被人追杀,否则你最好立刻将黄金交出来。” “胡扯!” “我说的是事实。你以为你拿走了老板的钱,他不会派人追杀你么?”文德嗣反问。 张彪刚想回答,范恩已经插了进来。“你跑不掉。张。过去几十年里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情……悲剧。那些曾经在西部地区极其活跃的著名银行或者铁路劫匪,要么被吊死在电线杆上,要么被警察打死,要么死在赏金猎人手里,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范恩的说法并非夸大其词——尽管在某种程度上,肖恩.奥康纳就是一个反面例子。然而那更多只是因为machete的匪帮做了替死鬼;而且国税局是联邦机构,很多时候它不能像金融家和资本家那样肆无忌惮的做事。对任何一个抢劫自己的匪徒,银行家和资本家们从不手软,他们能够派出大量赏金猎人和警察追捕抢劫犯,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四处悬赏,而且巨额的赏金足以刺激任何一个枪手为之冒险,即使他是劫匪的朋友、甚至亲人。 “西部最好的铁路劫匪被自己的兄弟打死,只是因为三千美元赏金。”沃赫斯嘲弄似的说到,“我们的老板能够轻易开出十倍的价码,甚至一百倍。三十万美元,想想看,有多少人愿意为了这笔钱拼命。” 沃赫斯肯定秦朗愿意出那么高的价码并且愿意为此打赌。三十万美元,也许张彪的小命和金砖加起来远远值不到这么多,但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对于秦朗来说,用三十万美元杀死张彪只意味着他的警告:没有一个人在拿走他的钱之后还可以继续活在世界上。这个警告足以让所有还不够疯狂的犯罪份子将他们的视线从秦朗身上移开,而且永远不再转移回来。 那么张彪足够疯狂吗?显然不是。现在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三个朋友的警告让他害怕,然而对财富的渴望又使他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黄金,这使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乱得像一团麻。 沃赫斯在心里笑了,接着提醒到:“对了,这些黄金上面还刻着联邦财政部的名字。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联邦财政部也会插手进来,但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把黄金全部吐出来——还有利息。正如美国公民都知道的那样,财政部的国税局甚至会把哪怕只拖欠了十美元税款的可怜虫丢进戒备森严的联邦监狱,更不用说一个毫无背景的中国人——而且联邦特工们行动时还不需要担心任何麻烦。 “拿走它们,你就死定了。”沃赫斯最后一次强调到,接着将发言权还给文德嗣。 文德嗣等了一会儿,接着伸出手:“把黄金交出来,张彪。就算我们放过你,让你带着它们逃走也毫无意义,你不可能离开这个岛。” “混蛋!”终于,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对金钱的贪欲。尽管看上去怒气冲冲,但张彪还是将藏在衣服里的黄金摸出来,放进推车。同时他抱怨到:“这里有那么多黄金,就算我和巴茨拿走几块又能怎么样?老板知道么……” “我敢和你打赌,老板一定知道这里有多少块金砖,伙计。”沃赫斯依旧是那种惯常的讥讽语气,“这里的西班牙总督肯定把什么都招了。” 他猜得没错,奥古斯丁的确把什么都招了——总督阁下完全预见到战争结束之后西班牙政府将会严肃处理他的失职和战败,因此将自己知道的、同时秦朗有兴趣的秘密一字不漏的全部说了出来——当然,奥古斯丁不是笨蛋,不会将最宝贵的资源白送。他提出了几个小小的要求,作为秦朗获取那些秘密的必要代价:为他和他的家人的提供安全保障、归还他的已成为战利品的全部财产、以及三百万西班牙银比索。 他开出的价码有点高,但秦朗仍然答应了,然后,他知道了一些令他意外的消息。 尤其是第一个:马尼拉的金库里存放着价值三千万美元的黄金,以及一千三百万银比索。后者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但前者却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几年前,当秦朗与摩根和布什等人达成协议时,他判断马尼拉的金库里最多可能存放着价值两千万美元的黄金,而且很有可能,在战争爆发之前西班牙人还会抢先运走一批——对于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秦朗曾经相当担忧,因为那将意味着他无法从财团手中拿回公司的全部股权。 他确实没能想到西班牙政府竟然会如此迟钝,没有在战争爆发之前将马尼拉的贵重金属送回本土。 三千万美元。按照最初的协议,他实际上可以获得一千两百万美元。再加上从西班牙富豪那里搜刮的黄金,这些钱正好可以使他着手进行下一个计划……当然,计划。他有许多计划,一个接一个,但只有即将开始的那个才是他最关心的计划,重要程度甚至超过在中国进行的那些。 一**三年时,那个计划就已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并在其后的时间里逐渐完善,而现在,它即将付诸实施。 “感谢上帝。” “我以为你是无神论者,老板。”范.迪恩靠过来,笑着说。 “你听错了,指挥官,我说的是黄金。”秦朗一本正经的说,而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指挥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只好承认确实是自己听错了,秦朗说的是黄金而非上帝。 不过。他接着想到,也许秦朗说的是同一种东西:黄金就是上帝。 事实如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节 与上帝携手[下] 雅各布.凯斯走进船舱,秦朗已经在这里等他了——更准确的说,是等他带来的那个好消息。 只用了两个小时,调查员就让曼努埃尔.波特拉.托雷格罗萨将他的财产全部交了出来。撬开种植园主的嘴简直轻而易举,或者说,托雷格罗萨先生的胆量比他的管家更小,不需要恐吓,也不需要强光和噪音,凯斯仅仅在谈话里稍稍提到“海盗”这个单词,他就吓得魂不附体。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而且毫无趣味了。 还有荒谬绝伦。在审讯的过程中,凯斯每提出一个问题,托雷格罗萨就会给出至少三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他早就下定决心,只要开始回答问题,就会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吐个一干二净。 凯斯审讯过许多人,但没有一个像种植园主这样配合。 “我非常怀疑,像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勇气勾结海盗。”调查员撇着嘴说,丝毫不掩饰他的轻蔑。 “显然,他只是不希望他的小秘密被我们散布出去,否则战争结束时候他就会西班牙政府被送上绞刑架。而对我们的行动来说,这是件好事。”秦朗笑了一下,“那么,我们的种植园主把他的财富放到哪儿了?” “除了股票和债券,其他的都放在他家的地下室。托雷格罗萨在地下室里挖了一个地窖。另外,老板,他拥有的财产比他的管家知道的还要多一些,黄金的数量是八千盎司,他和那批海盗各占一半。” “立即将它们取出来。”顿了顿,秦朗又说:“调查员,我相信你已让托雷格罗萨先生将他的股票和债券也移交给我们了,是吗?” “是的,老板。”凯斯回答。 “你做得很好,调查员,我期待看到你的下一次成功。”说完。秦朗轻轻挥了挥手,调查员向他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 凯斯的成功只是一个开始,其他的调查员也很快完成他们的第一个任务。而接下来的任务的完成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在这个过程当中,西班牙富豪们的互相揭发展示了巨大作用,只需要一点暗示和鼓励,那些刚刚失去自己全部财产的贵族和绅士就会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朋友和对头的秘密全部抖出来,甚至在某些时候。在调查员们开始暗示之前,他们自己就开始泄密了。 当然,调查员们并不觉得奇怪,上流社会的贵族和绅士们通常就是这样:如果他们自己的日子变得艰难,他们就会希望那些与他们的地位相似的家伙的日子也变得艰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贵族和绅士们摆脱痛苦、心情变得舒畅。而且有些时候,这些人还会有一些期待,如果他们将其他人供出来,也许还有机会从掠夺者那里拿回一部分财产,作为对自己良好表现和完美配合的奖励。 在马尼拉。正好就有这么一个鲜活的例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巴西利奥.奥古斯丁拿回了他的财产,而部分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还听说了关于三百万银比索的消息。富豪们都知道总督阁下为什么会如此幸运,因此每个人都变得非常积极。 秦朗感谢他们——当然只是在语言上,而不是西班牙富豪们更希望得到的实际行动。秦朗的心情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愉快过:从西班牙人手里搜刮的财富都属于他自己,既不需要分给联盟财团,也不需要分给华盛顿,所以他拥有的资本正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增长,平均每分钟增加几千美元——或者更多。 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秦朗认为他能够在这次行动中获利两千两百万美元,而且仅仅只是黄金的价值(需要指出的是。其中七百万美元实际上是华盛顿应该付给他的佣金,但使用他上缴的西班牙黄金结算,也就是说,华盛顿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游戏——前提是。秦朗能在菲律宾找到那么多黄金;但如果他找不到,他与华盛顿的关系就要有一些改变了),并不包括珠宝、古董、艺术品和各种债券凭证,也不包括西班牙银比索。 秦朗不需要那些银比索,也不太可能将它们全部兑换成美元。自从欧洲国家放弃银本位制度转而采用金本位,白银价格就在不断下降。而美国的银矿主又不希望大量白银进入美国影响他们的利益——除非华盛顿提前出台《白银法案》,但在理论上说,这件事仍将由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残疾人总统完成。 所以,那些银比索只能用来做一件事情:除非送给奥古斯丁的那一部分,以及将要兑换成美元送给杜威和他的舰队官兵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都将作为战争红利分配给雇佣兵。秦朗了解他的士兵的情绪,这些家伙因为没有弄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已经快要情绪失控了。 实际上,已经有一些雇佣兵的情绪失控了;但有趣的是,还有一些正好相反。 张彪和威廉.巴茨就属于前一类人,变得脾气暴躁,之所以还没有拿起枪胡乱扫射只是因为还有人可以制止他们;而后一类人……当两人朝着文德嗣、范恩和沃赫斯大喊大叫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得意洋洋的下级指挥官吹着口哨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张彪指着刚才那个家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一个有着阴暗心理的人眼里,每一个处境与他相似的人的心情都应该和他一样,而不是处在截然相反的位置。 那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对于他的问题,巴茨、范恩和沃赫斯都答不上来,只有文德嗣知道一点内幕,但他还在犹豫是否要把它说出来。 “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张彪咬着嘴唇,猜测着,“也许那个家伙私下里弄了一些红利,他是指挥官……也许老板默许他这么干。” “没那回事。”文德嗣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么,你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文四。”张彪瞪着他。现在,他对这个老朋友的态度相当恶劣。两次!文德嗣已经两次破坏他的好事。最好不要有第三次,否则他一定会翻脸。张彪发誓他一定会翻脸。 在他发誓的时候。文德嗣还在犹豫他是否要把那点内幕消息说出来。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那个秘密,但都严格保守着秘密;如果将它泄露出来,也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犹豫着。但张彪已经等不及了。“快说!” “好吧。”文德嗣耸了耸肩,“但你必须保证,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我发誓。”不只是张彪,另外三个人也这么说。他们对那个秘密很有兴趣。 都是同一类人,文德嗣叹了一口气。解释到:“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福特指挥官,他和一个西班牙商人的老婆和女儿勾搭上了……” “什么!”四个人都尖叫起来——但他们关心的问题并不相同。 “老婆和女儿?同时?”毫无疑问,沃赫斯很羡慕福特指挥官。 “你开玩笑!”巴茨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他怎么做到的?”张彪关心细节问题。 “我认为,老板的新规则禁止强奸行为。”范恩很担忧。他不相信一个黑人有能力勾搭两个西班牙女人。显然,福特违反了禁令。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如果有人违反禁令,他肯定已被内务请过去喝茶了。 当然,内务部的人最近有点忙。 “你们想知道原因?”文德嗣耸了耸肩,继续揭示秘密。“原因很简单,福特用他的斯帕姆午餐肉当作诱饵勾引那两个女人,而那个戴绿帽子的傻瓜为了不至于每天啃发霉的干面包,就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 “而且他的行为不算强奸,内务部也不会在乎。”范恩摇了摇头,“聪明。” 然而,另外三个家伙则是一脸沮丧。斯帕姆午餐肉,这种令雇佣兵们恶心到毫无胃口的东西他们每天都能拿到一个,有些时候还能拿到两个——如果管理食物分配的军士心情恶劣的话。但所有午餐肉都被他们丢了,或者送给菲律宾人。谁知道那个鬼东西对西班牙人的诱惑力会有那么巨大…… “如果你每天的食物只有半磅发了霉的黑面包和两勺咸得死人的土豆泥,你就会像西班牙人那样把午餐肉当作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文德嗣抬起头,随即跳起来立正并且大喊:“立正!” 张彪、巴茨、范恩和沃赫斯也慌忙站起身。向引起这阵慌乱的长官敬礼。托马斯指挥官回了一个庄重严肃的军礼,然后说:“别羡慕福特那个笨蛋,他迟早会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我可以与你们打赌。” 听上去更像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当然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这么说,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相应的表情。四个羡慕福特的雇佣兵只是在心里盘算着。从今天开始就把配给的午餐肉罐头节约下来诱惑西班牙人,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好东西。文德嗣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已经知道几个家伙的想法,但什么也没有说。 而托马斯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他过来找这几个人并不是因为福特,事实上他也不关心那个家伙,指挥官只是过来寻找他的参谋军士。有命令要他传达给每个人。“文,通知所有人到西班牙人的旧军营,老板有事情宣布。”顿了顿,他补充到:“非常重要的事情。” 非常重要的事情?文德嗣不太清楚什么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与菲律宾人开战?也许。但现在未免太早了一点,西班牙人都还没有处理完,消耗的弹药也没有补充……不过,他只是一个参谋军士,这件事情并不在需要他关心的范围之内,老板的命令才是。 文德嗣用了一点时间寻找连里的其他雇佣兵,然后赶往马尼拉北部的西班牙军营。当他抵达的时候,不需要担任警戒任务的雇佣兵已经都在那里了,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文德嗣的耳朵里全是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然后这些声音一下子小时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因为秦朗已经走出来,站到雇佣兵们面前。 他有话要说。 “先生们,有一件事我必须通知你们。”秦朗的讲话通常都很简单,很直接,从不绕圈子,这一次也不例外,“作为对你们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的良好表现的奖励,公司决定从收益中拿出一部分,作为你们的特殊津贴。”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这份特殊津贴的重要性,也让雇佣兵们仔细回味,“每一个参与行动的雇佣兵,将得到五千至一万银比索,或者一千五百至三千美元,或者同价值的公司股份。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其中一种。” 这是他的全部讲话。最开始,军营里一片沉寂,雇佣兵都在等待接下来的发言,同时也没有从惊讶中清醒过来。然而只过了一分钟,热烈的欢呼声就像浪潮一样席卷了整个军营。 “万岁!”这些家伙嚎叫着,“老板万岁!” 秦朗平静的注视着他们,范.迪恩指挥官靠过来。“士兵热爱你,老板。” “指挥官,他们热爱的是上帝,不是我。”秦朗微笑着,但声音冷漠得令人心寒。“我只是上帝的代理人,之一。” 上帝在世界上有许多代理人,而他只是其中之一。 指挥官明白他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一节 遥远的加勒比海[上] 同一时间。 华盛顿,白宫。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威廉.麦金利正愁眉苦脸的对着一份刚刚得到的报告唉声叹气。又是一个坏消息。自从向西班牙宣战以来,他已经得到一系列坏消息,从塞韦拉舰队神秘失踪到东海岸的莫名恐慌,然后是沿海各州和城市对海军部的严厉指责,指控海军过于无能以至于人民需要自己武装并且保护自己。 麦金利用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为隆和海军辩解,向逃离波士顿的金融家保证他们很快就能返回城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宣称海军能够尽快摧毁敌人的舰队。但是现在,负责封锁古巴的桑普森海军少将又干了一件蠢事。 当然,就像最近他遇到的所有坏消息一样,这件事情仍然与塞韦拉舰队有关。马汉海军准将曾判断这支神秘失踪的舰队会前往圣胡安补充燃料,桑普森也赞同这个推测,但他没有按照马汉的建议首先向圣胡安派出侦察舰,而是大大咧咧的带着几乎所有主力舰艇——包括“衣阿华”号和“印第安那”号战列舰,“纽约”号装甲巡洋舰,以及两艘浅水重炮舰——离开基韦斯特前往圣胡安。但那些浅水重炮舰的速度实在太迟缓了,桑普森用了十天才到达那里,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毫无疑问,这个举动相当愚蠢。马汉指责海军少将放弃美国海军在整个加勒比海地区的战略中心,去进行一次莫名其妙而且毫无把握的战术冒险。然而桑普森的愚蠢行为还不只是这些。在圣胡安,为了发泄他的愤怒,他命令舰队炮击海岸一个小时,但什么也没摧毁,仅仅只是浪费了大量炮弹并导致八名水兵阵亡和受伤。 从这些表现看,海军少将的能力可能还不到杜威的一半。 而且他把一个问题变成了三个:首先,塞韦拉舰队依旧行踪不明,而他很可能已经在圣胡安获得了燃料补给,或者趁桑普森离开的时机溜进了哈瓦那; 其次。因为桑普森浪费了很多弹药和燃料,在返回基韦斯特补给之前他的舰队最多只能发挥一半的战斗力,时间也被白白浪费了——从基韦斯特到圣胡安,十天。返航,十天,而且还要在基地补给,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塞韦拉做完很多事情,比如摧毁基韦斯特; 最后。海军部里有人开始制造舆论压力,要求解除桑普森的职务,重新任命一个“更有才能”的舰队指挥官。 麦金利不确定那些人希望谁接替舰队,可能是施莱,也可能是马汉,也可能是还在菲律宾的杜威,或者其他人,但有一点是明确无疑的,事情已经变得非常麻烦。 他很头痛。 事实上,作为美国总统而不是海军的领导者。麦金利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头痛,应该头痛的是海军部长和副部长……当然,海军部副部长已经辞职并且参加了伦纳德.伍德将军的义勇骑兵团;罗斯福少校倒是把自己彻底撇清了,在目前的情况下,应该为海军的愚蠢表现头痛的只有隆。 海军部长是唯一需要为所有这些麻烦承担领导责任的人。 不过麦金利有自己的问题:他需要一个值得夸耀的胜利向美国公众,当然更重要的是金融家和商人表明,向西班牙宣战是一个明智、符合美国利益而且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决定,并且消除弥漫在东海岸的恐慌情绪。 为了保护他的政治生命,必须这样做。 遗憾的是,杜威和秦朗在菲律宾取得的胜利帮不了他的忙。哈里曼和布什已经尝试过了。但毫无效果。即使杜威和秦朗在那个群岛上面消灭了五十万西班牙人,甚至一百万西班牙人,美国人民不会在乎,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菲律宾在哪里、是怎样的地方、有什么人。而西班牙舰队对他们的家园的威胁则是显而易见的。 麦金利需要海军尽快消灭塞韦拉,然而桑普森却迟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事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他简直无法忍受目前的状况。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反复考虑,我们投入那么多美元建设海军是否值得。”麦金利放下手里的报告,重重的、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 麦金利唯一的听众、他的幕僚、前任海军部副部长哈里曼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很平静,还有一点同情。哈里曼知道麦金利的抱怨只是出于他的沮丧,继续扩建美国海军是既定的、无法更改的国家战略,而且非常正确,一点小小的挫折根本不算什么。至于总统先生承受的压力,哈里曼认为它很快就会过去。 只要海军成功消灭塞韦拉舰队——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只与时间有关,塞韦拉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地;或者,如果西班牙海军觉得一直在海上兜圈子更符合实际情况,也可以派遣地面部队占领古巴。 陆军早就急不可耐了,将军和士兵都渴望立即投入战斗。在华盛顿,陆军部长不断请求派遣陆军出击,有时每天两次,有时每天三次,甚至比隆催促桑普森还要急切。 事实上,阿尔及尔三十分钟前就来过一次,当然那时候,麦金利正在会见波士顿金融家们的代表。 “阿尔及尔部长再次表示,威廉.r.沙夫特少将指挥的陆军部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一旦麦金利恢复平静,哈里曼立即向他报告了这个消息。沙夫特少将指挥的一万六千名陆军士兵正在坦帕待命,除此之外,伍德将军的义勇骑兵团也在那里,而来自西海岸的麦卡利斯步兵团正在路上。 “umbre雇佣军还有五天才能达到。”他接着说,“但沙夫特将军坚信并且反复强调,即使没有雇佣军,他仍然能够完成任务。” “他只是不希望雇佣军抢走他的功劳。”麦金利很了解将军们的心思。美国陆军那些既缺乏训练又缺乏经验的士兵最多能和西班牙人打个平手,但秦朗的雇佣军却能像推倒一座破旧的房屋那样打垮古巴的敌军。沙夫特将军感到担忧,并且希望甩开雇佣军无疑是理所当然的,伍德将军也是如此。 但他们还得在坦帕继续待着。没有海军掩护,陆军不可能在古巴登陆,但海军现在却要优先对付塞韦拉的舰队,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给运输陆军的商船护航,以及在登陆行动中提供火力支援。 麦金利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份令他感到头痛和沮丧的报告。桑普森必须立刻找出西班牙舰队的踪迹……就是现在! 然而有一件事情可能麦金利从来没有意识到:因为信息传递方面的问题,以及官僚机构必然存在的拖沓,他得到的报告都是落后于实际情况的。所以实际上,在他为海军的迟缓和无能生气的时候,桑普森实际上已经盯上塞韦拉的舰队——它已经进入加勒比海,法国人拒绝了塞韦拉在他们控制的马提尼克岛加煤的请求,因此他在荷兰人控制的库拉索岛补充了燃料,正在加速前往古巴。 这是一个好消息。所以海军少将立即抛弃了那两艘慢吞吞的浅水重炮舰,全速返回基韦斯特基地。在诺福克待命的施莱舰队也出动了。 桑普森需要与时间赛跑。幸运的是,他不需要和塞韦拉赛跑,西班牙战舰的速度比他的战舰慢得多,如果水兵超常发挥也许可以让她们跑到十四节,或者更快一点,但那种情况不可能经常出现。 而且,即使塞韦拉顺利进入哈瓦那,在他再次出击之前,海军少将也有很充足的时间和把握将他堵在港口里。这样的话,东海岸的恐慌情绪也就可以结束了,海军部也不用再每天给他一封电报要求他动作快一点。 桑普森已经受够了那些催人命似的电报。隆的措词一天比一天强硬,一天比一天严厉,也许最后,海军部长会在电报里大声质问“全美国都想知道你的舰队在哪里”。对于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军人而言,这很难被接受。 幸好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了。 带着一点庆幸,海军少将带领他的舰队进入基韦斯特——现在是五月十八日;同样需要感谢上帝的是,施莱的舰队正在港口里等待他。那么,要做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找到塞韦拉的舰队,干掉它。 “美国人一定很迫切的希望将我们送进海里喂鱼。”西班牙海军上将完全预料到了正在等待他的命运,不幸的是,他必须面对它。不过塞韦拉并不准备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冲进美国人的死亡口袋。 实际上,他根本不打算进去。 “转向圣地亚哥。”海军上将发出命令。“那里的海岸炮台应该能够保护我们。” 西班牙舰队开始向着新目标前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二节 遥远的加勒比海[中] “五月十九日,塞韦拉舰队进入圣地亚哥港并受到当地西班牙居民热烈欢迎……” 秦朗正在读一份差不多有八千个单词的冗长电报——海军部和陆海军委员会联名发给杜威的每月最新战况通报,当然,广州湾的海军电报抄写员也给他抄了一份——政府开支,反正花的是纳税人的钱。 尽管实际上,他并不需要这样一份战况通报。 秦朗有自己的信息网络,有一套无线电系统,还有几位消息灵通的朋友。而且,可以很肯定的说,他比任何人了解加勒比海战区的局势和发展。虽然都是“历史”,但现实情况与他知道的那些没有任何区别,一如既往的滑稽可笑。 五月十九日,塞韦拉进入圣地亚哥,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而美国海军却仍旧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古巴附近海军乱窜。当然,因为桑普森的舰队正在基韦斯特补充燃料和修正,所以这一次大出洋相的是施莱。 当西班牙舰队完成它的冒险时,海军准将正指挥他的舰队前往古巴的西恩富戈斯港——位于圣地亚哥以西,航线距离为三百一十五海里。施莱坚信塞韦拉就在那里,即使他的舰队抵达以后并没有发现西班牙舰队的总计,他依旧这么认为,让舰队就在西恩富戈斯港附近游弋。一直等到五月二十四日,当地的古巴起义军与海军准将取得联系,他才知道塞韦拉去了圣地亚哥,然后才急匆匆的赶往那里。 当然,“急匆匆”只是电报里的说法,而实际情况是,三百一十五海里的短暂航程施莱用了接近两天才完成,而且有一段时间舰队的航速竟然只有可怜的六节。尽管海军准将辩解说恶劣的海况影响了战舰的航行速度,然而谁都知道,如果他把那些碍事而又没什么作用的炮艇留下,他就能更早到达目的地。 不过这。并非施莱制造出来的最大笑话,真正的大笑话是他抵达圣地亚哥以后的事情:五月二十六日,施莱的舰队抵达距离港口二十海里的位置,与提前到达的三艘侦察巡洋舰汇合。然而巡洋舰报告并没有发现西班牙舰队,于是海军准将命令舰队返回基韦斯特补充燃料,而理由还是“海况恶劣”。 这个愚蠢而可笑的命令无疑吓坏了华盛顿的某些人,因为现在每个人都可以肯定,塞韦拉和他的舰队就在圣地亚哥。如果施莱擅自离开,西班牙人很可能趁机溜走,而海军部则会被愤怒的国会议员、金融家、商人和平民夷为平地,接着被气急败坏的总统阁下变成没有内阁成员的二流机构。 那种情况绝不只是威胁。在美国历史上,托马斯.杰斐逊曾经取消了海军部长职务,麦金利完全可以再来一次。 情况紧急,隆立即给施莱发了一封措词严厉的电报:“海军部得到的情报表明,西班牙舰队仍在圣地亚哥港。海军部命令你亲自证实这个判断,如果敌人的确在这里,不采取断然行动绝不允许离开。” 然而施莱没有理解海军部长的忧虑。他居然答复:“很遗憾,不能服从海军部的命令,必须经过尤卡坦海峡返回基韦斯特港补充燃料;无法证实任何关于敌人的情况。” 秦朗猜测,接到这份电报的那一瞬间,隆一定很想用水泥将施莱封起来,再丢进大西洋作为永久性的纪念。 幸运的是,海面很快恢复平静,再也没有其他理由可以使用、而且已经可以通过煤船补给的海军准将只好命令舰队调头,并在二十八日上午抵达圣地亚哥。但在这一天,施莱还是没有看见西班牙舰队——然而“克里斯托瓦尔.科隆”号装甲巡洋舰其实就在港口的入口。并且已在那里停泊了四天。 直到第二天,五月二十九日的清晨,几乎等于睁眼瞎的美国舰队才发现事实上根本没有隐藏踪迹的西班牙战舰,然后一切才进入正常状态。 “……六月一日。桑普森海军少将率领舰队抵达圣地亚哥外海并接管指挥权,同日俄勒冈号战列舰抵达,加入封锁舰队。” 秦朗将电报放到一边——他笑够了,但如果继续看下去,他会看到有关赫赫有名的弹药抛射巡洋舰“维苏威”号在圣地亚哥港封锁作战中的滑稽表现。这艘可笑的战舰纯粹是海军造舰处的工程师们拍脑袋想出来的产物,她没有炮塔和火炮回旋机构。三门十五英寸口径火炮直接固定在舰体上,但不使用火药,而是利用压缩空气发射重量为一千五百磅的硝化甘油炮弹,以至于射程近得离谱——如果再加上火力转移迟缓和命中率低下,这艘类似海上突击炮的战舰事实上就是“废物”同义词,除了燃放“景象蔚为壮观”的烟火之外毫无用处。 但是,在圣地亚哥港燃放烟火并且为此付账的是美国人,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却是西班牙人。 秦朗的表情扭曲着。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平静,脸上的肌肉就要因为笑得过于夸张而疼痛了。 与他相比,在万里之外的坦帕市,陆军少将威廉.r.沙夫特和义勇骑兵团指挥官伦纳德.伍德将军的心情就要糟糕得多。一方面,不管他们有多么不情愿,肖恩.奥康纳上校指挥的umbre雇佣军还是抵达了坦帕,尽管只有一个团级战斗队,但只有上帝才知道它会抢走多少战功;另外一方面,有消息证明海军已集中了六百五十名陆战队员,准备攻占古巴的关塔那摩,将那里建成海军的前沿补给基地,但实力更加强大的陆军却依然只能在旁边看着。 沙夫特和伍德都不喜欢眼前的处境。但更让陆军少将生气的是,陆军部给他的最后一封电报居然要求:“在海军的掩护下前往古巴圣地亚哥附近,并在你认为合适的西部或东部登陆,然后将部队部署在能够俯视港口或内陆的高地或山上,使你能够最有效的俘获或者消灭当地敌军。要支援海军小艇排雷,并协助海军俘获或者摧毁圣地亚哥港口内的西班牙舰队。” 这个命令让沙夫特觉得他的一万六千名陆军士兵在古巴的任务就是为海军清扫障碍,而不是在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地面战斗中彻底歼灭西班牙军队,进而解放古巴并且结束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 打败西班牙陆军,这才是英勇的陆军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给那些整天叫嚣着“beat.army”的酒鬼水手打杂。 因此沙夫特不准备严格执行阿尔及尔的命令。需要感谢上帝的是,陆军部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利,使他可以自行判断局势、并且自由选择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向圣地亚哥和西班牙军队的主力开战。 而且除了将他的部队送到古巴的时间之外,海军没办法对他的行动指手画脚——事实上,在加勒比海战区,美**队制造的最大的笑话并不是桑普森和施莱的行动或者那艘该死的弹药抛射巡洋舰,而是除了美国总统、桑普森和沙夫特居然没有一个共同的上级,尽管他们需要相互支援和共同作战。 而且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个问题,不管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但不愿意指出。 “我的意思是,这种状况将会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奥康纳打了个响指,“奇怪的是,秦朗居然没有向他在华盛顿的那些朋友提出这个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一样什么也没有说。”德斯蒙德.哈林顿无奈的说,“想要建立一个陆海军联合指挥机构是件麻烦事。任何部门总有一个最高负责人,但谁来担任这个角色,海军和陆军会争得头破血流。除非这个部门是一个常设机构而不是战争结束就撤消的那种。而且没有联合指挥机构并不是致命的问题。” “你说得对,德斯蒙德。”奥康纳说,“在这场战争里,美**队将要面对的最大敌人是美国的食品加工厂。” “你的意思是?” 奥康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两个午餐肉罐头,将它们打开。“你看看它们有什么不同。” 哈林顿心存疑惑,但还是将两个罐头拿起来。从外观看,它们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斯帕姆牌午餐肉,并且肉的颜色也完全相同,但当他将它们放到鼻子低下时,区别立刻显现出来了:其中一个完全正常,但另一个却有淡淡的酸臭味。 有那么一会儿,哈林顿以为这个发臭的罐头只是因为过期了,但再看生产日期,就是一个月之前。 “怎么回事?”他问。 奥康纳耸了耸肩。“正常的那个罐头是圣迭戈工厂生产的,而发臭的那个来自我们在芝加哥的合作伙伴。他们使用的是完全变质的猪肉,虽然用了大量苏打粉去除臭味,但仔细闻还是能够闻到。” “上帝!” “别激动,中校。”奥康纳说,“我们自己的罐头都来自圣迭戈工厂,这种变质的罐头是陆军的补给品,而且是其中质量最好的一种。我检查了陆军的后勤仓库,每一种肉类罐头都带着明显的臭味,有一些已经发霉,而一半咸肉上布满了蛆虫。我发誓,这些罐头造成的伤亡将远远超过西班牙人。” “我相信你。”哈林顿皱着眉毛,“你认为应该怎么它?” “瑞切尔的意见是,这是推销正宗斯帕姆午餐肉、以及对我们的合作伙伴进行大规模整顿的绝妙机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三节 遥远的加勒比海[下] 如何向陆军推销正宗斯帕姆午餐肉、以及对合作伙伴进行大规模整顿?这不是奥康纳关心的问题,既不必要,而且也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作为umbre雇佣军在加勒比海战区的最高指挥官,奥康纳只需要盯住眼前的战斗。 然而圣地亚哥的战斗依旧按照原来的模式进行着,滑稽而且令人沮丧——每天晚上,桑普森的舰队向港口发射价值成千上万美元的绚丽焰火,惹得西班牙人哈哈大笑,然后就在白天将战舰开到港口的入口逗弄筋疲力尽、怒气冲冲的海军少将。有好几次,气急败坏的桑普森甚至打算让他的舰队冲进海港,但西班牙人布设的水雷使他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派遣小艇扫雷,在海岸炮兵的威胁之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这种近乎白白送死的命令。 于是,对西班牙人的挑逗行为忍无可忍的海军少将又想出另一个办法:制造一艘沉船,彻底堵塞航道。桑普森挑选了七个水兵,将他们和一艘小型运输船交给造船技师里士满.p.霍布森,让他们在黑夜的掩护下潜入港口,在航道最窄的位置将船炸沉。 理论上,这是一个具有可行性的办法,但西班牙人的警觉性比桑普森预料的更高。霍布森的运输船还没有到达预定位置就被观察哨发现,接着一阵精确的炮火摧毁了船舵,使运输船错过了正确的位置,只造成很小的麻烦。而霍布森和七名水兵却成了这场战争中第一批美国战俘,而且也是最后一批。 经过这次丢人现眼似的失败,桑普森只好回到原来的老路上,继续与西班牙人进行一场滑稽而荒唐的闹剧。 但华盛顿已经等不下去了。 白宫。 “桑普森海军少将必须尽快消灭西班牙舰队。全世界都在看着他,如果继续拖下去,美利坚合众国的形象会受到严重损害!”麦金利重重的敲击着桌面,一脸忧心忡忡。实际上,他担心的并不是美国的国际形象——它不会受到任何损害,在欧洲国家眼里。桑普森的表现才是美**队应有的表现,杜威和秦朗在菲律宾的胜利更像天方夜谭——麦金利担心的是国会。 如果议员们对海军的表现不满意,下一个财政年度的预算草案就会受到阻碍,然后又会引起另一些不满。作为美国总统。他不得不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但麦金利却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够变得轻松。 桑普森最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我相信,桑普森海军少将完全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但圣地亚哥是一座防守极其严密的港口城市,在排除水雷之前,舰队不能冒险进入……”隆为自己的部下辩解着。当然这只是为了海军的面子。在私下里,海军部长已经将桑普森和施莱咒骂了无数次。他们的拙劣表现将海军的脸面都丢光了。 而且陆军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因此我建议,应该立即投入沙夫特将军的部队,从地面上摧毁西班牙人的海岸炮台,为海军清扫水雷消除障碍。” “那就让沙夫特将军投入战斗。”麦金利皱着眉毛说,“陆军还在等什么。” 阿尔及尔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隆。“海军拒绝为沙夫特将军的运输船队提供护航,以及在登陆时给予支援。” “海军无法抽调足够的战舰执行这两项使命。”隆立即申辩到,“桑普森海军少将的舰队必须封锁圣地亚哥,以及支援陆战队夺取关塔那摩。当然,”看了看麦金利的脸色。他接着说:“现在海军已经有力量支援沙夫特将军。” 但是,麦金利很清楚海军不愿意为陆军护航和提供登陆支援的真正理由。秦朗的部队虽然是雇佣军,而且菲律宾战区的最高指挥官是杜威,不过陆军部向美国人民宣传时绝对不会提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也不会提到菲律宾人,而是说,“一支一万四千人的陆军部队只经过一天战斗就夺取了拥有三万六千名西班牙军人防守的马尼拉要塞”,伟大的胜利,相比之下,杜威的胜利就相形见绌了。 所以海军计划单独消灭塞韦拉舰队。白宫的幕僚们推算。只要西班牙舰队覆没,马德里就会立即请求和平谈判,同时古巴的西班牙陆军也将因为彻底孤立被迫投降——海军会赢得一个更加显赫的胜利,至于陆军。加勒比海与他们毫无关系。 麦金利了解海军的想法,事实上陆军的想法与它相差无几。不管怎么宣传,陆军部始终无法改变一个事实,秦朗的军队是雇佣军,他取得的胜利并非陆军的胜利。因此陆军必须参加古巴的战斗,把西班牙人揍个半死。然后就可以用更高的音调宣传自己的胜利了。 非常不错的想法。麦金利喜欢这种想法,他喜欢富有攻击性而且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和怎么做的军队。而且,既然海军根本不能单独完成任务,为什么不让陆军加入游戏呢? 他向阿尔及尔和隆点点头。“很好。命令沙夫特将军立即出发。” 陆军部长的幕僚们将这个命令记下,然后其中一个人走出会议室,去给沙夫特发电报。会议则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关于驻扎在菲律宾的雇佣军,正如我们知道的那样,与它的合同已经过期。但陆军部队还需要二十天才能到达那里,因此我建议尽快签署另一份合同,延长雇佣军的任务期限……” 是否需要延长雇佣军的任务期限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陆军还没有抵达,而且杜威警告说菲律宾人的武装力量……至少在兵力方面非常强大,那么就有必要让秦朗的军队继续待在那个地方……按照他的说法,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 事实上,麦金利和阿尔及尔正在认真考虑,是否需要按照秦朗的建议,将美**队在菲律宾的军事行动命名为“持久自由行动”。 那真是一个完美的行动代号。 “如果不能使用那个代号,我将感到非常遗憾。”秦朗笑着说,但更像自言自语。 显然,他的心情比前几天还要好——为什么不呢?华盛顿要给他一份新合同,那意味着除了交给财团的那部分,马尼拉金库里的黄金现在都已属于他的公司。而且瑞切尔给了他一封加密的电报,暗示她正在策划使用匿名的方式检举揭发部分非法食品工厂向联邦军队供应使用劣质原料生产的罐头食品。 秦朗觉得这件事比许多事情更有趣。美国的食品安全……事实上,现在美国根本不存在食品安全,整个食品加工行业充斥着各种造假行为:商人们将苯甲酸钠注入坏了的西红柿,防止它们继续腐烂,泼洒硫酸铜使蔬菜看起来更鲜嫩;肉类加工企业使用硼砂去除变质火腿的臭味;至于草莓酱,它是用没有一点果肉的苹果皮和葡萄糖制造的,还加了一点色素。 当然,这些做法还不算最糟糕的行为,将毒死的老鼠铲进香肠搅拌机、以及使用洗手水配制食品调料才是。但真正使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是,商店里出售的牛肉或者猪肉罐头可能使顾客感染肺结核或者别的什么疾病,因为就算最好的大型食品加工厂,生产环境也毫无卫生可言,不只是污水横流,还有不受禁止和处罚的随地吐痰,而各种原料就堆积在地面上、就在工人们脚下,被反复踩踏…… 事实上,很可能只有霍梅尔食品公司的圣迭戈工厂才不存在这些现象,不是因为秦朗愿意比其他商人做得更好,只是因为他不希望看见自己的雇佣军被自己的午餐肉罐头打垮——这种结果无疑具有典型的黑色幽默意味。但美国陆军既然从芝加哥采购罐头,那么它就要做好面对大规模非战斗减员现象的准备了。 于是,陆军的将军们会非常生气,而阵亡士兵的家属也会异常愤怒——还有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尽管他们平时食用的罐头和士兵们吃到的完全一样。在这个时候,瑞切尔的匿名检举就会产生巨大的作用,促使联邦以及州政府清查那些遭到检举的食品工厂,而不像平时那样根本无人关心。 是的,正常情况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关心食品安全问题。有一些钱但又必须购买罐头食品的中产阶级。而贫穷的工人和富有的上流社会,事实上食品安全与他们毫无关系:前者需要廉价的食品填饱自己的肠胃,没有时间和能力关心食品是否健康;后者不需要吃廉价的罐头。 瑞切尔选择了一个绝嘉的机会,但她必须注意,她的检举不能触怒芝加哥财团。如果公司与芝加哥财团陷入激烈的争斗,那只是给旁观者制造机会。 但愿她能够保持清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四节 雇佣军又参战 “我当然很清醒!” 在她这么大声的叫出来的时候,瑞切尔正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瞪着她的可怜兮兮的丈夫,显得怒不可遏。易水似乎被她的表情吓住了,或者想起了几年之前瑞切尔教导他学习英语和法语时的情形,总之,他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种情形并不常见……更确切的说,当他们的关系变得密切起来以后,类似的事情就也没有发生过。然而这一次,瑞切尔确实被易水弄得火冒三丈:他质疑她的匿名信计划,但并非因为它缺乏可行性,而是因为没有与秦朗交换意见。易水的反驳意见等于是怀疑她的能力,对于瑞切尔来说,这是难以容忍的。 当然,瑞切尔知道易水只是出于一片好心:她已经将手伸进秦朗的权力范围。公司的战略性决策一直由秦朗负责,而她负责的是日常管理和经营,现在的计划无疑是在挑战秦朗的权威——但秦朗并非一个可以容忍别人挑战他的权威的领导者。尽管他离开前已经授权她处理一切事务的权限,然而有些行为仍然太冒险了。 但瑞切尔喜欢冒险。而且,一个绝妙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绝不会让它溜走。不管是否触犯了秦朗的权力,她要做那件事。 “你不能阻止我,易水。”她说。将声音放缓了一些。 “瑞切尔……” “不用担心,我的计划还不至于让秦朗怒气冲天——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邓肯。” “我担心的不是秦朗。”易水暗自咕哝到。毫无疑问,瑞切尔根本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以为他担心她会冒犯秦朗的权威,但实际上,秦朗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小事;他担心的是她的计划可能演变为令人头痛的麻烦——就好像她在广州湾制造的那起危机。糟糕的是,现在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位势力单薄的两广总督,而是芝加哥财团。如果她的运气不够好,那么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不过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除了让她更加生气之外不会发挥任何作用。易水只能将皮球丢给太平洋另一边的秦朗,由他决定是否需要阻止瑞切尔的计划。 “不管怎么样,”他谨慎的说,“至少你应该通知秦朗。让他知道你正在做什么。” “谢谢你的提醒,但我已经通知他了。”瑞切尔发现她的怒气又在上升——而她已经尽可能降低它。显然,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既然如此,那么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换一个话题。 “那么。告诉我,”她想了一会儿,“奥康纳在古巴过得怎么样?”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易水正在考虑另一件事:为什么几年前秦朗曾半开玩笑的说,瑞切尔永远也不可能适合他。现在答案已变得非常明显,如果他们两人在一起,两个人都具有的控制欲和完全相同的强硬性格只会使他们频繁陷入激烈的争吵,最后彻底毁掉相互间的关系。所以秦朗选择伊丽莎白,这样,当他希望清静的时候。一个简单的化学方面的新构想就能让伊丽莎白兴高采烈的冲进实验室,并在那里待上几个月;而适合瑞切尔的也就只有性格处于弱势的…… 易水先摇了摇头,将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然后耸耸肩。“还不错。除了蚊子、丛林疾病和伙食之外,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而且每天都能看到精彩表演。” “精彩表演?” 他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解释到:“沙夫特少将和伍德将军正指挥联邦陆军和义勇骑兵团全力攻击西班牙军队驻守的圣胡安山,然而战斗就像闹剧一样滑稽。” “嗯?”瑞切尔扬了扬眉毛。她需要更详细的解释。 “如果说得更仔细一些,那就是……” 那就是,在桑普森和施莱丢尽了美国海军的脸面之后。沙夫特和伍德也开始大出美国陆军的洋相:他们本应该向西班牙人的海岸炮台发动进攻,为海军的扫雷行动清除障碍,然而两位将军却违反陆军部的命令,以及与海军的协议。带着他们的部队钻进丛林,向拥有两万两千名守军的圣地亚哥城市发动了进攻。 更糟糕的是,不管沙夫特还是伍德,没有一个人想到通知海军——或者他们都以为桑普森和施莱知道他们的计划,但实际情况是,海军舰队还在港口外傻乎乎的等着陆军进攻海岸炮台。并时刻准备提供火力支援,根本不知道沙夫特和伍德带领的美国大兵已经一头撞到了西班牙人精心构筑的铁板上面:圣胡安山。 西班牙军队在那座山上修建了如同蛛蛛网一样复杂的壕沟体系和大量坚固碉堡,三千名绝对忠诚和勇敢的士兵带着十六挺马克沁机枪和大量弹药驻守在那里,准备给入侵的美国人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必须说,他们做得非常成功。 “陆军的攻势完全受阻,迄今为止没有占领一条壕沟——唯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被西班牙士兵用刺刀赶了回来。而阵亡和受伤的联邦士兵已经达到四百人。” “真是惊人的损失。”瑞切尔一点也不掩饰她的嘲讽,“看上去,我们的联邦陆军几乎是一触即溃。” “的确如此,瑞切尔。”易水点点头,承认了这个令人难堪的事实,“陆军一共发动了十一次冲击,平均损失还不到四十人。奥康纳说,大多数时候,只要西班牙人开枪,士兵们就像见了鬼一样跑回阵地上。而且那些马克沁至今没有加入战斗,如果没有古巴反抗军的情报,我们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所以,闹剧。”瑞切尔笑起来,“现在我明白奥康纳的意思了。闹剧!”她重复了一遍那个词,“真有趣。” “我认为这件事一点也不有趣,瑞切尔。”易水说,“如果陆军表现得太糟糕,重担就会压在我们的部队身上。但西班牙人在圣胡安山的防御确实非常坚固……” “而我们的部队会遭受严重损失,因此我需要为此支付大量抚恤金。”她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咬牙切齿。“那些蠢货!” 将陆军称为“蠢货”的并非只有瑞切尔,还有阿尔及尔和陆军部的其他官员,并且麦金利也这么称呼他的军队——总统先生正在白宫里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向一脸苦相的陆军部部长大发脾气。“沙夫特少将究竟想做什么?表演滑稽喜剧吗?内战中面对敌军炮火仍然英勇突击的联邦军队到哪里去了!” “都被国会裁减了。”阿尔及尔很想这么回答。内战结束后,联邦陆军的规模一下子缩减为两万七千人,只有战争爆发前的一半,大量优秀的军人失业,留在军队里的少数人也长期得不到晋升,而普通士兵的待遇则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因此,过去三十年里,陆军军官和士兵最喜欢的就是效仿他们的前辈在一七八二年和一七九零年的举动,一次又一次发动兵变,要求得到更好的对待——但国会从没有满足过这些合理的要求。 国会的做法只带来一个结果,真正的人才很少愿意留在军队,优秀的美国青年几乎不会参加陆军,日常训练也难以进行。那么,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经过三十年演化之后,陆军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几乎没有。事实上,在一八七六年时,第七骑兵团的卡斯特中校就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一个事实[注],陆军部队甚至无法战胜精心准备而且兵力具有优势的印第安武士,在西班牙军队面前一触即溃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不过阿尔及尔没办法将这些抱怨说出来,只能用一个沙夫特提交的理由。“总统先生,对于陆军在圣地亚哥的表现,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我必须强调一点,造成这种现象的罪魁祸首是不法商人制造的劣质食品罐头,而不是我们的士兵素质低下或者懦弱。” “罐头?”麦金利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怎么回事?” “经过仔细分析,陆军部相信,后勤部门采购的牛肉和午餐肉罐头大都已经变质,这些罐头引起我们的士兵严重腹泻和呕吐,并因此丧失战斗力,甚至死亡。到目前为止,可以确认由罐头引起的非战斗减员远远超过了西班牙军队给我们造成的伤害。” 麦金利的眉毛立即皱起来。“问题有这么严重?” “是的,总统先生。”阿尔及尔回答,“所有部队都受到影响,只有雇佣军例外,他们的罐头是霍梅尔公司制造的,没有质量问题。” “那就用霍梅尔公司的罐头取代其他罐头。不过时间……部长先生,立即让雇佣军接替陆军的战斗任务。”麦金利命令到,“我们必须尽快结束战争。” “如你所愿,总统先生。”陆军部长松了一口气。 ※※※※※※※※※※※※※※※※※※※※※※※※ 注:卡斯特中校阵亡于1876年6月的大小角河之战——此战是第七骑兵团历史上最大的败绩,并非阵亡人数最高,而是因为作战对象是印第安人。但也有资料表明印第安人装备了大量内战后撤装出售的斯潘塞连发枪——因此第7骑兵团的失败依旧是国会的大规模裁军造成的结果。 第三百六十五节 圣胡安山[上] “你应该立即将战斗任务交给奥康纳先生的部队。”威廉.r.沙夫特躺在行军床上,双眼盯着陆军部给他的电报,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但实际上,陆军少将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生着闷气。 雇佣军,雇佣军,该死的雇佣军!他诅咒着,对即将失去的胜利和荣誉惋惜不已,又愤愤不平——还有华盛顿的政客和官僚!陆军部为什么将肖恩.奥康纳和他的部队派到古巴?以上帝的名义,他们应该去菲律宾,那里已经有一万四千名雇佣兵,再多三千五百人也没有问题;他们不应该在古巴,这是一个错误! 一个不应该存在的错误!而且,它不但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反而变得越来越糟糕。雇佣军和支持它的那帮政客终于得逞了,真****见鬼。 沙夫特怒不可遏,几乎就要从行军床上跳起来,到奥康纳的帐篷里踢他的屁股。 当然,实际上他做不到这些事——不管是踢奥康纳的屁股还是从床上跳起来。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陆军少将已经六十三岁,体重超过三百磅,就算情况一切正常,也没有办法独自完成“跳”这个简单的动作,更何况他正在生病——发烧。尽管军医已经确诊是伤寒病,但对此束手无策,只能让他继续躺着。 所以,虽然极不情愿而且感觉没有多少效果、恶劣的心情没有任何好转,但沙夫特只能在肚子里发泄他的怒火和怨气。 幸运的是,还有一个人可以劝导他。 “你应该往好的方向看,威廉。”伦纳德.伍德安慰他的搭档,“不管怎么说,你是地面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雇佣军取得的胜利同样是你的胜利。只要击败西班牙人,最后华盛顿还是会给你授勋,民众也会对你欢呼。” “我知道,伦纳德。我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但是,”沙夫特叹了一口气,“在感情上,我很难接受一支雇佣军代表美国陆军参加战斗。” 伍德慢慢的摇着头。“我同样不喜欢用一支雇佣军代表美国陆军。但局势已经到了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的地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部队已经基本丧失战斗能力了,只有雇佣军还能继续作战。” 他说的是事实,这一点沙夫特非常清楚——不法商人制造的劣质牛肉和午餐肉罐头严重的削弱了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其次是古巴的炎热潮湿的丛林,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五千多名军官和士兵感染伤寒或者中暑,而且大多数只能像他这样躺在床上,剩下的也不能参加战斗。与疾病相比,西班牙人甚至不能被称为“麻烦”。 但奥康纳的雇佣军没有受到食物和丛林的影响——几乎,只有不到一百名雇佣兵因为疾病或者别的原因丧失战斗力,而且在陆军和义勇骑兵团的军官和士兵遭受食物和丛林的双重折磨的时候,他们还有精力和心情四处捕猎野生动物,作为将自己的午餐肉罐头慷慨的奉送给别人之后的必要补充。 在这片该死的丛林里,这些雇佣兵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了。 沙夫特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也许umbre对它的士兵进行了特殊训练,也许中国人确实比美国人更适合在热带丛林里生存,也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神秘原因……但不管因为什么,他只能承认,雇佣军是唯一还有战斗力的部队,如果想要占领圣胡安山,它是仅有的、符合逻辑的选择。 只是陆军少将并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没有其他理由,只是感情不能接受。 而感情总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有些时候,它轻微得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有些时候,它又会变得极其重要,以至于影响一个人的正常判断力,使他做出错误决定。 就像现在。 “明天,我会让部队进行最后一次尝试。”沙夫特说,“投入一个团和全部炮兵。如果仍然失败,那么雇佣军可以接管战斗。” “这并非一个明智的决定,威廉……”陆军少将的脸色让伍德放弃了准备好的发言,换上一段新的,“不过,我们的确不能让雇佣军轻易接管战斗,否则那帮家伙就会以为没有他们美国就打不赢一场战斗。” “那正是我担心的问题,伦纳德,我们不能让那些雇佣兵太骄傲。”沙夫特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下台,只是姿势不太好看。 伍德暗自摇了摇头。如果明天的战斗依旧像过去一样糟糕,甚至更糟糕,那么雇佣军将会变得比现在预料的还要骄傲——不幸的是,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愿从雇佣军那里弄来的罐头能让我们的士兵恢复一些战斗力。”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但愿如此。愿上帝保佑我们。” 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沙夫特理所当然的希望上帝会保佑他,然而上帝并非一个有求必应的烂好人,并且西班牙人也在向他祈祷。在这种时候,两支军队的力量对比就会超过了上帝的作用,因此陆军少将组织的最后一次进攻毫无悬念的变成了又一次失败。 奥康纳、哈林顿和义勇骑兵团的罗斯福少校亲眼目睹了这一次失败:清晨,在零星散乱的炮火掩护之下,两千多名从各个步兵连挑选出来、还可以战斗的美国士兵组成密集的队列,步伐整齐的向着圣胡安山发动进攻,结果还没有靠近西班牙军队的第一道防线就被马克沁机枪和毛瑟步枪打倒一大片,然后这些士兵就溃退了。 这种情景奥康纳既见过也听说过:在阿比西尼亚,他指挥的雇佣军使用相同的方式狠狠的教训了意大利殖民地部队,在越南和菲律宾,越南反抗军和西班牙军队在机枪面前的处境也同样凄惨。有趣的是,相同的悲剧发生在美国陆军身上并不使奥康纳感到惊讶,在他听说西班牙军队为美**队准备了机枪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刚刚结束的战斗只是让他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真有趣,“最擅长使用机枪作战的美国人被西班牙陆军用机枪教训了”,意大利人和越南人一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还有西班牙人,如果他们知道马尼拉发生了什么的话。 当然,也不能忘记秦朗。这场战斗无疑具有他最喜欢的黑色幽默味道,他一定会因此哈哈大笑,比看到任何笑话都高兴。 其实奥康纳也是如此。 “看上去,我们的联邦陆军并没有从历史当中学到任何东西。”他不无嘲讽的评论着。 “奥康纳先生,我们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学到。”罗斯福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表明他不想为此发表更多意见——作为前任海军部副部长,他对陆军没有多少好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嘲笑陆军的失败。 罗斯福转开话题。“现在,既然你的部队即将接手进攻,我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攻占我们的目标。圣胡安山似乎是个难题,对吗?” “并非如此,罗斯福先生。我的计划很简单,炮兵摧毁,步兵占领。”奥康纳回答。 攻克圣胡安山,只是一个小意思。也许陆军觉得它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但在雇佣兵眼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西班牙人挖掘了蜘蛛网一样密集的壕沟,但壕沟只能有效防御加农炮和榴弹炮射击,面对弹道弯曲的迫击炮就没有多少效果。而且,那些壕沟几乎都有大段大段的直线,炮弹破片向两侧横扫时不会受到任何阻挡,只要命中一发就会造成严重伤亡——所以,现代战壕都会挖掘成复杂的锯齿型。 西班牙人的蛛网似的壕沟根本挡不住拥有大量迫击炮的雇佣军,他们的机枪也不足以压制雇佣兵,相反,自动火力更强的雇佣军能把西班牙士兵全都压制在壕沟里,接着用迫击炮将他们全部轰上天。 很简单。 “那就是我要采用的战术,罗斯福先生。”奥康纳说,“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国旗在圣胡安山上飘扬。” “我期待看到你的成功,奥康纳先生。”罗斯福出人意料的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而奥康纳和哈林顿原本以为他会提出一些问题,满足他、伍德和沙夫特的好奇心;他似乎真的相信接下来的战斗会像奥康纳说的那样简单,尽管事实将是如此,但这种信任却显得有些突兀。所有人都知道罗斯福少校并不是那种容易打发的人。 奥康纳和哈林顿都很迷惑,猜不透罗斯福到底有什么想法。不过,他们很快从迷惑中解脱出来。现在只有一件事情值得他们关心:将正在丛林里狩猎的雇佣兵全部找回来,然后尽快组织一次漂亮的进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六节 圣胡安山[中]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奥康纳将目光从聚集在他的指挥部外面的那大一群军官和士兵身上收回来,转向哈林顿和另外两名充当参谋的军事顾问,“注意看,他们就像在酒吧看脱衣舞表演一样兴奋。” 哈林顿抬起头,看了一眼指挥部外面的人群,耸耸肩。“这很正常,奥康纳先生——雇佣军名声响亮,很多人都想亲眼证实传言是否属实。” “以及等着看我们出丑——我知道这个原因,德斯蒙德。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因为军队里蔓延的腹泻、伤寒和中暑,这些家伙原本应该躺在床上呻吟,不是吗?”奥康纳皱着眉毛。究竟是什么导致一群病恹恹的家伙从床上爬起来、并且站到他们一直渴望避开的烈日之下,他想知道原因。 “噢。”哈林顿想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们非常希望亲眼目睹我们的部队遭受失败,以至于将这种强烈的渴望转化成了实际行动。” “他们会失望。” “是的,奥康纳先生。但有些事情你知道,我知道,那些可怜的家伙却一无所知。”哈林顿慢慢的摇了摇头,接着询问到:“我们的部队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开始进攻吗?” 奥康纳点点头。“就是现在。” 沿着整个指挥体系,命令逐一向下传达,几分钟之后,炮兵开始射击,而西班牙军队立即承受了战争开始以来遭受的第一次沉重打击——就像奥康纳说过的那样,使用迫击炮应付现在的战斗简直可以称得上得心应手,原本实际存在的高度差和壕沟现在一点意义也没有,炮弹以接近垂直的角度落下,然后在西班牙士兵中间爆炸。圣胡安山的守卫者很快发现他们的伤亡正在快速增加,而他们的防御设施也在逐渐崩溃。 作为对这种攻击的有效和唯一反应,几挺马克沁机枪开始射击,试图迫使敌人的炮兵停止开火、退出战斗,但迫击炮和操作它们的雇佣兵都隐藏在散兵坑里而且得到沙包保护,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威胁到他们。相反。那些暴露出来的机枪反而被雨点般的炮弹淹没了,零件和子弹洒得四处都是。 在圣胡安山下,陆军和义勇骑兵团的军官和士兵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雇佣军对西班牙人施加的猛烈打击。尽管大多数人对这支军队充满怨言,但现在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它使用的武器确实更适合现在的战斗,可以做到野战炮和山炮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再过了一会儿,军官们开始低声议论,为什么陆军没有配备如此先进的武器。 “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应该立即装备雇佣军使用的新式轻型臼炮,不应该再犹豫不决并过分在意它的价格。”罗斯福侧着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在他的小本子上记下这段话,然后又继续关注正在进行的战斗了。 西班牙人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变得残缺不全,壕沟的许多部分被泥土淹没,但雇佣军仍在向那里开火,似乎打算用成千上万发炮弹将它完全摧毁——“炮兵摧毁,步兵占领”,它就是这个意思。显然,奥康纳确定的战术得到了认真而且彻底的贯彻……不过,更准确的说,这应该算作秦朗的功劳。 罗斯福突然对这场因为力量对比过于悬殊而变得枯燥无味的战斗有了更多的期待——或许秦朗可以带给他另外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分开围观人群。走到最前方,想要更加详细的记录将会出现的情形。 最开始,并没有值得投入大部分精力的事情发生,但当炮火开始向西班牙人的第二到壕沟延伸之后,前任海军部副部长立刻看见了他希望看见的东西。 大约三个连的雇佣兵从他们挖掘的壕沟和散兵坑里钻出来,向着西班牙人的防线前进。但他们的行动方式与联邦陆军或者其他军队完全不同,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分散得很开,并排前进的两个人之间至少保持十五英尺间距,而且前后两人的距离也是十五英尺。这些人的间隔是拉得如此巨大,显然是为了防止遭到机枪扫射。 罗斯福转过头看了一眼雇佣军阵地上的勃朗宁机枪。真有趣。在秦朗给他的军队大量装备机枪的时候,他已经想到怎么应付它了。 而且并非只是一种手段。 雇佣兵的行动模式与联邦陆军的另一个不同点在乎,他们不是步伐一致的齐头并进,而是轮流向前突击……更准确的说。他们分成了明确的两个组,当一个组向前突进的时候,另一个组就待在原地掩护;然后,当前一个组前进一段距离……五十码或者六十码,两个组就会交换,由第一个组掩护第二个组前进。 罗斯福没有见过这样的作战方式。但它显然比传统的前进方式具有更好的战术价值,至少不会导致士兵全部前进却没有掩护、或者全部开火却没有人前进。当然更糟糕的是让士兵在前进的时候开火,这样做只会使他们手忙脚乱,最后彻底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再次掏出本子,将自己的感想写下来。但在围观的军官和士兵中间却不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嘘声。 “他们打算嘲笑什么?”奥康纳问。 作为一名退役军官,哈林顿无疑很了解军官和士兵们的心理。“也许他们觉得,我们只投入三个步兵连而且还让他们如此分散,最后一定会被西班牙士兵打回来。” “我很怀疑第一道壕沟里是否还有西班牙士兵。” 虽然,奥康纳不认为那一阵炮火可以将壕沟里的西班牙人全部干掉,但他推测他们可能会转入下一道壕沟,退避炮火——但事实上,那里还有不少西班牙士兵,这些顽固的家伙拒绝撤退并且幸运的避开了致命的爆炸和弹片,只是被炮火和泥土弄得晕头转向,当雇佣兵几乎冲到壕沟前的时候才从里面爬起来。 接着,他们受到了相当热烈的迎接:冲锋枪和卡宾枪猛烈开火,构成恐怖火网;但更可怕的是勃朗宁设计的霰弹枪,它简直就是清扫战壕的最佳工具,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避开那些密集的细小铅丸,只需要一发十二号霰弹就能杀死一个西班牙士兵,或者将他们的胳膊轰掉。 在这些更加现代化的新式武器面前,设计精良的毛瑟步枪并不比一根木棍更好,刺刀也是如此。而且,残存的西班牙士兵很快发现,即使美国人打光手里武器的子弹,他们也能迅速装好新的子弹,或者从腿上的口袋里拔出一支或者两支手枪继续开火。这使这些人感到绝望,敌人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他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们只能在死亡、投降和撤退中间做出选择。当然,没有人愿意去死,而当他们看见那些试图逃走的同僚被美国人从背后开枪打死之后,剩下的人非常明智的选择了举起双手,从壕沟里爬出来。 “事情就像我说的那样简单。”奥康纳笑着说,再次看向指挥部外的军官和士兵。嘘声已经消失了,现在,这些家伙全都一动不动的站着,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前方,不过看起来没有一个人还能够对准焦距。 他更加得意了。“他们一定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保持警惕,奥康纳先生。”哈林顿提醒到,“第一道壕沟是防御最薄弱的一个阵地,根据情报,后面几道壕沟更加坚固和复杂,守卫在那里的西班牙人也多得多,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开始呢。” “我明白,德斯蒙德。”奥康纳显得相当轻松,“不过,即使秦朗把swat部队和所有秘密武器都带到了菲律宾,我仍然有一件礼物可以送给西班牙人。” “礼物?你的意思是?”哈林顿不记得他和奥康纳带领的这个团级战斗队携带了什么新式武器,如果一定说有,似乎就只有大毒蛇公司武器开发部门的诺沃特尼送来的几支新式步枪——但这又算什么? “抱歉,德斯蒙德,但我希望暂时将它保密。”奥康纳大声的笑起来,随即停下来。 罗斯福走进指挥部。 奥康纳转向他,问到:“你对刚才的战斗有什么看法,少校?” “你的部队令我大开眼界,奥康纳先生。”罗斯福回答,“因此我希望参观umbre公司的训练设施。” “没有问题,少校。”奥康纳表示同意。公司的训练设施不值得保密,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去,只有潜在客户可以——而罗斯福正好是秦朗确定的潜在客户之一,尽管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想知道。 罗斯福笑了笑,接着说:“我刚才看见几个拿着奇怪枪械的士兵走过去……” “那是我为西班牙人准备的礼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七节 圣胡安山[下] 一群雇佣兵正快速冲向已经被先头部队占领的第一道战壕。在他们身后大约二十英尺远的地方,两个披着伪装服的雇佣兵,肯尼斯.s.科林斯和托马斯.l.克鲁尔,小心翼翼的跟着这群士兵向前推进。 科林斯和克鲁尔的动作显得过于谨慎,然而对于他们肩负的任务而言,这种谨慎又是必须的——尽管西班牙人遭到炮火和机枪火力压制,但他们还在努力寻找机会反击。子弹不时从阵地上发射出来,其中一些会在科林斯和克鲁尔身边擦过。如果不够小心,那么他们就不得不与任务说再见了。 当然,还有更美好的东西:生命。 为了避免不幸发生,两名雇佣兵保持着他们的谨慎。值得庆幸的是,西班牙士兵并没有将他们当作主要目标,子弹也没有长眼睛,因此最终,两个人仍然有惊无险的进入了雇佣兵控制的战壕。 一个军士跑过来。“士兵……长官!”他看到科林斯和克鲁尔制服上的首席士官和专家士官标志,慌忙改变称呼,并准备向他们敬礼,但科林斯用手示意他不要那么做。 “去做你的事,中士。”他说,“不用管我们。” “遵命,长官。”军士大声回答,然后,一边低声咕哝着,一边沿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他很难想清楚,为什么两个e8级别的家伙会跑到第一线阵地上:在公司里,类似级别的雇佣兵几乎和中队指挥官一样稀少。 他当然不会明白,科林斯和克鲁尔冒险来到阵地上面,只是为了测试大毒蛇公司武器开发部门的新产品,两款新型步枪——由老板亲自开发的、采用旋转后拉枪机结构的nimrod步枪和诺沃特尼在勃朗宁自动步枪的基础上研制的hetzer半自动步枪——公司的管理阶层急于弄清楚这两种造价昂贵的武器在实战中的效能。 尤其是nimrod步枪。它的特殊制造的高精度比赛级重型枪管导致整支步枪的价格高达二百美元,再加上价值一百美元的四倍瞄准镜,如果它既不能达到老板宣称的射击精度也不能造成他宣称的严重影响,那么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易女士就一定会终止它的研制进程,更不会将它推向市场。 当然,老板会阻止她这么做。也许还可能引发激烈的争吵,但不管怎样,这支步枪的商业前途会遭受沉重打击——hetzer的处境也是如此。 “我们责任重大,托马斯。”科林斯低声说。 克鲁尔没有理他。专家士官已经找好一个合适的位置。将他的hetzer步枪放好,正在用望远镜观察西班牙人的阵地,显然不打算接受任何人打扰。科林斯耸了耸肩,扯开nimrod步枪上的伪装布条,在克鲁尔旁边趴下来。 首席士官开始调整瞄准镜。但仍没有忘记说话——更准确的说,抱怨:“我认为这件事相当滑稽。托马斯,我们需要仰攻一个山地阵地,而且是主动进攻,在这种时候,一门迫击炮比我们的带镜子的步枪有用得多……” “肯尼斯,”克鲁尔打断他,“一点方向,距离四百码,一个西班牙军官。” 只是一瞬间。科林斯脸上的轻浮表情全都不见了。他立即转向搭档指出的方向,那名不幸的西班牙军官随即出现在首席士官的视线里,漂亮的军帽就好像雄孔雀的羽毛那样引人注目。 他看着那顶显眼的帽子,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好靶子。” 科林斯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开始瞄准。他的目标显然不知道有人正在瞄准自己,还在对身边的士兵大喊大叫,催促他们向美**队发动反击……也许是这样。首席士官想着,对准军官的前额,然后把子弹射了出去。 事实证明,nimrod是一支好枪。瞄准镜也没有问题,而且首席士官的枪法同样出色。那名西班牙军官如同遭受重击一样仰面翻到在战壕里,而且再也没有其他动静。西班牙士兵随后开始的慌乱证实他们的长官已经去了上帝那里。 不过,科林斯没有时间欢呼这个胜利。因为克鲁尔再次向他报告:“十一点方向,距离三百八十码,另一个军官。” 第二个目标。首席士官轻松愉快的完成了他的任务,让军官步上同僚的后尘;第三次,他开枪打死一名传令兵,而第四次却打偏了——不过克鲁尔迅速开枪。在目标反应过来之前弥补了搭档的疏漏。 然后是第五个目标…… 负责守卫圣胡安山的西班牙指挥官很快发现他正失去对部队的控制:派出去的传令兵没有一个再回到指挥部,也没有一个来自交火单位的通讯兵向他报告。不幸的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在望远镜里,指挥官看见前线阵地上的部队已经彻底失去控制,所有士兵乱糟糟的做着不同的事情,一些还在射击,一些却在后退,但更多的只是抱着脑袋蹲在壕沟里,或者紧紧贴在地面上。 这就是最糟糕的问题:没有人指挥这些士兵。 “军官都到哪里去了?”指挥官严厉的责问到。不管士官、少尉、中尉还是上尉,阵地上应该有超过一百个被称为“长官”的家伙,事实上那里还有两名少校!但是现在,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应该发生。“见鬼!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遗憾的是,他的参谋没有一个清楚原因。这些人将太多精力用来调整防御部署,制定反击计划、以及安排部队填补美国人制造的漏洞,谁也没有时间关心阵地上到底还有几个军官,或者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愤怒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在指挥官的脸上集聚起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参谋们迅速交换了几个看法,建议到:“我们应该派人前去调查……” “我没有人可以派去调查!”指挥官叫到。他能够派出的传令兵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在他们回来之前,他身边只有一个警卫连和一群愚蠢的参谋可以调遣。但是,指挥官并不准备削减警卫力量,而这群参谋,他们会愿意承担一个危险的跑腿任务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且,就算他下达命令,他们也会想出各种借口推诿。 指挥官认为他很了解他的参谋,但实际上,他还不够了解他们。一个参谋站出来。“我愿意前去调查。但是,长官,我希望得到前线部队的指挥权——如果战线上的军官已全部失踪,或者阵亡。” “当然,你有那个权力,上尉。”指挥官点了点头,尽管他并不相信几十名军官会一起失踪或者阵亡。那帮可恶的混蛋一定是躲到什么安全的地方去了。 不过那名主动要求前去调查情况的参谋却没有这么乐观。“你跟在我后面。”他对一名同僚说,“看到我接管部队以后再回来报告。” 两名参谋钻出指挥部,随即,他们的过于显眼的帽子进入专业士官的视线。但是,他们与他和科林斯的距离稍微远了一点,虽然已经处于子弹的有效射程之内,但那个只有四倍的瞄准镜却太容易瞄准。四百四十码才是适合开火的上限。 两名狙击手只能耐心等着。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当两个目标沿着壕沟慢慢向下移动时,科林斯和克鲁尔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我对付后面那个,你干掉前面的。”首席士官说——刚才的猎杀证明,手动枪机的nimrod步枪的远距离射击精度明显高于半自动的hetzer——不是枪法问题,与瞄准镜也没有关系,只是枪的特性就是如此。 克鲁尔习惯保持沉默,用点头确认了这个方案,然后开始瞄准走在前方的参谋。这名上尉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过行动带着明显的慎重。他一边分开乱成一团的士兵、沿着壕沟向下移动,一边四处张望,搜寻敌人或者军官的踪迹。最后,上尉终于找到第一个他想找的人,一名中尉军官,倒在壕沟里,已经死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上帝……”他刚开始惊呼,接着感觉头上的帽子已经被某种力量带离自己的脑袋。上尉迅速卧倒,正好躲过克鲁尔的第二发子弹。 “见鬼,又没打中!”专家军士愤怒的叫了一声。对他而言,这种无关紧要的发言无疑相当难得。 “放松,伙计。”科林斯已经解决他的目标,拉完枪机拉柄之后顺手拍了拍搭档的肩膀。“你还有机会……” 他正说着,战壕里的雇佣兵突然叫起来,然后开始向第二道壕沟突击。 “这下你没有机会了,托马斯。”科林斯改口,“好吧,我们去下个位置,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目标。” 不幸的是,守卫圣胡安山的西班牙军队正在全面崩溃。 第三百六十八节 战争的终结[上] 在雇佣军正式投入战斗之前,奥康纳曾经告诉罗斯福,“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国旗在圣胡安山飘扬”,而在他们参加战斗的第二十五个小时,五名雇佣兵带着一面星条旗完成了这个承诺——或者,夸耀。有趣的是,因为秦朗在训练过程中的刻意教导,他们的动作完全模仿了那幅著名的硫磺岛战役插旗照片,而它又被战地记者查理.戴维斯拍摄下来,计划刊登在几份著名的报纸和杂志上面。 “重现历史”,私下里,秦朗一直为他的小动作暗自得意——当然没有一个人明白他的真正意图,所以,事实上那些小动作全部变成了“创造历史”。 查理.戴维斯觉得他会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著名战地记者,会成为新闻界的头面人物。预感很强烈,肯定会实现。他果断而谨慎的将相机和胶卷分开收藏起来,然后兴高采烈的加入雇佣兵的庆祝行列之中。 不过,在这一刻,并非所有人都感到高兴。比如沙夫特。尽管雇佣军突破了圣胡安山,但陆军少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根据古巴人的情报,圣胡安山和附近的埃尔卡内村只是西班牙军队的主要防御阵地的前哨,后面的战斗会变得更艰难。当然,或许雇佣军依然可以取得胜利,他的联邦陆军却只能充当无所事事的旁观者。 毫无疑问,桑普森和施莱一定会捧腹大笑,而且笑个不停。 然而海军的冷嘲热讽还不是他需要面对的全部问题,相比之下,军医送来的一份报告更加令他头痛。 “到目前为止,陆军和义勇骑兵团中已经有超过一千六百名军官和士兵死亡,其中大部分——大约一千一百人,死于正在流行的疾病。特别是变质食品引起的严重腹泻,直接或间接被它杀死的士兵占非战斗死亡人员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如果……” 沙夫特愁眉苦脸的看着报告。如果战斗无法在短期内结束、并且目前的状况没有好转,在雇佣军击败西班牙军队或者西班牙军队自己投降之前。严重的非战斗死亡就会迫使他请求华盛顿将部队撤出古巴。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增援,他需要几千名身体强壮、训练有素的士兵,更多大炮和弹药。以及安全可靠的食物。 尤其是最后一项物资。士兵、武器和弹药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但安全可靠的食物必须立即送到。雇佣军储备的罐头已经不多了。 陆军少将决定再给华盛顿发送一份紧急电报,催促陆军部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食品的安全和供应问题。 “否则我的士兵就要死光了!” 在这种深刻,威胁是一种必须采用的手段。 然而,如果沙夫特有一个间谍潜伏在塞韦拉或者负责圣地亚哥城防御工作的利纳雷斯将军身边、并且这个间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最新消息传递给他。他就会改变现在的做法,用自己掌握的情报换取海军支援,而不是威胁效率低下的华盛顿。 因为形势正在向着有利于海军的方向转变:当塞韦拉和利纳雷斯研究目前的局势时,他们一致认为利纳雷斯的陆军部队已不能防守圣地亚哥。虽然将军仍然有两万两千名士兵,而且工事极其坚固,但圣胡安山的战斗带来了明确的警告。 “从圣胡安山撤退回来的部队完全垮掉了,士兵毫无士气,而军官则畏惧甚至干脆拒绝与美国人交战。”利纳雷斯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悲观语气说到,“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美**队有计划的射杀我们的军官。以至于大多数部队刚刚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指挥,战场指挥官也没办法控制部队……” 塞韦拉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在美国的独立战争时期就发生过。大陆军特意集合了一批精英来复枪手,只负责射杀英军的军官,丝毫不顾忌交战道德和骑士风度。” “那帮卑劣的家伙本来就不是骑士,只是一帮罪犯。”利纳雷斯的情绪有一些失控。但这种情况不值得奇怪:将军还没有尝试过在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中失去那么多优秀的军官,而且,这是针对性极其明确的攻击行动,意味着他同样也是美国士兵特意猎杀的目标——而且是最有价值的目标,没有之一。 是的,塞韦拉的军衔比他更高。海军上将,但他待在军舰上,需要担心的只是港口外面的美国舰队的战列舰,而不是猎杀军官的美国陆军士兵。 不过。尽管利纳雷斯这么认为,然而实际上,塞韦拉表现出来的忧虑比他更加强烈。“如果陆军无法守卫圣地亚哥,我的舰队将被迫突围,否则就会像蒙托霍少将的舰队那样,在锚地遭到毁灭性打击。或者不体面的投降。” “我明白,海军上将。”利纳雷斯点点头,“所以我建议你,只要找到机会就立刻开始突围行动。不过……” 塞韦拉的参谋走进船舱。“将军。” “什么事?” “布兰科总督的电报。” 塞韦拉接过参谋手中的电报,但没有看,而是问到:“他说什么?” “布兰科总督要求舰队立即突围。总督阁下认为……”参谋停下来,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利纳雷斯,犹豫了几秒,但在两位将军的直视下还是回答:“总督阁下认为,圣地亚哥将会很快失守,因此舰队必须突围,避免遭到美国海军歼灭或者俘获。” 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利纳雷斯会把眉毛皱起来——即使只是短暂的几秒。布兰科的判断无疑是对他的能力缺乏信心,即使它是事实,而且塞韦拉刚才发表了相似的言论并得到认可——人与人交往的时候总会遇到这种麻烦,即使某人知道他犯了错误,但如果其他人当面指出来,他还是会因为面子问题而生气。 然而利纳雷斯显得很平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他没有听到任何人说布兰科总督认为圣地亚哥将会很快失守。 参谋对将军的真实心理感到好奇,但在他开始揣摩之前,塞韦拉已经挥手让他离开,于是参谋只能带着迷惑离开了——不过在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听到一点东西。 “布兰科总督的判断与我们的判断相同,”利纳雷斯说,“不过,寻找一个合适的突围时机并不容易。我个人认为,在夜晚展开行动是唯一的选择,可以利用夜幕掩护舰队……” “不,将军。”塞韦拉慢慢的摇着头。利纳雷斯并不了解海军和海上战斗,因此他不能提出正确的建议……当然,现在任何一个建议都谈不上绝对正确,都是在冒险,即使海军上将和他的参谋们也只能如此。 “舰队将在白天行动。”他制止了利纳雷斯插话的企图,“在夜晚,狭窄的航道会严重影响舰队展开和加速,使我们的战舰堵在一起。不幸的是,美**舰装备了功率强大的探照灯,白天或者夜晚对美国人来说没有太多区别,我们堵在一起的战舰却是良好的靶子,而且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但在白天,美**舰能够轻易追上你的舰队。”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将军。即使最小的机会,舰队也必须利用起来。”塞韦拉将视线转向舱壁上挂着的海图,“根据我和舰队参谋的推算,最近几天可能会有一艘或两艘美国战列舰离开这里,到关塔那摩加煤。我会在那时命令舰队突围……” 就像沙夫特不清楚圣地亚哥的情况,塞韦拉也不清楚美国海军的情况,不过他和舰队参谋的推测很准确:的确有两艘美国战列舰即将离开封锁线。“马萨诸塞”号战列舰正准备前往关塔那摩基地补充燃料,同时,桑普森即将乘坐“纽约”号战列舰,到海岸边的西波内与沙夫特再次会谈。 海军少将希望改变陆军的进攻方向……或者能够分出一部分部队协助海军,清除威胁扫雷行动的海岸炮台,而不是继续将全部兵力用来进攻防御坚固的圣地亚哥。桑普森已经听说了陆军的困境,这既让他幸灾乐祸,又让他心情沮丧。 按照陆海军委员会的建议,陆军在古巴的任务是支援海军,但根据现在的局势,情况似乎正在变成由海军支援陆军,真是岂有此理。 桑普森决心将沙夫特从错误的方向拉回来。 他正在犯另一个错误。 “……七月二日,桑普森海军少将将指挥权交施莱海军准将,搭乘旗舰纽约号战列舰前往西波内与沙夫特少将会面;七月三日,马萨诸塞号战列舰离开圣地亚哥附近海面,前往关塔那摩补充燃料,同日,西班牙舰队突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六十九节 战争的终结[中] 西班牙舰队突围了——然后遭到彻底毁灭。 必须说,帕斯夸尔.塞韦拉海军上将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判断力准确,选择的突围时机相当合适:纽约号和马萨诸塞号战列舰先后脱离封锁线,桑普森暂时离开指挥位置,施莱只拥有三艘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对于塞韦拉和他的舰队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而且他的确将它抓住了。 不幸的是,海军上将注定失败。即使掌握了近乎完美的机会,西班牙舰队的突围行动依旧没能成功。 因为战舰使用的燃料——劣质煤炭燃烧时产生的浓烟导致西班牙舰队还没有接近海港入口就被美国舰队发现,导致整个突围行动彻底丧失突然性; 还有战舰的低劣性能——航行速度最快的克里斯托瓦尔.科隆号巡洋舰上的水兵竭尽全力也只能让战舰的勉强达到十四节,结果在距离圣地亚哥五十五海里的位置被布鲁克林号和俄勒冈号追上,随即沉没,而其他几艘战舰在港口附近就遭到美国战舰拦截,一些被迫投降,另一些则被直接击沉; 以及西班牙水兵的糟糕素质。 在整个海战过程中,这些缺乏训练而又士气低落的水兵取得的唯一成绩是在白兰地的帮助下让克里斯托瓦尔.科隆号跑了起来;而他们向美国战舰发射的炮弹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只造成一名文书军士阵亡,此外还有一名水兵受伤。 相比之下,美国舰队在这场完美的歼灭战中杀死大约一百六十名西班牙军官和士兵,同时俘获包括塞韦拉在内的另外一千八百人,为自己赢得一个比马尼拉湾之战更加辉煌和引人瞩目的胜利。 一个值得庆贺的结果。 “先生们,让我们为大西洋舰队的胜利干杯!”杜威举着一杯威士忌,对围在他身边的海军军官们大声喊到,并得到一个响亮的回应。 “敬桑普森将军和施莱将军!” 军官们的语气中透露出显而易见、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激动,不过谁都知道,这与桑普森和施莱的胜利无关。只是因为远东舰队刚刚摆脱一个巨大的麻烦:就在几天前,陆海军委员会通知杜威,西班牙海军的纽尔.卡马拉海军上将正率领四艘战列舰、一艘装甲巡洋舰、五艘驱逐舰和两艘运输船向马尼拉前进。这个显然迟到了至少一个月的情报让海军少将和他的幕僚们变得手忙脚乱,虽然卡马拉的舰队里都是一些老式战舰。在桑普森和施莱面前不会比靶子更好,却可以将远东舰队的巡洋舰揍个鼻青脸肿。 所以,之前一段时间,杜威和他的幕僚们一直忙着制定作战计划,舰长们也恢复了水兵的加强训练。准备用最小代价解决这个严峻的挑战;但是现在,他们可以不用再担心卡马拉的舰队了。塞韦拉的舰队失败了,马德里必须将它最后一支舰队召回西班牙,防止美国舰队从大西洋的另一边打过来。 就像四月和五月时的美国民众一样,现在轮到西班牙人民惊慌失措了。 杜威喜欢这个结果,所以他举办酒会,庆祝桑普森和施莱的胜利——但实际只是庆祝他的舰队脱离危险。 作为一个旁观者,秦朗非常清楚杜威和他的军官们的想法,知道他们应该感到高兴,应该大肆庆祝。不过他自己却完全没办法融入这种喜庆活动之中: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卡马拉的舰队不可能到达菲律宾,所以紧张和担忧与他毫无关系;而当这种认识变成现实时,他又没办法感到惊讶和喜悦。 他只能在旁边看着,像以前任何时候一样冷静,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加入军官们的话题,再将它带向另一个方向。 “战争快要结束了。” “什么?”杜威注视着秦朗,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前一秒,他们还在庆祝海军彻底消灭塞韦拉的舰队,而在后一秒,秦朗就已经开始预言“战争快要结束了”。虽然那是一个必然到来的结果。但秦朗的转换速度显然快了一点。 也许这是因为他没有喝酒。海军少将猜测着。也许不喝酒就是秦朗保持他的思维活跃性的办法,然而…… “是的,失去塞韦拉的舰队,古巴和波多黎各的西班牙军队将会很快投降。然后,马德里就只能向华盛顿请求和平了。”杜威做了个手势,“我预计这一切将在一个月内发生。但政客们的谈判可能会持续到年底。” 十二月十日。秦朗稍稍回忆了一下他知道的历史。是的,十二月十日,华盛顿和马德里的代表在巴黎签署最终的和平协定。西班牙放弃在古巴的一切权力,并将波多黎各和菲律宾割让给美国。 然后。就是美国和菲律宾的战争了。 “我个人认为,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考虑如何解决我们的菲律宾盟友。”他微笑着说,一点也不像正在说一个阴谋——或者类似阴谋的东西,“一旦华盛顿与马德里签署和平条约,美国与菲律宾的战争就会立即爆发。因此,在菲律宾的部队必须做好准备,先发制人,一举铲除我们的对手。” “噢,这是你与麦克阿瑟将军的事情,将军。”杜威耸了耸肩,显然不打算加入讨论。当然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他是海军军官,只擅长指挥海上战斗,而不是策划一场陆地战争。但问题是,不久之前才抵达马尼拉的美国陆军部队的指挥官,阿瑟.麦克阿瑟准将[注],他并不想和秦朗讨论战略问题。 麦克阿瑟是一个骄傲的人,就像他的儿子,美国陆军五星上将及菲律宾元帅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一样骄傲——以及缺乏政治眼光。在他抵达菲律宾的第一天,麦克阿瑟就宣称秦朗没有资格与他讨论军事问题,但不是因为种族问题,而是因为秦朗既不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也没有进入更高级的军事学院进修,即使他有一支实力突出的雇佣军,但他的军事才能肯定达不到职业军人标准。 当然,这只是相对公开的理由,更深入和隐秘的一个理由是,在umbre公司,西点军校的陆军精英一直受到弗吉尼亚军事学院的二流学生和安那波利斯海军学院的傻瓜水手压制,并且可以肯定的是,这是秦朗可以纵容的结果,因此,作为代替校友报复的手段,麦克阿瑟拒绝给他好脸色。 最后,最不重要的一点在于,麦克阿瑟准将和他率领的一万一千名陆军士兵匆匆忙忙赶到马尼拉后立即发现,他们不但找不到好的住宿地点,而且也不可能捞到一点好处:俘获的西班牙军人和平民都被雇佣军搜刮干净了,没有黄金,没有钞票,没有酒,女人也躺在那帮大发横财的雇佣兵怀里。 在这种状况下,即使准将愿意和秦朗友善相处,在下级军官和士兵的压力之下也只能板着他的脸——更不用说麦克阿瑟根本没打算友善。 毫无疑问,站在全局的角度,这是一件相当滑稽的事情,会严重影响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行动;然而它确实发生了,并且没有一个人准备改变这种局面。 麦克阿瑟显然不是愿意改变的那个人;作为海军军官,杜威既不能、也不愿意插手,并且陆地上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至于秦朗,他有什么必要担心呢?umbre与华盛顿的延长合同即将到期,雇佣军很快就会撤回广州湾基地,对付阿奎纳多是陆军的工作。当然,如果麦克阿瑟愿意向他请教,看在他的儿子的面子上,秦朗非常乐意给他一些指导;然而,既然准将阁下宁愿让双方的关系陷入僵局,那么他就不得不面对一系列不体面的失败了。 而且事实上,麦克阿瑟的态度正是秦朗希望看到的态度:陆军被菲律宾人打得越惨,他的雇佣军才有更多机会得到新的合同,并且还不用冒险为菲律宾军队提供技术指导,让他们更凶狠的打击陆军,因为陆军自己就把自己送进绝境了。 秦朗喜欢现在的形势,美妙得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既然你同样不打算与麦克阿瑟讨论军事问题,你为什么会在庆祝酒会上提议讨论它?”杜威问。 当晚会还在进行时,他就想提出这个问题;但直到晚会结束,其他人全部离开,他才提出它。 “没什么,只是华盛顿需要陆军提供一个合适的借口。”秦朗耸了耸肩,“正如我们在战争开始之前讨论的那样,我们需要把美国与菲律宾爆发冲突的责任推给菲律宾人——因此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提醒陆军注意这件事。” 杜威点点头。“你说过,让菲律宾人制造恐怖袭击,将他们变成恐怖份子。” “不,将军,是我们制造恐怖袭击,将责任推卸给菲律宾人,把他们称为恐怖份子。”秦朗微笑着,“这就是我的办法。” ※※※※※※※※※※※※※※※※※※※※※※※※ 注:历史上,美国派往菲律宾的第一任陆军指挥官是梅里特将军,本书中让阿瑟.麦克阿瑟提前出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节 战争的终结[下] 秦朗的办法…… 最后,杜威仍然不清楚秦朗准备采用什么办法。当然,由美国制造恐怖袭击,将责任全部推给菲律宾人,把他们称为恐怖份子,然后消灭——计划的核心策略很容易理解,但具体的步骤是什么? 秦朗没有将他准备采用的具体策略说出来。一方面,现在他还没有想清楚应该使用哪一种恐怖袭击手段,另一方面,不管采用哪一种袭击手段,都会有美**人受到伤害,这个问题必然导致海军少将激烈反对。 杜威始终只是一个职业军人,不是职业政客,而且还有一点这个时代的美国人具有的普遍毛病:理想主义。所以,尽管他可以理所当然的欺骗菲律宾人,却没有办法接受任何有可能伤害美**人和平民的阴谋。 具体的行动计划只能告诉华盛顿。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还不够成熟——至于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他从来不会将它说出来。 秦朗喜欢刻意保持一些神秘感。 对于他的这种习惯,杜威表示理解,毕竟任何人都有与众不同的习惯。不过麦克阿瑟非常厌恶它:准将坚信,秦朗刻意装出来的神秘感只是为了寻找机会与华盛顿签署一份新合同,这样他的军队就能继续留在菲律宾,而这是陆军的军官们最痛恨的事情。 至少现在,这是他们最痛恨的事情。 军官们的态度很容易理解:如果白宫和国会养成使用雇佣军的坏习惯,那么联邦陆军已经变得极其艰难的处境就会进一步恶化,也许……事实上,联想到国会对待陆军的一贯态度,这种可能性很高:国会通过决议把联邦陆军和国民警卫队的规模再削减一半,以便节约军费然后用在商业雇佣军身上。 对于那些不愿意或者没有机会进入雇佣军公司的军官们来说,秦朗和他的雇佣军更像一个威胁,但他们没有办法消除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自己眼前消失。既然看不见,当然就不会心烦。 麦克阿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雇佣军离开菲律宾。当然会强烈反对任何将它留下的行动和想法——即使只是没有公开的企图。有趣的是,由于他是如此坚定的相信秦朗正在寻找机会与华盛顿签署新合同,结果当秦朗告诉他雇佣军将在两天之内撤离时,准将先生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说。呃……加利福尼亚义勇步兵师将在两天之内撤离?”麦克阿瑟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撤离菲律宾?” “是的,麦克阿瑟将军。”秦朗微笑着,为自己制造的效果感到满意。 “呃……撤离菲律宾……全部?” “的确如此,每一个人都会撤离。返回广州湾基地。毕竟,我们在菲律宾的任务已经全部结束,士兵们需要休整并接受新的任务。” 休整。秦朗仔细回味着这个词。将它用在他的雇佣兵身上无疑更接近一种讽刺,那些家伙在菲律宾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好了,大多数时候并不像执行作战任务,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度假,享受美食、啤酒和女人,在甜美的生活里慢慢生锈。毫无疑问,每个雇佣兵需要进行严格而且残酷的恢复性训练,将自己重新塑造为杀人机器。 然后他从走神中恢复过来。微笑着,等待麦克阿瑟发言。 幸运的是,麦克阿瑟没有注意他的习惯性走神。陆军准将同样正在认真思考……或者担忧一件事:如果秦朗打算玩一场去而复反的小说,返回广州湾之后再与华盛顿签署新合同,给他一个该死的“惊喜”…… 以上帝的名义,那将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 “什么新任务?”他警觉的问到。 “暂时还不清楚,”秦朗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到:“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中国的局势又变得有些不那么稳定。所以我认为,中国的皇帝陛下有可能需要我的军队帮助他解决麻烦——你知道,我的士兵曾经为他解决了一次麻烦,如果再遇到中**队不能解决麻烦。他一定会首先想到他们。” 他的这番说得合情合理,完全符合事实:中国的局势的确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即使麦克阿瑟对中国缺乏足够了解,但根据华盛顿送来的各种消息,他仍然知道;而且他同样知道秦朗的雇佣军曾经将中国皇帝从一场政变危机中解救出来。 正如秦朗说的那样,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那位皇帝陛下一定会想到他的军队。麦克阿瑟终于确定。雇佣军的确是要离开菲律宾,并且不会返回这个群岛——它撤离菲律宾不是为了给他制造“惊喜”。 很好!陆军准将高兴起来,一下子变得笑容满面了,足以让任何不明白他的想法的旁观者感到惊讶。“你有足够的运输船么?”他热心的说到,“如果你缺乏运输船,我非常乐意将陆军的运输船借给你的军队使用,秦将军。不用客气。” 这是麦克阿瑟第一次称呼秦朗为“将军”,尽管从事实上来说,由于合同到期,他已经不是美**队的将军。不过,在这种值得热烈庆祝的美好时刻,为什么要在意这种只会破坏双方关系的小问题呢? 只要能让秦朗和他的军队离开,哪怕华盛顿突然决定晋升他为少将并且给他颁发国会荣誉勋章,麦克阿瑟也不会表示反对。 当然他也不会投赞成票。 秦朗很清楚陆军准将的想法。实际上,正是因为他知道麦克阿瑟将会表露出来的态度,他才会“好心”的告诉他雇佣军撤离菲律宾的准确日期,让他不必再为它是否真的会撤离这个群岛担忧。 秦朗当然不是一个好人。 现在,他可以什么也不用做,而且也不需要浪费口水,陆军准将就主动为他解决了运输船的问题,用纳税人的税款帮助他运输军队,而公司则可以将这些钱节约下来投入其他项目。秦朗开始欣赏麦克阿瑟准将了:他并不像其他人认为的那样顽固、傲慢和不明白事理,并且非常慷慨——慷纳税人的慨,不过这没关系。 “非常感谢你的慷慨,麦克阿瑟将军。”他站起来,向准将致谢。 “我已经说过,不用客气,秦将军。”麦克阿瑟同样站起来,回敬到,“我非常乐意为一支曾经为合众国英勇奋战的美**队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 他同样明白秦朗的想法:如果不是为了骗取运输船,这个一贯喜欢保持神秘感的狡猾商人又怎么会提前将雇佣军的撤离行动告诉他?只不过,他的图谋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浪费的只是纳税人的钱,完全没必要在意。而且,与华盛顿在广州湾浪费的巨额资金相比,运输船的费用只是小意思。 当然,即使他完全明白而且毫不在意,也不会将会花出去的钱痛心,但麦克阿瑟仍然要在肚子里谴责秦朗:“奸商!” “自大狂。”秦朗回敬到,同样在肚子里面。 “两个混蛋。”麦克阿瑟的副官与跟随秦朗前来的军事顾问交换着眼色,最后发现,他们对上司的看法居然惊人的一致。 不过,不管秦朗和麦克阿瑟是不是混蛋,雇佣军的撤离行动还是按照他们商定的步骤开始了。让人觉得滑稽可笑的是,当它离开菲律宾时,这支军队占用的运输船居然比它来的时候多了十艘——需要指出的是,陆军的运输船比雇佣军使用的货船更大,而且雇佣兵们已经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物资——当然,谁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经过长时间搜刮,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积蓄的财富都转移到了umbre公司和雇佣兵的口袋里,而且秦朗还做了另一笔交易:将西班牙人掌握的地契和部分武器出售给菲律宾的华人,再次赚了一大笔。 所以,他和他的士兵需要更多船舱装载货物。 “我真嫉妒那些该死的杂种。”陆军的军官和士兵都这么说。不过,真正嫉妒得发狂的只有一部分人,大多数是军官,更多的人正在考虑退役以后是否有必要参加雇佣军。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即使不考虑战争红利,参加雇佣军的正常收入仍然高于在陆军服役,而且也很容易获得更高的军衔。 但如果有人想要进入umbre公司,那么他首先不能做出冒犯它的老板或者让他怒不可遏的事情,相反,要在他能够知道的范围里做出一些让他高兴和满意的好事。 比如…… “所有人记住,从现在开始,禁止在任何时候骚扰菲律宾的中国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一节 在新任务之前……[上] 广州湾。 帕特里克.埃特里斯顿走过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走进那间属于易水的、但现在由秦朗使用的办公室。两个可能属于swat分队的卫兵站在大门的两侧,戴着他们的造型古怪的黑色橡胶面具,警惕的目光从眼眶位置的镜片后射出来,扫视着任何在走廊上出现的移动物体;他们的武器一直拿在手上。 然后,其中一个拉开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帘被拉上了,吊灯也没有打开,只有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一点昏黄的灯光。埃特里斯顿平静的穿过精美的胡桃木大门,站在门口,耐心的等着门口的卫兵再把门关上,然后才向着那张办公桌走过去。秦朗就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半躺着,双眼紧闭,似乎正在休息,也像正在思考。 不过埃特里斯顿没有考虑得太多。他走过去,在办公桌前笔直的站着,等待秦朗自己睁开眼睛。基地指挥官有很多时间和耐心来做这件事,十分钟,二十分钟,一小时……不是问题,他可以一直等着。 幸运的是,秦朗没有让埃特里斯顿等得太久。只过了一会儿,可能还不到两分钟,他睁开眼睛。 基地指挥官先说话。“你有什么命令,老板。” “明天开始,从菲律宾返回的雇佣兵将会进行为期四个星期的强化训练,期间禁止任何人离开基地。” “有一些本地招募的雇佣兵要求回家探视亲属,应该怎么办?” “一律否决。很快,公司就会得到新的任务,雇佣兵必须立即恢复作战状态。因此,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即使有人打算离开公司,他们仍需要进行四个星期强化训练。而你,埃特里斯顿先生,你必须确保训练能够顺利进行,并且完成。” “是。老板。”他乐于负责这件工作。用严厉到近乎残酷的训练狠狠折磨那些在菲律宾大发横财的家伙,他喜欢做这样的事情。美妙到令人陶醉。 他向秦朗鞠了一躬,内心开始激动。不过现在埃特里斯顿还必须尽力克制他的兴趣,使用平静的声调向秦朗汇报另外一件事。 “你有一个预约。老板。一位来自华盛顿的哈里曼先生将在明天上午与你会面。” 哈里曼?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扬眉毛。作为麦金利的幕僚,他不在华盛顿待着,跑到广州湾做什么?而且还显得如此神秘,既没有提前通知杜威、麦克阿瑟或者他,或者其他人。又采用正常的程序预约会面,哈里曼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也许他是麦金利派来的秘密特使,也许他代表哈里曼公司,也许他代表每一个与他有联系的财团……不过…… “你可以离开了,埃特里斯顿先生。”说完,秦朗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思考哈里曼肩负的特殊秘密使命;再次向他鞠了一躬,基地指挥官大步离开办公室,去安排明天开始的强化训练了。 明天,将注定会是非常有趣的一天。 只是这种有趣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毫无疑问。四个星期的强化训练以及期间不得离开基地的禁令让雇佣兵对此怨声载道——不管是指挥官,还是普通士兵。所有人都需要接受严格的强化训练,秦朗是这个意思:每一个人,指挥官,普通士兵,谁也不能例外——埃特里斯顿不会放过任何人。 这种事情以前从没有发生过:即使在雇佣兵公认的最严酷的圣迭戈训练营,指挥官们仍然拥有相当程度的自由,可以在训练结束之后离开营地,而且普通士兵也拥有周末休假。所有人都认为有人做得太过分了,而这肯定只是因为嫉妒他们在菲律宾取得的丰硕收获。几位指挥官联合起来。准备向秦朗提出申诉。 但他们的反抗没能取得成功。一方面,埃特里斯顿拥有最高级别的授权,另一方面,秦朗没有时间与指挥官们见面。 他需要将每一分钟都用在和哈里曼的会谈上面。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哈里曼肩负着重要的绝密使命——他是麦金利的特使。总统先生需要秦朗向他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关于在菲律宾建立民主自由新秩序的具体步骤,消灭菲律宾军队的最理想手段,以及一个过去根本不值得考虑、现在却显得有些敏感、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如何对待菲律宾的华人。 或者说得更详细一些:是否需要将《排华法案》的应用范围扩展到菲律宾。 最初,麦金利打算等待秦朗返回美国之后,将他叫到华盛顿亲自询问。但谁都知道,秦朗不会那么快返回美国,战争结束以后他还需要出席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院和清华大学的开学典礼,需要和一些欧洲学者讨论学术问题,需要处理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工作。即使最快,他在十月之前不会离开广州湾。 不幸的是,麦金利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有些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尤其是关于《排华法案》的那一个。 这个问题已经在政府内部引起一些争论。一些人,比如国务院的丹比先生和即将担任首任美国驻菲律宾总督的奥提斯先生,他们坚持应该在菲律宾使用与美国完全一样的法律,其中当然包括《排华法案》,而另一些人,比如杜威和马汉,以及参议院里的部分议员,则反对在菲律宾实施这条法律。 当然,这两种人都是少数派,大部分有资格参加讨论的议员和官员持有的是保留态度,既要求在菲律宾实施《排华法案》,又要求进一步放宽限制——不过这些处于主流位置的声音几乎遭到彻底忽略,因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能够引起广泛关注的总是极端的意见,而且最好有两种,这样就会有更加引人注意的激烈争吵爆发。 对于新闻媒体和人民群众来说,他们需要的只是吸引眼球的轰动性新闻,而不是事实真相或者道德正义。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民间舆论介入这场争论,要求实施《排华法案》的呼声就会得到加强。”哈里曼说,“丹比和奥提斯认为这项法律可以讨好菲律宾土著,确保当地局势恢复平静并保证土著支持美国……” “民间的意见其实并不重要,不是么?”秦朗笑着打断他,“参议员们只是过分担心自己的选票。” “秦!” “我没有其他意思,哈里曼先生,只不过有一点让我费解。既然华盛顿同意我的建议,将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占领变成建立民主自由新秩序的正义行动……”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引起哈里曼的注意,然后责问到:“为什么还要任命一位菲律宾总督?” “你的意思是……不任命总督?”哈里曼显然为这个指责感到吃惊,有点难以置信,“如果没有总督,我们依靠谁管理菲律宾?” “菲律宾政府。” “什么!” “不要那么惊讶,我的朋友。”哈里曼的表情让秦朗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一次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严肃的指出“显然,华盛顿还没有一个人正确的理解什么叫做建立民主自由的新秩序。” “当然。在你提出它之前,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种手段。”哈里曼既是抱怨又是自嘲。秦朗不是职业政客,然而根据他展示出来的构思,他比任何职业政客都更像职业政客。毫无疑问,他很聪明,但太过分了。 秦朗暗自笑起来。其实华盛顿的职业政客们并不是不能想到、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出来的办法,事实上那就是他们最终想出来的东西。只是老练成熟的政客往往非常保守,习惯采用已经反复使用而且被证明确实有效的手段,而不是贸然使用一种新方法。至于那些年轻的、富有改革活力和创新精神的新手,他们往往不在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位置上,提出的建议很容易遭到忽视和压制。 年轻政客的才华往往只有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之下、或者社会对现实普遍不满的时候,才能得到完全发挥,然而现在美国的局势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唯一能够引起一点波澜的工人运动也被镇压了。 现在掌握美国的是一群保守主义者,所以他们暂时还不能理解他的办法。 所以他们需要他。 “关于我的办法,事实上应该这么做……”秦朗开始详细解释什么才是“建立民主自由的社会新秩序”——非常详细,详细到将他知道的每一部分都讲了出来。这用掉了不少时间,接近两个小时,最后他总结到:“总之,华盛顿不需要任命一名菲律宾总督,只需要组织一个菲律宾政府,而美国只是向这个政府派遣政治顾问、经济顾问和军事顾问,并且在菲律宾驻扎一支维持和平部队,直到我们认为菲律宾已经是一个民主国家。” 至于菲律宾什么时候才是一个民主国家,只有美国能决定。哈里曼点点头,接着问:“我们应该选择谁组织菲律宾政府?” “两种人。”秦朗说,“菲律宾地主和资产阶级;华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二节 在新任务之前……[下] “菲律宾土着地主、资产阶级和华人?”约翰.皮尔庞特.“杰克”.摩根[注]略带好奇的将他的注意力从一件刚刚购买的、据说已经有八百年历史的陶瓷花瓶上移开,投向哈里曼,“能解释一下么,秦朗的意思是?” “毫无疑问,他只是想给他的同胞们捞取一点好处,避免他们受到排华法案影响!”哈里曼还没有回答,坐在他旁边的、他刚才的谈话对象就抢先叫了起来,带着一些愤怒,好像他与秦朗存在一些过节。 当然,他是和秦朗有些过节——即使以前没有,但现在已经有了。因为这位先生正好就是即将上任的美国首任菲律宾总督,奥提斯先生,而秦朗却建议取消他担任的职务,让菲律宾人和华人自己管理国家。 这个建议纯粹是在拆他的台,而且一点也没有考虑他的感受,最后,秦朗这么建议肯定是因为他要求在菲律宾实施《排华法案》,而这个法案会影响他的同胞的利益。奥提斯坚信自己的猜测,因此对秦朗的建议持有强烈的反对态度。而且,尽管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事实上,他非常生气。 哈里曼笑起来。“奥提斯先生,毫无疑问,你对秦朗的了解仍然太少。”他从侍者那里接过一杯酒,抬起头看着摩根,“秦朗的解释是,如果美国想从菲律宾获得足够丰厚的利益并且长期控制这个国家,就应该利用少数人统治多数人。” “瞧,利用少数人统治多数人,多么荒唐的想法,如果我们想得到一个稳定的社会,唯一合理的做法应该是拉拢人数众多的土着,同时打击人数稀少而且受到土着敌视的华人。”奥提斯插进来,抱怨到,“你还说我不够了解那位军火商人,哈里曼先生。” 听到他的抱怨。哈里曼耸了耸肩,但眼睛仍盯着摩根。“你怎么看,杰克。” 摩根想了一会儿。“我喜欢秦朗的主意。” “什么!”奥提斯叫起来,感到难以置信。有那么一会儿。他希望只是自己听错了,但摩根的确是那么说的,“我喜欢那个主意。”他重复了一次。 “我不明白,摩根先生。”还没有上任就遭遇了下台危机——而且危机很可能成为事实——的菲律宾总督询问到,“为什么?” 为什么?摩根觉得这个问题颇为滑稽。为什么?因为利用少数人统治多数人才是真正合理的做法。指望通过压制华人讨好土着只会让菲律宾的局势持续恶化:土着将会认为美国政府害怕他们的力量,于是开始进行更加猛烈和频繁的反抗活动。当然,如果华盛顿像西班牙人曾经做过的那样,命令军队在菲律宾实施大屠杀,或许大多数人会因为恐惧被迫选择接受美国统治,但是反抗者不会因此消失,而且华盛顿原本打算塑造的形象也会彻底破灭。 美国是一个热爱和平、温和友善的民主国家,不是残暴的帝国主义殖民者;美国在菲律宾驻扎军队不是为了占领这个国家,只是为了在这个国家建立民主自由新秩序;美国在菲律宾进行是一项正义事业……在美国和欧洲的职业政客眼里,秦朗想出来的宣传基调当然非常滑稽。然而美国和欧洲有许多反帝国主义者,这种宣传能够蒙蔽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使他们支持联邦军队的军事行动,使他们支持麦金利总统和他的政府,使他们相信美国是个好国家。 然后,美国在国际上的形象会变得高大完美,使它在干涉国际时务时拥有更加有利的位置——道德上的制高点。 华盛顿正在塑造这种形象,并且需要维持这种形象,但激烈的武装冲突和成千上万的尸体会让华盛顿的努力变成自己给自己的一记耳光,导致精心塑造的形象彻底倒塌。并使麦金利变成可耻的骗子和谎言家。 当然,一个真正的政客不会在于这点小问题,但既然有机会让事情变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只要总统先生还不打算看到有人在白宫前的草坪上游行示威。以及在报纸上谴责和咒骂他,秦朗的主意就是好主意。”摩根漫不经心的说到。 “并且,”哈里曼接着补充,“国会将会发现,秦朗的主意可以节约许多军费。” “但是……”奥提斯仍不打算放弃,他考虑了一会儿。“好吧,我能够理解拉拢菲律宾地主和资产阶级的重要性,但华人……” “为了保持平衡。”哈里曼回答。 “为了维护美国的利益。”摩根笑着说——现在,他已经彻底弄清楚秦朗的企图。“奥提斯先生,同时扶植华人和菲律宾土着上层阶级可以保证我们在一段足够长的时间里控制那个小国家的政治决策,使局势始终向有利于我们的方面发展。简单的说,如果我们只扶植菲律宾土着上层阶级,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就会利用民族主义对抗我们;但如果我们也扶植华人,那么那些土着在计划对抗我们时,就不得不担心事情是否会按照他们的意愿发展。” “反过来,”哈里曼接着说到,“因为华人受到土着敌视,民族主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敌人,为了对抗它,他们只能选择依靠我们,或者别的某个国家。然而,既然我们同时扶植土着上层阶级,华人就会担心,如果他们决定依靠其他国家、但计划提前泄露或者没能取得成功之后的结果。” 奥提斯感到他的脑仁开始痛起来了,而不是难堪。毋庸置疑的是,只要认真考虑,他同样可以想出秦朗的意图,但问题在于,就算他想清楚又能怎么样?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实行秦朗的计划就意味着他会失去菲律宾总督的宝座。是的,合众国的利益可以得到保证,总统的利益可以得到保证,至于资本家们,不管使用哪种手段,他们的利益都不会受到损失,但谁保证他自己的利益? 菲律宾总督!现在奥提斯非常希望他从没有得到这个职位,或者从没有听说过消息,那样就不用为了将会失去它而恼怒、沮丧和恋恋不舍,并且竭尽全力想要保住它——这些是不由自主产生的冲动,没有人可以控制它们。 但是,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 “那么,你觉得菲律宾共和**事顾问这个职务怎么样?”哈里曼突然说,“既然我们不能直接统治那个国家,那就需要在那里安排一些政治顾问、经济顾问、军事顾问、法律顾问,或者别的什么顾问,你有兴趣吗,奥提斯先生?” 顾问?奥提斯慢慢考虑着。虽然这个职务并不具有总督那么大的权力,但在菲律宾,依旧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是的,他有兴趣。 奥提斯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而秦朗,也变得不那么可恶了。 “所以我喜欢秦朗的计划。”摩根暗自笑着。“最后,一定会让所有参与者感到满意。” 毫无疑问,情况就是这样。摩根对于其他职务没有兴趣,不过菲律宾的经济顾问,看上去是块美味可口的蛋糕,就算他不能亲自享用它,也可以分给财团里的其他人……但实际上他仍然可能亲自享用它。 当然,其他财团也能分到一块蛋糕,或者有机会分到蛋糕。摩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逐渐聚集过来的宾客。很显然,他们已经动心了,打算参加进来。 所有人都会满意。 不过,实际上并非所有人都感到满意,仍然有人对秦朗的安排感到不满——这个人并不在秦朗最初的考虑之中,事实上,他甚至根本不应该在广州湾出现。“我以为你还在圣迭戈享受你的假期,易水。” “我想我已经休息得足够久了。而且我对你的计划有些疑惑。”皮球被踢了回来。 “的确如此。”秦朗撇了撇嘴,放开那个问题,“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对我的计划不满意?那似乎与你没有多少关系。” “与中国有关。”易水说,“按照你的计划,菲律宾的华人不得不依赖美国生存,那么长此以往,他们就会彻底倒向美国一边,最后将帮助美国对付中国……” “真有趣。”一边为他的预见能力感到惊讶,同时秦朗也在嘲弄他的预测,“那有什么意义?” “什么?” 他耸耸肩。“我的意思很简单,小国和弱国总要依附于大国和强国——而且总会选择最强大最可靠的那一个。所以,只要中国还不够强大,而菲律宾统治者的脑子没有毛病,这个国家总会站在美国或者英国一边,而与谁在扶植它无关。” “但你把华人推到了领导者的位置,”易水强调到,“他们原本应该支持中国。”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易水。”秦朗摇头,“美国的建国者都是英国移民,但血缘关系并不妨碍他们勾结法国对抗自己的祖国。而且……” “而且什么?” “在大国之间的对抗中,小国根本不值得一提。”他做了个手势,“简单的说,菲律宾并不会对中国构成威胁,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如果中国打败其他强国成为世界霸主;它自然会投向中国的怀抱;但如果中国失败了,即使它支持中国,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 注:约翰.皮尔庞特.“杰克”.摩根的正式名字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二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三节 即将得到的新任务 易水感到他仍不能接受秦朗的想法:一个类似菲律宾这样的弱小国家,在未来可能出现的中国和美国的对抗中只具有无足轻重的位置,因此它的态度根本不值得重视……尽管如此,一个华人掌握政权——虽然只是一部分政权——的亚洲国家,最后却站在中国的对立面,这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很恶心。 当然,秦朗确实提到了这一点,不过易水认为,事实上他并不真的感到恶心。情形无疑是显而易见的,既然秦朗根本不在乎菲律宾,将它视为无物,那么他的情绪就不可能因为这个国家的举动的影响…… “你犯了一个错误,易水。”秦朗说,“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商人,不是革命者、国际主义战士或者别的什么义务帮助别人的善人。” 易水点头表示他已经完全明白:秦朗的意思是,他鼓动美国政府扶植菲律宾傀儡政府并将华人推上领导阶层、而不是支持华盛顿直接占领这个国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他自己,或者说,是为了大毒蛇公司的利益。 作为一个名义上保持独立的国家,菲律宾当然会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和警察,这些武装力量需要购买武器,需要聘请军事顾问和教官,而秦朗希望能够获得其中一部分合同,甚至绝大部分合同。当然,既然他在这个国家获得名义上的独立地位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那么菲律宾政府就应该投桃报李,满足他的小小愿望;如果马尼拉拒绝这样做,或者很不幸的没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那么…… “你不会因此生气,是吧?”易水问。 “我不会生气。”秦朗回答,“但我会非常不满意。” “所以你的情绪仍然会受到马尼拉的决定的影响。”易水想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理那种事情?” 答案很简单。“我会建议更换一个支持对象。” 事实上,秦朗更希望独自完成菲律宾的政权更迭。而不是借助财团和华盛顿的力量。实力强大的财团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这种小事,简单得就像换掉某个分公司的经理。然而他还不具备这样的力量,还不能绕开财团和华盛顿,所以他只能寻求它们的帮助。同时将希望变成一个远景规划。 “你觉得你可以做到这件事?”易水表示怀疑。 当然,易水怀疑的只是秦朗可以随意利用财团和华盛顿的力量更换菲律宾政府:凭借他的能力,建立一个实力强大的、拥有广泛影响力的集团只是迟早的事情,但财团和华盛顿却并不是他可以任意使用的力量——它们都很强大,而且聪明。同时充满无穷无尽的野心,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打交道。 秦朗在内心里愉快的大笑起来。易水结婚之后显然比以前更加聪明和敏锐,而且不再完全模仿他、跟随他的思想。秦朗喜欢这种变化,它使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易水没有察觉他的想法,甚至没有想过去发现它,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问题上。“你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秦朗耸了耸肩。“如果你想得到别人的帮助,最好首先提出足够吸引人的好处,作为必要的交换条件。而且你知道,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发生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是一下。 “你指的是……老天!你没有开玩笑?”过了好一会儿。这番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话才被反应过来。不知道他应该高兴得手舞足蹈呢,还是应该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易水只好使用惊讶作为对他的暗示的回应。 “我很认真。”秦朗一本正经的回答。 易水注视着秦朗,试图从他的脸上和眼睛里找出一点类似玩笑的东西,但最后什么也没有找到。他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相信……”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放过一个机会?” 易水没有浪费时间回答这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秦朗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他知道,瑞切尔知道,其他人也都知道。并且他很清楚,就像秦朗说的那样,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尽管易水最近八个月一直待在圣迭戈。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太平洋另一侧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而且,有些事情已变得相当明显了。 现在,在北京的政治家和外交官都知道,紫禁城里的那位陛下正面临着他成为皇帝以来最严重的政治危机:他允诺给美国和英国的、由这两个国家和法国联合修建的两条贯通中国南北的铁路已经引起来自民间和地方政府的强烈抗议。同时皇族和贵族官僚中的保守份子也召集了数以万计被称为“义和拳”的武装人员,准备强行纠正自从皇帝宣布维新变法以来的各种错误。 从各种迹象看,光绪丧失他的权力和地位只是一个时间上的、毫无意义的问题,并且还有许多人将会因此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对秦朗来说,最重要的一个结果是,中国会因此陷入混乱。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但问题是,他会介入得多深呢?利用这个机会直截了当的推翻满清政府,显然,这种做法既不符合秦朗的习惯,似乎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如果清政府垮台,没有一个人可以代表他掌握政权。再仔细想想,易水对秦朗的参与程度表示怀疑。 “你想怎么做?”他询问到。 “根据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 这似乎不能算一个正面回答。“秦,我对你的计划毫无了解。”易水以绝不只是抱怨的语气说到,“也许你的计划就是直接推翻清政府,谁知道呢?” “全世界都知道我不会做那种蠢事,不是么?”秦朗似乎被他的态度逗乐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至少有一个问题可以阻止我那么做:如果清政府现在垮台,谁负责为两条铁路激发的民怨承担罪责?” 这是一个严肃的,绝不能忽视的问题:即使不考虑铁路建设者的敏感身份,铁路本身就会引起愚昧民众的强烈反对。尽管随着时间推移,这种落后无知带来的负面情绪会逐渐消失,而且在意识到铁路带来的好处之后,甚至会有民众主动要求修建铁路,但在最初这段时间,问题相当棘手,需要有人承担愤怒,而最理想的对象当然是清政府。 反正这个政府已经足够腐朽、黑暗和臭名昭著了,在这种情况下,再向它泼几盆脏水又有什么关系?甚至它自己都不会在乎!但在另一方面,任何一个接替它的新政权都没有那么多勇气承受那些脏水,也不能承受脏水。 如果新政权的领导者是秦朗挑选的代理人的话。 所以,那个受人憎恨的政权还必须继续坚持下去,等待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 易水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秦朗的计划永远符合理智,同时一如既往的违背感情。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自己最开始选择了吃惊而不是高兴或者愤怒。 “所以,”他做了个手势,“你只是打算扫除顽固派。” “还有以义和拳为代表的盲目爱国者,以及维新派——当然,顽固派和义和拳会帮助我们铲除这些人。” “我不太明白。”易水迷惑的说,“极端份子,不管是主张激进改革的维新派和过分保守的顽固派,他们都是必须铲除的目标,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义和拳又是怎么回事?我认为那些人是一些盲目的爱国者,只是受到……” “有一点你必须明白,维新派、顽固派和义和拳,这些人都认为自己是爱国者,而与自己对立的那一方才是真正的卖国贼。”秦朗冷笑着,“哼”了一声,“但我们铲除他们并非他们爱国或者卖国,而是因为他们既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也不可能变得符合我们的利益。” “站在你的角度,的确如此。” “在你的角度也是,易水。”秦朗耸耸肩,“当然,如果站在中国的角度,激进维新派卖国,顽固保守派误国,而像义和拳这样的盲目爱国者,他们既不卖国也不误国,只是把国家带进一条死胡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四节 新任务 秦朗没有向易水解释盲目的爱国者为什么会以及如何将国家带进一条死胡同——需要太多时间和精力,而它们,正好是他现在缺乏的东西。局势的变化并非完全处于他的掌握之下,预料之中的政变突然爆发了——就在他和易水谈话的第二天,北京传来消息,得到以端郡王载漪为首的顽固派贵族和拳民支持的慈禧皇太后已将光绪皇帝软禁起来,同时逮捕一部分维新派大臣并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剩下的那部分。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早的消息,至少迟到了七天。令人沮丧的是,最新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及时传到广州湾:与那些过时新闻同时抵达的一个容易被普通人忽略的消息是,直隶地区的拳民正在肆无忌惮的破坏电报线路,导致信息无法正常传递。 “破坏电报线路,断绝通讯,导致各地维新党人不能及时了解京城的局势,因此不能采取正确行动应对政变。不得不说,这是非常聪明的战术。”陈天华评论到。谁都看得出来,尽管他不喜欢拳民,但喜欢他们的策略。 张绍曾、吴禄贞和蓝天蔚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你们过高估计了那些拳民,”易水叹了一口气,“他们破坏电报线路并不是因为他们懂得战术,只是因为他们憎恨西方世界的一切事物——当然,尽管这并非他们的本意,但拳民的行为确实达成了你们认为的战术目的。” “是这样?”几个人都很吃惊。 “我对拳民有一些了解。”易水回答,但没有深入解释——因为不能解释。根据秦朗在更早时候的指示,公司在北洋新军里的军事顾问搜集了许多有关义和拳的情报,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尤其是正在办公室里几位。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尽管公司的某些秘密行动最后仍然会向他们解密,或者他们自己有可能发现,但是现在,这些秘密必须严格保守,不能泄露一点。否则秦朗就不得不重新挑选一批值得培养的对象,作为新的代理人。 毫无疑问的是。易水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只能什么也不说。幸运的是,没有人追问,张绍曾、吴禄贞和蓝天蔚是军人,脑子里面全都是军事方面的问题;而陈天华又太年轻了。思维还不够敏锐。能够察觉问题的只有章炳麟和毕永年,但两个人都保持沉默。 易水并不完全清楚章炳麟的想法。这位小有名气的民族主义学者已经相当善于隐藏自己的思想,很难被别人看透,易水只能感到他稍微有一点幸灾乐祸。相比之下,毕永年的情绪很容易看得出来。就写在他的脸上:愤怒、沮丧,以及失望。 毕永年是维新派的重要成员,即使他正在逐渐背离过去的同志和事业,但正在发生的事情仍然严重伤害了他的感情。 易水理解他,但仅仅只是如此。毕竟,维新派想出来的那些变法措施触怒的不只是顽固的封建贵族和守旧官僚,他同样非常生气,几乎想要枪毙那些家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没有反对秦朗铲除维新派的计划。 想到这里,易水将视线转向秦朗。他正在认真阅读一份来自华盛顿的、刚刚送到办公室的紧急电报。让易水感到困惑和无法理解的是。秦朗的脸上全是扭曲了的古怪笑容。它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 “怎么回事?”易水问到。 “国务院要求我们立即派遣一支部队前往北京。”秦朗将他的目光集中到电报上的某段文字上面,大声的、略带一点嘲弄似的念到:“十万火急,立即派遣部队前往北京,哪怕只有一个营也可以。” “怎么回事?”还是那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国务院如此急切的想要我们派遣军队前往北京?” “如果我告诉你,总统和国务院非常迫切的希望将光绪皇帝陛下从灾难中解救出来,你会相信么?”秦朗反问,既像在开玩笑,但又像不是。 易水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不。” “当然。我也不会相信。”秦朗耸耸肩,将电报丢到一边,然后在椅子里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最后才正式回答易水的问题:“华盛顿如此急切的原因是因为皇家海军的西摩尔海军中将已经带领三千名士兵去了北京。同时伦敦正在与东京商议组建联军的相关事宜,而且德国、法国和俄国也在集结部队。” “你开玩笑!”易水差点叫了出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英军、英日联军、更多西方军队……载漪和那些保守派贵族大臣、还有他们依靠的拳民真是捅了马蜂窝了……不过,西方国家怎么会如此积极? “我不明白,那位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受欢迎了?”他想知道。 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此。 秦朗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是皇帝陛下的问题,他只是一个合适的借口。”像是注意到另外几位听众的困惑神情。他解释到:“拳民和军队包围了北京使馆区,而且有消息称,已经有部分西方外交官员和平民遭到攻击……” “这是真的?”易水打算他。这个消息让他紧张不安,如果真的有西方外交官员和平民被拳民甚至清军士兵杀死,那么问题就不只是捅了马蜂窝那么简单了——它会变成一场西方国家和中国的正式战争。 还有日本…… “大多数无法证实。能够确定死亡的只有一个日本使馆的一等秘书,在火车站被人砍成了几块。” “黑岛仁?”只是出于本能,易水想到了这个名字。 “我倒希望是他。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死者据说姓杉山。”秦朗耸了耸肩。有些人似乎注定会在某个事件中死亡,比如杉山彬——秦朗几乎可以肯定,死掉的日本使馆一等秘书就是他——在另外一个历史里,他死在拳民手里;这一次,他依旧死在拳民手里,而且提前了接近两年。他真应该将机会让给黑岛仁。 不过,既然他已经去见了上帝……噢,是天照大神,那么秦朗只好将倒霉的杉山先生放到一边,将精力用在更加现实的方面。 比如易水的新问题。“英国人怎么会联合日本人?” “易水,难道你没有注意到,美国在中国的影响力扩张得过于迅速了?”当然,这是他的功劳。秦朗笑了笑,“再加上英国人早已经注意到的俄国人,伦敦会竭尽一切力量阻止华盛顿和圣彼得堡在东方继续扩张,影响它自己的利益,而在整个牌局里,日本正是用来打击对手的最好选择。” “因为,如果日本打算扩张,美国和俄国就是它必须首先解决的敌人?” “正确。顺便,英国还可以利用日本与美国和俄国的对抗,削弱并且控制这个野心勃勃的小跟班,使它最终也没有能力挑战大不列颠在远东的利益。” 当然,历史的发展并没有完全按照英国政客的预期进行,但在他们做出决定与日本结盟的时候,谁能看到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呢?甚至在那个时候,英国还对德国存在幻想,希望联合这个国家对抗法国和俄国的联盟——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却是英国、法国和俄国对抗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战争,而同盟国的另一个成员意大利却加入了协约国阵营。 伦敦的策略很好,遗憾的是,它并不知道世界的走向,但秦朗却非常清楚。在新一轮游戏当中,他仍然占据着主动权。 他的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易水皱起眉毛。“你在高兴什么?情况似乎很糟糕,而且你通过控制棉花销售削弱日本经济能力的计划可能失败。” “并非如此,易水。”秦朗笑着说,“英国与日本的同盟只会加速日本的衰落。而且华盛顿已经警觉了。” “怎么?” “去年我前往东部与摩根商讨铁路计划的时候,就向华盛顿提出了警告。”当然,这是秘密——秘密到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甚至哈里曼和布什都没有得到消息。秦朗继续敲着桌面,“否则华盛顿怎么会如此迅速的得到英国和日本计划组建联军的消息?” “你……”易水并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指责秦朗隐瞒他的活动?恐怕还没有人拥有资格做这件事。想了想,他觉得还是继续讨论北京的形势更合适一点。“好吧,英国已派遣了三千名士兵并且正在与日本组建联军,所以华盛顿要求我们立即派遣军队前往北京,在英国人和日本人做出什么之间解决危机?” “基本上,是这样。”秦朗点点头,接着说,“但还有一个任务,我们的部队需要搜索并且救援西摩尔海军中将。” “什么?” “他变成了‘不见了’[注]将军。” ※※※※※※※※※※※※※※※※※※※※※※※※ 注:西摩尔的姓是sey摸ur,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时,由于他行动迟缓,赫德给他取了一个绰号see.no.摸re(不见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五节 英国人的失败[上] 搜寻并且拯救失踪的西摩尔海军中将和他的部队? 易水对这个任务嗤之以鼻:仔细想想雇佣军抵达天津的最快速度,如果中将和他的部队真的遇到什么自己不能解决、必须依靠另一支军队救援的困境,等雇佣军抵达并开始搜寻,他们早就见了上帝了,任务毫无意义;如果中将和他的部队能够解决自己遇到的困境,自然,有没有救援他们都不会在乎,任务还是毫无意义。 华盛顿的要求显然只是装模作样,既是讨好英国人,同时也是炫耀武力——世界上最强大的日不落帝国的一位海军中将和他指挥的三千名精锐士兵竟然需要美**队救援,美国新闻界似乎有一个大新闻可以报道了…… 不,不是似乎,是一定。新闻界一定会进行肆无忌惮的炫耀。 易水相信,最近一段时间,报纸上的头版标题定然会非常精彩、有趣和夸张,足够让每一个不了解事情真相的美国公民变得兴奋起来。 如果他们关心国际政治和军事问题的话。 当然,秦朗没有理会这个嘲弄,而是立即开始挑选组成先遣部队的战斗单位——四个营,由雇佣军最精锐的战斗单位组成,所有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且绝对服从命令——以及构思将要签署的合同。在这一天稍微晚一些的时候,秦朗已经完成所有这些工作,接着再经过短暂的几个小时,雇佣军出发了。 八天之后,这支先遣部队顺利抵达天津;不过,在这个时候,就像易水猜测的那样,它准备解救的对象已经脱离困境,回到最初的出发地点。 更准确的说,在雇佣军抵达的前一天,西摩尔海军中将和英国远征军残存的士兵狼狈不堪的逃回来了。 “残存?”尽管看起来仍然很平静。但秦朗的确对这个词感到惊讶。残存?如果戴维.韦伯先生没有用错形容词,那就意味着,西摩尔的部队遭受了严重损失。但是,那些除了狂热和勇气就再没有剩下什么的义和团武装人员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英国远征军损失了多少人?”他想知道一个确切数字。 “一百八十一人阵亡。五百四十七人负伤,其中二百九十四人重伤。”戴维.韦伯回答,“阵亡人员里包括十五名军官。”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下眉毛。 韦伯宣称的结果让他无法理解,而且完全不应该出现。根据一个已知的战例、即一八四一年五月的三元里战斗——在这场战斗中,英国远征军马德拉斯步兵连在三元里遭到数量占有据绝对优势的民军包围。最后依靠白刃战成功突围,死亡七人[注]——推断,无论西摩尔的遇到的麻烦有多么严重,他的部队的损失也不可能超过马德拉斯步兵连。 西摩尔的部队有三千名士兵,装备的是现代化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机枪和后装火炮,即使清军投入战斗,想要给这支部队的伤亡名单添加超过七百个名字依旧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不用说义和团了。 “你清楚具体的战斗情况么,上尉?”秦朗继续询问到,想要把事情完全弄清楚。 “知道一点。西摩尔海军中将返回天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怒斥我们公司。umbre和大毒蛇。”韦伯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他指责我们不应该把中**队训练得那么好,更加不应该向他们出售威力巨大的武器。”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向清政府出售过威力巨大的武器。” “.308口径尖弹。”韦伯解释到,“威力明显超过英国人的7.7毫米圆弹,以至于一些英**官正在抱怨没有将印度达姆达姆兵工厂生产的某种特殊子弹运到中国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导致他们的士兵在武器威力上面吃了亏。” “这根本不能成为一个理由。”秦朗哼了一声,接着问:“按照西摩尔的指责,他遇到了北洋新军?” 韦伯点了点头。“有一部分威卫军下级军官和士兵参加了战斗,为拳民提供支援,以及指导他们挖掘战壕。” 事实上。这些武卫军的下级军官和士兵才是英**队遭受伤亡的主要原因——尽管实际制造伤亡的是拳民,他们奋不顾身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向英**队的阵地,用大刀和长矛攻击装备现代化武器的敌军,在伤亡名单上写下超过七百个名字。但是。如果没有新军士兵指导拳民挖掘壕沟躲避炮火,他们很难将武器插进英国人的身体里。 至少韦伯认为就是如此。 当然,武卫军参加战斗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即使他们还不能达到雇佣兵的水准,但这些接受了军事顾问训练的士兵比普通清军和义和团难对付得多……虽然只是其中一部分,不过问题是,参加战斗的是哪一部分? “武卫前军。武卫中军,武卫左军,西摩尔遇到了哪一支?” “现在还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武卫右军。” 韦伯非常肯定,不过秦朗同样非常肯定,所以他根本没有提到武卫右军,因为它的指挥官是袁世凯——去年的未遂政变之后,作为对他宣布中立的惩罚,荣禄正式接管练兵工作并且将直隶地区的北洋军改组为武卫军,而袁世凯被降级为武卫右军的指挥官;当然这没什么意义,北洋军最精锐的那部分依旧在前任练兵大臣的控制之下——军事顾问训练时间最长和成果最好的士兵几乎都在武卫右军。[注2] 但这支部队绝不会参加战斗。政变爆发之后,已经转移到山东的袁世凯立即宣布中立。既然如此,他的部队就不可能从山东溜过来阻击西摩尔的部队。 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当然,武卫后军也可以排除,这支部队没有一名士兵接受过军事顾问训练,而且它一支待在北京。所以秦朗的怀疑名单里只有三个选择:前军,中军和左军。但遗憾的是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正确答案。 “我想,西摩尔中将也不知道他遇到了哪一支清军。”秦朗将双手交叉起来,抱在胸前,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子,“似乎没有人可以向我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我很抱歉,老板。”韦伯说。 “这没什么,上尉。”秦朗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总体来说,形势仍然对我们很有利,在那些还远远谈不上合格的学生面前,我们的士兵只需要稍微提高一点警惕,麻烦就绝不会出现。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决目前的问题。”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秦先生。”韦伯摇了摇头,“西摩尔将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公开宣称没有两万名士兵并且得到至少一百五十门大炮支援,他绝对不会再次向北京前进。可能你还不清楚他返回天津时的惊慌模样……” “我能够想象,上尉。”秦朗打断他,“我猜得出来。” 秦朗很容易想象出西摩尔海军中将有多么惊慌失措。在他知道的历史里,远征军在廊坊遭遇的那点挫折就已经让西摩尔完全失去信心,宣称“远征在事实上已经失败”,而这一次他遭受的损失比那一次严重得多,海军中将没有要求伦敦允许他立即带领部队撤离天津已经是他的勇气的表现了。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他的心态问题——以及所有西方人都存在的心态问题——在遭遇义和团之前,西方人,不管军人、外交官还是平民,普遍将在中国的军事行动看成没有实际的武装巡游或者一种具有异国情调的神奇冒险,而不是真正的、会导致他们面对死亡威胁的战斗。所以,当一群只有简单武器的武装人员勇敢的向英**队猛烈进攻、并且造成伤亡的时候,每一个西方人都会受到强烈的冲击。 所以在山东传教的美国公理会传教士明恩溥[注3]这么评论西摩尔的失败:“……反正它是永远地消除了那个经常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论点,即是说,一小队外**队,只要组织好并武装齐备,就可以在整个中国横行,不会遭到有效抵抗……如果没有一支足以准备应付一切意外事故的庞大野战军,如果没有足以抵抗中国人所能纠集到的任何部队进攻的基地来保持畅通的通讯联络的话,那么首都北京就是目前所不可能抵达的。当中国人被彻底唤醒起来并在实际上以无限的数目倾巢而出的时候,过分相信外国处理中国人抵抗的能力,就会有损于我们对面临的困难作出许多比较正确的估价的能力。” 秦朗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即使站在他的计划的角度,也是如此。义和团能够让西方国家意识到武力分割中国将会带来的危险,然后,它们就不得不重新选择一种更加安全的方法。 当然,是他的方法。 一切都将在他的掌握之中。 ※※※※※※※※※※※※※※※※※※※※※※※※ 注:数字来自茅海建《天朝的崩溃》 注2:这一点与历史有差别,请注意 第三百七十六节 英国人的失败[下] 可能是他参加皇家海军后的第一次,爱德华.霍巴特.西摩尔海军中将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困境当中,每天只有一个感觉:沮丧,极其沮丧。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在廊坊的失败,以及这个失败带给他的耻辱。毫无疑问,整个西方世界都在笑话他:法国人、德国人、俄国人、美国人……当然还有英国人,他的同胞。 “救援行动变成了一场滑稽戏,海军中将的远征军有可能是爬着去北京拯救被围困的外交官和平民[注]。”最开始,在远征军困在廊坊、与天津完全失去联络的那段时间,泰晤士报是这么报道的,每过几天,报道就变成“也许我们需要派遣另一支部队前去救援西摩尔将军的救援部队了”,最后,当他带领部队返回天津,报纸上立刻发表新闻:“感谢上帝,我们英勇的士兵终于将自己和他们的指挥官从中国人的陷阱里解救出来。” 多么熟悉的调子,英勇无畏的士兵,忠于职守的军官,以及愚蠢无能的将军,也许这种宣传调子几个世纪都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未来也将是如此——可笑的新闻机构。不过作为遭到嘲讽的对象,那位愚蠢无能的将军,西摩尔一点也笑不出来。 尽管他确实承认,这次失败的解救行动与他的错误指挥存在一定联系。 他不应该完全相信天津总领事威廉.理查德.卡尔斯的情报——但这又是他唯一的情报来源——总领事先生已经被他的直接管辖范围内的英国居民的危险弄得既紧张又兴奋,根本提供不了正确的情报;他也不应该将补给安排和通讯线路交给不相关的人处理;最后,西摩尔极不请愿的承认这可能是他犯的最严重错误,当遭遇顽强的抵抗时,他选择继续待在火车上,而不像陆军的军官那样立即开辟新的道路。 就是最后一个错误导致了救援行动彻底失败。当远征军抵达廊坊时,如果能够及时放弃火车步行前进,那么它可以在两天内进入北京,但西摩尔的决定却使所有人困在火车上,一边与不断包围过来的拳民和清军交火。一边缓慢修复铁路——但那些安装上去的铁轨和枕木随即又被彻底破坏,所以部队只能一直困在那里,直到耗尽携带的给养。 在那个时候,海军中将就不得不命令部队调头返回了。而且。因为后方的铁路也遭到彻底的破坏,他只能极不情愿的放弃视若珍宝的火车和沉重的火炮,与饥饿而且疲惫的士兵一起在拳民和清军的反复攻击当中步行三十英里,狼狈不堪的逃回天津租界,然后接受来自各方面的指责及嘲笑。 失败是他的错误。 西摩尔非常沮丧。整个人完全陷进去了,即使当秦朗上门拜访的时候,他还是一点也没恢复过来,就连为自己辩护发言也因为语气问题而带上了自暴自弃的味道。 “我必须承认,作为一名海军军官,我完全不适合指挥地面战斗。”海军中将说,“如果拳民使用的是现代化武器,我的错误无疑会导致部队全军覆没。” “海军军官不适合指挥地面战斗是必然的结果,陆军军官也没有能力指挥海上战斗。”秦朗安慰着,顿了顿。试探性的问到:“西摩尔将军,能告诉我具体的战斗情况么?我听说清军同样参加了攻击,是这样吗?” “是的。”西摩尔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有点出乎秦朗的预料:按照韦伯的描述,海军中将应该大声指责umbre公司将清军训练得太好,并且拥有大毒蛇公司出售的先进武器——现在,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西摩尔应该怒气冲冲的叫出来。 然而现在,他竟然显得如此的平静,如此的心不在焉。秦朗原本已经做好应付一场暴风骤雨似的指责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毫无必要。 他暗自摇了摇头。接着问:“那么,是哪支清军参加了对远征军的攻击?很抱歉,将军,但我希望获得一些有意义的准确情报。这样,在我的军队向北京前进时……” 这是他拜访西摩尔的两个目的之一——另一个是看海军中将的笑话。既然华盛顿要求他解救困在使馆区的美国人,他就要带领部队向北京前进——赶在其他国家的军队到达之前。秦朗需要准确可靠的情报协助制定策略,它可以使他用最小的代价将部队带到目的地,甚至可以一点代价也不用付出。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前一秒还显得异常平静的海军中将在听到“向北京前进”以后。情绪立刻失控了。 “不,绝不能向北京前进!除非我们已经拥有两万名士兵并且有一百五十门火炮,否则我们绝不能向北京前进!”他大叫着,声音和表情都很激动。不过,西摩尔的发言显示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秦将军,如果你只带领一个团向北京前进,你就会遇到和我一样的失败,因此我建议你暂时停留在天津,等待其他国家的部队到达。” 秦朗微微皱了下眉。其他国家的部队?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支八国联军,而且他的雇佣军就在其中。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八国联军有多么反感,而是因为他没办法控制另外七个国家的军队——法国人和英国人或许还会给他一点面子,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则完全不是威胁,然而德国人、日本人和俄国人…… 可以肯定的是,日本人绝不会看他的脸色行事,相反,他们会故意与他作对,按照他的意见的相反面行动;俄国人毫无必要听从他的建议,而且雇佣军的力量也不足以威胁这些来自北方的巨熊;至于德国人,既然那位精神不正常的威廉第二皇帝要求他们惩罚“野蛮的中国人”,他们就一定会严格执行这个命令。 而且接替西摩尔担任联军司令的是瓦德西,他会站在那一边无疑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秦朗不想看到一支他不能控制和命令的联军,所以,按照他的既定计划,政变和义和团必须在联军正式组建之前解决。当然,现在他只有一个团级战斗队,三千名雇佣兵,还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不过秦朗也不会如此狂妄的以为他只需要这一点力量——另外一万一千名雇佣兵已经离开广州湾,几天内就可以抵达,他有足够的力量绕开其他国家单独行动。 而且他有权力的绕开其他国家。一个明确而且无法反驳的理由时,华盛顿并没有要求他加入某支联军;至于美国在天津的总领事,很遗憾,这个可怜的家伙没有权力命令一支直接服从白宫指挥的军队。 他可以单独行动,不需要听从西摩尔的请求、要求或者命令。 不过,秦朗没有公开他的态度,也不打算坚持他的计划。西摩尔的表现让他警觉:或许海军中将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主义者,但更有可能他正在构思别的什么行动,而雇佣军正好是这个行动的重要环节,或者针对目标。 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只要联想到美国的势力在中国的快速扩张已经引起伦敦的警惕,并促使它与日本联合,那么西摩尔会得到一个限制美**队行动、阻止它抢先进入北京的命令就是极有可能的了。 而且西摩尔可以做到这件事,很容易:他是皇家海军的中将,又是得到其他国家认可的联军司令,一个军衔低两级的美国将军显然只能按照他的建议去做,除非他打算公开冒犯海军中将的权威和尊严。 但这种冒犯必然引起伦敦与华盛顿的外交纠纷,也会让因为美西战争而在欧洲处于孤立地位的美国变得更加孤立,所以,只要美国将军足够明智,他就不会这么做。 而秦朗正好就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 “西摩尔将军,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他诚恳的表示,让人觉得他的确是由衷的感谢西摩尔的关心,“但我认为,只要准备充分,我有机会突破任何阻挠,进入北京。而且你知道,使馆区的外交人员和平民正在急切的等待救援,如果时间拖得太久,恐怕我们会永远失去他们。” “我明白,秦将军。”西摩尔的脸色黯淡下来,不过仍然坚持他的建议,“但是,你似乎还不明白你的同胞有多么可怕。当成千上万只有简陋武器的武装平民面对猛烈的枪炮火力仍然毫无畏惧的冲向你的部队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那点士兵根本微不足道。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我要求你必须留在天津,不能单独行动。” “而且,”犹豫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我认为,联军应该首先占领天津,消除后患,然后才进攻北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七节 任务分配 首先占领天津,然后进攻北京——既然爱德华.霍巴特.西摩尔是联军指挥官,那么理所当然的,他的决定就是组成联军的八个国家的军队需要认真考虑和执行的命令——至于怎么执行,这需要讨论。 激烈的,带着明显火药味的讨论,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争吵。对于联军里的另外七个国家的军事指挥官来说,承认海军中将的权威、并且接受他的指挥是一回事,维护自己的、士兵的和国家的利益则是另一回事,而且重要性不言而喻。 意思是每个国家的军事指挥官都想捞取最多的利益,同时付出最少的代价——当然只有日本军队的指挥官例外,他不在乎代价,漠视伤亡数字,只想得到胜利、荣誉和财富,因此他的部队非常适合作为炮灰使用。 至少秦朗和易水是这么认为。 不过日军指挥官的努力并没有使他得到进攻天津的殊荣。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如果那是一个近乎送死的任务,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得到那个任务;但实际上,进攻天津却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小事。 所有军官都相信这将是一个事实,甚至包括西摩尔。尽管海军中将仍然没有从他的失败带来的沮丧和失败主义情绪中恢复过来,但那种情绪更多只是针对进攻北京这一个任务,而没有包括进攻天津。 天津和北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目标:在地面部队向这个城市发动进攻的时候,停泊在大沽的联军舰队可以提供炮火支援。当然更重要的是,西摩尔将在他的旗舰“百人队长”号二级战列舰上指挥战斗、远离战线,而不是困在一列停靠在战场上的火车里面。在新的战斗中,他不需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所以他有信心。而且与进攻北京时相比,联军的力量已经得到大幅度增长,除了英军和秦朗的雇佣兵,八千名日本士兵、四千八百名俄国士兵、八百名法国士兵、五百名奥地利士兵和一个只具有象征性意义的意大利步兵连正在陆续抵达。在某种意义上说,西摩尔已经拥有进攻北京的力量,只是他仍然坚持他要求的那个数字。拒绝那么去做。 他的目标只是天津,一个相对脆弱的目标。 清政府没有在天津部署太多军事力量。除了依靠数量作战的义和团,稍微有一点威胁的只是大沽的炮台和聂士成指挥的武卫前军,不管武器装备还是士兵数量都处于劣势。而且有许多情报表明。聂士成的部队与义和团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意味着它既不可能得到拳民支援,也不可能主动支援拳民。 摧毁大沽炮台、打败武卫前军、占领天津,只是一点小意思。 但是,正是因为它只是一点小意思。军官们才会陷入激烈的争吵,日军的指挥官也不能如愿以偿的得到主攻任务。这涉及利益分配问题,最先进入天津的部队肯定捞得最多,所以没有一个军官打算在它上面做出让步。 事情变得相当滑稽。接着,当人们注意到,维托里奥.桑塞维利诺上尉——那个只具有象征意义的意大利步兵连的指挥官——也在为他和他的士兵争取应得的利益的时候,整件事立刻演变成了一出闹剧。 “真可笑,”易水低声咕哝着,冷漠的注视着正在激烈争吵的联军军官,同时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轻蔑和敌意隐藏起来。“昨天这帮家伙还在说,一支小部队就能在中国横行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结果今天,一个只带领着一个步兵连的上尉就又开始叫嚣……” “‘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中校,你必须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在说资本。”秦朗笑着说,声音很低,只有易水能够听到。“而且桑塞维利诺上尉只是狐假虎威。如果联军只有一个团,他就会立刻嚷嚷着撤军。” “我知道,”易水皱着眉毛,“但他让我恶心。” “会让人感到恶心的绝不只是桑塞维利诺上尉。如果你每次都过分在意这种问题,你的日子就毫无乐趣可言了。” “那你想我怎么做?” “在这种时候,只需要保持微笑,就完全足够了。” 于是,易水开始尝试装出一副笑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欣赏军官们的表演。不过。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他很难做到秦朗的程度:当一群强盗正为如何瓜分你的老家的财产激烈争吵的时候,仅仅想要保持漠不关心的态度就已经很困难了,更不用说还要面带微笑,把事情当作一出滑稽的闹剧。 很久以前,易水就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做得像秦朗一样好,但那时候他仍在努力模仿秦朗,而现在,他有点不想那么做了。 “我知道这很困难,”秦朗看了他一眼,“但请注意,中校,你现在也是强盗中的一员。不管你是否愿意,事实就是如此。” “秦朗……你在安慰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谢谢,但我必须说,一点帮助也没有。”易水暗自摇了摇头,决定绕开这个让他心情郁闷的话题,重新开始:“你认为这些家伙还会争吵多长时间?” “不会太久。”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因为你会结束它。”在易水惊诧的目光中,秦朗向他靠近了一点,使用更低的音调将他接下来将要发表的言论一个字一个字告诉。这用去了一些时间。在整个过程中,怀疑逐渐取代了易水脸上的惊讶,最后他问:“你的计划能成功么?”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中校。”秦朗严肃的说。 “那么我就可以放心了。”易水点点头,重新坐直身体,等了一会儿,然后按照秦朗的计划站起来。“先生们,”他大声而严厉的说,将每个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我已经受够你们的喋喋不休了。使馆区的形势相当危险,外交官和平民正在等待我们救援,而你们却只知道在这里争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所有军官都看着他,有一些惊讶,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值得庆幸的是,秦朗和易水都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习惯,答案很快揭晓了。 “如果你们继续在这里争吵,我会带领我的部队单独向天津发动进攻,占领它以后立即前往北京。” 目光立刻转向秦朗的位置——毕竟,他才是美**队的最高指挥官,易水的举动很可能就是他的授意。 他们的猜测随即得到证实。 “先生们,”秦朗做了个手势,“时间非常紧迫,如果联军不能尽快到达北京,那里的外交官和平民就要死光了。” “这是一个问题。”西摩尔立即说,“但如果我们的行动不能协调一致,失败就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我认为你过于谨慎了,海军中将。”易水不耐烦的说到,“联军的力量远远超过天津的清军和拳民,我看不出任何遭遇失败的可能性。而且我必须强调一件事,即使只有我的部队参战,我仍然可以迅速占领天津。在阿比西尼亚……” 在他提到阿比西尼亚的那一瞬间,军官们就已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桑塞维利诺上尉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在阿比西尼亚,只是三千名美国士兵便轻易击败了三万名意大利士兵。先生们,难道你们认为清军的战斗力比意大利陆军更强?” 易水的问题让人难以回答。尽管法军指挥官和奥匈帝**指挥官正在肚子里说,“没错,是这样,中**队的战斗力确实比意大利面条更强”,但他们绝对没有胆量当着盟军指挥官的面把这种话说出来,即使他仅仅是一名上尉。至于其他几名军官,他们同样暗自笑个不停,脸上却要表现得一本正经。 然而他们的态度也等于变相的承认美**队可以单独占领天津。对于这些为了一点利益就能争吵几个小时的军官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更加难以接受的事实。如果让美国人取得成功,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幸运的是,西摩尔还能控制局势,甚至扭转它。 “当然,中校,你的部队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因此我将赋予你们更重要的任务。”海军中将转向秦朗,“秦将军,我希望你的军队负责租界的防御工作,那是我们的重要据点,绝不能落入拳民手里。” “租界?”秦朗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儿——事实上这就是他的目的,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必须装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好吧。”最后他表示,“当然我仍然认为,应该由我的部队负责攻击天津。” “感谢你的建议,将军。”西摩尔态度坚决。 其他人也是如此。 秦朗在肚子里笑了。一群傻瓜。他已经准备好向联军赠送一份值得纪念的礼物,当然,还有另外一份礼物,它将被送到聂士成手里,并由他转赠给联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七十八节 礼物 “礼物?” “是的。这是本人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请聂将军一定收下。” “你想做什么?” 聂士成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宣称只是前来向他赠送礼物的买办军火商人——王振,他曾经见过这个家伙几次,还有他的同伙,那个叫做伊斯特.哈特曼的美国人。他们两人在中国活动了几年,而且与各级官员都有那么一点关系,所以他总是可以在不同的场合见到他们——当然这一次,哈特曼先生没有出现。 哈特曼肯定不会出现。如果他还没有被拳民杀死,或者惊慌失措的逃出直隶,他也一定只是待在租界里面,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如此危险的时期四处闲逛。当然王振也不应该做这种事——他的处境并不比他的西洋朋友更好。 不过,这不是聂士成关心的问题,他关心的是,这个买办军火商人现在登门拜访、并且向他送礼的目的。 在这个中国与西洋各国已在事实上开战的、大沽炮台危在旦夕的敏感时刻,这个家伙为什么向他送礼? “你想做什么?”他重复问题。 “正如我刚才所说,只是表达本人的一点小小的心意,没有其他意思。”军火贩子职业性的微笑着,“聂将军可以放心的收下礼物,不必担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王老板一定听说过这句话,对吧。”聂士成哼了一声。没有其他意思?这个买办军火商人将他当成了初出茅庐、毫无经验的愣头青,还是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老油条? “我认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王老板。”他用接近威胁的语气说,“否则……” 否则怎么样?聂士成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他最多也只能将王振赶走——仔细想想王振与各级官员的密切关系,以及他的美国背景,哪怕只是让人把他痛打一顿也会引起很大的麻烦。更不用说其他那些更加严厉的惩罚手段了。 当然,把这个家伙送到拳民那里是一个选择,但他并不认为他需要依靠拳民处理问题,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些人。 现在。聂士成只能希望,王振还不打算扯破脸皮、破坏双方的关系——这样他就会把自己的意图吐露出来。 但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请相信我,聂将军,我确实没有任何目的。”王振仍然微笑着,但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事实上,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看过礼物的清单,你就会知道我没有说谎。” “清单在哪里?” 王振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将它交给聂士成。急于知道军火商人企图的武卫前军指挥官迫不及待的将它打开,但只过了几秒,他就像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能力的离奇事件那样,彻底愣住了。 聂士成的确无法理解王振的意图:清单上注明的礼物包括五百五十万发步枪子弹和五十万发九毫米手枪子弹、二十挺勃朗宁机枪、二百五十支手提机枪——也就是冲锋枪——和一万米长的铁丝网,完全符合买办军火商人的身份,但是…… 他到底想做什么?聂士成无疑变得更加迷惑了。他的部队就要和西洋联军开战。而且王振的大老板就带着一支军队,是联军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这个家伙却向他赠送武器弹药和铁丝网……他究竟是发了疯了,还是正在给武卫前军设置陷阱? 聂士成并不认为王振只是因为热爱大清才做出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他这种买办商人的行为准则。 他…… 就好像看穿了聂士成的意思,王振解释到:“请不用担心,聂将军,清单上的每件礼物都是完好无损的,可以立即使用。对了,如果将这些礼物交给接受过雨伞公司训练的官兵,他们会将它们的价值完全发挥出来。” 什么意思?武卫前军指挥官的脑子仍然转不过来。难道王振真的只是出于一片爱国之心。在战争即将全面爆发的时刻,向他提供武器弹药,使他可以给予西洋联军沉重打击?一个买办商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而且他的老板…… “噢,对了。聂将军。”像是才想起来,王振补充到:“美国陆军的秦朗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易水中校正带领部队守卫紫竹林租界,他们请我代表他们向将军致敬,并请将军谅解,因为他们需要应付拳民,所以不能亲自拜访。” 聂士成总算明白了。 是的。这是一个阴险的诡计,但不是针对他的武卫前军,而是针对西摩尔统帅的西洋联军……只是,秦朗和易水做这件事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只是打击西洋联军? 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聂士成陷入沉思。 就在他竭尽全力考虑秦朗的企图的时候,秦朗正为他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感到惊讶,而这个竟然可以让他吃惊的消息是,昨天他在联军会议上见到的那名日军指挥官,并不是其他人,而是辞职还不到六个月的前任日本驻台湾总督、原本将会因为日俄战争变得极其有名的乃木希典陆军大将,日本的另一个军神。 或者说,日本陆军高级军官的僵化思维和呆板战术的代表和象征。 毫无疑问,事实如此。乃木希典创造的最著名战例就是血腥的旅顺要塞争夺战。在这位伟大的军神的卓越指挥下,尽管最终仍然失败,但守卫旅顺要塞的俄军在历时一百一十五天的战斗中成功的给担任主攻任务的日本陆军第三军的伤亡名单添加了五万九千多个名字——十一月抵达前线的第七师团只用五天就从一万五千人减员到一千人——而且其中包括陆军大将的次子乃木保典。 事实上,许多人都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军神创造的惊人战绩让日本陆军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大将心急如焚,导致他亲临前线指挥战斗,第三军对二零三高地的最后一次攻击依旧会成为另外一次失败,而日军的损失将会变得更加惊人。 当然,历史并没有那么多“如果”可言,不过秦朗认为,俄国政府的确给乃木希典颁发一枚勋章,奖励他为了挽回俄**队在日俄战争中的拙劣表现做出的不懈努力。 或者,可以让清政府颁发这枚勋章:既然日军的指挥官是乃木希典,那么他们在这一次军事行动中的损失就会相当惊人了,而且实际上,还可能变得更加惊人——如果聂士成得到更多礼物的话。 秦朗开始后悔没能立即将军神阁下辨认出来,否则他就会让王振给聂士成送去更多东西,而不是只有那么一点。不过现在他还能怎么办呢?总不可能让王振再跑一次,既危害他的生命,又可能引起西摩尔或者其他人注意。 秦朗不想给自己制造一场外交上的麻烦。就算全世界都清楚他不喜欢日本人,而且给日本人下了套子,但是,只要他们没有确实可靠的证据,日本人就不能公开指责他。 所以……好吧,至少他还有一点补救措施。 秦朗将他的注意力从乃木希典转移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一排雇佣兵身上,一共四十个人,都很忠诚,值得信任,而且都是华裔士兵中枪法最优秀的神射手,即使没有瞄准镜也可以击中三百米以外的目标,只是不像狙击手那样,可以一击毙命。 但他现在没有专业狙击手可以使用,仅有的几个狙击小组都在奥康纳的指挥之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到中国。 希望只能寄托在眼前这些人的表现上面。 他让他的目光在四十个雇佣兵身上慢慢扫过。“你们已经知道我要求你们去做的事情,暗中打击联军,协助清军守卫天津。”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声音很轻,但语气非常严厉,“你们必须记住,这次的任务需要严格保密,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包括你们的队友;同时,如果你们被联军打死或者抓获,公司将不承认你们的身份,不会采取营救措施。你们明白没有?” “完全明白,老板。” 秦朗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然后他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老板。”只有一个人站起来,不过他的发言代表了所有人,“只有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执行这个任务?有人与我们有交易,老板?” “没有。尽管我很希望有人出钱让你们做这件事。”秦朗笑了一下,“如果你们以为我有一点爱国心,那么同样不是。只有一个原因,”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它的特殊性,“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第三百七十九节 1VS13 “有时一场战争能决定一切,有时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能决定战争的结局。” “什么?”易水转过头,不再去看那群乱糟糟的聚集在一起,准备向租界发动第一次冲锋的拳民,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秦朗身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朗耸了耸肩,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易水点点头。这一次他听清楚秦朗说的是什么了。“一八一六年十一月九日,拿破伦一世对巴利.欧米拉,在圣赫勒拿岛。” “记忆力还不错,易水。”秦朗笑起来。尽管一开始他就相当清楚,易水肯定知道这段讲话的出处,但当易水真的把它指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非常高兴。这是一个有趣的小说,可以让他心情愉快。 当然,如果易水可以猜出他在这一刻使用这段名言的原因,秦朗还会变得更加愉快——然而易水根本没有猜测那个原因。 易水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种问题上面——它丝毫不值得关心。毋庸置疑的是,目前还值得他关心的只是那群正在进行攻击前的最后准备的拳民。一旦他们开始进攻,那就会立刻演变为一场彻头彻尾的历史性悲剧:单方面的、现代化杀人机器对只有落后武器、信念和勇气的愚昧战士的大屠杀。 不幸的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知道,我真的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制止这些人,让他们从我们的阵地前面离开。”他发出一个沉重的叹息。 “我知道。但我同样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制止他们。”秦朗漫不经心的回答,“在载漪决定使用这支力量的那一刻,局势就在逐渐失去控制,现在已没有办法挽回。更加不幸的是——”他拖长音调,接着停了下来,似乎打算把后半句话吞回去。 但实际上,他只是想表达一种重要性。 易水对他的小把戏心知肚明。“不要兜圈子。秦朗。更加不幸的是什么?” “来自北京的绝密情报,因为某些人有意传递的虚假情报,那位尊贵的皇太后陛下已经决定对十三个西方国家宣战——战争爆发了,易水。” “你在开玩笑!” “我很希望我只是在开玩笑。伙计。” “我的老天爷!”易水仍然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事实。同时向十三个西方国家宣战……还有比这更加疯狂和愚蠢的事情么?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国,还有日本,这些国家没有一个是中国可以单独对抗的,但那个老女人居然同时和它们开战,而且还加上七个同样具有一定实力的小国…… 如果慈禧打算去见她的丈夫。很好,但她不应该拖上整个中国! “我们真应该派遣一批枪手去北京,”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的抱怨,“在那位皇太后犯下这个严重错误之前将她干掉。” “那没什么意义,伙计。”秦朗不置可否的说,“而且你必须明白,联军对大沽的进攻已经让全面战争在事实上爆发了,宣战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例行程序。” “我明白。”易水仍然咬着嘴唇,面容有点扭曲。“我只是……秦朗,这场战争会让中国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不清楚这是否在你的计划之中……现在。你最好告诉我你有一个计划,而且正在进行当中。” 秦朗盯着他,就是那么看着,什么话也不说,让他心慌意乱。易水理所当然的变得更加忧虑了,然而就在他的紧张和焦虑情绪几乎到达极点的时候,秦朗却愉快的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我当然有那么一个计划。”他用带着一点阴险的语气说,“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这个回答让易水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只过了几秒钟。他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管秦朗的预见能力有多么敏锐,不管他的计划有多么完美,他最多也只能影响美国的财团和政府,而欧洲国家和日本却在他的力量之外。也就是说。如果这些国家联合起来试图获得什么中国不能或者不愿意付出的东西,秦朗还能控制局势么? 易水不得不为这个严峻的问题感到担忧。不幸的是,他似乎什么也不能做,似乎什么也不能改变。除了,当然,指挥雇佣军将准备进攻的拳民全部干掉——他能够做到这件事。一个小意思——以前,他还很同情这些可怜的盲目爱国者,欣赏他们的勇气,但是现在,他开始痛恨这些人了。 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没有义和拳,没有像他们这样的人,载漪和他的同伙找不到可以利用的对象,政变就不会发生,慈禧也不可能产生向整个西方世界宣战的勇气,那么理所当然的,中国不会陷入一场必然失败的战争,不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不会…… 不管怎样,他开始痛恨拳民了。 “秦朗,你说得对,像拳民这样的人的确只能将国家带进一条死胡同。”他有一次咬住他的嘴唇,“他们不应该存在。” “他们必然存在,而且自有存在的意义,只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人掌握权力,影响国家的发展方向。”秦朗慢慢的摇了摇头,解释到,“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说,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或者别的什么主义,它们始终只是用来实现某个目的的工具,只不过想要正确使用这些工具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有些时候,领导者会选错工具,有些时候,领导者会失去对工具的控制,最后反过来被工具伤害。” “就像现在?” “现在的情况还不完全是这样。毫无疑问,载漪和他的同伙做出了错误选择,而且没能有效控制他们掌握的力量。但载漪并不是中国的真正主人,虽然慈禧也不能完全掌握中国,但她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因此能够主宰国家。因此情形仍然很明确,工具还是工具,没有变成主人,也没有机会变成主人。” “你让我很迷惑。”易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宣战仍然只是出于慈禧的意愿,而不是因为拳民的推动?” “拳民只是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做一件她想做但又害怕去做的事情。”秦朗说,“如果不考虑她的政治眼光,慈禧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还不至于让一件工具反过来操纵自己——尽管她没有办法掌握这件工具。” “那么谁应该为这场战争负责?” “慈禧、顽固派大臣、拳民,他们都应该负责。不过最后,被送上断头台的将是那件工具和提议使用这件工具的某些大臣,决定宣战的那位皇太后陛下只需要承担领导责任,仍然待在她的宝座上面。”然后,秦朗满意的补充到,“工具的命运总是如此。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一旦它不再符合主人的利益,就会立刻被抛到一边。” “真恶心。”易水皱起眉毛。 “这就是政治。” “我仍然不适合政治游戏。”易水叹了口气,将目光再次投向还在进行准备——似乎有人在画符或者进行别的什么活动,总之就是义和拳的那一套无聊把戏——也许他不应该痛恨这些最终将被抛弃的工具……棋子?但谁知道呢。如果一个人让人觉得可怜,那么他肯定有让人觉得可恨的问题。 毫无疑问,拳民的确用他们的方式将中国带进了一场必然失败的战争,那么他们就应该承担责任。 “现在进攻?”易水询问到。 秦朗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点点头。那群拳民的准备活动已经进行了三十分钟,或者更长一段时间。经过如此漫长的等待,士兵们大概已经看够了这些人表演的宗教仪式,现在应该结束游戏了。 尽管这么做并不完全符合他的既定战略:坚守紫竹林租界。主动攻击拳民与“坚守”这个词存在矛盾,但既然拳民们如此磨蹭,秦朗别无选择。 得到他的同意,易水立刻向负责实际指挥的范.迪恩下达了命令,一分钟后,炮弹已经落进拳民中间。 战斗开始了。 而在这个时候,军神乃木希典中将——他现在仍然只是中将——正看着他的英勇的日本武士又一次从武卫前军的阵地前狼狈不堪的溃退下来。“又一次”表示这是一天之内日本陆军遭受的第四次失败,唯一让中将感到欣慰的是,与前面三次相比,这一次他的士兵总算突破了中**队的第二道铁丝网。而且在战场的另一个方向,俄国骑兵的第一次突击只进行了一半就被机枪打垮了。 事实上对部队溃败感到怒不可遏的乃木希典觉得,等一会儿他与俄军指挥官见面的时候,他可以在气势上占有一点优势,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但在与俄军指挥官见面之前,军神还要再发动一次进攻。 “用一个大队进攻。”他对参谋长石桥健藏说,“一定要占领支那军队的第一道战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节 试探性攻击 一个步兵大队。 乃木希典完全相信,凭借日本帝**人的无畏精神,一个步兵大队定然可以突破懦弱的中**队据守的阵地,结束这场战斗——三年之前的那场战争已经充分证明了中**人的虚弱和不堪一击,只要将这些人从壕沟中赶出来,他们就会立刻变成惊慌失措的兔子,要么落荒而逃,要么举手投降。 胜利属于天皇陛下的英勇武士。 乃木希典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抬起下巴,用一个日本武士和陆军中将固有的傲慢目送肩负攻击任务的步兵大队以整齐稳健的队列向前推进,同时满怀期待的等着军旗插到中**队阵地上的那一刻到来。 与此同时,日军的炮兵开始射击。几十门野战火炮同时开火,迅速构成一副在陆军军官看来可能非常壮观的情景。 “我认为,这一次日本人会取得成功。”在阵地后方,一名观战的奥匈帝**官发表了他的评论,但得到的却是冷笑。 “我丝毫看不到日本陆军取得胜利的可能性。”站在一旁的俄**官尖刻的回敬到——部分是因为奥匈帝国和日本与俄罗斯的矛盾,但更重要的是,十几分钟前投入进攻的俄国骑兵正好是这名军官的部队,他当然不希望在他遭遇失败的时候,别人却取得成功——他哼了一声,“乃木将军低估了美国防御体系的坚固性。” “炮兵足以摧毁那些防御。”这次是法军的代表。 “这是日本人第五次进攻——前面四次炮火准备的时间和这次一样长,但谁也没有看到日本炮兵摧毁那些防御。”桑塞维利诺上尉大声的反驳法国同行的意见。毫无疑问的是,这只是一种习惯,意大利与法国的那些恩恩怨怨使两个国家的军人在大多数问题上都没办法达成共识,即使他们是盟友。 “诸君,请注意,前面四次突击只具有试探性质,并非真的进攻。”能够说出这种话的只有日本军官,“这一次,英勇的帝国陆军定然能够战胜怯懦的支那人。” 俄**官开始大笑。接着其他三人也笑了起来——之前的四次进攻,日本军队差不多丢下了八百具尸体,如果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那位乃木将军未免过于轻视他的士兵的生命了——他们的反应无疑激怒了日本军官。随即。这些观战的联军代表就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吵当中。 对于这种情形,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英国代表只能选择苦笑。联军。听起来这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但实际上,除了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国家之间的纠纷导致它并不比一盘散沙更好。而且德**队还没有抵达中国。美国人也都待在紫竹林租界和军舰上,否则现在的争吵还会变得更加激烈。 可以肯定的是,德国人一定会竭尽所能贬低曾经让他们颜面无光的美国防御体系,全力支持他们的日本学生,而美国人则会继续炫耀他们的成果,并且在日本人又一次败退的时候暗自得意一会儿,用中国人的胜利给予对手沉重打击…… 当然,美国人一定会得逞,日本人不可能突破中国人的阵地,更不用说直接赢得胜利。 他们做不到这件事。光荣只属于大英帝国。 就好像为了证实这名英**官的猜测——至少是证实猜测的前半部分——在日本步兵向前推进的过程中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的中**队的阵地突然爆发出一阵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得多的火力,而且这些火力全部来自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位置。 “如果中国人没有变换机枪的射击位置,”英**官一边观察,一边说到,“那么他们拥有的机枪将比我们最初估计的数字增加两倍以上……这真是一个悲剧。” 谁也没有理会他的感叹。刚才还在激烈争吵的观战代表都被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吸引了,都在全神贯注的观看着。乃木希典派出的步兵大队完全暴露在中**队的交叉火力之中,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军官们仍然认为至少已有上百名士兵伤亡,而且在中国人打光一条弹链之前,日本士兵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只能继续趴在地面上。 这个大队似乎被困住了。不过,多数观战代表仍然相信它还有机会取得胜利,或者摆脱现在的困境。毕竟。不管机枪的威胁是多么的严重,它总会停下来,冷却枪管或者更换弹链,那就是机会。 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不需要太多时间,按照中国士兵的射击方式。不会超过两分钟——这段时间很快过去,而那些机枪也像军官们猜测的那样停止了射击。 “前进!”日本代表情不自禁的喊叫起来。 “前进!”虽然没有人听到,但那名带领部队冲锋的少佐肯定是这么喊了。观战代表们隐隐约约听到日本士兵爆发出一阵类似“班栽”的尖叫,同时从地面上爬起来,继续向前冲锋。还有一百米,只要冲过这段距离,胜利就会属于他们,而在这段时间里面中国人似乎不可能给他们的机枪换上新弹链……不! 直到这个时候,观战的英**官才意识到他刚才的判断有多么准确:中国人拥有的机枪超过最初预测的数字两倍以上。因为在日本士兵爬起来的同时,那些部署在早已暴露出来的旧火力点里面的机枪开火了。 依旧是来自两翼的交叉火力,而且错误的以为对手不能开火因此正在站起来,最早展开行动的几十个日本士兵,以及他们的少佐和另外一些军官,根本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就已经被子弹送进了地狱。 不过这一次,剩下的日本士兵并没有再次卧倒,而是在军官的带领下,尖叫着继续向前冲锋——必须承认的是,这是唯一合理的举动,否则他们就会在交替射击的机枪火力面前付出更大的代价。 至少现在,这些士兵和观战的军官相信,向前突击付出的代价比待在原地更小。 然而他们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尽管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他们没能及时掌握一个关键情报。 秦朗并不只是向聂士成提供了机枪,他还提供了二百五十支冲锋枪。现在,既然日本人没有卧倒而是继续前进,这些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武器也投入了战斗。在阵地正面,在阵地两侧,它们一起开火,构成一张日本士兵和观战的军官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想过的致命火网。没有人可以穿过它。 失败已成为定局。暴露在真正的弹雨中的日本士兵只坚持了一会儿,然后就像任何一支战败的军队那样,如同潮水一样溃退下来。 观战的军官全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变得目瞪口呆,不过很快,愤怒取代了他们的震惊,所有人都开始谴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帮该死的美国佬!见前眼开的混蛋!愚蠢的杂种!”诅咒几乎是完全一致的,“他们到底向中国人出售了多少机枪和子弹?真***见鬼,我们的士兵要被他们害死了!” 当然,对于日本人来说,他们的士兵已经被美国人害死了。 乃木希典有一种把秦朗和易水砍成碎块的冲动。有趣的是,他并不知道中**队使用的武器是秦朗在战斗开始之前暗中赠送的特殊礼物,否则陆军中将一定会丢下聂士成的部队,带着他的部队冲向紫竹林租界。并且,联军的每一个士兵都会参加这次行动,不管他们是否已经受到那些礼物的伤害。 毕竟,只要他们还需要和聂士成的部队作战,秦朗的礼物就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然而现在,联军的军官和士兵也只能用最大的嗓门咒骂那个该死的、为了钱不顾一切的美**火商和雇佣兵头子,同时筹划下一轮攻击。这让所有人都显得忧心忡忡——除了日本人,他们只剩下愤怒;还有意大利人,桑塞维利诺上尉并不担心联军司令部将他的部队投入战斗。 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是,武卫前军的军官和士兵正因为他们取得的胜利而变得兴高采烈,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再给联军一个更加深刻的教训。甚至聂士成也受到这种乐观情绪的影响,以至于在呈交北京的战报里表示,就算没有援军和拳民帮助,他也可以堵住联军的道路,使他们不能向北京进军。 至于美**队,尽管聂士成没有忘记它,但一方面,既然秦朗向他送了一份不错的礼物,而另一方面,攻击租界是拳民的任务,他没有在报告里提到它,而且也没有浪费时间关心它。 所以他并不清楚,秦朗正准备单独向北京进军。 “当然,我们还需要再等几天。”他对易水说,“我们需要一份华盛顿来的电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一节 乃木希典速度[上] 秦朗需要一份来自华盛顿的电报,一份催促他尽快向北京进军,解救外交官、使馆工作人员和平民的电报。只有得到这份电报,他才可以理所当然的撇开西摩尔海军中将和他的联军,独自攻击北京。 他需要这份电报,很迫切,但还不至于使人变得焦急。秦朗可以肯定,它很快就会送到他的手中,只需要几天——理论上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不过,他仍然可以将这段如此短暂的时间变得更加短暂。 联军……更准确一点,乃木希典中将,会帮助他实现这个目标。 日本陆军的军神正因为他遭遇的“小小的挫折”——乃木希典自己的说法,他的参谋长石桥健藏则用了“战术失利”描述第一天的战斗,尽管在这一天,他们的部队损失了一千五百名军官和士兵,还有差不多一千人受伤——而怒火滔天。不过他怒火并非针对“挫折”本身,而是针对导致“挫折”的士兵。 这些士兵都不够勇敢,问题就在这里,他们一点不像真正的、随时准备为了天皇陛下和帝国的伟大事业尽忠的日本武士;他们原本应该勇敢的、无所畏惧的在枪林弹雨中不断前进,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突破中**队的阵地,赢得胜利,然而这些家伙却因为遭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打击就迅速溃退了。 真可耻! 乃木希典相信,他遇到的“挫折”只是因为士兵的怯懦,当然,只要纠正了这个问题,胜利就会到来。而且他的确这么去做了,五十名率先逃跑的士兵遭到逮捕,随即在没有经过任何审判的情况下被陆军中将下令处决。 然后,乃木希典开始筹划他的报复行动。 当然,他要报复。尽管陆军中将和他的参谋长并不认为他们遭遇了失败,但被中**队阻挡一整天让日本陆军的军神感到颜面无光。所以他要报复。 他要突破那个该死的阵地,一定要这样做。如果一个步兵大队无法完成任务,那就投入两个大队、三个大队……甚至接受他指挥的每一个士兵。总之,不管需要投入多么庞大的力量、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他一定要达成突破。 而且他一定会达成突破。当然,毫无疑问的是,英勇的日本帝国陆军不会被几条狭窄的壕沟和躲藏在壕沟里的懦弱的中国士兵阻挡——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不会。 “明天,我的部队会一举突破支那军队的阵地。”乃木希典的拳头沉重的砸在地图上标注了武卫前军阵地的位置。“彻底碾碎它!” 他的发言引来了一片嗡嗡声,以及一阵轻微的、明显被压抑了的嘲笑。 显然,乃木希典犯了一个错误:他不应该在联军司令部的军事会议上宣布他要碾碎中**队的阵地。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个阵地的坚固程度,以及日本陆军已经付出的代价。碾碎它?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 “你打算再损失多少士兵,乃木希典将军?”俄军指挥官李尼维奇将军用不只是嘲讽的语气说到,“另一个一千五百人,还是更多?” 乃木希典板着脸,没有屈尊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李尼维奇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他正面回应他的挑衅,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将军就把他的脸转向了名义上的联军最高指挥官。“西摩尔海军中将,我个人认为,联军有必要绕开聂的部队和天津,直接进攻北京。只要占领中国首都,这场战争就能立即结束……” “我同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意大利人已经跳起来表示支持,接着奥匈帝**的指挥官和法军指挥官也加入进来。 西摩尔的眉毛皱起来。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的现象,虽然意大利人、法国人和奥地利人的声音非常微弱,但那毕竟是一种声音,代表三个国家的态度。在德国人还没有抵达。而美国人又缺席会议的时刻,这种态度无疑增强了俄国人的力量。 而且这只是开始。海军中将很清楚,李尼维奇将军一直很强取代他成为联军的指挥官,要求更改攻击目标不过是他的第一个步骤。一旦取得成功,李尼维奇就会乘胜追击,在他还没有遭遇失败的时候实现他的目标——西摩尔知道他的俄国盟友的计划,并且极不情愿看到这个计划取得成功。 为了他的地位,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当然也为了安慰颜面受损的日本人。他必须阻止李倪维奇。 “我反对。”海军中将警告到,“如果我们绕开天津直接进攻北京,聂士成就会趁机攻击我们的后勤运输线。我必须提醒各位,这将导致我们遭遇惨重的失败。” “我想,那不会比攻击一个坚固的军事阵地造成的损失更惨重。”俄国人说,“而且我们可以将攻击聂士成的任务交给美国人……” “我信不过那些美国人。”意大利人又一次插进来。不过,这一次他表达的是反对意见,“我指的是美**队的指挥官。正如我们知道的那样,秦朗和易水都是华人,也许他们不会与他们的同胞交战。” “而且,中**队是由美国人训练的。”奥地利人也说,“我很怀疑他们是否会打起来。” 二比一。幸运的是,法国人依旧站在俄国人一边。“你们的怀疑毫无逻辑可言。我必须提醒各位,秦朗和易水指挥的美**队仍旧是联军的一员,而且正在守卫紫竹林租界,与进攻租界的拳民作战。他们站在哪一边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二比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争吵就是必然的结果,而且总会迅速展开。没有人想过西摩尔和乃木希典的意见,不是因为他们的意见不重要,而是因为他们的态度过于明确了:日本人想要报复,而英国人会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们,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也没有人打算改变。 对于李尼维奇、以及意大利人、法国人和奥地利人来说,他们想要绕开聂士成的部队和天津只是为了减少他们的损失,同时尽快占领一座城市大肆抢劫,但如果有人愿意独自承担攻击中**队的任务,不需要他们的军队投入战斗,那么自然,他们也会乐意站到一旁看着,暂时不考虑有关利益分配的问题。 毕竟,中国人的财富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分割它之前先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是个不错的选择,为什么不呢? 至于争吵,它只是一种习惯,以及一个游戏的组成部分。 “一群猴子。”乃木希典暗自评论到。 当然,他不知道联军的军官们对他的评价也是这一个,甚至联军的士兵和正在联军中采访的几名西方记者也有同样的看法。当他们听说,日本军队还要继续进攻那个让它损失了一千五百人的中国阵地而不是绕开他,这些人的第一个反应是,真是发了疯了,而第二个反应是,他们要在一边看着。 于是第二天,几千名联军的军官和士兵,以及全体记者跑到了战场上,去看日本人如何碾碎他们的对手。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你们都看见了,成千上万西洋人正看着你们!”乃木希典指着他的观众,向士兵发表战斗开始前的最后演讲,“因此你们必须做出表率,向西洋诸国展现你们对天皇陛下的忠诚和奉献精神,向西洋诸国展现皇国武士的英勇、无畏和顽强。诸君,你们必须勇往直前,奋勇作战,以肉弹对抗子弹,凭借一往无前之精神横扫怯懦之支那人,为天皇陛下和帝国赢得胜利!” “所有人都听清楚,此战事关皇国声威,你们只能前进,任何时候都不能后退。”石桥健藏上前一步,接着说到,“如果有人后退,将受到严厉惩罚,绝不宽恕。”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你们创造辉煌业绩的时刻到了。”乃木希典再次接上,然后暂停了一会儿,拔出指挥刀,用最大的音量喊到:“前进!” “天皇陛下,万岁!”一个军官叫起来,同时首先迈出步子。 “万岁!万岁!万岁!”下一秒钟,战场上的日本士兵一起向前跨出第一步,同时都在声嘶力竭的嚎叫。他们的表现让每一个西方人都感到迷惑不解,当然更重要的是,谁也不清楚“班栽”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再关心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问题了——日本士兵已开始向着中**队的阵地前进。 激战即将开始。 但实际上,将要开始的似乎并不是一场激战。三千名日本士兵的整齐行动虽然在视觉效果上具有不错的气势,然而…… “所有人!”在第一道壕沟里,一个接受了美国顾问训练,刚刚得到提拔的下级军官对他的士兵喊到,“举枪,瞄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二节 乃木希典速度[中] 瞄准。 如果换成一支普通的清军,这个命令几乎不可能得到正确执行——普通清军士兵根本不具备这种技能;即使那些接受了德**事顾问训练的士兵,由于他们的教官将更多精力用在队列训练方面,他们仍然不能正确瞄准一个目标——但umbre的军事顾问训练的士兵完全不同,对于他们来说,瞄准就像呼吸吃饭,是一种本能。 两种士兵的差异在聂士成的部队里表现得极其明显。命令下达的时候,那些接受了美国顾问训练的士兵,以及带队长官接受了美国顾问训练的士兵——当然,这名军官指挥他们的时间必须很长——动作整齐的将正在一边发出怪叫一边冲上来的日本士兵放进他们的准星里,而另外那些士兵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模仿着同僚的样子把枪口对准目标。 幸运的是,日本军队保持的密集队形帮了这些士兵大忙。只要一个士兵没有把他的枪口抬得太高,或者太低,他的子弹就一定会击中某个目标;至于如何让他们的枪口保持在一个相对正常的范围内,那些战斗开始前才得到提拔的下级军官知道应该怎么做。 而且这些军官动作相当迅速。在日本士兵进入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前,第一道壕沟里的每一支步枪都对准了目标。士兵们都准备就绪了。 接着就是一阵短暂的等待,几秒钟,但足以让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三百米。 就是现在! “开火!”军官们叫起来。 没有一丝犹豫,这个命令得到了准确而且有效的执行,而且不只是武卫前军的士兵——尽管听不到命令,但只是出于受到的训练和养成的习惯,那些伪装起来的、隐藏在阵地附近的雇佣兵也向日本军队开火了。 上千支步枪……事实上可能有两千支步枪同时射击,这个情景虽然谈不上壮观,但还是可以让人感到恐惧,尤其是那些不幸的、需要直接面对这些枪口的日本兵。即使他们全都接受了严格的训练。而且都抱着为了天皇尽忠的决心,但当他们看到数以百计早晨还在一起说笑的战友突然倒下,这些士兵还是不由自主的恐慌起来。 “前进——”指挥官的声音响起来,但随即嘎然而止。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直接敲开了他的额头。对于雇佣兵来说。在一群日本人中间挑出一个拿着指挥刀的家伙简直易如反掌,如果这个家伙还站在第一排,那他就死定了。 “前进——”接替指挥官的日本军官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第三个人还是如此。 当然,到这一刻,还没有一个军官意识到有人正在特意射杀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他们只是将上司和同僚的死亡看成一个意外。但士兵的恐慌程度却因为连续三名军官阵亡而加剧了,接着就是混乱。 一些士兵停下来,蹲下或者卧倒,举起武器反击敌人;另外一些则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想要尽快进入壕沟,与那里的敌人展开近战。但不管他们怎么做,这些士兵的结局其实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当机枪和冲锋枪加入战斗时,一切都变得明显起来。 与此同时,在战场另外一边。 前来观看战斗的联军军官和记者刚刚经历了一次震撼:除了昨天已经观看了战斗的那些,当武卫前军的阵地上爆发出来的整齐而且猛烈的枪声、以及一大片日军士兵瞬间倒下的时候。他们都被吓了一跳。毋庸置疑的是,在这些西方人的认识里,只有西方军队和日本陆军才能完成一次如此凶狠的齐射,而中**队,过去的历次战争充分表明,它的射击永远都是凌乱的,而且毫无准确可言。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这支糟糕的军队突然有了一点西方军队的色彩。军官们不由自主的感到担心,如果他们的部队投入战斗,表现可能并不会比日本军队更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第一轮射击之后,中国士兵又恢复了他们的老样子,因此大多数军官和所有记者都松了一口气。 显然,美国人还没把中国人训练得很好。他们这么想着。决定不必担心。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注意到,在重新变得混乱的枪声里面,依旧夹杂着一些整齐的射击。随即他们发现,与最开始的时候相比,日本士兵的倒下速度并没有多少变化。也就是说,即使中国人动作混乱不能保持一致。但他们的火力依旧准确而致命。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消息——中**队的机枪还没有加入战斗呢。 “情况还会变得更糟糕。”有人咕哝到。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情况就像他宣称的那样变得更加糟糕了:机枪已经结束沉默,正在猛烈开火。而且,对于他们的敌人来说非常不幸的是,中国士兵挖掘的锯齿形状的壕沟使他们的任何两挺机枪都可以组成一道交叉火网,从侧面扫射目标,日本人就像夹在两片面包中间的火腿,被吃得死死的。 也许,在他们抵达第一道壕沟之前,日本人就会损失一半人员……这次战斗似乎注定会成为又一个失败。 军官将他的目光投向乃木希典。与绝大多数观战者一样,陆军中将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的部队,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既看不到紧张,也看不到悲伤,当然更看不到愤怒。乃木希典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比任何一个旁观者都更像一个旁观者,就好像正在挨揍的不是他的部队。 与他相比,石桥健藏就要正常得多:参谋长正在大声训斥炮兵的指挥官,要求他为步兵部队提供更加准确和猛烈的炮火支援,声音甚至超过了火炮射击时的噪音。 当然,这可能只是因为石桥健藏比炮兵更靠近观战人群——在正常的情况下,任何人的声音都不可能超过几十门野战炮——不过也有可能,参谋长先生的吼叫声的确可以压倒野战炮制造的噪音。 他太激动了,情绪有点失控。不过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虽然日本炮兵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步兵提供火力支援,然而他们发射的上千发炮弹并没有让中国人的射击减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会儿。 显然,野战炮的威力不足以完成石桥健藏布置的任务。那些炮弹可以撕开铁丝网,可以炸垮壕沟,可以杀伤士兵,却奈何不了经过沙包和原木加固的机枪掩体。除非直接命中,否则机枪会一直射击,直到它自己停下来。 然而一挺机枪停止射击往往意味着另一挺机枪开始射击,日本士兵的处境不会因此发生任何变化。他们仍旧处于交叉的火网当中,而且还要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所以石桥健藏的情绪会失控。如果还不能压制中国人的机枪,士兵就要死光了。 军官认为他可以理解参谋长先生,但不能理解乃木希典。当他将目光重新回到陆军中将身上时,他发现这位将军阁下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与几分钟前比起来,陆军中将唯一的变化是,他比刚才站得更直了。 是的,他比刚才站得更加笔挺了。当他的军队遭受越来越沉重的打击的时候,这位日本将军的唯一反应就是在所有旁观者面前摆出一个绝对标准的军资。 真是不可思议。 但乃木希典对他的表现有另外一种看法:大人物不应该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不应该因为一点意外就变得情绪激动——毫无疑问,他将目前的艰难局势看成一个意料之外的小小麻烦;但最终,他的军队仍会完成任务,赢得胜利。 乃木希典一编又一遍告诉自己,日本陆军一定会打败中**队,英勇的大和武士一定会战胜怯懦的支那人,天皇陛下一定会庇佑他的子民…… 而他的士兵正在以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很惊人的速度死亡。 聂士成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战斗并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只有十多分钟,但进攻的日本军队损失的士兵可能已经超过一半。作为一个曾经参加甲午战争的老军人,这个战果既让聂士成感到意外,也让他获得了一些报复的快感。 当然,这是秦朗的功劳。虽然始终想不明白这个美国将军和商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聂士成仍然要感谢秦朗向他提供的武器和弹药,以及派遣顾问训练军官和士兵。如果没有这些,他可能永远也看不到日本人在他的阵地前尸横遍野的情景。 超过一千五百个日本兵的尸体,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这副情景真是美妙得令人心满意足。 聂士成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然后开始构思将要呈交给北京的告捷战报。 军机处的大人们一定不会相信它的。 他暗自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三节 乃木希典速度[下] 战斗还在进行着。 日军士兵还在继续前进,在交叉的火网之中,迎着一阵又一阵弹雨,痛苦而艰难的向着他们的目标跋涉,一点一点缩短与第一道壕沟的距离——它几乎近在咫尺了,只剩下最后三十米——不时,会有一个士兵中弹,然后倒下,但这并不能阻挡其他人的步伐,另一个士兵会立刻空出来的位置,将战线再向前推进一点。 乃木希典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充满喜悦——是的,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喜悦,陆军中将认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只要——当然,这是必须的,他的士兵穿过最后一点距离,就能使用刺刀将清军士兵驱赶出他们的阵地,将日本帝国的旗帜插到上面,向全世界宣告英勇的皇国武士已击败他们的敌人。 他就要实现开战前的誓言了。 乃木希典的嘴角显现出一点笑容,不过旁边的人几乎无法察觉这点,也不能感受这点。显而易见的是,除了陆军中将本人和其他日本军官,没有一个人相信胜利女神会向日本陆军掀起她的裙子。 至少今天不会。 今天,日本陆军想要赢得胜利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联军的军官和记者们都认为,仅仅依靠战场上那支部队现在还剩下的那点士兵,大约只有九百人或者更少,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进入第一道壕沟,或者,即使有一些士兵冲进去,也会立刻被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中国士兵淹没,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战斗的结果已经变得极其明确。 因为他对结局的判断,一个美国记者觉得他应该在现场采访乃木希典,询问他对这次失败的看法——记者们总是习惯在错误的时间向错误的对象提出错误的问题。出于他的职业习惯,这名记者慢慢靠近日本陆军的军神,极其冒昧的把他的问题提了出来。 “乃木将军,你对即将到来的失败有什么看法?” “失败?”乃木希典的心中迅速冒起一股怒火:在他即将得到胜利的时刻,竟然有一个南蛮记者认为他会失败?一盆冷水。试问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让人难以容忍的事情?不过最后。陆军中将还是控制了他的怒气,没有把它表现出来。 尽管他的语气是冷漠得令人心寒的。“英勇的大日本帝国武士很快就会赢得胜利,支那军队才是失败者。” 只是因为惊愕,记者愣了一会儿——无论如何。他没办法想出日本人将会取胜的理由,如果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那就是眼前的日本将军对战场局势的掌握出了问题。当然,在得出结论之前,他首先需要确认一下。 “你是说……取胜?乃木将军。我没有听错么?” “大日本帝**队即将赢得这场战斗,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乃木希典继续努力控制他的怒气,而作为其中一种方式,他把目光从记者身上转向战场,指着那里,“记者先生,我军将士正以他们的勇武逐渐击败懦弱的支那人,难道你没有看到么?” “我只看到你的士兵正在中**队的火网中快速损耗殆尽。”记者摊开双手,表示他并没有看到陆军中将描述的情形。 正在逐渐走向失败的是日本军队。人们能够看到的事实是,尽管那些日本士兵已经将他们和壕沟的距离缩短到不到二十米——可能是这么短——但他们的数量也下降到了七百左右。但壕沟里的中国士兵至少有这个数字的三倍,甚至四倍。 日本人不可能赢。记者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同时他更进一步确认,乃木希典的确不够清楚现在的战场局势,即使他一直看着那里。 然而,乃木希典的看法与他正好相反。“记者先生,你完全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他大声的说到,把附近每一个军人和记者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英勇的皇国武士即将突入支那人的阵地,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你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七百人。中国人的数量至少是他们的三倍,”记者努力陈述他知道的事实,“我个人认为,他们不可能在一场残酷的白刃战斗中取胜。将军。” “荒谬!”乃木希典终于忍不住了,声调又提高了一些,怒气冲冲的驳斥着美国记者的奇谈怪论——至少他认为是,“试问怯懦无能之支那士兵怎可能在凸显军人意志之白刃作战中胜过我英勇无畏之皇国武士?纵然我军将士只剩不足七百之众,亦可在作战之中以一当百,将支那士兵杀得片甲不留……”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不过记者已经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很显然,他的看法是,这位日本将军不只是对战场局势失去掌握,而且已经陷入某种奇怪的幻想之中,试图通过一场白日梦将战斗的结果变得对他有利。 真是有趣。记者暗自摇头。日本政府任命这样一位将军担任远征军指挥官无疑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对日本士兵来说,这种错误显然是不幸和致命的。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场。现在,日本士兵已经很接近他们的目标,再下一步就会进入中国人的壕沟,但他们显然不能像他们的将军以为的那样,赢得战斗的胜利。 中国人就要和胜利女神热烈拥抱了。 似乎如此——不管美国记者怎么认为,但乃木希典的判断并没有完全出错,日本士兵的白刃作战能力确实高于武卫前军的士兵,尽管并非全部。这不是技能问题,虽然事实是,除了umbre军事顾问训练的那部分,其他清军士兵全都缺乏刺刀格斗训练,但更大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白刃作战的勇气。 这个问题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就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了:一旦英**队开始刺刀冲锋,清军就会立即崩溃,而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下他们反而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接下来,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战斗中,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及甲午战争,清军全都表现出了他们在遭遇白刃作战时就会一触即溃的毛病,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不过这一次,聂士成投入战斗的士兵中有好几百人接受过美**事顾问的训练,他们并不像其他同僚那样畏惧白刃作战,而且技巧也掌握得不错——有趣的是,umbre雇佣军很少进行白刃作战训练,而是用手枪和霰弹枪取代肉搏武器——在这些士兵的带动和监督下,剩下的清军士兵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继续待在壕沟里。 尽管他们非常害怕,甚至还有一些人紧张的哆嗦起来。 所有人都在仍然等待着,等候那个命令。 “上刺刀。”就是这个命令——本该如此。但实际上,壕沟里的清军士兵得到的是另外一个命令:“把家伙抄起来。” 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但那些美国顾问训练过的士兵立即将他们的步枪丢到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工兵铲——其中一些甚至开了锋,锐利的边缘正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的同僚才意识到他们把工兵铲放到一边并不是为了修补壕沟,而是为了和日本人作战。而从这些士兵换上的表情看,他们就是想用手里的铲子把日本人的脑袋敲开。 然后,剩下那些士兵才想起,战斗开始前聂将军曾经允诺的奖励:一个日本兵的脑袋五十两白银。 有人要发财了…… 就在没有做好近战准备的清军士兵暗自沮丧或者寻找一件可以替代工兵铲的武器——比如一把大刀,但只有一些人出于习惯携带了这种已经被废弃好几年的武器——的时候,第一个日本士兵跳进了战壕。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在这一刻,笑容在乃木希典的脸上浮现出来。但是,局势的发展与他的预料完全不同。没有一个人后退,拿着工兵铲和没有工兵铲的清军士兵全部一拥而上,但日本士兵却没有合适的武器与他们作战:不管是上了刺刀的步枪还是军官的指挥刀,它们都不适合在战壕里使用。 而且清军士兵占有数量的绝对优势,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为了一份悬赏疯狂。 对于日本士兵来说,成功进入壕沟只是让他们进入了另外一个地狱。因此,这些士兵很快在战场上消失了,就像一些丢入池塘的石块,在溅起一片水花之后迅速沉到池塘底部,永远也浮不起来。 接着,乃木希典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开始时的平静。在其他人看来,这位日本将军似乎对他的失败和损失完全无动于衷,然而只有陆军中将本人才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愤怒。 “士兵!需要更多的士兵!”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嘶嘶作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四节 死亡突击之后 乃木希典非常成功的将三千名日本军人送进了地狱。 秦朗不是通过正式的官方渠道而是在一群西方记者那里获得了这个消息——当时他正在向记者们介绍他和易水的成绩:几乎没有浪费什么力气,他们就把围攻紫竹林租界的拳民彻底清扫干净了——当然,他们取得的实际战果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数字,还不到一千人。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尽管开始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当进攻租界的拳民发现雇佣军是块异常难啃的硬骨头之后,他们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方向。 但秦朗绝不会将这一点说出来,也没有向记者透露任何确切的数字,而是用了一些含糊其词的描述,“许多”,“大量”,“成百上千”……等等,这没什么关系,记者会按照自己的立场撰写报道,使用完全由他们想象出来的、更加吸引眼球的文字和数字。 在新闻报道里,最重要的永远是轰动性,能够引起广泛关注,而事件的真实性则是微不足道的。对于记者来说,新闻能够吸引读者当然很好,但不具备吸引力也不是问题——它可以人为的创造出来。 尤其是发生在一万英里外的某个国家的事情。谁会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以及,谁会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 秦朗非常清楚这点小小的内幕,对它了如指掌,所以他知道记者们会怎么报道,以及怎么让报道对他有利。 贿赂,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发挥作用。 当然,记者们也乐于接受一位美国将军的贿赂,尤其是美国的记者——否则他们为什么赶到中国报道一场大多数美国公民既不关心也不想关心的战争?华盛顿并不一定会向那些正面颂扬美**队的报道付款,但一个成功的商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宣扬自己的机会。 而正如人们都知道的那样,秦朗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最开始,这些美国记者是在赌博,但事实证明。他们的冒险完全正确。 而且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正确。 秦朗愿意为那些报道支付的美元比记者们计划中的还要更多一些,他不在乎这点小钱。作为回报,记者们当然也不会在乎使用最美好的词语描述他、易水和雇佣军,而新闻的内容也经过了精妙的修饰。 因此。美国人民将看到的是这样一些报道:聪明睿智的指挥官,英勇无畏的、富有责任心和荣誉感的士兵,美**人与普通中国平民亲密相处的温馨场面,邪恶的暴徒遭受美**队的猛烈打击、狼狈逃窜……但最重要的是,秦朗将军和易水中校随时准备带领军队进入北京。解救困在那里的外交官员和美国公民。 至于他们为什么还没有那么做、还在天津的租界浪费时间,要找出一些应该为此承担责任的罪魁祸首无疑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愚蠢无能的、将自己的士兵送入地狱却无动于衷的日本将军和同样无能的、既害怕自己国家的那点利益受到损害、又要努力维护日本盟友的英国将军,以及狡猾自私的其他联军指挥官,他们都在阻碍美**队执行解救任务,给秦朗将军和易水中校制造麻烦。 就像他们塑造秦朗和易水的正面形象时进行的那些努力,美国记者同样使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词语丑化乃木希典和西摩尔——但对联军的其他军官则没有如此激烈——并且他们觉得这些描述完全符合事实,没有一点夸大。 在某种程度上说,记者们对乃木希典的描写的确符合事实,但倒霉的西摩尔则不幸沦为国家政治和美国人对英国的敌视情绪的牺牲品。 显然,只是这两个原因——秦朗不认为记者们在海军中将身上使用的那些形容词与他的贿赂有关。 “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为自己辩解到。同时微笑着,显然对报道非常满意。 “我可以和你打赌,只要他知道,西摩尔一定会认为那是你搞的鬼。”易水发出警告,“不管那些报道是否真的与你有关。” “他可以把很多问题都归咎于我,这一点毋庸置疑。”秦朗满不在乎的说,“但海军中将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观点。” “也许他没有,然而我们仍然不能放松警惕。”易水放低他的声音,“毕竟,想要严格的保守一个密闭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尤其是我们向……总之。我们还谈不上无懈可击。” 易水没有把他真正想说那部分内容的说出来,不过秦朗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向聂士成提供的武器和弹药,还有四十个参加战斗的雇佣兵,都是麻烦——但秦朗不认为他有麻烦。在他们被人发现并且俘虏之前。那些雇佣兵还不会带来任何危险,而他暗中提供的武器和弹药就更加不值得担心。 那个交易只有王振和聂士成知道全部内幕,其他人仅仅知道战斗开始前他们得到了一批武器和弹药,不知道那是他的礼物,就算他们将自己知道的东西泄露出来,秦朗也可以找到理由撇清自己:聂士成在战争爆发之前订购了那些东西。王振只是在履行一份正常的商业合同,整个交易完全合法。 当然,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刻向潜在敌人交付武器和弹药,的确有些不太合适。但作为一个具有良好信誉的商人,既然中国还没有宣战、战争还没有在法律意义上爆发,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延迟或者拒绝交付客户已经付款的产品。 在这个问题上,英国人和日本人除了抱怨,什么也做不了,更不可能指控他与中**队存在非法联系。 秦朗微笑着。“你知道我不会冒险去做一件存在危险的事情,易水。” “我不像你这么自信。”易水摇头,“英国人和日本人很可能找到一些不那么可靠的证据。” “但他们不可能利用那些证据指控我,这是关键,易水。”秦朗的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打起椅子的扶手,“除非获得确实可靠的证据——实际上他们找不到,我将不会受到任何指控,否则对我的指控就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当然,那些不可靠的证据可能会使英国人和日本人对我产生敌意和警惕,但那没有任何意义。” 易水点了点头。“日本人已经对我们有足够的敌意和警惕了。至于英国人,除了西摩尔将军的声誉,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损失任何东西……” “问题并不在那里,易水。”秦朗说,“作为一个出色的美国将军,以及美国在中国扩张自身势力的主要策划者,我理所当然会成为英国政府警惕的对象,而不仅仅是因为在这场战争中策划的秘密行动。” “看上去你的确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易水想了想,“但是,如果英国人和日本人找到了可靠的证据……” “不用担心,他们对绝不会找到任何可靠的证据。”秦朗的声音里突然多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凶狠,这提醒易水重新记起,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秦朗的态度很明确,如果他的秘密行动存在暴露的可能,他就会将所有证据彻底清除,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以及任何人。 易水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祈祷秦朗的秘密行动永远不会暴露。 他的祈祷无疑是多余的:没有一个人觉得中**队在战场上的表现有什么值得奇怪和怀疑的地方。联军的军官们,除了日本人,都认为那只是因为乃木希典的指挥出了问题,以及,美国人将中国士兵训练得太好了。 当然还有,美国人不应该向中国人出售那么多先进的武器,更不应该给他们足够的弹药。 显然,这似乎仍然是秦朗的过错——但过错不是阴谋。军官们只能又一次抱怨美国商人唯利是图、什么都可以向潜在的敌人出售、以至于给联军的军事行动带来前所未有的麻烦,同时召开新的军事会议,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步骤:继续和聂士成的部队战斗,还是绕开它,攻击天津或者北京。 不过,军事会议依旧没有取得任何成果:西摩尔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仍然反对李尼维奇的主张;法国人、奥地利人和意大利人继续为了美**队是否可以信任而争吵不休;最后,最让人头痛的是,乃木希典将聂士成当成了他的唯一的敌人,也就是说,除非消灭武卫前军,日本军队不会参加任何行动。 事情变得非常荒谬,以及令人难堪。 觉得难堪的是西摩尔:他是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但现在,他甚至无法保持联军的统一性,更不用说向英军以外的部队下达命令了。 也许,他不应该继续待在目前的位置上。海军中将觉得,他应该将拿在手里的烫手山芋丢给其他人。 但绝不能是俄国人,以及秦朗。 必须找到一个更符合英国利益的新指挥官。 一个……德国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五节 前往北京 阿尔弗雷德.海因里希.卡尔.路德维希.冯.瓦德西伯爵,陆军元帅,前任陆军总参谋长,一个大人物。 一个适合担任联军指挥官的大人物。 所以他就是联军的新任指挥官。 不过,这个任命并非因为西摩尔的建议——事实上,海军中将并不具备提出类似的建议的资格,而且毋庸置疑的是,不需要任何建议,德意志第二帝国那位好大喜功、而且总是喜欢突出德国的大国地位的威廉第二皇帝陛下自己就会把他的某位元帅放到联军指挥官这样一个显要的位置上。 皇帝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做出这个安排:既然意大利和奥地利只派遣了象征性的部队,那么显而易见的,不可能任命一个意大利将军或者奥地利将军担任联军的指挥官;英国和俄国都不会同意对方的将军担任联军指挥官,尽管现在的指挥官是西摩尔海军中将,但他显然不能指挥俄国部队;而任命美国将军或者日本将军则是不可想象的荒谬决定。 美国和日本都是边缘国家,它们根本没有资格将自己凌驾于欧洲强国之上。 最后,一位法国将军,仍然不行——如果让战争中的失败者指挥胜利者,那将是对伟大的德意志帝国、帝国皇帝、德**人和德国人民的羞辱。 至少皇帝认为,那是一种羞辱。 所以,只要德国陆军还是联军的成员,法国人就绝不可能担任联军的指挥官——值得庆幸的是,巴黎似乎很清楚柏林……或者更准确的说,那位陛下的想法,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寻求获得这个职位。 因此,联军的新任指挥官将是一个德国人。 是冯.瓦德西元帅。 威廉第二选中了这位德国陆军的前任总参谋长,并且,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皇帝陛下利用他的影响力促使组成联军的其他国家一致通过了这个决定。 然后西摩尔得到通知,他已经被陆军元帅取代了。 这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无疑让海军中将的心情变得相当复杂。一方面。当伦敦的电报送到他面前时,西摩尔还在绞尽脑汁寻找可以担任联军指挥官的最合适人选,突然发现自己已从所有麻烦中解脱出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另一方面,就像每一个不得不从原来的显要位置离开的大人物。西摩尔并不怎么甘心。 即使他已经决定辞去联军指挥官的职务,但主动交出权力是一回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取代又是另外一回事。 毫无疑问,海军中将十分生气。 但另一方面,西摩尔又有一些幸灾乐祸:如果他解决不了联军内部的矛盾。冯.瓦德西同样可能做不到这件事,即使他是军衔最高的一位指挥官;当然,更加滑稽可笑的问题在于,当陆军元帅抵达中国的时候,战争很可能已经结束了。 冯.瓦德西赶过来至少需要两个月,但没有一位指挥官愿意用这么长一段时间等待他的大驾光临。 事实上,有些人连一天都等不下去。 “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先生们,我必须强调的是,在尊贵的元帅阁下到达之前,这场战争必须结束——就是现在。我们必须立刻向北京进军。”李尼维奇将军仍在大声宣扬他的观点。向所有人展示他的肆无忌惮,以及对冯.瓦德西的、显而易见的轻视。 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也许李尼维奇是那种典型的、带有俄国式傲慢的贵族将军,还很自以为是,但这不等于他是那种目空一切的的蠢货。对于像冯.瓦德西这样的大人物,一位陆军元帅,他仍然带有必要的尊重和敬意——然而不幸的是,在他的听众们看来,他确实对德国元帅不够尊重。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疏忽,不过暂时还没有人发表评论或者指责,因为现在还不是到他们需要利用李尼维奇将军的小小错误的时候。毕竟。在他们正讨论的问题上,指挥官们没有本质上的分歧。 必须尽快占领北京,抢在冯.瓦德西和他率领的德**队到达之前,既剥夺他们的荣誉。也剥夺他们可以得到的那部分利益。这是指挥官们能够达成的共识,他们的矛盾仅仅在于,在进攻北京之前,是否需要消灭聂士成的军队,以及占领天津。 西摩尔仍然主张首先消灭聂士成并且占领天津,确保当联军向北京前进时。后方不会受到中**队攻击,不过只有渴望报复的乃木希典和石桥健藏支持他。李尼维奇的态度也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绕开聂士成的部队和天津,将他们全部丢给秦朗的军队,而联军主力则直接向着北京前进。 这一次,法国人、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完全支持他,将“秦朗和他的军队是否值得信任”暂时放到一边。毫无疑问,这个明智的做法极大的加强了他们的力量,但仍不足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因为西摩尔把他拥有的最后一张牌打了出来:“你们确信,秦朗和易水愿意按照我们的要求行动,而不是正好相反?” 李尼维奇愣了一会儿。然后,他被迫承认,他的确没能认真考虑海军中将提出的问题——但其他人也没有。在指挥官们的潜意识里,秦朗和易水的意见并不重要,不值得重视:作为美**队的指挥官和华人,他们只能按照联军指挥部的意见行动,而不是自行其是。但实际上,问题没这么简单。 “先生们,我必须提醒你们注意,美**队并没有真正加入联军。”西摩尔强调着,“秦朗和易水相当高的自主性,在很多方面只服从华盛顿的指示,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可以影响华盛顿的决定。也就是说,事实上他们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采取行动,而不是联军的。” “而且现在,我们不能代表联军指挥部,这才是关键。”李尼维奇的参谋长瓦西里耶夫斯基插进来,“根据我的分析,出于政治和外交上的稳重,秦朗不会完全拒绝联军指挥部的命令,但现在指挥联军的是冯.瓦德西。” “那代表什么?”意大利人问到,随即遭到法国人的无情嘲笑。 “那代表我们不能给秦朗下达命令,也不能通过元帅阁下给他下达命令。” 冯.瓦德西刚刚离开柏林,正在海上,并且在他乘坐的豪华客轮下一次进入港口之前,谁也不能与他取得联系,当然,也就不能请他给秦朗下达一道命令。但更大的问题是,如果请求陆军元帅向秦朗下达命令,指挥官们的企图就会立刻暴露,然后,如果运气足够糟糕的话,他下达的命令可能正好相反。 “我们不能冒险这么做。”西摩尔说。 李尼维奇点了点头,接着建议到:“先生们,或许我们可以直接与秦朗和易水谈判……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说服他们接受我们的安排。” “你打算怎么说服他们,李尼维奇将军?”海军中将扬了扬眉毛,“那个任务看起来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们是商人,事实上。”李尼维奇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个计划,“我个人认为,只要我们向他们支付足够的好处……” 一阵敲门声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立刻结束发言,坐回位置上,然后西摩尔向门外示意到:“进来。” 一名警卫军官推门走进来,向他敬礼。“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戴维.韦伯上尉来了。” 戴维.韦伯!几乎是立刻,每一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乃木希典和石桥健藏。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韦伯上尉是umbre军事顾问团的副团长——也就意味着,他需要为日本陆军遭受的惨重损失承担比秦朗和易水更直接的责任。而且事实上,联军里已经有一些传言,某些日本陆军的下级军官和士兵正打算刺杀韦伯或者别的某个美国顾问,为他们死去的同僚复仇。 这些下级军官和士兵的举动很有可能是出于中级和高级军官的授意,甚至有可能,那就是乃木希典或者石桥健藏的暗示,如果这个猜测不幸成为一个事实…… 西摩尔担忧的看了他的盟友一眼,暗自摇摇头,对警卫军官说:“让上尉进来。” “是,长官。”警卫军官退出去,再过了几秒,日本人痛恨的对象走进了会议室。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在指挥官们的注视下,韦伯向会议室里的每个军衔比他更高的军官敬了个军礼,然后转向西摩尔。“将军。” “上尉。”西摩尔回敬了一个军礼,问到:“你来这里做什么?” 韦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慢慢的扫了一圈,最后,等到它再次回到西摩尔身上,他才宣布:“我代表秦将军,向各位通告一个消息:虽然美国海军陆战队将继续忠于职守,但美国陆军已经单独向北京进军了。” 第三百八十六节 无可奈何的联军 在他宣布那个极具震撼性的消息之前,韦伯上尉满心希望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吃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几乎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必然的,任何事情都存在例外。 韦伯看到的是一张又一张困惑不解的面孔。 指挥官们都没有弄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美国海军陆战队将继续忠于职守,但美国陆军已经单独向北京进军了”,表面上看,上尉的意思非常明确,根本不用浪费时间考虑,然而问题在于,在中国,只有一支美**队,秦朗的部队……当然,它可能是陆战队,也可能是陆军,但它绝不可能既是陆战队,又是陆军。 秦朗只有一个加强的团级战斗队,三千五百名士兵,他不可能冒险将它分成两部分,并让它们分别面对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中**队。 他不是笨蛋,相反,他很聪明,而且非常理智。 所以,不管秦朗打算让他的部队继续坚守紫竹林租界,还是单独向北京进军,他只能做到其中一件事,而不是同时做到它们全部。 指挥官们不明白韦伯到底在说什么。 “你能再说一次吗,上尉?”西摩尔代表所有人询问到,“陆战队和陆军,你的意思是?” “怎么?” “我以为,在中国只有一支美**队,而不是两支。” 韦伯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这个会议室里的人还不知道,就在昨天夜里,来自广州湾的三个团级战斗队已经在大沽附近登陆——很显然,联军的松懈程度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以至于竟然没有一个人将如此重要的消息报告联军指挥部。如果登陆的不是雇佣军,而是中**队,联军就要损失惨重了。 当然,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韦伯暗自耸了耸肩,以最正式的语气宣布到:“昨天晚上。美国陆军派遣的增援部队已经抵达天津。” “什么!”上尉期待的表情终于出现在了指挥官们的脸上。当然,让他们震惊的并不是美国政府派来的援军已经抵达——这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真正让人无法容忍的是,竟然没有人报告这个消息。 “我很想知道,昨天夜里的值日军官是谁。”李尼维奇说。眼睛注视着西摩尔,将他的意思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我会彻底清查这件事,将军,我向你保证。”海军中将“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着韦伯,“上尉,我想知道,美国陆军派遣的援军有多少人?” “三个团级战斗队,一万零五百人。” “很显然,秦将军的行为过于冒险了,一万零五百人并不足以保证夺取北京,甚至有可能陷入危险的困境,被中**队围困。”西摩尔以不仅仅是责备的语气说到,“我个人认为。他应该首先与我们讨论这件事,然后再根据讨论结果采取行动。” “我很遗憾,将军。”韦伯为秦朗辩解到,“这是华盛顿的命令。麦金利总统要求将军立即将康格公使和所有遭到围困的美国公民解救出来。为了确保实现这个最主要目标,总统更进一步指示,增援的陆军部队暂时不必加入联军。” 秦朗得到了他希望得到的东西,华盛顿的电报,使他可以摆脱联军单独行动。但指挥官们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希望维护联军整体性的军官,比如西摩尔,当然反对任何分裂联军的活动;而那些并不在乎联军整体性的指挥官。比如李尼维奇,他更加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即,美国人已经抢在他的前面。 “这种做法一点也不符合联军的规定!”意大利人提出一个强烈的抗议。当然。只有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这种事情:秦朗显然不可能放下身份和一个陆军上尉计较,更不可能将问题提高到国家政治的高度。 或者,就算他真的想和意大利人过不去,事情处理起来也很简单:一个可怜的小人物,他还能把他怎么样呢? 当然,这也是秦朗让韦伯、而不是亲自到联军指挥部宣布他的决定的原因。不管指挥官们有多么生气。他们也不可能把上尉怎么样。 他们只能恼怒,抗议,最后要求:“我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已经说过了,很遗憾,将军。”韦伯摊开双手,无奈的表示,“我们是美**人,必须服从华盛顿的命令。” 让华盛顿的命令见鬼去吧!西摩尔在肚子里叫到——当然,他只能在肚子里面大叫,否则就会引起严重的外交纠纷。因为相同的理由,在这一刻,海军中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板起脸,让韦伯离开,再回头与其他指挥官商量问题的解决方案。 但不幸的是,想要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秦朗的行动让一个问题变得棘手起来了:聂士成的军队,以及天津。最初,李尼维奇希望秦朗的军队解决它们,让联军可以直接攻击北京,但现在,秦朗的军队正在攻击北京,那么联军就不得不将它们当作首先需要解决的目标,而不是跟着他到北京去。 真是糟透了,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那个狡诈的家伙一定已经算到了这点,所以肆无忌惮的指挥军队向北京进军,迫使我们为他清理后方。”意大利人愤愤不平的叫嚣着。 但没有人在乎他的叫嚣。指挥官们都很清楚,事实上他们和秦朗是同一类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在暗中算计对方。只不过,在这种互相算计的游戏中,秦朗做得比其他人更好,抢先一步动手,使他赢得了一个漂亮的开始。 只是开始。指挥官们拒绝毫无保留的承认自己的失败,于是将一句古老的谚语找了出来。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李尼维奇敲了敲桌面,低声咕哝着,“迟早,我会把局势扳回来。” “当然,我们会把局势扳回来,”西摩尔注视着他,“但是,李尼维奇将军,我们必须首先扫除挡在前面的障碍。” 这是你的任务。西摩尔没有把他的最关键的一句话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英国和法国的主力部队,以及日本的增援部队都还没有赶到,而奥地利人和意大利人并不打算派遣更多军队,现在联军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就是李尼维奇的部队,那么理所当然的,那个任务当然应该由俄国陆军完成。 但李尼维奇并不打算接受这个任务:在中**队的美国式防御体系面前,他的士兵不会比日本士兵做得更好。当然,他有充足的把握占领那个阵地,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会远远超过他愿意付出的那一点,而这是李尼维奇不愿意承受的。 没有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尤其是,最后得到好处的是俄罗斯的真正的敌人。 “我们必须更深入的讨论这个问题,或者可以换一种方式……”李尼维奇慢慢的说,搜寻合适的用词,然后停下来,转过身,用快得令人无法辨别的俄语与他的参谋长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流,最后说:“我们可以这样,分出一部分兵力组成一支先遣队,把它派到北京去,而剩下的力量则负责攻击聂士成的部队和天津。”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但秦朗总是说,所有坏主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在人们发现它们是坏主意之前,它们看起来都像好主意。而李尼维奇的主意也同样具备这个特征。幸运的是,在它付诸实施之前,西摩尔已经看到它的缺陷。 海军中将只用一句话就让他陷入了尴尬当中。“那么,应该由谁指挥留在这里的部队?对此我感到难以决定,需要你的建议,将军。” 李尼维奇被问题困住了。 事实上它很好回答,在所有人中,有资格指挥地面部队的将军只有两位,李尼维奇和乃木希典,但李尼维奇的目标是北京,他不会留下来,而乃木希典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报复,他不会去北京——表面上看,在指挥官的人选上根本不存在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说,这甚至可以称得上皆大欢喜。 但实际并非如此:在见识了乃木希典将军的顽固、死板和拙劣的指挥方式,以及他对士兵生命的漠视以后,没有哪一个指挥官还愿意将自己的部队交给他负责。几乎可以预料的是,如果将一支部队交给这位拥有花岗岩脑袋的将军,用不了几天它就所剩无几了。 相比眼睁睁的看着美国人占领北京,将部队交给乃木希典、从而导致它迅速消耗殆尽更令指挥官们无法接受。 “好吧。”俄国将军极不情愿的放弃了他的主意,“我们先想个办法消灭聂士成的部队,再考虑北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七节 秦朗的Hello “我仍然认为,这次行动过于冒险了。”卡斯帕.范.迪恩指挥官皱着眉毛,向秦朗表达他的忧虑,“北京有十几万暴民,还有大量中国正规军,仅仅依靠我们的力量恐怕很难战胜他们,更不用说占领那座城市。” 但秦朗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又一次走神了,眼睛半闭着,右手捏成拳头靠在脸颊上,而左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在这种时候,他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因此理所当然的,他也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时刻。 指挥官停止发言,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但并不感到奇怪或者恼怒。秦朗总是喜欢在与别人谈话的时候突然进入他的精神世界里,思考一些问题,寻找一些答案,制定一些计划。这段时间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要想到他的那些计划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制定出来,任何人都愿意等着。 至于需要等待多长时间,耐心。就像秦朗常常说的。要有耐心。 当然,作为一名umbre公司的高级雇员,范.迪恩拥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的老板,可以像一座雕塑那样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的等上几十分钟,甚至两个或三个小时。范.迪恩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件事情——但是,安静的等待并不代表他不会好奇,不会思考,不会猜测秦朗正在考虑的问题。 事实上,指挥官很想知道他的老板正在计划什么,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时刻:军团单独向着中国的首都前进,没有掩护,没有增援,而在前方和两翼却有十几万全副武装的正规军士兵和暴徒。可以肯定的说,处理这些情况才是最重要的工作,但还有什么比它更加重要、值得秦朗现在思考? 指挥官无法猜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等着他的老板完成思考。然后……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再告诉他结果。 他等待着。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秦朗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进行和完成他的思考。只过了一会儿,大概几分钟,军事顾问团的谢泼德少校——他现在临时担任秦朗的参谋长——走进来将他的沉思打断了。 少校带来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侦察部队发现,一支大约三千人的中国正规军正在向我们靠近,长官。除此之外。在我们的侧翼,还有另外一支中国的正规军,接近两千人,但它的目标似乎是天津或者大沽。” “谁的部队?” “根据侦察分队发现的军旗,正在向我们靠近的是董扶祥将军的部队,但另外一支部队的所属单位暂时无法确认,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不属于武卫军系统。” 秦朗扬了扬眉毛。“武卫后军?我还以为董扶祥会让他的部队继续待在北京攻击使馆区,而不是到这里拦截我们……或许,这只是因为他对使馆区的攻击过于激烈了。所以荣禄将他赶出了北京。不过……” “这支部队有骑兵吗?”他突然问。 “没有,长官。”谢泼德回答,“也没有暴民配合。” 秦朗再次陷入沉思,认真考虑着,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派出一个营,对这支部队进行一次攻击,确保将它彻底击溃,并且赶回北京。”终于,他向专心听着的指挥官和参谋长发出了命令,“尽可能小心。没必要进行追击,即使在肯定四周没有埋伏的时候。” 当指挥官离开去执行他的命令之后,秦朗把他的目光转回到谢泼德身上。“另外那支还不能确认的部队,如果它的目标真是天津或者大沽。而不是我们的后方,那就不要管它。”然后,他又补充到:“但必须查清楚它的身份。” “我会立刻查清楚,长官。”谢泼德向他敬了个军礼,接着也离开了。 ※※※ “击溃?”文德嗣为他听到的命令感到吃惊和难以置信,“为什么不是消灭?” “真是奇怪。这似乎一点也不像你的表现,文。”托马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指挥军士——在指挥官的记忆里,文德嗣一直都很仁慈,只要目标投降或者溃散就会停止攻击,而不喜欢彻底毁灭。他现在的表现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怎么回事? “你对你的北方同胞有敌意,或者偏见?”指挥官猜测着。也许是这样,美国南方的白人也不喜欢北方佬,尤其痛恨德国移民——独立战争和内战的后遗症。而在一个像中国这样古老的国家,这种情况可能更加明显。 托马斯还是不够了解他的指挥军士。 “我对他们没有敌意和偏见,指挥官。但仅仅击溃他们并不合适。”文德嗣解释到,“溃败的士兵会洗劫他们见到的任何一个平民,会造成很严重的破坏……” “但那与我们没有关系,不是吗?”指挥官反问。 “的确。”指挥军士极不情愿的承认到。 “我们的任务是解救使馆区的外交官和美国公民,以及中国皇帝。”托马斯继续说,“至于这里的平民,请恕我直言,到目前为止,不断向我们发动攻击的就是这些人。也许溃败的士兵会抢劫他们,但很遗憾,我不会帮助我的敌人。” “但如果我们在他们陷入危险的时候帮他们一把,也许会改变他们对我们的态度——” “如果!”托马斯打断他,“如果太多了,我的朋友。这么多如果会让你把命丢掉。这里的平民恨我们每一个人,一次拯救并不足以改变他们的看法。” “也许他们会。”文德嗣仍然坚持着。 “我可不会将安全寄托在也许上面。”指挥官摇了摇头,“我们的底线是不主动攻击这里的平民,但除此之外,不做任何事情,除非老板或者某个级别比我更高的指挥官命令我们去做——而现在,伙计,我们的任务是打垮那支部队。” 文德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回那个让他沮丧和头痛的命令上面。在他和托马斯谈话的时候,部队已经从行军状态转换为攻击状态,士兵全都散开了,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可以充当掩蔽的东西并且藏在后面,然后将枪口对准目标即将出现的方向,机枪和迫击炮也架了起来。 雇佣兵将他们受到的训练完美的发挥出来。即使没有时间挖掘散兵坑或壕沟,但他们还是建起了一个极具威胁的阻击阵地。 然后,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这不需要太长时间——理论上如此。侦察分队一直密切的关注着那支部队,不时送回一个有关它的消息。根据这些消息中的最后一个,指挥官们推算,最多还有十五分钟他们就会与目标相遇——不过实际上,差不多经过了十五分钟的两倍,他们的动作迟缓的对手才出现在雇佣兵们的视线里。 在他隐蔽的位置,文德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目标,然后慢慢摇了摇头:那些正在走进战场的士兵对四周危险毫无察觉,不但步枪还挂在肩膀上,或者横在脑袋后面,而且所有人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或者仰望着天空,用懒洋洋的、如同乡间漫步的步伐缓慢向前走着,似乎根本没打算和什么人作战。 既然士兵上是这样,那么理所当然的,指挥这支部队的军官同样是这样。这些人与他们的士兵的唯一区别在于,他们都骑着马,给雇佣兵提供了一些明显的、易于夺取的靶子。 就像在靶场一样。 文德嗣做了两个深呼吸,将看上去级别最高的那个军官放进他的准星,手指放到扳机护圈上面,最后再等了几秒。 “开火!”托马斯喊到,随即文德嗣把子弹射进了靶心。 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但更重要的是战斗一开始就失去了大部分军官让董扶祥派出的这支部队陷入了混乱当中,没有人可以反击或者组织反击。甚至在最初的几分钟里,惊慌失措的士兵竟然没有找出攻击来自什么方向——即使机枪的扫射声是如此明显,而且还有曳光弹的轨迹作为指示。 当然,既然他们现在找不到,那么当他们找到的时候,一切也都太晚了。 既然秦朗的命令只是击溃,战斗刚刚开始就已进行到最后一部分。 “上刺刀!”某个叫做弗鲁豪夫、总是以为自己还在海军陆战队的家伙站起来,挥舞着一支步枪,对着雇佣兵大叫:“陆战队员们,跟我来!”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真的冲了上去。 “我们是陆军。”文德嗣一边叹气,一边将他的短得如同匕首一样的——实际上那就是一把匕首——刺刀摸出来,挂到枪口下,和其他士兵一起跟在营指挥官的后面,向着那支正试图摆脱混乱的部队,冲锋。 它一下就崩溃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八节 说完hello之后 范.迪恩突然发现他有了一个麻烦:既然战斗已经结束,他应该立即向秦朗报告结果,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报告——不是因为士兵们做得不够好,而是因为他们做得太好了,比其他时候做得更好,以至于超出了秦朗的要求。 秦朗只是要求他击溃那支中**队,然后把它赶回北京去,然而弗鲁豪夫和他的士兵却把他们的目标彻底消灭了,除了死了的和逃跑的,剩下的名中国士兵变成了军团的俘虏,让指挥官感到不知所措。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当然,弗鲁豪夫和他的士兵也没有预料到。按照指挥官最初的估计,一旦雇佣军按照计划开始白刃突击,目标就会立刻崩溃,遭受打击而且缺乏士气的士兵将四散逃亡,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重新聚集起来并且返回北京,向他们的将军报告这个失败…… 本该如此。 不幸的是,局势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预料发展。当弗鲁豪夫指挥官和他的士兵进行冲锋的时候,目标确实迅速崩溃了,但绝大多数中国士兵并没有逃离战场——不是没能,是没有,他们根本没有那样做的打算——而是直截了当的向着雇佣军投降了,只有极少数人采取了“正确”的行动。 也就是说,尽管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但弗鲁豪夫还是抓住了一千多个俘虏。 其他时候,这会是一个好消息,但现在却糟糕透了:即使不考虑命令,仅仅只是处理这些俘虏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既不能将这些人干掉,也不可能将他们放走,但如果让他们跟随部队前进,只有上帝才知道会有什么新问题出现。 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范.迪恩愁眉苦脸的在秦朗的指挥部外面来回兜着圈子,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他的老板报告弗鲁豪夫做出来的好事。有那么一会儿,他试图将责任推卸给营指挥官或者那些毫无斗志的中国士兵。然而按照秦朗的习惯,他不会接受这些毫无意义的解释,如果有一个人需要为现在的情况承担责任,那就只会是指挥官本人。 想到那个不幸的结果。指挥官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并且在他看来,临时指挥部的那扇一脚就能踢开的单薄木门也变成了地狱入口的钢铁大门,需要耗尽全部力量才能将它推开,然而同时。他又害怕推开它。 不幸的是,不管多么困难,他总要向秦朗报告战斗的结果。很快,指挥部的门打开,一个特勤处的特工走出来告诉范.迪恩,秦朗正等着他。于是指挥官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房间,去完成他的报告。 “弗鲁豪夫指挥官将目标全部消灭了,老板。” “弗鲁豪夫?你不应该让他执行这个任务,范.迪恩指挥官。”秦朗的反应与指挥官的猜测没有多少区别,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全部消灭!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没有一个敌人逃走?” “并非完全如此,老板。”指挥官慌忙回答——有可能,这是减少惩罚的唯一机会。“可以确认,仍然有至少两百个士兵逃走了。” “是吗?” “我可以保证,老板。” “既然如此,我可以不再追究这件事,指挥官。”秦朗让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但下次,你最好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执行这种任务。” “我明白。老板。”范.迪恩严肃的保证到。 “当然,”秦朗接着说,“这支部队表现出来的脆弱程度同样超出我的预料。尽管武卫后军无疑是武卫军的五个军里最糟糕的一支,然而弗鲁豪夫指挥官取得的战绩仍然让我怀疑。我们的对手是否真的是那支军队……” “我可以立即审问俘虏,老板。”指挥官急切的要求着。这是一个彻底摆脱麻烦的机会,他不能放过它。 但秦朗慢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必要,指挥官,不管它是否真的是武卫后军,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目的?” “我已经向北京说了‘你好’。” “但这意味着什么?”范.迪恩困惑的问到。 秦朗将目光从指挥官身上收回来。重新投向另一个方向——北京的方向。“意味着满清政府不得不对一个逐渐逼近的威胁做出反应。意味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感叹到:“一次惊慌失措的逃亡。” 定然如此。 秦朗相信,得到他的问候之后,他的军队将会促使慈禧,以及满清政府的贵族和大臣做出这个选择。一个迫在眉睫、而且无法消除的威胁,他们会这么看待雇佣军,变得惊慌失措,丝毫不顾忌这支军队只有一万零五百人,而且没有增援部队——当然,他们不可能获得这些情报——然后这些人就像他知道的那样仓皇逃离北京。 很快,慈禧就不得不离开她的宫殿,带着光绪皇帝和贵族大臣到西安去,将一座毫无防备的城市交到他的手上。 很快…… ※※※ 就像秦朗预料的那样,歇斯底里的恐慌情绪正在北京的贵族和大臣中间快速蔓延,而带来它的则是驻扎在通州、负责京畿地区防务的李秉衡送回的两个情报:他的一支兵力达到三千人的部队遭到毁灭性打击——显然,谢泼德少校的情报并不正确——同时幸存的士兵带回消息,一支规模达到数万人的联军部队正在向北京前进。 毫无疑问,这个幸存的士兵为了撇清责任编造出来的情报是完全错误的,夸大了雇佣军的规模,但同样毋庸置疑的是,它就是促成秦朗的预料变成现实的关键。 而且,似乎是为了强调这个情报的迫切性,李秉衡连续发了三封电报,提醒军机处注意。 问题变得严重了。 数万联军!没有一个贵族和大臣看到或者这个消息后还能保持镇定。正如这些人都很清楚的那样,三十八年前的那支英国与法国的联军的规模比现在这支联军的规模小得多,但它占领了北京并且焚烧了圆明园,既然如此,一支规模达到数万人的联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威胁,那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驻扎在北京的军队绝对抵挡不住这支联军,只需要一天,最多两天,这座城市就会再一次落入西方国家的手中——至于义和团,尽管北京的拳民已经有十万以上,尽管载漪、刚毅和载勋总是吹嘘拳民拥有多么神奇的力量、可以瞬间消灭所有西洋鬼子,但实际上,没有一个贵族或者大臣真的相信这些人可以发挥什么作用。 拳民只是炮灰,只能凭借人数上的巨大优势,用无数牺牲去换取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胜利,贵族和大臣都这么认为。而且,即使这点小事他们仍然做得不够好,既没有消灭英国人的远征军,也没有打败天津租界的美**队。 但那个时候他们还占据着数量优势,而现在,在数万联军面前,这些暴民连炮灰都充当不了。 贵族和大臣们都对战争的局势和北京的安全绝望了,即使最坚定的战争份子,在得到消息以后也变得慌乱和沮丧。唯一让这些人没有立即丢弃城市逃往更安全的地方的原因仅仅是,他们还不能确认李秉衡的报告的真实性。 当然,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李秉衡没有说谎、没有必要刻意在北京制造恐慌情绪、更没有必要连续发出三封警告电报,但他的报告与聂士成送来的战报互相冲突:既然武卫前军已将联军挡在天津附近、并且连续两次给予日本军队沉重打击,正在向着北京前进的数万联军又是从哪里来的? 它显然不可能来自天津,否则武卫前军肯定已经全军覆没,天津同样已经沦陷——但事实并非如此;但它也不可能来自其他方向,因为如果它来自其他方向,最早送回消息的肯定不会是李秉衡。 一支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绝不可能毫无声息的前进到通州附近。 当然,同样不可能是聂士成说谎——尽管站在历史的角度,这种可能性远远高于其他任何一种可能性,但除了极少数过于保守的家伙,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它是真的,而是一致认为美国顾问训练的军队应该拥有比旧式军队更强的战斗力。 更加重要的是,在天津担任前线指挥的裕禄可以证实聂士成的报告的真实性,而且他的确这么做了,因此,虽然聂士成一定在他的报告里添加了水分,但仍然值得相信,可以作为依据。 于是问题回到原点:李秉衡报告的数万联军又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权力顶峰的军机大臣们觉得自己的脑仁都痛了。 “这样吧。”最终,荣禄提出一个建议,“让李秉衡组织一次反击,这样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八十九节 最后的战斗 军机处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在得到电报的那一刻,李秉衡立刻意识到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仅仅依靠他拥有的军事力量,不管军机处要求他做什么,向联军发动反击、或者就在通州顽强阻击,事实上都只是一些缺乏现实依据的幻想。 毫无疑问,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军机处要求他做到的那件事情,没有任何机会,只会葬送他自己和任何一个被他投入战斗的士兵。 在过于残酷的现实面前,李秉衡对他的未来只剩下一些灰暗的、毫无希望的看法。 不过,尽管如此,他仍然将他掌握的每一点力量动员起来——正规军、民团、拳民,以及每一个看上去可以参加战斗的男人,不管他只有十五岁,还是六十岁。最终,在雇佣军进入他的视线的时候,这位孤注一掷的大臣已经有了接近三万名士兵和武装人员。 他觉得他可以一战了。 但在秦朗和雇佣军的指挥官们看来,除了几千名清军士兵,李秉衡弄出来的武装人员甚至谈不上一个威胁:他们的装备糟糕到了极点,绝大部分人只有一件冷兵器,或者一种叫做“抬枪”的、需要两个或者三个人使用的旧式火枪,而且既没有接受军事训练,也缺乏配合……但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明显缺乏死战到底的意志。 “我个人认为,只需要命令炮兵进行一轮急速射,这些乡巴佬就会像兔子一样跑回他们的家里躲起来。”谢泼德少表了他的看法。 “不要过于乐观,少校。”秦朗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少校一眼,暗示他不要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接着说,“我承认,这场战斗将会迅速结束,但我们仍然需要慎重对待我们的敌人——命令炮兵进入射击位置。” 一个作战参谋立刻转过身传达他的命令,而另一个作战参谋则取代了失宠的谢泼德少校的位置,上前一步。略有些惊讶的询问到:“需要使用一百二十毫米臼炮?” “当然,上尉。”秦朗的声音冷漠的令人心寒,“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的对手拥有十二门七十五毫米野战炮?” “我很抱歉。老板。”参谋的身体轻轻的哆嗦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到一边。 秦朗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操作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的雇佣兵身上——他们正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武器架设起来——然后秦朗把目光投向迫击炮。这些从swat分队借来的“重型”武器只能发射普通炮弹,但足够压制清军大量装备的旧式架退火炮和极少数新型三磅和六磅速射炮。 事实上,即使在西方军队使用的武器里。重量与大口径迫击炮相似、并且射程和射击速度都占有优势的火炮仅仅只有一种,法国人刚刚完成的m1897型七十五毫米野战炮,但它的炮弹的威力仍然太低了。 秦朗相信,他的军队拥有所有轻型步兵部队当中最强大的炮兵火力,在这一刻,它是无可匹敌的。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 “这支联军没有大炮。”李秉衡的一个幕僚突然叫起来,就像是一秒钟前刚刚看见新大陆的哥伦布,“这可是个绝妙的好消息。大人,这场战斗我们一定能赢。” “真的?联军竟然没有装备大炮?”李秉衡的语气很平静,稍微有点好奇。似乎并不特别在意这些发现。然而他的伪装并没有做到最好:正在轻轻抖动的胡子将他心里的激动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当然,任何一个以为自己早就到了绝境、却突然看到一点希望的人,他们的表现都不会比李秉衡更好。 几个清军的军官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了。 “混账东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秉衡怒视着这些军官,声音严厉,“拉拉扯扯,又唱又跳,成合体统!” 作为慈禧亲自任命的军事长官,在通州,李秉衡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违背他的命令。军官们立即停止他们的庆祝活动。重新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内心的喜悦还是在他们的脸上显露出来。接着,作为他们的喜悦的更进一步表现,有人建议:“大人,我们进攻吧。” “什么?”李秉衡犹豫着。“进攻?” 他觉得这可能是个坏主意,或者是个看起来很好、实际上很难实现的主意。现在的情形是明确的,他只有三万名士兵,但联军却有一万人。三比一,即使联军没有装备大炮,凭借现在的这点力量。主动攻击它仍然疯狂了一点,让人心惊胆战。 当然,一个年轻的将军可能会进行这样的大胆尝试,但李秉衡已经太老了,已经有六十八岁,显然没有能力参加一个具有强烈刺激性的心跳游戏,而且,与任何一个政治经验极其丰富的官僚一样,李秉衡更喜欢稳重。 “不,我们不进攻。”他最后的决定是,“我们等着洋人自己冲上来。” 他宁愿等着,等待联军主攻攻击他的阵地,然后就像在聂士成的阵地前那样碰个头破血流——但他明显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秦朗和他的雇佣军。 “真有趣,”秦朗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们说,“我们的敌人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缺乏攻击性,竟然就那么安静的等着,什么也不做。” “这意味着我们拥有更多战术优势,老板。”谢泼德立即说,试图挽回他的形象。 “战术?”就像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秦朗笑了起来,“少校,对于这样的敌人,我们需要采用的战术只有一个:炮兵摧毁,步兵占领。”顿了顿,他转向负责传达命令的参谋,“部队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老板。三个团级战斗队将各自派出一个营参与这次攻击。”参谋回答,“指挥官们正在等待你的命令。” “很好。”秦朗点点头,换上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始攻击。” 这个命令一层接一层向下传递。三个投入战斗的营很快行动起来,再过了一会儿,在两支军队之间的开阔地带上面,几道散兵线出现、并开始向着清军的阵地缓慢推进。接着炮兵也开火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秉衡和他的幕僚、以及清军的军官才意识到,他们的对手并非没有装备火炮,相反,这支联军的炮兵火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炮弹就像冰雹一样凶狠而且密集的砸下来,一些有条不紊的屠杀着他们的士兵、并且瓦解军队的士气,而另一些则在敌军士兵的前方打出弹幕,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行动。 几乎是立刻,李秉衡又一次回到他的绝望和消沉当中,而且比刚才沉得更深;军官们也是如此。他们的情绪又影响了靠近他们的士兵,接着这些士兵又把绝望和消沉传递给更远方的军官和士兵……这支军队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就那么迅速的消散了,就好像积雪,遇到阳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战斗仍在继续着。只是出于士兵的自发反应,炮兵开始向他们的对手回敬炮弹,接着步兵也开始漫无目的的向着不断靠近雇佣兵开火——然而与这些人相比,真正给雇佣军造成一点威胁的,是拳民。 英勇的、事实上可以称得上是自杀的对抗行动为这场战斗打上了标记。高呼着口号的拳民不断从阵地上冲出来,向着雇佣军发动一次又一次反冲锋。尽管在迫击炮、机枪和雇佣兵精准的齐射火力面前,这些人几乎没有机会靠近他们的目标,总是迅速的加入到地面上那堆不断增加的尸体中去,但下一刻就会有另一些人发起新的反击。 在这些拳民的疯狂攻击下,雇佣军有时也不得不收缩自己的战线,以便赢得一点更换子弹的时间。因此,原本应该极其顺利的、很快就可以结束的战斗也变得反复起来,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真是发了疯了。”谢泼德少校皱起眉毛,要求到:“我们应该增加投入战场的力量,尽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你害怕了吗,少校。”秦朗嘲弄似的看着他的参谋长。 “当然不,老板。”少校恼怒起来。是的,他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但这并不是嘲笑他的理由——尤其是,受到嘲笑的是他的勇气。毫无疑问,秦朗是他的老板,但是…… “抱歉,少校。”秦朗笑了笑,“请原谅我的玩笑。只不过,你确实过于紧张了。” “我并不感到紧张,老板。”谢泼德说,“只是我认为,那些狂热的暴徒对我们的士兵来说过于危险了。” “他们很危险,但他们也在迅速耗尽自己。”秦朗以洞悉一切的语气说,“你很快就会看到胜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节 给革命者的任务 胜利很快便降临了——李秉衡召集起来的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这支力量中最疯狂和顽强的那一部分,拳民,在雇佣军的猛烈打击下迅速耗尽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剩下的人,清军士兵和战斗开始之前才被武装起来的农民,就在炮火和越来越靠近的枪口的双重威胁面前快速的瓦解了。 “看,少校,就像我说的那样,”秦朗注视着谢泼德,右手指着正在逃离战场的对手,略微有些得意的向他宣布到,“你很快就会看到胜利。” 然后,秦朗将他的得意全部收起来,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当然,这种胜利没有太多意义,除了……”突然,他停下来,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方面。“少校,我的三位朋友,他们在哪里?” 谢泼德知道他的老板的意思——他指的是吴禄贞、蓝天蔚和张绍曾,他们参加了雇佣军的军事行动,向指挥官们学习如何指挥和管理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少校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根据秦朗的指示,三位年轻人的一切活动都受到密切关注,既是监视,同时也是一种保护措施,避免他们陷入危险。 毫无疑问,这种措施具有它的必要性——事实上,三位年轻人已经弄出了不少存在危险但他们还一无所知的小麻烦,比如擅自离开雇佣军的警戒范围,或者过分靠近一个村庄侦察那里的情况。想到三个人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参谋长将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想见他们,老板?”他询问到,满心期待秦朗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传言、打算向他的朋友求证。 这种事情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不管是对那三个年轻的冒失鬼,还是对负责监视并且保护他们的雇佣兵,或者需要承担领导责任的少校本人。 谢泼德感到他的心跳正在加速。 幸运的是,秦朗并不打算追究那些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但如果少校以为他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他要见吴禄贞、蓝天蔚和张绍曾,只是因为他有一个新计划需要他们执行。 “把他们叫到这里来。少校。”他命令到,语气不容置疑,“就是现在。” “遵命,老板。”不管他有多么不情愿。谢泼德只能如此回答,然后转身将命令传递给一名军士,军士又把命令传递给一名雇佣兵。这个处于指挥链条末端的士兵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向军士敬一个军礼,接着迅速跑开,去执行命令。 过了一会儿。在这个士兵的带领下,吴禄贞、蓝天蔚和张绍曾一起向着秦朗走过来,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你找我们,秦先生?”张绍曾问。 秦朗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让目光在他们的身上缓慢扫过,仔细的打量着。他们的表情都很复杂。这一点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但并不值得奇怪:作为爱国者,看到美**队采用近乎屠杀的方式迅速打垮一支中**队,这绝非应当感到高兴的事情,相反有些难以接受,然而同时。既然遭到惨重打击的是仍然忠于清政府的军队和阻碍变革的义和团,这又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但这两种感受显然是矛盾的,而且永远不可能和解。一个人只能选择一种占有主导地位的情绪,愉快或者难受,高兴或者愤怒——不过,对于三个年轻人来说,想要立即做出选择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还需要很多锻炼。 秦朗暗自笑起来,挥手让周围的雇佣兵、以及显然打算留下的谢泼德离开,然后向三个人做了一个手势。“跟我来。我的朋友,我需要和你们谈一谈。” 他开始向前走。吴禄贞、蓝天蔚和张绍曾立即跟上,陪伴在他的左右两侧,不过稍微落后一点距离,显示他们在地位上的差距。以及对他的尊重和敬畏。同时,他们也在猜测秦朗准备与他们谈些什么。 当然,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猜到真正的结果,尽管他们可以猜对开始。 “很快,我的军队将逼近北京。”秦朗说,“到那时。西太后将带着光绪,以及贵族大臣逃离城市,就像一八六零年时一样。” “一群胆小鬼。”吴禄贞低声说到。 “是的,他们很胆小。”秦朗笑了一下,“但他们的胆小却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个巧妙的切入点,使我们可以开始一个更深入的计划。” 三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你的意思是?” 秦朗突然停下,看了他们一眼,接着继续前进,同时说:“根据我的预测,西太后离开北京后将首先前往怀来。所以我要求你们从俘虏的清军士兵中挑选一些人,将他们带到怀来去,在西太后和光绪抵达之前赶到那里。” “你是说……要我们带领军队在怀来袭击西太后和光绪?”吴禄贞叫起来,剩下的两个人也开始激动,“你让我们把清政府的首脑一网打尽?” “当然不是。” 激动消失了,但希望还在。“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们在怀来的任务只有一个,迎接西太后和光绪大驾光临,保护他们的安全。”秦朗用手势制止了蓝天蔚和张绍曾插话的企图,“是的,我就是那个意思,要你们分别带领一支军队到怀来恭迎圣驾。” “我拒绝。”几乎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三个人同时表明了他们的意图。“我们不会做这种事。”蓝天蔚接着说,“我们是革命者,不是清政府的奴才。秦先生,如果你要求我们杀掉西太后和光绪,不管任务多么困难,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它,但你要求我们迎接圣驾,这绝对不可能……” “是吗?不可能?”秦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然而在三个年轻人看来,这种微笑更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使人感到痛苦。他们的身体都绷紧了,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准备迎接新一轮攻击。 秦朗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且暗自笑了一下。“当然,你们都是革命者,希望推翻腐朽的满清政府。”他故意换上漫不经心的语气,“不过,我不确定的是,你们是否已经想好应该由谁接替这个政府——在你们将它的主要首脑彻底铲除以后。就我个人的看法,”他再次停下,转身看着他们,“至少现在,它还没有接替者。” “李中堂?”吴禄贞谨慎的提出一个建议。 “李鸿章?”秦朗轻蔑的笑了一下——并非针对李鸿章本人,仅仅只是针对吴禄贞提出的建议。“当然,他具有影响力,有很多支持者,但他也有很多反对者,而且那些人具有与他相似的地位。因此很不幸的是,李鸿章并不具备足够强大的力量击败他的反对者,建立可以统治整个中国的政府。而且他实在太老了。” 张绍曾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息到:“显然,换成其他人,结果也是一样。” “是的。而且出于自己的利益,西方国家和日本将介入中国的权力斗争,使局势变得更加复杂。”秦朗发出一个严厉的警告,“所以,除非你们希望中国陷入内战,最好不要动手铲除满清政府的统治核心。”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前去迎接和保护他们。”蓝天蔚反驳到。 “也许。”秦朗耸了耸肩,“然而这是你们获得西太后和光绪的赏识、进入清政府权力高层的唯一的机会。” “我们为什么要进入清政府的高层?” 秦朗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采用了他最喜欢的方式,暗示。“你们必须明白,对任何组织来说——公司、政党、政府或者国家——内部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敌人。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潜伏者了解组织的全部机密,了解它的组成结构、它的运作方式、它准备采取的行动……所有的一切,更加危险的是,有时,他们可以参与组织的决策,有时,他们就是组织的决策者之一。在这些潜伏者面前,任何看似强大的组织都将在很短时间内遭到彻底颠覆。” “你的意思是……”蓝天蔚看了看张绍曾,又看了看吴禄贞,他们都和他一样惊讶,“你想我们成为清政府内部潜伏着的敌人?” “仔细想想,”秦朗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当有一天,清政府需要和革命者作战,然而制定作战计划的是革命者,讨论计划的是革命者,记录计划的是革命者,传递计划的是革命者,接受计划的是革命者,执行计划的仍然是革命者……” “那么清政府就死定了。” 是的,清政府死定了。秦朗暗自笑着。当然,实际上清政府不可能像另一个政府那样,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自己的敌人渗透得千疮百孔,因为在那之前,它就会结束自己的历史使命。 他要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迎接圣驾,只是为了在中**队里正式插入自己的力量。 以革命的名义。 三百九十一节 崩溃边缘 为了革命,为了推翻腐朽的清政府,为了中国。 在如此高尚和伟大的名义面前,作为革命者和爱国者,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不会拒绝他。尽管整个计划违背他们最初的设想,但是,三个年轻人仍然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它,并且积极参与它,为了计划取得成功竭尽全力。 秦朗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我们服从你的安排,秦先生。”张绍曾说,“但怎么做?” “秦先生,你应该知道,那些俘虏的清军士兵并不可靠,”蓝天蔚接着说,“那些我们挑选出来的俘虏,他们将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他们不会。”秦朗微笑着,“他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而且,你们也不会将那个秘密告诉他们。” “但他们知道我们和你的关系。”蓝天蔚的脸上全是忧虑,“在现在的情况下,与西方国家有联系,这就足以让我们送命了。当然,秦先生,我们并不畏惧死亡,但我们不希望毫无意义的死去。” “他们同样不会知道你们与我的关系。” “不会?”蓝天蔚惊讶极了,“我们可是要从俘虏中把他们挑选出来。” “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秦先生。”张绍曾和吴禄贞同样表明了他们的疑惑。如果他们要在俘虏中挑选士兵,那些人怎么可能猜测不到他们与美**队的关系呢?即使他们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对于清政府来说,一点点关联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是战争时期! 秦朗笑起来——真正的笑,不是那种嘲弄似的、或者高深莫测的微笑。“我明白你们的担心和困惑,但它们是多余的。”他解释到,“雇佣军有一种黑色头套,可以防止其他人将佩带者辨认出来。” 当然,那就是他回到这个时代的最初那段时间,为了抢劫瑞切尔父亲的珠宝店特意制作的那种三孔头套。当他建立起umbre雇佣军以后,它就成为了雇佣兵的制式装备。只是,除了特勤单位和swat,普通作战部队的士兵很少愿意将他们的头套戴在头上,而且。那样做也缺乏必要性。 但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可以使用它——而且必须这样做,确保雇佣军俘虏的清军士兵看不到他们的面孔,因此理所当然的,当他们再次会面的时候,那些人绝对不会知道他们与美**队的关系。 而且头套还有另一个作用:既然俘虏看不到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的面孔。自然,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来自哪个国家,而且也不会知道他们正在做些什么。 只要他们没有使用中文。 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重要细节,对整个计划来说非常关键。 “注意,当你们挑选士兵的时候,不要使用中文,”秦朗接着说,“使用英文告诉陪同参谋军官你们选出来的俘虏,更晚一些的时候,我会将你们选中的人与其他俘虏分离出来。单独关押在一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你们选中的人就不会知道他们刚刚经受了一次选拔,因此,就不会猜测他们是否被选中执行什么特殊使命。我不排除有些人愿意与我们合作,但是,也可能有人出于对皇太后和皇帝的忠诚,在你们到达怀来以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秦朗做了个手势,“我会用各种手段消除他们的疑惑,然后将他们释放。”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接下来?” “你们会在他们被释放后加入他们,获得领导权。然后将所有人带到怀来去。” “这可能有些困难。” “是有些困难,但为了证明你们的领导能力,你们必须这么去做。而且,”顿了顿。他接着说,“你们没必要把问题想象得太复杂。俘虏里面没有军官,因此他们会很乐意服从一名军官的领导,即使他们并不认识他。” “我认为,”犹豫了一下,蓝天蔚大胆的说。“他们会选择自行逃跑,而不是接受一个陌生军官的指挥。必须说,清军的士兵与美国士兵或者你的士兵完全不同,秦先生。” 他的意思是,你仍然不够了解清军的士兵。秦朗很清楚这段发言里面隐藏的信息,又一次笑起来。“先生们,不要忘记,这些士兵都曾是俘虏,这种经历将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但如果有人可以帮助他们消除麻烦,还可以使他们得到提升,他们就会接受他的领导——当然,这需要一些手段,威胁,恐吓,拉拢,收买,以及允诺。”他停下来,转身看着三个人,“你们需要发挥所有能力才能通过这次考验。” “我们明白了,秦先生。”蓝天蔚说。一次艰巨的考验。他看了看两位朋友。任务并不容易完成,然而他们必须做到——不仅仅只是为了革命,为了推翻清政府,更重要的是,为了向秦朗证明他们有能力,值得他提供帮助。 他们会完成这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 “我欣赏你们的精神。当然,为了确保测试的严格性,我不会向你们提供更多建议,除了一点。”秦朗继续前进,同时说,“当你们到达怀来以后,立即分开,在沿途的三个不同地点迎接皇太后和皇帝,但记住,当你们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不必准备得太好。” “当然,我们绝不会准备得太好。”吴禄贞立即回答。 但他并没有明白秦朗的意思。“你们不必准备得太好,但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对皇太后和皇帝表现得不够恭敬。”他提醒到,加重了语气,“你们必须表现出一个清军的军官对皇太后和皇帝的发自内心的畏惧和恭敬,只是,由于过于匆忙,你们不能准备得太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先生。”蓝天蔚说——他的确明白了,完全清楚秦朗的意图,“我们进行的是一次表演。既然如此,我们必须做到尽善尽美,需要仔细把握每个细节,确保能够以假乱真。” 秦朗点了点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是沉寂,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那么,你们可以去挑选你们需要的士兵了。祝你们好运。” 三个年轻人一起向秦朗鞠了一躬,然后,大步离开他,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北京。 就在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在雇佣军的俘虏中间挑选他们需要的士兵的时候,军机处的大人们得到了李秉衡的最后一封电报——发出这封电报以后,李秉衡就在他的书房的横梁上挂了一根绳子,然后搭起凳子将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使用这种方式向慈禧谢罪——当然,军机处的大人们并不关心这个问题,他们关心的仅仅是他们希望得到的结论,正在逼近北京的联军部队的真实数字。 当然,他们确实得到了这个数字。在他的最后一封电报里面,李秉衡以绝对肯定的语气向每一位军机大臣宣布,联军的兵力至少有…… “八万!”荣禄的身体剧烈的哆嗦了一下,随即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跳动。开什么玩笑,八万联军!要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可以攻克北京,并且最多一个月,这些洋鬼子可以一直打到山西。 八万联军!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诸位,我没有看错吧,竟然有八万联军。”另一位军机大臣,刑部尚书赵舒翘[注]也尖叫起来,声音里面全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李秉衡是怎么得到这个数字的?” 作为最坚决的主战派大臣,赵舒翘拒绝接受电报里宣称的数字——毫无疑问,如果联军的兵力的确是八万而不是八千或者别的什么数字,那么即使义和团的大师兄真能得到神仙或者妖怪帮助,中国仍然会输掉战争,然后,作为推卸责任、以及安慰联军的替罪羔羊,圣母皇太后将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处决——事实上,在另一段历史里面,这正是他最后的结局。 赵舒翘不能接受那个数字。当然,处境和态度与他相同的还有另外一些人,比如同样坚决支持战争的兵部尚书刚毅。不幸的是,李秉衡有相当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他的数字:作为联军的前锋,美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一万,而且装备着至少三百门大炮——按照这个标准推测,八万只是一个最低限度的数字。 因为,毫无疑问的是,作为一级强国,以及最靠近中国的国家,英国、法国、德国、俄国和日本派遣的军队肯定会超过美国。 完美的推断,完全符合逻辑。 北京,显而易见的,守卫它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注:按照历史,赵舒翘在1899年进入军机处,这里提前 ps:祝大家新年快乐,并请大家在2009年继续支持本人,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二节 进入北京【上】 李秉衡……更重要的是荣禄的报告让慈禧意识到,她应该离开北京了,就像三十八年之前那样,躲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等待和平到来。 但这并非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慈禧现在对载漪和他的同伙充满了憎恨。这些人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找来的义和团可以击败西洋联军,可以恢复大清的威望,可以让她废黜不再服从她的年轻皇帝而不用担心任何事情。然而那些人却让她失望了。 载漪、他的同伙、义和团,这些人没能取得任何胜利,却把一支规模超过以前任何一次的联军带到她的面前,让她承受同时向十三个国家宣战的可悲后果——还有大清。她曾经竭尽所能维持这个朝廷,然而,当西洋联军再次占领北京,当年轻冒失的皇帝再次掌握权力,它还能剩下什么呢? 大清,这个在乱党和叛匪们的眼里早已经变得腐朽不堪的朝廷就是她的全部,但现在,她却要失去它了。 而造成这个不幸结果的,仅仅是一帮愚蠢、狂妄和野心勃勃的亲王和大臣,以及他们依靠的无能之辈。 慈禧开始憎恨他们了。 当然,在这一刻,她还不能惩罚他们。尽管最终,她会把他们全部送上断头台,但现在她还要依靠他们,在这些人的保护之下离开北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难。并且,载漪和他的同伙也将是朝廷与洋人谈判时的、随时可以出卖换取原谅的筹码,否则,洋人就会将战争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她。 即使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慈禧不认为她做了什么错事。她只是被一些野心家胁持和误导了,因为无数完全错误的决定和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要挟,不得不下达一个她本不愿意下达的命令。 慈禧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且也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她不应该为战争承担哪怕只是一点责任。 需要承担责任的仅仅是载漪和他的同伙,当然还有义和团。当时机完全成熟的时候。他们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每个西方国家都会感到满意并且称赞她的果断决策。 所以现在,他们必须活着,并且还可以继续为所欲为。给自己增添新的罪证。 慈禧在她的心里冷笑了,但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冷漠得令人心寒。“据说,载勋抓了徐用仪。” “回老佛爷,是的。”站在她身边的大总管李莲英低声回答。同时暗自揣摩着她的心意——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在联军已经逼近北京的时刻,即使作为慈禧最信任的太监,他仍然无法猜出,她会对一个战争开始前曾经强烈反对这个决定的大臣做出怎样的判决:像袁昶和许景澄一样立即处决,或者暂时拘押在监狱里、根据情况的变化慢慢决定,还是果断的将他重新启用、与洋人谈判? 李莲英无法猜出慈禧的想法,然而事实上,慈禧没有任何想法——她将裁决的权力交给了载勋。 只是,她仍然有些好奇。“载勋打算怎么做?” “庄亲王打算将徐大人送往菜市口斩首。”李莲英慢慢的说,同时谨慎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反应。“还有联元和立山[注]……” “不知道死活的东西。”慈禧冷笑着。不过,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让李莲英困惑不已:“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她究竟指的是当初反对宣战、现在将要赴死的三位大臣,还是庄亲王载勋? 也许他们都是。 李莲英暗自摇了摇头。接着,小心翼翼的询问到:“老佛爷,关于离京西狩的相关事宜……” “你自己看着办吧。”慈禧轻轻的、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像驱赶一支烦人的苍蝇——作为大清的主人。慈禧并不愿意谈论任何与离开她的宫殿有关的事情,即使她知道而且要求这么去做——它把她的心刺痛了。 但即使立即停止谈论它……事实上甚至还没有开始,仅仅只是触摸到了皮毛,她的心仍然很痛。为了尽可能的逃避这种痛苦。慈禧换了个话题。“告诉荣禄,让他的士兵进一步的放松对洋人使馆的围困,同时多送蔬菜和新鲜水果。但让他记住,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现在,有必要为今后的谈判进行一些准备了。 这一天稍微晚一些的时候。被清军围困在使馆区的外交官员、他们的卫队士兵和西方平民享受到了这项慈禧刻意赠送给他们的福利——尽管事实上,这种福利很多天之前就已经存在,但现在,它变得比以前更多了,几乎增加了两倍,而且清军士兵也将他们的战线向后方收缩了大约一百米。 理所当然的,这种奇怪的变化成为了英国公使麦克唐纳爵士的夫人举办的晚宴上的第一个话题——需要指出的是,从清军包围使馆区的那一天开始,这种晚宴几乎每一天都会举办。大约四十位穿着得体的晚宴礼服的男女坐在一起,享用由来自加利福尼亚的保鲜水果、腌牛肉、罐头青豆、法国鱼酱、浓缩牛肉汁、意大利通心粉、以及不限量的香槟酒和咖啡组成的丰盛大餐——不过,上帝的仆人们,也就是那些讨人厌传教士被禁止参加,而卫队的士兵和普通公民只能躲在战壕和临时住所大嚼干面包。 在任何时候,即使在战争期间而且遭受围困,上流社会的绅士和夫人们总能享受比一般人更多的东西,当然,他们也就不会把战争和死亡当成了不得的大事,还可以继续在餐桌上讲述着各种笑话和奇闻,并且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愉悦的笑声。 但今天不同。 今天,讨论的是非常严肃的问题。议论了一会儿荣禄将军的古怪举动以后,话题自然向着更深的层次发展了:中国人究竟想做什么? “中国人一定是疯了——当然,在中国政府同时向十三个国家宣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一点。”著名的《泰晤士报》记者莫里循先生以无可辩驳的语气说到,“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荒唐故事,在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向包围圈里的敌人运送蔬菜和新鲜水果,而且主动收缩自己的防线。” “也许这是他们的战争礼节。”康格说。当然,他对自己说,这只是为了照顾某位陆军准将的面子。 不过他的刻意关照立刻引来德国人的反驳。“礼节?中国人枪杀了克林德男爵!这些野蛮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节。” “那是因为你们的男爵阁下总是向中国人开枪。”罗伯特.赫德爵士不满的哼了一声,“我们都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即使一个中国人只是路过,克林德男爵也会向他开枪,正是因为这种毫无道理的鲁莽举动,他才为自己招徕了死神。” “克林德男爵只是反击中国人对我们的攻击,爵士。”奥地利人站出来维护他们的德国亲戚——当然更重要的是,奥地利卫队也参与了克林德男爵组织的射杀中国人的活动,他们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是中国人挑起了这场战争,而不是我们。” “不管怎么说,克林德男爵无疑过于鲁莽了,不只是将他自己、也将我们带入危险的境地当中。”麦克唐纳爵士当然会站在他的同胞一边。而且,他对德国人没有任何好感。“德国人都像他们的精神不正常的皇帝,都是鲁莽冲动的自大狂。”爵士在心里咕哝着,脸上仍然挂着外交官的职业笑容。 “我同意。”莫里循表示,“当然,德国政府仍然需要为了男爵阁下遇害一事追究中国政府的责任。” “必须严惩凶手,并且为男爵阁下建立纪念碑。”德国人叫起来。 “那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康格摊开手,对话题偏离正确的方向感到无可奈何——但他仍然要把它纠正回来。“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中国人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不是他们的战争礼节,那么它的含义就变得更为深刻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康格先生,你的看法是?” “也许,我们的军队已经在具有决定意义的大规模会战中取得了胜利。”康格站起来,大声宣布,“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断言,战争就要结束了。” “你确定?”莫里循反问,接着说:“我一点也看不出战争就要结束的迹象。而且,我们的军队在哪里?” 康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军队,外交官们最后掌握的信息就是西摩尔将军正带领一支远征军到北京来,但这位将军和他的部队很快就不见了,就好像赫德爵士给他取的那个绰号。 军队在哪里?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我们的军队已经到达北京郊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三节 进入北京【中】 “我们的军队已经到达北京郊区。” 如果换成其他人,他一定会遭到外交官们和莫里循的无情的嘲笑——即使那是他们需要的消息。不过带来消息的人是本.斯特劳兹上校[注],麦克唐纳爵士的使馆卫队的副指挥官,因此餐厅里的每个人不得不竭尽所能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脱离困境了。 这有点困难。对任何已经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倒霉蛋来说,当他们想要的事情真的发生时,它反而很难令人接受。 房间里一片沉寂,没有人站起来欢呼,因为暂时还没有任何人回过神。一直要等到差不多三分钟之后,莫里循才第一个恢复正常,问:“你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赫德爵士”——听到上校提到他的名字,海关总长的耳朵竖了起来——“的乐队的一名老号手二十分钟之前逃进使馆区,是他带来了这个消息。” “他可信吗?”法国公使毕盛急切的询问到。如果那是真的,当然,这个整天都在咕哝着“nous.sommes.perdus!”[注2]、以至于被莫里循称呼为“贪生怕死的杂种”、“整个使馆区的笑柄”以及“可恶的懦夫”的大个子男人就会热情的亲吻身边的每一位女士,庆祝他在这场危机中幸存下来。 他会那么做,即使女士们并不打算与他进行亲密接触。 毕盛等待着斯特劳兹的回答,但在上校开口之前,赫德抢先为他的老号手证明:“我的乐队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值得信任。” 上校点了点头,表明赞同爵士的声明,接着说:“我刚从火线回来,柴五郎大佐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与他们对峙的中**队正陷入混乱当中,一些军官集合了他们的士兵,把他们带到皇宫那边去了。” “也就是说……”外交官们都站起来,“救援终于到了!” 随即。热烈的欢呼声在餐厅里回荡起来,毕盛先生也趁着这个时候如愿以偿的亲吻了身边的波莉.史密斯小姐。接着,在麦克唐纳爵士的提议下,人们拿起酒杯。倒上香槟,一起为这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干了一杯。 “感谢上帝,感谢女王陛下,当然,还要感谢西摩尔海军中将和英勇的联军士兵。”莫里循放下酒杯。随即不经意的向斯特劳兹上校提出一个问题,“那位老号手是否知道,抵达北京郊区的第一支联军部队,是哪个国家的军队?” “毫无疑问,首先抵达这座城市的,肯定是勇敢、坚强和光荣的德国陆军。威廉皇帝陛下万岁!”代表已经死去的克林德男爵参加晚宴的、德国使馆的翻译海因里希.柯德斯[注3]自豪的宣称到。在这一刻,他已经把德国顾问与美国顾问的那场耻辱的比赛丢到脑子后面去了。 上校暗自摇了摇头,说:“是美**队。” “美**队!”除了康格,每个人,甚至包括在座的其他美国人。都因为这个回答陷入震惊当中。日本公使西德二郎男爵甚至被他的香槟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起来,让人担心他将要在这个时候被一杯酒呛死。 “只是美**队?”柯德斯不甘心的问。 “只是美**队。据说,联军的其他部队被聂士成将军挡在了天津……而德国陆军还没有抵达。”毫无疑问,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斯特劳兹的表情已变得相当尴尬——当然柯德斯也是如此。但康格却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他得意洋洋的说,“秦朗一定会把我们解救出来。” 没有一个人质问他,为什么,在还没有见到那支美**队的指挥官的时候。他就可以如此肯定的宣称那个人就是那位美国陆军的华裔准将。这已经不是一个值得关心的问题了,仅仅只是美**队可以到达北京郊外、而联军的其他部队却被挡在天津一点,就足以耗尽外交官们的全部精力。 还有英国记者的。 莫里循低声咕哝着:“一个华裔将军把我们从中国人的陷阱里面解救出来,我的上帝。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滑稽的?” 然而,对于外交官们的夫人,以及在餐厅里的其他女士来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只是,她们已经安全了,可以自由享受阳光。不至于害怕自己被横飞的子弹击中,也不用在激烈交火中彻夜难眠。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好的了。 女士们开始用更热烈的方式庆祝斯特劳兹上校带来的喜讯。在她们的带动之下,外交官们很快从他们各自的困扰中解脱出来,重新换上职业性的微笑,举起酒杯,加入到今天的庆祝活动当中。 但在同时,北京城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由于清政府的官员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办法采取任何措施——隐瞒联军抵达北京郊外的消息,每个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居民都知道,他们居住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市事实上已处于有组织的攻击之下,而且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种时候,逃亡的潮流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虽然只是很少一部分人,大多数是富有的商人。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通常并不会在乎战火,而且义和团仍然控制着不少区域,鼓动或威胁他们遇到的每一个男人,要求他们拿起武器协助防御城市。 当然,贵族、官员和清军仍在坚守他们的岗位,因为还没有一个人胆敢抛弃他们的皇太后和皇帝,尽管他们的皇太后和皇帝正准备将他们抛到一边,逃离……或者按照官方的说法,离京西狩。 与原本的计划相比,这次显然不合时宜的皇家游猎的开始时间极大的提前了,以至于许多需要进行的准备工作仍然没有就绪。作为一切活动的负责人,李莲英不可避免的担心起来,害怕他的皇太后因此生气。 然而慈禧一点也不生气,很平静,让人无法猜出她的心思。现在,这位中国的最高统治者已经换了一件农妇的衣服,现在只是安静的坐着,看着太监和侍女在她面前跑来跑去,竭尽全力收拾她的东西。再过了一会儿,她把目光转移到同样换上一套平民服装的年轻皇帝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想起另外几个人。 “大阿哥呢?”她严厉的问到。 大阿哥,当然,爱新觉罗.载湉没有子嗣,有幸得到这个头衔的是另外一位皇族成员,那个野心勃勃的端郡王载漪的儿子溥俊。即使他的父亲已经遭到她的憎恨,即使他遭到西方国家一致抵制,慈禧仍决定带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在西方国家正式要求废黜他之前,溥俊还有机会取代年轻的皇帝,成为她的下一颗傀儡。 她要将他带走,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大阿哥在哪里?”慈禧又问了一次。声音变得更严厉了。 这一次,她的责问得到了回应。另一个受到她信任的太监,第二总管崔玉贵赶过来,迅速回答到:“大阿哥正在换衣服,一会儿就过来。” “怎么回事?动作怎么这么慢!”慈禧突然赶到一阵心烦意乱,甚至想要亲自赶到溥俊那里去,确保太监们的速度达到她希望他们达到的水准。然而她不能到那里去,只能坐在这里,只能使用语言威胁催促那些奴才。“立刻把大阿哥带到这里来!谁耽误时间,立即处决。” “是。”崔玉贵慌忙回答,然后就想退开去传达这个旨意——但在他有任何动作之前,慈禧再次叫了他的名字,问:“珍妃呢?” “也在换衣服。” “传旨,告诉她不用换了。”慈禧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年轻的皇帝,看着他的反应,在心里冷笑着。“请她为了皇上的名誉,立刻投井自尽吧。”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皇帝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中既有愤怒,也有恳求,让她心满意足。然而,光绪的态度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尤其是慈禧的决定。“立即去办。”慈禧催促到,“如果珍妃害怕,就找几个人帮她。” “是。” 在他退出去的时候,崔玉贵担忧的瞟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年轻皇帝,丝毫不能确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将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像守卫东便门的清军。当几十个神态凶狠的“难民”将枪口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只能按照这些人的指示交出武器,打开城门,准备欢迎一支敌对的军队。 “我们总是有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吗,少校?”秦朗笑着对他的参谋长说,“想要进入北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 “是的,老板。”谢泼德只能这么回答。 ※※※※※※※※※※※※※※※※※※※※※※※※ 注:在历史中,本.斯特劳兹在7月16日被清军打死 注2:法语,意思是“我们完蛋了” 注3:按照道理说,一个翻译并没有资格出席外交官的宴会,但实在找不到德国使馆其他人的名字——而公使克林德已经死了 第三百九十四节 进入北京【下】 美**队已进入北京城。 控制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庄亲王载勋是最早得到这个消息的高级官僚,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只来得及做两件事:调集他可以调集的一切力量,董扶祥的部队和还在城市里的拳民,前往城市东部阻击入侵的美**队,然后立即带着他得到的消息前往颐和园——尽管现在并非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过,当亲王殿下匆忙赶到颐和园、并且被太监直接带进慈禧居住的宫殿的时候,才发现老太后、皇帝、皇后和几乎所有皇族成员已聚集在那里,而且全都换上了平民的服装,显然早已准备好逃离……离京西狩…… 然而,作为一名亲王和步军统领衙门的领导者,他竟然对这个情况一无所知!显然,不管是因为疏忽,还是刻意将他留在北京组织反击、拖延时间,没有人打算通知他。载勋不由自主的对这里的每个人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愤怒,甚至差点将这种愤怒直接表现在他的脸上。 然而最终,他只能将怒火压在心中,毫无表情的接过太监递过来的衣服,并用最快的时间将它穿上,然后跟随在老太后和皇帝车驾后面,在马玉昆带领的一千名士兵护卫下,凭借夜色的掩护惊慌失措的逃出北京。 而在这个时候,载勋派出的拳民仍在与进入城市的雇佣军进行着一场并不激烈的巷战——不过只是拳民,董扶祥没有将他的部队投入这场战斗,城市里的其他清军部队同样如此——他们正忙着逃跑。 即使清军的指挥官们仍然没有得到他们的皇太后和皇帝已经逃离城市的消息,但仅仅只是出于这些人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他们仍然迫不及待的带领部队抛弃了岗位,抢在强大的敌人到来之前逃离了。 这些人的表现让秦朗相当满意。只要那些装备了大毒蛇制造的现代化武器的清军没有投入战斗,雇佣军就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将街道上的拳民彻底清扫干净,而且,完成这个任务并不需要太多士兵,最多两个营。 他可以将绝大部分部队投入更重要的工作当中去。 “皇宫、财政部的金库、每一个政府机构的办公地点、亲王和高级官员的官邸。还有所有商业银行,确保这些地方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他对跟在他身后的指挥官们喊到,右手用力的挥舞着,“把没有任务的士兵全部派到那些地方去!” “使馆区怎么办?”谢泼德问。解救使馆区的外交人员和平民是雇佣军最重要的任务……虽然保护自己的利益也是。但仍然没有它重要。 即使是秦朗,他也不可能违**盛顿的命令,还承担不起让国会和总统生气的责任,必须首先完成任务。 “我会完成任务。”秦朗说,随意做了个手势。“我会带领一个营到使馆区去,向外交官们解释我的军队正在肃清城市里的抵抗者。” “一个营太少了,可能危及你的安全,老板。”范.迪恩指挥官表示反对,“考虑到这座城市的危险性,我个人认为,你至少应该带上两个营。” “我只需要一个营,指挥官。现在还有胆量与我们交火的清军不会超过三位数,没有必要担心我的安全。而且,”他笑了笑。“不要把我想象成没有参加过战斗的菜鸟。先生们,我见过的战斗和死亡比你们任何人都多。” 他没有开玩笑,即使指挥官们都认为他在开玩笑。在秦朗走私钻石的两年时间里,他见过几十次激烈战斗,还被迫参与了其中一些:部落与部落的血腥屠杀,军阀之间的混战,走私集团与走私集团的火并,还有无处不在的雇佣军和秘密警察……不管在新闻图片里面这些战斗看起来像什么,游戏或者写意的行为艺术,它们始终是人类从事的最危险的活动。可以轻易带走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 但秦朗在那些战斗中幸存下来了,因此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场新的战斗。 “执行我的命令,先生们。”他对仍没有放弃的指挥官们挥了下手,“确保我们的利益不会落入其他人手中。否则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 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指挥官们接受了这个命令。 “遵命,老板。祝你好运,老板。”范.迪恩第一个向秦朗敬了个军礼,然后带着他的士兵离开了。接着是另外两位指挥官。 在他身边,只剩下一群参谋。以及他要的那个营。 “你确定要这么做,老板?”谢泼德一边从士兵手中接过步枪,检查了枪膛和弹匣,一边以不确定的语气问到,“你知道,现在你并不代表你自己。” “我知道,少校。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足以使人为它付出一切。”秦朗微笑起来,转身接过一个特工抛过来的卡宾枪,动作熟练的完成检查并且将子弹上膛,然后向雇佣兵打出手势。“以搜索队形前进。” 雇佣兵迅速散开,将自己隐藏到街道两侧的建筑阴影里面,开始向着使馆区前进。他们的动作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 不过这种谨慎显然没有什么必要。不管在北京的哪一个位置,有组织的清军部队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离开了,只有极少数不愿意离开或者打算趁机捞上一笔的家伙还待在城市里,但他们显然不会愿意与任何一支联军面对面。 差不多同时,使馆区卫戍部队的军官和士兵也闻到了战争结束的味道——他们的对手全都跑了。于是,在使馆区,以及就在使馆区隔壁的、战争一开始就被使馆卫队占领、作为抵抗清军攻击的主要阵地的肃王府,这些人从他们一直坚守的、充满污水、食物残渣和令人作呕的臭气味的烂泥坑里爬出来,开始庆祝这个喜讯。 当然,军人有他们庆祝的方式。首先是法国人、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他们开始向着空中开枪,接着德国人加入进来,而且使用了机枪,然后是英国人、俄国人和美国人。最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日本陆军的柴五郎大佐和他的士兵也加入进来,开始尝试学习和习惯这种西方式的庆祝活动。 上千支步枪和几挺机枪同时开火无疑是相当震撼的场面——如果考虑具体环境,事实如此——但那些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西方平民,以及同样躲在使馆区的中国教徒和他们的家人,则被士兵们的庆祝活动吓得心惊胆战。 在他们看来,使馆区的守卫者已经卷入了战争爆发以来最为激烈的一场战斗之中,以至于每个士兵都投入了战场。这让他们立即想起了“使馆区是否还能守住”这个每天都被反复提到的问题,然而没有任何一次,它的紧迫程度可以到达现在的级别,一些人开始绝望,一些人开始向号称全能的上帝祈祷,但还有一些人——当然,只是西方人,因为中国教徒没有这样的机会——开始向嘴里猛灌自己能够找到的每一种烈酒,希望在自己被中**队或者暴徒撕成碎片之前首先死于酒精中毒。 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形相当滑稽,一边是兴高采烈的军人,一边是恐惧绝望的平民,而且更加可笑的是,在秦朗带领雇佣军赶到之前,这些人竟然完全没有进行联系,军人没有通知平民好消息,平民也没有派人到军队那里打听消息。 外交官们和使馆卫队的高级军官也没有出现。他们更早猜到结果,因此比使馆区的任何人更早开始庆祝活动,结果现在,他们已经因为喝了太多香槟而昏昏欲睡了,竟然没有听到外面的喧闹——即使有人听到,也没有当作一回事。 毕竟,他们已经知道战争结束的消息,因此理所当然的认为士兵也知道这个消息……当然他们没有猜错,但显然把平民忘记了。 “真可笑。”谢泼德用只有他和秦朗能够听到的声音咕哝着,“如果国内知道……” “国内不会知道这些,少校。”秦朗打断他,“国内只知道尊敬的各国外交官和他们的夫人带领平民渡过了一段困难时期,而英勇的军官则指挥部队坚守使馆,直到我们到来。报纸上只会刊登这些内容。” “当然,老板。”少校耸了耸肩,接着问:“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我个人认为,昏昏欲睡的外交官们大概没有能力向你致敬。”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接受外交官或者别的什么人向我致敬,只是为了向他们表明,我正在这里。”秦朗转过头,给了他的参谋长一个狡黠的笑容,“在某些时候,这可以代表很多东西。” “比如?” “你想要一枚勋章吗,少校?”秦朗想起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那枚国会荣誉勋章,也许他还可以得到另外一枚勋章。 似乎应该仔细想想这个问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五节 分红【上】 “将军。”谢泼德走到秦朗身边,“冯.托曼海军上校要求见你。” 少校使用的称呼是“将军”,但只有公司以外的人在场的时候,这个头衔才会被雇佣军的指挥官和士兵用到。秦朗将目光投向谢泼德身后,大概二十码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奥地利海军制服的中年人正在极不耐烦的摆动着身体。 冯.托曼海军上校。秦朗转向旁边的几个忙着摆弄他们的专业设备的摄影师——这些人正在拍摄他指挥雇佣军进入北京城的新闻照片和记录片——挥手让他们离开,接着再转回来看着少校。 “他是谁?”秦朗问。 “奥地利使馆卫队的指挥官。”谢泼德侧过脸看着海军上校,“据说,莫里循与他有一些私人矛盾。” “私人矛盾?”其实这并不是秦朗关心的问题。不过,如果少校知道一些笑话而且愿意与他分享,他也不介意稍稍表现出一点兴趣。 “是这样,”谢泼德微笑着说,“在中**队正式进攻之前,冯.托曼海军上校已经因为一阵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枪声,带着他的士兵全部逃进了法国使馆,放弃了他们的岗位。但莫里循先生的住宅就在奥地利使馆隔壁,因为海军上校和他的部队擅自撤退,我们的大记者只好搬进英国使馆,麦克唐纳夫人在公使的住所后面给他找了个地方,不过他的房子和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的宝贝藏书则被拳民一把火烧掉了。” “必须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猜到,那个小心眼的大记者会怎么在他的专题报道里丑化奥地利人。”最后,少校这么评论到。 秦朗笑了起来,但不是因为莫里循与冯.托曼海军上校的小小纠纷,而是因为泰晤士报记者给谢泼德留下的糟糕印象……当然,不只是谢泼德,事实上在雇佣军当中,已经找不到一个人还对他抱有好感。 只用了一天,莫里循就用他的英国式傲慢和著名记者共有的尖刻。把遇到的雇佣兵全都得罪了一次,甚至两次。 还有他的美国同行。 莫里循将美国记者拍摄雇佣军进入城市和战斗情景新闻照片和记录片的举动称为“猴子把戏”,因为这是根据umbre的公共关系顾问的建议,在最后一点抵抗也被肃清之后进行的表演;接着。他又开始对记者们要求雇佣兵摆设出来的姿势指手画脚,同时嘲笑他们不够专业,即使他自己也没有提出什么好的建议;最后,他干脆宣称,那些照片根本没有在一流报纸上发表的价值。 他把所有人全都得罪了。而且相当彻底。 当然,莫里循不是那种目空一切的傻瓜,还不至于公开嘲讽某人——事实上,他每一次进行嘲笑的时候,都谨慎的避开了雇佣军里的白人和黑人,以及所有美国记者——然而不幸的是,他显然不知道雇佣军里的华人都掌握了两门外语,没有采取措施避开这些人,结果让自己成了公敌。 秦朗同情他,不过同样厌恶他。因为莫里循用了差不多十分钟嘲笑他的主意:让雇佣兵在承天门城楼重现……确切的说,模仿那个与硫磺岛插旗同样著名的、苏联红军将红旗插上柏林国会大厦的历史性时刻,将它拍下来,准备刊登在报纸上,就好像已在圣胡安山做过的那样。 秦朗喜欢做这种事情。当然,莫里循不知道这是他的主意,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极其著名的场景,所以肆无忌惮的嘲笑它。理论上说,“不知者不怪”,不过很显然。秦朗并没有那么宽阔的胸怀。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让这位著名的泰晤士报记者付出代价。但现在,他还需要保持耐心……不过与莫里循的“敌人”之一进行亲切的交谈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的话。 他重新看向冯.托曼上校。“海军上校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有说。”谢泼德压低声音。“但我个人认为,海军上校的目的与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关。” 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雇佣军正在做的事情,拍摄照片、武装巡逻、维持社会秩序、搜查武装份子、清理武器……既不多,也不少,不过这些事情都不会引来一位奥地利海军上校。 只有一件事可以引起冯.托曼关注。雇佣军控制了皇宫、亲王和高级官僚的府邸、户部的银库、各个衙门的办公场所、商业钱庄,并且正在将有价值的东西集中到一起。然后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圣迭戈。 对于那些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丰厚回报的人来说,这绝非好的消息,足以让他们嫉妒和激动得发狂。 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会让人为它付出一切。毫无疑问,这些人会采取他们可以采用的任何一种方式,和平的或武力的,从雇佣军手中夺取一部分宝藏。不过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即使使馆区的卫戍部队全部投入新的战斗,他们仍然没有机会打败他的部队,反而会让自己成为整个世界的笑柄。因此,那些脑子相对灵活的家伙,比如冯.托曼,就不得不亲自到他这里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了。 “我真希望这件事没有让海军上校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秦朗以不仅仅只是嘲讽的语气说到。 谢泼德看不到秦朗的意图,谨慎的猜测着:“你准备见他吗,将军?” “当然,少校。”秦朗笑着说,“而且我准备答应他的部分要求。” “我不明白,将军。难道我们不应该独吞所有战争红利么?”他的确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是比独吞价值上千万的宝藏更令人心满意足的呢?尽管实际上,他能够分到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但谢泼德已经很自然的将自己看成umbre公司的金库守卫了。 没有人,即使他是一名海军上校,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将属于公司的钞票拿走,哪怕一美分也不行。 秦朗暗自摇了摇头。“不要太贪心,少校。事实上我们不可能独吞所有战争红利,否则我们就会陷入重重围困之中。一旦联军的其他力量联合起来,他们总能找到机会从我们手中夺取宝藏,并且将自己完全撇清。” 比如,在运送那些东西前往天津的过程中。一个负责押送的雇佣兵小队很容易遭到攻击和歼灭,但如果派遣一个营,他显然没有那么多力量可以支配。 “我们必须谨慎。”秦朗接着说,“所以,我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红利给某些人,使他们站到我们一边,或者保持中立。” “这会让我们付出很大代价,将军。” “总比我们的部队遭到联军偷袭更好,少校。而且,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高。” 秦朗有他的分配方案:首先,除了已经见了上帝的克林德男爵,外交官们都将得到一份小礼物,确保他们在关键时刻约束军队;其次,法国、奥地利和意大利军人都将得到他们的战争红利,这样做不用花费很多,因为三个国家派遣的军人加起来可能只有一个团级战斗队那么多,不过在联军会议里却可以压倒俄国和日本;最后,英国远征军的军官,以及俄国和日本的使馆卫队,他们也将得到一点红利,同样不需要花费太多,但可以分散他将会承担的攻击。 至于德国人,既然他们还没有赶到中国……当然,就算他们已经抵达中国,他仍然不会分给他们一个铜板。如果德国人想得到红利,他们可以一直向西,到太原勒索在那里避难的皇太后,以及山西的富商们。 不过秦朗没有考虑另一个问题:德国人是否有机会将他们勒索的东西带回来。也许他们可以,也许他们会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赔进这次远征,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耸了耸肩。“但愿上帝会保佑德国人。” 谢泼德认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正好相反。显然,德国将会掉进一个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陷阱里。谢泼德不清楚秦朗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就像秦朗宣称的那样,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但愿如此,将军。” “看,你完全可以迅速的掌握我的意思,少校。”秦朗又笑起来,再次将他的目光投向还在一旁等着的冯.托曼海军上校——在他的脸上,不耐烦和愤怒已变得越来越明显。“我想他已经等得够久了。”秦朗说,但显然不在乎海军上校的表情,否则他就不会使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谢泼德笑起来。“是的,将军。” “那么,我们可以过去与他交涉了。”于是,秦朗就端着一副将军的架子,也就是那种傲慢和高高在上的姿态,走向奥地利海军上校,去进行他们的第一次会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六节 分红【中】 “你怎么做到的,秦?”康格问到,“我的意思是,你向冯.托曼允诺了什么,让他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你指的是?” “我看见冯.托曼召集他的士兵,并且听到他向他们训话。海军上校要求他的士兵参与维持城市的治安,同时严厉禁止任何人抢劫、强奸和杀人——按照我对冯.托曼的了解,他不会下达这种命令,除非你向他允诺了一些条件,要求他这么做。”康格说,“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噢。”秦朗说,“我答应给冯.托曼十五万克朗——他自己可以得到三分之一,剩下的给奥地利卫队的军官和士兵。” 几秒钟后,这番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发表出来的言论才被反应过来。“什么!”康格的眼睛因为过于吃惊而睁大了,“你收买冯.托曼和他的士兵?” “准确的说,是分红。”秦朗解释到,看着他的手指,“不管怎么说,冯.托曼海军上校和他的士兵参与了这场战争,在使馆区最危险的时刻保卫它、以及使馆区里的外交官和平民的安全,因此在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刻,作为对他们的艰苦奋战的奖励,他们有权力获得一份红利。当然,”顿了顿,他接着说,“同样为了保护北京的中国平民的利益,我很乐意在我的收获中分出一部分,交给海军上校和他的士兵。” “你应该在参议院里慷慨陈词……”康格叹息到,想发表一点评论。不过,在他那么做之前,莫里循已经走过来把他打断了。 “请原谅,公使先生。”他首先向康格道歉,接着说,“我希望对秦将军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可以吗?” 康格把头偏向秦朗。“莫里循先生,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将军本人。” “非常感谢。公使先生。”莫里循转过去,“你愿意接受采访吗,将军?我只有几个问题。” “当然,莫里循先生。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即使他一点也不喜欢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泰晤士报记者,不过现在,秦朗还承担不起不理睬他责任,只能露出微笑,点头表示同意——但打了一个折扣。 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他的意思是。但我可以拒绝回答。或者,给出你希望得到的答案。 秦朗的微笑变得更加明显起来。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莫里循的挑战了。 “谢谢。”凭借他的直觉,泰晤士报记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犹豫着,可能想要换几个更加合适的问题——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情,将已经准备了的问题提了出来。 “据说,为了确保联军士兵不会骚扰北京的平民,你已向指挥官们允诺,将从你搜刮的金钱和珍宝中分出一部分给他们和他们的士兵。是这样吗,将军?”莫里循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将他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停下来,等待秦朗回答。 “我必须强调一点,‘搜刮’这个词并不合适。”秦朗首先纠正到,“我的士兵正在进行的是保护性的有价值文物和艺术品搜集工作,是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不会在战争中遭到毁坏,而不是搜刮财富。” “我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的士兵进行的工作是非盈利的。那些历史文物和艺术品的最终去处将是公开的博物馆和艺术品展览馆。而不是私人收藏家的豪宅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莫里循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你是说,你会将所有文物和艺术品捐赠给博物馆和艺术品展览馆?” 他没有质问秦朗,他的“保护性搜集工作”是否得到中国皇帝、皇室贵族和高级官员的允许。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指责的确具有很强的攻击力。但莫里循可以肯定,秦朗一定有办法避开它。 但他没办法避开现在的问题。它针对的是人性。只要他还是一个商人,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就会在这个问题上露出破绽。 莫里循对秦朗的回答充满期待。不过,他还不够了解他的对手,失败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的确如此。”秦朗肯定的说。 他的回答让莫里循有些不知所措——从没有哪个将军会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宣布。他将把抢劫的文物和艺术品捐赠出去,而且事实上,秦朗是商人,唯利是图的军火贩子和战争掮客——他显然应该更加在乎他的利益。 莫里循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站在一旁的康格同样没有。他看着秦朗,奇怪而且迷惑,不明白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上,秦朗的打算很简单。是的,他的确会把那些文物和珍宝捐献给公开的博物馆和艺术品展览馆,不过,只是捐献给他建立的博物馆和展览馆——而不是别的类似的机构——然后对所有参观者收费。 当然,也可以对普通参观者免费、同时接受富豪和慈善组织的捐赠……或者既收费,又接受捐赠。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笔非常持久、而且非常合算的生意。 而且这样做并不代表他会把东西全部送进博物馆和展览馆。有些东西,比如大清帝国的皇帝们弄出来的、或者打上了他们的个人标签,导致收藏价值降低的文物和艺术品,事实上可以在暗中将它们出售。 他可以做这些事情。毕竟,除了想要破坏他的声誉的家伙,没有哪个欧洲国家和美国的公民会关心这些问题,并且没有人可以弄清楚,在商业市场出现的中国珍宝,哪些来自他的雇佣军,哪些来自逃离皇宫的太监和宫女。 秦朗对他的计划充满信心。事实上,它已经将莫里循骗到了。 泰晤士报记者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他现在没办法找出什么漏洞,只好跳开它,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但你的确向联军的指挥官们允诺了,是这样吗,将军?” “如你所说,的确如此。”这一次,秦朗没有绕开,也没有否认。 莫里循将这个进展看作一个好的开始,他立即加上第二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兑现你的承诺呢,将军?用中国政府、皇帝、贵族和官僚,以及商业银行的白银?” “是这样。”秦朗仍然没有否认。 “你不认为这仍然是一种抢劫吗,将军?”莫里循质问到。 “这是战争赔偿,莫里循先生。”秦朗的嘴唇翘起来,“作为战争中失败的一方,清政府有义务向战胜的一方支付赔偿,这是国际上的惯例,不是吗?至于现在,我只是将这个步骤稍稍提前了一点,如此而已。” “将军,我必须提醒你注意,战争赔偿是由政府支付给政府,而不是支付给参加战斗的军人——当然,更不应该由军人自己动手获取。”莫里循高兴起来,“我是否可以认为,你的行为依旧是劫掠。” “真有趣。”在秦朗回答之前,康格插进来,嘲弄似的说,“我必须说,在这方面,英国陆军无疑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在一八一四年的华盛顿和一八六零年的北京发生的故事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这是一次反击,但它没能奏效。 “是的,公使先生。”莫里循以赞同的语气说到——当然,在康格的眼里,这就变成了对他的嘲讽——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必须说,英国陆军纵火焚烧美国总统府,以及抢劫并且焚烧中国的皇家园林的行为,就像谢尔曼将军在亚特兰大和密西西比的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是违反人类道德的犯罪行为。在我们的世界即将进入二十世纪的时刻,这种行为应当受到社会各界的谴责。” 康格有些怒不可遏。不过他还保持着冷静,试图弄清楚莫里循的真正意图。如果他仅仅只是因为英**队没能在秦朗的大规模洗劫行动中得到太多好处,因此肆无忌惮的抨击他的行为,这未免有些过于极端了,而且并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那么他的意思是? 康格还在猜测,不过秦朗已经相当清楚:他是美国的将军,那么理所当然的,他的行为可以上升到国家的高度。莫里循根本不需要编造什么,只需要将雇佣军的行动如实写在他的报道里,然后用“一位美国将军”取代他的名字,再稍稍煽动一下,英国民众就可以把矛头对准美国了。 当然,民众从来只是政府可以利用的工具,至于伦敦想要利用这件工具做的事情,那是不言而喻的。 显然,美国的势力在中国的快速扩张已经让它的托米表弟变得极不舒服。莫里循的举动要么是伦敦的授意,要么就是他以一个爱国者的身份,主动为自己的政府提供帮助。 奥斯卡.王尔德说,爱国主义是邪恶者的美德——莫里循就是一个邪恶者,不过还不够邪恶。 秦朗暗自笑着,开始回答问题:“我必须强调一点,莫里循先生,我的军队正在进行的行动与英国陆军的抢劫行为存在本质的区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七节 分红【下】 “你没有必要在那个可恶的家伙身上浪费如此多的时间,秦。而且,如果他的打算真是利用你的军队的行动攻击美国,那么,你的解释将不具备任何意义。” 康格的声音中包含了一丝忧虑——如果秦朗的猜测正确,莫里循的计划就是一个潜在的危险。虽然,当然,这是毫无疑问的,英国民众的态度对美国政府不存在任何实际影响,但康格担心美国民众的态度。 反帝国主义现在还是美国社会的一种主流思想,另外还有许多人具有过于泛滥的同情心和莫名其妙的道德洁癖,他们显然不会喜欢听到诸如“美**队在中国进行肆无忌惮的劫掠行动”之类的消息。 这些人会抗议,会给政府施加压力,会制造麻烦;除此之外,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尽管他们非常清楚美**队的恶劣行径,但知道那些事情是一回事,被外国媒体捅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简单的说,只是出于面子问题,他们将会变得怒不可遏,然后变成反帝国主义份子和道德家们的同盟军。 更简单的说,他们都是麻烦。 当然,在其他任何时候,这些麻烦都谈不上威胁……可能秦朗会感到有些棘手,不过他总能找到办法解决他们。然而,现在是一个敏感的时期,美国已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但仍然需要通过一份条约获得政治上的胜利。如果现在,国内突然爆发反战示威,局势就会变得不利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西班牙不可能夺回它已经失去的东西,但它可以利用美国的局势,保住一些还没有失去的东西,同时,让美国在谈判桌上付出更多代价。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个可恶的家伙。”康格皱着眉毛,“你知道,这就是我讨厌记者的原因。他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方式,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最后进行错误的报道。真是鬼,如果他是美国人。我一定会拿手枪柄狠狠的砸他的脑袋!” 秦朗看着他,微笑着,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擦着,但没有说话。他清楚康格的担忧,那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忧虑。并非装模作样的舞台表演,只是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爱德温.康格热爱美国和美国的伟大事业吗?当然,他重视美国的利益,是一个莫里循那样的爱国者。但他仅仅只是一个爱国者吗?毫无疑问,不是。康格先生与美国的其他政客没有不同,他爱护他的名誉和公众形象——它们是他的政治生命的基础——不希望它们受到什么损害…… 然而,当美**队在北京肆无忌惮的抢劫时,作为美国政府在中国的首席代表,他应该为这些不道德的行为承担怎样的责任呢? 公众会提出这个问题,会怀疑抢劫是否是康格的指示。或者他接受了军队的贿赂、因此默许那些犯罪行为,于是,公众会要求他正面回答他们的疑问。不幸的是,康格根本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可以撇清自己的借口,甚至还可能被人找出受贿的证据,他的名誉和公众形象将无法避免的遭受严重损害。 这些才是真的困扰着他、使他感到担忧的问题。莫里循的行为已给他造成了威胁,所以康格开始讨厌他了。 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但在怒不可遏的公使先生注意到之前,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 “不用担心,康格先生。莫里循先生给我们制造的小麻烦很容易解决。”他以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语气宣布到。“我们都很清楚,与《泰晤士报》相比,美国人民更愿意相信美国的新闻媒体,而我已准备好在美国报纸上发表为军队的行动辩护的言论。以及表示支持的新闻评论。” “就是你对莫里循进行的那些慷慨陈词?” “是的,康格先生。当然,为了引开民众的注意力,报纸会用更多的篇幅介绍我的军队向中国平民提供帮助、以及与中国平民和谐相处的情形。”秦朗在椅子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的公共关系顾问已在着手进行这些工作。” 康格点了点头。他知道秦朗说的那些事情,一个简单的例子是。雇佣兵上街巡逻时总会带上几大包糖果和玩具,然后像圣诞老人一样将那些东西散发给他们遇到的儿童,而在这个时候,那帮在公共关系顾问的带领之下,在北京城内四处闲逛的摄影记者,就会将这些情景拍摄下来。 但问题在于,这些照片出现在美国报纸上的时间,将比莫里循的报道出现在《泰晤士报》的时间晚好几个月,毕竟,那个可恶的记者只需要一封电报…… 电报? “北京到天津的电报线路修复了吗?”康格问。 “没有。”秦朗摇头,“电报线路遭到了彻底毁坏,修复它可能需要几个星期。” “几个星期?这点时间仍然不够我们将你的照片送回美国。”康格失望的说,“莫里循的报道仍然会带来麻烦。” “我说过,只是小麻烦。”秦朗不以为意的说到,“而且,这种延迟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好事?你的意思是……” “迟到的新闻照片可以给那些被莫里循的报道煽动起来的反帝国主义者一个耳光,同时让美国公众明白,相信英国人的报道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康格一脸沉思。“似乎这是一个好主意。可以嘲弄英国人和反帝国主义者,可以让美国公民重新记起我们的信条”——“诚实、信上帝、恨英国人”,这是美国公民的信条,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都是——“不过,你有把握实现这个目的吗,秦?” “我什么时候犯过错误,康格先生?”秦朗反问。 康格笑起来。是的,至少到现在为止,秦朗还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他的理智与正确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当然,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但仍需要稍稍提醒秦朗注意:“要小心,秦。你的行动影响的不只是你和你的公司,华盛顿在看着你,因此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当然,康格先生。”秦朗保证到,“不会有任何麻烦,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在“你”这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康格立即意识到,秦朗已经知道他真正担心的那个问题。不过,这是一件好事,成功的商人总是知道怎么帮助与他们合作的政治家,特别是在他们知道政治家的需求的时候。 也就是说,只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即使秦朗也无法处理的程度,他都将与整件事情彻底撇清。 “我明白,将军。”康格换了一个称呼。作为对秦朗的回报,现在,他有一件事情必须去做。“说起来,我个人认为,国会应该为你和你的部队在解救遭受围困的外交人员和平民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英勇和无畏颁发勋章。” 秦朗明白他的意思。他和雇佣军是否能获得国会的勋章,尽管最终取决于他在参议院的幕后运作,但首先,他必须得到康格的推荐——就像在菲律宾,他需要杜威的推荐一样——既然康格已经准备好向华盛顿提出建议,那么,只要再付出一点努力,他将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未来似乎非常值得期待。 “非常感谢你对我和我的部队的赞赏,康格先生。”秦朗站起身,“我相信,国会一定会对我们做出正确的评价。” “我的看法与你完全一致,将军。”康格也站起来,最后一次给出保证。“你一定会得到正确的评价。” 然后,他向秦朗告辞。既然决定向国会提出建议,康格就需要完成一份令人头痛的书面报告。这种事情既浪费精力又浪费时间,虽然秦朗的公共关系顾问可以提供大部分资料,但情况依然如此,不会有任何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康格一直忙着完成他的工作;莫里循同样如此,每天跟在雇佣兵身后,试图弄清楚他们究竟运走了那些东西,然后将它们逐一记录下来,准备在他的报道里公开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至少秦朗将它当作一个笑话,用来打发他的时间——然后,在雇佣军进入北京的第五天,第二支联军赶到了它的目的地。 俄国人终于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九十八节 威胁【上】 俄国人终于到了,当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朗可以了解他离开以后,在天津发生的事情。 非常有趣的事情——尽管联军的指挥官们一致认为,应该立即消灭聂士成的部队,占领天津,然后加快速度追赶美**队,但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他们仍然等了两天,直到乃木希典的援军和英国人的中**团抵达战场。 不过,接下来进行的战斗与曾经发生的战斗没有任何区别。乃木希典坚持使用他的肉弹战术,指挥他的部队一次又一次向着武卫前军的阵地发动大规模集团冲锋,最多的一次,他甚至投入了两个大队——遗憾的是,这些冲锋没有一次取得成功。 每一次,当日本士兵穿过火网突入战壕,聂士成的士兵就会用工兵铲和大刀热情的招呼他们。在那种狭小的空间里,日本士兵的步枪和刺刀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只能一次又一次被对手赶出阵地,狼狈不堪的退回出发地点,然后进行下一次冲锋。 但是,既然他们没有一次取得成功,事实上日本士兵总会面对他们的下一次。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变成了乃木希典的肉弹战术的牺牲品,其中甚至包括陆军中将的长子,乃木胜典。 这是悲剧,所有联军的指挥官都这么认为。但悲痛的军神依旧没有改变他的战术,因此悲剧就那么继续着。 然后聂士成撤退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就在日本军队与他的部队激战的时候,李尼维奇指挥联军的其他部队凭借微不足道的代价成功夺取天津,导致武卫前军变成一支失去补给和退路的孤军。而且很可能,至少秦朗这么认为,聂士成已经得到北京沦陷的消息,这样,他继续在天津附近阻击联军就变得毫无意义,而撤退却可以保存力量。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取得了非常客观的成果,乃木希典在他的阵地损失了上万名士兵,而武卫前军的损失,由于只找到一千多具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尸体,联军指挥部估计的数字是三千至四千,而公开的数字则是六千至八千。 毫无疑问,武卫前军的损失被高估了,但即使如此,西摩尔海军中将还是没有保住他的盟友的颜面——于是,为了挽回日本武士和他本人的荣誉,同时为了给他的儿子复仇,乃木希典没有带领他的部队向着北京进军,而是留在天津等待新的援军,然后出发追击聂士成的部队。 对于军神来说,这场战争已经变成了他和聂士成的私人恩怨。 秦朗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日本陆军和俄国陆军是联军中人数最多的两支,也是除了德国陆军之外军纪最差的两支,如果它们一起进入北京,就会因为抢劫、杀人和强奸之类的问题与雇佣军频繁发生冲突,而且处理起来相当困难。 事实上,即使仅仅只有俄国人进入北京,麻烦就已经够多的了。 …… 李尼维奇愤怒的注视着正在悠闲的、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手指的秦朗,努力抑制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来的、想要拔出手枪轰掉这个可恶的家伙的冲动;将军的肌肉已经绷紧了,脸也涨得通红。 他很生气,即使最迟钝的人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而引起他的愤怒的显然只可能是秦朗的一系列行动——他撇下联军,单独向北京进军,没有问题;他独自占有解救被围困外交人员的功绩,可以接受;他的部队在北京肆无忌惮的抢劫,能够容忍;但他不应该阻止别人得到好处。 导致李尼维奇如此愤怒的就是最后一点。秦朗命令他的部队控制了皇宫、国库、贵族和官员的官邸、政府机构和商业银行,将那里的有价值的东西洗劫一空,却禁止他的士兵参与抢劫,甚至,在他的士兵试图抢劫平民时,秦朗的士兵还会站出来保护中国平民,甚至不惜对他的士兵使用武力! 当然,联军中的一支军队为了敌对国家的平民向联军中的另一支军队使用武力,听上去这个控诉像是一个充满黑色幽默味道的冷笑话,但实际上,这是事实,而非毫无依据的无端指责: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这种冲突已发生超过一百次,七十五名俄军士兵受伤,还有一百六十四人被捕。 在某种程度上说,美**队的行为是对俄罗斯帝国的**裸的、毫不掩饰的挑衅,可以直接引发一场战争。 但俄国不可能向美国宣战,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李尼维奇不能将问题无限扩大,只能将已经发生的事情看成对他的羞辱,而这同样是他无法接受的。 秦朗和他的军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当然,秦朗是美国的陆军准将,而且是联军的成员,李尼维奇还不能按照俄罗斯的传统方式报复这个人,他还承担不起那样做的责任。暂时,他只能将问题推倒桌面上,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然而,尽管秦朗答应参加谈判,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任何诚意——从会谈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他的手指,对每一项针对他的指责置若罔闻,让李尼维奇感觉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外交上的礼节,而是不是真的为了解决问题。 李尼维奇认为他再次遭受了羞辱,那种想要拔出手枪轰掉秦朗的脑袋的冲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他的右手慢慢的放到了手枪的握把上。 就在这一刻,秦朗突然停止敲击,抬起头注视着李尼维奇。“将军,我有一个问题。你真的在意你的士兵没能在这里得到好处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确实不明白。而且,这个问题与谈判主题有关吗?李尼维奇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参谋长,但他同样不明白。 不过秦朗已经开始解释他的问题了。 “灰色的牲口。”他做了个手势,阻止李尼维奇打断他的发言,“我知道,你们总是这么称呼你们的士兵。我个人认为,没有一个人会在乎他的牲口是否能在工作的时候得到额外的好处,不是吗,将军?” “这与我们的谈判是两回事,秦将军。”李尼维奇停了一下,整理他的逻辑,“是的,在俄罗斯军队里,士兵被称为灰色的牲口,但这不是你的士兵干涉他们的私事、并且采取武力行动的理由。” “我的士兵仅仅是在行使宪兵的权力。”秦朗反驳到,第一次将这个理由提出来。 “宪兵?”不知道他应该大笑呢,还是愤怒的指责,李尼维奇只好将发言权转交给他的参谋长。“我必须提醒你注意,秦将军,联军指挥部和冯.瓦德西元帅都没有向你的部队授予这种权力。” “是的,他们没有。”秦朗并不否认,但他同样没有否认雇佣军拥有的权力,“我的部队并不接受联军指挥部管辖,而是直接受到华盛顿指挥。当然,在我们抵达北京以后,指挥权已被下放给康格公使。” “所以?” “康格公使与北京的外交官达成一致意见,批准由我的部队代理行使宪兵的权力,维持社会秩序,杜绝一切犯罪行为。” “这很荒谬!”李尼维奇怒气冲冲的叫起来,既是针对秦朗,也是针对外交官们:联军的任何一支部队都应当接受联军指挥部和冯.瓦德西元帅管理,他们没有权力也不应该插手军队的事情——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授予的也是一项特殊的权力。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秦朗搞的鬼!李尼维奇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了。 注意到他的反应,他的参谋长瓦西里耶夫斯基暗中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提醒他注意现在是怎样一个场合。然后,参谋长回敬到:“如果真是这样,秦将军,我仍然需要提醒你注意一个问题,我们的部队并不接受外交官们指挥,即使他们授予你行使宪兵的权力,你的部队仍然不能干涉我们的行动。” “我很抱歉。”秦朗摊开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脸上也是完全相称的表情。 “既然如此,你应该立即释放被捕的士兵,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瓦西里耶夫斯基乘胜追击。 “我可以释放你们的士兵。”秦朗表示。但就在俄军参谋长将要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他突然补充到:“但是,你们必须保证约束你们的士兵,确保他们不会在北京进行任何形式的犯罪活动。” “我们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要求?” 秦朗没有正面回答李尼维奇的问题。就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他喜欢绕开它,从另一个方向进入。“那么,我们谈谈另外一个问题吧,先生们。”他的手指又开始有节奏的敲打椅子扶手,“中国东北怎么样?” 李尼维奇和他的参谋长都没有弄清楚他的意思,但秦朗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扮演着谈判调解人的角色的本.斯特劳兹上校和柴五郎大佐,他们已从之前的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 那种危险的、猎人看见猎物落入陷阱时的微笑又在他的脸上出现了。 第三百九十九节 威胁【下】 “先生们,我们谈谈中国的东北,怎么样?”秦朗加重语气,重复他的请求。 在他的眼角的余光里,本.斯特劳兹和柴五郎已经进入状态,将耳朵竖起来,准备捕捉接下来可能听到的每一个字,并把它们完整的记录下来。也是在这个时候,瓦西里耶夫斯基终于意识到他的目的。 中国东北!参谋长很清楚,在他和李尼维奇启程前往大沽的时候,俄罗斯帝国在远东的军事力量已经得到圣彼得堡的命令,并且逐步集结起来,准备利用现在的机会全面入侵中国的东北地区,在英国和日本反应过来前占领它,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强迫中国政府割让这块土地。 这是一项绝密的军事行动——尽管事实上,大规模军事集结总是很难完全保守秘密,更不可能避开英国和日本的间谍,而且可以很容易判断出这支军队的意图……但它显然也不是可以公开谈论的事情。 而且是当着一个英国陆军上校和一个日本陆军上校的面! 瓦西里耶夫斯基谨慎的瞟了一眼本.斯特劳兹和柴五郎。正如他担心的那样,他们已对秦朗的建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现在开始,这里谈论的每一个字都将深刻的记录在他们的大脑里。局势变得麻烦起来了。 “司令官!”他低声叫到,将李尼维奇的注意力从他对秦朗的愤怒上面转移回来,“我们不能让秦朗提到中国东北的事情。” “怎么?”李尼维奇被他的愤怒迷住了双眼,以至于完全没能记起那个重要的绝密军事行动,也没有看清现在的情形。 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合格的参谋长。 “远东部队的军事行动。”瓦西里耶夫解释到,“我不知道秦朗怎么知道它的,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而且把它当作对我们的威胁。司令官,如果英国人和日本人现在就发现我们的企图,可能……” “见鬼!”李尼维奇叫了一声。瓦西里耶夫斯基的警告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如果远东陆军的军事行动真的因为秦朗的……等等。 “你确定他知道?”他反问。“也许,他只是在讹诈我们。” “我们不能冒险,司令官。”参谋长提醒到,“而且。按照传说,要么他拥有神奇的预测能力,要么他拥有一个庞大和隐秘的情报网,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朗对许多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司令官。我不认为我们的军事行动可以避开他的注意。” “可恶的美国黄猴子!”李尼维奇咒骂到。 “我们必须阻止他泄露机密,司令官。” “我知道。但这需要一些技巧,他已经引起了英国人和日本人的关注。”李尼维奇首先看了一眼两位上校,接着侧过脸,注视着秦朗,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身正对着他,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不认为中国东北有什么值得谈论的地方,将军。”他说,“是的,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发生了一些事情。但那是俄罗斯帝国的领土,而且当地警察和驻军采取的行动只是为了清除反对帝国的武装份子,并不像你可能听说的那样,是针对平民的大屠杀。” 秦朗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刚才那种微笑。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李尼维奇已经掉进他的陷阱里,只要再施加一点压力,这位将军就不得不接受他的要求。 “是吗?”他平静的说,“也许,应该邀请各国外交官员和记者组成一个调查团,前往那里进行一次视察。” “没有必要这样做。将军。而且布拉戈维申斯克是俄罗斯帝国的领土。”李尼维奇强调到。 “但死者是中国侨民。”秦朗同样进行了强调。 “中国正与俄罗斯帝国处于战争状态!” “因此更加有必要进行调查。至少,美国政府和人民非常关心这场战争里是否存在人道主义灾难和种族灭绝行为。”他的身体向前靠了靠,“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事情,那将是非常遗憾的。也许。”他威胁到,“在公众的压力面前,美国的造船企业将被迫取消与俄罗斯帝国海军部的造舰合同。” “人道主义灾难”,“种族灭绝行为”,李尼维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秦朗的威胁的意思。为了抗衡日本海军。海军部制定了一个庞大的造舰计划,而这个受到皇帝陛下密切关注的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就是在美国建造一艘巡洋舰和一艘战列舰。显然,如果由于美国人的抗议俄军对中国人的屠杀——考虑到美国人的性格,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大——导致计划破产,远东地区的将军们都将因此倒霉。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件事不一定是件坏事。也许他可以在灾难中幸存下来,并且由于上级军官都被降职或者撤职,幸运的得到一次意外晋升。当然,也有可能,由于事情的起因只是他与秦朗的矛盾,他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很难预料将会发生什么,好,或者坏,可能值得赌徒们为此下注。 当然,不管怎么说,秦朗拿到了一张好牌。不过,在意识到他有可能公开俄军的秘密的那一刻,李尼维奇已经打算妥协,所以他拿到的好牌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提供了一个勉强合格的台阶。 “没有必要派遣调查团,秦将军。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布拉戈维申斯克,没有发生种族屠杀或者,呃……人道主义灾难。”他严肃的说,接着将看似已经偏离主题的谈话拉回原来的轨道,“当然,仔细想想,我会约束我的士兵,确保他们不会在北京城里进行任何形式的犯罪活动。” 他是这个意思,他的士兵不会在北京城里犯罪——但仅仅只是在北京城里,至于城外的村庄,以及更远的城市,当然,他绝不会给出任何保证。 如果秦朗还想插手那些地区,那么,他就必须把他的已经捉襟见肘的军队派到那些地方去。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他就没办法维持北京城的秩序了。 李尼维奇相信,作为一个聪明的商人,秦朗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秦朗确实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没有精力……或者兴趣做任何超出他的控制范围的事情,甚至仅仅只是关心它们。现在,既然李尼维奇已经保证他的士兵不会在北京城里进行犯罪活动,那么他的目的也就顺利实现了……不过只是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他将注意力转向眼角余光里的本.斯特劳兹和柴五郎。 但愿他们可以正确的理解他的意思。 秦朗站起身,向两位将军,以及两位上校告辞,然后离开房间。接着李尼维奇和瓦西里耶夫斯基也离开了——两位将军急于向远东陆军发出警告,告诉他们,美国人已经知道将要开始的军事行动,提醒所有人注意保密、并且防范英国与日本的间谍——留下两位上校面面相觑。 “你觉得秦朗的意思是什么,斯特劳兹上校?”最后,柴五郎将他的问题提出来,猜测着,“中国东北?我想,他的真正想要指出的应该不是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大屠杀。作为一个威胁,它的分量可能还不够。” “是的,上校。”本.斯特劳兹一脸沉思,“这件事很奇怪。李尼维奇的态度转变得过于迅速了,而且,在秦朗第二次提到中国东北以后,他的参谋长对他说了什么,我们仍然一无所知……” “也许我们应该提醒国内注意,最好派遣间谍前往中俄边境检查那里的情形。”柴五郎建议到。 “不。”本.斯特劳兹说,“我们应该立即向国内发出警告,俄国即将派遣军队入侵中国东北,准备占领那里。” 很可能,已经没有时间留给间谍们了。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俄国人、英国人和日本人行动起来,向天津派出了信使——只有在天津,他们才能向自己的国家发出电报。秦朗满心喜悦的看着他制造的小小混乱,暗自猜测俄罗斯与日本的全面冲突将在什么时候爆发。 当然,俄罗斯与日本的战争是一个必然的、无法改变的结果,一切只是毫无意义的、与时间有关的问题。不过秦朗仍对这场战争充满期待。就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他已经制定了一些计划。 他喜欢做这种事情,制定各种各样的计划,将它们付诸实施,看着它们取得成功。而且他总是可以取得成功,一次又一次,从来不会失败,永远不需要担心和紧张。 当一个计划开始实施时,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耐心等待。 秦朗笑起来,然后将他的目光投向另外一边,他的另一个计划。德国人,他们正在赶来中国,但他已经为他们准备了一个陷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节 秦朗将要离开 在北京待了两个星期以后——但是,直到这个时候,遵照威廉第二皇帝的命令前来惩罚中国人的冯.瓦德西元帅和德国陆军仍然没有抵达,最新的消息是,他们搭乘的运输船刚刚经过新加坡——秦朗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广州湾去。 他必须回去。作为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院和清华大学的倡议者、创办人,以及学校董事会主席,秦朗需要参加两所学校的开学典礼,尽管在所有人看来,现在并非一个合适的时机。 毕竟,战争还在继续。虽然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宣称,正在逃亡途中的皇太后和皇帝已经任命两广总督李鸿章大人担任全权谈判代表,并且要求他立即启程前往北京与十三国外交官谈判,寻求一个体面的和平,但是,来自广州湾的证据却显示,这位全权代表仍然待在他的总督府里,似乎完全没有北上的意图。 而且,根据一些还没有得到证实的小道消息,李鸿章大人已接受邀请,准备出席秦朗的两所学校的开学典礼——显然,如果这些消息确实可信,那么就算他是全权谈判代表,这位大人也要等到典礼结束以后才能出发前往北京。 也就是说,李鸿章将在三个星期之后才能抵达北京,甚至还可能更晚——事实上,如果秦朗返回广州湾参加典礼,李鸿章很可能要求与他一起北上,保证自己的安全并且试图从他那里弄到一些有利于谈判的秘密;但谁也不知道秦朗什么时候才能出发——他肯定被学者和记者缠住,需要出席很多社交活动。 因此,等待李鸿章的时间将会变得非常漫长,长得足够发生许多最初没能预料到的突发事件。并且还有一种更加符合现实的可能性,因为她的面子和好战的中国贵族的要求,那位皇太后陛下并没有颁布命令要求李鸿章与西方外交官谈判。这就意味着,结束这场战争还是遥远的、无法期望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既然他是美**队的最高指挥官,秦朗显然不应该远离他的军队,到南方参加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典礼。当然。海军陆战队的易水中校可以暂时接管部队,但所有人都认为,根据他的能力,这位中校还不足以完全替代秦朗。不能有效处理将会发生的那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得到他的召唤、刚刚带领部队抵达北京的易水中校同样反对秦朗离开这座城市,态度比任何人都强烈。 当然,他的出发点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易水担心的仅仅是,一旦秦朗离开。那些接受了他的贿赂或者受到他的威胁、因此不得不控制他们的士兵的联军指挥官会立刻违反曾经做出的承诺,放纵甚至指使联军士兵在北京城大肆破坏、制造各种各样的犯罪事件。雇佣军无法处理这样的事情,毕竟,它不可能真的为了北京的平民,对联军发动攻击。 易水很清楚,即使他向指挥官们发出命令,要求他们攻击联军,指挥官们也会拒绝执行这种在他们看来极其荒谬的命令。 士兵同样不会。雇佣兵里没有爱国者和理想主义者,秦朗将他们训练得很好,这些士兵只为公司、金钱和自己与朋友的生存战斗。但中国平民显然与公司或者他们的生存无关,也不会向他们付钱。 他没办法要求雇佣军拯救北京的平民。易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希望秦朗可以一直留在北京,直到战争结束,这样,所有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你真的那么认为?”秦朗反问。 “当然。”易水相信他的判断,“只有你可以维持这里的局势。” “你过于相信我的能力了,易水。”秦朗笑起来,“如果冯.瓦德西元帅颁布命令,宣布联军的军官和士兵有三天时间自由抢劫、杀人和强奸,我同样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陆战队中校极不情愿的承认了这种显然是最糟糕的预测,随即反驳到:“问题在于,冯.瓦德西元帅出于什么理由颁布这个命令?” “因为他的皇帝要求他这样做。” “什么?” “是这样,”秦朗做了个手势。“在德国陆军离开德国之前,他们的皇帝,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威廉第二陛下对他们发表了一个演说,”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的转着圈子,然后停下来。转向易水摆出一个领袖发表演说的姿势。“你们应该对不公正进行报复。像中国人这样,悍然置千年固有的国际法于不顾,以令人发指的方式嘲弄外国使节和客人的神圣不可侵犯性,这样的事件,在世界史上还没有过先例。” 他停了一下,让易水有时间仔细体会威廉第二皇帝的训示,接着加大音量。“你们如果遇到敌人,就把他杀死,不要留情,不要留活口。谁落到了你们手里,就由你们处置。就像数千年前阿提拉国王麾下的匈奴人在流传迄今的传说中依然声威赫赫一样,德国人的声威也应当广布中国,以至于再不会有哪一个中国人敢于对德国人侧目而视。” “疯子。”易水评论到,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说过,威廉第二陛下的脑子不太正常。糟糕的是,大多数德国人的脑子都和他们的皇帝一样不正常。”秦朗重新坐下来,举了个例子,“就像那位肆意攻击拳民,结果惹祸上身的克林德男爵。” “所以说,德国人就是到中国来抢劫和杀人的。”易水咬着嘴唇——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糟糕到了极点。正如秦朗刚才发出的警告,如果冯.瓦德西公开允许联军抢劫、杀人和强奸,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止灾难发生。 其实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极点。 “不过,幸运的是,”秦朗接着说,“北京城接近百分之三十的区域处于我们的绝对控制之下,没有人可以把手伸进来。” “所以,就算冯.瓦德西发布命令允许联军公开抢劫,至少在我们控制的区域内,局势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易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依旧绷着脸,语气也没有缓和多少。“百分之三十,还不够。” “不要太沮丧,中校。”秦朗又笑起来,“我可以保证的是,意大利人和法国人不会违反他们的承诺。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这样做的危险性,至于奥地利人,我不能保证他们是否会和他们的德国亲戚保持一致,不过,他们控制的区域仅仅比意大利人大一点,如果站在全局的角度,这仍然是可以接受的。” “也许。”易水摇了摇头,将试图控制他的言论的感情因素赶到一边,保持理智,“除了它们,剩下的国家,日本可以不用担心,乃木希典还在追逐聂士成,而俄国,李尼维奇大概也不会违反他的承诺,只有英国和德国……”他停了一下,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已经准备好了?” “你想说什么?” “德国人。”易水说,“他们控制的区域只有城市的百分之二。而且我记得占领区的划分方案是由你提出的……那么,这就是你的预防准备?”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秦朗耸了耸肩。在德国人的力量还很弱小的时候,串通英国人和俄国人,将德国的占领区缩小到城市面积的百分之二——实际上,他最初考虑的面积仅仅只有百分之一,不过德国人提出了强烈抗议,而且外交官们也担心引起威廉第二皇帝的愤怒,所以将它变成了现在这个数字——这只是为了将德国人赶进他的陷阱里面,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方案表现出来的实际效果,它的确可以保证那些日尔曼蛮族不会给北京的平民造成更多伤害。 一个额外的收获。 “那么你的真正计划是什么?”易水好奇起来。 “我只是希望,将那帮日尔曼蛮族引向西方,诱使他们进攻太原——当然,这件事需要由你负责完成。”秦朗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根据他一贯的表现,易水开始紧张起来。“进攻太原!你想做什么?” 他的计划听起来像是一个更大的灾难。当然,事实上它就是,但不只是针对那位皇太后,同样也针对德国。“德国人的补给线无法维持长距离的军事行动。在到达太原之前,他们就会被迫撤退。”秦朗依旧保持着漫不经心的语气,“不过,我已向王振发出命令,向聂士成赠送我的第二批礼物,并且建议他在击退乃木希典后转向娘子关方向。” “你打算——”易水几乎无法相信他的耳朵。很显然,如果秦朗的计划进展顺利,那么德国人将承受沉重的打击:很可能,那支远征军将永远无法回到德国。 “我早就想做这件事了。”秦朗冷笑着。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很早,在他回到这个时代之前就已存在。而现在,它终于可以被付诸实施了。 感谢你,威廉第二陛下。 第四百零一节 德国人来了 谢泼德走进秦朗的办公室的时候,易水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但少校没有看到他的老板的身影。谢泼德犹豫起来,不确定应该立即报告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是等到秦朗来了之后再做这件事情。 注意到他的犹豫,易水放下他正在从事的工作,抬起头宣布:“秦朗已经离开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向我报告,少校。” “当然,长官。”谢泼德立刻回答,“我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联军指挥部通报,乃木希典将军的追击部队遭到中**队伏击,损失惨重,至少三千四百名军官和士兵阵亡,并且丢失一半火炮和全部补给物品。乃木将军已被迫带领他的部队返回天津。” “什么!”易水站起来,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尽管实际上,他现在正处于战争开始之后最高兴的时刻。 “怎么回事,少校?”他询问到,“关于战斗的经过,有详细报告吗?” 谢泼德的回答是否定的。“很遗憾,没有,长官。日本陆军并未向联军指挥部提供详细战斗报告。” 易水对这个结果感到失望——毫无疑问,他满心希望看到日本军队再次遭受沉重打击的详细经过,然后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一段时间。毕竟,这是德**队在秦朗的陷阱里全军覆没之前仅有的一个好消息。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感到失望。如果考虑到乃木希典的花岗岩脑袋所能构思出来的作战方式,以及他的急于为自己的儿子复仇的迫切心理,他的失败不但是在他决定追击聂士成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的结果,而且必然是缺乏刺激性和娱乐性的,简单得就像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 定然如此。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关于乃木希典遭遇的第三次失败,唯一的事实就是,这位固执的将军丝毫不顾参谋长石桥健藏的警告,在没有仔细侦察战场的情况下命令他的部队发动全面进攻,结果钻进了聂士成利用他的复仇心理设置的陷阱。 当两个完整的步兵联队试图穿过一片坟地和农田、攻击他刻意暴露出来的核心指挥所的时候。事先埋伏在那个战场的武卫前军士兵就从他们的位于战场两翼和日军后方、经过认真伪装的碉堡里向这些敌人发动了突然袭击。由于完全没能预料到这种情况,尤其是来自后方倒打火力点的、猛烈的机枪火力,日本士兵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既不能反击。也没有办法离开陷阱。 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大骂“狡猾的支那人”和“万恶的米国鬼畜”,乃木希典和石桥健藏唯一能做的只是将他们的预备队投入战场,解救陷入绝境的两个步兵联队。然而,一旦日军的预备队进入战场。一支骑兵部队立刻攻击了他们的炮兵阵地。这样,乃木希典就只能带领剩下的部队返回天津了。 而且他必须感谢他的敌人。 由于他急于前往山西保护逃离北京的老太后和皇帝,聂士成不希望在日本军队身上浪费时间、士兵和更加宝贵的弹药——即使他已经得到王振送来的第二批礼物——因此他制定的作战计划只是重创追击者并迫使它撤退,而不是将它一举消灭,否则,很有可能,乃木希典就要到九段坂与他的儿子相会了。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当秦朗得到消息之后,他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虽然乃木希典没能成为这场战争中联军阵亡的最高级别指挥官。不过对于像他这样一个人来说,让他生活在痛苦和耻辱当中,毫无疑问比让他光荣战死更加残酷,而且更加有趣。 是的,有趣。可以肯定的是,日本人没办法宣传一位“为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国之伟大事业以天神下凡之神勇之姿如弁庆般在战场上奋战至最后一刻之英勇皇国武士”了——也许他们还会加上“七生报国”或者别的什么,比如一个极具气势的、带有显而易见的咄咄逼人意味的词语,“试问”——尽管,如果接下来的历史没什么变化的话,日本人仍会因为乃木希典在明治死亡之后自杀殉葬的“忠诚”举动将他奉为军神并且进行纪念。但秦朗并不在意他们这么做。 事实上他会非常高兴。 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看成与你的部下全是聪明而且勤奋的天才媲美的好事,那就是你的敌人全是勤奋但是愚蠢的白痴。秦朗没办法保证他的部下都是天才,但如果他的敌人主动将自己变成白痴,这就值得大肆庆贺了。 应该开瓶香槟。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瓶香槟应该等到威廉第二陛下的无敌陆军在他的陷阱里变成世界笑柄之后再打开。不用等待太久,经过漫长的等待以后,冯.瓦德西元帅和他的远征军就像永远迟到的大牌明星那样,即将在全世界的关注之下,以超过任何一支联军部队的绚丽姿态登上舞台…… 不。他们已经登上舞台了。 当秦朗乘坐的客轮抵达广州湾的时候,他得到通过刚刚修复的电报线路,从北京发来的消息:两天之前,德国陆军抵达北京,并且立即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胜利阅兵仪式。 毫无疑问,冯.瓦德西想要在记者的闪光灯面前炫耀他的士兵,他们的高昂士气,以及精湛的德国工艺制造的优秀武器。不过他的希望最终成了泡影:除了德国记者和少数奥地利记者,剩下的记者根本没打算使用他们的照相机。更加糟糕的是,英国人、法国人和俄国人都被这场阅兵弄得极不舒服。 除了在克林德男爵的胡乱指挥之下给使馆区的外交官们制造麻烦和威胁,德**人根本没在战争中发挥任何作用,但他们却用盛大的阅兵肆无忌惮的炫耀自己,而将在战场上奋勇作战的真正的英雄抛到一边——莫里循一点也没客气,毫无顾忌的在他的专题报道里将德**队嘲弄了一番——但与法国人相比,他的文章已经算得上极为温和了。 “法国人怎么说?”到客轮上迎接秦朗的邓肯好奇的问到。 “毕盛发表的看法是,”秦朗看着电报,“就像他们的祖先进入罗马时一样,这些日尔曼蛮族在世界上最古老国家的政治中心表演了一场滑稽的闹剧,让全世界都看见了他们的愚昧和无知。” “我的上帝。”邓肯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说,“看来法国人似乎已经将他们做过的事情忘记了。” “不用担心,邓肯,德国人会提醒他们。”秦朗笑着说。 “那就真的是一场滑稽的闹剧了。”邓肯摇着头,“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法国和德国不是敌人,而是盟友。” “仅仅在中国是这样,至于世界的其他地方,在那位渴望使用利剑拓展德国的生存空间的威廉第二皇帝的领导之下,德国人与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关系都很糟糕。”秦朗将电报收进口袋,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你应该还记得那位陛下发给德兰士瓦总统的电报,祝贺他击败英国人阴谋制造的叛乱和入侵。” “是的。”邓肯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那件事情,轰动世界的新闻,威廉二世皇帝差点就把英国与德国一直维持的良好关系彻底毁灭了——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它们一定会变成敌人。 早或者晚,也许十年之内就可以看到结果。 “你有没有什么计划?”他接着问,但只是处于一种惯例。通常,当秦朗特意提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总会有一些对应它的计划,几乎没有例外。 这一次同样如此,但秦朗还不打算公开他的计划,还不是时候。 “我现在更关心北方的形势。”他说,“易水在报告里最后提到的事情是,由于北京城的占领区划分问题,德国人和所有国家的关系都变得很糟糕——冯.瓦德西要求各个国家让出一部分占领区给他的军队,但即使是奥地利人,他们也不愿意这么做,而英国人、法国人和俄国人则公开表示拒绝。” “易水呢?” “他将在明天给予冯.瓦德西一个明确答复,当然,是拒绝。” “德国人不会接受这个结果。”邓肯提醒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冯.瓦德西没能实现他的目的,他的下一步将是什么?” “我想,他只能命令他的军队攻击山西,想办法夺取结束这场战争的荣耀。”秦朗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山西?那将是一场艰苦的远征。还没有一支西方军队抵达那么遥远的地方。” “的确如此。”秦朗又在微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零二节 德国人出发了 一切都在按照秦朗的预料发展。 差不多是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院的开学典礼正式举行的时候,冯.瓦德西元帅也做出决定,要求德国远征军前往山西抓捕躲藏在那里的中国皇太后、皇帝和皇室贵族。毫无疑问,这是一次艰难而且充满风险的远征,但元帅别无选择。 冯.瓦德西必须为他的皇帝赢得一个真正的、值得炫耀的、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的巨大胜利,同时将皇帝在远征军离开德国时发表的宣言变成现实。而且对于参加这次远征的军官和士兵来说,远征山西也是唯一的机会,使他们可以捞上一笔。 在北京,以及北京周边地区,他们无法做到这件事——在城市内部,伟大的德意志得到的占领区小得几乎无法在地图上详细的标示出来,可以抢劫的人不多,而且都很贫穷;而在城市的郊区,以及邻近的城镇,要么俄国骑兵已经在那些地方进行了彻底的扫荡,要么就和北京城的占领区一样,根本不值得光顾。 当然,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必要前往遥远的山西——不幸的是,联军的其他力量联合起来,只给了他们这一个选择。 更具体的说,那就是,当冯.瓦德西元帅在联军指挥官的联席会议上提出,让德国陆军前往中国北方清剿时,李尼维奇和代表乃木希典出席会议的石桥健藏立即跳起来,强烈反对他这么做;于是元帅重新建议,派遣德国陆军进攻山东和更南方的安徽和江苏,结果英国人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剩下的问题在于:首先,由于法国与德国的恶劣关系,法军指挥官坚定的站在英国、俄国与日本这一边;其次,尽管意大利人和奥地利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墙头草,但冯.瓦德西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好处使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最后,作为一个阴谋的负责人,易水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仅仅只是提出一个非常合理的要求,要求他尽快结束战争。 这个要求得到指挥官们一致赞同,还有在北京的西方外交官。而且元帅本人也希望尽快结束战争,只有这样。他的皇帝才能感到满意。 让皇帝满意是他的任务,他必须做这件事情。 然而结束战争的办法只有那么几个,等待,直到中国政府自己回到谈判桌前;或者大量消灭中**队的有生力量,迫使中国政府回到谈判桌前;或者投入几十万军队直接占领这个国家;或者。抓住中国皇太后和皇帝,这样战争自然就可以结束。 情形很明确。不过同样明确的是,冯.瓦德西没有那么多士兵占领中国,也找不到中**队。事实上,元帅认为,想要重创中**队几乎是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的理由很简单,中国的人口比欧洲和美国加在一起的人口还要多,只要中国政府愿意继续抵抗,就可以不断组织新的军团。把这个国家变成一个足以让整个德意志帝国陷进去的大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位皇太后并没有那么坚决,根据那些还没有得到证实的传言,她很快就会让她的大臣回到谈判桌前——那么,第一个选择似乎是合适的——然而易水要求他尽快结束战争,等待并不符合这个要求。 谁也不知道,中国政府会在什么时候回到谈判桌前,几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谁也不能保证什么,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中国人手里,只取决于那位皇太后的意志。作为职业军人,德国陆军的前任总参谋长。冯.瓦德西显然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局面。 他的皇帝陛下更不会接受。 所以冯.瓦德西只能将他的军队派到山西去,将中国皇太后和皇帝抓回北京。而且只是他的军队,没有盟军协同作战,也没有后援。 因为联军的指挥官们拒绝派遣自己的军队参与德**队的远征,他们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态度,或者找了一些理由撇清自己。只有易水表示愿意派遣一个团级战斗队掩护德军的侧翼——但元帅不能相信他,担心美**队将会刻意暴露德军的侧翼,或者在关键时刻突然撤出战场,或者干脆就在旁边看着。 冯.瓦德西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易水确实打算那么做。不过,这种担心更多只是一个借口,因为事实上,元帅不希望任何一支联军部队参加远征——它是德国陆军的荣耀,并且只是德国陆军的荣耀,不能让人分享它。 德**队将单独赢得最后的、最为辉煌的胜利,让整个世界为德意志欢呼,并让中国人在一千年的时间里不敢对德国人侧目而视。 德**队定然可以完成这个使命,不需要任何帮助。 因此,联军指挥官们的拒绝和推诿无疑正中元帅的下怀,但易水表现出来的热心则让他恼怒,只能立即拒绝这个好意,并且尽量将它往坏的地方考虑;并且因为同样的理由,参加远征的就只是七千名德**人。 就像秦朗预料的那样。 不需要强迫和引诱,只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冯.瓦德西自己就会把德**队派到陷阱里去。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易水站在一副巨大的军用地图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上面的某个位置,一动不动。就在这个时候,谢泼德少校走进来,站到他身后,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报告到:“中校,德国陆军已经离开北京。并且,正如你预料的那样,冯.瓦德西元帅现在就开始为他的军队筹备凯旋仪式。” 易水慢慢的转过来,面对着他的参谋长。“不是我的预料,是秦朗的预料。” 谢泼德并不感到意外:秦朗具有这方面的卓越才能,这一点谁都知道。让少校感到奇怪的是,他和易水竟然都不准备做点什么——与其让德国佬获得那个荣耀,为什么不让雇佣军得到它呢? 考虑了一会儿,少校决定将他的疑问提出来。“中校,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为什么不派遣一支部队前往山西,抢在德国远征军到达那里之前抓住中国皇太后和皇帝,将他们带回北京,结束战争。”谢泼德说,而易水安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我们可以找到向导,选择一条捷径,而且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难度,做到这件事就和占领马尼拉一样简单。” “你真的这么认为?”易水反问,扬了扬他的眉毛。 “是的,中校。”少校肯定的回答,但随即又变得不那么肯定了,“你认为我的建议存在缺陷?” 当然。易水想着。按照你的建议去做,秦朗的计划就会破产,而且掉进他的陷阱的将是雇佣军——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然,他不能如此直接的回答谢泼德的问题,不能泄露秘密。迅速考虑了一会儿,易水仍然选择反问。“在我回答你之前,少校,你能告诉我聂士成的军队在哪里吗?” “抱歉,中校。”谢泼德摇头,“没有任何情报。在击败乃木中将之后,这位将军和他的部队就失踪了。” 易水笑起来,一种炫耀的、掌握了主动的微笑。“我可以告诉你,他和他的部队正在向山西前进。” “山西?” “因为他的皇太后和皇帝在那里。作为一名仍然忠于清政府的大臣,聂士成必然会带领军队赶到那里,保护他们。”易水暗自叹息了一声。聂士成仍然效忠清政府无疑是件可惜的事情,不管对他个人,还是对中国的未来,都是如此。 然后,他迅速藏好自己的心情,接着说:“不只是聂士成,现在,所有还忠于清政府的将军都会带领军队前往山西,保护他们的皇太后和皇帝。”他做了个手势,“很快,山西就将成为中**队最集中一个地方。” “当德国远征军抵达时,他们将遭到顽强的抵抗。”谢泼德想了一下,“所以,我们的确不应该将军队派到那里,即使仍有机会完成任务,但雇佣兵的巨大伤亡将使公司蒙受惨重的经济损失。” “的确如此。”易水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少校,在他耳朵边低声说到:“你能想象瑞切尔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吗,少校?” 谢泼德的脸色立即变得一片惨白。暴怒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易女士,这是他现在能够想象到了、最危险的事情——比它更糟糕的是暴怒的秦朗先生,不过,还没有一个人见识过秦朗发怒的样子,即使是易水,而且理论上说,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出现。 因为……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发怒了。 易水更明显的笑起来。“所以,少校,你最好收起那些与德国人争夺荣耀的想法。有谁知道,德**队不是掉进危险……”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刻停了下来。 当然,他只是太高兴了。 感谢你,秦朗将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零三节 评价 秦朗很愉快——本该如此。 德国人正在走向他为他们准备的陷阱——当然,“正在走向”,意思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才能得到结果,以及,情况有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不过他总是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待,而变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最后的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本质区别。 他的计划必然取得成功,就像以前任何一次。 所以秦朗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关心北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可以将所有精力用来应付眼前的事情:学校的开学典礼、应邀参加典礼的嘉宾、渴望与他交流的学者,比如居里夫妇和卢瑟福先生、年轻的,富有求知**的学生……当然,还有任何重要活动都能见到的特殊群体,记者。 上百名记者出席了学校的开学典礼。理论上,这是一件好事,但实际上,由于这些记者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到了其他方向,事情反而被他们弄糟糕了。 尽管这并非他们的本意。 秦朗不喜欢记者;即使他喜欢利用他们的力量,但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厌恶这些无孔不入的苍蝇,尤其是那些将“新闻自由”奉为人生信条和行为准则的、拒绝与公共关系部门配合的、而且喜欢私自发掘新闻的极端份子。 对于秘密来说,他们是极其严重的威胁——由于记者的随意报道导致的泄密事件绝不是历史上的偶然现象——而秦朗正好有许多秘密,并且绝大部分需要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永远不能在阳光下出现。 不幸的是,作为一个知名的公众人物,一个拥有多种头衔的传奇华人,他已经成功引起记者们的越来越浓厚的兴趣,一些人开始暗中搜集关于他的各种材料,而另一些则像真正的苍蝇那样聚集在他身边,用语言进行一轮又一轮轰炸。 就像参加典礼的这些。 当然,如果在其他时候。他可以让特勤处的特工将他们赶开。但是现在,他不能做这种事情:他需要记者宣传他的学校,扩大它们的影响力,所以只能让他们继续待在身边。提出一些与学校毫无关系的问题。 一些针对他本人的、因此不能由其他人代替回答的问题。 秦朗觉得这是在他返回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最糟糕的情形,即使他可以轻易应付每一个记者,但接连不断的回答问题正在迅速消耗他的体力,同时也让他的愉快心情消耗殆尽——他们成功的使他想起那些他尽量不去回忆的过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往事。以及最后遇到的恶作剧。 秦朗再次想起那个该死的时间旅行者,他憎恨的对象,发誓永远不会放过、但永远无法找到的敌人。 他的怒火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集起来,逐渐接近那个危险的临界点。 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他们已经厌倦了,或者认为自己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就在这个时刻,记者们突然换了一个更加贴近现实的问题。 “秦先生,作为一名军事专家和将军,你对昨天去世的乃木希典将军有什么评价?” “去世?”秦朗愣了一下。乃木希典死了?但怎么会? “难道你还没有得到消息?”提问的记者吃惊的说。“昨天,日本政府公布了乃木希典将军病亡的消息,宣布追晋他为陆军上将[注],同时宣布儿玉源太郎上将已经前往天津接替他的工作。” “噢,你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还没有来得及查看报告。”秦朗解释到,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同时暗自猜测乃木希典的真正死亡原因。 当然,只是一会儿。他已经弄清楚了。 自杀,或者勒令自杀,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显而易见的是,日本陆军在这场战争中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甲午战争和占领台湾的军事行动。因此理所当然的,作为导致这些失败的原因之一……甚至可以称为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乃木希典就必须为他的死板战术和错误指挥承担责任。 他只能切腹,如果他还不打算这么做,儿玉源太郎就会命令他切腹,否则。作为推荐他担任指挥官的陆军参谋次长,儿玉源太郎将陷入一个极其尴尬的、将受到来自各方面的猛烈攻击的境地之中。 儿玉源太郎会下达命令。 当然,秦朗现在还无法确认,导致乃木希典自杀的,究竟只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因为陆军参谋次长的命令。不过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重要的是,在他成为日本陆军的军神之前,乃木希典已经死了。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乃木希典的死亡将会导致日本陆军不得不重新选择一个军神作为他们崇拜的对象,然而,那个新的偶像很可能并不像乃木希典这样顽固。真是可惜。他暗自摇了摇头。然后开始考虑如何弥补这个缺陷。 不过现在,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 对乃木希典有什么评价? “当然,”他想了想,换上一种更加正式的、带有评论性的语气,“我必须说,这是一个极为不幸的悲剧,一个巨大的损失。由于乃木将军意外病故,日本帝国陆军失去了一位忠诚而且坚定的优秀军人……” “秦先生!”稍稍愣了一会儿,提问的记者打断他,问到:“你真的这么认为?乃木希典将军病故是日本军队的……巨大损失?” 巨大损失?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其他记者也是如此。因为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日本陆军在中国遭受的惨重损失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乃木希典的拙劣指挥,因为他采取的丝毫不顾及士兵的生命的疯狂战术——失去这样一位将军怎么是损失?而且是巨大损失。 为什么? “先生们,你们只看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秦朗微笑着,做了个手势,“必须注意,当我们评价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应该公正的看待所有问题。是的,正如我们知道的那样,日本陆军在这场战争中遭受的损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乃木将军的指挥,但是,这个结果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军事技术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军事技术一直在发展。”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并且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它的发展速度变得更加迅速,已经形成一种由堑壕、机枪和铁丝网构成的复杂防御体系——当然你们知道,我的军队曾经多次成功使用这种防御体系,并且将它传授给了中国陆军。在这种新的体系面前,仍然使用传统的攻击方式无疑将使进攻者遭受惨重损失,两年前,意大利陆军在阿比西尼亚的战斗已经证明这点,并且我的军事顾问和德**官的对抗性演习也显现出同样的特点。” “所以,”他总结性的说,“当乃木将军仍然按照他接受的军事教育,命令部队按照传统方式发动进攻时,他就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然而,既然德国陆军的军官一样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为什么要苛责乃木将军呢?” 这是一个巧妙的反问。既然他将德**人放在乃木希典前面,记者们当然就不可能反驳他的看法。他们并不了解军事,但知道德国拥有世界一流的强大陆军——至少德意志皇帝和他的元帅和将军正在这么吹嘘——而日本陆军只是德国陆军的学生。 那么理所当然的是,德**官不能解决的问题,日本军官肯定解决不了。如果有人反对这种看法,那么他必须拿出事实作为证据,同时做好冒犯那位皇帝陛下和他的将军们的心理准备。 记者们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辩论方面,秦朗的逻辑非常合理。 秦朗注意到记者们的表情并且暗自笑了一下,接着说:“事实上,我们不但不应该苛责乃木将军,还应该赞扬他。尽管遭遇了惨重的失败,但他仍然表现出了一个军人应该具有的美德,勇气和坚毅,正如同我们赞美皮克特将军和他的士兵进行的无畏冲锋那样。虽然他们同样遭遇失败,但军人必须牢记,在任何时候,英勇的、有时甚至是绝望的对抗行为,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 “你是说……”一名记者犹豫着,“日本陆军应该将乃木将军作为榜样?” “是这样。”秦朗稍稍提高了他的音量,“在日本的历史上,曾经有过许多英勇、坚毅和忠诚的将军,乃木将军继承了日本军人的光荣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而是灵魂与意志的集合体。日本军人应该将乃木将军的精神继承下来,在今后的战争中继续发扬下去。” 当然,这只是他的希望,如此而已。 ※※※※※※※※※※※※※※※※※※※※※※※※※※※※ 注:提问者是西方记者,所以使用了“上将”而不是“大将” 第四百零四节 制造军神 “也许,我应该暗中挑选一位着名的传记作者,撰写一本乃木希典的传记。”秦朗低声说着,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想做什么,秦?”邓肯没有听明白,“撰写一本乃木希典的传记?” 这像是一个玩笑,而且是那种极其无聊的玩笑,冷笑话。乃木希典是一个日本将军,他获得的荣耀几乎都来自一**四年的战争和占领福摩萨的军事行动,他是中国和中国人民的敌人……当然,秦朗是美国人,但他是华人,而且一直都很讨厌日本人,甚至正在公开打击日本的经济。 一个讨厌日本并且正在打击日本经济的华人出资聘请传记作者为一名日本陆军的将军撰写传记,还有比这更冷的笑话么? 没有。邓肯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接着他告诉自己,秦朗绝非那种喜欢制造无聊笑话的家伙,如果他想做一件事,那就肯定有一个隐含的、很可能是个阴谋的特殊目的——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邓肯很想知道。 但是,秦朗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仍在低声自言自语。“……这本传记应该使用什么名字?《大和军神—乃木大将》还是《圣乃木大将传》?但它们显得过于日本化了,只能作为日文版的名字。那么英文版的名字应该是……《无畏上将乃木希典》?或者《磐石将军乃木希典》……” 他的眉毛皱起来。想要找出一个完全合适的名字实在太困难了——或者说,似乎每一个名字都很合适,无论放弃哪一个,都会让人感到遗憾。 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取名的人,这才是真正重要的问题。 秦朗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终,他决定将这个问题交给负责撰写传记的作者。毕竟这是他们的专业。 于是他回过神,随即看见邓肯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你有什么事,邓肯?”秦朗问。 他看上去很迷惑,显然没有听到刚才的问题。邓肯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我听见你准备找一个着名的传记作者,给那位倒霉的日本将军撰写一本传记。你想做什么,秦?” “正如你听到的那样,给乃木希典撰写一本传记。”顿了顿。他补充到:“还要雇佣一些记者向全世界宣传他。” “我知道,事情不会只是这么简单。”邓肯以一种绝没有被迷惑到的语气说,“秦,你的计划肯定有特殊的目的。” “那么,你觉得我的特殊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用询问你了。” “你可以用一些时间考虑这个问题,邓肯。”秦朗大笑起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揭示答案。” 然而,答案其实很简单:他要把乃木希典塑造成日本军人的偶像,一个值得他们模仿的军神——指望日本政府或者日本陆军单独完成这件工作已经变得很不现实,乃木希典创造的令人难堪的损失记录足够打消任何一个将他晋级为军神的设想——即使完全不考虑多余的影响,只是海军的嘲笑就可以做到这件事。 不过,乃木希典并不是完全没有晋级为军神的机会。同样,即使不考虑其他问题。仅仅只是为了他自己,儿玉源太郎大将就会竭尽全力发掘乃木希典的优点,将他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只有这样做,亲自挑选并且推荐乃木希典担任指挥官的儿玉源太郎才能够完全撇清他的责任。 乃木希典还有机会。 当然,日本陆军需要一些帮助。秦朗已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毫无顾忌的称赞了乃木希典的勇气和忠诚,但这还不够,一位美国陆军的华裔准将的赞美之辞还不能抵挡海军和其他人的攻击。不过,如果有一本西方传记作者撰写的、极力称赞乃木希典的传记在美国、欧洲和日本出版,然后再加上西方媒体的高调宣传,情况就会得到彻底改变。 因为年轻人。不管是处于叛逆期的、喜欢表现自己的“独立思考精神”因此热衷与社会主流认识唱反调的、并且喜欢发掘真相的有良心青年,与义和团没有多少区别、被人们称为“愤青”的狂热爱国者,以及一厢情愿的相信西方媒体的报道永远公正客观的天真少年……事实上,几乎所有种类的年轻人。他们具有的一个共同特点是,他们很容易被外界迷惑,将看到或者听到的东西奉为真实,然后顽固的坚持它,就像守护一件珍宝。 这是普遍的现象,不分时代。不分民族,不分国家,不分信仰,是人类共同分享的诸多毛病之一。 秦朗曾经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形,当他还在大学的时候,在互联网上——即使他并不经常访问网络论坛——尽管很多受到广泛宣传的东西更接近另一个世界的历史,比如,那个可笑的、几乎独自享受奥马哈海滩的德**队的全部战果的“奥马哈之兽”,或者某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关于“四千门大炮、六百辆坦克和八百架飞机”的笑话。 总是有人相信这些东西,并且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这些笑话不断被人当作珍宝一样展示出来,相信它们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于是最后,笑话变成了人所共知的事实。 当然,不是没有人站出来反抗,但是,这个世界无知者总是绝大多数,在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对手面前,反抗者们最多也只能无谓的挣扎几下,然后黯然退到一边叹息事情又变得糟糕了。 非常滑稽的情形,但它总在反复上演,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并将永远如此。 秦朗不喜欢这种情形,但现在,他却要制造这样一个情形,利用年轻人的缺陷帮助……或者迫使日本陆军将乃木希典晋级为军神。 很简单的工作,比他曾经看到的那些演变容易得多,因为宣传乃木希典的光辉形象几乎可以满足所有类型的年轻人的需求:对于有良心的青年来说,这是与政府唱反调;对于迷信西方媒体的天真少年来说,这就是西方的宣传;对于目前已经占据日本社会主流的爱国愤青来说,宣传一位为了天皇和日本帝国的事业献身的将军是爱国主义的具体表现,即使它首先是由米国鬼畜开始…… 然后,剩下的就只是日本的年轻人的事情了。 秦朗已预见了一个对他有利的未来。 他的微笑又来了。 邓肯注意到他的表情,然后意识到他的计划肯定是一个针对日本人的、将会把他们带入更加糟糕的处境当中的阴谋。不过,邓肯还是想不出来,宣传一个极为拙劣的将军到底会让日本人…… 一个极为拙劣的将军!在这一刻,邓肯突然发现他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日本军人都变成乃木希典,那么他们就别想打赢任何一场战争。 这就是秦朗的特殊目的。 邓肯暗自高兴起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秦朗自己揭示答案之前找到他的企图。不过他的愉快心情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只有几分钟,因为就在这点时间里,一个新问题已经把他缠住了。 “我还是不明白,秦。”他询问到,“难道我们将有可能与日本军队作战?或者,你只是打算给中国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只要日本在西太平洋地区继续扩张,美国和日本必然会爆发战争,不过我很怀疑日本是否还有能力扩张下去。”秦朗又笑了一下。这仍然是他的计划,一旦它们变成事实,即使英国仍与日本保持同盟关系,日本的扩张步伐也将陷入停滞。 而且很快,英国也将陷入困境当中,但不是因为德兰士瓦,而是因为欧洲。 如果他的计划都变成现实,那么第一次世界大战将会提前爆发,而且会变得更加血腥和残酷。 秦朗的微笑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他的表情……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回答,让邓肯感到很头痛。“秦,难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中国?” “是的。”邓肯说,“你想帮助它,对吗?” “我只做对公司有利的事情,邓肯。”秦朗注视着他,很平静,有点漫不精心,就像在谈论一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题,“你觉得,帮助中国对公司有什么好处吗?” 他提出一个问题,但没等邓肯回答,他已经继续说到:“只要你想清楚这一点,你就会明白,我是否会帮助中国。” 邓肯陷入沉思当中。 当然,他并不清楚秦朗的计划,否则他就可以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是浪费许多时间考虑它。不过,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另一个人,也想从秦朗已经公开的行动中找出答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零五节 怀疑者 几个月以来,章炳麟一直试图弄清楚他准备进行的革命的幕后支持者,秦朗,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以及他到底想做什么。 尽管秦朗曾经开诚布公的表示,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和国际军火商,他支持推翻满清政府只是为了他和他的公司的利益,并且他的实际行动,参加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并且大肆劫掠……这些行动完全符合他的身份和声明,不过章炳麟相信,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不管他做什么,秦朗总是喜欢将他的真正意图巧妙而且严密的隐藏起来,即使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会亲自将它揭开——曾经,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易水提到过这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说谎——虽然正变得越来越像秦朗的某种翻版,但是,这个年轻人还没有秦朗那么复杂,以及难以猜测。 在那种时刻,既然他们只是非常偶然的提到那个问题,易水几乎不可能立即想出一个谎言敷衍他;或者,即使他真的那么做,他也可以很容易看出破绽。 但他没有看出破绽,因此也就意味着,易水无疑是真实可信的,秦朗确实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真正意图。 章炳麟希望找出这个意图,出于他对中国的爱和责任心,以及一个革命者的警觉——如果秦朗不仅仅只是一个奉行利己主义的国际军火商,而是美国侵略中国的先锋、甚至行动负责人,那么与他合作显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引狼入室;或者,既然因为他的利益,他可以支持革命党人推翻清政府,那么同样因为他的利益,他是否会转而支持清政府——如果清政府开出的价码更高。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猜测,但全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很危险,令人忧虑和不安。并为之彻夜难眠。 章炳麟清楚他的状况。只有将问题完全弄清楚、然后决定应该与秦朗继续合作、还是立刻分道扬镳,他才能恢复平静,才能继续进行推翻清政府的活动。 他需要答案。 然而猜测秦朗的真正意图绝对章炳麟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完成这件工作:即使是摩根。他仍然需要派遣一些职业间谍进入秦朗的公司获取情报……当然其他几个财团也是这样;如果仅仅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也许只有等到秦朗最终完成计划,他才可能知道它是什么。 这绝不是章炳麟希望看到的结局,然而它却比任何一个结局具有更高的可能性,因此让他忧心忡忡、心烦意乱。 可以预料的是。如果他一直保持现在这种状况,总有一天……而且不会很遥远,要么是他的身体,要么是他的精神,或者两者同时,它们会突然崩溃,就好像一根在很长时间里一直绷得太紧的弦。 定然如此,没有例外。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章炳麟的状况恶化到那一步之前。陈天华给了他一个解脱的方法。 “如果你不能相信秦朗,担心他最终将会危害中国,那么你为什么不把你的问题直接提出来,就在他的面前。你有很多机会解决困扰。” “秦朗比易水复杂得多,很难看得清楚。”章炳麟摇头,“也许……不,按照他的行为方式,他肯定会说谎。直接向他求证不可能得到符合事实的正确答案,甚至有可能得到完全错误的结果。” “那就与他决裂,告诉他取消合作。你同样有机会和权力。” 但他仍然摇头,不能接受这个建议。“在没有证明秦朗的确存在不利于中国的潜在企图之前,与他决裂是一种对我们的事业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现在的行为同样是不负责任的,而且是有害的。”陈天华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他没有想过,同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像章炳麟这样的聪明人身上……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才会将许多时间用在胡乱猜测上面。最终让自己陷入困境。 而且还不能爬出来。 章炳麟表现出来的迷惑证实了他的判断:他居然还没有想清楚。“你的意思是?” “既然你完全不能相信他,那么继续与他合作也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陈天华提醒到,“信任,哪怕只是有限度的信任,是整个合作的前提,否则我们将在互相猜疑和防备中首先耗尽自己的力量。” 当然,对于秦朗来说,他被耗尽的仅仅只是他的热情——如果他有热情的话——以及对他们的信心。但他的计划不会受到实质性的影响:凭借他的力量,他可以很容易找到新的合作者。 比如,一位几年之前曾经碰了一鼻子灰、但仍然没有放弃与他建立联系的医生。据说这位医生正在尝试获得美国的国籍,因为他认为,只有变成美国公民,才能让秦朗相信他们具有很多共同点,然后转而支持他的事业。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管是对他的事业,还是对中国的未来,都是如此。 当然,尽管还谈不上大公无私,但章炳麟并不在意他的事业问题,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果断的放弃它。但他不能放任那位医生取代他的位置。 因为那位医生显然不像他这样,在从事他的事业的时候还能够保持一些原则:一个在中国与日本进行战争的特殊时期,竟然要求日本政府提供军火援助,以便他可以在中国南方发动武装暴动的人,显然是谈不上原则的。 如果让他取得成功,成为秦朗的支持对象,那么,无论秦朗的真正意图是什么,解救并且振兴中国还是将中国变成美国的殖民地,取得成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有任何阻碍。 所以,如果仅仅因为他自己的猜测,导致他与秦朗的合作关系破裂,并让那位医生成为他的下一个支持对象,那将意味着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过,如果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与秦朗分道扬镳也就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了。 “前提是,你能够证明你的猜测。”陈天华最后一次提醒到,“我的看法仍然是,与其你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把你的怀疑和问题提出来,要求秦朗回答。当然,他有可能再次说谎,但如果你真的上当,那也只是你自己的问题。” “……也许你说得对。”章炳麟仍在犹豫。 “与以前相比,现在你的顾虑太多了。”陈天华叹息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许我们与秦朗进行合作真的是一个错误,得到了物质上的大力援助,但把以前的锐气全都耗尽了。” 章炳麟注视着他,没有说话。不过,他终于决定,他应该与秦朗进行一次真正谈得上开诚布公的交谈。 当然,即使他决定这么做,但是,想要见到秦朗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很忙,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有许多重要的人物等待与他会面——或者他正等着与某个地位更加显要的大人物会面。在这种时候,想要与他见面必须提前预约,让秘书安排次序,然后耐心等待几天或者一个星期,甚至更长一段时间。 尽管他的心情非常迫切,但章炳麟仍然只能接受这个程序化的安排,向秘书预约并且等着轮到自己,而不是直接冲进秦朗的办公室。 “我给你安排的会见时间是在三天后。”秘书对他说,“你很走运,老板将要启程返回北方,因此要求我不要在最后一天安排任何会面,但你是例外。” “例外?” “是的,例外。”秘书回答,“老板的吩咐,你和你的几位朋友都有优先权,如果不是因为排在你前面的人已经等得太久,让你插队会让他们非常生气,我可以直接把会面安排在十分钟后。” 章炳麟保持沉默。特权阶级,至少在这一点上看,秦朗对他的态度还很不错——尽管他的安排对其他人来说并不公平。只不过,特权并不能打消他对他的真正意图的怀疑,相反使它变得更加强烈了。 只是他还需要等待三天,然后,而且仅仅只是有可能,消除怀疑或者证实它。 还有三天。 章炳麟第一次觉得,时间的流动速度有些缓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零六节 向章炳麟摊牌【上 当章炳麟见到秦朗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张背对房门的椅子里,一动不动,像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是这样。章炳麟不能确定他看到的是否与他认为的完全一致,因为在秘书将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秦朗说:“下午好,章先生。” “下午好,秦先生。”章炳麟回答,向前走了一步。“有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的来意,章先生。”秦朗举起右手,示意他停止,“不过,我希望你能稍微等一会儿,我正在思考一个技术性的问题。” “……可以。” “请随便坐。”说完,秦朗将手放下,又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继续思考他的技术性的问题。章炳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投向这间办公室的其他位置。然而,除了欧洲风格的家具和装饰,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观看的东西——尤其是章炳麟原本认为他极有可能看到的东西,皇宫的稀世珍品。 它们应该在这里。胜利者喜欢公开炫耀他们取得的辉煌战果,然后在其他人的赞美和惊叹中获得成就感,最后使自己心满意足——总是这样。不管时代、国家和民族,几乎没有例外。 而且章炳麟觉得,既然秦朗深受西方世界的影响,以至于在行为和言论上更像西方人而不是中国人,那么他就更应该、或者更有理由这样去做。毕竟,根据他对西方世界的有限了解,喜欢狩猎的贵族和富豪都有将猎物的头颅挂在客厅当作装饰品的习惯。 一种奇特的野蛮风俗。 秦朗应该将他在紫禁城找到的稀世珍宝放到他的办公室,但是他没有。章炳麟对他的意外发现有些好奇:它或许可以说明…… “你一定对我的办公室非常有兴趣,章先生。”秦朗的声音突然传进章炳麟的耳朵。他迅速转过身,看见椅子已经转过来,而且秦朗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章炳麟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对了,”他转移话题。“你已经思考完了,秦先生?” “没有,只是得到了一些基本的概念。不过我决定将后面的工作交给更为专业和优秀的人负责。” 章炳麟眨了一下眼睛。“在你的公司里,难道还有比你更加专业和优秀的人么?” “当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秦朗大笑起来,“至少我就对推土机之类的工程机械一无所知。当然在枪械设计领域,勃郎宁先生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因此我很乐意请他负责研究一种应用恒定后坐原理[注]的武器。” “你的意思是?”章炳麟没有听明白。 “别管它,章先生。你并非枪械设计人员,没必要关心这种过于专业和前卫的技术性问题。”秦朗说,做了个手势,“还是让我们回到你的问题上面。你希望知道我资助你和你的朋友的真正目的,是这样吗?” “是的。”章炳麟一点也不奇怪秦朗怎么会知道他的问题——因为他总是可以知道这些问题。 然而,既然他知道,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准备继续欺诈和隐瞒,那就肯定已经准备好一套毫无破绽的说辞。所以,只有尽可能的提高警惕。才有可能避免掉入另一个陷阱……但是,也仅仅只是“有可能”,而且机会并不高。 但不管怎样,章炳麟还是将他的警戒等级提高了。 秦朗又笑了一下。“我认为我已经表明了我的目的,我帮助你和你的朋友只是为了我和我的公司的利益。当然,”他制止了章炳麟插话的企图,“易水说过,不管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有一个严密隐藏起来的、别人难以察觉的真正意图,并且我承认这是我的习惯。但与你们合作是一个例外。” “你是说。”章炳麟慢慢的、谨慎的分析着他的发言,“你没有隐藏起来的真正意图?” “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将它公开了。”秦朗回答。 “我很难相信。”章炳麟表示。但不是因为秦朗竟然已将他的原本应该隐藏起来的真正意图公开,而是因为,如果那就是他的真正意图,那么,什么是用来作为掩饰的、他的虚假企图?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虚假意图真的存在。那么他一定听说过——但他听说过任何类似的意图吗? 没有。 章炳麟的质疑又一次引起一阵大笑。因为,非常遗憾的是,秦朗的确有那么一个用来迷惑别人的虚假意图,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他们还没有正式建立合作关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章先生。”秦朗叹息到,“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帮助中国、使中国变成一个强大的国家,就是那个虚假的意图?” 就好像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敲了一闷棍,章炳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当然。在他的大脑恢复思考能力以后,他暗自想着,责备自己。毫无疑问,在他们开始合作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这点,并将它记在心里。 作为一个奉行利己主义的商人,而且已经开诚布公的表明,他帮助革命者的目的只是为了他和他的公司的利益,那么什么才是秦朗用来迷惑别人的虚假意图就是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帮助中国! “这是我的责任,一个不应该的疏忽,秦先生。”章炳麟自嘲的笑了笑,很沮丧,还有一些恼怒,“竟然被人迷住了眼睛,以至于没能看清近在咫尺的事实。” “没有人迷惑你,除了你自己,章先生。”秦朗收起他的笑容,严肃而且认真的说,“你怎么会相信一个美国商人会有帮助中国崛起的意愿?你觉得,帮助中国崛起对我的公司来说有什么好处,或者,我们换一个说法,如何才能做到在有利于我的公司的同时帮助中国变得强大?” 章炳麟又愣了一下,随即悲观的意识到。他无法回答秦朗的问题——尽管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任何人都可以立即看见。 “你知道,我和我的公司的利益与帮助中国变得强大,它们是无法调解的矛盾。”秦朗继续说。进一步揭示真实的世界,“因此我不可能像你认为的那样,去做那件事情,而且会阻止易水那么去做。” “我以为你还有一点爱国之心。” “我没有。”这个回答是如此的坚决,让章炳麟又愣了一下。但秦朗仍在说着,“我是军火商,并且只想做一个真正的国际军火商——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他又笑了,是冷漠得令人心寒的微笑,“只有出售武器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 荒谬!章炳麟几乎想要站起来怒斥这种疯狂的思想。不过,随即他想到,按照西方的观点,秦朗应该是一个美国人,于是不动声色的将怒斥换成反问:“你会出售武器打击美国么?” “如果有人愿意付钱的话。为什么不呢?” 章炳麟注视着他的合作对象,想找出一丝破绽。但是,不管他的语气还是表情,秦朗都是极其严肃和认真的,没有一点开玩笑或者敷衍了事的迹象。因此最终,他也只能悲哀的摇了摇头,叹息到:“我一直认为,做事情是要有底线的……” “不得不说,我仍然有底线。”秦朗依旧是一副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和语气,“是我的利益。” “那么你不应该与我们合作。我们想让中国变得强大。但这样会损害你的利益,难道不是么?”章炳麟哼了一声,猜测着,“或者你只是希望借助我们的行动。让中国成为美国的附庸和殖民地。” “你真的这么认为?”秦朗的眉毛轻轻的抬了一下。 “当然。” 在他如此回答的时候,章炳麟已经做好与秦朗决裂的准备,但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个唯利是图、把利益看得比品德更加重要的商人,唯一的反应竟然只是第三次大笑——开心的笑。 他一点也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以及,为什么如此开心。 当然,秦朗只是觉得,他的合作对象似乎单纯了一些,只是一个革命者,不是政客和领导者——他还缺乏一些成为政客和领导者的必要素质。 “你很敏锐,预见了未来的其中一种可能性,但那并非我与你们合作的目的。”他强行结束大笑,说,“我与你们合作,只是因为现在与你们合作既符合我的利益,也符合你们的利益。” “我不明白。” “很简单。”秦朗向后靠了靠,接着换了个姿势,解释到:“在现在这个时期,你们的目标是推翻清政府,因为这是让中国变得强大的前提条件,否则,只要中国处于这个政权的统治之下,就永远不可能变得强大。” “是这样。”章炳麟点头表示承认。 “但是,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推翻清政府,必须得到某种力量的帮助。”顿了顿,秦朗接着说:“我愿意扮演这个角色是因为帮助你们推翻清政府可以为我和我的公司带来丰富的回报:一个完全向我开放的军火市场,政府军队的军事顾问,以及在商业市场上的更大份额——清政府也可以向我提供这些,但远远没有你们的新政府提供得多。” “就是这样?” “难道你还需要更多理由?” “你不像那种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将来后果的傻瓜。”章炳麟说。 “在国家之间,两个今天还是盟友的国家,也许明天就会成为敌人,但是,”秦朗反问到,“难道只是因为明天会变成敌人,它们今天就会拒绝结盟么?” ※※※※※※※※※※※※※※※※※※※※※※※※ 注:恒定后坐原理,由詹姆斯.沙利文提出,具体原理请登陆“枪炮世界”,查阅有关新加坡ultimax机枪的文章 第四百零七节 向章炳麟摊牌【中】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和商人,秦朗时刻能够记起这句格言,并如同英国政府将它当作外交准则,他也将它当作他的基本原则——但是,章炳麟和他的朋友都不是秦朗,所以想要指望他们不要对合作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现在,秦朗就要彻底摧毁他们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这些想法对他的计划造成危害之前。并且他已经做到了这件事。 现在章炳麟完全相信,他选择进行合作的人确实没有一点帮助中国的意思,仅仅只是为了使他和他的公司得到更多的利益,并且,按照他在西方人那里学到的处世准则,他并不害怕他正在做的事情在将来危害他的利益。 也许,他只是不担心将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因为,在帮助革命者的同时,他也在并且将会不断安插和培养他的力量,使未来的中国政府完全处于他的掌握之中,成为他获取更多利益的工具。 一件工具显然不可能反抗他的主人…… “我想,你应该已经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章炳麟的思考,他重新看向秦朗,只是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们只是盟友,章先生。不过,因为我拥有的力量更加强大,因此我是这个联盟的领导者。”秦朗说,“但我不是你们的领袖,不是你们的上级,更不是你们的同志。所以不要对我产生更多期望。” “是的。”章炳麟回答,并且惊讶于自己的声音和心情竟会如此平静,与几分钟前截然不同。不过很快,他发现,他的怒气其实并没有完全平息。“也许我应该重新考虑是否应该与你合作。” 秦朗摇着头。“我看不出你有重新考虑这个问题的必要。” “与你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认为很有必要。”犹豫了一下,想到秦朗是如此开诚布公的表明了他的态度。章炳麟觉得他同样应该表明态度。“如果继续与你合作,我会担心中国的未来。” 他非常担心,不得不担心——虽然,显而易见的。如果继续与秦朗合作,推翻清政府就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毫无意义的问题,并且同样可以肯定的是,新的政府能够建立起一套比现在更为稳固和有效的社会秩序,但是在获得这些极其有限的好处的时候。中国也将变成美国的附庸,原料产地和产品市场——就像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一直希望的那样,区别仅仅在于,美国具有排他性的绝对优势。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即使现在还没有,但中国的民族意志最终将会觉醒,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阻止它。于是,为了夺回国家权力和利益,新的革命者产生了,与秦朗扶植的政府甚至隐藏于幕后的秦朗和美国政府进行激烈的斗争。 或者,更准确的说。战争,一场沦为殖民者的工具的旧革命者与新一代的民族革命者之间的血战,一个悲剧。 章炳麟无法预料这个悲剧的结局。也许,在秦朗和美国的帮助之下,旧革命者的政府将会取得胜利,但中国也只能继续扮演殖民地的角色;也许,新一代的革命者可以奇迹般的打败政府,建立独立的政权,但却会因为受到西方世界的敌视,在威胁之中艰难度日;然而更大的可能则是。旧革命者与新革命者势均力敌,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然而,如果情况真的变成这样,悲剧就会自动演变为灾难。过去的几千年时间里中国从没有遇到过的灾难。 章炳麟不希望看到这个灾难,更加不愿意由他亲手促成这个灾难。 他不想成为中国的历史罪人…… “没有人愿意扮演罪人,但有些时候,一些人不得不扮演罪人。”秦朗突然说,“历史既创造英雄,也创造恶魔。当然还会创造罪人。” “你在说什么?”章炳麟不明白。 “我在说你担心的事情。”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你能够预见的未来我同样能够预见,想要猜出你担心的事情并不困难。”秦朗以洞悉一切的口气说,“当然,我不得不说,你的担心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你的理由是?”完全出乎章炳麟的意料,他仍然保持着平静,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一点好奇。 他想知道秦朗的理由。 “难道你以为,如果你没有与我合作,你担心的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么?”没等章炳麟回答,秦朗继续说了下去,“当然不会——因为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出无数愿意与我合作的革命者。你现在拒绝与我合作,更多只是为了撇清你自己,除非你打算组织一支反抗军破坏我的计划。” “你说得对。”章炳麟承认到,但接着说:“我认为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好。不管我是否只是为了撇清自己,或者准备组织一支力量反对你,至少我还是爱国者,不会扮演殖民者的打手。” “是的,你可以这么做。”秦朗耸了耸肩,“只是缺乏策略。” “难道扮演殖民者的帮凶就是懂得策略的表现?” 一个反问,而且具有强有力的气势,只是对秦朗没有什么效果。“当然不是。”他轻声笑起来,做了个手势,“但你必须明白,你将要扮演角色的并不是普通的革命者,而是革命领袖,是政治家。” 他用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了“政治家”的特殊性,接着说:“对于政治家来说,手段和过程全都无足轻重,只有结果才最重要。意思是,你可以采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实现你的目标。” “包括与敌人合作?”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是吗?”秦朗反问,接着说到:“如果上帝可以帮助你实现目标,魔鬼就是你的敌人,但如果魔鬼能够满足你的需求,你也可以向上帝宣战。在政治领袖的世界里,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利益,而不是毫无意义的道德、名誉或者更加虚幻的正义。” “也许。”章炳麟沉默了几秒钟,“但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政治领袖,推翻清政府是你的第一个目标,而我就是那个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的魔鬼。”他停了一下,又是一个反问,“现在你还觉得没有关系么?” “那么推翻清政府以后呢?” 秦朗暗自摇了摇头。不管他已经说了多少,章炳麟仍然无法正确认清他现在的位置和他应当思考的问题;他已开始厌倦他们之间的谈话了,它并不是一次通常意义的摊牌,更像一堂塑造未来政治家的讲课。 然而秦朗一点也不想给章炳麟上课。易水是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学生——本该如此。但现在,既然他已经选择章炳麟作为代理人,并且暂时还不准备将他抛开,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他不得不担任他的老师。 真是糟糕。 他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说:“清政府并不是中国面对的唯一敌人,一旦你和你的同志推翻它,就会立刻面对更多而且更加强大的敌人,因此你仍然需要维持与我的合作关系。” “以丧失国家的独立和权力作为代价?”又一个反问。 “你处于一个强者统治弱者的世界,章先生。在这个世界,弱者只能在依附强者,和被强者吞并中做出选择。”秦朗的笑容变成了冷笑,“如果某个国家既不希望依附一个强大的国家,也不希望成为人们记忆之中的历史,它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但那就是我和我的同志的目标,也是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是吗?” 还是反问,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加有力,然而依旧不能对秦朗造成任何打击。“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他的笑容再次发生变化,变得残酷起来,“你的计划是什么?你准备通过什么方式使中国变得强大?” “我……”章炳麟卡住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事实上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正如我的预料,你不知道。但这没有关系。”秦朗说,“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种方法都毫无意义。没有一个国家愿意中国变得强大。它们会采取一切措施为你制造障碍,甚至采用武力。” 沮丧开始抓扯章炳麟的灵魂,因为他知道秦朗是多么的正确,中国一点希望也没有……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一群魔鬼中选择一个对中国的危害最小的,将国家置于它的庇护之下,然后慢慢积蓄力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零八节 向章炳麟摊牌【下】 不管秦朗多么希望尽快结束他与章炳麟的谈话……教育,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除非他正式宣布谈话结束,它就绝对不会结束。 因为,非常不幸的是,即使他已经完全的、毫无保留的公开他的想法、意图,以及为中国安排的道路,他的谈话对象仍然不能接受他的解释——人类共有的顽固在章炳麟的身上一览无余的展示出来,促使他继续反对秦朗。 “中国怎能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庸?”章炳麟质疑到。也许这是符合逻辑的策略,也许不是,但不管怎么样,只是在感情上,他就完全不能接受它。任何热爱国家的中国人都不能接受它。 秦朗知道他的想法,一点不值得奇怪。尽管不是全部,但可以肯定,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具有类似的思想,一种与生俱来的顽固。 一种在上千年时间里逐渐形成、并且渗入骨髓的,天朝上国的傲慢心态。 遗憾的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当曾经的世界强权之一、无可争辩的东亚霸主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的时候,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态没有任何好处——不管对国家,还是对个人,都是如此。 “不能?”他哼了一声,“也许中国强大的时间过于漫长是个错误。尽管现在的中国人仍然知道‘卧薪尝胆’这个成语,但是他们已将勾践的事迹遗忘得干干净净,更不用说放下傲慢效仿这位古代国王。” 章炳麟愣了一会儿:不管语气还是内容,秦朗的批评都不像一个奉行利己主义的美国商人应当发表的言论,反而像是一位面对不孝子孙的家长……当然,这可能只是他为了促使中国自愿成为美国的附庸采取的手段,然而…… 再仔细想想,章炳麟最终确认,那只是秦朗的手段,而不是他真的希望现代的中国人效仿勾践。并且更重要的是,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中国与美国的关系也并非越国与吴国那么简单。 “效仿古代先贤或许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他慢慢的说,逐步完善逻辑。谨慎的挑选每一个词,“中国与美国的差距远远超过越国与吴国的差距,一旦中国成为美国的附庸,将很难摆脱这种地位……” 秦朗打断他。“那是中国的政治领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如果没有西方的技术,单纯依靠中国的力量,中国与世界强权之间的差距只会变得比现在更大,而不是更小,重新获得强国地位只是毫无意义的幻想。” “秦先生,你未免过于轻视国人的能力了。”章炳麟反驳到,不过并不强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反对意见是否正确。 然而它确实是错误的。 “轻视?真是有趣。轻视。”秦朗将那个词重复了一次,似乎觉得它非常有趣。 章炳麟过于自信了。当然,这是他的局限,眼界还不够开阔。也不了解历史——理所当然的事,对他来说,那些故事其实是未来——还不清楚将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变成先进的工业国家是一件多么艰巨的工作;而且,如果有人想要把国家变成独立自主的强大国家,它还会变得更加艰巨。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两次:第一次是苏联,它成功的利用了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但即使如此,这个国家依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且最终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有缺陷的工业体系;第二次则是中国。凭借苏联的援助,在最短时间内拥有了一套相对完整的重工业体系,然而最后仍然需要引进西方发达国家的技术。 而且这两个例子都不可能重复——至少不可能由章炳麟和他的同志重复。这些人全都不具备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朱加施维里同志和新中国的第一代国家领导人的政治能力和手腕,不能做到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并且现在。既没有蔓延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可以利用,也没有一个类似苏联那样的国家,以及一个尼基塔.赫鲁晓夫那样的、愿意帮助另一个国家建立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元首——尽管这个举动的初衷仍然是为了苏联的国家利益。 所以,章炳麟和他的同志们只能回到他已经为他们选择的那条道路上。虽然美国永远也不可能出现一个赫鲁晓夫,但资本家们却会因为逐渐升高的劳动成本,将产业转移到人力资源低廉的中国。 这是唯一的机会。别无选择。中国已经错失通过掠夺其他国家完成资本原始积累并且进行工业革命的全部时机,而新的机会还需要再过半个世纪才会到来,而且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加沉重。 对于现在的革命者来说,除非他们愿意放弃,将工作交给下一代革命者,他们就必须承担一些他们不愿意承担的责任。 “只要你们还希望中国成为独立自主的强大国家,就必须接受我的计划。”秦朗的语气不容置疑。“它是你们仅有的一个机会。” “只是机会?” “只是机会。甚至有可能,它的失败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成功的可能性——如果中国的政治领导人忘记他们的职责,或者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决策。” “但我们怎么积蓄力量,怎么摆脱美国?”章炳麟还在提出问题。 “那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你的工作。完成国家的工业化需要漫长的时间,因此你的问题只属于未来的中国政治领袖。你能够做的,只是选择并且培养你认为合适的继任者,将你的事业继续下去。而我,以及我的继任者,则要竭尽全力将局势控制在符合我们的利益的范围之内。” 秦朗毫不客气的向他的合作人强调了那个未来,再一次尝试结束他们的谈话。但对于章炳麟来说,直到现在,他也只是摆脱了以前的一些不合实际的思维,还希望秦朗能够给他指出更多他应该具备的新思维。 谈话还不能结束。 不过,想要让谈话继续进行同样不那么容易,即使已经考虑了几分钟,他能够想到的依旧是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即使我可以培养继任者,但凭借你过去安插的力量,你仍然掌握着优势。” “的确如此,我拥有战略上的优势。”秦朗一点也不否认章炳麟的指控,甚至还有一点得意,但章炳麟的下一个问题再次让他陷入哭笑不得的境地。 “那么我的继任者怎么才能绕开你的钉子?” 这算什么问题呢?这就像法国反间谍机构给英国情报部门发电报,“你们在法国安插了多少间谍,他们是谁,在哪里,怎么找出来”——即使是在两个国家并肩作战的时期,法国反间谍机构的工作人员也绝对不会奢望英国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回答这种问题;当然,即使英国人真回答了、并且给出的是真实的答案,法国人也绝不会相信,只会将它看成阴谋。 章炳麟必须明白这些道理。 “章先生,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要求我向你提供对付我的办法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么?”秦朗的嘴唇皱起来,挤出一个讥笑,“我们是合作伙伴,但也是潜在的敌人。你应当对我提高警惕,而不是当作可以依赖的对象。” “我很抱歉,这是我的错误,秦先生。”章炳麟说到,满心希望秦朗能够始终扮演他的盟友而不是最终的对手。不过。他暗自摇了摇头。显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改变秦朗的决定——除了他自己。 那么,他将不得不站到他的对立面,按照他的建议去做一些事情。 但也许,这就是秦朗希望他做的事情;尽管为了自身的利益,这个藏身幕后的控制者将会采取一切手段破坏他的计划,然而他仍然指出了道路,并且显而易见的,希望他和他的继任者能够完成那些工作。 奇怪的安排。章炳麟依旧好奇。他仍然弄不明白,秦朗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救世主。 “真是遗憾,你竟然不愿意成为中国的救世主。”章炳麟极不情愿的叹息到。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秦朗嘲弄的笑了起来,“你应该听听《国际歌》。即使站在截然相反的政治立场,但我仍然承认,它的确蕴含了真理。” “我会听那首歌。”章炳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的问题,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我会庆祝。当然,”他收起笑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站在中国的角度,即使你们全部失败了,仍然会有更加优秀的革命者诞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零九节 回到北方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章炳麟最后说到,对发言做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词,接着问:“你怎么看?” 当然,他提问的对象并不是秦朗,而是陈天华。就在刚才,章炳麟将他与秦朗的谈话内容——但不是全部,只是他认为最关键的那部分——告诉了这位同志。他希望陈天华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一些看法,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支持他。 他需要支持,明确的、没有丝毫掩饰的直接表态,只有这样,章炳麟才能够感到好受一些——毕竟,他做出的决定有关一个国家的未来和命运,对于任何一个人,它带来的压力都显得太沉重了,不可能单独承受,需要其他人分担一部分责任——自愿或者被迫,但必须有人站出来。 章炳麟希望陈天华愿意接受他的邀请。 陈天华一脸沉思。“必须说,秦先生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坦诚,尽管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并不害怕我们破坏他的计划……当然,对于中国来说,他的计划确实很危险,但正如他的看法,那也是一个机会……其实这就像是一场赌博。” 他抬起头,说:“秦先生为我们准备的是一场赌博,赌注则是中国的命运,并且那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失去的、并且正在失去的东西。” “所以?” “如果我们赢了,中国可以一举翻身,重新成为世界的强国;如果我们输了,中国的局势也不会糟到哪里去,因为中国的局势本身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陈天华解释到,停了一下,接着说:“也许我应该与秦先生再谈一次。” “那么你就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章炳麟在陈天华的发言里找到了一些表示支持的暗示,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他已经启程返回北京了。” 他的回答让陈天华感到意外。“我以为秦先生明天才会离开。” “康格公使、易先生和联军司令部都给秦先生发了电报,要求他立即返回北京。似乎有一个非常紧急的情况。”章炳麟仔细的回忆着谈话快要结束时的情形:一名特勤处的特工突然冲进办公室,将三封电报送到秦朗手里,随即他的脸色就变得既惊讶又严肃,首先命令秘书取消预订的船票。接着给广州湾基地的指挥官打了电话,要求他立即准备好“敏捷”号…… “事情的确很紧急。”尽管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实际上,陈天华变得更加吃惊了:能够迫使秦朗乘坐“敏捷”号而不是客船,什么样的紧急状况可以做到这一点?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很好奇。 “你把我难住了。星台[注]。”章炳麟叹息到。他没有看到电报的内容,仅仅在秦朗与基地指挥官的对话里找到了一点信息。“只是有可能,这个紧急情况与德国远征军有关……” “德国人抓到满清皇帝和皇太后了?”陈天华突然站起来,一脸激动。当然,他应该激动,如果德**队抓住皇帝和皇太后,还有跟随他们逃离北京的皇室贵族……如果,仅仅只是如果,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几乎只是立刻,章炳麟极不情愿的泼出一盆冷水。“根据我听到的对话……当然我没有听得很清楚。他们说得太快。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德国人没有抓住满清皇帝和皇太后,不但如此,他们似乎被包围了。” “包围?”陈天华叫起来,“怎么可能!” 陈天华不相信德国远征军会被清军包围。事实上,任何一个曾经亲眼目睹八旗和绿营士兵的颓废姿态的人都不可能相信这些人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当然,清军里面也有武卫前军之类的精锐部队,可以重创日本军队,取得在一八四零年英国与中国爆发战争之后的最辉煌战果,但德国人不是日本人。而且聂士成并不一定就在山西。 清军是怎么把德国远征军包围起来的? 陈天华想要知道答案,在北京的冯.瓦德西元帅、以及联军的指挥官们同样如此。尽管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德国远征军已经被中**队包围了。 这支军队只是与联军指挥部失去了联系:已经有八天时间,元帅和指挥官们没有看见远征军的信使——但根据元帅的命令。它应该每天派遣一名信使返回北京;联军指挥部试图向远征军派遣信使,然而这些行动依旧没能取得成功——担任信使的俄国骑兵总是遭到神秘袭击者攻击,六次行动损失了二十三名骑兵,然后李尼维奇将军宣布拒绝派遣他的士兵执行这个该死的任务。 于是,德国远征军就从联军指挥部的视线里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支部队在什么地方。取得了什么成果,遭受了多少损失,附近是否存在中**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极为重要的情况,当然也就不能对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真正可以称得上灾难的是,除了联系中断,远征军的补给也被切断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那些神秘的袭击者可以攻击信使,那么他们同样可以攻击德**队的补给车队;当然,联军指挥部可以为车队安排护送部队,但不幸的是,没有一个国家的军官和士兵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没有一个已经发财的军官和士兵愿意为了德国人的肚子,拿着自己的生命冒险。而且一些更激进的、对德国存在强烈不满情绪的军官——比如法国人,他们一点也没有忘记色当会战的耻辱,以及洛林和阿尔萨斯——甚至公开宣称,如果德国人需要补给,他们应该自己想办法;至于德国人能不能想到办法,或者他们想到的办法能不能实现,那只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但冯.瓦德西元帅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德国远征军面对的问题相当严重,并且还在变得更加严重,必须立即找到解决它的办法。 “但办法是什么?”有人问到。 “我个人认为,”李尼维奇将军清了清嗓子,极其严肃的对在座的指挥官们说:“不管联军的作战目标是什么,恢复联系还是重建补给线,我们必须首先完成一个任务,清除北京附近的神秘袭击者。”他敲了敲桌面,表示强调,“如果我们不能彻底扫除这些家伙,想要与德**队恢复联系并且重建补给线就只是一个幻想。” “是的,那些人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已公开取代死去的乃木希典的日本陆军参谋次长儿玉源太郎接着说到,“根据我们得到的几次交战记录,这些人的枪法极为准确,而且擅长伪装,显然接受了特殊训练。”他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易水,“易水中校,你对这些袭击者有什么看法?” 每个指挥官都知道他的意思。儿玉源太郎正在指控,那些神秘的袭击者与美**队……或者说,与umbre公司有关。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严重的指控,但同时,它对易水没有一点意义。 “是的,那些人是我的公司的错误。”他平静的说到,“谢泼德少校和韦伯上尉,以及其他军事顾问,一直将射击与伪装作为训练的重要内容,并且正如我们见到的那样,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但同时,他们的工作成果也对我们的使命造成严重危害,对此,我深感遗憾。” 他非常遗憾,这一点已经在他的脸上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但这对于元帅和指挥官们毫无意义——儿玉源太郎的指控也是。umbre公司向中**队提供了军事顾问、武器和弹药,谁都知道这些事情,但谁也不能指责什么,因为那都是合法的生意,并且在战争爆发之前就已经完成。 而且秦朗就是一个军火商,一个该死的战争贩子,一个依靠死亡发财的魔鬼,你还能指责他什么呢? 与其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德国远征军面临的困境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先生们,请不要跑题。”冯.瓦德西敲打着桌面,说到:“是的,清除中**队派遣的袭击者是我们必须首先完成的工作,但我必须强调一点,很可能,在联军清理那些袭击者的时候,德意志帝国的远征军已经陷入包围之中。我……帝国皇帝,”他加重语气,“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的。指挥官们一起在肚子里面咕哝着。威廉第二皇帝陛下绝不允许他的无敌军队被中**队猛抽耳光,这会让他非常生气……但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在这么想着,沉默下来,让会议陷入僵局。 而德国远征军的状况也就要继续糟糕下去了。 ※※※※※※※※※※※※※※※※※※※※※※※※ 注:星台是陈天华的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节 德国远征军 “我的补给在哪里,科施纳少校?” “请随便坐,威森贝格上尉。”远征军的后勤参谋海因里希.科施纳少校向突然冲进他的房间的奥托.威森贝格上尉做了一个手势,接着拿起一个杯子,“你想要点什么?我个人推荐中国人的酒,它的……” “谢谢,科施纳少校,但我需要的是补给,不是酒精饮料。”威森贝格大声的说,强调到:“我的部队已经有三天没有得到符合规定标准的补给,没有罐头和香肠,面包也只剩下一半,以至于我的士兵只能在中国人那里征收食物。少校先生,现在人们都在质问,我们的补给在哪儿。” 顿了顿,他接着说:“也许我不应该打扰你,少校先生。但所有人都说,现在所有补给方面的问题全部由你负责。” “是的,威森贝格上尉,这件事确实由我负责。”科施纳将杯子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过来向上尉做了一个手势,平静的回答:“不过,非常遗憾的是,现在我不能向你的部队提供任何补给物资。” “什么!” “没有补给。”科施纳重复了一遍,接着解释到,“在已经过去的十天里,我没有得到任何补给——按照计划,应该有三个补给车队到达,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其中任何一个。” “你在开玩笑么?” “我不喜欢开玩笑,威森贝格上尉。”少校接着说,“你必须明白,我们是在一个陌生而且充满敌意的国家的领土上,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你的意思是,中国人已经将我们的补给线切断。”威森贝格向前靠了靠,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很奇怪,我竟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基特尔上校似乎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所以。上尉,你觉得我正在暗中截留你的补给品?”科施纳扬了扬眉毛,不过一点也不生气:每个到他这里要求补给的军官都会这么猜测,威森贝格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而且上尉会立即否认他存在这样的想法——“不,少校。我只是感到奇怪,并且希望得到我的补给。” “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没有补给,上尉。”后勤参谋再次重复。接着说:“除非我们与北京的元帅阁下和联军指挥部重新建立联系,并且有一支补给车队能够立即到达这里,否则你和你的士兵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且,你还要祈祷,基特尔上校不会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我们与联军指挥部的联系也被切断了!”威森贝格叫起来,似乎受到了一些惊吓——当然每个军官听到这些消息时的反应都是如此,没有例外,尤其是对最后一个:“上校竟然还想继续前进?这简直……” 他突然停下来,重新用怀疑取代了惊讶。“情况真有这么糟糕,少校?” “你可以直接询问基特尔上校。我相信。他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询问上校?几乎是立刻,威森贝格把这个建议否决了——直接询问基特尔上校绝不是明智的举动,而且他只是一个上尉。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只能接受科施纳的解释,努力相信远征军遇到了麻烦。 但是,如果确实存在麻烦,为什么上校还想继续前进? “我个人认为,既然我们的补给和联络出了问题,上校就应该命令部队留在这个村庄待命。”威森贝格不确定的说,“即使食物可以征集。但是弹药……少校先生,我不得不强调一个问题,我的部队只剩下不到两个基数的弹药……可能只有一个半。” “其他的连也是如此,上尉。”科施纳耸耸肩。“但你必须明白,基特尔上校不会轻易放弃他的任务,他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不过,伦特中校和罗尔中校正在尝试劝说他,事情还没有……” 他同样没能说完。在科施纳说出“糟糕到极点”之前,一个士兵跑进来。给威森贝格带来一个命令。 “上尉,中校要求我们十分钟之后出发。” “出发?”威森贝格立即警惕起来,“去哪里?” “一个村庄,我不知道叫做什么,距离这里可能有十公里。”士兵回答,“基特尔上校要求中校在今天下午十六点之前占领那里。” 但这不是威森贝格关心的问题。上尉关心的只是:“它在哪个方向?东边、西边、南边还是北边?” 他的问题让士兵感到困惑:当然,只可能是西边——中国的皇太后、皇帝,还有皇室大臣都在那里——难道还会是其他方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上尉,除了西边,我们还能去哪里?” “当然是留在这里,等待补给到达”——不过,威森贝格把他的抱怨藏在心里,没有泄露半个字。这是唯一的选择,既然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上尉,那么就只能严格的执行长官的命令,而不是公开质疑这个命令是否合理,更加不可能违抗它,即使它会让现在的形势变得更加恶劣…… 如果远征军补给线和联系真的像科施纳少校说的那样,已经被中国人切断的话, 不过。威森贝格接着想到。不管怎样,至少他可以在职权范围内,为即将到来的艰难时刻进行一些准备。 “赫尔穆特,通知连里的所有人。”他发出命令,“我给他们五分钟清点装备,尤其是弹药。在出发之前,我必须弄清楚,我们还有多少子弹——要准确的数字!” “遵命,上尉。”士兵回答,然后像来的时候那样,动作迅速的冲出了屋子,留下威森贝格和科施纳面面相觑。 “我一点也不明白,”最后,威森贝格叹息到,“基特尔上校为什么坚持进攻,而不是首先重建联系,并且恢复补给。” 科施纳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后勤参谋而不是作战参谋。威森贝格也没有期望他回答。不过,仔细想了一会儿以后,科施纳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也许,上校只是觉得,即使没有补给,远征军也可以顺利完成任务。毕竟我们已经很接近我们的目标,而且剩下的物资和缴获的战利品还能让我们支持一段时间。” 他认为事情可能是这样,当然实际上,事情就是这样:至少在地图上,德国远征军与太原的距离仅仅剩下最后一百公里,四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它就可以占领那座城市,并且俘获中国的皇太后、皇帝和皇族大臣,完成尊贵的皇帝陛下和尊敬的冯.瓦德西元帅赋予的神圣使命,然后胜利凯旋。 只是一件小事。鲁道夫.基特尔上校并不把中**队当作一个威胁,即使它的一支部队重创了日本军队,但最后得到的消息显示,那支部队正在向中国南方撤退,绝不可能与他的远征军交战;而且强大的、经验丰富的德国陆军并不是还处于学生时期的日本陆军,想要与他的部队作战,中国人必须运用比在天津时更多的战术技巧,掌握更多勇气,还需要加倍的运气。 然而中国人不可能同时具备这么多优势——上帝站在伟大的德意志一边,基特尔非常肯定。 不过,他的行动也不是无懈可击,还有一个危险:很有可能,在他的军队到达并占领那座城市之前,中国的皇太后、皇帝和皇族大臣已经果断的放弃那里,逃往更加偏远的内陆地区。 就像他们放弃中国的首都一样。 这是一个比补给或者中**队更加现实的威胁,美**队的那位华裔准将就没能准确预料这个举动,以至于错过将中国政府的首脑一网打尽的机会,同时给了他一个显示自己的绝妙机会——但是,这个机会也可能从他的手里溜走。 基特尔不愿意重复秦朗的错误。 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而不是停在某个地方,恢复联络和补给,或者等待联军的其他部队重建补给。 他应该进攻。向前,向前,不断向前,直到德国的旗帜插上那座城市的最高点,直到中国皇太后、皇帝和皇族大臣成为他的俘虏。 基特尔的计划相当简单。 当然,上校并不清楚眼前的局势。就在德国远征军前方,一支规模达到二十万的武装力量已经集结完毕:前来保卫皇太后和皇帝的地方军队——不是所有总督和巡抚都愿意站在一旁看着,仍然有一些官员保持了对清政府的忠诚——临时征召的民团和地主武装,山西的义和团,护送皇太后和皇帝到达山西的几支部队,还有聂士成的部队。 一支庞大的武装力量,但即使在清政府内部,也没有多少人相信它可以发挥什么作用。 除了武卫前军。 “现在,我们是朝廷最后的希望了。”聂士成苦笑着,慢慢的摇了摇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一节 骚扰【上】 “中国人撤退了,上尉。” “我看到了。” 在威森贝格的视线里,一大群……可能有几百、甚至上千名惊慌失措的中国武装份子正在争先恐后的逃离战场,乱糟糟的挤成了一团——这是他的连刚取得的战果,但威森贝格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还很郁闷。“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批,赫尔穆特?” “六批……或者七批?也可能是八批……”传令兵犹豫着,但始终不能给出一个准确数字,最后,他只能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对不起,上尉,只不过我的确不记得了。” “十批,赫尔穆特,我们已经进行了十次战斗。”威森贝格摇了摇头,努力将他的郁闷感觉从大脑里面清除出去,但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当然,这不是他的问题,是中国人的问题,以及基特尔上校的问题——中国政府显然已经察觉远征军的意图并且采取了积极的防御行动……攻势防御,威森贝格的意思是。作为整个远征军的前锋,在过去的四个小时,先后与他的步兵连交火的中**队竟然达到了十支那么多——如果加上战斗的时间,平均十分钟就会遇到一支。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糟糕的?因为中**队的反复骚扰,他的部队在这段时间里仅仅向前推进了两公里,严重落后于基特尔上校要求的速度;不但如此,由于战斗进行得如此的频繁,士兵也变得极其疲劳,行动越来越迟缓,而且每个人都渴望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就意味着他更不可能赶上规定的速度。 威森贝格将他的视线从正在催促士兵继续前进的中尉和少尉们身上收回来。现在,他已经预见一场暴风雨似的严厉训斥即将降临他的头上,这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结果。 “也许我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应该如何向基特尔上校报告。”他低声咕哝着。 “我们击败了中国人的进攻,十次,上尉。我认为上校应该嘉奖你。”传令兵赫尔穆特以一种极为认真的、绝不是在开玩笑的口气说到。但只是引起一阵嘲弄的——对他和对自己——笑声。 “你应该仔细清查一下,我们究竟打死了多少中国人。”威森贝格向那片还没有打扫的战场做了个手势,“他们就躺在那里,赫尔穆特。你用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 传令兵的脸色立刻变得黯淡了。尽管在很大程度上,“用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是一个夸张的、带着自暴自弃味道的修辞手法,但步兵连打死的中国人确实不多。十次战斗,只要德国士兵开始白刃冲锋,这些该死的胆小鬼就会立刻崩溃。然后像兔子一样逃到足够遥远和安全的地方,只留下十几具或者几十具尸体。 而且,无论根据哪一方面的特征,穿着、武器、或者他们活着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纪律和战术意识,这些尸体都不像是真正的中国士兵,而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武装平民,也可能是附近的武装匪徒,或者拳民…… 但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基特尔上校知道导致他的前锋行动迟缓的仅仅是一群乌合之众,他只会变得更加生气。 “我有一个大麻烦了。”威森贝格叹息到。 传令兵看着他的长官。想了一会儿,安慰到:“其实,如果上校将我们撤回去,让别的连担任前锋,这可能是一件好事……” “不。”威森贝格沮丧的说,“上校将会严厉的训斥我,可能将我的名字从申请授勋的名单中去掉,甚至威胁将我降为中尉,但他不会让其他人取代我担任前锋。”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上尉?” “我只能用一切方式督促你们赶上进度。当然。”威森贝格将他的视线投向道路两侧的山坡,以及山坡上的杂草和树木,注视着它们,慢慢的扫视着。似乎想把隐藏在那里的危险一个一个找出来。然后,过了一会儿,他把目光收回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只有上帝才知道,在这片地区隐藏着多少中**队。” 赫尔穆特也将视线投向威森贝格看过的那些位置——当然,除了碎石、泥土、杂草和树木。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任何异常,一切都很平静,与已经结束的十次战斗开始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上帝保佑。”赫尔穆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咕哝着,“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也是。”威森贝格又看了一眼那些可能隐藏着威胁的草丛和树林,然后拍了拍赫尔穆特的肩膀,“继续前进,士兵。” 然后,他们两人一起从站着的大石头上跳下来,加入到步兵连的行军队列当中。 在这一刻,威森贝格和赫尔穆特都不清楚,他们的举动完全处于敌人的监视之中——就在前方,可能有五百米远的地方,吴禄贞一边收起某个将军赠送给他的望远镜,一边暗自叹息他指挥的不是雇佣军,而是一支清军。否则,他就可以找几个神枪手,将那个德国上尉送回他的上帝那里。 当然,如果他指挥的是雇佣军,那么他的任务就不会只是骚扰和迟滞德**队,而是彻底消灭眼前这个显然是前锋的步兵连。 六百名清军士兵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但对于雇佣兵,就只是一个小意思。 真是可惜。 吴禄贞慢慢摇了摇头,随即的将沮丧收起来,然后退回他的指挥部。十几个军官正在那里等着他,等待他的命令。 “德国人正在走过来。现在回到你们的部下那里,注意听我的信号,然后所有人一起开火。”吴禄贞说,“但你们必须记住,一旦我命令撤退,你们就必须撤离阵地,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留下。” 这是聂士成制定的计划……当然,严格的说,它是武卫前军的那些受过美**事顾问训练的军官,以及吴禄贞、蓝天蔚和张绍曾一起想出来的计划,只是由聂士成报告老太后和军机处,以及具体的实施工作。 根据这个计划,除了武卫前军,以及必须驻守太原的军队,集结起来的部队都被部署在德**队必然经过的道路上,轮流发动攻击,但不进行顽强抵抗,只是骚扰——那些匆忙赶来的地方军队、民团和拳民也只能做到这件事,指望它们顽强抵抗德**队,还不如指望宣布中立的总督和巡抚们改变主意。 作为它的制定人之一,吴禄贞希望这种行动可以减缓德**队的前进速度,让聂士成拥有更多时间构筑防御工事,以及训练那些刚刚补充到武卫前军的士兵。 不管新兵还是老兵,都需要严格训练,包括最基本的瞄准和射击——清军的士兵几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瞄准,甚至包括他现在指挥的这些原本属于武卫中军的士兵,吴禄贞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他们掌握瞄准的技巧,至于命中率,哪怕只是一百米距离的命中率,也许老天爷都没办法准确的猜测出来。 雇佣军…… 吴禄贞再次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秦朗的雇佣军,然后强调到:“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吴大人。”军官们迅速回答,小心翼翼的将他们的不以为然和一点点嘲弄隐藏起来:即使没有他的警告,他们也不会留在这里与德国人继续交火。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已经知道德**队的前锋只有一百多人,而且整个作战的最高指挥官是聂士成,这些军官甚至有可能拒绝接受这个尽管并不危险,但仍然足以使人送命的任务。 在通州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秦朗的雇佣军吓坏了,现在对任何一支西方军队都充满畏惧。 然而,这些军官并不清楚,吴禄贞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毕竟,他们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部下,而且秦朗曾经提醒他注意这个问题;吴禄贞清楚军官们的想法,只是还不确定应该如何评论它,以及改变它。 最后,他只能说:“德**队不是美**队。不必过于害怕,而且我们只是骚扰,不是阻击。” 他的这番话让军官们惊讶了一会儿,当然,只是几秒,然后,他们就在吴禄贞的催促之下,回到他们的士兵那里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威森贝格的部队与伏击阵地的距离已经缩短为两百米……步兵连的主力,而在前方一百米的位置,还有一个前卫步兵班。 吴禄贞决定放过这个步兵班,这样可以让他的“惊喜”获得更好的效果——尽管只是骚扰,但他仍然希望给德国人留下深刻的纪念。 他已经选好一个目标,一名不幸处于队伍最前方的少尉,将步枪的枪口对准他,耐心等待着。 最后…… “开火!”他喊到,同时扣动扳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二节 骚扰【中】 枪声。勉强可以称得上密集的、不过极其凌乱的枪声,没有任何威胁,但却足以使人心烦意乱。 又来了! 才经过了多长时间?五分钟?八分钟?不知道,唯一明确的是,肯定没有十分钟,但中**队……武装份子竟然又出现了,开始了新的显然只会是虎头蛇尾的攻击,没有给他的士兵一点休息的机会。 混蛋! “这些该死的中国人!可恶的黄皮猴子!”威森贝格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愤怒,不加掩饰的憎恨,以及抓住敌人然后将他们全部绞死的、无法抑制的冲动——骚扰,骚扰,又是骚扰,还是骚扰,总是骚扰……陆军上尉觉得他已经受够了,并且不想再忍受下去——哪怕只是一秒钟。 威森贝格不想再忍受了。 如果中国人想把他变成一只凶狠的狮子,那么他们已经做到了。陆军上尉咬牙切齿的想着,向他的排长们发出命令:“海因茨,带领你的人从左侧迂回攻击;格恩哈德,你的人正面进攻;弗里兹……” “缪岑伯格少尉中弹了,长官。”有人叫到。 没有一点犹豫,威森贝格立即找了一个人取代不走运的少尉。“库尔特,现在由你接替弗里兹,带领第三排从右侧迂回。” “遵命,上尉。”第三排的代理排长大声回答。 “开始行动。”威森贝格最后说,“先生们,记住,动作要快,这一次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中国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 “明白,上尉。”三位排长一起叫起来,然后是所有德国士兵。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愤怒和憎恨与威森贝格一样多,甚至还有可能更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接连不断的遭遇了十一次伏击之后,已经没有一个人还能控制他的情绪了。 而且步兵连里已经出现了伤亡者——不只是缪岑伯格少尉。还有一名军士和三名士兵被子弹击中,都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正在走向死亡。 他们的遭遇让德**官和士兵的愤怒变得更加强烈了。现在。他们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抓住该死的伏击者,把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杀光中国人! 德**队开始进攻。 是的,进攻,不是寻找掩护然后反击。而是直截了当的、凶狠而且凌厉的进攻。没有一个军官和士兵在乎他们的敌人发射的子弹,一边射击,一边向前推进,随时准备完成最后一击。 只是一会儿,吴禄贞已经感受到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压力:即使他的对手仅仅只是一个步兵连,而且其中两个排已经转向他的侧翼,似乎打算包围并且消灭他的部队,然而德国人还是在交火中占据了上风。 理所当然会变成这样。德国士兵训练有素,射击精确,他的那些素质低下、而且士气和战斗意志都很薄弱的士兵完全不是对手:只进行了三次齐射。德国士兵就已经让他的士兵动摇了。 尽管还没有一个人擅自逃跑,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缩回了掩蔽后面,一些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些则将枪举个头顶胡乱开火,只有几十名士兵还在继续瞄准和射击。 当然,这些士兵的表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在如此明显的优势面前,德国人赢得胜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吴禄贞没有想到形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知道他的士兵无法阻挡德**队,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无法尽可能完美的完成一个如此简单的任务——幸运的是。他不需要阻挡德**队,也没有时间限制;而且,如果将标准放松,他的任务事实上已经完成了。 可以撤离阵地了。 吴禄贞射出最后一颗子弹。转过头,立即察觉几十道充满期待和恳求的视线。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到:“撤退。” 就好像听到皇帝的赦免令,军官和听到命令的士兵都高兴起来,而且很快,这个命令已经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们立即行动起来。跑向战斗开始之前挑选的撤离路线,争先恐后,与那些仓促组织起来的民团毫无区别。 吴禄贞看着他们,又一次发出了沉重的叹息,然后也加入到撤退的行列之中。 再过了一会儿,格恩哈德.瑟本少尉和他的士兵占领了已被彻底放弃的阻击阵地,接着两侧迂回的部队也冲了过来。 除了尸体,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威森贝格被他得到的结果弄得火冒三丈——当然,在他命令部队进攻之前,上尉已经预料到他仍然只会得到这个结果,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情,能不能接受它又是一回事。更让威森贝格无法接受的是,这一次他的士兵仅仅找到六具尸体,仅仅只比部队遭受的损失多了一个。 六比五,多么丢脸的比例!上尉的面孔开始扭曲了。 “也许……中国人把其他人的尸体都带走了。”一名军官大胆的猜测着,随即得到一阵咆哮。 “带走?那么他们为什么在这里留下六具尸体?”威森贝格怒不可遏的挥舞着捏紧的拳头,“你觉得中国人的目的是什么,海因兹?证明我们仍然取得了一些战果,让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也许……剩下的中国人刚好只能带走那么多尸体……”一排长谨慎的回答到,认真选择着每一个词,“我的意思是,我们消灭了大部分武装份子……比一半多一点,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带走所有尸体……” “你的解释真是有趣,中尉!”威森贝格怒吼着,唾沫几乎飞到了一排长的脸上,“你认为谁会相信这种先开枪然后再画靶子的推论?” “否则我们无法向上校解释,我们的推进速度为什么会如此的缓慢,”中尉为自己辩解到,“也不可能解释,为什么强大的德**队竟然只消灭了那么一点中国人。” “的确如此,上尉。”二排长赞成的点了点头,“而且弗里兹被打死了。” “弗里兹……”威森贝格的眉毛皱起来,然后开始沉思。“是的,我们的推进速度的确过于缓慢,而且竟然有一名军官阵亡……但我还不能确定,基特尔上校是否愿意接受你们的解释,尽管并没有更好的解释……” 终于,他抬起头,向正在认真听着的军官们说:“只能这么报告,在这次交火中,我们击毙了至少七十名中国士兵,不过大部分尸体和武器都被剩下的中国人带走了,只找到两具尸体和两支步枪。” 军官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军衔最高的一排长问到:“那么以前的战斗呢?” “难道你们还想伪造更多战斗报告?”威森贝格的怒气再次沸腾起来,“先生们,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羞耻感?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底线?先生们,不管做什么事情,我们都需要一个底线!” “但是……”中尉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坚持,“一切由你决定,上尉。” 既然他已经退让,威森贝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转身看向正在等待命令的传令兵。“赫尔穆特,按照我刚才说的,向罗尔中校报告。” 然后他又转了回来。“先生们,集合你们的士兵,继续前进,我们仍然需要追赶上校的进度。”顿了顿,威森贝格接着说:“下一次,如果再次遇到武装份子骚扰我们,不要再等待我的命令,直接发动突击,干掉他们,别让他们溜走。” “直接突击?”军官们不太确定,“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上尉?” “那些中国人的枪法非常糟糕,只有在运气足够好的时候,才可能打中某个不走运的家伙。”威森贝格说,“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子弹。记住,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只差那么一点,他几乎就要把补给线的问题说出来了。威森贝格对他的反应速度感到庆幸——尽管在远征军里面,每个人都知道补给出了问题,但还没有一个军官会在士兵面前公开谈论它。 有些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人们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鸵鸟,对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装作视而不见。 威森贝格又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一些已经想好的发言又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于是,他只能对军官们挥了下手。“去集合你们的士兵,先生们。” 军官们都离开了。几分钟后,德国士兵已经再次组成行军队列,继续向着遥远的目标前进。 当然,他们的行动依旧处于有效的监视之中。 “现在,轮到我们了。”蓝天蔚对他的军官说,“不过,我们的目标不是那群德国人的主力。” “蓝大人的意思是?” “注意看,那几个队列前方的德国士兵,我们的目标就是他们。”蓝天蔚的语气里突然多出一丝凶狠的味道,“全部干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三节 骚扰【下】 威森贝格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部队里的第二批伤亡者,几名懂得急救的士兵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给受伤的同僚止血并且包扎他们的伤口。不幸的是,即使士兵们已经用上他们掌握的每一种方法,他们的工作依旧毫无成效。鲜血不断涌出受伤者的身体,将这些人送到死神那里去。 最终,他们只能放弃努力,站起来退到一旁,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临时扮演牧师角色的一排长。 在中尉履行他的职责的时候,一个士兵转过身看着威森贝格。“很抱歉,上尉。但我们已经尽力了。” 沉默了一会儿,威森贝格慢慢的、沉重的点了下头。“我知道,士兵,谢谢你们的努力。” “但我有一个问题,上尉。”士兵接着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发射的子弹可以造成比普通子弹更大的伤口?” 他侧过脸,看向一名刚刚死去的受伤士兵。这个不幸的家伙只是被两颗子弹分别击中胸部和腹部,如果那是两颗毛瑟子弹,那么他还可以幸存下来,然而中国人使用的美国子弹没有给他和抢救者留下任何机会。 因为那两颗子弹造成的伤口比普通子弹大得多,而且根据失血和死亡速度推测,它们在人体内部造成伤口同样超过在表面留下的伤口并且导致了他的死亡。而且这个士兵并不是唯一例子,其他阵亡者同样如此,甚至包括在上一次战斗中阵亡的缪岑伯格少尉、那名军士以及三名士兵。 一共是十三个例子,而且还可能变得更多——如果还有人被中国人的子弹击中。然而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情形,甚至,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仔细想想它的罕见程度,十三个例子未免多了一些。 士兵们都想知道原因。 威森贝格也想知道,而且比其他人更加迫切——不管怎样,阵亡的都是他的部下,他必须为他们的死亡承担责任。同时,确保同样的事情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发生。但是,要做到这件事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只要中**队仍然在这条道路上等着,准备伏击他的部队。那么新的伤亡者就一定会出现。即使他要求士兵提高警惕,并且士兵们确实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但中国人是这里的主人,而且统治它的时间已经有几千年那么漫长,他们知道每一个适合隐藏的地点。知道每一条可以进入和撤离阵地的道路,他不可能阻止他们。 甚至,他不可能提前发现中国人的阵地。现在,派出少量士兵在队伍前方搜索已成为一个极其糟糕的、只是让士兵送死的主意:显而易见的,中国人已经察觉他们的缺点,并且调整了战术,将攻击目标进一步缩小为只有几个人的搜索小队,准备一种通过缓慢但有效的方式,逐步耗尽他的力量,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他的士兵。 就像刚才那样。 威森贝格慢慢回想着刚才的战斗。闪电般的攻击。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伏击者突然出现,上百支步枪集中火力向着搜索小队的八名士兵开火,然后在落在后方的部队赶到之前迅速撤离,甚至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 上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战术,简单而且直接,既可以弥补中国士兵在射击技术和战斗意志方面的严重缺陷,又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取得一些战绩,并且迫使他收缩部队。降低行军速度。 他们的确做到了。 该死的黄皮猴子,全都应该下地狱! 威森贝格最后一次诅咒了越来越令他憎恨的敌人,然后回过神。“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士兵。”他转向军官们。“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不得不将部队收缩起来,不再派遣士兵前出搜索,同时降低行军速度——但是,先生们,告诉你们的士兵。让他们睁大眼睛,装上刺刀,一旦发现中国人,就冲上去杀掉他们。” “明白,上尉。” “并且告诉你们的士兵,不要在乎他们看到的是什么中国人,有武装的还是没有武装的,只要是黄皮猴子,全部杀掉。”威森贝格接着说,右手捏成拳头,在空中挥舞着,“他们必须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现在只想报复,找到每一个他可以找到的中国人,杀死他们,再悬挂到树上,警告他们的同胞,让他们永远没有胆量对德国人侧目而视,让他们永远没有勇气挑战德**队的威严。 然而,这就是他的尊贵的皇帝在远征军出发的时刻向所有德**人提出的要求,惩罚中国人,让他们像德国人记住阿提拉和匈奴人一样记住更加强大的德国人——上尉几乎已将它完全遗忘了,然而,他的军官们都还记得,而且非常清楚。 “当然,上尉。”瑟本少尉代表他的同僚回答到,声音冷漠得令人心寒,“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吗?” “是的,少尉,这是我们的目的。”威森贝格注视着他,然后看向其他人,而他的眼光也变得严厉起来,“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 “你的命令,上尉。”军官们一起回答。 命令?威森贝格冷笑了一下,打出手势。“继续前进!” 每一个听到命令的军官和士兵都行动起来。 就在这一刻,张绍曾知道他的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而这是他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一场儿童游戏的结局——几天之前,为了决定投入战斗的顺序,他与吴禄贞和蓝天蔚爆发了空前激烈的争执,但谁也无法用语言战胜对手,于是最后,他们只好采用猜拳的方式决定顺序——他赢了,而且干净利落,四战全胜,所以可以排在第三位,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战术。 不过张绍曾还没有确定他应该使用哪一种战术。吴禄贞的部队证明,他们指挥的士兵不能与德国士兵面对面交火,只能使用集中火力攻击一支规模小到只有几个人的小队,争取一次消灭目标,然后立即撤退。 但蓝天蔚已经使用了这个战术,而且相当成功,而代价则是德国人改变了他们的行军方式,因此他只能放弃它,选择一个新的。 问题在于,新的战术是什么? 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而且足够致命的缺陷。当然,德国人肯定存在缺陷,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是,它是什么,在哪里?张绍曾还没有找到,只能继续通过望远镜观察他的目标,仔细的寻找每一个可能的迹象,然后分析,推断,做出决定。遗憾的是,他始终无法找到那个缺陷,只能继续搜索。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威森贝格的部队也离他的阵地越来越近了,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在快速减少。 不过这倒是他的军官和士兵乐于见到的情形:如果张绍曾一直思考,以至于错过攻击机会,那么他们就可以安静的等着德国人通过,然后安全撤离阵地,回到太原,并且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如果张绍曾突然清醒过来,发出一个没有经过思考的命令,他们也可以轻易敷衍他,随意开火然后尽快撤离,仍然不会遇到危险,而且同样不需要承担责任。 军官和士兵期待看到这两个结果中的任何一个变成现实,并且,看着正在不断接近的德**队,他们逐渐乐观起来,以为事情最后就会变成他们认为的那样样子。 然而他们的美好愿望很快落空了。 不是因为张绍曾已经找到他需要的那个缺陷并想出了战术,只是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枪声——某个过于紧张的士兵不经意的碰到了扳机,这种事情在战场上经常发生,但总是在错误的时候,还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 当张绍曾和他的军官正陷入惊讶之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同样过于紧张的士兵已经开始射击了。 因为他的复仇心理,威森贝格激动起来,面容也开始扭曲。“中国人!”上尉右手抓着指挥刀,左手拿着一只毛瑟手枪,向他的士兵大声喊到:“士兵们,惩罚黄皮猴子的时刻到了。跟着我,杀光他们!” 他开始冲锋,而他的那些脑子里只剩下怒火的士兵就跟在他后面,高喊着“为了皇帝”或者“为了德意志”,一起涌向敌人的阵地。 张绍曾被他看到的情形吓了一跳——他一点也不清楚,为什么德国人会变得如此狂热——不过,只过了几秒,微笑已取代了惊讶。 “撤退。”他对军官们说,“全体分开,向不同的地方跑,但不要跑得太快,不要拉开距离,保证德国人能够一直追逐你们。” “大人!”军官们都被吓了一跳。 “照我说的去做。我有一个计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四节 调查 “奥托.威森贝格上尉?” “长官!”向前迈出一步,立正,靠腿,敬礼,威森贝格如同一根钢管那样笔挺的站在库尔特.罗尔中校——远征军的两位团级指挥官之一,也是威森贝格的上司——面前,等待中校的下一句话。 “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认真回答。”中校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认真回答,请不要隐瞒任何事实。” “明白,长官。”威森贝格大声的说,然后继续等着。 他没有等得太久,问题很快就来了。 “威森贝格上尉,根据你提交的报告,你的部队在今天的战斗中,有一名军官、三名军士和十八名士兵阵亡,两名军士和十六名士兵受伤,一名军士和三名士兵失踪,并且遗失五十支步枪。”中校将手里的报告放到桌上,缓慢的抬起头,将一张近似铁板的面孔展示在上尉面前,问到:“是这样吗?” “是的,长官。”尽管已经预料到它将是第一个问题,但上尉的身体还是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罗尔轻轻的点了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除了弗里兹.缪岑伯格少尉、一名军士和十一名士兵,其他损失都是在你命令部队追击中**队时出现的,是这样吗?” “是的,长官。”又晃动了一下。 “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上尉?” “我的部队进入了中国人的陷阱,长官。” “是的,你的部队进入了中国人的陷阱,你在报告里提到了这一点,上尉。”罗尔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一转,变得严厉起来,“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上尉。作为一名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并且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你怎么会带领你的部队进入中**队的陷阱,而且没有任何警觉?” “因为……”威森贝格犹豫着,但在长官的严厉的、并且正在变得更加严厉的目光的直接注视之下。最终,他也只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由于中国人反复骚扰,以及这些骚扰带来的伤亡,那个时候我已经极度愤怒。丧失了基本的观察与判断能力,没能看出中国人的诡计。我很抱歉,长官。”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上尉。”罗尔哼了一声,“‘抱歉’,你应该对缪岑伯格少尉及所有阵亡士兵的亲属说这个词。” “我会给他们写信的,长官。” “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让我们继续讨论你的报告。”罗尔重新将报告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文字,说:“根据你的报告和你的回答。我是否可以认为,正是因为你的愤怒导致你丧失基本的判断力,所以导致你在中**队撤退的时候下达了追击命令,是吗?” “是的,长官。”再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威森贝格承认,在那个时候,他,当然还有其他人,已经被愤怒烧昏了头脑。只想着杀光遇到的每个中国人,所以当那些中国武装份子开始像以前的十二批伏击者那样撤离阵地的时候,他立即下达了追击命令,而军官和士兵则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在那一刻。没有人提出警告或者异议,没有人怀疑那可能是一个陷阱……其实他或者别的什么人应该能够发现那个明显的危险信号——那是第十三批伏击者。十三!一个不祥的数字,预示危险的凶兆。 遗憾的是,谁也没有注意它,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当中,没有人还可以正常思考。 “所以你带领部队进入了中国人的陷阱。”罗尔的声音打断了威森贝格的思考。尽管它极其严厉。甚至更像一个训斥,不过威森贝格仍然认为它宣示了一个真理:“上尉,你必须记住,冲动是魔鬼。” “我会记住它的,长官。”他保证到。 但罗尔似乎没有注意他的回答,继续说着,更像在自言自语。“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你的错误并不只是这一个。”他冷笑了一下,“我们继续看你的报告。在决定追击并且下达命令以后,你又发布了补充命令,要求士兵分散追击试图逃跑的中国人——我很好奇,上尉,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做出这个更加错误的决定?” “因为……”又是一个犹豫。威森贝格知道,这才是他犯的真正致命的错误,而不是决定追击。不过,既然正在接受调查,他也只能将那个时候他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而且他已经说了那么多了。 “因为中国人正在分散逃跑,长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上尉。” 当然,他完全明白,但既然他说不明白,威森贝格也只能重新开始,别无选择。“因为中国人正在分散逃跑,为了阻止他们,我只能命令士兵分散追击。” “所以……”罗尔一脸沉思,“当然,我知道你做出决定时还很冲动,但是,上尉,你为什么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决定的危险性?” “在那个时候,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性。” “没有?” “是的,没有。”威森贝格放低了声音,“中国人引诱我进入他们的陷阱时的表现……很真实,就好像他们确实已经崩溃了,不可能重新组织起来并且发动反击,所以我认为命令士兵分开不存在危险性。而且……”他又开始犹豫了。 罗尔立即逼近。“而且什么?” 上尉暗自叹了口气。“我个人认为,即使中国人反击,我的士兵依旧可以击败他们……一个德国士兵能够轻而易举的击败二十个中国人。” “但你的判断并不正确。”罗尔说,“而且你没能预料到,你的士兵将要面对的不只是二十个中国人。” “的确如此,长官。”威森贝格说,一脸苦相。 他极不情愿的回忆起那次悲剧似的追逐:他带领一些士兵追赶一群中国人,就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中国人离开队伍,跑向其他方向,而他的士兵也在不断分开,前去追逐这些脱离的目标。 因此,在那群中国人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跟在他的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他自己追逐着不到二十个目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看起来很愤怒的中国人突然在前方出现了,接着他追逐的对象也停止下来,转过身,与他们的同胞一起将几十支步枪的枪口对准他…… 当然,幸运的是。威森贝格想着。由于中国人的射击技术是如此糟糕,他幸运的逃脱了,有机会站在这里接受调查——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只有一部分人……如果扣除遭受伏击阵亡的弗里兹.缪岑伯格少尉和另外十二个人,那么就只有九个人因为这次追击阵亡,十六个人受伤,还有四个人失踪。 而且还丢掉了五十支步枪。 真糟糕。威森贝格开始祈祷,希望不会有人在后面的战斗中被这些遗失的步枪发射的子弹打中,同时祈求上帝保佑自己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受到军事法庭审判。 按照罗尔中校的性格,他很可能会这么做…… “你很幸运,上尉。”中校突然说,“尽管你犯了三个严重的错误,导致你的部队遭受严重的损失,并且遗失五十支步枪——请注意,它们都是帝国陆军的财产。”他用一个暂停强调步枪的特殊性,接着宣布:“但我不能将你送到军事法庭。由于基特尔上校认为,你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你的无能和疏忽,而是因为中国人过于狡猾,因此他已经决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威森贝格惊讶了一会儿,接着高兴起来,站得比刚才更加笔直了。“非常感谢,长官。” 罗尔没有理会这个打断。“……但我仍然决定进行这次调查并且详细记录你的回答,将报告递交元帅阁下,请求他处理这件事情。因此,上尉,不用太高兴,你只是暂时不会受到处罚。” 但这仍然是个值得庆幸的结果。威森贝格相当清楚,如果远征军取得胜利,元帅显然不会在意他的错误,但如果远征军失败……当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真的出现,那么他的错误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需要担心的只是高级军官们,基特尔上校,当然还有罗尔中校。 而且…… “并且我会将这次失败,以及导致失败的原因写进你的档案,上尉。希望它不会影响你的晋升。” 在威森贝格的感觉里,中校的声音变得险恶起来——而且他的笑容也是。不过,在他想到更多之前,中校已经发出命令。“现在,你可以离开了,顺便,请把海因兹.埃勒菲尔德中尉叫进来,上尉。” “是,长官。”再次立正,靠腿,敬礼,威森贝格走到门边并将它拉开,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接着,他的一排长推开门走进来。 “海因兹.埃勒菲尔德中尉。” “长官。” “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认真回答……” ※※※※※※※※※※※※※※※※※※※※※※※※ ps:这一章写得完全没有德国味,大家凑合着看吧……似乎我也只能写美军了 ps2:祝大家新年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五节 小插曲 秦朗已回到北京。 一个好消息。每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这么认为——当然,仅仅只是美国人——但易水显然比所有人更加高兴。秦朗离开的时候交给他一支一万四千人的军队、百分之三十的北京城和无数居民,以及几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尽管易水把一切处理得很好,然而他仍然认为,它们对他来说显得过于沉重了。 是心理上的负担。 易水不介意管理军队、城市或者执行秦朗安排的秘密任务——事实上那些任务还能使他感到高兴。但是,既然他是美**队的代理指挥官,他就不得不频繁参加联军的军事会议,就会听到许多联军士兵在北京城以外的某个地方向中国人施加的暴行。 这种事情总是在发生。根据他的皇帝的命令,冯.瓦德西元帅允许、甚至鼓励联军的军官和士兵这么做,并且联军的军官和士兵也乐意这么做。当然,在易水的职权和管理范围之内,他们必须伪装成老实人,但是,即使只是与直隶地区相比,他的职权和管理范围也相当有限,不可能真正阻止什么。 暴行总是发生,也总是被指挥官们谈论,而且总是让易水变得相当难受。 他不能忍受这些暴行,不道德的犯罪行为,国家的悲剧。秦朗可以将它们看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漠不关心,毫不在乎,即使看到也会泰然自若的扮演一个偶然路过的旁观者。然而易水不能做到这一点。 表面上,他可以像秦朗那样平静,冷淡,还可以在脸上挤出一点装饰性质的外交式微笑,但实际上,他必须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控制心里的愤怒,以及用冲锋枪扫射或者派遣雇佣军突袭联军指挥部的冲动。 他的感情和理智发生了严重的冲突,然后就变成了他的心理负担。而且,易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个冲突。除了一个办法:不再参加联军的会议。 他的想法相当简单,不参加会议,就不会听到指挥官们谈论那些犯罪行为,就可以当作它们并不存在。当然也就不会产生愤怒和冲动,然后引发感情和理智的冲突,最后成为他的心理负担——就像鸵鸟那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伪装成自己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一些别无选择的时刻。鸵鸟政策就是最好的政策。 但不幸的是,既然他是美**队的代表,鸵鸟政策的有效性就大幅度降低了——也许他可以找几个借口躲开一些会议,但他不能躲开所有会议,而且也有一些会议他不愿意躲开——与德国远征军有关的会议,它是他的乐趣。 所以,易水仍然不能让他远离那些他不愿意听到的事情,只能继续矛盾下去,被心理负担困扰着。 但是现在,秦朗已经回来了。因此他可以将那些他憎恨的工作交还给他,仅仅只负责其他的不会影响他的情绪的任务。 易水很高兴,心情十分轻松,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还带着一点夸张。“感谢上帝,秦,你能够这么快回到这里是我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这只取决于你怎么定义‘最好’这个词,易水。”秦朗笑了笑,“当然,你应该感谢我们的西方朋友。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修复铁路和电报线路,恢复通讯和交通。” 有那么一会儿,易水很想告诉秦朗,负责修理铁路和电报线路的事实上是被联军强行征召的中国人。而不是西方人。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他在提到“感谢”和“西方朋友”时使用的、只是一闪而过、因此难以被察觉的嘲弄语气。 易水立即换掉了他的发言。“是的。”他说,“必须承认,我们的西方朋友仍然有可能做一些好事。” “并非如此,易水。你必须明白,我们的西方朋友总是在做好事——即使是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之下。”秦朗纠正到。神情严肃。 “总是?”易水愣了一下——这是他没能预料到的。总是在做好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秦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易水意料之中的事情:秦朗喜欢保持一些神秘感,让他的听众浪费一些时间思考,自己寻找答案。“你会明白的,易水。”他这么说,然后换了新话题,“德国远征军,它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可以在马车里讨论这个问题。”易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站在一旁的警卫,说到:“我会向你做一个详细的报告。” 秦朗知道他的意思。有一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知道,而其他人,即使只是听到一点只言片语,也会给他们或者他自己带来致命的威胁——他们两人死亡,或者是听到的那人死亡,只有两个答案,而且选择很简单。 他点了点头。“很好,我正需要一个全面而且详细的报告。” “那么,请这么边走,准将。”易水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他们两人一起走出车厢,钻进一辆停在站台上的黑色马车。一名雇佣兵将车门关上,而他们也就出发了。 易水的报告也开始了。“根据得到的情报,尽管与联军指挥部的联络和补给都已被我们的人切断,但德国远征军仍在向着太原前进,暂时还没有撤退的迹象。”他低声说,“同时,太原附近集结的清军已经达到二十万人。” “数字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易水点了点头,“清军里面唯一具有战斗力的只是聂士成的武卫前军,但这支部队补充了许多基本谈不上合格的新兵弥补日本人造成的损失,如果与德国人交火,即使拥有我们的防御体系,战斗依然会变得极其艰难。” “也就是说,”秦朗一脸沉思,“德国人仍然拥有相当充足的弹药,因此鲁道夫.基特尔选择继续前进而不是撤退或者转入防御……德国人出发的时候携带了多少弹药?易水,我需要精确的数字。” “两个基数,一百六十万发子弹和四万发炮弹。但我不知道已经使用了多少。我们的人没有近距离侦察远征军。”想了几秒,易水问到:“需要我们的人靠近侦察么?” “没有必要。”秦朗摇头。“靠近侦察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易水再次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接着说:“当然,冯.瓦德西元帅和他的参谋还不清楚这些消息,他们正在为了恢复与远征军的联络和补给线路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冯.瓦德西已经召开十九次会议讨论它们,全都毫无收获。而且,”他笑起来,“现在任何一次联军会议都会变成英国人、日本人和俄国人的激烈争吵。” 秦朗同样笑了起来。他没有询问争吵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原因——他的杰作。一旦英国人和日本人察觉俄国人对中国东北的企图,伦敦和东京就会积极的行动起来,阻止圣彼得堡实现他的目标。 争吵是无法避免的。唯一的问题在于,西摩尔、儿玉源太郎和李尼维奇将冯.瓦德西元帅的军事会议变成他们的争吵舞台,这似乎并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与一贯的理智,除非他们的争吵只是为了其他目的。 秦朗不是很确定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不过…… 如果能够让德国人相信,英国人、日本人和俄国人在军事会议上激烈争吵只是为了阻止他们解救远征军——而且远征军确实由于补给问题遭受沉重打击——德国人会做些什么?秦朗仍然无法确定,猜不到具体的答案。 毕竟,那位精神不正常的威廉第二皇帝已经不止一次做出超出人们预料的举动,试图弄清楚他的想法无疑是个徒劳无益的举动。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皇帝将会非常生气,而且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如果能让他相信…… “你又有一个新计划?” “是的,一个新计划,不过实施起来有些困难。”他重新考虑了一下。是有些困难,但值得一试。 “仍然与德国人有关,是吗?”易水继续猜测着。在时机还没有成熟的时候,秦朗不会公开他的计划,只能依靠猜测——但猜测也意味着错误的可能性。“与冯.瓦德西有关?或者别的什么家伙?” “你不喜欢德国人?”秦朗反问。 “从不,但也不讨厌。”易水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我恨他们了。” 秦朗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面。马车的速度正在慢下来。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因为它就快要到达他的指挥部了,但很快他发现,马车慢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街道过于拥挤——道路两边全是难民。 “德国人占领区和郊区的居民正在不断逃进我们的控制区,”易水解释到,“只有在这里他们才会安全。但我不得不投入所有力量维持社会秩序。” “你的方法不对,易水。”秦朗转过来,“你不能只依靠雇佣军,必须依靠每一种可以依靠的力量。” “比如?” “我又有一个新计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六节 第四种战术【上】 “秦朗已经回来了?” “是的,元帅阁下。” “很好。”德国元帅,阿尔弗雷德.海因里希.卡尔.路德维希.冯.瓦德西伯爵向他的副官点了点头,说,“威廉,我希望立即见到这位美国将军,和阿比西尼亚帝国伯爵。” “恐怕你的要求很难实现,元帅阁下。”副官回答。 伯爵正在拿起他的茶杯,但副官的回答让他停下来,重新抬起头。“为什么?” “是这样,”副官清了清嗓子,回答,“由于进入美**队的控制区的中国人越来越多,维持社会秩序已成为它的主要任务,并且对其他任务造成了不利影响。因此秦朗将军决定,在中国人中间招募治安警察,取代他的士兵维持秩序。” “所以?” “秦朗将军要求招募的治安警察必须剪掉辫子,但他的命令引起中国人的抗议,现在他正在处理这个问题,需要很多时间。”副官停了一下,“美**队的公共关系顾问已经宣布,除了康格先生,秦朗将军暂时不会与任何人会面。” 冯.瓦德西扬了扬眉毛。“也许这位将军对他的同胞过于仁慈了,以至于将一件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不管怎样,我必须立即见到他。威廉,告诉准将先生,这是命令。” “明白,元帅阁下。”副官回答,但脸上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命令?德国元帅向美国准将下达命令?也许他应该将它看成一个玩笑。 当然,美**队是多国联军的组成部分,而且元帅是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但问题是,直到现在,除了德**人,还没有一位联军指挥官毫无保留的接受元帅的命令。那么秦朗可能是一个例外么? 似乎不可能…… 不,肯定不可能。绝对! 副官开始担心,当他向秦朗宣布。元帅阁下已经下达命令,要求与他见面的时候,也许秦朗会命令他的士兵将他赶出他的指挥部。 他的担心在脸上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很清晰。让冯.瓦德西皱了一下眉毛。“你必须向秦朗传达我的命令。”元帅强调到:“你必须明白,如果我们想要挽救远征军,这位美国将军很可能是最后的希望。” 秦朗是他的最后的希望。冯.瓦德西不得不这么认为——虽然他仍然不愿意相信秦朗和他的军队,但是,英国人、日本人和俄国人更加不值得相信。而意大利人、奥地利人和法国人,元帅只能祈求他们不要制造更多麻烦。 他只能要求秦朗提供援助。 然而,就在冯.瓦德西竭尽所能试图将皇帝交给他的军队从越来越糟糕的形势中拯救出来的时候,他准备解救的对象——至少是之一——远征军的指挥官鲁道夫.基特尔上校却有一个截然相反的看法。 上校认为,他和他的士兵就要从中国人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中解脱出来了,很快,不需要太长时间。 远征军距离太原只剩下最后……按照抓住的中国村民的证词,二十五“li”。基特尔和他的军官们都不清楚“li”的意思,以及它的具体长度,但这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因为中国人还用了另一种方式描述他们与太原之间的距离:如果上午出发,那么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已在那座城市了。 远征军已相当接近它的目标。当然,不是以前的那个——基特尔相信,中国皇太后、皇帝和皇族成员已经离开那座城市,逃向更加偏远的地区。所以上校修改了他的计划。现在,他的目标只是占领太原,用三天时间洗劫它,然后放火将它烧成废墟。 他可以做到这件事,而且非常乐意去做这件事。它是皇帝的旨意。同时也是远征军的每一名成员的意志,一次毫无保留的报复,中国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德国人已经被他们的对手惹火了:在威森贝格上尉的步兵连遭遇袭击以后,中**队和武装份子每天都在骚扰远征军。要么在它必然经过的道路设置陷阱和伏击部队,要么在夜晚或者凌晨突袭远征军占领的村庄,要么就是在士兵休息的时候溜到宿营地附近胡乱开枪、但并不真的发动攻击。 而且中国人会把他们的各种招数混合使用。比如,在开始夜晚突袭之前,首先进行几轮虚假攻击,消耗士兵的精神、体力和警惕。使他们放松警惕并且因为过度疲劳陷入沉睡——一旦实现这个战术目标,真正的攻击就会立即开始。 就在两天之前,中国人第一次实施这种卑劣的伎俩,而且取得成功。他们用了几个小时进行骚扰,然后在清晨的时候,一支只使用冷兵器的武装份子杀死哨兵溜进营地,对炮兵进行了肆无忌惮的屠杀。 这起不幸时间导致三名军官、十九名军士和六十八名士兵死亡,还有三十四名士兵失去战斗能力——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中国人的行动过于粗糙,导致一名士兵在死亡之前发出惨叫并且惊动了其他人,让偷袭变成了激烈的混战,远征军的损失还会更严重。但即使如此,如此严重的损失还是超过了德**官们可以承受的底线。 而且,中国人的骚扰造成的损失并不只是这么一点。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一百四十四名军人阵亡,七十三名军人失去战斗力,还有两百多人受伤。而且伤亡不是最大的问题,比它更严重的麻烦在于,由于长时间集中精神而且无法休息,士兵们都很疲惫,情绪和士气也很低落,还能够支撑他们的只是复仇心理和对财富的渴望。 幸运的是——至少基特尔和远征军的高级军官们这么认为——满足士兵们的两个愿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只有一天了。 “明天,我们就能占领那座城市,让中国人知道德意志的强大与恐怖。”上校盯着一张临时绘制的军用地图,凶狠的叫嚣着,“我要将它在地图上彻底抹去,而且是永远。” “当然,上校,我们会报复。”罗尔赞同的说,不过中校仍然保持着一丝谨慎,“不过,那些骚扰我们的中**队和武装份子,我相信他们不会眼看着我们占领那座城市……太原。我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我个人认为,那些中国人的任务只是尽量减缓我们的行军速度,使他们的皇太后、皇帝和皇族成员得到充足的时间逃离那里。但是,”基特尔停了几秒钟,接着说:“中校,我会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我已经派出侦察部队,调查我们与那座城市附近的情况,”远征军的参谋长插进来,“他们——” “上校。”一名军士冲进房间,把参谋长的话打断了,“侦察部队回来了。” “什么?”参谋长摸出怀表迅速的看了一眼上面的指针,并且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计算。然后他开始迷惑和恼怒:侦察部队离开营地还不到三十分钟,但它居然已经返回了。那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带回了布克纳中士。”军士回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个中国人。” “布克纳中士?中国人?”军官们都被弄糊涂了。赫尔曼.布克纳中士是威森贝格的步兵连失踪的那位军士,也是远征军唯一的失踪人员——另外三名士兵已经找到,一个还活着,但另外两个却丢了脑袋——军官们曾经认为,中士的结局不会比两个不幸的家伙更好,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但是…… 当然,布克纳中士还活着,并且能够回到远征军,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但那个中国人又是怎么回事? “中士说,是那个中国人把他从太原城救了出来,然后在路上遇到我们的侦察部队。”军士回答。“那个中国人会说一点德语,据说是那里的天主教徒。” “是吗?”基特尔与几位高级军官交换了一个眼色,“我要见他们。中士和那个中国人,把他们一起叫进来。” 军士向他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几分钟,看上去受了严重折磨、全身不满可怖的伤口、因此每走一步额头上都会冒出许多冷汗的布克纳中士和他的拯救者,一个身材瘦小,而且还很猥琐的中国人在他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几位高级军官都在看着这两个人,然后又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上校开始发言:“中士——” 但就在这一刻,戏剧性的情景出现了:中士的拯救者突然扑向上校,在军官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抱住上校的大腿,然后跪倒在地上并且开始嚎啕大哭,以及含混不清的说着一些什么。 他说的是:“洋大人啊,你可要为小人们做主啊。” 当然,没有一个德**官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且他们都被他的动作弄糊涂了。 上帝!上校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四七节 第四种战术【中】 “以上帝的名义,那些野蛮、邪恶和残忍的异教徒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基特尔大声的说,对他自己,对远征军的高级军官,对布克纳中士,对屋子里的每个人——当然,也包括那个解救了中士的中国天主教徒。 汉斯.张——这是他的教名,一个让德国人感到亲切的名字——为上校和他的军官们带来了一个他们还不知道的、血腥而且残忍的消息:中**队和拳民正在四处搜捕山西境内的外国人和中国教徒,以及教徒的亲属,然后立即将他们全部处决,砍掉脑袋,甚至挖出心脏,最后向公众展示。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很多人在这场疯狂的杀戮中丧命。“只是在太原城,就处决了四十六个外国人,”汉斯.张是这么说的,“主教,教士,修女,还有十一个小孩,全都杀了,一个也没有留下。”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西方人,尤其是传教士,他们并不只是在太原活动,其他地方也能看到他们的踪迹。因此,如果中**队和拳民的效率够高,总的死亡数字可能达到“四十六”的四倍或者五倍。 还有中国教徒和他们的亲属。到现在,已经有接近一万人遭到处决,而最终的死亡数字肯定会在一万以上。 一次大规模的、有组织的屠杀,宗教灭绝,天主教和基督教历史上的又一次灾难……再仔细想想,被中**队和拳民处决的传教士可能会接近两百,的确是场宗教灾难。显然,教皇和红衣主教们需要忙碌一阵了。 真是糟糕……也许。 不过,基特尔和他的军官都不关心中国教徒:即使这些人信仰天主教或基督教,他们依然是中国人,不是西方人,更不是德国人;他们的生存状况与德国远征军没有关系。而且,即使站在教会的角度,山西的中国教徒。要么属于方济各会,要么属于英国浸礼会,但远征军的军官都是路德派的教徒。 他们不需要关心中国教徒,而且也没有必要。毫无意义。只是基特尔和高级军官们还不能将他们的真正想法显露出来。现在,他们还不能将汉斯.张撇到一边,甚至不能引起他的反感——他还具有重要的价值。 他知道一条通向太原城的小路,可以将远征军带到那里去,绕开中**队精心构筑的美国式防御阵地。这很重要。尽管基特尔并不害怕中国人的美国式阵地。但他不想浪费时间与中**队进行一场没有必要的战斗。 在现在的情况下,战斗已变得没有必要了。除了针对西方人和教徒的屠杀,汉斯.张还带来另一个消息,中国的皇太后、皇帝和其他皇族成员依然留在太原,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逃向更加偏僻的内陆地区。 远征军还可以抓住他们,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战争,赢得全世界的赞美。 一个近乎完美的机会。 因此,基特尔和高级军官们不得不尽力安抚汉斯.张——他的亲属都被拳民处决了,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换了一个名字躲进一支匆忙征召的民兵部队。并且在那里遇到了将要被处决的布克纳中士,然后与他一起逃离太原;必须说,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他们努力安抚他,赢得他的好感,让他自愿带领远征军返回太原。 军官们开始玩一个他们并不喜欢的游戏。 基特尔已扮演了一名虔诚的教徒,新时代的十字军战士,天主教的神圣捍卫者。接着是他的参谋长。“张,我可以向你保证,正义必将得到伸张。”他庄严的保证到。就像一位法官,“一旦远征军占领太原并结束战争,杀害你的亲属的凶手一定会被送上绞刑架,你蒙受的财产损失也将得到补偿。” “洋大人。小人就全靠你们了。”汉斯.张又开始大哭,但依旧说的是中文,因此军官们还是没有弄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很伤心,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完全足够了,没必要关心其他问题。 “你很伤心。我们都很清楚,并且与你同样伤心。”罗尔伪装出一副他已经分享了汉斯.张的痛苦与悲哀的模样,说,“我们会为你,还有这场灾难中的每一个遇难者复仇。” “多谢洋大人。”汉斯.张哽咽着,几乎言不成句了。 “但是,”远征军的另一位团长伦特中校加入进来,但扮演的是另外一种角色,“在你的正义得到伸张之前,你必须帮助我们,将远征军带到太原城去。只有你知道那条隐秘的道路,张,你必须承担一些责任。” “但是……”汉斯.张的身体明显的哆嗦了一下,悲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畏惧,“我可以带领大军到太原去,但是……除了带路,我什么也做不了……” 德**官们知道他的意思。很显然,这个胆小鬼不想被卷入一场战斗,不想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当然他们并没有让他参加战斗的想法,像他这样的人没有更多价值,一旦他把远征军带到太原城,就可以将他踢到一边了。 而且他还必须感谢远征军的仁慈,使他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当然,在做那件事之前,必须首先说服这个家伙接受任务。“你不需要参加战斗。”与其他人交换了眼色,伦特继续说,“你只需要把军队带到太原城去,然后就只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他仍然在犹豫。 “我可以向上帝发誓。”伦特信誓旦旦的表示。 “好吧……”再犹豫了一会儿,汉斯.张补充到:“但人不能太多。那条小路很狭窄,人多了就不好走,而且也不能隐藏行踪,容易被人发现。” “我们明白。”基特尔点了点头,一边在肚子里嘲笑和抱怨一个中国人竟然怀疑德**人的战术素养,一边宣布:“我将组建一支小规模的突击队,与你一起行动,对太原城进行一次突然袭击。” 一支小规模的突击队,这是他的计划,并且上校已经有了一个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选择——威森贝格上尉的步兵连。基特尔决定在它的基础上补充两个同样不完整的步兵连,以及两门野战火炮,组成一个规模在四百人左右的突击队——当然,它的指挥官仍将是威森贝格上尉。这是他洗刷耻辱的机会。 基特尔用一个晚上完成他的计划。于是第二天清晨,威森贝格上尉和他的部队,还有他们的向导汉斯.张先生,就可以向着太原城前进了。 而他们也就出发了。 ※※※ “我讨厌这个任务。”威森贝格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咕哝着,“我们为什么一顶要走这条山路?” 山路。当然,在山区和丘陵地带,小路通常都是山路,而且难以行进,否则它们就会被行人扩展成为一条主要的道路。威森贝格并非不清楚这一点,事实上,在德国的时候,他在黑森林里走过很多条这种崎岖的、难以行走的道路,而且只是出于他的兴趣。但问题是,这里不是德国的黑森林,是中国的山西省,一个充满敌意的地方,崎岖的、难以行走的道路很可能意味着死亡的陷阱。 威森贝格同样清楚,并且正在担心。只要中**队在道路两侧部署一些部队,并且带上几挺机枪,他的突击队就会立刻完蛋——这条小路如此狭窄,士兵甚至不可能完全展开;再看看两侧山坡的陡峭程度,他们几乎没有机会冲到中国人的阵地上去。 这就是那种被称为绝境的地方。 “真该死!”他继续抱怨着,“现在我已经成了笼子里的鸟了。” “上尉,你在担心什么?”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汉斯.张靠了过来。 “没什么。”威森贝格说,同时稍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一点也不想被这个卑鄙的家伙沾上。“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走完这条路?” “我也不清楚。”汉斯.张摊开双手,无奈的说,“你们不应该带上两门大炮,就算有驴驮着——” “那是骡子。” 汉斯.张没有理会这次打断。“……它们太重了,影响速度。” “见鬼,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威森贝格皱起眉毛。他需要速度,不只是因为他希望尽快离开这个绝境,也是因为远征军很快就会投入战斗——为了吸引中**队的注意力,远征军将对中**队的防御阵地发动佯攻。 但是,既然只是佯攻,那么它不会持续太久,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仍然没有离开这条该死的小路,那么…… 突然,一些不太清晰的枪声、炮声和爆炸声传进威森贝格的耳朵里。战斗已经开始了。 他的眉毛也皱得更深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八节 第四种战术【下】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赫尔穆特已经记不起他的上尉到底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他一直在说,每过一段时间,可能只有一分钟或者两分钟,就会将它重复一次。 但它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威森贝格多么希望他的部队加快速度,让他可以在基特尔上校的牵制攻击结束之前抵达太原,甚至因此变得焦躁起来,德国士兵的行进速度依旧与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狭窄而且崎岖的山道上缓慢的蠕动……准确的说,是“只能”。 因为运载野战炮和弹药的骡子——这些愚蠢的动物不可能加快速度,如果某个士兵试图强行驱使它们加快速度,那么他就必须做好损失火炮零件和部分弹药的心理准备。但是,如果骡子们不能加快速度,那么步兵就只能在放弃它们和放弃速度之间进行选择了——遗憾的是,威森贝格拒绝放弃野战炮。 他需要野战炮,协助突击队占领太原。在见过北京城的城墙之后,上尉不再认为只有步枪的轻步兵可以攻占一座拥有高耸而且坚固的城墙、而且驻扎了大量军队的城市。没有野战炮,他和他的士兵就只能像傻瓜一样看着城市,然后被逐渐赶到的中**队严密的包围起来,在城墙下面被他们碾成碎片。 这个结局非常可悲,也很愚蠢,是一个世界级的笑话,足够让未来一百年内的各**人反复议论,评价,叹息,嘲笑……他们会发表许多种不同的看法,除了称赞。然而威森贝格并不希望他成为其他人的谈资。 所以他拒绝放弃野战炮,拒绝放弃任何一颗炮弹——拒绝放弃那些骡子,坚持要把它们全都带到目的地。但是,他也拒绝接受因此造成的,缓慢的行军速度。 “我们的速度太慢了。永远也不可能在牵制攻击结束之前赶到太原!”他继续抱怨,“我们的时间不够了!” “上尉,是你坚持带着那些骡子,”赫尔穆特终于忍不住了。“你应该知道它们会减缓我们的速度。” 威森贝格把头转过来,看着他。“是的,我知道。”他说,“但是,这是一个让我不能容忍的问题。” “你应该容忍它。上尉。”传令兵眨了一下眼睛,“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用你告诉我什么,士兵。”威森贝格哼了一声,“突击队必须尽快通过这里。如果中国人察觉我们的行动,他们就会立刻赶过来,像宰小鸡那样把我们全都干掉。” 赫尔穆特能够感受到他的上尉表现出来的紧张与担忧,事实上他与威森贝格一样紧张和担忧——其他人也是这样。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之后,每个德国士兵都对那些可能隐藏军队的地方心存畏惧,不愿意靠近它;如果他们不得不靠近,也会竭尽所能尽快离开;如果他们不可能很快离开。他们就会变得高度紧张,对任何风吹草动做出反应。 只是这些反应对改变他们的局势毫无帮助,唯一的价值仅仅是使他们变得更加疲惫。 “也许,我们应该放弃那些骡子。”传令兵咕哝着。 “也许我们不应该参加这次行动。”威森贝格瞪了他一眼,“‘也许’!‘也许’太多了,根本没有意义,我们……” 汉斯.张插进来。“喔,我们的山路就要完了。” 他的手指着前方。威森贝格和赫尔穆特顺着看过去,是的,山路就快完了。只需要继续前进几百米,他们就能进入开阔地区,一片显然是刚刚收割过的农田。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他们的目标已经能够看到了。 “好极了。”赫尔穆特叫起来。“我们就要取得成功了,上尉。显然,中国人没有察觉我们的意图。” “等我们到达太原,你再告诉我,我们取得了成功,士兵。”威森贝格回答。表面上看。他还很平静,很镇定,只是有一点高兴。但实际上,他与突击队的每个士兵一样激动,而且心情也放松了。 就在这时,就像远征军曾经遇到的那些伏击,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枪声突然在道路两侧的草丛和矮树丛里响起来。但是这一次,威森贝格听到了机枪的声音。 “中国人!这是个陷阱!”他拼命的喊叫起来,同时转向他的向导。 他要杀了这个卑劣的家伙。 但是,汉斯.张已经死了,还带着一脸惊愕。 ※※※ “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们的人打死了?”吴禄贞奇怪的问,还有一些恼怒。汉斯.张的死亡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而且,凭借吴禄贞在雇佣军里得到的经验,他并不是死于流弹,而是死于准确的射击。 有人,并且不只是一个,将他当作了优先射击的目标。 但是吴禄贞并不记得他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正好相反的是,他已经提醒军官和士兵不要打中这个“自己人”——汉斯.张是他在一大堆将要被处决的教徒中挑选出来的间谍,勉强可以算作“自己人”——吴禄贞只能将目光投向他的两位朋友,想在他们那里获得答案。 张绍曾和蓝天蔚的确知道答案。 “是我们的山东布政使的命令。”张绍曾回答,“他没有告诉你,但是要求我们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射杀他。你应该知道毓贤[注]是怎样的人,就是他向端郡王推荐的义和拳……” “我知道他是个仇视一切与西方沾边的东西的保守疯子。”吴禄贞小心翼翼的说,似乎担心他的话被某个军官或者士兵听到——或者山东布政使本人。他就站在几十米外,正在兴奋的大喊大叫。 然后他低声责备到:“但你们怎么没有阻止他?” “在这种问题上,我们与他发生冲突并不合适。他的背后是端郡王,虽然最后,老太后肯定要把他们当作替罪羊交出去,但现在他们还很有势力,不是能够轻易顶撞的角色。”张绍曾继续说,“而且现在,毓贤还是有功劳的人,竟然可以放下本职工作,带着拳民从山东赶到山西保护老太后和皇帝,如果为了你的间谍与他发生冲突,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而且,即使我们没有开火,德国人也会把你的间谍杀死,他在这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蓝天蔚叹息着,“你给他安排的本来就是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 “是的,但我并不想让我们的士兵代替德国人的角色。”吴禄贞咬着嘴唇,又看了一眼山东布政使,“我会把这件事算到毓贤的头上。” 然后,他不再关心已经死掉的间谍,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战斗上面。 就在他们交谈的短暂时间里,德国人已经从最初遭到打击时的惊讶和混乱中恢复过来了,在军官的指挥下组成一些小规模的战斗组,开始反击并且尝试突围——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的战术素质确实很不错,清军就绝不可能做到这点——不过他们的英勇和顽强没有任何价值:突击队的位置相当糟糕,而且清军拥有绝对优势。 为了彻底消灭汉斯.张可能带来的德**队,他,还有张绍曾和蓝天蔚不只是投入了他们的全部力量——两千名士兵,虽然缺乏训练但都装备着predator步枪,弹药也很充足;而且他们借用了武卫前军的部队,一千名士兵,带着两挺机枪和三十支冲锋枪,由接受了umbre军事顾问训练的军官带领,足以将他们的力量增加至少一倍。 使用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对付四百名德国人,而且还占有地形优势,三名指挥官甚至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当然,只是他们的错觉,德国人还没有那么容易被清军击败,并且他们正在证明这一点。 不过,在一场必然失败的战斗里面,坚持三十分钟还是三个小时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当然更没有意义;就好象一艘在战斗开始时就丧失战斗力、也没有机会逃跑的军舰,也许它可以在炮火中坚持几个小时,能够承受上千发炮弹,但它最终的结果仍然是沉没,而且并非作为一艘军舰,只是一艘被敌军舰队反复蹂躏的靶船。 只是如此,别无其他。 当然,如果一定要找出这场战斗对德国人的意义,那就只是让德国人、以及德**队的崇拜者获得一个夸耀德**人的顽强和战斗素质的机会。 然而,正如秦朗说的那样,只有结果才最重要,过程和手段无足轻重。只要德国人输掉这场战斗,吴禄贞一点也不在乎他们以后怎么夸耀自己——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反驳。 吴禄贞把眼睛眯起来,开始享受他即将得到的胜利和荣耀。 尽管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 ※※※※※※※※※※※※※※※※※※※※※※※※ 注:1898年时毓贤仍然是山东布政使,1899年才成为山东巡抚;另外,此人极端保守和排外,山西在庚子事变中,一共有191名外国传教士和超过一万中国教徒以及教徒家属被杀,都是他支持和鼓动的结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一十九节 远征终结【上】 整个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次,鲁道夫.基特尔感到他低估了他的对手——中**队,但更加重要的是它精心构筑的美国式防御体系,似乎比他预料的强大和麻烦得多。 到现在为止,这场原本只是牵制性的战斗已进行了三个小时,远征军组织了四次冲锋,发射两千发炮弹,但中**队依旧占据着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并且还将继续坚守下去;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基特尔和远征军的高级军官们还希望看到一次德国陆军极为擅长的快速突破,就好像一八七零年的色当会战。 但这场战斗却演变成一场胶着的、需要反复争夺的拉锯战,而且正在快速丧失它最初具有的牵制意义:远征军的每个人,上校本人,他的参谋长和两位中校,下级军官,普通士兵,在突破中**队的第一道防线之前他们不会结束这场战斗。 在很大程度上,至少士兵和下级军官是这样,战斗的意义已变为如何捍卫德意志帝国陆军的荣誉,一个不得不进行的牌局——如果德**队竟然在中**队的阵地前束手无策,那将是每个德**人的耻辱,但没有人愿意接受它。但除了捍卫荣誉,基特尔和几位高级军官还有更深入的企图。 他们希望找出美国人的防御体系的缺陷,利用它,突破阵地。这是一次带有显而易见的战术意义的科学实验,研究和完善作战方式的必须手段。当然,他们都想在这个带有浓厚血腥气味的实验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毕竟,不能让付出的代价和牺牲白白浪费,要让它们变得富有意义;即使不能保证收获超过付出,也要让两者保持平衡。 只是,想要完成这个目标相当……有些困难,需要比以前更多的技巧、精心安排和准备……需要时间。 基特尔已经用了二十分钟仔细观察中**队的阵地,寻找它的薄弱环节,并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还将使用二十分钟,甚至更长时间来做这件事。不幸的是,他注视那个阵地的时间越长,就会变得越来越沮丧和焦躁。 上校开始相信。他的目标没有任何他可以找到的缺陷:中**队的阵地由一系列看上去完全独立的环形工事组成,它们的核心是一个使用沙袋和原木加固的机枪堡垒,很低矮,难以被炮弹击中,被三道锯齿型的堑壕包围着。并且阵地最外层、两道堑壕,以及堑壕与堡垒之间都架设了铁丝网——不过这些铁丝网已在前面的战斗中被炮火摧毁了,至少是大部分——最后,这些机枪堡垒和堑壕全部用壕沟连接。 也就是说,对远征军的士兵来说这是非常糟糕的,中国士兵根本不需要爬出他们的堑壕,就可以自由抵达整个防线的任何一个位置。 真是见鬼!上校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如果中国士兵始终待在他们的壕沟里,子弹对他们就没有多少作用,除非某个不幸的家伙在探出头射击时正好挡住子弹的道路;炮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远征军拥有的最大口径火炮只是七十七毫米野战炮[注],它们发射的榴弹即使对暴露出来的目标也只有相当有限的杀伤效果。更不用说是一群躲在堑壕里的胆小鬼。至于,如果有人希望用它们摧毁那些加固的机枪掩体,那么他最好立即开始祈祷,他只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面,只有七十七毫米口径的榴弹才有可能摧毁中**队的机枪掩体,但是在现实世界,即使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最多也只能炸垮它命中的那个位置,并且这种微不足道的损害在战斗的间隙就可以迅速修复。 想要摧毁它们,只能使用大口径的火炮。或者其他东西。 上校把目光投向他的同僚们,想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有了方法,或者启示。 但另外三位高级军官的判断与他没有更多区别。“如果想要突破这种阵地,最合理的办法是使用大口径的火炮。”参谋长瓦格纳中校的看法与基特尔一样,只是更具体,“至少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步兵炮。” 但这是任何一个头脑还正常的军官都可以想到的办法,还算不上一种创新。基特尔需要的是一种或者几种适合现在的形势的战术。他摇了摇头。“你必须想得更深远,阿尔弗雷德。”然后他转向下一位,“卡尔?” 伦特转过来看着他。“让士兵携带炸弹……” “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方法。”没等他说完。基特尔就已经开始摇头了,“使用炸弹意味着士兵必须靠近机枪堡垒,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机会靠近它。” “如果士兵使用可以投掷的炸弹?”伦特补充到。 “依然不行,中校。”这次是瓦格纳,“如果炸弹太轻,它依然无法摧毁工事,但是,如果将炸弹的重量增加到可以摧毁工事的那种程度,我认为没有一个士兵可以将它投掷出去。” “如果设计一种可以发射炸弹的简易工具……噢,不行,考虑一下射击精度,使用这种工具还不如使用步兵炮。”伦特将他的新想法否决了,没有更进一步完善它,而是把希望转移到罗尔身上。“你有什么计划?” “也许,我们应该集中力量攻击阵地两翼的环形工事……”罗尔犹豫着,不能确定他的建议是否具有可行性。 表面上看,两翼的环形工事正好是整个阵地的薄弱环节——它们不可能与其他工事构成交叉火力,但只是依靠一个工事内的中国士兵,他们绝不可能阻止远征军突破防线——但是,谁知道中**队有没有设计什么预防措施呢?比如,一大片无法突破的地雷区,或者一些还没有暴露的火力点。 谁能肯定呢?中**队……至少聂士成的部队是极其狡诈和难以猜测的,日本人就曾经遇到在他们背后射击的倒打火力点,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这位将军和他的那些接受了美国顾问训练的军官还有什么新的花招没有使用。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些还没有使用的伎俩一定比已经使用的伎俩更加危险。 “我们应该谨慎的制定战斗计划。”罗尔说。 基特尔点了点头,转向另外两位中校。“不过,我们可以派出一个步兵连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又一次试探性攻击。没有人反对。 “可以。”瓦格纳建议到,“还可以加上徐进弹幕掩护。” “为一个步兵连制造徐进弹幕?”基特尔想了一会儿,然后表示同意,“我想,那是我们的炮兵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传达我的命令,十分钟后开始进攻。罗尔,这次进攻由你的部队负责。” “明白,上校。”罗尔回答,然后转身向传令兵复述了命令,而这个士兵也就立刻离开了。 基特尔将目光重新转回他的目标,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东西。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新发现,也看不到人影——中国士兵已经修复了上一次战斗给阵地造成的损失,现在,他们全都蜷缩在堑壕里,等待敌人再次发动进攻——与已结束的四次战斗一样,这一次战斗仍将在沉寂中突然爆发。 还有十分钟。上校暗自想着,接着又开始担心,也许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威森贝格的突击队占领太原城并且抓获中国的皇太后和皇帝,实验就会立即结束,然而也许在那个时候,他仍然没能想出新的战术…… 基特尔并不知道,威森贝格的突击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还有一半士兵。上尉用最快的速度清点了还活着的幸存者——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因为数字随时可能更改——只剩下一半士兵,而且许多人都受了伤,威森贝格意识到他已不可能离开这个陷阱。 不!威森贝格暗自摇着头。事实上在他带领突击队出发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中国人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跑一个目标。他们投入的力量很强大,而且士兵的战斗意志也远远超过以前任何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射击技术仍然与以前一样糟糕,战斗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应该结束了。 “也许我应该感到庆幸。”他自嘲的想着,抬起右手,相当随意的开了一枪,不是为了打中什么只是为了向中国人证明他还活着,他们还需要继续努力。然后他把手放下,继续考虑现在的处境。 不过,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思考的,他只有三个选择:被中国人的子弹打死,投降然后被中国人处决,或者用手枪向自己的脑袋开一枪。威森贝格想了想,将枪口对准了太阳穴。也许这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不能给中国人机会。 “该死的黄皮猴子。”上尉最后说,然后扣下扳机。 ※※※※※※※※※※※※※※※※※※※※※※※※ 注:既fk96型77毫米野战炮 ps:春节期间杂事很多,而且网络出了问题,长时间断网,因此更新不正常,请各位谅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节 远征终结【中】 威森贝格将手枪对准太阳穴,然后扣下扳机。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理论上说,一旦有人扣动扳机,击锤就会放下,撞击撞针使它击中子弹的底火,而底火引燃发射药,产生大量气体并且快速膨胀,将弹头推出枪口——这一系列动作和变化将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以内完成,也就是说,在威森贝格扣下扳机的下一刻,就会有一发子弹钻进他的太阳穴,将他的脑袋轰开花。 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没有子弹从枪口飞出来——当然也就没有子弹击中他的脑袋。事实上也没有枪声。尽管威森贝格可以肯定,他确实听到了击锤放下时发出的轻微响声,然而接下来应该发生的那些事情显然被某种不可预知的原因阻止了。 比如…… 带着一点沮丧,以及一点愤怒,威森贝格将手枪转到眼前。正如他认为的那样,这支崭新的毛瑟c96半自动手枪卡壳了。 当然,半自动和自动武器都存在卡壳的可能性,从没有例外,区别只是频繁程度。所以对于它们的使用者来说,他们必须掌握排除这种几乎是半自动与自动武器与生俱来的固有故障的必要技巧。 不幸的是,威森贝格还不具备这种技巧。 他知道半自动手枪可能会卡壳,但不知道怎么排除它。毕竟,即使在远征军开始向山西进军之后,他仍在使用转轮手枪,现在换上半自动手枪完全是基特尔上校的主意,并且这支毛瑟c96也是上校的佩枪。 他还没有机会学习和掌握排除卡壳故障的技巧——当然,现在也不是他自己摸索这种技巧的时候。 威森贝格相信,在他找到排除故障的方法之前,中国人的子弹或刺刀已经把他送到上帝那里去了;他永远不可能解决手枪的问题。但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基特尔上校给他的武器已经变成一块一点几千克重的金属垃圾。 昂贵的金属垃圾——毛瑟兵工厂知道去年,也就是一**五年的十二月才开始生产毛瑟c96半自动手枪。它在市场上还很少见,而且也不是德国陆军的制式武器[注],只有类似基特尔上校这样的,有地位和金钱的高级军官才有机会弄到一支。作为向其他人炫耀的资本。所以它的价值还很高昂。 但昂贵的垃圾依旧只是垃圾。 “该死的破烂!”威森贝格愤怒的谴责着手中的武器,随即用力将它扔出去,就像真的是在丢弃一大块金属垃圾。 然后他开始怀念他的转轮手枪,并且投入了每一点注意力,完全沉浸在精神世界当中。丝毫不关心身边的一切。因为……纯粹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观点,在他看来,身边的那些事情已不值得关心了。 威森贝格已经放弃他的指挥权、军官和士兵,但是,在一些军官的指挥下,幸存的士兵还在为了生存和德**人的荣誉顽强抵抗。 在这些抵抗行动当中,传令兵赫尔穆特是一个重要的关键:从整个突击队被分割为一些独立战斗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它们之间跑来跑去,传递各种信息、建议、指示和命令,协调各个战斗群的行动。帮助军官掌握局势。几乎毫无夸张的说,如果没有赫尔穆特,幸存的突击队军官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而且所有人早就像他们的指挥官那样因为绝望而彻底放弃了。 作为一个传令兵,赫尔穆特发挥的作用远远超过他的军衔和职务。 他很重要。并且清军的军官和士兵也都认识到这个在战场上到处乱窜,就像兔子一样的西洋鬼子的重要价值。在军官的命令下,包括几支冲锋枪在内,上百支武器转移了它们的火力,试图使用弹雨淹没这个捣乱的家伙。 然而,它们全都可耻的失败了——密集的子弹先后打中了一名中尉。两名少尉,九名军士和十九个德国士兵,但没有一发靠近它们本来的目标。传令兵赫尔穆特毫发无损,仍在战场上跑来跑去。让人目瞪口呆。 几乎用了两分钟,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这不是真的。”吴禄贞难以置信的喊到。 “必须干掉他!”张绍曾转向身边的军官,发出命令,“如果一百个人做不到,就让两百个人来做。一定要干掉他!” “要记得瞄准!”蓝天蔚怒气冲冲的扫视着他的士兵,咆哮着。“瞄准你们的目标。算好射击参数再开火。不要那么冲动!” 但他的士兵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或者理解了,但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他们依旧保持着老样子,既不瞄准也不估算提前量,只是将枪口转向目标,然后开始忘我的——注意!是忘我的——向着他猛烈开火。 在线膛步枪大规模装备军队以来,战争中可能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两百多名士兵……而且其中还有十个士兵使用的是最新式的自动武器,向着一个目标倾泄火力,最终却连他的皮都碰不到。 在新一轮攻击里,子弹又打中了至少四十个人,但都从赫尔穆特身边擦过了。 他依旧活蹦乱跳的在战场上来回跑动,从一个战斗群到另外一个战斗群,竭尽全力履行他的职责。 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都有一种将他掐死的冲动。 而在另一个战场上,基特尔也有了一种将他的中国对手全部送上绞刑架的冲动。 罗尔提议的、向侧翼发动的试探性攻击依旧失败了,因为卑劣的中国人又一次隐瞒了他们的实际力量:在之前的四次攻击当中,中**队都没有使用火炮,炮兵始终保持沉默,直到第五次攻击。 就是罗尔派出的步兵连在弹幕的掩护之下将要靠近右翼阵地的第一道堑壕的时候,就在所有高级军官以为将要取得成功的那一刻,中**队的炮兵开火了,大约三十发炮弹瞬间落进步兵的前进队列,将毫无防备的士兵炸倒几乎四分之一,然后,九轮急促的补充射击将剩下的人也留在原地。 一个完整的步兵连,一百多名军官和士兵,没有一个人退回出发阵地。远征军还从没有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一个新的记录,可耻的失败。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中国人的炮兵火力怎么会如此凶狠?”基特尔快要中风了。 现在,他已经将他的最初的目的——在实际的战斗中寻找美国式防御体系的弱点和突破它的办法——忘到了脑后。在付出如此惨重的损失以后,上校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反击,狠狠报复。 但首先必须弄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使用的……似乎是美国人的那种轻型臼炮。”瓦格纳想了一会儿,确定他的猜测没有错误,“是那种火炮。只有它才可能如此快速的开火,而且隐藏到堑壕里。” “堑壕?”伦特把他的目光转向中**队的阵地,看了一会儿,又转回来,“我没有看到……” “没有人看到中国人的炮兵阵地,也没有人看到火炮射击时的火焰。”罗尔肯定的说,“他们把火炮放在堑壕里。” “中国人是什么时候弄到这种轻型臼炮的?我从没有听过类似的消息。”基特尔试图让大脑冷静下来,但他做不到。“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那个叫做秦朗的美国将军在开战以后暗中提供给他的同胞的?” 所有人从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多么符合事实——在这一刻,瓦格纳、伦特和罗尔只是被这个过于大胆的猜测吓坏了。“上校,你的猜测足以引起一场外交风波。”瓦格纳提醒到,“我们没有证据。” “而且他实际只是一个军火商人和雇佣军头子,他的军事顾问负责训练中**队。中**队大量使用他的公司生产的武器并不值得奇怪。”伦特摇了摇头,“即使我们找到一点证据,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反击。我们必须报复……你们看!”罗尔突然喊到,手指向中**队阵地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个穿黄色衣服的人。” 军官们都转过去,举起望远镜。正如罗尔宣称的那样,那个位置确实有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国人,而且在他身边聚集了许多军官和士兵。最后,更重要的是,这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家伙也拿着一个望远镜,正在观察这里。 一个大人物,很可能是中**队的最高指挥官,或者更高级的官员。高级军官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轰掉他。”基特尔说。“也许,干掉他之后,中**队就会崩溃。” 瓦格纳点点头,接着说:“但有点远。我们的野战炮能够打到吗?” “把舍尔纳少校叫过来。”基特尔叫到。 炮兵的指挥官能够回答问题。 ※※※※※※※※※※※※※※※※※※※※※※※※ 注:必须指出的是,除了一战期间采购了15万支9毫米口径的毛瑟c96(实际交付135000支),德国陆军没有装备过这种武器 补充:关于中国人的对话的问题,实际上我考虑过很久,但为了维持整本书的风格,我只能那么写,请见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一节 远征终结【下】 吴禄贞的眼皮跳了一下。 两只眼睛的眼皮。 他很奇怪——这似乎是一种暗示,某种事情即将发生的预兆,但中国人常常说的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从没有人说过两只眼睛同时跳动代表什么。好事,或者坏事,吴禄贞想知道一个答案——毫无疑问,这是迷信,不过他确实相信它,而且也没有人向他解释眼皮跳动的医学原理。 他变得迷惑起来。不过,在他开始进行思考之前,吴禄贞听到蓝天蔚用只有他们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也感觉到了?”他转过去,“我的眼皮跳了。” 蓝天蔚点头,接着又摇了一下。“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眼皮没有跳。” “奇怪……” “奇怪。”张绍曾突然插进来,“我的感觉正好与你们相反。” “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都迷惑起来,然后一起将目光投向战场。 不管将要发生什么,好事或者坏事,战场始终是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最高的地方。然而,他们全都没有看见可能导致意外发生的潜在因素:德国人已经所剩无几,能够继续战斗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还有一些虽然还活着,但只能躺在地上或者靠在那个位置喘息,哀号,仔细体会生命流逝的感觉——这些人还能做什么? 三位指挥官一致认为他们的敌人现在已什么也做不到。唯一的例外可能只是那个看起来像是传令兵的家伙。即使现在,他依旧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旧可以在战场上来回跑动,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庇护着他,使子弹远离他的身体。 他的情形已不能使用“清军士兵的射击准确度非常糟糕”解释了,只能将原因归咎于神秘和未知。当然,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种力量,并且它一直保护着这个德国士兵,那么也就很有可能使他干出更加让人意外的事情,比如…… 吴禄贞仔细想了想。认为很难举出一个详细的例子,于是他绕开它,将注意力集中在抽象的概念上面,并且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种猜测的情况之下首先进行确认。将它看成一个将会发生的事实。 那个传令兵可能导致某种意外。 然后他问:“你们怎么看?” “我不认为我们的互相矛盾的感觉代表了某种警示信息。”在蓝天蔚回答之前,张绍曾抢先说到,“意外。它显然只是我们的胡乱猜测。” “也许你是对的。”蓝天蔚犹豫着——古老的传统使他相信预兆和感觉,但现代的科学观念又使他认为它们只是迷信,坚持或者放弃。这是个矛盾的问题——幸好他还可以绕开它。“不管怎么说,我们需要立刻结束这场战斗。”他有些恼怒的注视着正在忘我的向着德国人猛烈开火的士兵。“时间拖得太长了。” “是的。”吴禄贞和张绍曾同意他的看法。时间确实很长。按照最初的战斗计划,这场伏击只需要十分钟就应该结束,但它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如果不是为了减少损失,他们早已经因为不耐烦和愤怒,命令士兵白刃突击而不是等着他们继续浪费子弹。 但是现在,应该让部队白刃突击了,时机已经成熟,而且,如果继续拖延下去…… 三位指挥官都把他们的眼角的余光投向一旁的山东布政使。这个已经兴奋得过了头的疯子和他的那帮拳民正不断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情绪。似乎就要发动冲锋,将已经死了的和还活着的德国士兵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他们有这种打算。在德**队进入山西之前,一个西方人的脑袋的赏金已经暴涨到了五百两白银——既然皇太后和皇帝就在太原,而且西洋鬼子的军队将要兵临城下,吝啬的山西土财主们不得不在他们的家产中拿出一部分,为这场战争贡献力量——在如此高昂的赏金面前,亡命徒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可能用中国人的脑袋充数…… 张绍曾将他的思想隐藏起来,转身看向吴禄贞和蓝天蔚。“白刃突击?” “白刃突击。”他们同时点头。 不能将结束战斗的机会交给毓贤和他的拳民。尽管张绍曾、吴禄贞和蓝天蔚都不在乎高昂的赏金,并且他们的士兵也没有必要争取它——只要可以取得胜利。即使没有德国人的脑袋,他们依旧可以得到更高的奖赏——但三个人依旧不想给他们的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胜利只会属于他们,以及他们的军队。 “命令部队,冲锋。”三位指挥官一起向他们的军官下达了命令。 然后战斗结束了。 几乎是在同时。远征军主力部队的战斗也结束了。 舍尔纳少校和远征军的炮兵做到了基特尔和三位中校要求他们做到的事情。fk96[注]是一款不错的野战炮,德国炮手的射击技术也很优秀,第一轮射击就准确的命中他们的目标。然后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补充了两轮炮火,并且同样命中了。 通过望远镜,基特尔和三位中校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国人。和他身边的军官和士兵被炮弹爆炸的火焰和烟雾吞没;而当一切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他们还可以看见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国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已经死了。然后另外一群军官和士兵冲上去,将他抬起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战场。 很显然,舍尔纳少校和炮兵们成功的轰掉了那个大人物。 干得漂亮!上校和中校们大笑起来。这是远征军离开北京之后遇到的最好的一件事,但也是唯一的好事:并非全部,但中国人仍然为他们给伟大的德**人带来的痛苦、折磨和羞辱付出了代价。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远征军会让他们付出更多代价。基特尔想着,然后发现他还是低估了他的敌人。 只是过了几分钟,中国炮兵的反击炮火就像冰雹一样砸进了远征军的前沿阵地。让德**人目瞪口呆的是,仅仅只是在最开始的那一分钟,他们的阵地就掉下五百多发炮弹——中**队的每一门火炮都在开火,不管是美国人的轻型臼炮,还是来自欧洲的野战炮,都从它们隐藏的位置显现出来,凶狠的、不加掩饰的、毫不在乎弹药和金钱的倾泻着火力,似乎想要把敌人全部撕成碎片。 在这一刻,上校和中校们只能感到庆幸,由于预料到中**队将会反击,前沿阵地的大部分部队在炮兵开火之前就已撤离,只留下不到一个步兵连,因此中**队的炮火没有给远征军造成更严重的损失。 感谢上帝。基特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接着眉毛皱起来,拧成一团。 情况相当糟糕。尽管与欧洲国家的军队能够制造的弹雨相比,这种攻击还算不上什么,一点小意思,但是他还是担忧起来:一方面,他的对手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了,战争的残酷程度即将大幅度的提高;另一方面,既然中**队可以隐藏如此多的火炮,那么很有可能,他们还隐藏了别的、更危险的东西。 毕竟,只有上帝、秦朗和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销售人员才知道,他们到底向中国人出售了哪些武器,性能如何,有多少……但是,他们显然都不可能告诉他任何信息,至少现在不可能。 这意味着,他将要带领部队面对接近十万愤怒的中**人——汉斯.张宣称中**队的人数是二十万,但基特尔认为他只是在夸大其词,将数字削减了一半——以及他们隐藏着的、但即将投入使用的武器。 基特尔无法预测远征军将会遭受多么严重的损失。不幸的是,远征军已经承受了极其严重的损失,远远超出皇帝陛下、总参谋部和元帅阁下的预计和可以接受的范围,让他的前途正在变得岌岌可危。因此,如果损失变得更加严重,那么毋庸置疑的是,即使运气足够好,上校也将是他最后的军衔。 但基特尔是一个典型的好士兵。他还想晋升为将军,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一直都想,他不想在中国终结他的梦想。 远征军不能承受更多损失。 “退出战斗。”最终,基特尔下达命令,“所有部队退出战斗。” “我个人认为,中国人并不打算结束这场战斗。”瓦格纳担忧的说到,“只是他们的指挥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所以我们现在退出战斗,在中国人恢复指挥的时候修筑防御工事。”基特尔回答,“在威森贝格占领太原之前,我们不得不变成防守的一方。” 似乎只能这样。瓦格纳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然而接着又问:“你觉得威森贝格还有机会占领太原吗?” 基特尔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能,我们只能撤退。” ※※※※※※※※※※※※※※※※※※※※※※※※ 注:火炮型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二节 战后 在军机处的信使到来之前,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还很高兴:尽管使用了比预期的更多的时间,但是,他们的部队依旧完成了任务,将进入陷阱的四百名德**人一网打尽,没有让任何一个逃走。 一个伟大的胜利。 四百个德**人!三位指挥官仔细回味着他们的成绩。在这场战争开始以来,除了聂士成的武卫前军,还没有一支清军取得、或者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更重要的是,武卫前军的主要战绩是日本人,不是德国人,而日本军队还不能与德**队相提并论。 日本军队只是一支二流的军队,德国人的还没有完全出师的学生,而德**队却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军队——至少德国皇帝和元帅们一直这么认为——消灭四百名德**人带来的荣誉和成就感显然比消灭几百甚至上千名日本士兵更高。 非常好。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愉快的庆祝他们的胜利。毫无疑问,这个胜利将帮助他们得到晋升,在清军中获得一个更加具有权势和力量的位置,使他们向着计划预定的那个目标前进一大步。 或者可以说,他们用德**人的鲜血,为中国的革命和为来的复兴事业铺垫了一条道路……尽管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看起来微不足道,而且也不是最初的起点,但依旧具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值得纪念。 感谢你们,德意志帝国的军人们! “让我们为了德意志帝国的军人们做出的贡献,干杯”——如果秦朗在这里,他肯定会这么提议,但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都不是他,并不像他那样喜欢肆无忌惮的嘲笑和讽刺,因此都没有提出这个其实还很不错的建议。 他们只是很高兴,聚在一起放声大笑,而且笑了又笑。似乎不想停止。 然后军机处的信使到了,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聂大人战死!” 吴禄贞几乎无法相信他听到的东西,怀疑只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聂士成阵亡了!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作为武卫前军的最高指挥官,他并不需要进入第一线阵地指挥。只需要待在后方的某个视野良好、而且加固了的堡垒里。 理论上说,他应该是战场上最安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阵亡?德国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绍曾问。吴禄贞看了他一眼,怀疑和惊讶就写在他的脸上。再看看蓝天蔚,也是如此。 他转回来。不耐烦的催促到:“快说!” 遗憾的是,信使不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只知道传递军机处要求他传递的那些消息,而且军机大臣们与他们一样迷惑,不知道为什么德国人的炮兵会如此准确的击中聂士成,都想弄清楚答案。 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知道,聂士成的不幸阵亡只是因为他穿着一件皇太后和皇帝联名赏赐的黄马褂,只是一个意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或者几年,这个答案才会显现出来,成为人类的战争历史上的又一个由于服装导致伤亡的特殊案例,以及人们的议论话题。 但绝不会是现在。 幸运的是,聂士成的阵亡原因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只是因为惊讶,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才会将它提出来;但是,一旦他们宠幸恢复平静,他们关心的问题就会立即变成最重要的那个:由谁继承聂士成的遗产。 当然。他们的意思是武卫前军——谁将成为这支战功卓著的军队的下一任指挥官,这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同时,它也是一个不那么容易解决的麻烦。 原本它不应该是一个麻烦。理论上说,武卫前军的新指挥官将在它的高级军官中挑选。不幸的是,在聂士成观察德国远征军的阵地的时候,这些高级军官都聚集在他身边,因此谁也没能在德国人的炮击中幸免于难。 也就是说,现在,武卫前军只剩下中下级军官。不但不可能在里面挑选出一个继任者,而且没有高级军官管理和指挥。尽管接受过美国顾问的军事训练的军官能够利用他们的关系维持部分秩序,但总体的情况是,整支部队完全处于一片混乱。 在新的指挥官接管部队并且恢复指挥之前,武卫前军不能参加任何战斗;但是,既然不能在它的高级军官中选择聂士成的继任者,那么挑选新的指挥官就是一个麻烦。 因为,新的指挥官必须具有出色的领导和指挥能力,不能有诸如吸食鸦片之类的缺陷,而且必须得到武卫前军的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支持——他必须同时具备这些条件,否则,聂士成的遗产就会彻底垮掉。 即使对于未来的革命来说,这种情形也是极为可惜的:虽然一支强大的军队可能成为清政府对抗革命的有力工具,但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能够促使这支军队改变它的立场,它就会成为结束清政府统治的力量。 聂士成的遗产不能崩溃,必须让它继续存在,并且进一步增长。 但要做到这些事情相当困难。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都很清楚,即使不考虑他们的条件……当然军机处肯定不会那么考虑,大臣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领导武卫前军的将军,即使他的能力相当平庸,甚至除了资历和手腕就再没有任何才能,但即使如此,想要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依旧是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且,军机处内部必然存在激烈的争斗:支持皇太后的大臣,支持皇帝的大臣,支持端郡王的大臣,他们将用一切办法争夺武卫前军的控制权,巩固自己的主人的、以及他们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不惜任何代价。 定然如此,即使现在是一个特殊的时期。政府内部的权力争斗,从国家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存在,并将永远存在。 三位指挥官相信他们的推测。 “悲剧啊。”张绍曾叹息到。 然后他发现,他的叹息来得太早了。“荣禄大人请三位将军到他的府邸去,”信使继续说,“有要事商量。” “要事?什么……等等,你刚才用的称呼是什么?”蓝天蔚眨了下眼睛,“将军?” “将军。”张绍曾也注意到了。再仔细想想,从他到来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信使使用的称呼一直是……将军! 而且他的语气还很恭敬,竟然用了“请”这个字。 很奇怪。当然,普通人遇到军官的时候,他们会极为恭敬的称呼他们为“将军”,因为这会使军官高兴,不会莫名其妙的制造麻烦,但军机处的信使并不是普通人,相反,这些家伙一直都很傲慢,很狂妄,不会把几个小军官放在眼里,即使这几个小军官有那么一点功劳,在皇太后和皇帝那里有一点名气。 大人物身边的小角色都是这样。只有一种情况会让他们改变自己的态度,那就是…… “请问,荣禄大人请我们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张绍曾也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语气——同样是极为罕见的。事实上,由于军机处的小人物们的傲慢和无礼,他们三人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好的脸色。 但有些时候,事情总会有一些变化,甚至就是在转瞬之间——几分钟之前,吴禄贞还在使用不耐烦的、近乎质问的语气,但现在他已经带着亲切的笑容将一些小礼物塞到信使手里。 于是,信使用更加恭敬的语气说到:“荣禄大人想把聂将军的部分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三位将军掌管。” “什么?”蓝天蔚叫起来。 张绍曾无法理解的摇着头。“把武卫前军分割为三部分?” “让我们指挥?”吴禄贞再一次以为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管将武卫前军分成三部分,还是任命他们担任新部队的指挥官,两件事都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范围……不,将聂士成的遗产分成三部分还能够理解,但任命三个年轻的、几乎是初出茅庐的小军官担任指挥官,这的确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信使非常肯定。 三位指挥官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没有想到荣禄竟然会用这样一种方法解决军机处的问题,以及,他是用怎样的方式说服了军机处的其他大臣。也许,他还没有说服其他人,但肯定已经找到了方法…… 否则这个信使不可能如此肯定的公开消息。军机处的小人物都很精明,都很谨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始终待在那里。 吴禄贞知道他的眼皮为什么会同时跳动、蓝天蔚为什么会有不好的感觉、但是张绍曾的感觉却正好相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三节 撤军与救援 当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基特尔决定撤退。 他被迫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正如瓦格纳担心的那样,威森贝格的突击队没有占领太原……更准确的说,这支部队失踪了,出发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让人不得不怀疑它是否已经全军覆没;另一方面,就在晚上的时候,远征军的营地被中**队包围起来,至少五万人,有三十支部队的番号,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汉斯.张在接受询问时曾经明确宣称,在太原集结的中**队的兵力数字是二十万。基特尔曾认为这是一个夸大其词的说法——但仍然承认中**队的兵力可能有十万。现在,他只能再次修改他的数字,将它增加到十五万。 远征军没有力量与一支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交火,而且经过昨天的战斗,尤其是最后进行的报复性炮击,上校和三位中校已经将中**队的战斗力和威胁程度提升到意大利陆军的层次。 这是一个打了折扣的估计——基特尔和瓦格纳认为是打了折扣的估计。 中国士兵的素质相当糟糕,射击水准简直差到了极点。上校和中校承认这是事实,但不管怎么说,意大利陆军还没有装备那种美国公司生产的轻型臼炮,但中**队至少装备着……舍尔纳少校根据最后的报复性炮击进行了一个简单计算,并推测出一个数字,大约五十门,事实上还有可能更多,一百门或者两百门,甚至一个更大的数字。 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因此谁也不能准确估计它的威胁,但它肯定是一个威胁:在炮击当中,中国炮兵一共发射了四千发炮弹,只用了八分钟,也就是说。他们的轻型火炮每分钟至少可以发射十发炮弹,而且每枚炮弹都是高爆榴弹,平均威力接近七十七毫米野战炮使用的同类型弹药。 相对于两支军队的力量对比和昨天的战斗规模来说,这是一个极为糟糕的推测结果。意大利陆军肯定做不到这件事……当然。远征军的炮兵也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继续与中**队作战无疑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但更不幸的那个结果是,如果所有推测……而且是最坏的推测全部成立,中国人真的拥有两百门轻型臼炮,而且还拥有足够数量的炮弹。他们需要将远征军严密包围起来并且保证它不能在任何一个方向突围,就可以用毁灭性的火力彻底将它摧毁。 并且他们正在这么做——当基特尔和瓦格纳在黎明的晨光之中看见又一支大约有两千人的中**队加入包围圈以后,他们相信距离中国人将他们的火炮架设起来就只是与时间有关的问题了。 于是上校决定撤退。 尽管这是不体面的行为,会损害德意志帝国和德国陆军的荣誉,会让他失去梦寐以求的将军头衔,但是,与远征军全军覆没、他的名字进入阵亡者名单相比,撤退带来的那点损害简直可以称得上微不足道。 当然,一些掩饰仍是必不可少的,基特尔用了另一个词取代“撤退”描述他的决定。“我们将离开这里。向北京转进。” 军官们犹豫着。毫无疑问,他们赞同上校的决定,并且相信远征军的每个士兵都会支持这个决定。但是,有两件事让他们感到十分为难。 “怎么突围?”这是第一个问题。 然后是第二个。“受伤的士兵怎么办?” 两个问题都很麻烦,不过更麻烦的是后面一个:军官们都很清楚,受伤的士兵会拖延军队的前进速度,而且中**队使用的子弹造成的创伤都很严重,除非中弹的部位是双手,否则受伤的士兵几乎不可能自己行动,让突围行动变得困难重重;然而。放弃受伤的士兵,还没有一个军官有胆量公开宣称这种想法。 即使他们相信这样做才是正确的举动。 基特尔侧过脸,与瓦格纳交换了一个眼色。“我认为,我们应该用一点时间举行一个简短的军事会议。” 与此同时。北京。 就在陷入包围的远征军的军官们举行军事会议的时候,秦朗已经结束他与冯.瓦德西元帅的会谈——简短的会谈,甚至算不上一次会谈,因此它只进行了不到五分钟,但两个人都对最后的结果感到满意。 冯.瓦德西元帅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秦朗的承诺,雇佣军将派遣一个团级战斗队前往山西增援德国远征军。并用另一个团级战斗队恢复和维持补给线路,作为回报,他保证绝不会因为远征军可能遭受的损失在北京及附近地区采取任何形式的、将平民作为攻击对象的报复行动,并且承认雇佣军正在行使的宪兵职权。 他们都很满意,因为他们都已经达成了目的;但是,还有一个人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有些恼火。 “我一点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同意救援德**队。”易水大声的质问着——秦朗最后的决定与他的预料完全不符,甚至违背最初的计划——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原本可以将它彻底消灭……” “但我们为什么要把德国远征军彻底消灭?”秦朗反问到,有点漫不经心,还有一点嘲弄的语气。 易水变得更加恼火了。不过他没有选择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像秦朗那样,用反问最为回击的手段:“如果你在一开始就不准备消灭德国远征军,你为什么要制定那些危险的计划,并且让我执行它们?” “那些计划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消灭德国远征军,只是给它造成伤害。”秦朗把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的街道,没什么人——除了雇佣军的控制区域,其他区域的平民都待在家里,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到外面来——然后他转回来。“彻底消灭德国远征军没有任何好处。” “没有?” “七千名德**队被中国人消灭。你觉得,如果美国和欧洲的报纸上出现这样的标题,那位德意志皇帝会做什么?”他笑了笑,没等易水回答,而是接着说:“他会派遣一支规模更庞大的远征军到中国,用你可以想象的一切最残酷的方式进行报复。到那个时候,中国人就会真的像他说过的那样,在一千年的时间里永远记住德国人了。” 就像经历了抗日战争的中国人会永远记住日本人那样。当然,站在个人的角度,秦朗很高兴看到未来的中国人一提到德国人就会变得咬牙切齿、甚至歇斯底里、网络环境里充满要把柏林的德国人怎么样的言论、而且总有人组织抵制德国产品的活动……如果中国还是没能复兴,依旧是一个第三世界国家的话。 毕竟,如果他的计划全部顺利实现,最初预计的结果成为现实,那么,无论德国人现在做了什么,一百年以后的中国人也不会在乎他们。 如果他的计划顺利实现,最迟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中国的军队就能在德国享受战胜者的一切待遇;至于德国产品……如果中国提前数十年成为世界工厂,那么德国人还可以出售什么呢? 当然,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太多了,将最终的结果寄托在一系列假设上面无疑是严重的错误,因为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他的计划还有可能失败。秦朗很清楚,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现在的看法。 不管中国是否能够机会报复,秦朗不在乎威廉第二将会命令他的军队在中国做些什么,甚至也不在乎在那个可能的未来里、依旧生活在第三世界的中国的中国人是否会憎恨德国人。所有这些事情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触及一个战争掮客的、根本不存在的道德底线,只有一点能够让他在意德**队的报复行动。 他的计划。秦朗只关心他的计划,但威廉第二的大规模报复行动并不符合他的计划,因为他无法预料那位皇帝可能做出的决定。 他只能将事情的发展控制在一个他还可以预测和控制的范围之内。 所以他不能让清军彻底消灭德国远征军,还要采取行动救援这支被他送进陷阱的军队。 “我还是不明白。”易水依旧愤愤不平——不过有一部分愤怒只是针对他自己:他没能看到德**队可能的报复行动,但他原本应该看到这种结果、却被冲动迷惑了——秦朗澄清了一部分原因,但没有澄清全部。“即使我们不应该坐视德国远征军全军覆没,但你可以等着其他国家的军队去救援它,而不是出动雇佣军。” “易水,我的可怜的朋友。”秦朗摇着头,叹息着,一副“你真让我失望”的表情,“在我们陷害德国人以后,再让他们感激我们,难道你一点也没想过这种事有多么有趣?” 易水确实没有想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四节 记录 “1898年9月27日。” “向中国腹地进行的远征已正式宣告失败——尽管我们的指挥官基特尔上校仍然拒绝公开承认这个事实,不过他仍然下达了撤退命令,当然,是以‘转进’的名义,不是撤退。对于这个古怪的命令,罗尔中校向我们做了更深入的解释,并要求每个军官向士兵解释,我们没有被中**队击败,远征军的行动不是撤退,是向北京攻击前进。我的连长博尔曼上尉私下里对我们这些排长抱怨说,上校显然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瓜……”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上校的‘向北京攻击前进’的命令并没有让士兵的士气出现任何好转,甚至没有一点迹象。至少在我的排,失败主义的阴云依旧困扰着每个人。虽然即将撤退让士兵很高兴,但是,只要想到强大的德国陆军竟然被中国人击败,他们就会重新变得沮丧。而且所有人都在担心,远征军是否能够顺利突围并且摆脱中**队的追击。回想我们向这里进军时的困境,我认为这种忧虑相当现实。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上尉得到命令,我们的连将承担前卫部队的职责——这个职责最初属于威森贝格上尉的连,但它已经与上尉一起,在突袭那座叫做太原的城市时,被中国人消灭了——尽管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 “……我清点了排里的情况。还有三十四个人,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生病,而且所有人的步枪和刺刀都还在身边。最后,我们一共有一千九百发子弹。感谢上帝,与连里的另外两个排和其他部队相比,我的排的情况还不错……” “……命令再次更改。最开始,上校要求部队在1200之前完成准备工作,后来又将它改为下午1400,但舍尔纳少校的炮兵一直在拖我们的后腿,所以上校只能将最后期限改为1600,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在夜晚行军。上帝,这真是一个灾难……” “……感谢上帝,上校显然意识到了在夜晚行军将会带来的不利影响,再次修改了撤退时间将它改变为明天早晨的0700,当然,这也意味着今天晚上所有人必须高度戒备,防备中**队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不过,所有迹象似乎都在表明,中国人还不打算进攻……” “……中国人没有进攻,他们在等什么?” “1898年9月28日。” “突围相当成功,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显然,中国人没有料到我们会从营地冲出来——他们没有任何防御性措施,没有壕沟和工事,没有安排岗哨,而且当我们冲过去的时候,这些人要么正在赌博,要么就在吸食鸦片,一看到我们的刺刀就立即崩溃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我们竟然会被这样一群对手打败……” “……早晨,我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上校将所有不能自己行动的受伤士兵留在了我们昨天抛弃的那个营地,给了他们一些武器和弹药,要求他们拖延中**队。这真是太可怕了,尽管我可以理解上校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但仍然不能接受他真的放弃我们的士兵,将他们留给野蛮的中国人。更糟糕的是,部队的士气进一步降低了,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们受伤以后也会得到同样对待……” “……罗尔中校将所有军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要求我们用一切方法稳定士兵的情绪,恢复部队的士气。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情绪低落的不只是士兵,军官也是这样。中校不应该指望一群沮丧的人去鼓舞另一群沮丧的人……” “……有一个好消息。中午,远征军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一支大约两千人的中**队追上了我们并且与担任后卫的两个连打了一仗。出乎每个人预料的是,我们的士兵轻而易举的就把这支部队击溃了,而且使用的是刺刀而不是子弹。指挥这场战斗的赫斯上尉透露,这些中国人与我们最初遇到的那些武装份子完全一样,对白刃战斗一窍不通,没有指挥,也没有配合,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 “……高级军官审讯了赫斯上尉抓住的俘虏。最新的消息是,追击我们的并不是中国的正规军队,而是一群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和暴徒——就是那些被称呼为义和团的家伙——由一个叫做yu’xian的政府官员带领,参加战斗只是为了用我们的人头换取赏金,这真是疯狂和野蛮!我简直不能相信,在这个文明的时代,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俘虏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包围和追击我们的都是与他们一样的武装份子,或者二流的政府军,前一天与我们交战的那支军队没有参加这些行动,因为它的指挥官被我们的炮兵炸死了——这似乎可以解释后来的猛烈炮击——现在这支军队正处于混乱之中,等待中国政府任命新的指挥官。感谢上帝……” “……最后一个好消息,前一天与我们交战的那支中**队在炮击中耗尽了所有炮弹,因此我们将不会遇到炮火袭击。再次感谢上帝,当然也要感谢这几个诚实的中国人,部队的士气总算恢复了一些。不过,参与追击的中国武装份子至少有几万,我们的回程仍很艰难……” “1898年9月29日。” “今天中午,中国武装份子再次追上我们,但依旧被后卫部队轻易击溃。这个胜利让部队的士气又提高了一些,失败主义的阴云已经在所有人的身上消失,还有一些军官和士兵的脸上有了笑容,甚至,博尔曼上尉还半开玩笑的对几个排长说,也许那些武装份子追击远征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恢复我们的士气。必须说,我认为他说得很对……” “……不是所有消息都是好消息,也有一些坏消息,而最近的一个坏消息是,远征军遭遇了食物短缺,因为一直没有获得补给。在我们向中国腹地进军的时候,补给问题还不算严重,部队还可以在中国人那里得到食物,但是现在,它成了一个大麻烦,我们能够找到的中国村庄都已被清扫过,没有一点食物,而且没有一个中国人还在那里。我们必须寻找另外的办法解决食物短缺问题……” “……现在唯一能够找到、并且实施的解决食物短缺问题的办法是将配给量减少一半。尽管如此,远征军携带的食物最多只能坚持五天。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不能得到食品补给,我们就会有一个很大的麻烦。” “1898年9月30日。” “形势开始变得严峻起来。中国人已经抢到远征军前方。从今天早晨到今天下午,我们的连一共遭遇了四股武装份子,而且每一股都有一千人以上。尽管这些人都可以用刺刀轻易击溃,但每一次战斗都会耗费士兵大量体力,让人回想起进军时的遭遇,以及随之而来的困境。好起来的士气似乎又有了下跌的趋势……” “……后卫部队传来更糟糕的消息,包括赫斯上尉在内,今天的战斗导致十九人阵亡,还有三十多人受伤。这个结果让部队的士气再次遭受重击,回到出发时的起点……”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中国人用泥沙和石头堵塞了我们能够找到的绝大多数水井,还有一些甚至被人倒入人类和动物的粪便。现在,除了食物减少一半,饮水也减少了一半。部队有了崩溃的迹象……” “……几个士兵向我提问,我们的援军在哪里?但这同样是我想知道的问题,我们的援军在什么地方?。英国人,俄国人、奥地利人,意大利人,甚至法国人和日本人,还有那支拥有许多华裔士兵和一个华裔将军的美**队,不管是谁,我希望他们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出现。” “1898年10月1日。” “局势进一步恶化。昨天夜里,中国人再次玩弄了他们的老伎俩,用一整夜枪声消耗我们的精力和体力,然后在清晨突袭了营地。尽管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但仍然在战斗中损失了二十几个士兵,运输火炮和物资的骡子也在混乱中损失了接近一半。我们只能抛弃重武器和不必要的东西了……” “鲍尔少尉!” “什么?”康拉德.鲍尔少尉放下钢笔,转过头。一个士兵正在向他跑过来,但他随即停住了,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士兵显然不打算走完最后一点路程,因为时间很紧迫。“部队一分钟后出发,少尉。” “我立即过来。”少尉回答,不过在这个时候,士兵已经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在这个混乱和艰苦的时期,一些人显然已经忘记了必要的礼节。少尉叹了一口气,将钢笔和笔记本收进口袋,然后站起身走向他的部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五节 救援远征军【上】 “四周都是中国人,我们被困住了,上校。” 没有回答,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基特尔仍然注视着地图,似乎没有听到瓦格纳的叹息——事实上,他听见了,而且很清楚。不过上校认为,他完全没必要回应这个叹息,因为它毫无意义。 叹息只是陈述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不幸的事实,即,在远征军撤退……向北京攻击前进的第八天,它再次被中国武装份子严密的包围起来——中国人发挥了他们的主场优势,抢在远征军之前抵达了现在这个战场,为他带来一个“惊喜”。 基特尔不喜欢这个“惊喜”:在数万武装份子的包围和随之开始的、已持续十个小时的轮番进攻面前,远征军最后剩下的那点力量正在快速耗尽。但不幸的是,他没有办法摆脱敌人,没有办法摆脱困境。 一点办法也没有。 上校只能一直注视着地图,全神贯注,竭力寻找一条还能够通行的道路,或者一个可以长期防御的要点,就好像那张粗糙的地图一定可以提供他需要的东西,将远征军和他从危难当中解救出来。当然,大多数军官都是这样,拼命把注意力集中到某件单独的任务上面,试图用这种方式拯救他们。 但也有一些军官采取了别的方式,比如舍尔纳少校,他仅仅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什么也不去做,什么也不考虑;或者罗尔中校和伦特中校,他们总是在对着下级军官大声喊叫,指挥他们抵挡中国武装份子的猛烈攻击。 军官们只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挽救远征军的命运,但是,这些行动只是拖延时间,只能减缓军队全军覆没的速度,并不能完全改变形势。 因为中国人都疯了……或者说,那些中国武装份子都疯了:中国政府的巨额悬赏将他们全部变成了凶狠和残忍的猎头者。罗尔和伦特已经记不起这些人到底发动了多少次进攻;他们不断的进攻,一次又一次。上千人聚集在一起,向潮水一样涌来,又在德国士兵的顽强打击下如同潮水一样退回去,然后再一次涌上来……攻击周而复始。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但德国士兵已经到了极限,不管体力还是精神——当然还有弹药。他们都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不可遏止的绝望就像毒蛇一样困扰着每个人。 在这种绝望中,从一个阵地走到另一个阵地,罗尔显得异常平静。一个精疲力尽的军官跟在他的身边。有气无力的报告到:“中校先生,我的士兵已经击退中国人无数次进攻,他们都需要休息,补充弹药,还需要足够的食物和饮水。” “我没有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你的士兵也不能休息,我们四周都是中国人,每个士兵都需要战斗。” 罗尔的回答完全处于军官的预料之中,因此在他脸上看不到多少失望,更多的还是犹豫。有一件事情。军官认为它很棘手。“博尔曼上尉的连与我们的联系被中国人彻底切断了,他们困在三百米之外的一个山头上,无法撤回来……” 罗尔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给了军官一个愤怒的目光。“博尔曼上尉怎么会把他的部队带到那里去?” “是我的命令,中校。”军官解释到,“那个山头对我的阵地很重要,如果中国人占领它,就可以在那里向我们射击。” “那么你应该投入更多部队,而不只是一个步兵连!” “我没有更多人可以派出去。” 罗尔想了几秒。虽然有点困难。但是,如果竭尽全力,还是可以做到。“我会给你补充一些士兵。但是,少校先生。你必须恢复与博尔曼上尉的联系,把他的连……” “中国人!”一个喊叫声中止了他的发言,“他们又进攻了!” “准备战斗!” 康拉德.鲍尔少尉转头看了一眼他的士兵。还有二十六个人;然后他转向另一侧,看着整个步兵连,只比最开始的时候少了二十个人。但是在前面的战斗中,仅仅只是他的排就已经杀死了一百个中国人。双方的损失比对他相当有利。 然而,中国人拥有近乎无限的补充人员,即使接下来的战斗依旧与以前的一样,最终失败的仍然是远征军。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少尉想着,抬起头看向正前方,随即变得更加忧虑了: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几百个拿着长矛的中国人…… 他们看起来就像非洲或者南美丛林的土著,非常可笑——表面如此。但鲍尔没有被表面现象迷惑住。 长矛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针对性措施。少尉宁愿中国人一直使用战刀,这样他的士兵就可以在战斗中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与战刀相比,安装着刺刀的步枪的攻击距离更远,攻击模式的破绽更小,而且不会影响小队的队形和士兵们的配合;在实际战斗中,一队使用刺刀的士兵能够轻而易举的击败另一队使用战刀的士兵——但长矛的长度优势更明显,即使中国人使用的长矛看起来只有…… 鲍尔迅速计算着那些长矛的长度。可能只有两米,不过,它们仍然比安装着刺刀的毛瑟步枪更长,仍然具有优势。 而且这里有几百个使用长矛的中国人,要是他们懂得一点配合,要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已经精疲力尽的士兵就会见到上帝。 少尉的脸色变白了,当然博尔曼也是如此——上尉的声音在颤抖。“瞄准……开火!” 整齐的枪声,立即按照他的命令在阵地上回响起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混杂了愤怒和兴奋的喊叫:在已经变得麻木,只能机械的重复射击动作的德国士兵的开火时候,他们的对手也加快了冲刺速度。 作为战斗的旁观者,罗尔只听见四次枪声,然后就看见那些犹如古代武士的长矛步兵进入了博尔曼的阵地。 毓贤也看见了。 他得意洋洋的笑起来,向身边的民团和拳民头目炫耀着他的胜利——用长枪取代大刀是他的主意,并且现在看来,效果还很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毓贤愉快的想着。只要这个安排能够取得成功,他的领导地位就会得到承认和巩固,而不像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政府官员,山东布政使,所以那些桀骜不驯的“忠义爱国之士”才会勉强接受他的指挥——而且总是阳奉阴违。 但他们原本应该毫无保留的服从他的命令。当然,他的官衔还不够高,只是文官,而且没有正式任命……但更重要的是,皇太后和皇帝正在太原,因此每个实力雄厚的头目都希望捞取一个足够大的功劳,换取更高的奖赏,并且因此不愿意自己有一个将会分享功劳的顶头上司……毓贤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他不能接受这些人有这些想法。在这里,只有他是正式的官员,因此只有他才有资格产生这些想法。 然而,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民团和拳民的头目显然不会放弃属于他们的机会,依旧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敷衍了事,不管他有多么愤怒,以及无可奈何。 “现在是国难当头,诸位应该精诚团结……”尽管毓贤反复强调这一点,但没有任何效果。 所以德国人才能坚持到现在。毓贤将问题全部归咎于他的“部下”们没有服从他的指挥——这是他们的责任。否则,凭借追击部队拥有的力量,七万人的大军……好吧,原本是十一万人的大军[注],捏死这些洋鬼子并不比捏死一群蚂蚁更困难——即使他们有洋枪洋炮,但那又能够怎么样呢?只要让十一万人一拥而上,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踩死…… 一帮蠢材! 毓贤暗自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它换成冷笑和嘲弄。“本官说过,”他打着官腔,并且做了一个手势,“大刀不行,对付不了西洋鬼子的兵器,一定要用更长的家伙,而且越长越好。要是我军将士都用七尺大枪,我们早就凯旋太原了。” “毓贤大人,”一个民团头目瞟了他一眼,“您的长枪队还没打赢呢。要说冲上去,我的人马也冲上去过。” 冷笑在毓贤的脸上显现出来。“打赢是迟早的事……” 就像被一只极为有力的、如同铁钳一样的手抓住脖子,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尽管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声息,但在战场边缘,负责堵截德**队的民团正在向两翼溃散,并且进一步影响了两翼的部队,造成更大面积的崩溃,无法逆转的失败;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能够看见一面星条旗。 德**队的阵地上响起了欢呼声。 德国人的援军……是美国人!毓贤的身体剧烈的哆嗦起来——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歇斯底里的愤怒。 他的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不见了。 ※※※※※※※※※※※※※※※※※※※※※※※※ 注:补充一个说明,在计算民团和拳民的损失时,请自动算入逃跑人员——这些人的数量不会比死亡和受伤更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六节 救援远征军【下】 见到德国远征军之前,易水还认为,秦朗要求他参加这次军事行动是一个错误——秦朗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情,但不应该每一次都把他带上,尤其是那件事情完全背离他的个人意愿;不过,最早进入他的视线的一小队德国士兵迅速改变了易水的想法。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参加这次行动还很有趣。”他看着那些全身沾满泥土、头发与胡子乱成一团、精神极度疲惫,以至于不能站起来欢呼——而且欢呼也是有气无力的,更像呻吟——的德**人,突然获得了一点满足感。 这些家伙看起来就像一群难民。 仓皇逃离家园,然后像兔子一样被人追赶了上百里的难民。 在远征军的军官和士兵的脸上,以及眼睛里面,还可以看到没有完全消失的惊慌失措和歇斯底里,都很清晰,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立即感受到这些人曾经是多么的绝望,然后将这种绝望与现实结合起来,再加上一些来自大脑的想象,共同勾画出一副如同地狱一样悲惨的、末日般的景象。 当然,德国人的处境没有那么糟糕,与末日毫无关系,而且也谈不上多么悲惨,不过他们的表情和眼神能够让每个见到的人认为、并且相信他们的处境真的有那么糟糕;也许这并不是出于德国人的意愿,但事实就是这样。 “噢,可怜的德国佬。”易水听见一个充满怜悯的声音,接着是一些表示同意的叫声。而且不只是白人这么认为,黑人和华裔士兵同样如此。 他悄悄的笑了。 德国远征军的遭遇是他的工作成果……当然,只是一部分,秦朗制定的计划,最终则由清军完成最后的部分。但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差别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同样参与了这次行动,负责将秦朗制定的阴险计划逐一付诸实施,看着预计的结果慢慢成为现实。因此德国远征军的遭遇就是他的工作成果。 因此他有资格感到高兴,在内心深处心满意足的偷偷笑着,同时装出一副忧郁的面容,一本正经的聆听着雇佣兵不断发出的、那么原本应该让他变得火冒三丈的感叹。对德国士兵的怜悯和同情。 然后,他发出一个沉重的叹息:“真不幸。我从没有想过,被称为世界第一陆军的德国陆军竟然会被清军击败。对于文明世界来说,今天无疑是一个黑色的日子。” 几名记者,他们一直跟在易水身边。现在立即将这句话记录到他们的本子里面。可以预见的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以匿名的方式出现在纽约、华盛顿、费城或者别的某个美国城市的报纸上,接着被伦敦、巴黎和圣彼得堡的报纸转载。 而且,还会有几幅镜头语言极为出色的照片配合它:摄影记者已投入工作,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使用目前世界上最精良的专业照相设备记录正在发生的事情——当然,是有选择性的。 整齐的排放在一起的,阵亡军人的尸体,不多。只有三十多具,不过正好可以填满照相机的镜头,就在它们附近,远征军的随军牧师正在为一个即将死去的下级军官做临终祷告,一些士兵围在旁边,愁容满面; 几个受伤的德国士兵靠在一起,捂着已用肮脏的绷带仓促包扎起来的伤口,虚弱无力的呻吟着,显然被身体的创伤折磨得痛苦不堪,一个美国士兵在这些人身边蹲下。将他的水壶递给其中一个; 两个远征军士兵在阵地上抬起一个腹部被长矛刺穿的同僚,一名华裔美国士兵走上前,试图处理伤者的创口,然而他的面孔吓住了受伤的德国士兵。他惊恐的尖叫起来,挣扎着,竭尽全力将救援者推开,于是那名华裔士兵只好转过头,向镜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苦涩笑容; 一群德**人,包括两名下级军官。包围了几名美国士兵,好像乞丐那样伸出手向他们索要食物; 一小队美国士兵缓慢走过经历了激烈战斗的战场,那里躺满尸体,一些是德**人,但更多还是中国士兵,大多数保持着进攻时的姿势;一个士兵弯下腰,拿起不知道属于哪个中国士兵的长矛,与同僚们讨论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将它丢到一边…… 摄影记者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并且一直做得很好。 现在与以后的世界都将知道一件事,并且将它记住:一**八年,在中国,一支装备精良的德**队遭到只有原始的冷兵器的中**队重创,士兵伤亡惨重,防线岌岌可危;但是,在这支远征军将要全军覆没的危险时刻,一支英勇的美**队及时抵达战场,将它从近乎绝望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当然,只是这些,虽然并非全部,但都是事实;新闻媒体没有制造谎言,它们只是没有报道事件的全部内容。 易水摇摇头,把目光投向另一边,远征军的指挥部。秦朗正在那里,与鲁道夫.基特尔上校交涉。 秦朗不得不与那位上校先生交涉——非常滑稽的事情,易水的意思是,尽管他在几天前就已命令远征军撤退,而且在所有方面,不管人员、士气、精神意志还是物资储备,远征军都不具备继续战斗的能力和可能性,但基特尔却想组织一次反击。 上校先生决定带领一支军队回到山西,征服那座他不但没能征服、而且还摔了一个大跟头的城市。 上校先生的理由相当简单,甚至可以看成一个笑话:他得到了增援,而且还很强大——除了秦朗带领的两个团级战斗队,在得到他决定救援德国远征军的消息后,英国人立即宣布,他们的中**团将与美国盟军并肩作战,然后儿玉源太郎大将临时拼凑了一个步兵大队,李尼维奇派出一个哥萨克骑兵营,奥地利人出动一个连…… 所有国家全部行动起来,甚至包括意大利人,他们象征性的投入了一个排;还有法国人,由一名中校带着二十多个军官和一个警卫连,到前线欣赏德国人的狼狈姿态。 最后,既然处境危险的是一支德**队,而且意大利人和法国人也参加了行动,留在北京的德**人显然不能扮演旁观者——冯.瓦德西元帅将他掌握的最后一点力量全部派了出来,不到四百人,一半是从舰队抽调的水兵。 因此,前来救援远征军的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八国联军,而且它的力量,正如上校先生认为的那样,相当强大,人数接近一万,拥有大量迫击炮和机枪——都是雇佣军的装备——所以基特尔认为他可以占领太原。 不幸的是,他弄错了一件事情。 “我很遗憾,上校。”秦朗表示,“我的任务只是救援、并且将你的部队带回北京,不是攻击山西。” “我们必须占领山西,必须抓住中国皇太后和皇帝。准将先生,我必须强调一点,只有抓住他们,这场战争才有可能结束。”基特尔激烈的坚持着。 “我说过了,我很遗憾,上校。”秦朗耸了耸肩,但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已不愿意继续浪费口舌和时间。 他的态度激怒了德国人。 “你需要遗憾的事情还有很多,准将先生!”基特尔突然大叫起来——毫无疑问,这是相当失态的举动,但谁都知道原因:秦朗是大毒蛇武器公司和umbre保安服务公司的老板,但向中国人提供武器和训练的也是这两家美国公司……必须说,基特尔上校没有对准秦朗的鼻子狠狠来上一拳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一定用了极大的力量克制痛揍美国准将的冲动。不过现在,那些用来克制冲动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如果秦朗继续反对他的主意,而且用一种过于冷淡的姿态对待他,基特尔一定会给他一拳。 他一定会那么做! 指挥部里的每一个军官都坚信他们的推测会变成现实,形式正向那个方向发展:基特尔怒视秦朗,而秦朗则用漫不经心的眼神回敬他。一些人开始担忧,另一些人充满期待,最后,还有人既担忧又期待。 不过,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这些人的预料。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之下,基特尔首先退缩了。“如果你依然拒绝参加远征,我要求你的部队保护我的后勤补给线,准将先生。” “可以,上校。”秦朗回答,“不过,你确定你真的要重新远征山西?” “当然。”基特尔很肯定,“只要得到足够的补给,并且休整一段时间,我的部队就可以恢复作战能力……” “我认为冯.瓦德西元帅不会喜欢你的鲁莽,上校。”秦朗笑了笑,“尤其是在我向元帅阁下详细报告远征军的损失情况之后。” “元帅阁下……损失……”基特尔一下子泄气了。 该死的黄皮猴子! ※※※※※※※※※※※※※※※※※※※※※※※※ 广告:《空骑兵战记》【书号1145691】,不那么纯粹的全架空战争类作品,由来自sc的最深的坑……最深的河同志精心创作,并谨祝又一位scer加入起点挖坑大军行列,并祝sc正式改名为sz(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七节 和平了 “元帅。” 陆军元帅慢慢抬起头。“什么事?” “冯.海靖男爵来了。” 冯.海靖男爵?冯.瓦德西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总是盛气凌人的面孔——当然,不是在他面前;劳恩堡公爵[注]的学生虽然十分傲慢,有些目空一切,但还不至于过分狂妄——不过,他依旧对这位男爵没有好的看法。 不是因为傲慢和狂妄。陆军元帅在军队里见过许多傲慢和狂妄的家伙,但那些人都没能引起他的厌烦情绪;冯.海靖男爵的问题在于,他正在谋求一个更具有领导性的位置。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些,男爵要求……希望,在中国的德**事力量,陆军和海军,以及构成两种力量的德**人,当然也包括元帅在内,无条件接受他的指挥,而不是反过来,由军队指挥他的行动。 因为他是外交官,外交部临时指派的新任驻华公使——男爵是克林德的前任,然而在克林德被谋杀以后,他又被派来处理各种问题。 但不包括军事问题——军事问题是军人的工作,不是外交官的。 当然,也许柏林给了冯.海靖什么指示,并且在北京的西方外交官都对他们自己国家的军队拥有指挥权,但冯.瓦德西将军队、以及一切与军事有关的问题看成他的权力范围,拒绝他插手这些事务;至于男爵提出的另外一个要求,要求一位伯爵和陆军元帅服从他指挥,这显然是一个冷笑话。 不幸的是,男爵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而且正在努力将这个冷笑话变成事实。陆军元帅甚至听说,他正在寻求获得皇帝或者首相的正式命令,并且利用了他的老师遗留下来的一些影响力和关系网络。 冯.瓦德西不喜欢这些举动,当然也不喜欢这些举动的主人。 他不喜欢冯.海靖。 现在,这位不受他欢迎的男爵就在外面。陆军元帅不清楚他的意思,既不愿意与他见面。也有些担心会谈的内容;但是,如果直截了当的拒绝男爵的请求,陆军元帅认为这种做法并不符合礼仪规范。 他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在双方关系还没有正式破裂的时候,把礼节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请男爵进来。”冯.瓦德西命令到。 “遵命,元帅。”立正,靠腿,一直等着的副官迅速转身。走到虚掩着的房门旁边,向正在外面等候的男爵转达陆军元帅的回答。 于是,冯.海靖进入房间,将帽子交给副官,接着走到陆军元帅面前,恭敬的、但仍然只是礼节性的向他鞠了一躬。“下午好,元帅。” “我想我们可以免去这些客套,男爵。”冯.瓦德西说,不过还是请男爵坐下,然后才问:“你有什么事?” 是的。这种游戏你会我也会。冯.海靖想。既然有人喜欢开诚布公,那么他就开诚布公。“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元帅。中国政府已经向外交官团提出正式请求,要求进行和平谈判。经过协商,各国外交官一致决定接受……” “和平谈判!”陆军元帅恼怒的打断了他——他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们的远征军仍然困在中国腹地的某个地方,也许正在与中**队激烈战斗,救援部队同样没有任何消息,我个人认为,现在并非谈判的合适时机。” “我很遗憾。元帅。”外交官用一种绝没有感到遗憾的口气说,“不过我完全确信,现在就是进行谈判的合适时机。” “冯.海靖男爵!”陆军元帅叫起来。 “冯.瓦德西元帅!”男爵针锋相对的回敬到,“你看。我是外交官,因此在军事问题上没有更多发言权,而你是陆军元帅,那么在外交问题上面……” 然后他停下来,没有说得更多——不过陆军元帅知道他的意思,一次毫不遮掩的反击。一个**裸的嘲弄。冯.瓦德西的脸立即涨红了,肌肉也绷紧了。“在前线的军人还在浴血奋战的时刻与我们的敌人谈论和平,这是无耻的出卖!”他尽量控制着情绪,然而还是有些失控,“是在背后捅刀子!” 外交官皱了一下眉毛,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是在指责外交部出卖德意志的利益吗,元帅?” “当然不是,我只是指出你的行为将会给远征军造成的不良后果。”退缩,但只是一步。 但在很多时候,即使仅仅向后退缩一步,也会引来猛烈的反扑。“也就是说,你认为,作为德意志帝国外交部任命的驻华公使,我正在与中国政府暗中勾结,阴谋陷害帝国的远征军……是这样吗,元帅?” “不,男爵。”冯.瓦德西感到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冯.海靖显然正在有意曲解他的意思,但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他将经过曲解后的意思报告外交部,那就等于在德国的政治中心引爆一千公斤炸药。 仔细想想,一位陆军元帅指责外交部的特命全权公使与敌国政府暗中勾结,阴谋陷害帝国的远征军,在背后捅刀子…… 毫无疑问,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更糟的是,冯.海靖还可以将这场大火扩散到其他国家——英国、法国、俄国、奥地利、意大利、美国、日本……既然它们的外交官都支持与中国政府举行和平谈判,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阴谋的参与者? 当然不是,绝不可能;而对他的指责、甚至对德国政府的指责却会接踵而至。 一想到那种情形,冯.瓦德西的脑仁都痛起来了。 “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男爵。”陆军元帅只能尽量弥补他的疏忽,“我只是认为,在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进行和平谈判——” 这一次,轮到外交官打断他。“如果战争已经结束,也就没有进行和平谈判的必要了,元帅。” 陆军元帅极不情愿的承认了这一点。“的确如此。” “事实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冯.海靖接着说,“我们都想结束这场战争,并为德意志争取利益,最大的利益。我们的区别仅仅是,你只想着使用武力、而我则倾向使用外交手段解决问题……” 他正在给冯.瓦德西找台阶。当然,冯.海靖并不打算过分逼迫陆军元帅——过分逼迫某个人或者某个国家从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才能获得最多的利益——但什么才是“恰到好处的压力”却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大多数时候,尤其是面对中国人的时候,冯.海靖做得并不够好[注2],不过这一次他做得很好——至少他自己认为做得很好。 他微笑起来,继续说:“按照现在的情形,我认为,通过外交手段获得的利益远远高于通过军事手段获得的利益……” 冯.瓦德西的副官突然走进房间,急匆匆的、显得有些焦急的走到陆军元帅身边,将一张纸交到他的手上。冯.瓦德西一边听着外交官的滔滔不绝的发言,一边将视线转移到纸上,然后他大叫起来:“不!” “怎么?”冯.海靖停下来,有些茫然。 陆军元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一直盯着手里的纸,身体剧烈的抖动着。直到外交官再三催促,他才慢慢抬起头。 然而他仍然没有回答外交官的问题,或者说,没有用正确的方式回答。 “我绝不同意举行和平谈判!”冯.瓦德西咆哮着,“绝不!我要向柏林申请五万,不,十万增援部队!我要将中国的每一座城市夷为平地……” 冯.海靖变得更迷惑了。当然,他知道问题就在那张纸上,但陆军元帅捏着它,显然不打算放手。外交官只能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副官。“出了什么事?” “远征军的损失报告,”副官低声回答,“我们损失了两千人。” “什么!”就像歇斯底里的陆军元帅一样,外交官也开始情绪失控了。“取消谈判!立即取消谈判!我需要十万增援部队!我们要报复!” 一定要让中国人付出代价——在他们抵达中国以后,冯.瓦德西和冯.海靖总算在一个具体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与此同时,英国公使麦克唐纳爵士也与俄国、法国、日本以及美国公使达成的共识——他们同样得到了德国远征军的损失报告,并且预料到了德国人的反应。当然,他们会阻止德国人实现自己的计划。 “我们必须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分歧,团结起来,保持一致,”麦克唐纳爵士最后总结性的说到,“无论如何,不管使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德国人破坏我们与李鸿章阁下的和平谈判。” ※※※※※※※※※※※※※※※※※※※※※※※※ 注:既奥托.冯.俾斯麦 注2:在现实世界中,1898年德国强占胶州湾,冯.海靖是主要策划者 ps:关于这段时间没有更新的原因,只是因为本人突然生病,实在没有力气更新,与其他问题无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八节 离开前的安排 继续战争? 还是通过谈判得到和平? 这是一个问题。 因此激烈的争论爆发了。 秦朗与易水回到北京的时候,这里的外交官们的“战斗”已持续了一个星期,并且蔓延到了更高级的层次,每个国家的外交机构——国家元首们暂时还没有卷进这场战争,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局势很紧张……至少看起来很紧张。在伦敦、在巴黎、在柏林、在华盛顿、在圣彼得堡、在维也纳、在罗马,外交部长——或者外交大臣,以及国务卿——正在频繁约见和接见每一个相关国家的使节,交换意见、重申立场、提出警告……或者听取对方重申立场和提出警告。西方世界最主要的几个国家全部行动起来,只是为了决定一场在世界的另一端的战争的走向。 以及,为下一场即将在欧洲爆发的战争划分阵营。 不过,现在还没有一个外交官能够看得出来,只有秦朗知道,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的两个阵营事实上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两个阵营:德国和它的坚定盟友,奥地利;英国和它的坚定盟友,法国和俄国。 至于美国,虽然它站在英国的一边,不过实际上它并不是英国的盟友,只是敌人的敌人;而意大利,它是同盟国[注]成员,但罗马正在与伦敦暗中勾结。 当然,还有日本,它也是英国的盟友——不幸的是,作为一个还没有正式崛起的、只是勉强获得列强地位的东方国家,它还不具备在欧洲国家的争论中发表意见的资格——东京显然很清楚这一点,始终保持沉默。 “不过日本人不是什么也没做。”易水看着手中的报告,说,“东京取消了向中国派遣援军的计划。” “你怎么看?” “伦敦每天都在呼吁不要扩大战争规模,不要派遣更多军队到中国……”易水停下来,看着秦朗的表情。然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他并不明白原因。“你认为日本人的行动并不是在响应英国人的号召?” “东京停止向中国派遣更多军队,是因为它要把军队部署到朝鲜。”秦朗笑了一下,“俄国人在东北。” 易水点了下头。“对于日本人来说,东北的俄国人确实是个严重的威胁。” “而且日本人也想得到东北。”秦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以及危险,“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一个机会。” “机会?” “我们都知道那个关于鹬、蚌和渔翁的故事,不是吗?” 易水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但还不够明白——如果俄国与日本爆发战争,那么它确实是一个机会。而且是一个好机会。不过它是属于谁的?只是秦朗和公司,还是美国的财团和政府,或者属于中国? 他注视着秦朗。尽管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秦朗不会将任何东西显现出来,但易水仍然注视着。 然后他听到秦朗说:“明天,我会离开北京,这里的所有工作都将由你接手。” “离开?”易水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圣迭戈。”秦朗回答。 秦朗决定返回美国。一方面,他已在美国以外的地方待了接近十个月,对于一位掌握着多家公司的商人来说。这显然不是好事;另一方面,除了公司的日常事务,还有一些新的、而且更加重要的工作需要由他亲自完成。 比如在菲律宾弄到的、价值数千万美元的黄金; 比如公司向财团转变的最初步骤,瑞切尔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或者,即使她可以想到一些计划,但也是错误的; 比如铁路诈骗计划——当然,这不是新的工作,不过仍然有新的问题出现,而且秦朗认为他有必要过问一下这件事情的最新进展。因为负责操作它的人显然修改了他的原始计划:按照他的计划,铁路应该只是地图上的两条虚线,但实际情况却是,它们真的动工了。已经分别铺设了……三英里和五英里。 必须说,如果只是为了诈骗,两条确实存在的铁路显然比两条铁路上的虚线更有效,更容易吸引投资,但它们也比两条根本不存在的虚线更容易激怒中国民众——秦朗想知道将计划修改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以及弄清楚一个衍生问题:铁路公司的工程人员和施工材料是否需要umbre提供安全保障。 这是生意。而生意总是最重要的事情,高于政治笑话,高于两个政治集团的激烈冲突,高于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而且,正如人们都知道的那样,和平与稳定是军火商人和战争掮客最不愿意看到的悲剧…… 秦朗需要生意,又不想看到悲剧,所以他必须立即返回圣迭戈。 “真是可惜。”易水叹息到,毫不掩饰他的失望。“原本我还以为你会等到和平谈判结束以后再离开中国。你知道,你可以在谈判中发挥很大的作用。” 秦朗摇了摇头。“如果我可以发挥什么作用,也是在和平谈判结束以后,而不是现在。”停了一下,他补充到:“而且我已经与爱德温.康格交换了一些看法。我们的公使知道应该怎么做——知道怎么保护我们的利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事实上,我们的意思没有本质的区别。”秦朗耸了耸肩,然后绕开了这个话题。“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再过几个星期,会有一艘运输重要货物的运输船抵达天津。你租借几节货运车厢,再派遣一个步兵连,将货物护送到北京。但要注意,我们的人,尤其是你,绝对不能靠近那些东西,也不要更换运送货物的工人。” “是毒气?”易水立即想起公司的绝密武器。毕竟,只有那些危险的东西,才会让秦朗下达如此严厉的禁令。 他的猜测并不正确。当然,易水的见识还不足以使他想出正确答案:毫无疑问,毒气是一种危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绝对不是最危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且某些东西在还没有成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危险了。 即使它们看起来只是非常普通的石头。 “不是毒气,是一些更加危险的东西。”秦朗做了个手势,补充到:“是一些来自西南非洲的矿石。” “矿石?”易水突然有一种大笑的冲动,但被秦朗表现出来的严肃制止了。他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什么矿石比毒气更加危险?” “一种稀有金属的矿石。”秦朗又耸了下肩,“如果纯度足够,它的一种同位素可以用来制造目前最危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当然,你没有必要关心这些。”他轻描淡写的说,再次跳开关键部分,“重要的是,这些从西南非洲送来的矿石还不能用来制造武器——但必须记住,它们依旧极其危险。” 易水变得茫然起来。表面上看,秦朗解释了一些东西,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说,除了发出一个警告。即使他总是习惯按照秦朗的指示行动,然而这一次,易水也感到不能毫无保留的接受安排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秦?”他真的想知道。 “不要靠近那些东西,这是你必须记住的最重要的一点。”秦朗再次重复了警告,甚至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它的特殊性,然后放低了声音:“第二点,一旦那些矿石送到北京,立即将它们制作成地砖,铺设到那个老女人居住的宫殿。” 易水立刻猜到了他的计划,差点喊叫起来。“你该不是想……” “那就是我的计划,易水。”秦朗打断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必须完成这件事。” “当然,我会完成它。”他是这个意思。这个计划无疑是他听到的计划中最符合他的胃口的一个,他当然会完成它。 不过,易水还有一点顾虑。“需要保密吗?” “不需要。” 不需要保密,因为现在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弄清楚计划的关键。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矿石的来源——易水知道矿石来自西南非洲,然而其他人则一无所知,甚至包括运输船的船长。 在他暗中构思和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构思这个计划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梅塞施米特先生告诉他,他有一位去过西南非洲的德国间谍朋友关押在广州湾基地的地下室——秦朗已经将需要保密的部分全部加密了。虽然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但有些事情,保持它们的神秘感显然更加有趣。 以及…… “我个人的看法是,”秦朗漫不经心的说到,“秘密,应该将它们留给未来的,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们,等待他们慢慢发掘历史的真相。” 易水依旧不知道他的意思。 ※※※※※※※※※※※※※※※※※※※※※※※※ 注:这里的同盟国,指的是德国、奥地利和意大利在1882年5月20日签署条约建立的三**事同盟,与一战时的同盟国有所区别 广告:继续推荐深坑同志的《空骑兵战记》,并祝贺深坑同志与起点成功签约 第四百二十九节 回程 什么样的交通工具更适合远程旅行,巡航速度十二节的远洋客轮还是巡航速度四百五十节的喷气式公务机?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需要一架‘湾流’……”秦朗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因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另外一个地方:并不遥远的未来,二十世纪的末尾和二十一世纪的开始。 一个快速运转的时代,一个节奏紧凑的时代,一个方便快捷的时代,一个只需要十几个小时就可以横穿太平洋、而不必在海上航行一个多月的时代。 秦朗常常会想起那个美好的时代,但从来没有一次,他对它的思念能够像现在这样强烈——毋庸置疑的是,他一点也不喜欢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旅行上面。当然,他进行过一次如此漫长的旅行,从太平洋的一侧赶到另外一侧,但是,这种经历只需要一次就已经足够——而他却不得不再重复一次。 秦朗对整件事情充满了一种厌恶的情绪。 一架“湾流”,或者说,一架客机,这是他需要的东西,可以解决他的旅行问题的东西——不幸的是,现在它只能是一个美妙而虚幻的幻想。 现在是一**八年,航空先驱们还在努力寻找像鸟一样飞行的方法,而第一架依赖自身力量起飞的飞行机器直到五年后才会出现,并且首次试飞仅仅在空中滑行——按照“飞行者一号”的飞行记录,秦朗认为它只是在滑行——十二秒、四十码,距离可以投入实际应用的客机诞生还有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 至少三十年……秦朗回忆着波音247、道格拉斯dc-1和洛克希德“伊莱特克拉”投入商业运行的日期,不是很确切,但肯定会超过三十年。当然,还有一些更早期的选择,比如福特公司制造的福特三发客机,以及汉德利.佩奇的系列客机……但如果他需要一架合格的公务机,那就必须等待三十年。 不过。三十年显然有点久。尽管他可以等到那一天,然而在任何时候,等待都谈不上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也许……可以加快这个进程? 秦朗仔细想了想。是的,他可以加快这个进程。不是一九零三年,就是现在。应该派人……应该写一封信给史密斯索尼安学院的塞缪尔.兰利[注],也可以派人前往俄亥俄,拜访那里的一对兄弟,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 但愿两位自行车制造与修理商已经将他们的兴趣从两个轮子的人力交通工具转移到了依靠机器推动的飞行器上[注2]。 但愿如此。 秦朗首先确定了返回圣迭戈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然后开始用更多时间完善它——第一步是构思那封将要寄给兰利先生的重要信件。必须说,这是一件复杂的工作,比秦朗以前做过的类似工作复杂得多——毕竟,他学过化学和物理,喜欢枪械,了解汽车,知道历史,对航空和飞行器却所知甚少。 他必须进行认真而细致的思考,仔细选择和揣摩每一个单词,才能完成那封信。并且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当他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秦朗会投入所有精力,并且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破坏他的思路。 遗憾的是,总是有人打扰他。 易水。尽管他仍然留在北京,控制雇佣军并且完成秦朗的计划,但他每天都会联系秦朗——通过无线电,易水可以随时向秦朗报告那些他认为重要、并且确实具有一定重要性的消息,欧洲国家的争吵与和平谈判的最新进展。 秦朗不想关心这些事情,毫无意义。而且没有必要,因为一切都和他的预料完全相同:凭借压倒性的优势,英国和它的盟友们正在一点一点打垮德国,精明的意大利已公开站在将会取胜的一边。奥地利的立场也在逐渐松动,德国只能凭借威廉第二皇帝的顽固和歇斯底里,毫无意义的挣扎着,将英国的耐心消耗殆尽。 只是这样,没有更多发展,丝毫不能让人感到惊讶——尽管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充满期待,猜测德国政府是否会孤注一掷,不顾英国和法国的强烈警告,将增援部队派往中国。甚至还有人打了赌。 当然,期待和在赌博中选错下注的选项都是愚蠢透顶的行为,因为形势是显而易见的:只要英国和法国禁止德国的舰队进入它们控制的港口,同时阻止其他国家开放港口,那么柏林派遣的增援部队就永远也不可能到达中国。 也许那位皇帝非常疯狂,又被愤怒烧昏了头脑,但他还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而且他的大臣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 所以德国人的抗争全部停留在语言上,强调立场,再次强调立场,不断强调立场,一天接着一天,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直到最后,有一天。 德国人说:“我再次重申,向中国派遣增援部队,惩罚那些野蛮人,是帝国皇帝不可更改的神圣意志——” “够了!”法国人拍了桌子,“如果柏林一定要派遣十万军队到中国,那么你们就自己想办法把军队送过去。但我们会与中国政府继续谈判,并达成协议。” “德国政府必须立即做出决定。”英国人的态度稍微温和一些,但没有本质区别,“是单方面维持与中国的战争状态,还是回到联军阵营,与中国政府达成和平协议。大英帝国政府希望德国政府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出回答,否则将会认为德国选择继续维持战争状态,并在和平协议中取消有关德国的条款。” 一个最后通牒,表明英国、法国、俄罗斯和美国,还有意大利和日本,已没有心思继续这场游戏。于是,尽管怒不可遏,但德国人还是回答:“我必须首先与柏林进行讨论,然后才能做出正式答复。” “可以。但只有二十四小时。”英国人表现了自己的绅士风度。 “只有二十四小时。”法国人重复了一遍。 只用二十四个小时,与柏林讨论一件极为重要的、涉及德国和皇帝的面子的重要事件,并且还要达成一致意见,时间无疑很紧张——而且这件事牵扯到了皇帝本人,无论任何决定,都必须征求皇帝的意见。 不过德国人还是完成了这件工作,在最后期限之前给出了正式回答。 “……德国政府同意参加谈判。”他发表了一篇冗长的讲话,为这个决定寻找了很多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但对于英国人和法国人来说,具有意义的只是最后一句话。 他们笑起来。英国人说:“全世界都将位德国政府的明智选择感到欣慰……” 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 “德国政府的谈判条件是,”德国人开始宣读文件,“第一,中国政府必须向德意志帝国支付十亿两白银……” “十亿两!”英国人叫起来,“这根本不是一个有诚意的谈判条件。” 毫无疑问,中国政府不可能支付一笔如此高昂的战争赔款——甚至不可能通过贷款获得这笔巨额赔款。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英国人已经通过各种方式逐渐控制了中国的税收,他们很清楚这个国家的财政状况。 而且德国人的要求存在两个危险性:要么,它会导致谈判破裂,这样柏林就可以让事态回到原来的老路上;要么,中国接受这个条件,因为它无法支付那么多赔款,德国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获得许多它原本无法获得的东西。 比如遍布中国的德国租界和军事基地,比如中国的经济命脉和矿产资源,比如一个单方面对德国企业敞开的市场。 在政治上,英国人永远保持着足够的敏感和警惕心。因此现在,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得不站出来维护中国的利益。 十亿两,绝不可能! 但德国人坚持他们的条件。“十亿两白银,是补偿德意志帝国的损失的最低金额。” “中国人无法接受这种条件。德国政府的条件将会导致谈判破裂。”英国人坚决反对。“大英帝国政府不会将这个要求列入谈判条款。” 法国人也反对。“法兰西共和国政府同样拒绝将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列入谈判。” “十亿两,一分也不能少。”德国人态度强烈的坚持,接着指向窗外,“请注意听,德**人正在举行抗议活动,反对与中国政府谈判,我们……” 窗外确实传来了德国远征军的幸存者的抗议声,反对谈判,要求复仇,但英国人的唯一反应只是—— “很好。”他说,“如果德国政府愿意要十亿两,那么请你们派遣十万人的增援部队,自己找中国政府要吧,大英帝国将按照自己的方针完成谈判。” ※※※※※※※※※※※※※※※※※※※※※※※※ 注:兰利是美国航空先驱,以及舰载机技术的试验者【兰利研制的第一架飞机的首飞在军舰上进行,弹射起飞,但没能取得成功】 注2:历史中为1899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节 值得关注的…… 秦朗正在思考。警卫拿着一封显然是最新的电报走进船舱,在他身后停下。“老板,最新的消息。” “是什么?”秦朗问,但没有转身。 “联军,除了德国,其他国家已经与中国政府签署和平条约。”稍微停顿了一下,警卫接着说,“内容包括——” “不用告诉我内容。”秦朗说,“把电报放在桌子上,你可以离开了。” 警卫执行了这个命令,转身走出船舱,关上舱门。 秦朗又回到他的思考当中,没有去看那封电报——他知道新条约的内容,易水每天都会报告谈判的最新进展,爱德温.康格有时也会发来一封电报,征求一些意见;新的条约与《辛丑条约》没有太多区别——确切的说,只有两点。 首先,德国被彻底撇开了,新的条约里找不到任何与它有关的条款,因此克林德失去了他的牌坊;其次,中国将要支付的战争赔偿变成了两亿两白银。 必须指出的是,这个数字是那个老女人提出来的,因为她正在怀念北京那座舒适而且奢华的颐和园,尽管那里正在施工;但除了日本,没有一个国家的谈判代表提出异议。当然,出现这种结果并不值得奇怪:毕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条约上的数字应该是四亿五千万两,而最终支付的赔偿金额将会超过六亿。 所以参加谈判的外交官都很高兴,人人兴高采烈,回到使馆就开始手舞足蹈——只有日本人例外。 日本人认为他们获得的收益与付出的代价没有建立正确合理的对等关系,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意大利只是派遣了一支具有象征意义的军队,而且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战斗,但获得的赔偿份额几乎与日本一样多…… 毫无疑问,不管总的赔偿金额,还是最终的分配方式,它们都是极不合理的。 但日本人仍然只能在条约上签字。因为英国已经签字、并且要求日本签字。同时,为了对付占据中国东北的俄国人,东京已将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朝鲜半岛,同时希望英国政府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将赔偿问题放到一边。 因此战争已经结束了——当然,德国仍然与中国处于战争状态,不过,它选择妥协只是时间问题。 秦朗的判断仍然是正确的。事实上,就在他思考他的问题的时候。柏林已开始考虑妥协了。 尽管极不情愿,而且威廉第二皇帝的愤怒还在不断增长,然而柏林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因为局势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它没有任何盟友,奥地利已经在和约上面签字;其次,德国不可能撇开英国、法国与美国,单独与中国进行一场战争。 即使什么也不做,只需要宣布中立,英国和法国就可以切断德国与远东的一切联系,将依然驻扎在中国的远征军和青岛租界警卫部队送到地狱门口——而美**队则可以将它们直接送进地狱。 确切的说。是秦朗的雇佣军可以将它们送进地狱。 这绝不是在危言耸听,是一个极其严肃的警告……至少,柏林正在认真的审视这种可能性。 它能够看清楚威胁。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德意志雇佣军曾经是欧洲大陆最重要的军事力量之一,因此德国很了解这一类只是为了金钱战斗的武装力量,它可以被任何一个愿意付钱的势力甚至个人雇佣,美国政府、阿比西尼亚政府、法属印度支那联邦政府……当然,同样可以是中国政府,如果它愿意付钱的话。 那么,中国政府愿意付钱吗?毫无疑问。它会愿意——也许这个政府很软弱,但柏林要求的赔偿金额足以让它变得凶狠和疯狂,而且狡诈的英国人和法国人还有可能在暗中捣鬼,向中国人暗示、甚至直言不讳的表明。他们将站在中国身后。 因此,中国政府定然会采取行动。只要umbre与华盛顿的旧合同结束,北京就可以立即与它签署一份新合同,将还待在中国的德**队彻底消灭。 就像这支军队在阿比西尼亚协助孟尼利克二世皇帝消灭意大利军队一样。 危险非常明确。 那么,为了逃避这种危险,德国就只能接受那个让它难以忍受的结局。 在秦朗最终抵达圣迭戈的那一天。柏林正式宣布从中国撤军,而且事实上,远征军在前一天就已开始撤离北京了。 当然,德国政府的决定有些奇怪。 “我不是很明白德国人的想法,”奥康纳将一杯饮料递给秦朗,说,“你看,他们直截了当的撤军了,但没有与中国政府谈判,也没有宣布停战。” “这很容易理解。”秦朗回答,在沙发上坐下,“德国人没有实现他们的任何目的,反而损失两千名军人,而且既不能采取报复行动,也不能索要高额赔偿——我不认为那位傲慢的皇帝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奥康纳在他身边坐下。“所以?” “所以他做了一个近似赌气的决定。既然不能索要高额赔偿,那么干脆一个马克也不要,但同时也不谈判或者宣布停战,告诉全世界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迟早,德国的复仇大军还会返回中国。”秦朗耸了耸肩。 “这的确符合一位皇帝的性格。” “那么,你认为德国人是否有这种机会,秦?”瑞切尔走过来。 “我个人认为,德国永远也没有机会向中国报复。”如果中国政府没有发疯、再次向全世界宣战的话——不过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并不比上帝显灵更高。事实上,与其担心它,还不如担心局势突然脱离他的控制,一个亲德的新政权上台,然后中国与德国结成军事同盟。 那才是值得忧虑的问题,将几十年时间辛苦筹集的筹码一次输光的灾难,真正会变成现实的噩梦——尽管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 “哈德门”,秦朗想起这个带有贬义色彩的称呼。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这些人会在中国出现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不过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数量,以及在军事爱好者中的比例……怎么会那么多? 他没有发现他在走神,但奥康纳和瑞切尔发现了。 “你在想什么?”两个人一起问,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如果秦朗走神,那就代表有一个阴谋即将诞生。 “阴谋?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秦朗故意板起脸,“我只是在考虑世界的形势。德兰士瓦……” “四天前,荷兰和比利时的六座城市同时举行了声援布尔共和国的群众集会。据说今天柏林也将举行同样的集会活动。”瑞切尔与奥康纳交换了一个眼色,“你认为这是威廉第二皇帝的反击措施?” 秦朗摇了摇头。“我认为这是一个生意机会。” 他没有浪费时间猜测瑞切尔和奥康纳是怎么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的,以及,就好像知道他会关心德兰士瓦——他们都是聪明人,而且有许多往事可以作为参考:德兰士瓦与英国持续多年的冲突;他在德兰士瓦的不成功的武器推销活动;威廉第二皇帝发给德兰士瓦总统乔治.克鲁格的著名贺电,祝贺他成功挫败英国人发动的叛乱;英国与德国的冲突…… 将这些往事作为线索联系起来,就可以很容易想到威廉第二会将德兰士瓦当作他反击英国的战场,而德兰士瓦与英国的紧张局势意味着一场可能爆发的战争,最后,秦朗又是一个喜欢介入战争的战争掮客。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甚至包括他的回答。 只是这个回答似乎有点…… “生意机会?”瑞切尔不明白,“我不认为布尔人会和我们做生意。不要忘记,上一次你就失败了。” “是的,布尔人一直指望德国人的军事援助,并且这一次柏林确实很有可能向他们提供军事援助,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仅仅只是停留在语言和文字上。”停了一下,秦朗接着说,“不过,你必须明白,布尔人不是我们唯一的潜在客户。” “不是……你是说,英国人?”瑞切尔有些难以置信:大英帝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它有可能需要雇佣军吗? “现在是一个变革的时代,军事技术的发展正在改变作战模式,但我认为英国陆军还不具备应用新战术的能力。”秦朗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我们有必要及时向英**人伸出援手,向他们提供各种方面的培训和指导。” “我认为这很难,”奥康纳提醒到,“英国人与德国人一样爱惜他们的面子。” “在他们碰上几个钉子以后,面子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秦朗冷笑,接着说:“当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派遣一些人前往德国,弄清楚那里的情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一节 没有想好题目的…… “派一些人前往德国搜集情报?”劳伦斯.菲斯伯恩的手哆嗦了一下,几乎将茶杯掉到地板上,“你确定要这么做,老板?” “有什么问题,菲斯伯恩先生?”秦朗微笑着。 “关于这件事……是这样,”菲斯伯恩将杯子放回桌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摩擦着,同时思考着,慢慢的说:“我认为向德国派遣间谍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行为……当然,我不是反对进行间谍活动……”他停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德国政府发现我们的间谍进行的活动,那会是一个严重的危机……是大麻烦,老板。” 菲斯伯恩小心翼翼的隐藏了他的真正意思。“严重的危机”或者“大麻烦”都是打了折扣的说法,一家商业公司在一个欧洲国家的政府和军队里面安插间谍,一旦这件事曝光,那么不只是德国政府,所有国家都会向美国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严厉惩罚这家胆大妄为的公司。而在强大的外交压力面前,尽管与umbre关系密切,但华盛顿仍然会接受这个要求。 而且在美国,umbre拥有的不只是朋友,还有许多敌人。这些人毫无疑问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一举将它彻底摧毁——否则他们就不是精明的政客和商人,而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 秦朗的举动非常危险。 但菲斯伯恩隐藏了这部分思想。一方面,他害怕将它们说出来,因为它们可能会引起秦朗的恼怒;另一方面,他知道秦朗肯定知道。 秦朗确实知道,但仍然微笑着。“你的意思是,一家商业公司向一个强大的国家派遣间谍,这种行为显得很疯狂,是吗?”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菲斯伯恩点头。“是的,老板。” “一家美国商业公司的安全机构在大街上绑架日本间谍。而且在行动中使用了几大桶有害的化学废料,我认为这件事同样很疯狂。”秦朗谨慎的观察着安全处主管的脸色——它变得不自然起来了。 显然,那次危险的绑架行动给菲斯伯恩先生留下的印象并不完全是美好和值得庆祝的,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不应该考虑这些。菲斯伯恩先生。”他收起笑容,“你必须明白,每个财团都有一些间谍正在世界各地活动,你的工作还谈不上疯狂——除非我要求公司的间谍混进德国的总参谋部或者外交部。当然,”他耸了耸肩。“那是毫无必要的。” “但是,老板……”菲斯伯恩依旧对他得到的命令表示怀疑,“情报活动并不属于安全处的职权范围。” “是的,这是情报处的职责。” “那么……” 秦朗眨了一下眼睛,嘴唇翘起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已经被提升为内务部副部长?” “没有。”菲斯伯恩可以肯定,绝对没有。 “那么我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提升为内务部副部长,菲斯伯恩先生。”秦朗站起身,伸出右手。“祝贺你。” 菲斯伯恩仍然坐着——前任安全处主管被突然降临到他头上的提升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他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跳起来拥抱秦朗。过了好一会儿,几分钟,他才意识到秦朗还在等着与他握手。 “我很抱歉,老板。”几乎是惊慌失措的,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伸出右手。 秦朗的声音低下来。“把事情做得漂亮一点,菲斯伯恩先生,不要让我失望”——他向新任内务部副部长靠了靠。以便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注意,你的工作必须严格保密,尤其是对梅塞施米特先生。” “我明白,老板。”菲斯伯恩立刻冷静下来。平静的回答到。 新的工作比想象的还要麻烦——作为间谍学校的教官,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亲自训练了公司的绝大多数间谍,而且那些人敬重他,同时也缺乏任何戒心——对他保守秘密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内务部副部长感到他又要度过许多个无法正常入睡的糟糕夜晚了。 “不用担心,你有很多时间布置。”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秦朗接着说。“梅塞施米特先生正在执行一个任务,短时间内不会返回五十一区。” “任务?”又是任务? “是的,任务。” 梅塞施米特正在一列开往芝加哥的列车上,然后,在那里换乘另一列车前往俄亥俄的代顿市——秦朗要求他前往那座小城市,调查一对从事自行车制造与修理行业的兄弟,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并在某个恰当的时机拜访他们。 一个奇怪的任务。 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自行车制造与修理商,两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秦朗显然对他们充满兴趣……然而这对兄弟为什么引起他的兴趣?当然,秦朗总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别人很难看出道理的事情,但他做的那些事情至少与他的生意存在某种潜在联系;而这一次,自行车制造与修理商…… 难道他准备投资这个行业? 也许。再仔细想想,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秦朗确实准备投资自行车制造与修理行业,他完全没必要派遣间谍前往俄亥俄的代顿市,调查两个毫无名气的小角色——加利福尼亚也有许多自行车制造商,绝大多数都希望得到银行或者大公司投资。 而且这些人确实值得投资。事实上他见过一些小工厂和作坊制造的自行车,做工精细,性能出色,只要获得投资就可以成批生产,然后成为新的畅销产品——然而,秦朗对这些近在咫尺的选择视而不见,反而把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俄亥俄的代顿市,集中到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身上。 因为什么?梅塞施米特想知道答案。 但他找不到答案。对于两个毫无名气,在得到任务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小人物,推断只能建立在毫无依据的猜测和想象上,得到的结论永远不会贴近事实。 梅塞施米特需要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两名穿着黑色套装和白色衬衣、打着红色领带、戴着黑色皮手套和墨镜的光头——特勤处的特工;当然,幸好他们是特勤处的特工,不是情报处的间谍,否则梅塞施米特一定会将他们踢回内华达沙漠——试图弄清楚他们是否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报。 他有一种感觉,在他把那位德国“老朋友”塞进广州湾基地的地下室以后,公司就开始对他封锁某些重要的信息——秦朗一定察觉了什么。 狡猾的狐狸! 幸运的是。梅塞施米特暗自笑了一下。秦朗的命令似乎只有公司的高层清楚,而且内务部的绝大部分间谍和特工都曾在五十一区接受训练,是他的学生,因此他还有渠道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你们对我们的调查目标了解多少?” 两名特工的脸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一个人回答:“我们对目标的了解程度和你一样多,先生。” “也许情报处有莱特兄弟的资料,但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份。”另一个特工回答,“当然,我得到的消息是,情报处从没有获得任何有关这两个人的资料。在我们之前,没有任何人受命调查他们。” “我们是第一批调查者?”梅塞施米特并不感到意外,不过还是皱了一下眉毛,“那么老板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两名特工同时笑起来,耸了耸肩。“你知道,老板一直有一个属于他的秘密情报网络。” “那只是传说。”当然,有些时候传说会很接近事实,但大多数时候则不是——他认为这种说法有一个问题:“如果老板已经通过他的秘密情报网络掌握了莱特兄弟的情报,他为什么还要我们前往调查?” “我们没有想过这一点……”特工们困惑起来,“你的看法是什么,先生?” “很遗憾,先生们,我和你们一样困惑。”梅塞施米特摇着头:如果他知道,他就没有必要提问了。 “也许老板的情报网络没有提供详细资料。”一个特工大胆的猜测到,“也许那些间谍只是在执行其他任务的时候偶然找到了那么一点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但没有时间详细调查。” “也许。但那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梅塞施米特说,一半是指责,“在五十一区我曾经说过,缺乏根据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我们需要的是真实可信的事实。” “当然,”他对自己说,“我会把事实找出来。” 不管是秦朗的情报网络,还是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引起他的兴趣的原因,他会把它们找出来。 “也许我应该给纽约发一封电报。”他这么想着,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二节 秦朗的银行计划【上】 约翰.皮尔庞特.“杰克”.摩根[注]走进安静的办公室,站在他的父亲身后,等着。而尊贵的华尔街皇帝也就让他等着,自己带着一种无尽的荣耀审视着窗户外面的世界:这是他的帝国。而更让他感到荣耀的是: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威严。 没有人。即使是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尽管他拥有世界最丰厚的个人资产,尽管洛克菲勒帝国依旧具备挑战摩根帝国的可能性,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洛克菲勒帝国已无法与摩根帝国相提并论;在它之后,梅隆帝国同样如此。 然而除了洛克菲勒与梅隆,还有谁拥有成为挑战者的资格?一个也没有。尽管有些时候,他期待能够得到一些堪舆匹敌的竞争对手,然而,华尔街的皇帝不得不承认在目前这一刻,他无可匹敌。 “上一次,秦朗对我说,无敌的强者总会感到孤独。”摩根慢慢转过来,看着他的儿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父亲。”杰克.摩根回答。 “好吧。”摩根停了一下,“我们的小朋友有什么新的举动?” “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杰克.摩根继续说,“只是梅塞施米特发了一封电报,秦朗命令他前往代顿市,调查、并在合适的时候拜访那里的一对兄弟,维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自行车制造与修理商。” “秦朗想做什么?” “梅塞施米特并不清楚,秦朗没有给他更详细的资料。他想知道,我们是否有关于这两个人的资料。” “哈!”摩根叫了一声,接着笑起来,“我们的间谍先生总是被秦朗耍得团团转。有趣,真是有趣。” “也许这位间谍先生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样优秀。”杰克.摩根说。 摩根摇了摇头。“他很优秀,但还不够。秦朗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对手。幸运的是,我们的小朋友虽然十分精明,但还没有能力消除一切隐患。” “是的,父亲。”杰克.摩根略微有些得意。到目前为止。他派遣的间谍还在正常工作,发回许多消息,做得比梅塞施米特更好——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地位都不够高。无法接触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但只是时间问题。 他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了一会儿,接着问:“我们是否需要派人查清楚那对兄弟?” “没有必要。”摩根再次摇头,“我们只需要弄清楚秦朗下一步想做什么。可以肯定,他会有一个大的行动,很快……”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知道,二世。在我决定向秦朗的公司投资的时候,我没有完全相信,他能在规定期限之前偿还所有资金,以及支付利润。我相信洛克菲勒和梅隆也是如此。” “或许我们应该给他制造一些麻烦。”杰克.摩根建议到。 在某种程度看,秦朗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他的发展速度很快,而且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如果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下去,最终,他将会建立一个财团并且成为摩根帝国的新挑战者。作为帝国的下一任皇帝,杰克.摩根认为应该避免这种局面。 但他的父亲的看法与他完全不同。 “不。”华尔街的皇帝猛的抬起头。对认真听着的儿子说到:“现在还没有必要那样做,我的儿子。秦朗将是你的对手,但现在我很想知道,他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我希望他能够带给我更多惊喜。” 杰克.摩根不喜欢这个决定:在任何时候,将潜在威胁扼杀在摇篮中总是最保险的办法,而不是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它自由发展。 但他不能反对自己的父亲。 “我会将他的计划查清楚的,父亲。”他是这个意思——毕竟,秦朗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同样是他希望知道的信息。 当然,如果杰克.摩根知道秦朗的新计划……如果。然而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的情形是明确的:摩根不清楚秦朗的计划。因为他的间谍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到目前为止,知道计划的人只有两个:瑞切尔和奥康纳。而且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一分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还不足够让他们想到很多问题。对于秦朗的计划,现在瑞切尔和奥康纳只有一个感觉。 “你的计划总是出人意料。秦。” 秦朗扬了扬眉毛。“除此之外呢?” “坦白的说,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你的计划。”奥康纳摇头,转向瑞切尔,但她能做的也只是苦笑。“我还没想明白。” “有什么问题?”想了想,秦朗换了一种提问方式:“什么把你们困住了。” 奥康纳与瑞切尔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发言权就被交给了瑞切尔。“是这样。”她说,“按照我的理解,你打算将我们的公司扩张成为一个财团,是吗?” “毫无疑问。”秦朗点头。 “因此你决定涉足金融业,建立银行。” “没错。” “那么让我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正如我们所知的那样,所有财团拥有的都是资本雄厚的大型银行,但是,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将要建立的却是一系列小型储蓄所。”瑞切尔摊开双手,“你的做法完全违背常规。” “是的。”秦朗依旧选择承认——没什么值得否认的,都是事实。 但事实却让瑞切尔和奥康纳无法理解。“你怎么会想到这种计划?为了避免与大型银行直接碰撞?” “那只是一个方面。”秦朗喝了一口饮料,接着说,“更重要的是,我认为这样做可以为我们赢得更多利益。” “请详细解释,秦。”瑞切尔敲了敲桌面。总是这样,每一次秦朗都喜欢用几个含混不清的单词简单描述他的那些疯狂的想法,让听众绞尽脑汁寻找更准确的答案,而他自己却在一旁暗自发笑。 一种充满恶劣趣味的习惯。但她已经受够了。 当然,女士,尤其是年轻而且美丽的女士,她们的要求通常都会得到满足。瑞切尔需要详细解释,秦朗就给她一个详细解释。 不过那会很长。“关于我的设想,我认为我们应该从现在的金融业状况开始,”他又喝了一口饮料,“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 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首先,现在的——当然是十九世纪——大型商业银行不需要主动寻找业务,不用开设分行,即使它们什么也不去做,生意也会上门;其次,现在的公司几乎都是无限责任公司,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公司负债,持有股票的股东都会遇到债主敲门;第三,为了避免债务,小股东只能购买铁路公司之类幕后有财团支持的大企业的蓝筹股,而且通常将股票委托给财团管理,本人只持有一份股权信托证书;第四,纽约股票市场百分之六十的股票是铁路公司的股票;最后,绝大多数大型银行拒绝小额储蓄,因此许多州干脆禁止设立银行…… “等等,秦!”奥康纳打断秦朗,“刚才我没有意识到,但现在我想起,既然很多州——而且主要是西部的州禁止设立银行,我们怎么开设新银行?” 秦朗没有回答,因为瑞切尔已经代替他回答了。“加利福尼亚没有禁止。” “我很抱歉。”奥康纳举起双手表示他的尴尬,“请继续。” “我想我已经清楚他的想法了。”瑞切尔再次取代秦朗的位置,“按照现在的状况,小型企业缺乏筹集资金的渠道……事实上几乎没有,股票卖不出去,大型银行也不会提供小额贷款,而且它们拒绝小额储蓄,因此低收入阶层只能将他们的那一点钞票放在家里——但事实上,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巨额财富?低收入阶层?”奥康纳还不能将它们联系起来。 “是的。”瑞切尔已经兴奋起来,“举个例子,大毒蛇武器公司有六千名工人,如果他们都在我们的银行存十美元,那么就是六万美元。” “相对于六千人而言,这个数字似乎并不高。” “但它等于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珠宝商能够存进银行的存款总数。然而,肖恩,普通工人的数量比珠宝商的数量多得多,还有农民,企业和政府机构的小职员。这种客户占美国人口的绝大多数,如果我们能将他们拥有的资金全部集中起来,那就是一笔巨额财富。” “当然那不太可能——我指的是将这些资金全部集中起来。”秦朗接过发言权,“但如果我们能够让美国三分之一的工人、农民和小职员每个月在我们的银行里存进一美元……” “好吧。”奥康纳开始承认他的计划很出色,但还不是非常出色,“但我们怎么才能实现你的构想?那些私人的小型银行会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 小型银行?秦朗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打垮它们。” ※※※※※※※※※※※※※※※※※※※※※※※※ 注:摩根的儿子的正式全名是jhon.pierpont.m-an.jr,即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二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三节 秦朗的银行计划【下】 打垮小型银行? 这很容易做到。所有小型银行都存在一个问题:资金。它们本身拥有的资本相当有限,能够吸收的资金同样很有限,因此不能提供大额贷款或者干脆不能贷款,也没有能力在股票市场进行大规模投资——并且极其害怕投资失败,只要股票下跌,或者出现下跌的趋势,它们的经营状况就会变得惨淡起来——这些问题又会进一步影响这些银行积累资金的速度。 对于那些商业活动中频繁出现的风险,小型银行几乎不具备任何抵抗能力,随时有可能破产倒闭。 当然,人们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大多数低收入阶层的美国人更愿意将钞票放在家里,而不是存进某家小型银行——不过凭借银行老板通过漫长的时间逐渐积累起来的那一点个人信誉,这些惨淡经营的金融机构还是可以获得一些客户。但谁都知道,与建立它的难度相比,摧毁信誉可以称得上轻而易举。 事实上,哪怕只是一点毫无根据的流言,都有可能导致一家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的、而且信誉卓著的小型银行破产。 打垮这些弱小的对手并不比捏死一只虫子更困难。秦朗甚至不打算吞并它们——当然,如果某一家小型银行自愿加入他的银行系统,那么他可以考虑改变决定。 毕竟,他的银行系统需要许多营业网点,就好像麦当劳的连锁快餐店那样,需要在美国各地开设无数独立经营、统一运转的连锁型储蓄信用社。毫无疑问,这件工作需要投入许多资金,但如果能够充分利用已经存在的资源,营业场所,工作人员,社会关系……那么,他就可以将相当一部分资金节约下来,投入其他计划。 虽然他拥有的资金非常充足。但他也有许多计划。而且,不管在哪个时期,节约始终是一种好的习惯。 更准确说,如果使用的是国会和政府的钱。节约就是毫无必要的;然而在使用自己的资金的时候,必须严格控制成本。 一个成功的商人应该养成这种良好的习惯。 “……那么,这件事就是这样。”秦朗回过神,做了个手势,“首先从加利福尼亚开始。建立我们的连锁型储蓄信用社系统。” “你打算第一批建立多少个储蓄所?”瑞切尔问。她已经冷静下来——只要进入正式的谈论环节,她总是可以很快恢复理智。 “那取决于我们在筹备期间能够获得多少资源。”秦朗回答,接着又补充到:“但是,在四座主要城市,圣迭戈、洛杉矶、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我们需要保证它们辖区内的每个地区至少有一个储蓄所。” “那意味着我们需要招募上千人。”瑞切尔皱了一下眉毛,“你认为招募工作能够赶得上你的计划吗?” 按照秦朗的计划,银行将在一**九年的元旦正式成立——距离现在只有不到两个月。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招募上千名合格的银行职员……在纽约和波士顿肯定没有问题,但这里却是加利福尼亚。 “降低招募标准?”她询问到。 秦朗点了点头。“普通银行雇员不需要掌握金融知识,也不完全需要工作经验。他们需要的最基本素质只是书写和计算,任何一个九年级学生都可以做到这点。” “因此我可以给他们制定一个比较低的薪金标准。”她很满意。作为一个与秦朗一样合格的资本家,瑞切尔在控制公司的人工成本方面具有近乎偏执的狂热。因为她的努力和坚持不懈,与一**三年相比,大毒蛇武器公司和霍梅尔食品公司的普通工人的收入不但没有增长,反而降低了。 因为美国正处于一个通货紧缩的时期。瑞切尔喜欢强调这个“客观因素”。 秦朗耸了耸肩——很幸运,邓肯正在中国,否则他一定会因为薪金的问题与瑞切尔展开激烈辩论——当然,与以前一样,他支持瑞切尔做出的决定。 “薪金问题由你决定。瑞切尔。”他说,“不过我必须强调一点,招募工作并不是妨碍我们的计划的主要因素。真正的问题在于银行的基础设施。如果没有已经存在的资源,我们就必须开工建设每一个储蓄所。在那里安装电话……” “电话?”瑞切尔打断他,“为什么安装电话?” “至少在主要城市,我们需要确保每一个储蓄所与银行分行,以及银行分行与总部之间拥有直接联系,而且是畅通的直接联系。”秦朗解释到。事实上,他希望将每一个储蓄所。不管它在大城市、小城市或者某个镇,都用电话连接起来。 在没有电脑和互联网的时代,他只能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然而即使如此,在一段时间之内它仍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电话还没有普及,而提供服务的电话公司,它们的实力也很有限。 “我很怀疑电话公司是否能够满足你的要求,秦。”瑞切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但秦朗还在挑战她的承受能力。 他说:“我希望每个储蓄所都拥有直接连接警察局的报警装置。并且我们需要加深与警察的关系,确保他们能在发生问题的时候用最快速度到达现场……” “我不明白,”瑞切尔再次打断他,“既然我们有一支雇佣军,为什么还要警察为储蓄所提供安全保障?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浪费。” “而且我并不认为有人会疯狂到想要抢劫我们的银行。”奥康纳也表示。 抢劫一家拥有雇佣军的银行?凡是有这种想法、而且将它付诸实施的傻瓜都已被绞死了——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奥康纳似乎忘记了他曾经抢劫过与银行同样危险的组织,尽管最后有人替他承担了责任…… 不过,除了他之外,就在这个会议室里,另一个人也有过抢劫银行的企图,而且极其迫切的想要将它变成事实。 秦朗从不怀疑金钱对于人类的诱惑力。 “总会有人疯狂想要抢劫我们的银行,而在任何一个角度,小型的储蓄所都比大银行更容易得手。”他愉快的笑了一下,“至于雇佣军,他们应该用于执行更重要的任务,抓捕银行劫匪这种工作交给警察就行了。” “更重要的是,”他停下来,喝了一口饮料,接着说,“虽然击毙银行劫匪是合法的行为,但如果由公司的雇佣军或者警卫完成,我们仍会遇到指责,我们的敌人也会趁机制造对一些不利的舆论,而由警察来做这件事则可以将我们完全撇清。” 他的意图非常明确,即使银行劫匪被警察用冲锋枪和卡宾枪打成筛子,一向对犯罪分子富有同情心的美国人民最多只能指责警察滥用武力,或者有种族歧视倾向——如果劫匪是黑人、警察是白人、而且是一百年以后的话——即使把劫匪打成筛子其实是银行的意思,而不是情形真的已经严重到那种程度。 牛仔盛行的蛮荒时代,西部地区的银行和企业雇佣赏金猎人追杀劫匪,而现在,银行和企业使用警察消灭劫匪——世界在不断变化,使用的手段也需要进行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仅仅只是结果。 “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瑞切尔?” “没有。”她叹了一口气。 秦朗将目光转向奥康纳。他想了一下。“没有。” “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行动……” “等等。”瑞切尔第三次中断秦朗的发言,“银行的名字是什么?” “我没有提过么?”秦朗看着她,接着看了看奥康纳,然后想起他似乎确实没有提过银行的名字。 “tricell。”他说。 “tricell?”奇怪的名字。再仔细想想,它的确很奇怪,而且也不像是一家银行的名称。有那么一会儿,瑞切尔和奥康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们没有。 “tricell。”秦朗重复了一次。 他很肯定,就好像一开始就准备使用这个名称——但实际上,他最初打算使用的名字是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然而他后来觉得。在一家商业机构的名称中加上联邦并不合适,而且储备与储蓄也是两个不同的含义,于是将它放弃了。 然后他又想过许多名字,但没有采用其中任何一个。最终,他决定用一个临时想到的、有些含混不清的单词作为银行的名称:tricell,一家他曾经接触过的贸易公司的名称,当然是在未来——tricell-usa成立于一九七四年[注]。 不过瑞切尔和奥康纳还不清楚这些,对于银行的名称,两个人只有一个看法。“必须说,你依旧没有取名的天赋。” “上帝很公平。”秦朗耸了耸肩。 ※※※※※※※※※※※※※※※※※※※※※※※※ 注:tricell-usa是一家确实存在的贸易公司,有兴趣的可以浏览它的网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四节 计划进行的过程中 消息总是传递得很快,尤其是那些不需要保密的消息。最开始,是为秦朗拥有的几家公司的雇员——他们得到通知,老板们将要成立一家银行,并且“希望”他们在银行办理储蓄业务——接着是政府管理机构,然后是刊登招聘广告的新闻媒体、建筑承包商、警察……最后,这个消息就开始在美国境内四处流传、变得广为人知了。 当然,在那之前,摩根已经得到与tricell有关的消息。 “银行?” “是的,父亲。” 摩根停下来,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前进。“秦朗会进入银行业,这与我的预料相同。”他说,“但你刚才说什么?他的计划是建立许多连锁经营的小型银行,向低收入阶层提供小额储蓄业务?” “以及向中小型企业提供低额商业贷款。” “必须说,秦朗做得很好。即使在一件我已经料到的事情上,他仍然能够让我感到出乎意料——我相信其他人也会有这种感觉。”华尔街的皇帝大笑起来,愉快的。“有趣。连锁经营的小型银行,真有趣。” 杰克.摩根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问题提了出来:“你怎么看待他的计划,父亲?” “嗯……”摩根考虑了几秒,反问:“你有什么见解,二世。” 用了一点时间组织词语,杰克.摩根开始发表他的意见。“我个人的看法,与以前一样,秦朗仍然想在不触及我们的利益的情况下扩充他的力量——中小企业和低收入储户不是我们关注的范围,然而这些客户依旧可以为他提供大量资金。” “的确如此。”华尔街皇帝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计划具有很高的风险。”杰克.摩根继续说,“将目光集中在无人过问的低收入群体身上是正确的战略,但他选择建立连锁型的小型银行则是一个错误,管理难度和成本都上升了,而安全系数却大幅度下降。会让银行的经营变得更为困难……” 摩根打断他。“你不能忘记了,只有建立大量连锁的小型银行,将它们安插到每一个村镇和居民区,才能够吸引低收入群体到银行储蓄——口袋里只有几十美元的穷人是不会跑到几百英里之外的地方存钱的。” “但管理难度和成本确实因此上升了。” “所以我们和其他银行都放弃了这项业务。因此秦朗才能将它当作他的会下金蛋的鹅。” “那么,你认为他有可能取得成功么?”杰克.摩根询问到。这是他关心的问题,如果秦朗必然失败,他会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做。只是等着在关键的时刻接受秦朗的产业;但是,如果秦朗的计划有可能取得成功,而且可能性还很高,他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难以预料。” 摩根的回答让杰克.摩根有些意外。“难以预料?” “很难预料他是否可以取得成功。”华尔街皇帝再次停下,叹了一口气,“虽然秦朗总是可以取得成功,但这一次,也许他迈出的步子太大了一些。” 他试图建立的是一种新的银行业经营模式。摩根暗自摇了摇头。只有那些年轻的、没有更多拖累的金融家才有可能冒险尝试如此危险和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但秦朗,虽然他还很年轻。然而却不是没有负担。作为一个只用五年时间就已拥有多家企业和数千万美元资产的成功的商人,他不应该将事业变成赌博…… 也许,容易得来的钱也总是容易失去。 “不管怎么样,”他开始继续前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一旁继续观察。” 继续观察——当然,不只是摩根,美国的财团领袖和银行家都在密切关注秦朗的计划,想要弄清楚tricell银行和它开创的经营模式到底可以走多远——不过这些关注的目光并非全部保持中立。事实上大部分态度都是嘲弄的:尽管银行还没有正式成立,一些金融专家已经公开宣称它很快就会倒闭。而且还打了赌。 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些关于秦朗的不成功的赌博;不过也有一些人仍然记得,但他们默不作声,等着看秦朗的、或者金融专家们的笑话。 而tricell的组建工作也就那么缓慢但有序的进行着:招募雇员。建设营业场所,安排保安措施…… 每一天,秦朗在他位于五角大楼的宽大的办公室里听取最新报告,然后修改和调整他的计划——主要是储蓄所的数目。招募工作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得多,尽管瑞切尔制定的薪金标准极为低廉,但想要获得工作的人还是有成千上万。因此他可以不断扩大银行的服务网络,最终在四座主要城市做到两个街区用有一个储蓄所。 他很满意。不过也有一些让他不那么满意的问题:加利福尼亚的中小银行察觉了tricell的巨大威胁,许多银行家选择结束他们的生意,然后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但更多的则开始进行自发的抵制活动,准备挽回他们的事业和命运。 在城市,这些反抗还只是谣言和突然抛出的优惠性政策,而在乡镇,那里的小银行家选择了更直接的攻击性行为。 “……前天,沙顿[注]的施工队进入工地时遭到至少四十名市民阻碍,被迫撤离;昨天,在巴斯托[注2]的即将完工的储蓄所意外失火,建筑完全焚毁……” “到此为止吧,罗丝小姐。”秦朗对他的秘书示意到,“你可以离开了。” 秘书将报告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转身走出办公室,并且关上门;而秦朗立即将目光转向房间里面的另外三人。 “你们怎么看?” “我们应该给那些目光短浅而又胆大妄为的家伙一点颜色,秦。”瑞切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叫了出来。她很生气,这是毫无疑问的,还没有人胆敢用这种方式妨碍她的计划,除了某位毫不起眼的中国官员——而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秦朗明白她的想法。他笑了一下,看向奥康纳。 “武力总是很容易取得成效。”奥康纳回答。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很容易引火烧身。”房间里的第三个人说,“当然,如果我们有摩根或者洛克菲勒那样的实力,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但我们没有。而且秦先生的身份很特殊,是华裔。”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什么也不做,还是将事情交给警察?”瑞切尔向他投去一个愤怒的目光,“请注意你的立场,约翰逊先生。” 当然,房间里的第三个人是凯利.约翰逊,在秦朗第一次进入洛杉矶时就开始与他打交道的警官——不过,约翰逊先生现在已经是洛杉矶的警察局副局长,并且所有警察都相信,他能够在下一个世纪到来之前更进一步——毫无疑问,这是一系列幕后金钱交易的结果,而这些交易都是秦朗的杰作。 因此,约翰逊能够站在他的办公室里,为他提供支持。 “我只是陈述事实,女士。那些家伙与我们有直接利益冲突,对付起来并不容易。”副局长提醒到,“要知道,即使像杜邦那样的企业,也会因为爆破竞争对手的炸药工厂陷入法律纠纷。” “但我们必须对付他们,否则就会让我们的敌人觉得我们很软弱。” “是的,女士。”约翰逊笑了一下,“我们要对付他们,但必须通过另外的方式。” “你的影响力能够促使县警改变他们的立场么,副局长?”秦朗问。 毫无疑问,治安官的态度是极为重要的问题。当然,他们与公司的关系都还不错,然而那些小银行家却是当地人,与治安官也有密切的关系——如果没有,他们就会夹着尾巴做人——因此在爆发直接冲突的地方,警察的态度都很模糊,只有在出现人员伤亡的时候才会介入。 秦朗要纠正这个错误。 “洛杉矶附近的县没有问题,但其他地方……” “不用担心其他地方,会有其他人负责解决。”秦朗笑起来。凯利.约翰逊不是他唯一的警察朋友,还有很多警察与他关系密切,只是他们几乎都在几座主要城市;而对于那些他的警察朋友干预不到的地方,“肖恩,联系我们的墨西哥朋友。” 奥康纳眨了一下眼睛。“你打算?” “墨西哥匪帮严重威胁着加利福尼亚的社会治安,”他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他们肆意穿越国境,抢劫银行,绑架人质,杀害平民。我认为,州政府应该加强警察建设。” “但是……” “安静,约翰逊先生。”秦朗制止了副局长,“我不能教训每一个蠢货,但至少可以教训其中一部分。” ※※※※※※※※※※※※※※※※※※※※※※※※ 注:沙顿,salton,加利福尼亚一个小城 注2:巴斯托,barstow,洛杉矶东北部小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五节 Story【上】 亨利.布朗正在擦拭他视为珍宝、不过已经老掉牙的斯潘塞步枪,同时用阴郁的目光注视着街道对面的建筑工地。四天前的凌晨,一场火灾将那里的新修起来的tricell银行的储蓄所变成了废墟,然而只是经过这么一点极其短暂的时间,建筑工人已经清理完所有残骸,而重建工程也就开始了。 并且这一次,他们用钢筋和混凝土取代了优质木材,看起来就像要修建一座要塞,而不是一个银行。 显然,银行的主人打算彻底消除火灾隐患。 可恶的家伙! “也许我应该去弄些炸药。”布朗低声咕哝着,将子弹塞进枪膛,然后将步枪举起来,瞄准街道对面的建筑工地,做了一个虚假的开火动作。“砰!” 但接着,他又变得沮丧起来,将步枪丢到桌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跺着步子,就好像一头陷入困境的野兽。 这不完全是一个比喻,事实上他确实已陷入困境了。布朗知道,如果让那个可恶的中国人将他的银行建立起来,那么他的辛苦经营了三十年的小银行就不得不再次终止业务,搬到另一个更加偏僻的地方重新开始——同样的事情已发生两次,最初是从洛杉矶迁移到萨克拉门托,然后又从萨克拉门托迁移到这个小镇。 但布朗不想重复第三次。 与三十年之前相比,现在他已经太老了,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创业——这是年轻人的工作;而且资本雄厚的大型银行不断诞生,不断扩张,无论躲到哪里,这些可怕的魔鬼总会如影随形似的跟上来,再次入侵他的领地。 布朗对于未来只有一个近乎绝望的看法:美利坚虽然广大,但他已经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巴斯托。 这种黯淡的前景使他产生了许多激进的想法,就像绝大多数被生活的沉重压力折磨得喘不过气、因此决定铤而走险的疯子:既然被逼到一条绝路上。布郎认为他只能奋起反抗,与侵略者死战到底。 “勇气可嘉。”他的老朋友、巴斯托的治安官弗兰克.布莱克的看法是,与损害自己的利益的入侵者进行英勇的斗争当然是一个值得肯定的举动,是新大陆居民的光荣传统。但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你和秦朗的差距甚至比一八一二年时联邦军队与英国陆军的差距还大,主动开战的结果等于自掘坟墓。” 当然,在很大程度上,布莱克说对了:到现在为止,他采取的一切抵抗措施全都宣告失败。 政府。不管哪一级的政府,还有议会,它们全都坚定不移的站在那个中国人一边,**的官员和议员显然已经忘记了他们是高尚的白人和基督徒(必须说,指望这些人对他们已经参股的企业下手,这纯属一种民主幻觉);曾经在西部地区声名显赫的快枪手全部拒绝接受雇佣,因为这些懦夫没有勇气对抗umbre雇佣军;最后,他不得不亲自动手,放火烧毁巴斯托的储蓄所,但现在建筑工人已开始修建一个新的。 局势很明确。他毫无获胜的希望。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中国人暂时还没有对他的挑衅行为做出反应。他还活着,有时间继续考虑这场战争。 而布朗思考的结果是,他要把战争继续下去。 他绝不会将巴斯托交给那个中国人。如果他想夺走这座小镇,那么就必须跨过一个真正的美国人的尸体;在那之前,他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唯一的问题在于,布朗发现他缺乏一种有效的手段让那个中国人付出足够的代价——毫无疑问的是,炸药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手段,只需要几十磅就可以将银行再次变成废墟;但炸药也很危险,可能会造成人员伤亡。然后招来无数警察。 到那个时候,镇上的治安官就会改变现在的中立态度——布莱克的态度很明确,只要没有人员伤亡,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有人受到伤害而且引起广泛的关注。他将会立即签发逮捕令。 “不要让我为难,亨利,”布莱克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把事情弄得太大,我就会把你送进监狱关上一百年。” 这绝不只是一个威胁。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治安官从不会发表空洞的、毫无意义的言论。无论在任何时候,他说的每一个字最后都会变成事实。如果他想要把某个人送进监狱关上一百年,那个人就会在监狱待到他死的那天。 所以,布朗不得不认真考虑他的选择:炸药,使用它,还是不? 他思考着,眉毛拧成一团,在房间里来回兜着圈子,持续了几十分钟,并且还有可能一直进行下去。但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布朗停下来,稍微迷惑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拉开门。有三个人站在外面,布莱克,他的助手,副治安官路易斯.罗宾逊,以及他的侄子,罗伯特.布莱克——当然也是一个警察。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当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有一天,三个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家门口或者办公室门口,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惊慌。而且布朗还有一个警官们都知道的犯罪行为。 这是那个中国人的反击?他开始担心。很有可能,如果那个中国人不想出动雇佣军,那么警察就是另一种合适的选择——他有许多种手段对付挑衅者,而他必然会对付挑衅者。布朗心情紧张,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有什么事,弗兰克。” “我们应该进去谈。”治安官回答。 犹豫了一下,布朗点点头。“好吧。” 他侧身让出一条道路,治安官第一个走进去,接着是副治安官和罗伯特.布莱克。然后布朗关上房门,而且上了锁,最后迅速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 “说吧,弗兰克,”他催促到,“有什么事?” “你知道理查德.希尔斯吗?”治安官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反问到。 “理查德.希尔斯?”似乎有点熟悉……布朗在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用了一点时间,然后他想起来,“是的,我知道这个家伙,一个卑劣的骗子。” 布莱克笑了一下:在一个银行家眼里,其他银行家都是卑劣的骗子,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卑劣的骗子。 布朗没有看到这个笑容,他正在回忆一些事情。“我们曾经是竞争对手,当然,我一直比他做得更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些下流手段,也许我能够兼并他的银行……不过最后,我们都是失败者,我把银行搬迁到这里,而他则把事业转移到了沙顿……等等,弗兰克,”他回过神,“你为什么提到那个家伙?” “出了一些事情。”治安官漫不经心的说,“他死了。” 几乎用了十秒钟,布朗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希尔斯死了?我的上帝……什么时候?” “昨天。”布莱克回答——另一个布莱克。“一伙墨西哥匪徒洗劫了希尔斯的银行,他试图反抗,结果被打成了筛子。目击者说,一共有三支机枪向他开火,至少发射了两百发子弹,而且没有一颗落空。” 布朗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脸色变白了——他能够想象出一具吃了两百发子弹的尸体是什么样子 “这些家伙应该下地狱!”他喘息着。 “他们的确应该下地狱,不过,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我的老朋友。”治安官的身体向前靠了一点,“也许下一个就是你。” “你想说什么,弗兰克?”布朗警惕起来。 “和你一样,希尔斯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向秦朗开战。”布莱克说,“他召集了一些枪手,组成一支民兵,打算用武力阻止秦朗的施工人员进入沙顿……” “不是打算,他们已经那么做了,两次。而且第二次的时候,还有警察保护tricell雇佣的施工队,结果依然一样。”罗宾逊纠正到。 “谢谢你的提醒,罗宾逊警长。”布莱克用了一种怪异的腔调:他讨厌任何人打断他,即使那是他的副手。副治安官耸了耸肩,于是布莱克又给了他一个恼怒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除此之外,那帮家伙公开宣称,如果哪个黄猴子和黑鬼胆敢进入沙顿,他们会给他准备一个绞刑架和一个坟墓。” 顿了顿,他说出希尔斯使用的口号。“美国是白人的美国,黑鬼和黄猴子滚出去。”治安官哼了一声,“谁都知道秦朗不喜欢别人使用‘黄猴子’这个词。” “你的意思是……”布朗差点尖叫起来,“有证据吗?” “没有,只是猜测。但墨西哥人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不像偶然,不是吗?”布莱克说,“如果我是你,我会相信这是真的,立即找个地方躲起来——墨西哥人或许正在赶往这里。” “赶往这里……”布朗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六节 Story【下】 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布朗一直处于惶恐不安当中:布莱克最后提出的警告让他每一秒都在担心,也许下一刻就会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墨西哥匪徒冲进银行,一边大叫“抢劫!把钞票全部交出来”,一边用机枪对着他猛烈开火。然后他的肌肉——每一块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 布朗曾经以为他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甚至还可以微笑,因为那个中国人的杀手将使他成为一名为捍卫美国人的尊严和价值观而死的英雄,被后来的美国人永远记住;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没有做好成为英雄的准备。 求生是人类具有的本能,而送死不是。当然,布朗并不清楚这点,但他确实不想死,还想继续活下去,哪怕是蜷缩在某个城市的贫民窟里:不管怎么说,肮脏简陋的贫民窟也比阴暗潮湿而且狭窄的坟墓好一千倍。 而且,即使他现在死了,为了捍卫美国人的尊严和价值观付出生命,未来的美国人也不会记住他,事实上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银行家亨利.布朗的事迹。他们只会记住一个才华横溢、白手起家创办多家大型企业的华裔商人,“美国梦”的实践者,下层平民和新移民的楷模,受膜拜的美国众神之一。 在他的那点不切实际的美妙幻想破灭以后,布朗只用了几分钟就弄清楚了什么才是现实。 以及……现实总是很残酷。 他只是那个中国人的成功道路上的一块默默无闻的小石头,最小的、甚至不值得浪费力气踢开的那种——但最重要的是默默无闻,永远不会被人知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继续与那个中国人继续斗争? 布朗不得不承认,他从一开始就在犯错误,惹火烧身,为自己挖掘坟墓。当然,现在纠正这个错误还不算太晚……也许还不算太晚。墨西哥匪徒还没有出现,他还有一点时间收拾行李和银行的存款,然后在夜幕掩护下偷偷溜走…… 是的,溜走,在还没有变得太晚之前。 布朗想通了,他开始行动。 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出办公室,来到没有一个客户的大厅,他向两名雇员宣布:“你们可以离开了。” “先生?”一个雇员迷惑不解的问到,另一个也在看着他。 “先生们,你们可以离开了。”布朗提高了音量,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到,“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今天银行提前停止营业。” 两名营业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一起转回来。“先生,是因为,呃……我们听说沙顿出现了墨西哥银行劫匪……” “是的。”布朗暗自高兴:银行劫匪,多么合理的借口。但在表面上,他的表情仍然是极为严肃的。语气也是。“所以你们应该立即离开。我要求你们立即离开。” 两个营业员又交换了一个眼色。“先生,我们可以留下来帮助你抵抗银行劫匪……如果那些墨西哥佬真的出现的话。” “什么!”布朗吓了一跳。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两个家伙居然想要抵抗银行劫匪,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留在这里,他怎么整理存款?这种荒唐的念头必须立即制止。“不,没有必要,我不想与那些墨西哥人正面冲突。”他放缓语气,“先生们,离开吧,你们只是银行雇员,不是赏金猎人或者警察。生命最重要。” “……好吧,先生。”两个营业员被说服了。“我们现在离开……先生,你也应该尽快离开。” “我很快就会离开,不用担心。”布朗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注意到两名雇员收拾东西的速度有多么迅速时,他意识到这两个家伙早就想离开银行了——也许就在他们听到墨西哥匪徒的消息以后。 他们刚才只是在表演,想给他留下好的印象。 卑劣的骗子!布朗在心里诅咒到,而脸上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目送两名雇员离开。然后用他以前从来没有达到的、闪电般的速度关上门并将它上锁,接着转过身,再用更快的速度冲向保险柜。 但在他快要摸到保险柜的前一刻,有人开始敲门。 墨西哥人?他们已经到了?布朗几乎将自己绊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幸运的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又错了。 “亨利.布朗,你这个老混蛋,快把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飘进来,“听着,我数到十,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用枪把你的门轰掉!” 显然,正在敲门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喜欢用手枪而不是嘴发言的老牛仔,当然巴斯托的居民里正好有这么一个家伙:鲍勃.米勒,布朗的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客户,曾经是一座银矿的矿主。 对于布朗来说,米勒的要求等于上帝的旨意,不得不服从,即使他已经决定偷偷带着全部存款离开。 他回到门前将它打开,而米勒立即冲了进来,像一阵风,而且是夹着尘土的那种:米勒的脸上和身上全是灰尘,看起来像是在沙漠里骑着马狂奔了几十英里。布朗觉得奇怪: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老牛仔如此着急? 当然,不管那是什么事情,它肯定与钞票有关,否则米勒就不会敲银行的门……然后布朗开始后悔这一次他为什么和猜得如此准确。 “我需要我的钱。”米勒在银行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检查什么,然后转回来看着布朗,“把我的钱给我。” “好的。”布朗摸出钥匙,走向保险柜,“你要多少?” “全部。” “全部!”布朗被他听到的要求弄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你刚才说全部?你要把钱全部取走?你没有开玩笑么,鲍勃?” 他提出了一连串问题,但米勒的回答只是一个单词。“是的。” “为什么?”布朗觉得他快要疯了:米勒在银行的存款大约是一千五百美元,几乎是现金总数的三分之一。不管他是否已决定带着存款逃跑,一次拿出如此多的钱始终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损失。 没有一个银行家愿意接受这种要求,他需要一个答案。 不幸的是,老牛仔的心情非常糟糕,他的回答也很糟糕,全是火药的味道。“嘿,伙计,你给我听清楚,那是我的钱,存钱或者取钱、存多少或者取多少,这些都是我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叫到,“把我的钱给我,快点!” “但你知道,一千五百美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你想取走它,没有问题,但至少应该告诉我原因……” “原因?”米勒想了想,“好吧。你知道查尔斯.史蒂文森是谁吗?” 布朗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他知道查尔斯.史蒂文森,这个人也经营着一家小银行。这表示什么?几个小时前,布莱克说理查德.希尔斯被墨西哥人干掉了;现在米勒提起史蒂文森,难道他也被墨西哥人干掉了? 他的嘴巴开始打结。“是,嗯……墨西哥人……银行劫匪?” “你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墨西哥人和银行劫匪是怎么回事?”米勒反问。 他不知道墨西哥银行劫匪的事情?布朗愣了一会儿。那么史蒂文森又是怎么回事?他又把皮球踢了回去。“你刚才想说什么?” “查尔斯.史蒂文森,那个混蛋带着银行的全部存款逃跑了!” 布朗相信,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糟糕的消息——也许现在得出这个结论稍微早了一点,但在没有更糟糕的消息之前,它是最糟糕的,比墨西哥劫匪还要糟糕。 因为他能够想到史蒂文森携带存款逃跑的原因,就和他一样,既然不能抵抗那个中国人的全面入侵,那就在手里还有钱的时候捞上一笔。不幸的是,他能够想到的原因,巴斯托的每一位居民都可以想到。 只要他们知道史蒂文森做的事情……鲍勃.米勒是第一个要求取款的客户,但绝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且他根本没有机会避开,因为米勒就在银行里。 查尔斯.史蒂文森,这个家伙把他害惨了。 “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做?”布朗有气无力的呻吟起来。 “为什么?”米勒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个混蛋肯定在得到tricell要在他的小银行对面建一个新银行的消息时就已经决定带着存款逃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想到他会将自己的意图隐藏得那么好。” 他更用力的吐了一口唾沫。“你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他宣称他要和tricell抗争到底,在镇上四处宣扬,白人应该在白人开半的银行里存钱,不要存进黄猴子的银行,要所有人支持他。可笑的是,他使用的手段居然成功了,只是用了两天,银行的存款就翻了一倍……等等,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废话?” 米勒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布朗身上。“把我的钱给我。” “当然,”布朗只能这么回答,“但是……” “把嘴闭上一会儿并且听着,亨利.布朗!”老牛仔不耐烦的打断他,“我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就是为了在我的一千五百块钱还没有消失的时候把它们拿回来,而不是为了与你聊天或者听你说废话,所以你最好现在就把钱拿给我,趁我还有耐心,否则我会用手枪而不是嘴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然,当然,我现在就把钱给你,老朋友。”布朗走向保险柜,同时抱怨着,“我又没有打算带着存款逃走……” “噢,你没有,那么你为什么提前关门?”米勒大笑,接着语气一转,变得凶狠起来,“你可以骗到为你工作的两个傻瓜,但我可不会上当。” “那是诬蔑,我抗议——” “我的钱!” 布朗突然听到两个很糟糕的声音,拇指将转轮手枪的击锤打开。米勒有两支那个中国人的军火工厂制造的.44口径转轮手枪,而且随时带在身上。布朗见识过那种手枪的威力,只要一颗子弹,他的小脑袋就会变成一个烂西瓜。 老牛仔想玩真的。布朗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手里的钥匙哗哗作响,就好像随时会掉到地上。但最后,他还是将它捏紧了,用他现在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将保险柜打开,然后开始清点里面的钞票。 布朗的动作很慢,保险柜里的大部分钞票是零钱;而在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米勒就站在旁边,用警惕的眼光注视着他的动作,似乎担心会出现一些不应该出现的统计错误——如果出现这种错误,他会用手枪纠正它——幸好直到最后,这种错误并没有出现,因此老牛仔极为满意的接过他的钞票,大步离开了银行。 但是,正如布朗已经知道的那样,他只是第一个,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还没有等他坐下来喘上一口气,新的取款者已经走进银行。 路易斯.罗宾逊,布朗没有料到他会是第二个,但副治安官已经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 “我要我的钱,亨利,否则就太迟了。”他的意思是,“很多人都已经听说了那件事,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七节 Story【续】 秦朗走进办公室,瑞切尔、奥康纳和凯利约翰逊正在那里等他。 “那么,情况如何。”秦朗在椅子上坐下,向瑞切尔和奥康纳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来看着副局长,“只剩下巴斯托?” “巴斯托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约翰逊回答,“昨天晚上,亨利.布朗先生自己给了自己一颗子弹。” “这样,我们的最主要的麻烦已经消失了。”秦朗敲着桌面,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笑,“非暴力不合作。” “你在说什么?”没有一个人听明白。 他耸耸肩。“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非暴力不合作。” “没有暴力就不会合作[注]?确实如此,对于这件事情,它是最合适的评价。”瑞切尔评论到,轻蔑的。 秦朗开始大笑——当然,是在心里——如果将甘地的政治主张翻译成中文,然后再将中文直接翻译为英语,最后就会得到一个完全错误的、与它的含义完全相反的意思;但它也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有暴力就不会合作,总是如此。 “不过,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使用暴力。”约翰逊在这个时候插进来,“暴力是一种有效的手段,遗憾的是,善后也很麻烦。” “当然,约翰逊先生,我并不打算一直使用暴力。”秦朗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副局长一眼——他明白约翰逊的意思:善后工作是由像他这样的角色负责,如果它很麻烦,就意味着他必须竭尽全力,还需要面对失败的可能性,但副局长希望他的工作能够更加轻松,而且永远不会失败——理所当然的想法。 一个渴望被人贿赂和收买、愿意为私人工作、而且不惜违反法律的警察,他显然不可能是勤奋和勇敢的。 秦朗的笑容变得轻蔑起来,但只是一会儿,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暴力只是一种实现目的的手段,不是目的本身。”他继续说。“如果温和的手段可以实现目的,那就没有必要使用暴力。” “值得庆幸的是,”瑞切尔看着约翰逊——这番话无疑是针对他的,那是他的庆幸。“有了一些例子以后。选择与我们正面对抗的蠢货必然会大幅度减少。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完全绝迹,但你的工作无疑会变得容易起来。” “女士,我确信你的预测会成为现实,在不远的将来。”约翰逊勇敢的迎上她的目光,“而现在。它仍然很困难,不那么容易完成。” 瑞切尔愤怒起来,但不是因为约翰逊的言论,而是对他表现出来的勇气:约翰逊从没有像畏惧秦朗、奥康纳、邓肯或者易水那样对她表现出一点畏惧,相反还很喜欢与她针锋相对,喜欢挑战她的权威。 瑞切尔知道原因。然而,也许约翰逊先生觉得挑衅一位女性上司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但她已经受够了。 应该让他接受一些令人记忆深刻的教训。她怒视着他,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秦朗注意到她的表情并且暗自笑了一下。“既然你认为善后工作不那么容易完成,你就应该立即开始工作。”他向约翰逊挥了下手。“现在,离开这里,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副局长,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我知道怎么做,先生。”约翰逊最后看了一眼瑞切尔,站起来向秦朗鞠了一躬,然后迅速离开了。 瑞切尔只能将她的愤怒藏起来,将一道恼怒的目光投向秦朗。“你为什么让他离开?” “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秦朗说,部分是警告。“凯利.约翰逊还具有重要的价值,我们还承担不起失去他的责任。” “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有些时候,一点小小的摩擦也会导致一场全面冲突。”他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保持现在的状况对他有利,让瑞切尔解决掉凯利.约翰逊则相反——秦朗将这场谈话引向下一个内容。“我会离开圣迭戈一段时间。” “在圣诞节即将到来的时候?还有银行的开业庆典。就在新年。”瑞切尔反对,“现在不是你到其他地方去的时候。” “而且你回来的时间并不长。”奥康纳也开口了,“是什么事情让你急于离开这里?” “我认为你们的理解有些问题,”秦朗解释到,“是的,我会离开圣迭戈一段时间。但不是现在,而是tricell的开业庆典结束以后。我必须到东部处理几件事。” “铁路?” “不只是铁路,我还要前往华盛顿。你们知道美国已经与西班牙签署和平条约”——就在两天之前,比秦朗知道的历史稍微晚了一点,不过条约内容本身没有发生更多变化——“现在是解决我们的菲律宾盟军的时候了。” “你打算与华盛顿签署一份新合同?” “不,肖恩。你要明白,华盛顿暂时不会与我们签署合同。”因为陆军部会提出抗议:联邦陆军在菲律宾战役中几乎没发挥任何作用,在古巴的表现也不能与雇佣军相提并论,因此陆军部需要撇开雇佣军单独进行一场战争,向参议院和众议院那些要么整天想着裁军、要么偏向海军的议员证明联邦军队可以做得和私人军队一样好,甚至做得更好。除此之外,陆军部需要给陆军的军官提供一个获得晋升和勋章的机会。 当然,尽管依旧将美国陆军看成联邦制度和民主政治的最大威胁,但参议院和众议院仍会满足陆军部的要求。毕竟,很多议员同样不喜欢雇佣军,一些议员担心它会成为联邦制度和民主政治的新威胁,还有一些是因为种族主义和生意上的矛盾反对umbre,最后,民主党的议员还需要考虑党派斗争。 所以情形非常明确,消灭菲律宾军队的使命将由联邦陆军单独承担,而不是umbre或者联合行动——不过,它最终仍将是umbre的生意。 “你确定?”瑞切尔对秦朗的看法表示怀疑。或许联邦陆军的战斗力不如雇佣军,但对付菲律宾军队…… “菲律宾军队将成为联邦陆军的噩梦。”秦朗的笑容变得诡诈和险恶起来。“你知道,他们还有许多进攻马尼拉时得到的炸弹。” 奥康纳想起那些炸弹,接着想起菲律宾军队的疯狂的攻击手段。对于联邦陆军来说,这种威胁确实难以应付。 然后他想到一个有趣的事实,事实上那些炸弹是由秦朗设计、然后要求雇佣兵制作的,但雇佣兵从没有使用过它们,而是在秦朗的默许之下提供给了菲律宾人,最后菲律宾人根据炸弹的特点想出了一种独特的使用方式…… 表面上看,这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必然性,但仔细想想秦朗的性格和作风,奥康纳不得不将整件事与“阴谋”联系起来。 “是你的计划?”他问到,用了一个含糊其词的问题。 “不,但我乐于见到这种情形。”秦朗回答。 奥康纳对于他提供的答案依旧半信半疑。“我以为你喜欢将局势完全控制在手里,包括它的发展方向。” 秦朗对他的怀疑耸了耸肩。奥康纳还想问下去,但瑞切尔将他打断了。“如果我们不能得到合同,那么你去华盛顿做什么?” “即使现在我们还不能得到合同,我仍然需要与我们的朋友们交换看法,在几个问题上面达成共识。”确切的说,是为公司最终获得合同做一些铺垫工作,顺便再次展示他的精准的预见能力。毫无疑问,议员们相信他的能力,但还要不断加强这些人的信心,然后他们才能进行更加密切的合作。 “那么你确实应该前往华盛顿。”她宣称,看了奥康纳一眼,“如果一个行动对我们的生意有利,那么它就是对的,我们应该支持。” 奥康纳相信,她的发言是针对他的怀疑进行的表态和提醒:即使秦朗实施了一个针对美**队的阴谋,但她依旧支持他的行动,因为这个阴谋能够保证公司获得一份新合同。奥康纳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会以为他会反对秦朗的计划? 要知道,现在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就是秦朗常说的那种“真正的国际军火商”。 不过,既然她已经那么说了,他也只能表明态度。“当然,我支持秦的决定。”然后他转向秦朗,“但愿你在华盛顿的行动一切顺利。” “不用担心,肖恩,我会把它顺利解决的。”秦朗收起他的笑容,严肃的向奥康纳——当然也向瑞切尔——保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 注: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政治主张的专有名词是satyagraha,这个词显然不可能作为笑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八节 New weapon “你已经很久没有到工厂视察了,老板。”克劳德对秦朗说。 “噢,你知道,我一直在中国指挥军队。”秦朗摊开手,装模作样的向他的新武器研究部门负责人抱怨着,“菲律宾,中国,需要解决的麻烦比我想象的多出几十倍。” 克劳德和围在旁边的技术人员全部大笑起来。一个年轻的小子问到:“老板,当将军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伙计。”秦朗转向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笔挺的制服,铮亮的马靴,耀眼的星星,还有漂亮的勋章,这样的装束在任何地方都能迅速吸引女士们的注意力——所以军人都想当将军。” 笑声变得更大了,将更多的人从他们的岗位上吸引过来。 克劳德看了一眼聚集起来的人群,然后半看玩笑的说:“你来这里的时候应该穿着你的将军制服,那样你一定可以吸走每一个人的注意力,老板。” 有人赞同的叫了一声。 然而秦朗把脸板了起来。“你们这些家伙在说些什么?先生们,你们是女士么,我为什么要吸引你们的注意力?” “我们想知道你的事情,老板。”有人喊到。 “那么你们应该去看报纸,上面刊登的我的事迹比我知道的还多。” 聚集在一起的技术人员更剧烈的大笑起来——在很大程度上,这些人的反应只是为了讨好秦朗,但在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确实感到非常可笑——技术人员笑了又笑,笑个不停,直到秦朗制止他们。 “好了,先生们,轻松时间已经过了,请回到岗位继续你们的工作。”他说。这一次,他的声音又回到严肃而冷静的模式。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严厉。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只留下克劳德。 等他们全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克劳德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的心情似乎很好。老板。” 秦朗没有否认。“不是似乎,克劳德先生,我的心情确实很好。”他转过去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原因。” 克劳德点点头,但什么也没有说。 “当然。我承认,我的表现完全违背我的形象,”秦朗接着说,“但有些时候,我们也需要改变一下,为生活注入新的内容。” 克劳德再次点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新武器的设计工作进行得怎么样?”秦朗问。 当然,这是他的真正目的——作为一家公司的最高统治者,秦朗视察武器研究部门绝不会只是因为突然性的心血来潮,更不可能只是为了给生活注入新的内容——事实上。对他来说这是毫无必要的,秦朗并非那种愿意改变自己的人,他只会改变四周的环境,迫使别人接受并且习惯他。 克劳德了解这些,以至于他一度认为秦朗的表现是一种迷惑他、让他放松警惕的假象——让他感到庆幸和放松的是,那不是假象,而且他已经准备好回答任何问题了。 “迫击炮分部已经完成六十毫米和八十一毫米迫击炮的改进工程,提高了精度并将它们的射程增加到二千一百码和三千四百码,现在我们正在改进一百二十毫米迫击炮,尝试将它的射程增加到六千六百码。”克劳德恭敬的回答。像牧师伺候他的上帝。 然而他的回应没有让秦朗满意——他的眉毛立即皱起来。“只是改进?” 改进不是他需要的结果。虽然改进旧产品与研制新产品一样重要,但是,如果一家公司的新产品研究部门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只是改进了两种旧产品,而第三种旧产品的改进工程还没有完成。那么它的存在价值就应该受到怀疑。 作为部门的负责人,克劳德应该清楚这一点,应该向他展示新产品——但他居然让他失望了。 “你有什么解释,克劳德先生?”秦朗严厉的质问到。 克劳德的心跳开始加速,但语气还很平静。“我很遗憾,老板。但我的部门在新武器的研究方向上出现了严重分歧。一些人希望研制更大口径的武器,另一些人则希望缩小口径,使它变得更适合步兵携带。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没有统一意见。” “这并非一个合理的理由,克劳德先生。”秦朗的不满变得更强烈了,“你是负责人,而在你的描述里,我没有看到你的决策作用。” “我的决定是同时研制两种武器,老板。”克劳德回答。 “结果是两种新武器的进度都很缓慢,是吗?”秦朗开始怀疑,任命克劳德为新武器研制部门的负责人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当然,现在纠正这个错误还不算太晚。 秦朗开始挑选取代克劳德的合适人选。 同时,他也在聆听克劳德的辩解。“不是都很缓慢。确切的说,一百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的研制工作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过我们已经制造了大约十五门两英寸口径袖珍迫击炮的样炮。” 秦朗暂停挑选工作。“你们已经有了十五门样炮?” “是的。并且第一批五门迫击炮已经进行了四次射击实验,发射了两百发炮弹,只是结果还不能让人满意。” “你们制定的指标和测试结果是多少?” “火炮身管长度二十一英寸,重量不超过二十二磅,发射二点二磅的榴弹的时候最大射程达到五百码,这是设计指标。”克劳德慢慢回忆着那些枯燥无味的数据,“但实际的结果是,火炮重量达到二十九磅,而炮弹的射程只有四百码。” “确实很糟糕,克劳德先生。”秦朗想了一下,“不过,我允许你们改进它。但注意,只有一个月。”他发出警告,“如果你和你的部门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使这种武器达到设计标准,我将用更合适的人取代你们。” “我明白,老板。”克劳德松了一口气。秦朗允许他的部门继续改进那件武器,而且他依旧待在原来的位置。这是他希望得到的最好结果。至于那个最后期限,它只是一个小意思,用不了一个月新型迫击炮就可以达到标准。 感谢上帝,他想。困难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克劳德的反应没能躲过秦朗的视线。他暗自笑了一下,接着说:“至于你的部门研制的另外那件新产品,一百六十毫米迫击炮,我要求在两个月内完成研制工作。” 克劳德刚刚落下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但是,老板——” 他想辩解。他的部门的技术力量并不足以在两个月内完成一门重型火炮的设计工作,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月需要用来完善那款两英寸口径的袖珍迫击炮,使它达到设计标准,然而秦朗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不要试图辩解,克劳德先生。”他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完成它。” 无可奈何的,克劳德只能接受这个命令,还敬了一个军礼。“遵命,老板。”停了几秒。他试探性的问到:“那么我是否可以离开去传达你的命令?” “不。”秦朗拒绝了他的请求,“跟着我,我们到勃朗宁那里去。” 仍然是毫无办法的,克劳德只能跟在他的后面,走向大毒蛇武器公司最重要的部门。 对于他来说,这段路程稍微有点远——尽管勃朗宁负责的轻武器研制部门与克劳德负责的部门在同一幢大楼,而且只隔着一堵墙,但这是只表面现象。如果克劳德想要从他的办公室走到勃朗宁的办公室,他必须下三层楼,走出大门。绕个圈子进入大楼的另外一扇大门,然后再爬上三层楼——两个研究部门被完全隔开了,是内务部安全处的要求。 这个要求让秦朗也感到奇怪,但他没有对劳伦斯.菲斯伯恩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因此这种完全隔绝的状况还要持续下去;当然,既然他没有要求改变现状,那么就意味着现在他也要重复那个复杂的过程,才能见到美国的枪械大师。 准确的说,是枪械大师的影子。勃朗宁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显然不打算站出来欢迎他的老板。 “怎么回事?”秦朗问。 “是你提出的恒定后坐原理。老板。”诺沃特尼回答,“勃朗宁先生一直试图完成一款应用这种原理的新枪,但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是吗?”秦朗有些惊讶:他记得那封信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而勃朗宁居然还没有完成一个让他满意的设计? 他摇了摇头。“谁知道原因?” “据说每一个设计都无法满足单手握持射击的要求。” “是因为重量?” “确实如此。”诺沃特尼点了点头。“它们全部偏重。” “铣削工艺制造的零件不可能满足重量要求,必须使用新的工艺制造零件……”然后秦朗意识到他说得太多了。 但现在意识到这点稍微晚了一点,诺沃特尼和其他人已经听到了,并且产生了兴趣。“新的工艺,是什么?” 秦朗只能给他的发言打上补丁。“我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现有的生产工艺无法满足要求,必须使用新的工艺,或者……” “或者什么?” “使用小口径子弹。”他说,“放弃.308步枪弹,使用.223口径卡宾枪弹。” “但那是不可能的,老板。”几乎是立刻,诺沃特尼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果使用.223口径卡宾枪弹,新枪的有效射程就会大幅度缩短,对于压制和支援武器来说,这是极不合适的。机枪必须使用.308步枪弹。” “我们可以试试,诺沃特尼先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老板?”设计师回答,似乎想拒绝秦朗的建议——但在内心里,他非常欢迎它。如果能在勃朗宁之前完成世界上第一款应用恒定后坐原理的枪械……诺沃特尼期待得到那个荣誉。 “你明白我的意思,诺沃特尼先生,我要求你设计一款发射.223口径卡宾枪弹,应用恒定后坐原理的新型机枪。”顿了顿,秦朗提高了音量,“这是命令,不是建议。” 太好了。诺沃特尼悄悄吞了一口唾沫,不过他的回答是:“但我正在设计一款发射.308口径步枪弹的半自动步枪,也许你可以将这个任务交给其他人……” “暂停你的工作,诺沃特尼先生。”秦朗换上命令的语气,“现在开始完成我的要求。” “好吧,老板,我会完成你的要求。”设计师不情愿的回答到,满心欢喜。不过,在高兴了那么一会儿以后,他终于想起还在办公室里的枪械大师。“勃朗宁先生的设计工作怎么办?需要继续么?” “不,我有一件新的工作交给他。” 是的,新的工作。既然勃朗宁在研制应用恒定后坐原理的机枪上面遇到了一些麻烦,秦朗觉得他应该换一个工作,放松大脑和心情,消除失败带来的焦躁情绪;而且他正好有一个新工作给他。 一挺.50口径的机枪。秦朗认为勃朗宁会喜欢这个主意。 他一定会喜欢这个主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三十九节 New weapon【续】 “.50口径的机枪?”勃朗宁犹豫了几秒钟,“秦先生,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产品目录里没有.50口径弹药,其他公司也是如此。” 因为这是你的工作,秦朗想,随即改变主意。“子弹由我负责。在我返回圣迭戈的时候,我把它交给你。” 他决定亲自完成子弹的开发工作——毫无疑问,如果将它交给勃朗宁,趣味性肯定会变得更强,但也会浪费时间;而且勃朗宁的最终成果并不一定是.50x99,有可能是俄国人的12.7vx108——但这就太糟糕了。 秦朗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很简单,只是在大脑里搜索一些陈旧的记忆。当然,即使他也不能保证完全正确,但仍然比勃朗宁更贴近标准。 不过,在最终做出决定把事情确定下来之前,他还必须征求勃朗宁的意见——枪械大师的自尊心或许会导致勃朗宁拒绝他的提议。 “你觉得怎么样,勃朗宁先生。”秦朗问。 “没有问题。”勃朗宁没有丝毫犹豫——事实上他很高兴,显示出一些期待,“必须说,在轻武器领域,你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新作品,秦先生。我相信很多人都在耐心的等待。” 直到这个时候,秦朗才重新意识到,其实他也是一位著名的枪械设计师:“蟒蛇”与“水蟒”转轮手枪,predator步枪,还有.357马格南手枪子弹、.223卡宾枪弹和.308步枪弹,大毒蛇武器公司销量最好的产品都是他的作品,而且剩下的几款产品也是出于他的建议……由他为他的新作品研制弹药不会让勃朗宁感到是一种羞耻。 秦朗微笑了。“我可以保证,你绝不会失望,勃朗宁先生。” “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秦先生。”勃朗宁回答。 谈话到此结束。秦朗返回五角大楼,勃朗宁回到他的办公室继续工作——但不是继续为了那款应用恒定后坐远离的中口径机枪的重量问题头痛,而是完成一件他暂时停止的、没有完成的自发性工作。 作为一个m1911手枪的爱好者,秦朗曾经要求勃朗宁研制一款发射.45口径子弹的半自动手枪。而他也按照要求将它完成了——不过这款被重新命名为“响尾蛇”的半自动手枪仍然处于测试阶段,没有投入生产——然后勃朗宁又开始在“响尾蛇”的基础上研制一款发射九毫米口径子弹的新手枪。 秦朗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不会建议勃朗宁设计应用恒定后坐原理的新机枪,而且会积极参与设计工作。提出许多建议,以便保证枪械大师设计出来的是他的最后的杰作: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尽管他不喜欢它:大部分.45的爱好者都不喜欢9毫米;但依然有许多人喜欢它,而有人喜欢就意味着市场。 没有一个头脑还正常的商人会拒绝一件市场前景良好的产品。 遗憾的是,秦朗不知道勃朗宁的秘密;尽管最终,他仍然会知道。但现在还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可以纠正的错误:如果他有时间与勃朗宁进行更多交谈……然而时间正好是秦朗缺乏的东西。他很忙,而且大毒蛇武器公司不是唯一需要他关注的单位,联合碳化物、联合纺织技术、霍梅尔食品,福特汽车……当然,还有魔鬼岛基地和五十一区。 几年以前,秦朗同时建立了魔鬼岛基地和五十一区,但现在它们的地位却完全不同,而且极为有趣和令人困惑不解的是,两个基地的地位与它们带来的经济利益是截然相反的:魔鬼岛是安非他命和甲基安非他命生产中心,以及向墨西哥走私军火的中转站。但秦朗很少过问它的运行状况;五十一区只有umbre的沙漠训练营、间谍训练中心和毒气靶场,但秦朗随时都在关注它。 没有一个人,包括瑞切尔和奥康纳,知道他采取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原因,秦朗也不会告诉他们原因。 不过那个原因其实很简单,不是因为罗克韦尔的飞碟、nbe-1或者某个金属cube——即使它们真的存在,它们也不在新郎湖沙漠[注]——重要的是,尽管魔鬼岛基地每个月可以带来接近五十万美元的利润,但它显然不能用来进行秘密活动。 只有在五十一区,才能够进行那些秦朗重视的秘密活动。沙漠训练营和间谍训练中心都是幌子。毒气靶场也不过是秘密的一部分。秦朗的计划是把整个毒气实验室搬迁到那里,而且准备将他准备研制的所有新型武器全部送到内华达沙漠进行秘密测试。 不过还不是现在。首先他还没有需要送到五十一区测试的新型武器,其次那里的承受能力依旧极为有限。 秦朗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运输工具向五十一区运输物资。马车无疑是低效的,火车则过于张扬、容易引起关注。而飞机甚至还没有诞生。事实上,现在唯一适合的运输工具是汽车,然而汽车……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福特汽车公司的产品目录里没有货车:载重货车、牵引车、皮卡……全部没有。 亨利.福特仍然没有改变他的个人喜好,还是把大多数精力集中在研制更大功率的发动机和更快的赛车上面,而且那款在福特-a型汽车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双座跑车刺激了他的神经——福特汽车公司在一**八年卖出了一千四百辆跑车。而福特-a型仅仅卖出不到七百辆——理所当然的,在新的一年里,福特的赌注还是押在跑车上面。 “野马”跑车——需要指出的是,这个名字是秦朗的主意,一**九年款的福特-a型汽车则被他命名为“金牛座”——与它取代的那款旧型号相比,福特增加了它的发动机功率,让行驶速度提高了每小时三英里,接着制订了一个新的销售价格,一千美元,然后预测它至少可以卖出六千辆。 除此之外,福特汽车公司的产品只有金牛座,而且福特一点也不关心它的销售情况;秦朗不知道他应该如何评价福特的大胆举动,但他不喜欢这种行为。 他需要货车,哪怕是载重量只有一千磅的皮卡,他需要这种车辆向五十一区运输物资。但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尽管也生产跑车,然而福特和他的公司从来不是法拉利,而且也不是波尔舍。 正如未来的人们知道的那样,亨利.福特研制的最成功的、福特汽车公司产量最高的汽车是福特-t型,从一九零八年到一九二七年至少卖出一千五百万辆——也就是说,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跑车上面纯粹是误入歧途。 这个错误必须得到纠正,而且需要使用更加有效的方式。 秦朗曾经向福特发出警告,要求他不要过分关注他的个人喜好,但这个警告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幸的是,由于福特这个人还很重要,秦浪还不能将他踢出公司,或者采用其他任何一种能够让人感到畏惧的惩罚方式,他只能亲自前往密尔沃基,与福特面对面交谈。 他必须视察福特汽车公司,在前往纽约之前,或者在离开华盛顿之后;他会到那里,问题只是时间。 秦朗不能决定一个准确的时刻。他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谁也无法预料是否会有什么事情突然插进来,因此任何已经决定的时刻都有可能被更改。他在远东待了十个月,这是必然付出的代价。 而且这不是他需要付出的唯一代价。 更直接的说,他刚刚从大毒蛇武器公司回到五角大楼,还没有来得及做点什么,秘书已经推开门走进来,用万分惋惜的语气向他宣布:“老板,道伯斯先生来了,正在外面,他要求立即见你。” 秦朗立即猜到他的意图,眉毛皱起来。“必须说,他的动作真快。” “需要我告诉他换个日子再来吗?”秘书问,急切而又兴奋。当然,罗斯小姐对伊丽莎白没有不好的看法,也不想取代她的位置——事实上也不可能——但亨利.道伯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受人喜欢,每个人都想给他制造麻烦。 只要他们有机会给他制造麻烦。 不过,秦朗不想让她那么做。有些事情是毫无意义的,即使能够躲开一会儿,但最终仍然需要面对它——而且亨利.道伯斯并不是那种几句话就可以打发的家伙,否则他就不会那么惹人厌烦了。 “让他进来。”他耸了耸肩。 ※※※※※※※※※※※※※※※※※※※※※※※※ 注:如果cube真的在胡佛水坝的话,那么它距离51区并不远——胡佛水坝就在内华达,靠近拉斯维加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节 确定结婚 当他的长女出生的时候,并且一直到她接受表妹的邀请、前往美国平复因为未婚夫被鲨鱼咬死而产生的心理创伤,二十一年,在这段时间里亨利.道伯斯从没有想过,他的女婿会是一个黄皮肤的华人,而且还是无神论者——伊丽莎白的丈夫应该是一位富有的、受过良好教育的白人天主教徒……英国国教会的教徒也可以。这个念头在亨利.道伯斯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以至于它更像一种信念,而不仅仅只是想法。 但现在,这个坚守了二十一年的信念已经被他彻底抛到比脑后还要遥远的地方,就像根本不曾存在;现在,道伯斯坚信不疑的是,他的女婿、伊丽莎白的丈夫,是、而且只是秦朗,一个黄皮肤的华人,以及无神论者。 他早已经想通了——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强烈的反对,为长女的选择愤怒不已——毫无疑问,秦朗不是华人,但这不是问题,他比绝大多数白人更有才华;他不相信上帝,当然,这是一个缺陷,但上帝是宽容的,应该不会介意他的子民与一个无神论者结合。 应该……道伯斯还不能确定,不过,只要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宣布接受秦朗与伊丽莎白的婚姻,为他们主持婚礼,那就表示上帝本人已经同意。而对于像秦朗这样的尊贵绅士来说,说服上帝的代言人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甚至没有必要亲自出面。 一切都只是小问题,甚至不是问题。只要秦朗决定举行婚礼,婚礼就会如期举行——不幸的是,他一直没有做出这个决定。 道伯斯对此非常紧张,强烈的不安:像秦朗这样一位富有、受过良好教育、才华卓著而且声名显赫的商人,以及陆军准将,渴望被他追求的未婚女士至少可以组成一个步兵团,主动对他发动攻击的无耻女人大概不会少于一个营,还有那些希望给女儿找一个好丈夫的父亲们…… 不管她现在与秦朗的关系有多么密切,伊丽莎白的地位事实上是岌岌可危的。但让道伯斯极为恼怒和沮丧的是。他的傻瓜女儿竟然对现在的已经极度恶劣的形势显得无动于衷,依旧待在实验室里,沉迷于她的无聊化学实验。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彻头彻尾的白痴。而且地球上不会有一个女人比她更愚蠢。 当然,我的错。只要想到伊丽莎白的行为,道伯斯就会陷入强烈的自责:她变成现在这样纯粹是因为他的家庭教育出了问题,而且他也不应该让她到柏林读大学,但更重要的是。当她与秦朗的关系公开的时候,他不应该强烈反对,又在意识到无法阻止的时候设下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障碍。 不应该提那些条件。道伯斯不止一次这么谴责自己——沉痛的谴责。他相信,如果他没有提那些条件,那么秦朗和伊丽莎白早已经结婚了,就在易水与瑞切尔举行婚礼的时候,甚至更早一些,而那些威胁伊丽莎白的地位的竞争敌手就不再是她的威胁——非常遗憾,他像个傻瓜一样提了那些条件。 而且,在易水和瑞切尔举行婚礼的时候。尽管他也想改变局势,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没有等他开始行动,秦朗已经离开美国,前往远东指挥雇佣军作战。 最开始是菲律宾,然后是中国,他在远东待了半年。在这段时间里,道伯斯随时随地都在担心,提心吊胆,害怕他的女婿突然变成别人的女婿;而当秦朗回到圣迭戈,他的忧虑反而变得更强烈了。因为秦朗始终没有提到婚礼。 他已经符合所有条件,却对婚礼避而不谈,似乎不想与伊丽莎白结婚。道伯斯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些非常糟糕的、对伊丽莎白极为不利的可能性。 如果让别人知道一位父亲居然在担心原本应该由他的女儿担心的问题——而他的女儿反而满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感到可笑? 但道伯斯不觉得可笑,他用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态度审视着每一种可能性。所有潜在的威胁和变化;然而那些潜在的威胁和变化是如此的多,数以千计,难以统计,无法计算,道伯斯失眠了,头上寥寥无几的头发也在进一步减少。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的生意。否则他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珠宝商人。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付出并非毫无价值。道伯斯最终确认,秦朗还没有公开表明他有了一位新女伴,伊丽莎白还有机会——如果她愿意主动一点,向秦朗提出举行婚礼的话,她的机会还要更大——但她愿意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因此,作为她的父亲,他不得不代表她向秦朗提出要求。 于是他来到五角大楼,走进秦朗的办公室,在他对面坐下,直截了当的说:“并不是因为我非常着急……事实上我并不着急,毕竟还有很多时间……不过我确实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与伊丽莎白举行婚礼。”他的双手交叉在一起,摩擦着,显示着他有多么紧张,“你知道,伊丽莎白对她的个人问题总是漫不经心,作为她的父亲,我不得不承担起更多责任……什么时候,我需要准确时间。” 秦朗注视着他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暗自叹了一口气。哪怕在他的女儿的婚姻问题上面,亨利.道伯斯依旧不能扮演一位最起码基本合格的父亲:事实上,只要他对他挑选的女婿还有一点了解,他就没有丝毫必要浪费整整一个星期计算那些可能性。 因为根本没有可能性——尽管事实上,他与伊丽莎白之间只有极少量被人们称为“爱情”的、但本质只是人体内部的化学激素分泌和影响的东西,但他们的关系很稳固,没有能让其他人插足的缝隙——而且秦朗相信,通过利益联接建立起来的关系比通过荷尔蒙建立起来的关系更加稳固。 尤其是当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婚姻的阶段的时候。 利益联接建立的关系就像玻璃一样脆弱,但化学激素建立的关系则是肥皂泡,即使没有人碰它,它自己也会破碎。 所以,无论在哪个时候,他从没有想过寻找一个能够刺激他的化学激素分泌的女性,但也没有一个女性能像伊丽莎白那样可以成为他的助手和力量——除了瑞切尔。不过她的性格只适合易水,如果换成其他人,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但如果她与他在一起,悲剧将会自动演化为一场巨大的灾难…… 秦朗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赶出大脑,重新面对还在等待答案的道伯斯先生。 他决定首先开个玩笑。 “婚礼?当然,我和伊丽莎白会举行婚礼,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摊开手,“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 “你知道,我不是教徒,是无神论者。”秦朗说,“当然,我相信,肯定会有一位神父愿意主持婚礼,不过说服他可能需要很多时间。” 几乎是转瞬间,道伯斯的脸色发生了一些复杂的变化,混合了多种表情。“这算是一个借口吗?”他用“我不会上当”的语气说,“我们都知道,你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那些神父。给他们寄一封信,里面装上几颗子弹……” “威胁神职人员。”秦朗笑了一下,“这并不像一位教徒应该发表的言论。” “我有罪。请主宽恕我的言论,阿门。”道伯斯立即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随即为自己申辩到:“看在圣洁的爱情的份上,而且,既然主愿意承认一位教徒与一个无神论者的婚姻,我相信主会理解我刚才的冲动。” “主会宽恕你,道伯斯先生。”秦朗又笑了一下,“我可不能保证神父们不会在我的婚礼上捣乱。要知道,会有很多身份尊贵的嘉宾参加我的婚礼,如果有人弄出什么乱子,谁来承担责任呢?” 他的目光直视道伯斯,让他惊慌失措——毫无疑问,他肯定不愿意承担责任。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秦朗一定会让他承担责任。而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他说话——不管是伊丽莎白,还是瑞切尔。 相反她们还会非常高兴,因为这是她们一直期待的事情:可怜的老头子终于倒霉了。 道伯斯的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好吧。”他后退了,不过只是一步,“你需要一些时间说服神父,但我不认为你需要很多时间。” “神父不是唯一浪费时间的因素,还有我将要邀请的嘉宾。”秦朗耸了耸肩,“大多数嘉宾在东部,让他们到西部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他制止了道伯斯插话的企图,“你必须明白,没有人愿意在圣诞节和新年期间出远门,而在新年假期以后,参议院有一些重要的会议,除此之外还有新州长们的宣誓仪式。我的朋友们都很忙。” 道伯斯的脸色变得更复杂了,而且恼怒的成分正在迅速增加,让秦朗觉得,如果玩笑继续下去,他一定会像个炸弹那样爆发。 于是他结束玩笑。“综合考虑,我建议在三月举行婚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一节 圣诞节【上】 “太好了,秦。要知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举行婚礼。”邓肯高兴的说,尽管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消息。 秦朗居然决定结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接近两年,邓肯怀疑这种情况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秦朗根本不像那种需要一位夫人的正常人。而且,虽然他与伊丽莎白的关系非常密切,但实际上,只要头脑还清醒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们的关系是通常所见的情人关系——缺少一个必要的成份:爱情。 一个完全不需要妻子的男人突然决定与一个他基本谈不上“爱”的女人结婚……如果不是因为,是秦朗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邓肯就会把它当成一个圣诞节的愚人节玩笑。 当然,它不是玩笑,但他也想不明白。 “你是怎么想的,秦?”邓肯问,同时招手让仆人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上酒——能在秦朗的餐厅里找到葡萄酒同样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现在是圣诞节,但秦朗从不会因为节日而在家里准备葡萄酒。 就像他不需要一个妻子,秦朗也不需要节日。 太奇怪了。邓肯想,一边暗自摇头,一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秦朗的葡萄酒,没有必要保持风度。 秦朗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邓肯的问题,还是因为他的举动——他放下杯子,首先让仆人离开餐厅,而且锁上门,然后,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会听到以后,他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用感到惊讶,邓肯,我当然会结婚。你相信我不需要一位夫人,确实如此。站在个人的角度,我更愿意保持单身。然而,”秦朗故意停了一下,为了吸引更多注意力。“婚姻并不是我的个人问题。” “当然。”邓肯点了点头,好像他完全明白,尽管事实上,他依旧什么也不明白——从他的发言就可以看出来。“那也是伊丽莎白的问题。” 秦朗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婚姻是一种社会问题。” “社会问题?”邓肯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奥康纳——当然,也只有他们三个保持单身而且没有亲属的家伙才会在圣诞节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等待享受晚餐,庆祝耶稣的理论上的诞生日;正常人在这一天都会与家人待在一起。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秦朗已经决定与伊丽莎白举行婚礼,奥康纳也找到一位看上去愿意成为他的终身伴侣的年轻女士,只有邓肯,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是否有了心上人;但根据他的性格,秦朗觉得邓肯还会继续保持现在的状况。 他最好保持现在的状况。 你是好人,桑迪先生。秦朗不无恶意的祝福到,做了一个手势。解释到:“人们认为婚姻是爱情的结果,但爱情本质上只是化学反应,而婚姻则是一种受到约束的社会关系……”他停下来想了几秒,接着说:“也许有些婚姻的起因是爱情,但维系婚姻的主要因素则是社会约束、利益联系和夫妻双方的责任感。如果……” “请数重点,秦。”邓肯不耐烦的打断他。秦朗对于婚姻有一些看法,这是好事,但那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关心的仅仅只是秦朗为什么决定结婚。“你决定结婚的原因是什么,秦。我只想知道这点。” 秦朗耸耸肩。“因为这是一种社会要求。”他进一步解释到。“一个始终没有结婚、但又不是花花公子的男人——而且他还很富有,我们所处的社会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会被所有人看成怪物,有特殊嗜好。隐藏着秘密,引起议论,最终受到怀疑、敌视和排挤,变得处境艰难。” “所以你决定结婚?只是为了避免被人看成怪物?” “我必须维持一个良好的社会形象,邓肯。”秦朗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我是公众人物,商人、学者、将军、华盛顿的政治顾问,我需要良好的形象,而不是按照个人的喜好让它变得糟糕,否则我到现在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都是白费。” “我的上帝,秦。幸好我了解你,否则我一定会认为你的大脑出了问题。”邓肯感叹到。但仔细想想,他觉得这的确是秦朗应该具有的那种想法。 他就是这种人,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站在现实利益的角度,丝毫不考虑感情:对于秦朗来说,感情也是多余的,与妻子和节日一样。 不过,他的决定会让其他人难以接受。邓肯指的不是自己,而是伊丽莎白。“你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伊丽莎白的想法?” “恰恰相反,邓肯。我相信秦和伊丽莎白经进行了沟通,而且达成一致意见。”奥康纳再次插进来,眼睛的余光瞟着秦朗,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到,“你应该清楚,伊丽莎白具有与他完全相同的思维方式。” “你确定,肖恩?”邓肯迷惑了一会儿,然后想起秦朗选择的夫人是一位多么狂热的化学爱好者。然而,他们的思维方式并不相同:秦朗是理性的,而伊丽莎白则是疯狂,并且还在变得越来越疯狂。 她的世界只剩下化学,而且也只需要化学……不,她还需要秦朗,只有他才能够向她提供那么多化学知识,帮助她在那个无法理解的世界里更加深入。 伊丽莎白需要秦朗。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像她这样一个仅仅只关心化学的女人愿意与秦朗结婚。 真有趣,而且疯狂,让人目瞪口呆。邓肯暗自苦笑着,秦朗同意结婚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符合他的利益,伊丽莎白同意结婚则是因为秦朗决定与她结婚…… “我必须说,你和伊丽莎白真是完美的一对。”他用不只是讥讽的语气说,“绝妙的搭配。” “我可以认为这是一种赞美吗,邓肯?”秦朗回敬了一个微笑。 “当然,你可以。” “非常感谢。”他向邓肯点头致意,喝了一口饮料,接着说:“我想,我们可以暂时把我的婚姻问题放到一边了。” “你想逃避它?” “我认为我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 邓肯把头偏向奥康纳。遗憾的是,他似乎站在秦朗一边,这让邓肯感到沮丧。“好吧,现在你想谈什么?”他问到。 “我们在中国的生意。” “生意?”邓肯有一些惊讶,“我以为你已经看过那些报告了。” 秦朗又笑了一下。“不,我确实看过那些报告。” 他看过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报告。它的状况依旧良好,尽管出了那么一些事情,但公司在中国销售的棉花和棉纱,以及向美国出售的生丝的数量仍然比前一年增加了百分之五十,而利润翻了一倍——美国的生丝份额几乎已被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垄断,芝加哥财团和克利夫兰财团开始提高销售价格,而日本人依旧只能把他们的生丝出售到欧洲。 对于秦朗来说,这是好消息;对于日本帝国来说,它是灾难。 欧洲市场明显小于美国市场,这是毫无疑问的,更加糟糕的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身后的两只黑手同样在侵蚀欧洲,而且进展极为速度。因此,日本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逐步建立起来的桑蚕养殖业和缫丝业……即使用一个打了折扣的说法也是遭到“沉重打击”。而秦朗得到的消息是,它已经萎缩了百分之七十。 如果再加上纺织业的大面积萎缩,日本帝国的经济、更重要的是工业发展已经像他预期的那样,陷入严重的危机之中——尽管日本政府还可以继续收刮农民,不过那点钱根本不足以支撑它的工业化进程。 东京唯一可以依靠的是它与伦敦的联盟关系,以及来自大英帝国的贷款。不过,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英国人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傻瓜,而是狡诈的政客——日本人可以获得贷款,但必须付出代价。 不只是金钱,还有生命。 秦朗的嘴唇翘起来,挤出一丝微笑。他期待的另一场战争已经像他预料的那样,很快就会到来了。 邓肯做得很好。秦朗承认那场战争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功劳;但当他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范围和其他计划的时候,他认为邓肯做得还不够好。 “按照预期,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业务增长应该增加一倍,而不只是百分之五十。”他换上一种严肃的表情和语气,“我想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邓肯。” “因为北京的事情。现在,在中国的许多地区,中国人正在抵制西方产品,尤其是美国的产品。”尽管很不情愿那么做,邓肯还是抱怨到,“你把皇宫清理得太干净了,秦。” 秦朗扬了扬眉毛。“这么说,很多地方已经知道雇佣军在北京的行动?” “是的。”邓肯点了点头,“我相信,英国人和日本人正在有意扩散这个消息,给我们制造麻烦。” “他们会那么做,还有其他国家。”秦朗的表情变成冷笑。不过,那些国家现在还不是他的关注对象;现在他只能关注生意。 它遇到了一点麻烦,但不需要担心,他有办法解决解决它们。“我有一个建议,邓肯……” 第四百四十二节 圣诞节【中】 “我有一个建议,邓肯。”秦朗微笑着,说,“既然我们的竞争对手正在中国制造民族主义情绪,那么你就应该顺从这种趋势。” “呃……”邓肯注视着秦朗,接着把头转过去看着奥康纳——他装着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最后又转回来,“你的意思是什么,秦?” “我们可以将民族主义看成牌局里的一张王牌,但与真正的牌局不同的是,即使在同一局赌博中,这张王牌仍然可以被任何一名参加游戏的玩家使用。”秦朗的意思是,“我们的敌人正在利用民族主义,我们同样可以。” “你的意思是……”邓肯犹豫着,“……你希望我向中国民众宣扬民族主义,鼓励他们抵制西方产品,尤其是美国产品?” “毫无疑问,正是如此。” 邓肯觉得秦朗的头脑似乎因为他将要结婚而变得一片混乱……不,他的头脑肯定已经变得混乱起来了,否则他的家里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酒精饮料;他居然要求一家美国公司向中国民众宣扬民族主义,鼓励他们抵制西方产品……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加疯狂?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这种行为叫做自掘坟墓! 他悲哀的摇了摇头。“也许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你的建议,秦。” 秦朗的回应仍是微笑,没有说话,但奥康纳再次结束沉默。“也许,应该认真考虑的那个人是你,伙计。” 他站在秦朗的一边……他居然站在秦朗的一边。邓肯觉得奥康纳的选择非常不可思议:他肯定已经看出,一家美国公司在中国鼓动民族主义情绪、宣扬抵制西方商品是多么愚蠢和疯狂的事情,但他为什么还要支持秦朗? 应该认真考虑的那个人是你。邓肯无法相信,他居然会说这种话。 “能解释一下吗,肖恩。”他的语气包含着一丝恼怒,但更多还是困惑,“难道只有我没有看出秦的计划有多么精妙?” “恐怕我们必须承认这点。”奥康纳保持着平静的、漫不经心的语气——邓肯突然觉得,他正在模仿秦朗……不,也许现在这个奥康纳其实是秦朗伪装的。所以坐在另一边的“秦朗”就是奥康纳…… 邓肯感到他的大脑正在打结,于是用力的摇了下头,将这些想法赶出去。然而他也错过了奥康纳的大部分发言,只听到最后一句:“……要知道。秦通常不会把他的计划一次公开,我们知道的永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认为这有点像一个抱怨——不过奥康纳确实在抱怨。秦朗那种故作神秘、遮遮掩掩、把他的计划弄得就像一座冰山、只让其他人看到露出水面的那一部分的做法已经让奥康纳忍无可忍了。 奥康纳总是想知道——但从来没有提出来,因为性格问题——他的合作伙伴什么时候才能开诚布公一次。 秦朗明白他的意思,暗自耸了耸肩,摊开手。“并非我刻意保持神秘感。只是在我公开整个计划之前,邓肯已经将我打断了。” 仅仅是利用了一个事实,他将奥康纳的抱怨推到一边,接着说:“宣扬民族主义,鼓励民众抵制西方产品只不过是计划的一个步骤,同时,你要暗中建立一些新的纺织工厂,但不是以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名义,也不要让西方人出面。你必须隐藏在幕后,让中国人站在前台。对外宣称那些工厂是中国人的产业,是民族产业,鼓动民众用实际行动支持它们。” “准确的说,就是成立一些由我们投资、但对外宣称是中国的民族产业的工厂,利用逐渐增长的民族主义情绪,通过欺骗性的宣传诱使中国人购买它们的产品……而且是踊跃的……” 就好像是担心邓肯还不能理解秦朗的计划,奥康纳进行了一个补充,但还没有说完他已经开始大笑。“有趣,非常有趣!”奥康纳用力拍着桌子,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美国资本完全控股的中国民族产业……秦,我完全无法想象,你的计划被拆穿以后那些上当的中国人会是什么表情。” “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秦朗回答。 “噢。是的,那是桑迪先生的问题。”奥康纳转过来看着邓肯,“你觉得怎么样,伙计?” “我不是很确定……”邓肯努力让他从尴尬和惊讶中回复过来,同时寻找一些能够帮助他摆脱尴尬的理由,“我想知道。那些工厂应该从哪里获得棉花。” 秦朗又开始微笑了。“当然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然后他换上一副严肃和沉痛的表情,“我相信,热爱国家的民众应该能够理解,处境艰难的民族企业家们在决定购买美国棉花时会有多么无可奈何——当然,我并不指望这种困境能够促使农民积极种植棉花,而不是继续种植某种经济作物。” “但我认为,美国资本家会向他的竞争对手出售原料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如果你的库存棉花积压的话,你会把它们出售给竞争对手的。”秦朗说,“当然你还可以施展一些我们的对手都看得出来的营销手段,比如把棉花的销售价格增加一倍,然后再打个八折卖给纺织工厂。” “也许……我觉得,这种手段稍微麻烦了一些。”继续抵抗,但毫无意义。 “麻烦,但有效。”秦朗的手指开始习惯性的敲击桌面,“并且你要明白,这样做可以打击我们的竞争对手。真正的民族企业势单力薄,而且缺乏资金,除非它们可以找到价格低廉的原料供应商,否则在你宣布提高棉花销售价格的时候,它们的末日也就到了。” “也许它们可以找到价格低廉的原料供应商。”最后一次抵抗,尽管邓肯很清楚,这是徒劳无益的,“英国人……” 秦朗打断他。“不用担心英国人,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不明白。” “德兰士瓦。”奥康纳又一次开口。然而这一次,他的漫不经心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和狂热。“战争要开始了。” 战争?邓肯并不感到惊讶。几年之前,他曾经与秦朗一起前往德兰士瓦推销武器——不过失败了——在那时,他已经知道英国与德兰士瓦之间将会爆发一场战争,而德兰士瓦最终会成为历史和日不落帝国的一部分。 邓肯相信这个结局,而且深信不疑:一方面,这是秦朗的预言,另一方面,通过他了解的历史,他自己就能推断出这个结果。 一八八四年,矿业专家在比勒陀利亚城和瓦尔河之间的一个偏僻的牧场发现一座金矿——后来它被命名为威特沃特斯兰德金矿——金矿带来的利润和税收使德兰士瓦共和国的经济快速发展,同时也使它与英国的矛盾变得越来越尖锐,逐渐滑向武装冲突的边缘。 不幸的是,德兰士瓦政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零年它竟然制定法律,要求外国侨民——主要是英国人——交纳全额赋税,但禁止他们参加总统和立法会议选举,不能担任政府公职,也拒绝他们的子女进入政府资助的学校…… 在那个时候,战争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并且它已经有了一次预演:一**五年,开普殖民地总理、矿业巨头塞西尔.罗德斯爵士的朋友,倒霉的南非矿业公司高级职员詹森博士组织了一次不成功的远征,尝试联合约翰内斯堡的“外侨改革委员会”,用武力推翻德兰士瓦总统保罗.克鲁格,结果死了一百三十四名士兵而且把自己送进监狱——然而,如果有人以为英国对德兰士瓦的企图会就此终结,那么他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远征只是一个开始,战争…… 等等!邓肯突然觉得他就像一个傻瓜:为什么秦朗和奥康纳都可以看出德兰士瓦和英国的矛盾……战争将会使英国人陷入自顾不暇的境地,而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邓肯相信他们的预测是完全错误的,根本不可能出现:世界上最强大的日不落帝国被弱不禁风的德兰士瓦逼入绝境?上帝是德兰士瓦人么? “一切与上帝无关,邓肯。”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秦朗开口了,“上帝会保持中立,不过德意志皇帝不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三节 圣诞节【下】 德意志的威廉二世皇帝? 甚至不需要提醒,邓肯立即想起这位陛下曾经做过的事情:在一**六年……也就是德兰士瓦挫败詹森博士的军事远征和“外侨改革委员会”的阴谋、将这些人送进监狱的时期,伦敦与比勒陀利亚关系紧张,威廉二世却给德兰士瓦总统保罗.克鲁格发了一封世界闻名的电报,祝贺他的胜利……仅此而已。 除了一封贺电,德意志的皇帝没有向德兰士瓦的布尔人提供任何支援,尤其是他们渴望的军事援助——德兰士瓦军队没有德**事顾问,没有克虏伯大炮,没有委员会步枪;当然,它有一些毛瑟步枪,但那是比勒陀利亚自己花钱购买的。 德国政府绝不会向德兰士瓦提供援助,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将如此;威廉二世的精神有些问题,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不是傻瓜。 而且这也是秦朗的看法。 邓肯还记得很清楚,在他们向布尔人推销军火的尝试宣告失败之后,秦朗曾以轻蔑的语气告诉他,德兰士瓦政府永远不可能得到他们期望得到、而且认为可以得到的德**事援助。邓肯相信秦朗,因为他的预言还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但是现在,他的最新判断与旧的预测发生冲突,互相矛盾——看起来秦朗终于要出现错误了。 邓肯突然兴奋起来——秦朗第一次犯错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邓肯相信,这是他遇到的最令人激动的情形,没有之一。 他的心跳在加速。 然而,似乎早已经预见了邓肯的反应,还没等他发表一点什么感慨或者质问,秦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世界在不断向前发展,局势也在迅速变化,与我做出判断的时候相比,现在的国际形势已有了明显的变化。” 稍微停了一下,喝了口饮料,他继续说:“威廉第二执政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已经导致英国与德国的关系逐渐转向恶化,这种变化足以促使柏林修改它的政策,而去年在中国发生的事情则是一个直接的导火索。为了反击英国的干涉行为,清洗他本人与德国蒙受的羞辱,威廉第二必然会选择德兰士瓦作为战场,报复他的英国亲戚。” 因为英国联合其他国家阻止德国对中国实施报复,并将德国排出和平条约,所以利用德兰士瓦发动反击。邓肯仔细想了想。确实,这是那位陛下可能采取的行动。然而德意志帝国的诸位大臣…… 秦朗依旧知道他的想法。 “你知道,”他的语气变得轻蔑起来,“容克贵族需要新的战争提高他们的地位,德意志的新兴资本家需要许多殖民地为他们的工厂提供资源,以及作为产品的市场。而大英帝国拥有这个世界最庞大的殖民地——你觉得威廉第二的大臣会担心战争吗?” “确实如此。”邓肯极不情愿的承认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一个秦朗常常会挂在嘴边的句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还不够成熟。” “所以德国人会谨慎的执行他们的计划,不会留下任何足够导致全面战争的借口。” “但是,你说德国人会向德兰士瓦提供军事援助。”邓肯的脑子似乎彻底混乱了,思维乱成一团,完全转不过来。 秦朗转过头,与奥康纳交换了一个极度无奈的眼神,然后奥康纳取代他成为新的发言人。 “援助有很多种类型,以政府的名义向德兰士瓦派遣军事顾问,提供武器装备,甚至直接派出作战部队,这只是其中一种,而且是最糟糕的那种。”他说,“或者可以做得隐秘一点,抽调一些军官和士兵,对外宣称他们已经退役,然后以志愿军的名义将他们派往德兰士瓦与英**队作战——毫无疑问,英国能够猜到战场上出现的德国志愿军是怎么回事,但伦敦最多也只能抗议柏林没有约束好它的退伍军人。” “但是……”邓肯的表情显示他快要失控了。是的,奥康纳给出了一种推断……猜测,但他觉得它很荒谬。 不管在哪个角度,它都很荒谬。 “既然是德国政府派遣的军队,它怎么可能是志愿军?”邓肯大声的抗议到。 奥康纳摇头。“志愿军仅仅只是一种名义,一种伪装——” “但伪装总会被人拆穿。如果这支志愿军的成员被英**队俘获,那么英国人就能够掌握德国支援德兰士瓦的证据。” “柏林可以宣称那些证据是不可靠的,是英**队和情报部门使用暴力迫使被俘的志愿军成员伪造的谎言。”秦朗哼了一声,“只要柏林坚持出现在德兰士瓦的德**人都是志愿人员,与德国政府无关,伦敦能够选择的反击手段就会极其有限。” 除非英国愿意首先向德国宣战,让世界大战提前开始——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个国家已经准备好参加一场全面战争;尽管一九一四年时它们同样没有准备就绪,但军备竞赛毕竟已经进行多年,而现在却还没有正式开始——伦敦能做的只是与柏林进行一场短暂的冷战。它会促使世界大战加速到来,但不会让大战立即开始。 这正是秦朗期待看到的结果,而且局势正在向着这个结果发展:德国、荷兰与比利时境内蓬勃发展的、声援德兰士瓦的布尔人的游行活动,报纸上的抨击英国殖民政策和呼吁支援同胞的文章,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各种直接支援布尔人的基金会,每天都会进行的积极募捐活动,还有正在招募志愿者的无数民间组织…… 它们全部展示了柏林决定用来扶植德兰士瓦、同时报复伦敦的那些手段,清晰,明确——任何怀疑都是愚蠢的。 然而,邓肯并不愚蠢,只是有些迟钝。秦朗和奥康纳相信他只是没能及时转回来,被一些错误的想法迷惑了…… 但他们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 邓肯确实被一些错误的想法迷惑了,因为他相信它们是正确的。当然,每个犯错误的人都相信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邓肯与他们中的大多数的差别在于,他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而不是得到信息却做出错误的判断。 邓肯对欧洲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游行?文章?基金会?募捐?民间组织?等等……”他的视线在秦朗与奥康纳之间来回转动,“我的上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反应让秦朗和奥康纳同时迷惑起来。最终,他们想到一种可能性。“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看过报纸,邓肯?” “每天都看。”顿了顿,他补充到,“但报纸从没有提过欧洲的事情……” “你看的什么报纸?”秦朗打断他。 “湛江的地方报纸。” “那么你应该换几份报纸。”奥康纳说,摇了摇头,“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些三流的地方小报上面。” “我会给我的秘书发电报的,肖恩。”邓肯接受了他的建议——但它稍微晚了一点,现在他只能用其他方式查询消息了。“现在,谁可以告诉我,欧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还有英国与德兰士瓦的冲突的最新进展。我需要详细的消息。” “即使我们,掌握的也只是一些来自报纸的消息。”秦朗耸了耸肩——菲斯伯恩派遣的间谍还在路上,圣诞节之后才能踏上欧洲大陆——不过,即使如此,他和奥康纳仍然掌握着许多具有价值的重要消息。 “三周之前,英国政府宣布将向纳塔尔殖民地派遣四千名士兵,原因是居住在德兰士瓦的英国侨民给维多利亚女王写了一封申诉信,而随后开始的有关这些人的最终地位的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当然,申诉信是开普殖民地总理阿尔弗雷德.米尔纳爵士的授意,谈判没有取得进展则是英国政府的计划,在南部非洲部署军队才是伦敦的意图——秦朗知道这些,不过他决定暂时将它们继续保密。 因为毋庸置疑的是,英国政府肯定不愿意与一个能够随意刺探他们的最高机密的外国商人合作,但秦朗希望得到几份合同。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而现在,他一边回顾着那些目标,一边说:“在英国政府宣布它的决定之后,那些支援布尔人的组织明显加快了它们的活动,而且成果显著。根据我们的统计结果,到两个星期之前为止,报纸上公开宣称的,这些组织筹措的资金已经超过五百万马克,以及一千支毛瑟步枪和大量子弹。” “似乎有点少。”邓肯评论到。 “因为没有一份报纸会把德国政府的准备工作捅出来,在我们的间谍传回消息之前,想要准确预测德国的军事援助的规模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德国肯定会提供军事援助,而战争很快就会开始。 “我们不会等待太久。” 第四百四十四节 第二次布尔战争 不会等待太久——秦朗相信他的判断,然而事实上,局势的发展速度比他的预测更加迅速——圣诞节的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六日,在成千上万的支持者的欢呼声中,一支人数达到一千人的、由德国、荷兰、比利时、法国、俄罗斯、意大利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志愿者组成的志愿军离开欧洲,前往德兰士瓦支援布尔人的正义事业。 这是第一批志愿者,接着是第二批:二十七日,伦敦得到警告,一艘运载了五十名激进的爱尔兰反英份子和二百名美国志愿者的货船已在圣诞节的前一天离开纽约港,前往葡萄牙的莫桑比克殖民地的洛伦索-马贵斯[注]。 然后,二十八日,在柏林,一名叫做贝德霍尔特.考斯特的退役德国陆军上校宣称他已召集一千三百名退役军官和士兵,组成一支志愿军,即将前往德兰士瓦捍卫布尔人的独立与自由;但只过了一天,考斯特上校的志愿军的规模便增加到三千人,因为另外两名军官,退役炮兵指挥官海因兹.萨克森伯格中校和退役骑兵军官齐格弗里特.弗里塔格少校带领他们组建的志愿军加入进来。 然而,这还不是考斯特上校的志愿军的最终规模——到了十二月三十日,一**八年快要结束的时候,第四支德意志志愿军,退役的巴伐利亚陆军中校弗雷德里希.格伊斯哈德的志愿军也加入了,使上校的志愿军的规模达到四千人,包括三千四百名步兵和六百名骑兵,拥有二十门火炮和六挺机枪——让人觉得它并不像真正的志愿军。 但它就是志愿军——当英国外交大臣提出抗议时,德国大使的回答是,考斯特上校和他的士兵是志愿人员,与德国政府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不会受到政府干涉,因为组织志愿军是德国人民的自由…… 英国人的抗议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而形势也就继续恶化下去了: 一月二日。威廉港,在接受了至少十万名兴奋的德国平民的欢呼之后,考斯特上校和他的志愿军登上运输船,航向南方; 一月五日。退役海军中校古斯塔夫.罗德尔开始召集志愿者,而在一天之内,有四百名退役军人响应他的号召,随即第五支德意志志愿军宣告成立; 一月九日,英国政府再次得到警告。三百名爱尔兰反英份子和大约一百名美国志愿者已经离开波士顿; 一月十三日,开普殖民地总理塞西尔.米尔纳爵士紧急报告,一艘荷兰籍商船在好望角附近触礁,海上警察实施营救时在船上意外发现四千支毛瑟步枪和一百万发子弹,一名船员承认这些武器将在洛伦索-马贵斯卸载; 一月十七日,德国外交部长约见英国大使,向他转达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西南非洲殖民地部队的土著士兵爆发大规模叛乱,尽管已经遭到镇压,但仍有大约六百名携带武器的士兵逃走。正在向东方前进…… 英国人闻到了阴谋和战争的味道。 但最开始,他们的采取的行动仍然是抗议:伦敦相信柏林不会冒着与英国爆发全面战争的危险向德兰士瓦提供军事援助……不只是军事援助,柏林甚至派出大批军人,似乎想要直接参与战争…… 毫无疑问,它与正式宣战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德国政府应该清楚到这种危险,因此控制自己的行为。 英国人相信德国人还不想与他们进行一场战争。当然,作为德意志帝国进一步扩张的一种尝试,德国人正试图插手德兰士瓦与英国的冲突,希望趁机获取一些利益。但只要大不列颠提出明确警告,他们就会立即把手收回来,将布尔人撇到一边。 英国人的信心非常充足,所以他们只是将“抗议”变成了“强烈的抗议”。 而德国政府的回复依旧是原来的那一个:每一个前往非洲的德**人都已经退役。他们是志愿者,不代表德意志帝国,当然德意志帝国也不会采取直接行动约束他们的行动。 “德国公民享有充分的自由,”当英国外交大臣约见他、提出强烈的抗议时,德国大使这么回答,“事实上。我们的外交部曾经向这些退役军人发出警告,指出现在前往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危险性,但他们依旧决定到那里去。既然如此,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总不可能让警察把这些退役军人全部抓起来。” “另一方面,”大使接着说,“前往德兰士瓦的志愿者包括许多国家的公民,而且民众支持这些人的举动,频繁举行集会活动抗议英国政府粗暴干涉德兰士瓦共和国的主权与领土完整。我个人认为,英国政府应该检讨自己的德兰士瓦政策,而不是指责德国公民组织志愿军,准备使用武力捍卫布尔人的独立与自由……” 终于,英国人意识到事情正在向极为糟糕的方面发展:显而易见的,德国人不想把他们的手缩回原来的位置,而是打算通过一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挑战大不列颠的威严,同时打赌英国不会因为这些举动向他们宣战。 不幸的是,德国人猜对了。 大不列颠不可能因为德兰士瓦的问题向德国宣战——尽管英国的政治家们非常清楚。德国已成为法国之后又一个正在成型的大陆强权,大不列颠的新敌人,两个国家之间迟早会爆发一场战争——如果现在向德国宣战,那么只会让其他国家渔翁得利。 英国的敌人不只是德国,将会对英国的利益构成威胁的也不只是敌人,还有可能是现在的盟友。 英国人不想给任何一个敌人和潜在的敌人制造机会,他们只能用其他方式消除德国在德兰士瓦问题上制造的那些麻烦。 而最简单的一个办法是,投入更多力量发动一次猛烈的进攻,一劳永逸的解决那个最大的麻烦。 于是,伦敦决定将派往南非的士兵增加到四万人,组成新的南非远征军,由镇压爱尔兰的战争英雄雷德弗斯.布勒上将指挥;不幸的是,要么是英国政府没有打算严格保守秘密,要么是某些“记者”的工作过于出色,总之,这个消息很快泄密了,很快在巴黎、罗马和柏林的报纸上刊登出来,因此德兰士瓦政府同样得到了消息。 保罗.克鲁格迅速行动起来,取消军人与警察的休假,同时征召民兵,让武装力量进入战备状态;然后,在二月十二日,他给伦敦发去一份最后通牒,要求英国停止向南非派遣军队,撤离圣诞节以后到达南非的一切军队,将一切争议问题付诸外交仲裁,并且要求在四十八小时内做出答复——而在二月十三日,根据殖民大臣约瑟夫.张伯伦的命令,米尔纳爵士回复克鲁格,拒绝他提出的一切要求。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二月十四日,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注2]联邦议会向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宣战。 战争爆发了。 终于,战争爆发了。 秦朗在前往纽约的火车上得到这个消息,通过报纸。当然,这不是说他命令菲斯伯恩派到德国的那些间谍没有发挥作用,相反,他们送回许多情报:德国志愿军的人员和装备数目,几乎所有军官的姓名和曾经服役的单位,甚至其中一些人在服役期间得到的评价……然而,这些间谍显然不可能确定战争开始的准确时间。 因为就连英国政府也不可能掌握那个时间。情报人员们只能确定一件事,布尔人会在南非远征军到达之前发动进攻,即使他们的大部分援军同样还在路上。毕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为自己获得一些战术上的优势,否则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大不列颠的殖民地。 但秦朗知道得更多:雷德弗斯.布勒上将会遭遇严重的挫折,不得不将指挥权移交给罗伯茨勋爵和基钦纳将军;英国会在南部非洲投入四十五万名士兵——包括接近二十六万名军人、大约十一万志愿军、五万名殖民地士兵和三万来自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士兵——然后用三年时间结束与布尔人的战争。 他有许多机会参与这场战争,通过几种方式,雇佣军、武器装备、技术指导……还有经济支持。不过要做到最后这点,他必须征求一个人的意见,与他一同进行。 一位皇帝。 幸好他就在前去拜访这位皇帝的路上。 ※※※※※※※※※※※※※※※※※※※※※※※※ 注:即马普托——洛伦索-马贵斯是马普托的葡萄牙语的英国音译的中国音译 注2:奥兰治是布尔人建立的另一个国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地四百四十五节 摩根的建议【上】 自从他回到一**三年以来,秦朗已不止一次与摩根会面,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会面的地点不再是华尔街皇帝的办公室,而是一艘大约四十米长的、装饰简洁舒适的双桅帆船。 “航海家”号,帆船的名字就像她的装饰一样简单,以至于秦朗完全无法想起摩根是否真的有这么一艘私人游艇——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如果这艘船的名字是“真理与和谐”号或者“无尚正义”号[注],那么他对她的印象就会深刻得多。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秦朗暗自笑了一下。无论如何,摩根不可能使用那两个名字中的任何一个命名他的私人游艇…… 摩根的声音将秦朗从他的精神世界带回现实。“你觉得这艘船怎么样,秦先生?” “我只能说……”秦朗犹豫着,最后评论到,“她是一艘好船。” 这个回答显然不可能真的让“航海家”号的主人满意,然而,摩根大笑起来——秦朗的回答忠实的体现了他个人的审美情趣:没有任何审美情趣。秦朗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将这一点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众所周知,他的私人豪宅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堡垒,而且还要娶一位脑子里只有化学的夫人。 “真是可惜。”他用不只是揶揄的语气说,“或许,只有战舰才能让你产生兴趣。” “严格的说,是一艘拥有七个炮塔和十四门十二英寸火炮的战列舰……”然后秦朗停了下来。他不应该提到“阿金库尔”号的特征,不是因为摩根可能猜出她——毫无疑问,这是绝不可能的——但摩根会说…… “我很想知道,什么样的设计师才会设计出如此疯狂的战舰,以及哪个国家的海军船厂可以建造她。” 秦朗知道这不是摩根的真正意思——他想说的是,那是不可能的。 还没有一艘战舰拥有那么多炮塔。虽然美国海军正在建造拥有四座炮塔的“田纳西”级装甲巡洋舰,但要把炮塔变成七座显然是船舶工程上的难题;而且装甲巡洋舰的主炮口径是八英寸,不是十二英寸。 所以摩根不相信“阿金库尔”号能被建造出来——必然的、无法避免的局限性,但并不让人感到惋惜。 他是金融家。不是军事专家,没必要了解军事技术。 而且秦朗也不打算与他谈论军事。 “你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幻想,即使它们永远不会变成现实。”秦朗耸耸肩。离开船舷,回到他的椅子上。接着游艇的主人也走过来坐下了。 “必须说,你的幻想非常符合你的职业。”顿了顿,摩根接着说:“对了,虽然我已经在tricell成立的时候向你发了贺电。但现在我还是要当面向你表示祝贺。你做得比我预期的还要好,秦先生。” “你的称赞使我感到受宠若惊,摩根先生。”秦朗回答,“tricell还只是一家新成立的银行,不能与历史悠久的同行们相提并论。” “但它也是一家实力雄厚的银行,不是吗?不管怎样,没有哪一家银行在开业时就拥有四家分行和一百九十二个储蓄所。”摩根微笑着,就像一位慈祥温和的老人——但秦朗知道他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 他开始猜测摩根提到tricell的意图。美国最庞大的财团的统治者不会毫无理由的提到一家银行,即使它宣告成立仍然是一个正在变得过时的“新闻”;如果他提到它,他肯定有企图。 秦朗对摩根的意图有些担心。 麻烦在于:摩根了解他。尽管在决定进入金融业的时候。他选择了美国的银行家们刻意忽视的业务范围,而且采取实际行动时最大限度的保持了谨慎,小心翼翼的隐藏银行的实际资本,然而摩根清楚他拥有的力量,以及他的行动意味着什么……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这些把戏能够瞒住摩根,但他仍然希望tricell不会引起这位皇帝的兴趣……如果摩根对它产生兴趣,而他又是那么了解它的底细,那么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都将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对他来说非常糟糕。 摩根对铁路有兴趣,因此他是美国的铁路大亨之一;摩根对海运有兴趣。所以他是白星公司的控制者;摩根对爱迪生和特斯拉的研究有兴趣,那么通用电气和威斯汀豪斯电气都是他的产业;最后,摩根对钢铁有兴趣,于是他组建了美国钢铁公司。 秦朗不希望摩根对他的“小”银行产生兴趣——但摩根正在提到它。这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尽管他相信,摩根对tricell产生兴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地球上,任何小概率的事件都有可能变成现实…… “你觉得,向日本提供贷款是一个好主意吗?” “你是说……向日本提供贷款?”秦朗稍微愣了一下——在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银行时,摩根却把话题转到一个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方向。即使秦朗很聪明,但想要他立即反应过来依旧不那么现实——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只浪费了几秒。 “向日本提供贷款?”他重复了一遍,“这是你的主意,摩根先生?” “严格的说,它是杰克的建议,不过已得到我的认可。”摩根说。有那么一会儿,他的脸上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但随即恢复正常。“毕竟,我们都知道日本的经济出了一些问题。” “我明白了。”秦朗点了点头:那位摩根财团的下一任领导人显然已经对他的扩展速度产生警惕,所以想了这么一个主意给他制造麻烦。 幸好它并不是一个麻烦。只是用了一点时间,秦朗已经想到了一个新计划。 “它是一个好主意。”他回答到。 摩根扬了扬眉毛。“你真的这么认为?” “它是好主意。”秦朗重复到,加重了语气。 它是好主意,非常好的主意。秦朗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能够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去将他的一系列计划结合起来,让它们变得更加完善,不再需要浪费更多力量促使它们逐渐成为事实。 他暗自笑了起来。感谢你,杰克.摩根先生。你是一个好人。 然而摩根认为他的回答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他没有刻意隐瞒他的真实想法,那就表示他确实支持向日本帝国提供贷款。然而在摩根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是华人,与日本的关系“有些”糟糕。而且日本遇到的经济问题是他的杰作…… 等等,几乎?摩根仔细考虑了一下。几乎。也就是说,秦朗依旧有可能愿意向日本提供贷款,即使他是华人,与日本的关系“有些”糟糕。而且日本遇到的经济问题是他的杰作……也许他破坏日本的经济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向这个国家提供贷款,然后控制它的经济命脉。 摩根开始觉得事情正在变得有趣:秦朗再一次证明,他的眼光比其他人估计的还要长远。 他已经显示了比以前的估计还要高的危险性。 摩根兴奋起来,稍微提高了音量。“很显然,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但不幸的是,我的大多数合伙人和顾问并不赞同我的看法——他们坚持日本帝国没有能力偿还贷款,也没有适合作为抵押的物品。” “的确如此,摩根先生,日本人确实没有能力偿还贷款。”秦朗真正的笑起来,就好像想到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向日本帝国提供贷款,它的政府绝对不会投入一分钱用于重建和发展经济,而是将它们全部用来完成它的军备计划。” 日本人要拓展它的生存空间。与秦朗一样,摩根了解日本政府的想法,尽管他并不认为它有什么必要性:根据一个几乎所有白人都具有的潜意识,摩根认为由白人建立的世界秩序里面不需要一个强大的黄种人国家。 当然,既然它在表面上还有一些力量,日本政府有权力尝试在世界秩序的领导阶层谋求一个合适的位置,甚至还有可能取得一些阶段性的进展。但它永远不可能成功。 早或者迟,总有一天,日本会失去它已经得到的一切,自身也被碾得粉碎。 不过。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与政治有关的枝节问题。摩根关心的是他的利益,当然不管日本人取得阶段性的成功或者一开始就宣告失败,他的利益都不会受到损失: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日本政府始终需要偿还贷款,如果他们不能付钱,那么就必须用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代替。 比如。海关的税收。 摩根对日本的海关有一些兴趣——当然,他对中国的海关拥有更高的兴趣,但它已经被英国人控制了——但海关不是全部,摩根的计划里还包括日本的国内税收,或者一部分日本领土,或者别的什么。 他能够看到许多可以预期的收益,并且确信他的儿子同样看到了、也将它们作为计划的主要目标——给秦朗制造麻烦不过是一个额外收益——遗憾的是,他的合伙人和顾问并没有如此开阔的眼界,依旧局限在狭隘的层次上。 真可惜。摩根想到。不过,秦朗能够理解这些想法…… 秦朗确实理解他的想法,但这并不代表他赞同它。“我想说的是,对于日本政府,你的期待不能太高,摩根先生。”他用近乎嘲笑的语气说,“相比交出它的经济命脉,东京更愿意赖账,然后看着美国舰队封锁东京湾。” “根据佩里准将带给我们的经验,我怀疑他们是否具有这样做的勇气。” “我相信日本人会铤而走险。那些野心勃勃的,没什么可输的人总是十分危险的,摩根先生。”秦朗笑着说,“而且为了它的远东利益,伦敦恐怕不会袖手旁观——在远东,美国的扩张速度已经引起英国的警惕了。” 摩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明白秦朗隐藏起来的那个意思;幸运的是,秦朗是一个聪明人,而与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有利的——然后回到正在讨论的事情上。“我认为伦敦不一定会向东京伸出援手,尽管它们是公开的盟友。但是……”他思考着,最后说:“我想听取你的建议。” 这是秦朗正在等待的时刻。 “事实上,”他做了一个手势,“日本人有一些合适的抵押物品。金阁寺的珍贵藏品——如果你对他们的古董有兴趣的话,摩根先生。”他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不过这只是一个玩笑,他的真正意思是,“你觉得台湾怎么样?” “台湾?”摩根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觉得那个日本在三年之前得到的小岛没有那么高的价值。然而秦朗觉得它可以作为抵押……他又想了几秒钟,然后把皮球踢回去,“你觉得它合适吗?” “我认为它非常合适。” 没有比台湾更合适的抵押品了——对于他的计划来说,确实如此。 ※※※※※※※※※※※※※※※※※※※※※※※※ 注:“真理与和谐”号和“无尚正义”号都是射击游戏halo中的圣约人战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六节 摩根的建议【中】 非常合适? 摩根重新考虑了一遍,依旧觉得秦朗的建议不是一个好建议:对于摩根公司来说,那个据说中国政府从没有进行过开发、而日本政府还没有来得及开发的小岛究竟能有多少价值呢? 它没有工业,没有矿业,没有甘蔗或者橡胶种植园,没有像样的农业,没有足够的居民——它没有任何价值,除非有人愿意在那里投资,将这些产业逐步建立起来。 但是,会有人愿意在那里大规模投资么?古巴,菲律宾,广州湾,中国的铁路,美国的投资者早就看到了四个值得关注的、拥有足够诱惑力的投资项目,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已在某个选择里面投资,没有更多资金投入新的项目。既然如此,他们还会继续关注第五个选择么? 摩根认为这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他本人就对向那个岛投资缺乏兴趣,他的儿子和合伙人们同样如此。 摩根公司不需要福摩萨。 他暗自摇了摇头。“我认为,你重新检查你的建议,秦先生。”他提醒到,“不要被你的某种潜意识迷惑了。” 然而,秦朗没有被任何潜意识迷惑——即使有,也不可能是摩根认为的那种,民族主义或者国家主义情绪——他提议摩根要求日本政府使用福摩萨作为贷款抵押只是因为它能够为他的计划服务。 当然,在那些计划中的某一个,也是摩根正在进行的计划——这是秦朗相信他可以说服摩根的原因。 他会接受那个建议,只要他知道它能够带来的好处。 “你认为福摩萨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地方,但你错了,摩根先生。”秦朗慢慢的说,仔细的挑选着每一个词,“表面上看……确实如同你看到的那样,那个岛一无所有,无利可图。也不能引起投资者的兴趣。但我要说的是,不管它是多么糟糕,仍然会有人愿意出高价把福摩萨买走。” “谁?伦敦、巴黎、圣彼得堡还是柏林?”摩根猜测着。事实上,他曾经仔细的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某个西方国家出价购买那个小岛。但最后。他得到的答案是:这笔生意不可能成功。 因为英国政府。 如果摩根公司将福摩萨标价出售,英国是唯一可能得到它的西方国家,但战争将使英国人放弃竞标;然而,为了保障英国在远东的利益,即使它已经退出游戏。伦敦仍然会采取各种手段阻挠其他国家得到那个小岛。 英国人很擅长做这种事情,在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退出的时候,把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都得不到那条他们原本有机会得到的鱼。 即使它只是一条可怜的小鱼。 摩根认为他必须预防这种可能性——尽管他并不畏惧大不列颠的威势,但他的那些买家畏惧它;而且,即使像他这样一位大人物,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远东的贫瘠小岛与伦敦发生冲突——考虑了所有方面的问题之后,摩根决定继续坚持他的观点:福摩萨不能为他带来任何经济利益。 “我不认为你可以将它卖得出去。”他宣称到。 “事实上我可以,摩根先生。”秦朗回敬到,“是的。你考虑了绝大多数可能的选择,但忘记了最后一个。” “是什么?” “中国政府。” “中国政府?”摩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不,秦先生,我没有忘记它,只是将它排除了。” 中国政府是他首先排除的一个可能性,因为它比任何国家的政府都缺乏可能性——摩根听说过一些中国官员对那个小岛的态度,他们将它视为一块没有价值的、不值得关注的偏僻领地,远离帝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甚至居民也只是一群脱离政府管辖的野蛮人——中国的官员将福摩萨视为他们的庞大帝国的累赘。所以当日本政府要求得到福摩萨时,这些人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然而现在,秦朗却希望他们用一个足够高的价格将那块他们自己抛弃的领地卖回去……如果他不是在讲一个笑话的话,那么他的精神状态就值得怀疑了。 摩根希望秦朗只是在讲一个笑话。 但秦朗没有讲笑话。而且他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认为我只是在开一个玩笑,但实际上,我指出的是所有可能中唯一可以变成现实的那一个。”秦朗似乎很愉快,将手指交叉起来摩擦着,就像他真的感到愉快的时候一样。“你忽略了两件事情,摩根先生。”他说。“首先,如果他的雄心还没有被那位尊贵的皇太后彻底摧毁的话,中国的年轻皇帝就是一个渴望洗刷耻辱、让国家重新变得强大的君主——当然他没有堪舆这种野心匹配的见识和能力;其次,中国的民族主义情绪正在迅速膨胀,成为一种有影响力的思维……” 摩根打断他。“我认为你过高估计了民族主义情绪对中国政府的影响,并且忽视了它对这种思潮的敌视态度。” “是的,”秦朗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的政权,清政府无疑会极其畏惧民族主义思想,将它视为最大的敌人。但是,”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清政府对民族主义的看法与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关系。” “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的只是舆论压力。民族主义者可以影响一般的爱国者,而他们的呼声会引起作为中国社会精英阶层的传统知识份子注意,最后,当那些知识份子也开始呼吁,政府就会重视这个问题。” “你觉得那些传统的社会精英会接受民族主义吗?据说这些人全部是一些顽固的、反对变革的古董,而且敌视外国人和西方产品。”当然,这是杰克.摩根带回来的信息,摩根觉得他的儿子可能夸大了一些事实,但至少还有一部分的确是事实。 这意味着中国社会的传统精英不会接受民族主义,因为它是一种来自西方世界的、违背传统的腐朽思想。 “那些古董确实不太容易接受民族主义,”秦朗笑起来,“但我们并不要求他们接受那种思想,只需要他们支持赎回福摩萨——而他们会支持这个声音。只要他们发现支持这种呼声将会给他们带来好处,声望,财富,甚至权力,他们就会开始支持它。” 就像政客。出色的政客总是能在正确的时间站在正确的立场上——不过那些顽固的古董并不是出色的政客,他们缺乏那种多变性,顽固的抗拒改变,只是有一些囿于传统的狡诈和精明。 但他们会支持收复福摩萨的呼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支持收复福摩萨不是要求进行社会改革,没有背离传统,而且不存在危险性;相反,它是一项崇高的事业,可以帮助政府获得民心,巩固政府的统治,而且也是效仿过去的圣明君主。 而现在,正好就有那么一位可以将他的名字作为吓唬反对者的旗帜的“圣明君主”。 秦朗指的是康熙。不管这位陛下做过的那些事情究竟应该得到怎样一个评价,对于任何一个统治中国的中央政权来说,只要它们遇到相似的问题,他的事迹都会得到广泛吹捧——而且现在统治中国的依旧是清政府。 所以他是一张可以打出手的最好的牌。 “爱新觉罗.玄烨皇帝在一六八三年占领……按照正式的说法,是收复了福摩萨。”秦朗愉快的说,“所以,摩根先生,不管那些传统社会精英对民族主义有什么看法,他们最终会支持要求清政府赎回福摩萨的呼声,因为收复它是一位被认为英明的皇帝做过的事情,支持意味着所有好处,而反对则是对这位皇帝的忤逆行为。” “如果你的判断依旧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正确,那么……”摩根稍稍抬起头,审视着所有可能性,最后说:“那位年轻的皇帝同样只能接受社会舆论的呼吁,命令政府官员赎回那个小岛。” “是的。” 这很有趣。民族主义者因为他们的思想要求赎回福摩萨;普通爱国者因为受到鼓动要求赎回福摩萨;社会的精英因为他们的个人利益要求赎回福摩萨;而皇帝……不幸的是,作为中国的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他的意见是无关紧要的…… 不,准确的说,只有他的个人意志与社会意志保持统一的时候,他的意见才会变得重要起来。 “但这意味着我们需要进行许多煽动,将社会的意志引向我们希望的方向。” “引导社会意志的走向正是你所擅长的,不是吗,摩根先生?”秦朗发表了一个由衷的称赞。 “同样也是你擅长的,秦先生。”摩根回敬到,向后靠了靠,然后把眼睛迷起来,“那么你的下一步是什么,在中国赎回那个小岛以后。” ※※※※※※※※※※※※※※※※※※※※※※※※ 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章里换用了福摩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七节 摩根的建议【下】 第一步,要求日本将福摩萨作为贷款的抵押物; 第二步,获得福摩萨; 第三步,煽动民族主义情绪,制造社会舆论,让中国政府赎回福摩萨; 然后,第四步…… 第四步将是真个计划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最终的目的,不过它与那个小岛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它只与秦朗的两个计划有关,而其中一个,又和摩根有关。 只有第二个计划才能让摩根真的动心。 “还记得我们的铁路计划的步骤么,摩根先生?”秦朗以一种轻松的、还有一点愉快的语气将问题还给摩根,但没等他回答,他已经揭示了答案。“我们获得铁路的修筑权,假意修建铁路骗取投资者的资金,然后宣布铁路公司破产,将修筑权和未完成的铁路出售给中国民众,最后诱使中国政府将铁路收归国有,再底价出售给我们——这就是我们的计划,而且正在顺利进行。” “是的。”摩根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明白秦朗将这个计划与他刚才的计划联系起来的原因。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危险的陷阱,但他想要针对的是…… “我仔细考虑了整个计划。如果不采取其他手段,要求中国政府将铁路收归国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以做到,但需要很高的代价。”秦朗接着说,“能够接手铁路的都是富有或者声望显著的绅士名流,这些人在中央和地方官僚中有许多关系密切的亲戚和朋友,以及被贿赂的保护者,他们会成为我们的计划的最大障碍。” 摩根再次点头。他了解这些事情,因为在美国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官僚与商人互相勾结都是普遍存在的情形,而贿赂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手段。摩根很喜欢它们,那意味着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麻烦则会迅速消失…… 但在中国。官僚与商人互相勾结却会阻碍他的计划。尽管因为畏惧西方人或者渴望讨好西方人,一些官员会竭尽全力配合西方人的行动,甚至主动帮助西方人打击他们的同胞,但出于更大或者更直接的利益。大多数官员还是会站在“自己人”一边。 当然,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去年的战争之后,没有一个中国官员还有胆量采取直接的敌对行动,但他们会在暗中制造各种各样的障碍,拖延计划实施。互相推诿或者干脆撂挑子,让人找不到一个可以出来负责的。 官僚,不管是帝国中央的、还是地方的,他们是严重的麻烦——不过,摩根公司有办法解决这些人,通过一种古老的手段。 “你说得对,”摩根表示,“因此我考虑对那些反对者进行贿赂或者威胁。” “那只是一种通常的手段,而且我们的障碍并非只是这些人。”就像是为了强调问题的严重性,秦朗换了一种更为严肃和认真的语气。“还有那些真正有才能和眼光的人,他们会察觉将铁路收归国有可能给帝国中央和皇帝带来的那些危害,然后站在与我们的计划对立的一面。”停顿了几秒钟,他的语气变得更严肃了,“这些人对政府高层和皇帝本人拥有极大的影响力,而且极难被收买。” 摩根依旧明白他的意思:极难被收买并不代表无法被收买,只不过需要更高的价格——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唯一的问题是,你是否能够以及愿意开出那个价码。 然而作为美国最大的财团的领袖,摩根能够而且也愿意开出那个价码。与整个计划取得成功以后的巨大收益相比。需要付出的那点代价虽然在绝对数字上看很高昂,但依旧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尽管一开始就清楚计划可能遇到的那些问题,麻烦。但他仍然支持秦朗的计划。 那么。摩根收回他的思绪。毫无疑问,在他提出计划时,秦朗同样知道将会遇到的那些问题,但从没有表示它们处理起来存在难度,而现在,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改变决定呢?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更简便的方法? 他猜测着。同时聆听秦朗继续阐述计划存在的麻烦。 “……还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为了保护我们的利益,在计划实施时我们必须一直隐藏在幕后,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整件事其实是我们推动的结果。这样,”秦朗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表面上看,它只是中国人的内部冲突,因此绅士和官员就会得到更多站出来反抗的勇气和决心。” 然后他回到正确的方向上面。“当然,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正如我刚才所说,需要很高的代价。而福摩萨会让一切变得简单起来。” “你想说的是……” “它能给中国政府制造一个将铁路收归国有的动力——无可匹敌的,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动力。” “你想让中国政府陷入财政危机。”摩根完全弄明白了。 一个简单而且有效的办法。摩根重新考虑了一遍。让中国政府陷入财政危机,然后一切问题就会轻易解决。 压力带来动力——只要那个帝国的中央发现自己突然陷入无法挽回的财政危机当中,它就会采用任何一种哪怕存在严重后患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麻烦,向外国银行贷款,出售更多的国家利益,或者将两条商业铁路变成国家财产…… 而那个小岛可以给中国政府制造财政危机。它是计划的关键,没有福摩萨,就没有财政危机,那么计划就无法进行。 它确实有这么重要。摩根回想着那些他知道的信息:在过去的时间里,英国人已经帮助中国改善了它的海关系统,现在美国人正在帮助中国改善它的厘金体系。尽管它们的大多数收入都落入英国、并将落入美国的口袋,然而中国政府的财政收入确实增加了。只要它不去进行那些荒谬的举动,重建海军,扩充陆军,或者同时开始一些疯狂的改革措施,它就不会遇到财政危机。 于是秦朗抛出福摩萨,施展各种手段让中国政府开出高价赎回它,而它又不得不这么去做,投入几千万或上亿美元购买那个小岛,那么它的财政就会出现严重的、不可能通过正常方式解决的问题。 然后它就必须将那些后果严重的、甚至可能危机它的统治的方案提上议事日程,再挑选一个或者几个付诸实施。 当然,尽管有那么一些其他选择,但事实上,将铁路收归国有将会是中国政府唯一可以采取的办法:为了偿还战争赔款,它已经使用它掌握的最后一点税收项目向西方银行换取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贷款,所以不会有一家西方银行愿意再向它提供贷款;同时,因为英国人的远东政策,即使中国政府愿意出售国家利益,西方国家也会变得犹豫不决。 而且,去年的战争、尤其是日本和德国遭受的军事挫折也动摇了西方世界使用武力分割中国的那种决心:即使是胆大妄为的俄国人,他们也放慢了占领中国东北的步伐,而把目光投向了毗邻的、受到日本保护的朝鲜半岛。 这意味着西方国家的政府最终将会拒绝中国政府提出的任何关于转让国家利益的提议——中国政府能做的只是将私人掌握的铁路收归国有,然后将它们再次出售,解决它的财政问题。 它会积极的行动起来,所有障碍都会被强有力的政策扫到一边,而那些正确的远见卓识则会被利令智昏式的冲动想法取代。 简单而且有效的办法。摩根突然想起一句秦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不能强迫一种精神腐化,必须引诱它,必须要它积极地参与,必须是它自己渴望”——也许,将“引诱”换成“陷害”会更合适一些……也许,“引诱”和“陷害”原本就是一个词。 摩根暗自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重新面对秦朗。 “我同意采纳你的建议,秦先生。”他简明的说。如果一个计划是好的,那就应该采纳它。 “我期待看到你取得成功,摩根先生。”秦朗恭维到。这是他的游戏:在摩根面前,他喜欢放低他的地位。 当然,摩根清楚他的把戏,同样喜欢它,将它看成一种有趣的娱乐方式。华尔街的皇帝很快大笑起来,让他的笑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使用轻松而惬意的语气询问到:“对了,你准备参加么,秦先生?” 秦朗回敬他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我已经在那个计划里了,不是吗?” “不,”摩根慢慢的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的意思是,向日本政府提供贷款——你准备参加么?” 秦朗的回答简单直接,不过一如他最喜欢的方式,是反问。“为什么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八节 将视线投向南非【上】 向日本提供贷款。 为什么不? 作为一个军火商人,秦朗希望所有战争都变得激烈、持久和残酷,参加战争的国家损失惨重,最好能让它们损失整整一代人——漫长而且血腥战争是军火商人的天堂,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好事。 即使某一场将要进行的战争看起来与他们缺乏直接的利益联系。 不过联系总会建立起来——军火商人必须主动寻找机会。而秦朗相信他很容易找到他的机会:日本和俄国都不是发达的现代化工业国家,没有强大的军事工业。所以,只要它们的战争变得激烈和持久,武器装备的消耗速度超出补充速度,它们就会需要自由军火商人提供援助。 他的机会。 但要得到这个机会,必须首先让战争变得激烈和持久。不幸的是,日本帝国还不具备与俄罗斯帝国进行一场持久战争的能力:由于他实施的经济打击,日本的资本积累速度大幅度降低了,因此影响了军备扩张速度;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只有向东京提供经济援助,使它的军备计划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所以秦朗支持摩根的计划。但更深入的考虑这个问题,仅仅只是支持还显得不够:不够有趣,不够黑色幽默,不够符合他的独特趣味。 所以秦朗决定直接参与摩根的计划。 向日本提供贷款。 他能够参与计划,甚至不需要动用tricell的资金——更不用说暗中储备的黄金——只要表示同意,与摩根讨论几个技术性的问题,他就可以向日本帝国提供一笔贷款,不多,但也不少,一千三百万美元。 “……在扣除所有相关的费用之后,每一个参与者可以分到的纯利润大约是一千三百万美元,不过,根据现在的增长速度。当计划正式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我相信这个数字可以达到一千五百万。” 秦朗将他的注意力转回正在谈到的事情上面。铁路诈骗计划,到目前为止,它仍然非常成功。然而进展情况却不像预料的……确切的说,是摩根和他的顾问们预料的那么顺利——而秦朗认为它很顺利——去年的战争影响了投资者的信心:由于担心中国民众在强烈的排外情绪的驱使下干扰、甚至破坏铁路建筑工程,部分投资者抛出他们的股票,剩下的人也保持观望态度,导致股票价格出现小幅度下滑。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问题。当美**队占领北京的消息传到纽约时,下滑结束了,随后是缓慢回升,然后,在和平协定签署以后,它变成了快速攀升。 “我们在过去四个月里集中的资金几乎是更早之前的十个月的一倍。”摩根心满意足的感叹着,“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让计划进入第二阶段,我们在这一轮收割当中得到的收益还会更多。” 秦朗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关系,还会有下一轮收割。 他耸耸肩,装作自嘲的笑了笑。“我还以为可以给我的雇佣军找点事情。” “找点事情?” “我曾经以为铁路公司的建筑人员可能需要专业的保卫人员提供保护。但是,既然他们很快就会回国……”然后他停止了。 他开了一个玩笑,但又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当然,摩根全部知道。 “你不可能把每一分钱都赚到手里。”华尔街的皇帝回敬了一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尽管我们总是想把每一分钱都赚到手里。” “我只能说,这是一个遗憾。” “世界上有许多让我们感到遗憾的事情。”摩根拿起一支古巴雪茄——他没有询问秦朗是否需要,因为这是毫无必要的事情——点燃,用力吸了一口并让自己满足了一会儿,接着问:“你对南部非洲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他们的谈话终于进入了这次会面的最关键的部分,秦朗知道。摩根也知道。向日本政府提供贷款和铁路诈骗计划的进展都只是次要的、程序性的工作,不需要投入多少关注就可以得到结果,而英国与布尔人之间的战争却不那么容易找到攫取利益的突破口,必须用更多的精力研究它。 遗憾的是。研究军事问题并不是摩根的专长,而现在的局势又是如此复杂,已经超出他雇佣和能够请教的那些军事专家的分析能力,这使他感到想要在里面找出准确的答案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幸好秦朗也是一名军事问题专家,眼光敏锐而且分析能力突出,摩根认为他可以为他的计划提供一些帮助。 而且为了他自己的那些计划。秦朗一定会将他的判断全盘托出。 当然,他猜得很对。 “关于南部非洲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是完全肯定的,英国将会赢得战争的胜利。”第一句话永远是礼节性的废话,空洞而且毫无意义,第二句话同样如此,“但依靠德国的援助,布尔人会给英国人制造一个巨大的麻烦。” “会有多么巨大?”这是摩根关心的。 秦朗给了他一个答案。“我的预计是,英国政府最终需要投入超过四十万名军人,包括正规军和非正规军,并且使用两年到三年时间,才能解决布尔人问题。” 秦朗没有像以前那样,在进行某种预测的时候给历史打上许多折扣。尽管按照他的一贯做法,秦朗不会将他知道的历史知识直接说出,避免出现误差破坏他的预言家的名声,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打那么多折扣。 因为局势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在没有得到德国的军事顾问和军火援助的时候,布尔人利用英**队的愚蠢和他们自己的机智狡诈,让战争进行了三年,迫使伦敦在南部非洲投入四十五万正规军和非正规军——他们做到了这件事。现在,布尔人已经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还做不到同样的事情么? 战争只会持续得更久,英国人投入的力量只会变得更多,他已不再需要按照过去的方式打上那么多的折扣了。 秦朗近乎彻底的公开了他知道的东西。 它让摩根感到惊讶。 “两年到三年?至少四十万名军人?”华尔街皇帝的大脑迅速转动着,只是一瞬间,他已经有了整整一打计划,不过在最终确定那些计划之前,他需要知道,秦朗的预测到底有多正确。 他一直都很正确。当然,摩根很清楚秦朗的预见性。但这一次,他预测的是英国与布尔殖民者的战争,世界上最强大国家与一小群武装份子的冲突……两年到三年,至少四十万名军人,摩根认为这个预测缺乏可能性。 这就像有人告诉他,他需要调动两万名枪手,还要用三个月才能摆平某个矿场的一小群武装工人——完全没有可能性。即使德国向布尔人提供了援助,当然,这就像洛克菲勒派出几十个枪手支援那群工人,但结果依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只需要三千名枪手和两天时间,他就可以摆平任何一伙武装矿工,基于同样道理,伦敦大概只需要投入十万军队,用上一年时间,就可以把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变成历史。 应该是这样。 再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摩根慎重的发表了他的看法。“你不觉得你预测的时间和消耗都太多了么,秦?” 秦朗摇了摇头。“不。” “不?” “不。”他肯定的重复了一遍,然后解释到:“我们应当看到,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人民是在为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两个国家的独立、自由、民主与人权……” “我们可以把这些冠冕堂皇的口号放到一边。”摩根打断他,“你应该把这些过于美好的词汇留给华盛顿的政客——如果你打算支持布尔人的话。” “如果布尔人与英国人一样富有和慷慨的话,我会支持他们的。”秦朗耸了耸肩,重新开始他的发言:“如果不考虑其他方面的因素,导致战争持续三年、以及迫使英国政府投入四十万名军人的原因只有一个,大英帝国的陆军从来没有做好在南非与布尔人打一场现代化战争的准备。” “这个理由……”摩根想了想,“我个人认为,它很笼统,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是的。但要做出一个详细的解释需要许多时间。”秦朗注视着摩根,“摩根先生,我们有那么多时间么?” 摩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我们还有两小时二十九分钟。” 这点时间并不足够,但华尔街的皇帝还是提出要求:“你可以做一个尽可能详细的简短解释。” 他知道秦朗会接受。也正如他的预料,没有任何犹豫,秦朗接受了。“没有问题。” 不过他有一个小问题。“我们应该从哪一点开始?英国陆军,布尔人军队,还是现代化战争?” “现代化战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四十九节 将视线投向南非【中】 在“航海家”号上,秦朗一本正经的告诉摩根,“大英帝国的陆军从来没有做好在南非与布尔人打一场现代化战争的准备”,但在两个星期之前,大西洋的另一边,德兰士瓦的比勒陀利亚,一名“退役”的德**官,弗朗兹.斯蒂格勒中校严厉的训斥了他的新同僚,布尔人军队与警察部队的年轻参谋军官们。 “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 参谋军官们没有吭声,保持着谦逊与紧张的深情,尽管他们并不认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 战争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就是杀人,或者说,用最小的代价杀掉尽可能多的敌人——当然,这只是军官们对战争的看法,不代表政客、律师、金融家、历史学家,或者别的什么人对战争的看法——但这些参谋军官正好就是军人。 他们了解战争……至少以为自己了解战争。 但德国人不认为他们的援助对象了解战争。在过去的时代里,布尔人的作战对象仅仅是南部非洲的土著居民,当然偶尔也会与非法入侵的英国武装份子交火,但这些经验没有任何指导意义:英国的正规军不是非洲的土著或者武装份子,与乌合之众作战也不可能获得战争经验。 布尔人没有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与英**队作战,柏林的陆军总参谋部的每一名将军和参谋都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斯蒂格勒离开柏林和德国陆军,来到比勒陀利亚,帮助布尔人的参谋人员制定作战计划。不幸的是,这件工作也是中校火冒三丈的唯一原因——不过更具体的说,它应该分成三个部分。 首先,布尔人军队的那些“将军”完全没有看到他和他领导的这个参谋机构具有的重要价值,他们同意组建它只是因为德国陆军建议他们成立这么一个机构,而不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需要它; 其次,由于布尔人的“将军”们对参谋部的漫不经心的态度,斯蒂格勒用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甚至通过柏林向这些对现代化战争一窍不通的家伙施加压力,才迫使他们原则上同意按照参谋部的计划采取行动; 最后,因为他把绝大部分时间用来对付那些将军,斯蒂格勒不得不让布尔人的参谋独自制定作战计划。然后他才意识到,他的新同僚与他们的将军一样糟糕,完全无法胜任他们的新工作。 他们制定的计划是他曾经见过的最糟糕的一份计划。 最糟糕的,没有比它更差的东西。 垃圾! 中校的右手食指用力的戳着桌上的地图,怒视着身边每一个人。“你们制定的东西根本不能被称为作战计划!也许你们以为它是一个作战计划。但它不是!它只是一堆彻头彻尾的破烂!” 停下来换了一口气,他又喊到:“一个军官学校的一年级学生制定的作战计划都比你们弄出来的东西更好!” 当然,他夸张了一点,军官学校的一年级学生制定的作战计划事实上同样惨不忍睹,但他们绝不会犯那个明显得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低级错误:集中力量、重点打击敌军薄弱环节是军事指挥官必须奉行的准则之一,布尔人的参谋却把他们的那支微不足道的军队分散使用,而且选择的攻击目标,要么是英国人的防御重点,要么没有任何意义,或者没有投入足够力量。 按照他们制定的计划。布尔人的规模有限的军队被分割成了四个大的战术集群:总司令皮埃特.茹贝尔将军带领的主力部队,斯蒂格勒称之为a集群,目标是纳塔尔殖民地;被人称为“西德兰士瓦之狮”的德拉瑞将军带领的部队,b集群,目标是西开普殖民地;南部的多支布尔人小分队,c集群,目标是东西开普殖民地的铁路运输;普林斯洛将军的部队,d集群,驻扎在远离前线的象河流域,防备佩迪土著暴动。 整个布尔军队。当然还有来自欧洲的志愿者,就这么被一群傻瓜彻底分开,分散在四个完全不同的、互相不能援助的方向,而且每一个战术集群都不具备完全击败它的敌人的能力——除了d集群。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像觉得他们的军队还不够分散。参谋们又将b集群和c集群进一步分开了:德拉瑞将军的部队需要同时进攻金伯利和马弗京,而南方战线的布尔人部队则要攻击三个事实上并不在同一方向的目标,斯托姆伯格、科尔斯伯格和德阿尔,并且三个目标的优先程度完全一致。 真是天才般的作战计划。 斯蒂格勒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才控制了想把眼前这群家伙枪毙的冲动。“你们的作战计划根本行不通!” “但是……”一名参谋军官试图辩解,但被粗暴的打断了。 “没有但是!”中校怒吼着。“任何一个受过基本训练的参谋人员都不会像你们这样如此过分的分散你们本来就不多的作战部队!先生们,你们的力量很薄弱,而你们还想让它变得更加薄弱!” “能想出这种计划的家伙,如果不是傻瓜,那就一定是英国人的间谍!”斯蒂格勒最后叫到。 然后他停下来,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作战地图。一群白痴!中校再次肯定了三十分钟之前他为他的新同僚做出的定义。 白痴! 布尔人的参谋军官们并不清楚他们的顾问和总参谋长给他们下达的评价——当然,即使他们知道,这些人也不可能发表太多意见:斯蒂格勒中校是来自德国陆军的职业军官,而且曾经在总参谋部工作,是真正的专家,所以他的意见并不是一群像他们这样的、半路出家的业余人士可以推翻的——不过,如果中校先生的态度能够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几名参谋军官认为他们的感受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就好像是感受到了参谋军官们的想法,斯蒂格勒让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们必须修改作战计划。” “但我们认为,这个计划没有问题。”就好像突然获得了勇气,一名参谋大胆的说到。 “什么!” “我们认为这个计划很合理,中校先生。”参谋继续说,“它规定夺取的每一个目标都很重要,我们——” “它们是很重要,但你们的计划会导致你们的军队一个任务也无法完成!”中校的语气又变得狂暴起来了,“集中力量!集中力量!我们的原则是集中力量,不是把你们的单薄的力量继续分散!” “可是……” “把你的嘴闭上并且认真的听着!”斯蒂格勒咆哮着。于是,布尔人参谋把他的嘴闭上了,而中校将右手食指放到地图的某个点上面。“看这里,莱迪史密斯,英国人在纳塔尔的重要据点,你们夺取德班港的主要障碍。英**队在这里部署了四千名士兵,而你们分配给茹贝尔将军的士兵只有三千五百人……” “还有德意志志愿军。”一名参谋忍不住插嘴了。 “还有德意志志愿军,谢谢,”停了一下,斯蒂格勒爆发了。“但我认为你应该尊重我的权威,先生!” “我很抱歉——” “闭嘴!”中校举起手,指着门外,“现在,出去。” 他的要求就是命令。因此,那个倒霉的参谋只好离开房间,然后,斯蒂格勒才回到他的讲解上面。 “就算加上德意志志愿军,投入这个方向的兵力仍然只有不到七千人,而你们却要求它占领一座驻扎了四千名英军城镇——当然,这仍然可以办到,但请注意完成这个任务需要的时间。”中校敲了敲桌面,表示强调,“如果我们在莱迪史密斯耽搁的时间太长,英国的援军就会赶到那里,或者在德班建起新的防线。这样的话,我们在这个方向的战略目标就会彻底化为泡影。” 布尔人军队进攻纳塔尔殖民地的唯一目标就是德班,只有占领那里,德兰士瓦和奥兰治才有机会获得欧洲的援助,然后将战争继续下去。参谋们都知道这个战略目标,并且都承担不起失败的责任。 “我们会改正这个错误。”他们保证到。 “不是这一个,是所有错误!”斯蒂格勒的语气总算又缓和了一点,“重点进攻一个或者两个目标,在其他方向采取防御姿态。先生们,把军队集中起来,你们正与英国作战,不是土著人。” “明白,先生。”参谋们再次保证,但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明白了。 斯蒂格勒暗自摇了摇头。“现在,把这个愚蠢的破烂收回去,重新制定一个新的!”他把一叠纸片砸进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参谋人员的怀里,最后说:“你们只有二十四小时。”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参谋们就争先恐后的行动起来,几乎乱成一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节 将视线投降南非【下】 易水走进五角大楼三楼的那间作战会议室的时候,奥康纳和公司的军事顾问已开始工作了。他们围在一张地图前面,研究南部非洲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的发展趋势,低声的交换着各自的看法。 几位顾问正在研究一个重要的战略问题:布尔人的攻击目标、他们在这个目标上投入的军事力量,以及他们是否有可能实现他们的作战计划。奥康纳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时发表一些意见,然后易水走过去并且巧妙的加入这场讨论。 “如果德国人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已经开始为布尔人提供战略指导,那么布尔人的攻击目标只有三个。”他指着地图,“纳塔尔殖民地的德班港,开普殖民地的金伯利,以及科尔斯伯格。” “是吗?你这么认为,中校?”一名比旁边任何一名顾问都显得年轻的军事顾问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地图,不过十几秒后又转回来,“还是准将的看法?” 他的疑问让易水既生气又无可奈何——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外面,大多数人把他看成一个只会接受秦朗的命令、没有自己的思想的提线木偶,以及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易女士的完全不相称而且也不合格的糟糕丈夫——在某种程度上说,它们符合事实,不过他们不应该当着他的面将其中之一表现出来。 不过他还能指责什么呢?能够让这些人对像他这样一个只是因为有一位好朋友和一位好夫人才能获得现在的地位的家伙保持必要的尊重就已经是件非常可贵的事情了,指望他们表现得更好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改变留给别人的印象。 当然,他已经非常努力的改变他给其他人的印象,但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取得任何收效——秦朗和瑞切尔的光芒太过于耀眼,把他的所有工作和成功完全遮挡了,根本没有人可以看到。 真是一个悲剧。 易水暗自叹了口气。“是我的看法。”犹豫了一下,他补充到:“秦朗认为布尔人的目标只是德班和金伯利,但我相信他们会同时攻击科尔斯伯格。” 刚才的那名军事顾问考虑了一会儿。“如果布尔人攻击科尔斯伯格,那么他们也会攻击斯托姆伯格。” 他伸出右手,用食指敲打着地图上斯托姆伯格所在的位置。说:“注意看,开普殖民地有两条铁路通往奥兰治,一条以伊丽莎白为起点,经过科尔斯伯格。然后到达布隆方丹,而另一条从东伦敦出发,经过斯托姆伯格,然后到达布隆方丹。” 然后他停下来,但易水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通往布隆方丹的两条铁路都可以成为英**队前进的路线。如果布尔人想要阻止英**队进入奥兰治,他们就会同时攻击两条铁路的重要节点,而不只是其中一条的。 易水的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他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不幸的是,他的错误是三个。 “另外,必须注意的是,在斯托姆伯格,还有一条岔路通往伊丽莎白至布隆方丹的那条铁路,这表示在战略的重要程度上,斯托姆伯格略微超过科尔斯伯格。所以,如果布尔军队准备切断英**队进入奥兰治的道路。而他们又缺乏足够军事力量,我认为他们会优先攻击斯托姆伯格。” 顿了顿,这名军事顾问接着说:“不过,我不认为他们会把斯托姆伯格或者科尔斯伯格选做攻击目标,只会派遣少量兵力在两条铁路附近活动,牵制英**队,同时寻找机会破坏铁路——” “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还没有达成任何共识。”另一名军事顾问插进来——弗兰克.贝克上尉,海军陆战队的军官,易水听说过他。而且听说过一个关于他的笑话:当贝克晋升capitan的时候,他的一位留在海军的同学也晋升到了captian,于是他退役加入了umbre——上尉显然不赞同他的新同僚的看法,因为它的缺陷极其明显。 “我的看法是。布尔人不可能放弃中部战场。一旦英国人发现这个薄弱环节,他们就会选择奥兰治作为突破口,而布尔人用来进行牵制和破坏的那点力量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如果他们真的按照你的设想,放弃这个战场的话。” “布尔人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人口、工业、经济、政治还是军事,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完全无法与英国相提并论,在这场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布尔人就已经输了,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让失败的过程变得更加好看一点,保住自己的脸面,同时让英国人丢尽脸面……” 在那名刚刚批判了他的观点的、他还不认识的军事顾问慷慨陈词的时候,易水悄悄捅了一下就站在旁边的奥康纳。 “他是谁?” “理查德.科迪中尉,西点的毕业生,约翰.潘兴推荐来的。” “约翰.潘兴?” “一个我在古巴作战时认识的陆军少校[注],曾经是西点的战术教官,罗斯福到圣迭戈参观我们的训练营的时候,他也……” 奥康纳很快停下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不管古巴战场还是罗斯福在参加纽约州长竞选之前对圣迭戈的短暂访问,对于易水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故事——他不了解它们,当然更不了解它们的细节,以及相关人物,也许还缺乏兴趣。 奥康纳认为他应该使用最快捷的一种方式完成解释。“总之,那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陆军军官,秦朗私下里对我预言,他可以成为将军。” “噢。”易水点了点头。一位未来的将军,是他推荐了科迪。这似乎可以解释科为什么一名西点的年轻陆军中尉可以成为公司的军事顾问——其他的来自陆军的军事顾问最起码也是少校…… 不过他确实有点能力。 “……考虑一下布尔人的薄弱的军事力量,如果他们将它平均分配到三条战线,那代表他们无法取得任何瞩目的战绩,如果他们放弃其中两条战线,重点加强剩下的那条——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们这么做,得到最大限度加强的必然是东线——但这意味着布尔人的抵抗将会很快结束。所以,他们会将力量分配到东线和西线。争取取得足够瞩目的成果并且尽量延长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 “只是为了让英国人最大限度的丢脸?”哈林顿恰到好处的进入了讨论。 “只是为了让英国人最大限度的丢脸。毫无疑问,中校。”科迪表示,“必须承认,如果还是布尔人控制战争。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去做。然而指挥这场战争的是德国人,而我的看法是,柏林对于延续德兰士瓦和奥兰治的生命毫无兴趣,它的唯一目标仅仅在于报复英国政府给德国制造的耻辱。” “他的观点与秦朗的观点完全一致。”易水小声的对奥康纳说。 “他与我见过的西点毕业生完全不同。”奥康纳赞同的说到,然后加大了音量。“你认为布尔人会严格按照德国人的计划行动吗,科迪先生?” “我相信他们会,公爵大人。”科迪回答。 奥康纳和易水都在心里偷偷的笑了:他的观点还没有完全与秦朗达成一致。 “布尔人不会严格执行德国人的命令。”秦朗说,脸上挂着嘲弄的微笑,“如果奥兰治的布尔人发现他们的国家即将被英**队占领,而德国指挥官依旧将主要力量集中在纳塔尔和西开普,他们就会离开德国人指挥的布尔军队,带着武器返回农场保卫家园。” “所以德国人的计划事实上不可能成功?”摩根感到奇怪,“秦,这与你最开始做出的预测完全相反。” “我的预测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英国的军事指挥官会按照德国人的预期,集中在东线和西线,暂时忽略布尔人的军事力量最薄弱的中线。”秦朗解释到,“而这正是我认为德国人会选择德班和金伯利作为攻击目标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就好像小孩子的游戏:德班是一个港口,如果布尔人控制它,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来自欧洲的各种援助,因此英**队会优先夺回这个目标,不断投入力量直到将布尔人打垮;而金伯利,它是开普敦到马弗京的铁路上的一个重要的节点。也是罗德斯爵士无法放弃的珍宝,所以不管是为了救援困守马弗京的军队,还是为了罗德斯爵士,它会成为英**队的另一个战略重心。 事实上历史与这个预测没有更多区别:战争在一**九年十月正式开始。然而直到一九零零年二月,接替因为战败而被迫辞职的布勒上将的罗伯茨勋爵才将作战重心从东线的莱迪史密斯转到中央战线;同时,在二月十六日英**队解除布尔军队对金伯利的围困之前,它一直是西部战线的重点。 不过,在历史里,布尔军队的攻势在莱迪史密斯便宣告结束。也没有占领金伯利,因此罗伯茨勋爵可以如此迅速的改变他的战略方向,而现在,只要布尔人能够按照德国人的计划攻占德班和金伯利,那么罗伯茨勋爵就不得不在那两个地方浪费更多时间。 而战争持续的时间也就会像预期的那样延长。 “当然,最多拖延几个星期或几个月,英国人就会改变他们的战略重心,或者在那之前调集大量军队重新夺回两座城市。”秦朗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说,占领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并非结束,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苦战争的开始。” 他是说过,就在他向摩根解释什么是现代化战争的时候——“现代化战争”是一个具有多种含义的名词,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代表不同的含义,而秦朗只是选择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游击战。 毫无疑问,游击战是第二次布尔战争的标签,绝大多数初次接触这场战争的军事爱好者都听过布尔游击队打击英**队的故事,而对最初的常规战争缺乏了解——不过游击战并非布尔人的唯一手段和长项,这些临时武装起来的民兵也擅长正规战斗,而且取得出色的成绩[注2]——是的,只要集结足够的军队,英国人就可以占领德兰士瓦和奥兰治,但随后就会陷入一个烂泥坑。 一个真正的烂泥坑。 秦朗记得那些数字,在罗伯茨勋爵的指挥下,一九零零年六月五日,英**队占领德兰士瓦首府比勒陀利亚,九月一日,勋爵宣布英国兼并德兰士瓦,同时宣布战争已经结束;但直到一九零二年五月三十一日,经过谈判与投票,这场战争才正式结束,持续了三十一个月——其中二十二月英**队都在忙着清剿布尔人的游击队。 秦朗记得很清楚——虽然他偶尔也会感到奇怪,他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战争很漫长。 现在它还会变得更加漫长,历史正在改变。 不过,无论历史变成什么样子,有一点绝不会改变:一场漫长的战争意味着巨额的经济支出,惊人的军火消耗,以及大量人员损失。 而支出、消耗和损失则代表着必要的补充。 它预示着生意,商业的机会。 “对于你和你的公司来说,摩根先生,英国人与布尔人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将是一件有利可图的好事。” “对于你和你的公司来说同样如此,秦先生。” “我们应该干一杯。”秦朗拿起他的杯子,建议到,尽管杯子里面装的是可乐。 但摩根还是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建议。“当然。” ※※※※※※※※※※※※※※※※※※※※※※※※ 注:潘兴1898年晋升荣誉少校,而在1901年获得的正式军衔是上尉 注2:布尔军队在野战中取得的最好战绩是莱迪史密斯会战,3500人迎战4000英军,英军阵亡1139人,250人失踪,丢失10门火炮,布尔人仅仅阵亡8人,30人受伤——说布尔人不会野战纯粹就是个笑话,而第二次布尔战争时期的英**队的野战能力是个冷笑话,龙虾兵的脸都被丢尽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一节 莱迪史密斯【上】 在“航海家”号驶回纽约港的这段时间里,秦朗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接下来他应该前往哪里?华盛顿还是波士顿? 原本这不是一个问题。预定的目标是华盛顿,他要与几位老朋友和新朋友交换一些关于远东局势的看法,波士顿只是所有计划顺利完成以后的一个顺路拜访的添头——然而,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摩根突然提出向日本提供贷款,而他同意了,并且制定了一个新计划——这意味着他不得不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然而,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助他完成那些工作,司徒美堂。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不过在秦朗能够借助的力量里,只有他才有可能与台湾的反日份子建立某种联系。秦朗需要与司徒美堂会面,而他就在波士顿。 那座城市的重要性突然增加了,以至于让秦朗犹豫不决:究竟应该优先进行他的哪一个计划。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但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秦朗觉得有太多计划同时进行并非一件好事;不幸的是,既然他已经把局面弄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么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将它继续进行下去。 或者说,他必须做出选择。 幸好他还有非常充足的时间。“航海家”号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回到纽约,并且,即使她回到那里,他也不会立即离开前往下一个目标。 还有一些事情正在等着他:几个晚会和酒会,一些已经预约的会面——以及没有预约的突然拜访。除此之外,还有两场极为正式的学术性的演说,一场在哥伦比亚大学,另一场在西点——尽管许多人反对,但陆军军官学校的管理层仍然希望一位陆军准将与未来的军官们进行一次有意义的交流。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秦朗不得不接受来自各方面的邀请,参加一些他原本不愿意参加的活动。 他必须在纽约待上一个星期。 时间还很充足。 不过,时间的多或者少一向只是相对而言的结论。秦朗认为他还有很多时间,然而对于居住在纳塔尔殖民地的重要交通枢纽和军事据点莱迪史密斯城的英国移民来说。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围攻城市的布尔人正将几门口径至少有六英寸的重型火炮推进前一天构筑的阵地,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在莱迪史密斯庆祝胜利。 当然,在这种时候。作为敌方的平民,城市里的英国移民肯定会遇到“麻烦”——虽然著名的德**事家,总参谋部的缔造者赫尔穆特.卡尔.贝恩哈特.冯.毛奇元帅认为两个国家的战争没有必要牵扯到平民,但哪支军队会把他的论断当作信条和行动准则呢? 而且,就算德国人真的信奉这个准则。并且能够说服布尔人按照它行动,莱迪史密斯的英国居民也没有勇气相信。毕竟,他们和他们的同胞都很喜欢抢劫战败国平民,丝毫不在乎这些人是野蛮人,还是与英国人一样的文明人。 “出来跑,迟早是要还的”——当然,莱迪史密斯的英国移民都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他们依旧提心吊胆,祈求上帝能够保佑他们和他们的财产…… 还有守卫城市的英**队。 事实上,莱迪史密斯的英**队才是这里的英国移民的真正守护者和祈求对象。而上帝则不是——上帝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英国移民无法信任他们的军队。 因为乔治.怀特中将,以及他指挥的军官和士兵,只不过是一群除了镇压土著黑鬼之外什么也做不到的草包。 他们解救不了城市,也不知道怎么解救城市。 “必须说,这里的居民已经对你和你的部队彻底绝望了,中将。” “我当然知道,记者先生,不需要你亲自告诉我。”怀特中将怒视着眼前这个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方式溜进他的指挥部的《晨邮报》记者和退役陆军中尉,想要命令卫兵把他赶出去。但考虑了几秒,最终还是放弃了。 与一名受欢迎的记者发生冲突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怀特不愿意在任何一份报纸上面看到任何对他不利的消息,以及与之相配的尖酸刻薄的评论。更糟的是,尽管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记者先生没有贵族头衔。然而他出生于一个尊贵的贵族家庭,是第七代马尔博罗公爵的孙子,很不容易对付…… 中将暗自摇了摇头。他不想与一个有背景的记者较劲,只是希望这位先生尽快离开他的指挥部——并且,如果有可能,最好立即把他送到德班或者别的什么安全的地方。 像他这样一个角色绝对不应该在现在。莱迪史密斯岌岌可危、即将陷落的时刻,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里非常危险。”中将建议到,“我认为你应该立即离开这里。” “我是战地记者,哪里有战斗,我就在哪里。”第七代马尔博罗公爵的孙子回答,一副对自己的安全满不在乎的模样,尽管他一直都很在乎自己的安全。 他只是伪装得不在乎。一方面,他并不像这里的英国移民那样认为布尔人即将占领莱迪史密斯,另一方面,他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准备。 “不用担心,将军,我有一匹非常好的马。而且,”他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身上挂着的枪盒,“来这里之前,我购买了一支最新的毛瑟半自动手枪,还有特殊子弹。”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那些特殊子弹全部丢掉,越远越好。”中将知道什么是“特殊子弹”,毛瑟公司制造的软尖弹,杀伤效果没有美国人制造的.357口径手枪子弹那么好,但如果布尔人在某个俘虏身上找到它,一样会立即把这个家伙枪毙。 “这里不是印度,记者先生。”他最后提醒到。 “而我也不是军人,只是记者。不过我仍然感谢你给我的忠告,将军……对了,”像是前一秒才想起,《晨邮报》记者极为正式的告诉中将,“你可以称呼我温斯顿。” 但怀特不想领他的情。“谢谢,记者先生……温斯顿。”他用了一种冷淡的语气,然后是一道逐客令——带着询问的味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先生,你可以离开我的司令部吗?” “恐怕还不行,将军。”丝毫不在乎怀特的表情,《晨邮报》记者拿出他的小本子,开诚布公的说,“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关于你的部队遭遇的两次失败。我想知道,强大的英国陆军是如何在战场上被布尔人击败的。” “那没什么好说的。”中将生硬的拒绝到,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部队的失败。 两次失败。第一次失败在十天前,在塔拉纳山,负责保卫莱迪史密斯的外围防线的一个步兵旅遭到突然袭击,而不幸的是,由于战斗发生在清晨,而且布尔人占据了战场上的有利地形,这个步兵旅被击败了,损失了大约七百人,而且丢掉了那个重要的外围阵地,于是他只能带领四千名士兵向布尔人反击…… 然而在尼科尔森峡谷,他的部队又被击败了。 “那么,这一次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将军?”记者打断中将的回忆,“你将前一次失败归咎于布尔人在清晨发动的突然袭击和他们占据的有利地形,这一次也是如此吗?” “不,是情报错误。”怀特突然变得愤怒起来,“我得到的情报宣称,入侵纳塔尔的布尔军队只有三千五百名士兵,没有重型武器,但我在尼科尔森峡谷至少遇到了七千人,装备着三十门最新式的野战炮。正是因为这个愚蠢透顶的原因,我才在那个该死的峡谷丢掉了两千六百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惨重的损失[注],导致莱迪史密斯的防御力量出现大幅度下降——当然,既然布尔军队的规模翻了一倍,而且有三十门最新式的野战炮,并且正如所有人现在看到的那样,还有更大口径的重型火炮,即使怀特没有丢掉那两千六百人,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区别——不过,真正让中将感到愤怒的是,如果没有那个错误的情报,他根本不会组织反击。 只要一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下达撤退命令的时机足够及时,他很可能已经阵亡或者成为布尔人的俘虏,怀特的怒气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他站起来,大声嚷嚷着:“以上帝的名义,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把情报部门的负责人送上军事法庭!我要把他送上绞刑架——” “等一下,将军,”正在记录的记者停下来,“布尔人使用的是什么火炮?” “还能是什么?”怀特翻起一个白眼,“德国的克虏伯。除了那帮可恶的德国佬,还有谁会向被布尔人提供火炮!” “我会在我的报道里特别强调这一点。”记者宣称到,不过,由于声音太低,他的下一句话中将没有听到。 他说的是,“婊子养的德国佬。” ※※※※※※※※※※※※※※※※※※※※※※※※ 注:现实历史里的尼科尔森峡谷之战,英**队的实际损失是1272人 第四百五十二节 莱迪史密斯【中】 “已经准备好了吗,保罗?” “恐怕你还得再等一会儿,上尉。” “你不觉得我们的士兵的动作太慢了吗?” “我很抱歉,上尉。在柏林时我就说过,克虏伯制造的大口径火炮并不适合在南部非洲使用。它们太笨重了。而且不只是那些大家伙,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野战炮也不能完全适应这里的环境。” “我们需要火炮,保罗。你知道,没有火炮支援,军队无法作战。”上尉表示,“我们的远征军在中国的经验进一步表明,只有使用一百零五毫米口径以上的火炮才能有效摧毁那些加固了的工事。” “如果必须使用火炮,上尉,我宁愿选择美国人的那种结构简单到只有三个主要部分的新式臼炮——” 上尉打断他。“你又在宣扬你的那个不合适的观点了,保罗。” “我认为它是正确的,上尉。” “也许,中尉,但萨克森伯格中校不喜欢它。请记住,德国的军工企业能够制造全世界最好和最先进的重型火炮,没必要使用美国人的那种简陋的玩意儿。” “但我们需要的是便于携带和使用,能够快速移动的轻型火炮,不是既笨又重的大口径野战炮。” 更糟糕的是,它们是临时生产的:当柏林决定组建志愿军的时候,克虏伯得到指示为它制造一种大口径火炮——德国远征军在中国的遭遇似乎刺激了总参谋部的将军们,他们要求志愿军必须装备足够摧毁任何加固工事的重型火炮——而兵工厂的解决方案就是把海军的一百五十毫米舰炮的身管安装到仓促设计和制造的炮架上,结果让这些大家伙的重量达到了七千四百千克。 即使在欧洲,它们也显得过于笨重了,对道路、运输和后勤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而在南部非洲,它们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巨大的灾难。 参谋军官坚信,美国制造的轻型臼炮更适合这个战场,以及现在的战斗方式,德国陆军最好能够进行一些改革,但科尔纳不以为然。 “我们现在遇到的是特殊的情况。没有必要——” “科尔纳上尉。”一个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弗雷德里希.科尔纳上尉的发言。他与他的年轻参谋一起转过身,看见布尔人军队最高指挥官皮埃尔.茹贝尔将军的副官正在向着他们跑过来。 他似乎很着急——当然,他确实很着急,因为茹贝尔将军急于知道答案。而将军的急切程度是如此的高。以至于虽然他的副官还没有跑到德国人身边,声音已提前到达了:“将军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进攻……还有考斯特上校。” 一个明智的策略。科尔纳想到。利用贝德霍尔特.考斯特上校的名义施加压力,而不是那位不受志愿军的军官重视的茹贝尔将军的名义…… 尽管这种伎俩毫无必要。不管是哪位指挥官的名义,他都会给予准确回答——是尽可能准确的回答。 “还要再等一会儿,大概……”科尔纳把目光投向他的参谋。“中尉?” “二十分钟。”参谋肯定的回答到。 “二十分钟。”科尔纳重复一遍,转过来看着茹贝尔的副官,“请转告将军和上校,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开始攻击了。” “二十分钟。”这是这个词第四次被提到,“我立即告诉将军,和上校。”副官叫到。 尽管距离两名德**官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他还是停了下来,然后,向科尔纳敬了一个极不规范的军礼。这名副官将他的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开始用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往回跑。 完全是因为德国职业军官的本能,科尔纳的眉毛皱起来,但随即又舒展了——布尔人的军官,虽然他们现在是军人,被称为将军、上校或者中尉,然而本质上只是一群武装起来的农场主或者矿主——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具有军人的姿态和举止,还有纪律性。 在布尔人的军队里,德**人具备、要求以及被要求的一切,既不存在。也不受重视。 科尔纳不喜欢这种情形。一方面,军队就应该有军队的样子,即使它其实只是一支武装民团;另一方面,上尉也担心布尔人把他们的习惯传染给他带领的士兵。 “如果我有足够的时间……”他说。随即停止,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转过来看着他的参谋,询问到:“你确定那些大家伙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准备吗?” “事实上,我认为最多只需要十五分钟,它们就能准备就绪了。” “是吗?” “我可以肯定。” “但愿如此。”科尔纳仍然不能确定——德国陆军需要重型野战炮。但它们确实不那么容易操作。 “我们需要轻便的火炮。”参谋军官仍然没有放弃他的想法。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把它说出来,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它藏起来,避免被哪位更高级别的军官听到,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让思想陈旧的高级军官们接受一种新的东西,不管是武器还是战术,完全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参谋军官悄悄抱怨着,将目光投向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志愿军的炮兵还在努力将他们的笨重的大玩具推进阵地,不过就像他说过的那样,最多只需要十五分钟他们就可以完成这件已进行了至少两个小时的工作。 然后,他们就可以像训练时,以及正在幻想的那样,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炮弹将莱迪史密斯炸成一片废墟,顺便摧毁那里的英**队…… 他将头抬起一点,看向几千米外的莱迪史密斯——尽管实际上他什么也看不到——认真思考着:英国人正在干什么? 答案是…… “你说……投降?”乔治.怀特中将一脸惊诧的盯着站在他的副官旁边的那个人,莱迪史密斯市议会的特别代表亨利.鲍姆先生,一位受人尊敬的职业律师——但现在怀特只想把外面的士兵叫起来,要求他们逮捕这个家伙,以及市议会的每一名成员。 因为鲍姆先生刚刚向他转达了他们的最新决定:为了避免市政设施和人民的生命与财产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莱迪史密斯议会建议……恳请城市的守备部队和警察放下武器,向德兰士瓦军队投降,而且越快越好,在布尔人开始进攻之前…… 怀特快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决议气疯了。向布尔人投降?他完全可以猜出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军事法庭,审判,不体面的离开军队,受到英国公众歧视。怀特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一顶“叛徒”或“胆小鬼”之类的帽子,即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投降是他唯一可以进行的选择。 生命很美好,但至少中将还有一点英**人的荣誉感,以及对军事法庭的恐惧。 “我不会命令部队放下武器。”他叫到,“我的部队会坚守这座城市,直到它被攻陷或者我们的援军抵达。” “我建议你严肃而理性的考虑这个问题,将军。”律师没有被怀特喷发出来的怒气吓住——在鲍姆看来,中将的怒气只是一个小意思,不值得担心——他劝诫到:“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你的军队无法坚守这座城市……” “但我们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律师没有理会这个打断。“……布尔人已经把他们的大口径火炮架设起来。如果你执意坚守莱迪史密斯,将军,布尔人发射的炮弹将会严重危及所有平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然而你的军队在这里的任务是保护我们的安全,不是……” 怀特再次打断他。“我的军队的任务是捍卫大英帝国和女皇陛下的利益。” “但也有义务保护大英帝国的公民的利益。”律师坚持他的观点,“如果英**队进行的战斗已经威胁到英国公民的利益……”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每一位英国公民都应该为捍卫我们的神圣的大不列颠做出必要的牺牲,与陆军和海军一起奋勇作战,协助帝国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打断,鲍姆终于有些恼怒了——而且打断他的并非怀特,而是一位陌生的年轻人,是…… “温斯顿.伦纳德.斯潘塞,《晨邮报》记者。”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记者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但隐藏了他的部分姓氏[注]——然后加大了音量,“我谨代表《晨邮报》及本报全体读者,对莱迪史密斯市议会的决议表示强烈谴责。” 律师对他的谴责嗤之以鼻。“斯潘塞先生,是我们待在布尔军队的炮口前方。如果战斗在这座城市进行,遭殃的只是我们……” 今天的第四次,他的讲话再次被打断——但打断他的既不是中将也不是记者,而是一阵猛烈的爆炸。 “布尔人进攻了!”一名军官冲进了指挥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三节 莱迪史密斯【下】 爆炸发生的时候,理查德.丹纳特少校正在巡视他的部队守卫的阵地——莱迪史密斯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第一颗炮弹就在距离他不到三十码远的地方爆炸,但少校似乎毫不在意,既不害怕,也不紧张,从地面上爬起来之后用颇为随意的口气向身边的军官发出命令:“炮击!找掩护!” 几名军官立即尖叫起来。“注意隐蔽!” “散开!都到掩体后面去,动作快!”军士用力推攘着任何一个靠近自己的士兵,甚至用靴子踢他们的屁股,将这些人赶往最接近的一个掩蔽物——不过,随后爆炸的那一批炮弹显示,他们的掩蔽物还不够坚固。 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座过于靠近防线的仓库在一声巨响中被还原成了一大堆破烂不堪的木板。尽管知道布尔人弄来了至少有六英寸口径的火炮,但亲眼见到这些火炮的威力还是让英国陆军的军官们叫出声了。 “噢,我的上帝!” “我们需要更坚固的——”一名军官接着喊到,但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发炮弹制造的弹片击中,一头栽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汉弥尔顿上尉中弹!” 丹纳特皱了一下眉毛。战斗刚开始就损失一名军官,这不是好兆头。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把头转向另一名军官。“赫伯特中尉,现在由你接替汉弥尔顿上尉。” “明白,长官——” 就像是为了更加突出这场战斗的不利形势,还在给丹纳特敬礼的中尉也被送到他的上尉那里去了。 怒气冲冲而又无可奈何的,少校只好继续移交汉弥尔顿上尉的连队的指挥权。“格兰特中尉,你是连长了;劳伦斯少尉,你接替赫伯特中尉。让你们的士兵做好准备,布尔人很快就会开始冲锋。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两名军官立即开始执行这个命令,惊慌之中甚至忘记了向丹纳特敬礼——不过少校完全不在乎。他平静的穿过至少三群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蹿躲避炮火的士兵,以及连续六组猛烈爆炸,来到一堵矮墙旁边。一把将他的传令兵从掩体后面拖出来。 “长官……什么事?”传令兵哆嗦着,几乎言不成句。 “镇静,士兵。”丹纳特用凶狠的眼光注视着士兵,直到他的身体停止颤抖。然后告诉他:“立刻前往中将的指挥部,告诉他这里的形势并传达我的请求:我需要增援,哪怕只有一个连……” 少校停下来,因为已经没有必要派遣一个士兵前往指挥部,向怀特中将报告和请求增援了。 中将已进入阵地——准确的说。他,一个看上去并非军人的陌生人,以及两名指挥部的卫兵一起冲过来,躲到传令兵藏身的那堵矮墙后面,正好避开一阵横扫过来的、炮火掀起的风暴。 “将军!”丹纳特丢开传令兵,向怀特敬礼,同时直接提出请求,“我需要增援,将军。” “给自己找个掩体,少校。你就像一个活靶子。”怀特喘息着——指挥部与前沿阵地的距离稍微远了一点,跑过如此长的一段距离,而且还要躲避布尔人的炮弹,中将不认为这种程度的运动适合他——接着说到:“至于你的请求,很遗憾,少校,没有增援,你只能依靠你的士兵。” “我只有五百名士兵,将军。” “我知道,但你知道我们有什么麻烦。少校。”怀特喊到。就在不远的地方,几名士兵似乎想要从他们藏身的矮墙的后面离开,但还没有等任何一个人站气身,一发突然落下来的炮弹将他们全部留在了那个位置。 中将的身体轻轻的哆嗦了一下。尽管见识过不少死亡。但像怀特这样的英**人更习惯指挥军队屠杀弱小的对手,而不是被强大的敌人屠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中将无所适从,对死亡的恐惧也回来了。 “该死的布尔人和德国佬,我迟早会把这笔账算回来。”用诅咒和誓言减轻恐惧是一种常见的做法,并且有些时候也会像期待的那样产生效果。怀特感到他已可以正常说话,于是接着喊到:“我只有三个营守卫这座城市。少校。如果抽调士兵增援你,其他方向就没办法防御了。” 而且你的部队已经是所有部队里最完整的一个,装备也是最好的。不过怀特没有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丹纳特知道。 经历了两次惨重的失败以后,莱迪史密斯只有不到一千三百名英**人,其中五百人在他的营,而且他还有唯一一挺机枪和一半火炮,是怀特的三个营里面最好的一支部队。如果他要求增援,其他两个营应该怎么办? 当然,站在丹纳特的角度,五百名士兵、一挺机枪和两门火炮肯定抵挡不住得到德国的军事援助的布尔军队,要求指挥部派遣增援是合理的,然而现实注定他的合理要求无法得到满足。 “我很遗憾,少校。”怀特只能如此申明。 “看上去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沉默了一会儿,丹纳特提出另一个问题:“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将军?” 事实上,只是依靠他拥有的那点单薄力量,他几乎什么也做不到——怀特知道,丹纳特也知道,每个人都知道——除了一件事情。 “尽量拖延时间,少校。”这是丹纳特唯一可以做到的,尽管完成它的可能性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就在他与怀特谈话的这点时间里,布尔人的猛烈炮火已经给他的部队增添了几十个新的伤亡,尤其是那些大口径的炮弹——士兵依据常见的野战火炮的炮弹威力确定掩蔽物和散开之后的距离,但六英寸口径的高爆榴弹的威力显然比那些普通的炮弹高得多,至少有十几倍——没有一种掩蔽物可以挡住它们,而士兵分散的距离也不够远。 每一颗大口径炮弹都可以制造一点伤亡;每一颗大口径炮弹爆炸,丹纳特都能看见他的士兵被烟火吞噬。即使看起来依旧与开始一样镇定,从容自若,但实际上,他已经火冒三丈了。 “我会完成这个任务,将军。”丹纳特向怀特保证。“在我的士兵全部阵亡之前,布尔人别想进入莱迪史密斯。” 怀特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少校……” “如果布尔人决定用大口径火炮把你的防线和士兵全部轰成碎片呢?”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但更不合时宜的还是问题本身。以及随后的提醒,“请恕我直言,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很可能采用这种方式结束战斗。” 丹纳特把头转向提问者,那个与中将一起到达前沿阵地的陌生人。“你是谁?” “温斯顿.伦纳德.斯潘塞.丘吉尔。”记者做了一个简要的自我介绍,“《晨邮报》的战地记者。”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丘吉尔先生。”丹纳特以不只是挖苦的语气说到,“我相信你一定没有料到这里的形势会变得如此糟糕。” “我确实没有料到,少校。但我相信,英**人一定能够在如此的逆境中表现出他们的英勇与无畏,就像在滑铁卢时一样。”然后,他的话头一转,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准备怎么应付布尔人的没完没了的持续炮击。少校?” “他们总会停止炮击,否则在彻底消灭我们之前,他们已经把炮弹消耗光了。”丹纳特回答。 “也许德国人向他们提供了非常充足的炮弹,足够让他们按照现在这样的消耗速度一直打到德班。”丘吉尔挑衅似的回敬到。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丘吉尔先生?” 丘吉尔确实有一个设想,而且符合他的风格。“我建议收缩防线,把你的部队撤到城市里面去,这样应该可以让布尔人停止炮击,除非他们打算在莱迪史密斯进行一场屠杀,并且最后获得一片废墟。”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丘吉尔先生。”丹纳特没有发表评论,但怀特开口了,“虽然布尔人也是文明人,但我担心他们会为了减小伤亡。对城市进行无差别的炮击。” “那意味着屠杀,成百上千无辜的平民死于炮火,是一个悲剧。”悲剧,不过丘吉尔的表情和语气却透露出一种与它截然相反的感情,因为那是他希望的结果:莱迪史密斯的悲剧将会激起英国和殖民地人民的强烈愤慨,促使他们积极支持这场战争。同时让欧洲那些支持布尔人的愚蠢国家闭嘴。 为了一个崇高和伟大的目标,牺牲是必须的——尽管现在还不是后来那位著名的强硬派议员,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正在按照马尔博罗公爵的思维模式考虑问题。 当然这个计划有一点是关键的,必须让英国和世界知道莱迪史密斯的悲剧,不能让真相被掩盖起来,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人将消息带回开普敦,然后传送到伦敦的报社,而这个送信者必须有足够的公众影响,使人们相信悲剧是事实,而不是毫无根据的伪造。 在莱迪史密斯,只有一个人具备这个条件。 他就是…… “布尔人的步兵,他们正在向这里推进!”有人叫起来。 怀特,丹纳特和丘吉尔同时从藏身的掩体后面探出头,看向布尔人的阵地。六个似乎以步兵连为单位组成的方阵已经脱离大部队,迈着整齐、缓慢而有节奏的步伐,逐步向着前沿阵地推进。 三个人一起眨了一下眼睛:在正午的阳光的照射下,布尔人的步枪上的闪亮的刺刀有些刺眼。 然后他们缩回掩体后面。 “不是布尔人。”丹纳特说,“布尔人都是民兵,他们的队形不会这么整齐。” “是德国佬的志愿军。”怀特肯定的宣称到——实际上丹纳特也猜到了,但他还有一丝犹豫,而怀特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中将愤怒的叫到,“毫无疑问,我们在尼克尔森峡谷遇到的就是他们,不是布尔民团。” 所以他的部队连续两次失败就不是某个军官的指挥或者英**人的素质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德国人参加了战斗。 丹纳特和丘吉尔都清楚怀特的意思,但他们都赞同他的结论:一方面,这是事实,另一方面,承认英**人被布尔民兵击败显然会严重伤害大英帝国的面子,把责任推卸到德国人头上可以立即改变形势。 “是德国人,”丘吉尔表示,“我将在报道里特别注明这一点。” 当然,还有克虏伯的大炮。他想起最初打算在报道里提到的内容。现在它可以变得更加具有轰动性了。 丘吉尔让自己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紧张起来:既然正在逼近的步兵是德国志愿军而不是布尔民兵,丹纳特的士兵依托现有的阵地阻挡他们的可能性显然变得更低了……部队必须撤进城市。 他迅速抬起头。“少校——” 然而,这个时候,丹纳特已经回到他的士兵中间,向他们发出命令。“准备战斗!瞄准你们的目标,打垮他们!” 尽管布尔人的炮兵仍在开火,但英国士兵还是迅速回到他们最初的位置,举起步枪然后等待下一个命令。一名军官随即接替丹纳特的位置。“所有人注意,标尺五百,瞄准,预备——” “开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四节 坏的消息 战斗开始之前……或者说,在丹纳特命令士兵开火之前,温斯顿.丘吉尔还在幻想看到这样一种情形:英国士兵的精准而且猛烈的齐射,和如同被镰刀扫过的小麦那样不断倒下的德国士兵。丘吉尔相信优秀的英**人能像在滑铁卢打败拿破仑的近卫军那样打垮德国人的第一次进攻。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丹纳特的士兵在拼命开火。他们的反应相当出色,他们的热情无可争辩,但他们的瞄准糟糕透顶。没有一发子弹打中不断靠近的德国士兵,相反德国人回敬的第一轮齐射却击中了至少三十个人,几乎是一个排。 只是在这个时候,丘吉尔才突然意识到,乔治.怀特中将在塔拉纳山和尼科尔森峡谷的两次失败绝不只是因为情报错误或者德国人参加了战斗,殖民地部队的缺乏训练的士兵才是主要的问题。他开始怀疑,就算攻击莱迪史密斯的只是三千五百个布尔民兵,中将也可能会输掉战斗。 丘吉尔将他的钢笔和本子一起拿出来,一边快速构思,一边记下那些他准备向陆军大臣提交的、关于加强殖民地守备部队的军事训练的建议。不过,在他做完这件事之前,战斗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短暂的、只进行了几分钟的交火让丹纳特损失了接近几十个士兵,而德国人却没有什么损失,并且将他们与阵地的距离缩短到了两百码以内——然后,显然是因为他们在射击上的明显优势,德国人停止前进,停留在原地向英国士兵开火,而不是继续缩短距离让战斗进入白刃战阶段。 毛瑟步枪的威胁等级在快速提高。发现自己既不可能阻止德国人、而且已变成德国人的靶子,英国士兵迅速抛弃了他们的岗位——最开始只是几名士兵,接着变成十几个,然后是几十个,军官也加入士兵的行列,最后。每个人都开始向城里撤退……更准确的、完全不打折扣的说法是,溃退。 幸存的、还能行动的接近四百个英**人一窝蜂似的涌进莱迪史密斯,身后是仓促解散队形进行冲锋的德国人。不管哪一边看起来都是乱糟糟的一团,没有组织。没有指挥,只有混乱。 似乎很快,只需要另外几分钟,怀特中将的第三次失败就会降临。当然,如果中将能够重新集结部队并且利用城市的各种建筑设置新的防线。那么他还可以继续拖延时间……只是如果。 不是每一个“如果”都能变成现实——不过值得尝试。 当丘吉尔发现他已经超过大部分军官和士兵,来到人群最前方,他觉得他可以进行这种尝试了。并且非常幸运的是,怀特和丹纳特就在旁边,因此他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寻找一个可以下达命令的家伙。 丘吉尔放慢他的步伐,转过头向怀特喊到:“我们必须重建防线,将军,否则我们都会变成德国人的俘虏。” “我知道,丘吉尔先生,”怀特回答。“但我们应该怎么做?”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实际上他并没有说过,不过丘吉尔相信怀特和丹纳特肯定会认为他确实说过——“让你的士兵全部进入建筑与德国人交火,墙壁和家具应该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掩护。” “这会让德国人对城市的建筑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丘吉尔先生。” “如果我们没有这么做,再过几分钟德国人就可以占领莱迪史密斯了。”丘吉尔争辩到——当然,他知道他可以说服怀特,“而且德国人不一定会炮击城市。也许他们会选择继续围困并给你一个体面投降的机会。” 坚守一座城市足够长的时间,最后体面的放下武器,这种结果显然比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丢掉城市并且把自己送进战俘营更好。丘吉尔很清楚怀特会怎么选择——正如他清楚德国人不会浪费时间继续围困城市。 “也许我们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德国人会遵守文明人的交战规则上。”怀特已晕乎乎的感到要听从了。 “也许。但至少值得尝试。不管怎么说,德国人是与我们一样的文明人。”丘吉尔高声叫着。 几乎没什么别的答案可以挑选。怀特终于决定采用丘吉尔的主意。他把头转向稍微落后一点,正在努力重新控制他的士兵的丹纳特,大喊到:“少校,你已经听到了?让你的士兵进入街道旁边的建筑。那是他们的新阵地。”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将军。”丹纳特咕哝着,但还是决定执行命令,一把抓住一个试图超他的军士的衣领,“中士,带几个人到左边的房子里去。我要你坚守那里,直到战斗结束。” 然后他发出更多命令。 “格兰特中尉,给我找一些人控制右边的建筑。” “劳伦斯少尉,带领你的士兵进驻教堂。” “我需要两个排控制广场四周的每一座建筑,现在立刻把人给我弄来……” 一分钟后,那些还能够听到命令,并且愿意执行命令的英**人都开始冲向丹纳特要求他们控制的那些建筑,用最快的速度将房子里能够移动的东西全部堆到窗户旁边,靠在那里对着冲上来的德国士兵开火。尽管与之前相比,英国士兵的射击技术并没有得到提升,但是第一次,德国人感到他们的攻势遇到的阻碍。 他们再一次停止前进,迅速散开,在街道上与房屋里的对手交换子弹。经过一段时间的溃退和混乱,战斗似乎又可以继续进行了。 似乎…… “英国人撤进了莱迪史密斯?”德**人表现出了他们一贯的效率,不到十分钟,贝德霍尔特.考斯特上校已得到消息,而他的眉毛也因此拧成了一团。 英**队撤进莱迪史密斯。上校认为这对他的行动来说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而且,还有更麻烦的问题。 “英国人控制了许多建筑,将它们当作掩体,阻击我们的部队。士兵们不得不逐一清理每一座房屋……” “不。”考斯他打断正在报告的军官,“让步兵撤出战斗。” 军官看起来很困惑。“上校?” “让步兵撤出战斗。我们必须节约时间,同时减少人员损失。”上校解释到,再次重复他的命令。“让步兵撤出战斗。” “但莱迪史密斯……” “命令炮兵向莱迪史密斯开火,摧毁英**队控制的区域。” ※※※ 开普敦。 英属开普殖民地总理阿尔弗雷德.米尔纳爵士的官邸正在举行一个小型的欢迎舞会——为了欢迎南非远征军的雷德福斯.布勒上将,以及远征军的全体高级军官。然而,令米尔纳爵士感到沮丧的是。这个原本应该极为热烈的舞会事实上与热烈、欢快或者别的表示喜悦的词汇毫无关系,甚至也不像是一场舞会。 它更像一个小型的军事会议。没有人跳舞,乐团和侍从被赶出大厅,而女士们则躲进了隔壁的房间,军官和殖民地官员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一边拿着空了的酒杯装样子,一边讨论南部非洲的令人头痛的局势。 到现在为止,所有消息都是坏消息,而最坏的消息则是布尔军队包围了金伯利——三天之前,没有最新消息。开普敦只得到一封金伯利的防御部队发出的求援电报,然后与那里的联系便彻底中断了,没有人知道那座城市是否还在英**队的控制之下,或者已经被布尔人占领。 米尔纳爵士和他的顾问现在只清楚一件事情,他们必须立即向金伯利派遣援军。 “援军必须立即出发。”爵士告诉布勒上将,“我担心的不是金伯利的形势。而是我们的前任殖民地总理。” “罗德斯先生?他做了什么?”上将想知道。 “他正在召集枪手和雇佣兵,准备亲自带领他们前往金伯利保卫他的钻石矿。”米尔纳忧心忡忡的说,“我不认为一群临时召集起来的武装份子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让他遇到危险。” “所以你希望我在罗德斯先生开始他的冒险之前结束金伯利的危机?”布勒问。 “这很容易做到,不是吗?布尔民兵在你的正规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上将。”米尔纳恭维到,“只要向金伯利派遣一个旅,我们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爵士的发言——他的秘书,带着一脸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沮丧,突然走到他的身边。“有两个坏消息。爵士。” 完全是出于人类的条件反射,米尔纳想到他正与布勒谈论的那个麻烦。“布尔人占领了金伯利?还是罗德斯已经出发了?” 但既不是金伯利也不是罗德斯,坏消息来自东方。“布尔军队占领了莱迪史密斯。” “不可能。”米尔纳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一个错误的报告。“莱迪史密斯有怀特中将的一个旅,布尔人不可能轻易占领它。” “很遗憾,爵士,”秘书同情的看着他的总理——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感受与爵士完全一样,“这个消息来自德班。并且已得到证实。布尔人占领了莱迪史密斯,怀特中将的部队全军覆没。” “布尔民兵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米尔纳愤怒了,激烈的反驳秘书的胡言乱语,“他们不可能吃掉我们的一个旅!这一定是比勒陀利亚的谣言……” “请冷静,爵士。”布勒上将恰到好处的插进来,“关于莱迪史密斯的情况,我们可以给德班发一个电报,要求他们提供更详细的报告。” “这一定是谣言。”爵士依旧坚持他的看法。 “我同样希望它是一个谣言。”上将采取了更保守的态度,然后他转向秘书,“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什么?” 秘书暗自叹了口气,回答到:“莱迪史密斯陷落的时候,有一名《晨邮报》的记者还在那里。” “一个记者?”这似乎不应该算是坏消息…… “他的名字是温斯顿.伦纳德.斯潘塞.丘吉尔。” 布勒上将决定收回他刚才的判断:它确实是一个坏消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五节 好的消息 “在战争中,我们应总是为幸运和不能预见的意外留有余地——当然,我个人的看法是,不只是在战争中,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为它们留出余地。” “什么?” “只是一点感叹,布朗先生。”秦朗向就在他对面坐着的那位在他即将离开纽约时跑到酒店敲他的房间的门的中年绅士致以一个温和的微笑。当然,微笑只是伪装,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布朗是谁,以及更重要的,他代表谁,秦朗就会命令特勤处的特工挡住他,再叫几个警察把他弄走。 毋庸置疑,秦朗会这么做,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布朗选择了一个完全错误的访问时间——在他准备前往车站搭乘开往华盛顿的列车时。更加糟糕的是,在华盛顿,一位总统幕僚和一位参议员为他准备了一个秘密聚会,受到邀请的客人包括多名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重要成员,而他却不能按时赴约。 事情简直糟糕透顶。 布朗破坏了他的已经预定好的行程,而且还要他向一些重要人物解释为什么没有按时到达华盛顿。 他制造了一个麻烦。秦朗讨厌麻烦,总是寻找各种办法避开麻烦——但有些时候,他仍需要接受一些必须接受的麻烦,因为它们来自那些有资格给他制造麻烦的大人物,美国的真正统治者。 比如摩根,比如洛克菲勒,当然也包括范德比尔特。 所以秦朗没有命令他的私人警卫阻挡布朗,没有呼叫警察,而是在客厅里接待他——布朗是威廉.k.范德比尔特的律师,尽管只是范德比尔特的诸多律师之一,但他确实是这位大人物的代表——所以他可以破坏秦朗的已经预定的行程,让他向一些重要人物解释为什么没有按时到达华盛顿。 秦朗坦然的接受了布朗带来的麻烦,只是感到迷惑,为什么会有一位范德比尔特给他制造麻烦? “能告诉我你的来意吗,布朗先生?”他慢慢转动着一个空玻璃杯,装着漫不经心的把他的疑惑提了出来。 “当然,秦先生。”布朗立即回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似乎像在等待秦朗提出那个问题。然而与所有律师一样,他还是缺乏开诚布公的精神。“首先,我必须声明一点,不是范德比尔特先生命令我来打扰你。” “噢。”秦朗的眉毛轻轻的、让人难以察觉的扬了一下。不是范德比尔特?看上去事情有些复杂…… “我代表的是马尔博罗公爵和公爵夫人。”布朗接着说。 依旧是范德比尔特:第九代马尔博罗公爵查尔斯.理查德.斯宾塞-丘吉尔的夫人的名字叫做康苏埃拉.范德比尔特,是威廉.范德比尔特的小女儿。秦朗被律师的小花招逗乐了——当然,是在心里。 然后他更加愉快的大笑起来——还是在心里。情形是明确的,如果有什么人或者事情可以将马尔博罗公爵及公爵夫人与一个军火商和雇佣兵头子联系起来的话,能够找到的答案只有一个: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 只有他能够做到这件事。 再仔细想想,尽管第二次布尔战争比他知道的历史提前了几个月,但未来的英国首相依旧有可能以《晨邮报》记者的身份前往南部非洲,然后在那里被布尔人俘虏……不,不是有可能,丘吉尔肯定已经被布尔人抓住了。 否则他的堂兄,另一位丘吉尔绝不会利用他与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关系,让一位家族的律师在不恰当的时间拜访一位雇佣兵头子。 秦朗相信他已经找到了马尔博罗公爵的目的。 它不是麻烦,是幸运。 秦朗的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椅子的扶手。“那么,”他的身体向前靠了靠,“公爵殿下希望我为他做些什么?” 他几乎直接把问题挑明了,但就像完全没有注意他的问题,律师继续进行着他的职业游戏。“我相信,你肯定已经听说,布尔人占领了英属纳塔尔殖民地的莱迪史密斯,他们的军队正在向德班前进。” “是的。”秦朗耸了耸肩。布尔军队占领莱迪史密斯已不是新闻——德国报纸正在极力宣扬这个巨大胜利,公开宣称布尔军队俘获了一名英国中将,丝毫不顾及英国人的感受——显然,那位脑子不怎么正常的威廉第二皇帝又在犯他曾经犯过的错误。 当然,威廉第二的问题与正在谈论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秦朗很快将它抛到大脑后面,回过神,等着律师继续他的游戏。 “据我所知,布尔人在莱迪史密斯俘虏了大量英**人,包括乔治.怀特中将。”布朗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接着说,“不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非战斗人员,平民和记者,被布尔人当作俘虏抓了起来。” “记者?”秦朗眨了一下眼睛,略有些狡猾的笑了起来,“是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先生?” “你已经听说了?”布朗有些吃惊:温斯顿.丘吉尔被布尔人俘虏还是一个秘密,除了马尔博罗公爵夫妇和《晨邮报》,只有开普殖民地的几位高级官员,以及远征军的布勒上将知道,甚至布尔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俘虏包括一位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成员……秦朗是怎么知道的? “很凑巧,我看过丘吉尔先生的《马拉坎德野战军纪实》,并且出于我的个人兴趣对他进行了一些调查。而你刚才正好提到了马尔博罗公爵和他的夫人,以及布尔人的俘虏里包括英国记者。所以我将两者联系起来,得到了这个结果。”像是看出了布朗的疑惑,秦朗做了一个简单的解释——不过纯粹是胡编乱造,他从来没有看过《马拉坎德野战军纪实》。 事实上,秦朗没有看过丘吉尔创作的任何一本著作——包括那本获得了炸药文学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不过布朗并不知道这些。秦朗的解释看起来相当合理,符合逻辑,也符合他一贯展示出来的精明,所以他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继续研究他的问题。 布朗把注意力回到马尔博罗公爵的委托上。“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秦先生,那么我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你,公爵殿下希望你能够将丘吉尔先生从布尔人的战俘营解救出来。你应该知道,如果布尔人发现丘吉尔先生的身份,那将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麻烦。” 确实是一个麻烦。秦朗部分承认布朗的说法,没把它看成虚张声势的危言耸听:毫无疑问,如果温斯顿.丘吉尔极为不幸的死在布尔人的战俘营里,那将意味着二十世纪的历史出现巨大的变化。 当然,即使这个猜测成为现实,它仍然不是严重的麻烦。同样不存在疑问的是,历史已经发了生显而易见的变化,逐渐、并且越来越迅速的脱离原来的轨迹,变成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模样——既然如此,或许英国并不需要丘吉尔先生领导它度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或许根本不会出现第二次世界大战。 在新的轨迹里,温斯顿.丘吉尔的作用变得模糊起来,让人无法确定,因此他的重要性降低了。 不过秦朗仍然决定接受马尔博罗公爵的请求:首先,它是一个生意;其次,它是一种投资。 不只是向丘吉尔先生投资,还包括英国的贵族,马尔博罗公爵夫人的美国亲戚,以及伦道夫.丘吉尔夫人的美国亲戚——温斯顿.丘吉尔的母亲珍妮.杰罗姆是百万富翁和《纽约时报》创始人之一伦纳德.杰罗姆的女儿——而这也就意味着进一步拉近他与美国的金融与政治贵族的关系。 非常合适的投资项目,营救温斯顿.丘吉尔,为什么不? “我非常乐意为公爵殿下提供帮助。”秦朗微笑着,极为正式的给出了答复。 “我谨代表公爵殿下及夫人向你表达最诚挚的谢意,秦先生。”布朗的口气也变得正式起来。 “不用客气。”秦朗接着说,又笑了一下,“不过,布朗先生,你必须明白,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 “当然,秦先生。”布朗点点头,表示:“公爵殿下决定为你的雇佣兵实施的拯救行动支付两万五千英镑,同时《晨邮报》还将提供另外五千英镑。” 也就是说,三万英镑。 太少了。虽然只是一个小规模军事行动——参与解救丘吉尔先生的雇佣兵不应该超过一个排,否则会把事情搞砸——不过秦朗还是认为布朗提出的数字低于他的预期要求:公平而且合理的说,难道未来的大英帝国首相仅仅只值三万英镑么? 他的价值至少有……十万英镑。这是最低限度。 “三万英镑。”秦朗继续有节奏的敲打椅子扶手,开始讨价还价,“布朗先生,你必须明白,派遣一支部队前往敌对国家的领土,从戒备森严的战俘营寻找并且解救一名具有特殊身份的战俘是一件难度极高的工作,只要出现一点差错,我的部队就会全军覆没,使我蒙受巨大损失。” 布朗安静的听着,看上去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当然,事实上每个人都知道,与任务的难度相比,三万英镑缺乏足够的说服力。所以公爵夫人派遣一名律师而不是她的管家到这里讨论这笔生意。 只有律师才有机会说服秦朗接受公爵殿下给出的那个数字……不过只是有机会,而且可能性并不高。 因为最关键的一个谈判条件,费用,它已经被锁死了,不能改变。“我明白,并且理解你的困难,秦先生。”轮到他发言的时候,布朗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但是,很抱歉,三万英镑是公爵殿下和《晨邮报》的支付上限……” 的确如此。秦朗暗自想着。律师没有说谎,马尔博罗公爵和《晨邮报》只能拿出这么一点钱:公爵殿下事实上只是一个拥有贵族头衔的穷鬼,他准备支付的两万五千英镑其实是公爵夫人从她的父亲那里弄来的,而威廉.范德比尔特显然不可能为了他的女婿的一位堂弟支付更高的费用。 三万英镑,丘吉尔先生的亲属和朋友只能拿出这么多——秦朗没有考虑伦道夫.丘吉尔夫人。虽然她的父亲是著名的百万富翁,然而她本人则是一位同样著名的败家女: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伦纳德.杰罗姆去世的时候给他的女儿留下了一份每年一万金镑的年金,然而丘吉尔夫人很快将它全部耗尽了,而且给自己制造了一笔数额达到几万英镑的巨额债务——根本不能指望她。 情况看起来似乎有些糟糕。不过,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尤其是那些很容易找到一个替罪羔羊的问题。 “是的,我知道公爵殿下有一些经济方面的困难。不过,布朗先生,”秦朗近乎露骨的暗示到,“我个人认为,英国政府和纳塔尔殖民地政府应该为丘吉尔先生的不幸承担一部分责任,毕竟,光荣的英国陆军没能为莱迪史密斯的英国公民提供良好的安全保障,没有尽到它的职责。” 律师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向公爵殿下转达你的意见。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 “这不是问题,我的部队前往南部非洲同样需要时间。”秦朗表示。 于是,布朗点了点头。“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秦先生。” 秦朗微笑着。“我会在华盛顿等待你的好消息,布朗先生。” 第四百五十六节 米尔纳的决定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雷德弗斯.布隆上将的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近乎毫无遮拦的从米尔纳爵士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他的声音过于响亮了,让办公室的厚重木门形同虚设。门外的两名卫兵不约而同的向两侧移动了几步,以避开下一轮噪音,同时绕有兴致的猜测起到底是什么激怒了几分钟前还很正常的陆军上将。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听到米尔纳爵士的声音;没有人知道爵士对上将说了什么。幸运的是,他们可以在上将的咆哮中找到线索。 “我绝不同意让那些贪得无厌的美国佬进入开普殖民地……是我知道,有人给你施加压力,爵士,我理解你的处境,但那是英国陆军的工作……不,爵士,我会带领部队将那位记者先生从布尔人的战俘营里解救出来,顺便消灭所有布尔民兵。” 然后是一阵沉默,或许米尔纳爵士正在向上将解释什么,或者向他提出要求。几分钟之后,吼叫又来了。 “困难?爵士,我不认为解救那位尊贵的记者先生是一件困难的工作,只要我的部队击败布尔人,他就可以获得自由……布尔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们还不至于把一个普通记者怎么样……是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可能暴露我们的意图,但如果我的军队无法完成营救任务,公爵雇佣的美国佬同样无法做到。” 又是沉默。而当上将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时,它的分贝大幅度减小了,让句子变得有些含混不清。两名卫兵不得不更加专注的倾听,才能分辨出上将的发言。 “公爵坚持让美国佬负责营救……我必须说,他对帝国陆军的不信任令我感到遗憾和愤慨……好吧,既然他坚持,就让那些该死的美国佬负责这件事,但我绝对不会向他们提供任何援助。他们休想……公爵要求殖民地政府承担大部分费用?因为那位记者先生被布尔人俘虏是陆军的责任?这真是可耻……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布勒上将的音量又提高了,而且比之前还要高。将两名卫兵吓了一跳——不过,咆哮也让他们听得更清楚。 “七万英镑?”上将显然非常生气,“敲诈!这是**裸的敲诈……什么!” 又是“什么”,而这一次。它不再代表愤怒,而是代表惊讶,对米尔纳爵士的发言表示难以置信。 “你居然答应了?” ※※※ 正如门外的两名卫兵的猜测,布勒确实无法相信他刚才听到的东西:最开始,米尔纳告诉他。马尔博罗公爵雇佣了一批美国雇佣兵营救他的堂弟温斯顿.丘吉尔,他只能对这种不信任英**人的态度表示遗憾愤慨;接着,米尔纳说,因为丘吉尔先生被俘是英国陆军的责任,所以公爵要求政府承担雇佣兵的大部分佣金,七万英镑,他开始厌恶公爵与美国人的近乎敲诈的行为;最后,米尔纳宣称他已经同意公爵的请求,除了无法相信,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反应了。 殖民地当局怎么可能接受马尔博罗公爵的勒索?因为陆军需要为丘吉尔先生被俘承担责任?毫无疑问。这个指责是荒谬的,毫无道理。 当然,布勒承认,温斯顿.丘吉尔成为布尔人的俘虏确实与陆军有关:乔治.怀特和他的部队没能守住莱迪史密斯。但这并不代表陆军就应该为丘吉尔先生的遭遇承担责任:没有人强迫他成为战地记者;他是自愿的,责任应该由他自己承担。 陆军、帝国政府和殖民地当局都没有必要负担营救费用。最多,只是出于道义和人道主义的考虑,向马尔博罗公爵提供一点象征性的资助,就好像丘吉尔先生的雇主《晨邮报》那样。 布勒认为米尔纳应该比他更清楚这些——他是职业政客。这表示米尔纳应该不会接受接受马尔博罗公爵的条件——但他居然接受了。 “你的决定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米尔纳爵士。”陆军上将怒气冲冲的叫到,“但我必须强调的是。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不接受公爵的要求则是一个更严重的错误。米尔纳愁眉苦脸的想着。根据伦敦传来的消息,莱迪史密斯事件给索尔兹伯理勋爵、陆军大臣和殖民地大臣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军事失利和德国人的肆无忌惮的宣传活动都在刺激英国人的神经。所有人都在严厉的指责政府和军队,认为陆军的无能使大英帝国蒙受了羞辱,要求政府立即实施报复行动。惩罚布尔人并挽回帝国的荣耀——在这种时候,勋爵显然不会希望看到议会上院的贵族们再给他制造新的麻烦。 还有美国人。马尔博罗公爵的夫人和伦道夫.丘吉尔夫人都来自美国的上流社会,如果两位女士利用她们的关系,在美国大肆宣扬英国政府和陆军的无能给她们的亲人带来的灾难——尽管这种做法非常冒险,可能将丘吉尔先生置于险境,同时影响任何营救他的计划——但只要她们愿意承担风险。索尔兹伯理勋爵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如果勋爵的运气不那么好的话…… 当然,米尔纳无法猜测事情最终会演变到什么程度,但可以肯定的是,勋爵绝不愿意承受比现在更严重的政治压力;还有陆军大臣和殖民地大臣。他们承受的压力与索尔兹伯理勋爵一样高,政治生命受到的威胁则比勋爵更高。 所以,勋爵和两位大臣会竭尽全力避免他们的政治生命受到影响——他们会接受马尔博罗公爵的请求。为什么不呢?反正花的不是他们的钱,是政府的钱,英国公民的税款——拒绝如此合理的交易无疑是愚蠢和不明智的。 不过勋爵或者两位大臣都不会亲自站出来。马尔博罗公爵没有要求帝国政府承担美国雇佣军的佣金,他要求的对象是殖民地政府,开普或者纳塔尔。因此必须出面宣布接受他的请求的那个人就变得非常明确了。 不是其他人,就是他自己——虽然暂时还没有任何明确指示,但米尔纳能够猜到伦敦最终会给他什么命令。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等待那封电报了。 “你必须理解我和首相的处境,布勒上将。”他告诉愤怒的远征军指挥官,“现在我们必须首先考虑的是布尔人的威胁。至于其他方面,只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里选择妥协。”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只是七万英镑。” “只是七万英镑?”布勒“哼”了一声,“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爵士。难道你已经忘记了罗德斯先生?” 塞西尔.罗德斯,前任殖民地总理。米尔纳的头又开始痛了。这位南非矿业巨头制造的麻烦远远超过了远在英国的马尔博罗公爵:他一边嚷嚷着要求陆军立即收复依旧没有消息的金伯利,一边又在四处征召雇佣军,公开宣称将要亲自带领这些人前去保卫他的钻石矿……等等,雇佣军? “你应该明白。如果殖民地政府接受马尔博罗公爵的要求。罗德斯先生就会提出一个相同的要求,而且当局必须同意。因为金伯利的危机同样是陆军的无能造成的。”布勒冷笑起来,“现在你还认为只是七万英镑么?” 毫无疑问,不是。营救丘吉尔先生最多只需要几十个雇佣兵,但解救金伯利起码需要一个团,甚至有可能是一个旅…… 米尔纳的眉毛完全拧成了一团。“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沉思着,“如果罗德斯先生提出相同的要求……”这个问题让他思考了接近五分钟,然后米尔纳抬起头,“恐怕我只能选择接受。” 有那么一会儿,布勒以为他的听力出了问题——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有问题的应该是米尔纳。“你没有开玩笑么,米尔纳爵士?” “否则还能怎么样?罗德斯先生在伦敦的影响力比马尔博罗公爵更高,如果他向首相提出抗议,那么我就只能向现在的位置告别了。”米尔纳说,一脸苦相,“不是绝对,但很有可能。” “所以你只能接受他的要挟?”布勒的声调又抬高了。 “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米尔纳反问。 “当然。”陆军上将挥舞着一只捏紧的拳头,“只要我的部队打败布尔人,罗德斯先生就没有必要招募雇佣兵前往金伯利保卫他的钻石矿,当然。马尔博罗公爵也不再需要雇佣军营救他的堂弟……” 米尔纳暗自摇了摇头。布勒依旧相信他可以解决每一个问题,但实际上,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正如我刚才所说。”他说,“公爵并不相信帝国陆军能够营救他的堂弟。罗德斯先生也不会完全的相信你的承诺。上将,在你的部队取得一次胜利之前,我怀疑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你能够解决我们的麻烦。” “我当然会取得胜利,这正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布勒从椅子上跳起来——似乎他已经忍无可忍了……终于。 “我的部队会击败布尔人,很快,就在德班。”他宣称到。“英勇的英国士兵会将所有进攻德班的布尔人送进地狱。” “但愿如此,布勒上将。”米尔纳也站起来,依旧是一副苦相,“你最好能够兑现你的承诺。否则殖民地当局只能让美国人来这里处理那些烂摊子。” “你可以拭目以待,米尔纳爵士。”丢下最后一句话,布勒抓起他的帽子,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米尔纳愁眉苦脸的与他的秘书面面相觑。 然后,过了几分钟,米尔纳慢慢坐回到椅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着向他的秘书做了一个手势。看到他的召唤,秘书立即走过来站到米尔纳的面前。“有什么吩咐,爵士?” “立即到罗德斯先生那里去,询问他是否打算雇佣美国的雇佣军。”米尔纳说,“如果他打算雇佣那支军队,以我的名义转告他,殖民地政府愿意承担大部分费用。” “爵士?”秘书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刚才,他与布勒交谈的时候,还将罗德斯可能要求殖民地政府承担雇佣军的佣金看成一个麻烦…… “按照我的话去做。”米尔纳的声音很低,但比任何喊叫都更加不容争辩。 “是,爵士。” 秘书只能去执行他的命令,带着疑惑。然而米尔纳的意图其实很简单:隐藏一棵树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它藏进一片树林。马尔博罗公爵的要求就是那棵树:如果民众发现政府使用他们的钱满足公爵的私人要求,那将是灾难性的麻烦——也许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这件事情将会成为一个污点。 所以,必须把它藏进树林里:民众会强烈反对政府为公爵付账,但他们绝对不会反对政府为罗德斯付账,即使第二份账单是第一份的一百倍,即使罗德斯的行动同样是出于私人目的。 因为在民众的眼里,一座城市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一名记者。 当然,这必须归功于布勒上将。米尔纳在心里笑了。幸好上将让他意识到了罗德斯的需求,否则,在这个他已经被局势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刻,他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找到隐藏那棵树的办法。 感谢你,布勒上将。 第四百五十七节 新的对华政策【上】 不管米尔纳有什么想法,至少有一件事是明确无疑的,他把布勒激怒了。在心中熊熊燃烧的、无法熄灭的火焰的刺激下,上将回到指挥部后立即召集了南非远征军的每一名高级军官,向他们宣布:“让部队立即出发。我要把那些该死的布尔杂种全部送进地狱!把他们全部杀光!” 参加会议的高级军官都被布勒的嘶嘶作响的声音吓住了,以至于没有一个人考虑他的命令是否合理,而是立即行动起来,几乎乱成一团。 于是,南非远征军的两万两千名英**人——分别属于四个步兵旅、四个轻骑兵团和三个由殖民地骑兵组成的枪骑兵中队,以及五个野战炮兵连——再次登上运输船,启程前往预定的目的地,德班。 他们将在德班击败并且消灭那支占领了莱迪史密斯的布尔军队,洗刷大英帝国和英国陆军蒙受的羞辱…… 这是布勒的计划;并且在他的眼里,它很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顺利实现:动用两万两千名英**人对付几千个临时聚集起来的布尔民兵,就好像使用蒸汽压路机碾压一只可怜的小狗。对于胜利,上将信心十足。 真是遗憾。他并不了解他的对手,然而他的对手却知道他的全部底牌。 “雷德弗斯.布勒上将拥有兵力优势,不过他的部队只有三十门野战炮,十六门海军的十二磅炮和四点七英寸火炮,我们在炮兵火力上占有明显优势。而且他并不清楚我们的实际情况。所以,”贝德霍尔特.考斯特让他的目光在每一名军官身上扫过,“计划很简单,首先打垮布勒的远征军,然后占领德班。” “为什么不是首先占领德班,然后击败布勒?”布尔人的最高指挥官,皮埃特.茹贝尔将军困惑不解的问到。 “如果首先占领德班,布勒可能会放弃登陆,退回东伦敦等待本土的增援部队。然后发动反击。或者他会开辟一个新的战场,比如奥兰治。”考斯特解释到,“同时,英国海军的战舰还有可能炮击德班。摧毁它的港口设施。” “那么按照你的计划呢?” “如果我们首先击败布勒的远征军,不管我们是否能在战斗中俘虏他,伦敦都会派遣一名新指挥官接替他,而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并将他送到南部非洲需要不少时间,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足够我们建立坚固的防线。”考斯特做了一个手势,接着说,“一个位于德班的战俘营则可以阻止英国舰队肆无忌惮的向我们开火。” “你是说……在码头设置战俘营,让英国战俘充当我们的人体盾牌?”茹贝尔考虑了一会儿,接着摇头,“这种做法并不符合传统的交战准则。” “我们的唯一目标是赢得胜利,将军。”考斯特劝说到,“因此在某些时候,我们可以适当修改交战准则,以便为我们带来战术优势。” 他停下来。继续构思新的理由,然而在他找到它之前茹贝尔已经改变了他的态度——他的态度并不坚决。在胜利和交战准则之间,茹贝尔同样倾向于前者——当然事实上,没有什么人会把人为制定的“规则”当作不可侵犯的神圣准则。 尤其是国家之间签署的各种条约——事实上,就像一个冷笑话,签署一份条约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未来某个时刻撕毁它。 每当有必要的时候,政客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那些条约和规则,或者用一种更巧妙的方法绕开它——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海牙公约》禁止使用扩张性弹头,于是英国人设计了新的mk.7步枪弹。采用铅-铝复合弹芯,增加它的碰撞目标后的不稳定性,使它变得极为容易翻滚,威力远远超过最初的达姆弹和mk.5空尖弹。而且没有违反《海牙公约》,于是政客很高兴,军队也很高兴——英国人会这么做,布尔人同样会这么做。 而且,茹贝尔需要打赢他的战争,挽救危机之中的德兰士瓦与奥兰治。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不在乎使用哪一种手段。 “只有结果是最重要的,过程和手段无足轻重。”他点点头,“上校,就按照你的计划执行。” “非常感谢,将军。”考斯特回敬了一个标准的德国式军礼。 很快,正向德班前进、而且已经非常接近这座港口城市的德意志与布尔联军放慢它的速度,一面释放烟雾,为德班的英国人制造兵临城下的假象,一面进行各种准备工作,等待布勒和他的远征军。 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就要开始了。 而在这个时候,秦朗正在华盛顿,与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成员秘密会面——这个会面被推迟了,两次:由于秦朗没能按时抵达华盛顿,他不得不耐心等待参议员们完成一次冗长而又毫无意义的会议之后,再与他们讨论那件他们都很关心的事情。 中国问题——只有在涉及中国的问题上,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才会想到征求秦朗的意见,即使在整个话题里面,它只是背景,不是核心——外交事务委员会想知道,怎么才能进一步增强美国在中国的影响力,而且不会因此与其他国家产生武装冲突。 “我们担心的是英国与俄国,还有日本。”塞缪尔.布什代表他的同僚发言,“显而易见的,如果合众国在中国的影响力继续扩张,我们与它们的矛盾将会进一步增加,最终会引发一场武装冲突……” “事实上,我认为美国与英国、俄国或者日本陷入战争的可能性并不比陨石撞地球的可能性更高。”秦朗摊开双手,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英国已陷入一场战争,在它结束之前不会有更多精力关注远东,而我们的势力范围及扩张方向与俄国或者日本没有重合点。” “你似乎忘记了你的棉花生意。”哈里曼提醒到。“它已经影响了日本帝国的经济。” “准确的说,是严重的影响了日本帝国的经济。”秦朗笑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的生意不会影响合众国与日本的关系。只要日本人还没有找到美国以外的、可靠且稳定的棉花供应商,他们就会尽力维持与合众国的良好关系,尝试从别的美国财团获得棉花。” “你能肯定吗,秦先生?”一名参议员问到。 “我可以肯定。”秦朗回答,又笑了一下,“而且现在,东京更加关注它在朝鲜半岛的利益,以及圣彼得堡在那里进行的秘密活动。” “秘密活动”似乎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目光立即从其他地方集中到他的身上。“什么秘密活动?” 秦朗撇了一下嘴,表示他的轻蔑。“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圣彼得堡的间谍正在暗中接触朝鲜的高级官僚,并且朝鲜人也打算利用俄国的力量对抗日本,就像几年之前他们利用日本对抗中国一样。” 他又说谎了,不过没有一位参议员能够看出来:他们不了解朝鲜,也不关心它;然而他们了解俄国,以及俄国人对远东领土的野心。在他们的眼里,圣彼得堡试图进入朝鲜半岛无疑是理所当然的,它肯定会在那里进行间谍活动,暗中联络对东京不满的朝鲜官员,借助他们的力量实现它的目标。至于朝鲜人是否真有利用俄国人对抗日本人的想法,谁会在乎呢? 没有人会在乎一块夹在几个大国之间的擦脚垫的想法——当然,他们会嘲笑它的任何想法。 而且秦朗的“情报”看上去既符合逻辑,也符合所有人对远东历史和现状的认识。 “看起来那些朝鲜人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参议员全部笑起来——朝鲜人在中国和日本之间玩弄手腕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日本人将中国人赶出了半岛,然后把自己变成了那里的新主人——情况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糟糕了。 这件事原本应该成为一个教训,但是现在,朝鲜人居然又看上了俄国人。显然,他们并不清楚,如果俄国人进入他们的半岛,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再将这些北极熊赶走。 傻瓜。几位议员一致评论到。 秦朗耸了耸肩,继续他的发言。“圣彼得堡在朝鲜半岛的活动最终将会引发俄国与日本的大规模战争,然而按照它们的实际状况,不管哪一方取得胜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都会丧失与美国进行武装冲突的力量。所以,先生们,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它们。”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继续扩张,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并非如此。”秦朗将头转向发言的那位参议员,“英国、俄国和日本都不是合众国的问题,但是,参议院不应该忽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中国人的态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八节 新的对华政策【中】 中国人的态度? 中国人的态度不是一个应该考虑的问题。几位参议员的看法是,在原则上,中国人的态度很重要,毕竟他们已向全世界证明在他们变得愤怒的时候可以做出什么事情;但实际的情况却是,既然美国的最终目的只是在中国攫取利益,再考虑中国人的态度就是一个无聊的冷笑话。 正常的、还热爱国家的中国人肯定会站在美国的国家利益的对立面,华盛顿可以重视这些人的意见,但绝对不会接受;打算通过出卖国家利益获取个人利益的中国人会站在美国一边,但是这些人的意见甚至不会受到华盛顿重视。 谁也不会重视一些无足轻重的傀儡的看法,他们只需要毫无保留的接受幕后操纵者的命令,然后努力完成任务;如果一个傀儡无法完成他的任务,或者对命令说三道四,就会有一个新的傀儡取代他。 事情只是这么简单。 “华盛顿绝不会因为中国人的态度改变政策。”一名参议员说,过了几秒,就像是为了给他的发言打上补丁——可能是为了避免秦朗产生不好的感想,他补充到:“当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我们的政策。” 除了财团。参议员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隐瞒的东西。 只有财团可以改变华盛顿的政策,因为政策都是在它们的授意或者默许下制定的。让秦朗感到遗憾的是,他的公司还没有成为一个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操纵美国的政策的一流财团;现在他只能通过与财团的密切关系,借助财团的力量,逐步将华盛顿引到他为它选择的那条道路上。 当然,他总是可以取得成功,因为他总是可以找到一个在任何方面都显得更加有利的新策略。 秦朗又笑了一下,然后收起他的笑容。“参议员,我必须提醒你注意,目的和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政策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然而手段。它并不具备某种固定的形态,是复杂和多变的,随时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我当然知道政策可以进行调整,秦先生。”参议员回答到。“但我仍然认为,在我们制定政策的时候,没有必要考虑中国人的态度。” “恰恰相反,参议员,华盛顿需要认真考虑中国人的态度。”秦朗说,“只有这样才能制定出符合实际情况的有效策略。” “你……” “你的理由是什么,秦先生。”另一名参议员插进来,恰到好处。 “是这样,”秦朗把头转过去,“我相信,参议院的每位议员都能通过去年的战争看出一个问题,对于西方国家的侵略行为——请原谅我用了这个词,”他用这种方式制止了一名参议员的插话的企图,“显而易见的。中国人的忍耐已经达到可以承受的最大限度。这就是他们的态度。” “是的。”最早发言的那名参议员摊开手,“但那又怎么样?难道你希望我们放弃中国?” “不。”秦朗耸了耸肩,“我只是认为以前采取的那种直截了当的暴力政策已变得不合时宜,华盛顿应该重新选择一种更加隐蔽和温和的政策。” “暴力政策……”参议员叫起来,但又被刚才打断他的那位同僚打断了,“你知道这种指责是毫无道理的,秦先生。”他一脸愤慨的表示,“合众国从没有采用武力入侵中国,只是要求其他国家执行门户开放政策……” “事实上我们确实采取了武力手段。”第一名参议员突然笑起来,“秦先生的军队曾经围困广州湾租界旁边的那座中国城市。而且在得到马汉准将的舰队的支援以后,再次围困了广州。” 他很开心。当然,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有趣的、以及更有效的呢?用秦朗的军队做过的事情反击他对华盛顿的政策的无理指责——毫无疑问,那个政策是极为无理的。华盛顿从来没有打算通过武力进入中国。 尽管在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合众国的那支弱小的、只有两万七千人的联邦陆军完全无法承担一次跨越太平洋的入侵任务……还有民主党的胆小鬼。这些懦夫甚至反对与西班牙开战,更不用说通过一项向远征中国拨款的议案。 民主党的笨蛋错失了所有通过武力在中国扩张美国的势力的绝妙机会,而现在,虽然共和党人再次执掌美国,然而中国的问题已不可能再通过武力解决了。 正如秦朗所说。去年的那场战争已经向全世界证明,传统的、直截了当的政策已变得不合时宜,西方世界必须重新选择一种隐蔽而且温和的政策——问题在于,华盛顿没有必要这样做。 “既然我们的政策一直是隐蔽和温和的,我不认为我们有必要修改政策。”参议员反问到,“难道不是吗,秦先生?” “如果只是站在美国自身的角度,确实如此。”秦朗平静的回答到,接着又说:“然而我们必须考虑整个世界。毫无疑问,所有西方国家都已清醒的认识到,传统的政策已经变得不合时宜,但并非所有政府都会放弃它。” “所以?” “只要还有一个西方国家坚持原来的粗暴政策,美国的利益就会受到威胁。”秦朗解释到,“中国人分不清楚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与俄国人的区别,当然他们也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弄清楚这种分别。对于中国人来说,所有西方人都属于同一个集群,而这意味着,他们会把某个国家的粗暴行为归咎到每一个西方国家头上。” 嗡嗡声响了起来。几位参议员互相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一起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威胁。”然后,最开始发言的那名参议员接着说:“我个人认为,中国政府应该纠正它的人民对西方世界的错误看法。” 秦朗慢慢摇了摇头。“这种做法没有实际意义,需要很多时间,却缺乏效果。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中国人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弄清楚西方人之间的差别。” 一个傲慢而且自我封闭的国家的人民绝不会主动了解另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情形——尤其是受到歧视的国家和地区——不只是中国人,每一个国家的公民都是如此,唯一的区别只是程度。 所以十九世纪末期的中国人把所有白人看成同一个国家的公民,无数关于白人的光怪陆离的、近似恐怖小说的可笑谣言四处流传。而且大多数人会相信那些是真的;所以,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有西方人认为中国人的标准穿着是清朝官员的官服,留着辫子,而且女人都是小脚。 当然。这绝不会妨碍人们为了一块他们甚至无法在地图上找到的地区的归属问题大放厥词。 秦朗暗自耸了耸肩,让注意力重新回到正在讨论的话题,说:“事实上,先生们,我们应该将消除隐患的希望放在欧洲国家身上。只要它们能够改变原来的政策。并且按照我们的政策行动,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这不可能!”包括布什和哈里曼,房间里的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毋庸置疑。几位参议员相信,秦朗正在要求华盛顿做到一件至少现在还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要求欧洲改变原来的旧政策,然后按照美国提出的新政策行动……绝对不可能。虽然它是华盛顿渴望实现的目标,但现在这个目标只能是白宫和国会的幻想:没有一个欧洲国家可能接受美国的要求。 一个远离世界中心的、乡巴佬的国家。几位参议员很清楚欧洲人对美国的看法。尽管他们厌恶欧洲人的傲慢,但也感到无可奈何。 美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工业基础,但没有一支堪舆匹配的强大军事力量,当然也就没有足以领导世界的政治影响,而要改变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形则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许多努力。 可以预计。至少在三十年以内,秦朗的建议不会变成现实。 然而,秦朗应该清楚这些问题。几位参议员考虑了一会儿,认为他应该只是开了一个拙劣的玩笑。 “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可笑,秦先生。” “先生们,我没有开玩笑。”秦朗一本正经的说。 嗡嗡声又响起来。几位参议员不得不再次交头接耳,试图弄清楚秦朗的意图。但布什用了一种更直接的方法解决他们的问题:“你的计划是什么?” “英国人,”冷笑在秦朗的脸上一闪而逝,“他们正与布尔人作战,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们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德国人身上——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英国人没有足够力量关注远东局势。为了维护它的远东利益,伦敦会采取一种防御性的姿态。竭尽全力维持远东的现状。” 他停下来喝了点饮料,接着说:“但俄国拥有足够力量继续侵占中国领土,改变远东的势力平衡。事实上圣彼得堡正在加速修建它的远东铁路……” “所以圣彼得堡将会成为伦敦维持远东局势的最大障碍。”最开始发言的参议员已结束他与同僚的讨论,这个时候正好插进来,“但是,按照英国人的一贯作风。他们会采取行动破坏俄国人的行动,不是吗?” “我已经说过了,英国人没有足够的力量。”微笑又在秦朗的脸上出现了,“而且为了对付柏林,伦敦一定会谋求与圣彼得堡结成战略同盟。所以英国人不可能采取直接行动干预俄国人的行动,只会通过日本人实施有限的打击。” “不幸的是,日本人的经济遇到了严重问题。”哈里曼已经彻底弄清楚他的意思,接过发言权,“没有经济支持,日本人是否还拥有力量阻止俄国人就变成了一个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而且日本最多只能破坏俄国在中国东北以及朝鲜半岛的扩张,”秦朗继续说,“即使遇到阻碍,俄国人仍然可以换一个入侵方向,比如靠近英国人更加敏感的南亚次大陆的中国西部。” 严重的威胁。所有人已经达成共识。俄国可以威胁英国在远东和南亚的利益,英国却不能进行有效的反击——为了对付德国。威廉二世的大舰队计划和南部非洲的德意志志愿军显然已经冲破了伦敦的最后底线——然而,大英帝国绝不会眼看着它的利益受到威胁。 它会竭尽全力阻止俄国人。如果不能通过军事手段,那么就采取政治手段。 而秦朗的计划…… “如果华盛顿提议西方国家与中国签署一份条约,宣布尊重中国的主权与独立,以及领土完整,禁止签约国采取任何手段进行破坏,同时规定中国执行门户开放政策,使签约国拥有完全相等的机会进行正常商业活动,伦敦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是吗?”哈里曼不能确定:按照秦朗的建议,美国才是获得最多好处的国家,不是英国。 “毫无疑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五十九节 新的对华政策【下】 一九二二年二月六日,美国、英国、法国、日本、意大利、荷兰、比利时、葡萄牙与中国的代表在华盛顿签署《关于中国事件应适用原则及政策的条约》——通常被称为《九国公约》——规定: 第一,尊重中国的主权与独立,领土与行政权力的完整,签约国家在中国实行“门户开放”与“机会均等”原则; 第二,签约国家禁止相互之间单独或联合与一个或多个国家制定条约、协定、协议或谅解,侵犯或者妨碍第一条约定的各种原则; 第三,签约国家禁止谋取或者赞助本国公民谋求在中国任何指定区域之内,获取关于商务和经济发展的一般优越权利,以及任何专利或优越权,所有国家与中国的贸易机会完全均等。 ——毫无疑问,根据条约,美国是获得好处最多的国家,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在金融与商业领域取得与它相同的条件和地位。当所有国家接受条约的限制,放弃其他手段只是通过正常贸易在中国攫取利益的时候,它们已经把自己放到了失败者的位置。 包括英国。尽管它也能通过条约获取一些好处,但与现在它拥有的、占据绝对优势的地位相比,英国可以获得的利益甚至还没有它损失的利益高。而且,随着美国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它一直渴望维持的远东平衡也将被彻底打破。 历史是证据。 那么,伦敦的政客可能支持这样一份华盛顿提出的、对美国而不是英国更有利、甚至还有害的条约么?秦朗用了许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仔细分析他掌握的全部线索,逐步寻找答案。 历史没有告诉他答案。尽管英国代表签署了《九国公约》,但现在是一**九年,不是一九二二年,促使英国人接受那份条约的那些条件还不存在。 没有持续四年、消耗无数财富并且导致整整一代英国青年在泥泞的战壕中死于非命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日不落帝国依旧强大,光芒四射,不畏惧任何挑战;没有在漫长的战争中通过出售战略物资和战争债券收获的巨额红利。以及使用三十年时间逐步建立起来的、堪舆皇家海军匹敌的舰队,美国仍然无足轻重,在国际社会缺乏与它的经济和工业力量相匹配的地位和尊重。 情形非常明确,新的和旧的两个世界霸权之间存在显而易见的、无法弥补的差距。与一九二二年时完全不同。 因此,英国人会支持那个提议么?支持一个帝国的霸权和利益的挑战者提出的、对它更为有利的提议?理论上,没有任何国家的政客会接受、更不用说支持那种提议,而且正如人们所知,英国的政客都很老练和狡猾。善于玩弄国际政治,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维护英国的利益。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只是一位英国首相在他的公开讲话中提到这段名言,及将它作为一项政策付诸实际行动;温斯顿.伦纳德.斯潘塞-丘吉尔也不是第一个。 但秦朗相信英国人会接受那个建议——经过长时间思考,他得到这个看似极为荒谬的结论:伦敦一定会支持他的提议。 “我不理解你的结论,也不支持它,虽然我很高兴看到美国的国际影响力获得大幅度提升。”一名参议员强烈的反对到,“虽然英国政府担心俄国与日本的持续扩张将会影响它的远东利益,并且它不得不投入绝大部分力量对抗柏林。但这并不代表它会给我们一个扩张的机会。” “而且,我必须强调一点,”另一名参议员接着说到,“伦敦对我们的警惕恐怕比它对俄国与日本的警惕更加严重。” “确实如此。”秦朗承认到。参议员没有错误,除了“恐怕”:虽然美国仍然只是一个缺乏威胁性的弱小国家——当然,只是对处于英国和德国的层次的欧洲强权,而它对西班牙那一类国家的威胁性则是不容忽视的——但伦敦对华盛顿的警觉必然超过它对圣彼得堡和东京的警觉。 至少现在,圣彼得堡和东京还没有公开提出诸如“东欧人的东欧”或“亚洲人的亚洲”之类的主张,但华盛顿主张建立“美国人的美洲”;俄国人和日本人也没有攻击女王陛下的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而美国人……即使排除那些没有演变为战争的小摩擦。美国人也干了两次。 美**队曾经两次入侵加拿大。第一次在独立战争时期——尽管本土的十三州殖民地形势恶劣,华盛顿将军的英勇无畏的大陆军和民兵就像鸭子一样被国王陛下的殖民地部队和黑森雇佣军追赶,但大陆议会还是派遣一个军团前去“解放”加拿大;第二次在一八一二年——这次入侵成为第二次英美战争的导火索,而结果则是英**队和它的印第安盟军烧毁了华盛顿…… 当然。对美国人来说极为幸运的是,拿破仑一世在欧洲牵制着英国的主要力量,否则英国人和他们的印第安盟军会接着把纽约和费城烧成废墟,甚至一直烧到美国破产。就好像谢尔曼将军的军团在乔治亚和密西西比那样…… 一个真正的美国人绝对不会忘记这些历史,同样的,一个真正的英国政客也不会忘记大西洋西岸的那个由叛国者建立的国家对女王的加拿大的野心——在美国还很弱小、还没有力量挑战英国的时候。它已经连续两次入侵加拿大,既然如此,它变得强大起来以后会做些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伦敦不得不警惕美国的举动,每一个举动。 而且美国的企图绝不只是加拿大,还有整个世界:华盛顿一直希望欧洲大陆出现一个强大的、与英国互相敌对的陆权国家,就像拿破仑一世时代的法国。这样一个国家可以迫使英国将力量集中到欧洲,而它本身则会因为英国的极力阻挠无法向外扩张。于是,整个世界都将成为美国的——不只是加拿大,是整个世界。 现在欧洲正好就有这么一个强大的、而且与英国敌对的陆地强权:威廉二世的德意志帝国。华尔街的金融家和华盛顿的政客充满欣喜的看到,他们很快就可以实现愿望——只要德国与英国开始军事对抗,并且将对抗持续下去;如果德国没有力量将对抗继续下去,美国将帮助它继续下去。 只要不会为了支援德国而导致自己陷入与英国的直接对抗。美国可以为德国提供一切支援,而且很容易做到这一点:执行一种带有明显倾向于的“中立”政策,向德国输出战略资源和资金,甚至武器弹药。 伦敦的政客清楚所有这些问题。因此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给美国一个继续扩张它的势力的机会,即使是在远东。 遏制,它才是英国的政策。 “……遏制我们,不是给我们继续扩张的机会。”参议员最后说,“我可以肯定。除非英国人全部疯了,否则伦敦不会支持你的提议。” 但秦朗的态度异常坚决。“如果没有德国,你的看法是正确的。” “德国人还不足以导致英国人改变他们用来对付我们的策略。”犹豫了一会儿,哈里曼还是加入反对者的行列。 布什也加入了。“即使柏林极不恰当的介入布尔战争将会导致伦敦将它视为必须铲除的敌人,伦敦也不会因此纵容我们在远东地区的扩张。”他再次提醒到,“那就像撤走加拿大的防御力量一样危险。” “除非你能提出足以说服我们的理由。”哈里曼说,而这也是所有人的意思:如果秦朗可以给出一个足以说服他们的理由,他们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说服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其他成员、总统和国务卿。 他们对秦朗的提议充满兴趣——虽然它看起来缺乏可行性,但他们还是喜欢它,希望它成为事实。 一个开放的、不会被竞争对手通过武力或其他不正常手段夺走或瓜分的中国。华盛顿已经浪费了几十年时间追求这个结果,又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得到它的机会?而且,一个由美国提出的国际条约……至少在宣传上,它代表美国的国际地位获得大幅度提高,同样是华盛顿的梦想。 哈里曼、布什和几位参议员欣赏而且完全支持秦朗为了美国的利益和提高美国的国际地位做出的尝试和努力,只是需要一些具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政治总是很麻烦,但政客更麻烦。 秦朗理解他们的想法,遗憾的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毫无保留的把所有底牌全部打出去无疑是极为愚蠢的行为。如果想要为自己争取利益。就必须将最好的底牌留到最后。 “对此我很抱歉,”他充满歉意的说到。哈里曼和布什的头立刻痛了起来——他们了解秦朗,知道他又在装模作样——但秦朗显然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改变他的策略。 “你们会看到我的理由,但不是现在——现在谈论它们还为时尚早。”他宣称。“只有英国人与布尔人的战争变得更为激烈的时候,一切才会变得明显起来,可以作为我的结论的有力证据。” “我不明白英国人对我们的态度与布尔战争……”哈里曼停下来,想了一会儿,“难道你认为英国人可能输掉战争?” 这个猜测比秦朗的提议更疯狂,把布什和几位参议员都吓住了:即使德国人不惜代价支援德兰士瓦。英国输掉布尔战争的可能性也不会比中国打赢去年的战争的可能性更高……而且德国人有可能不惜代价支援德兰士瓦么?绝不可能。只有布尔人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秦朗的证据一定是其他东西,比如…… “英国将赢得战争,但会付出巨大代价。”秦朗开始扮演一位预言家,“布尔战争最终会使英国登上世界霸权的顶峰,但同时也是它逐步丧失世界霸权的起点。” “一个转折点?” “一个转折点。”他点头,“因此英国必须改变它对美国的政策。从遏制,转向拉拢与联合。” 布尔战争之前,英国人充满自信,既不畏惧德国的挑衅,也不担心美国支援德国可能造成的危害;布尔战争之后,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德国的,以及美国的力量,推算强大的日不落帝国是否有能力同时对抗一个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国家和一个拥有强大金融资本与工业实力的国家组成的联盟。 然后英国人会修改他们的政策;他们不得不修改政策。虽然有些时候,改变并不代表好的结果,甚至可能带来更糟糕的结果,但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努力进行各种尝试总比什么也不做更好。 哈里曼、布什和几位参议员几乎已经猜到秦朗的理由,但还是很难相信它。“英国赢得战争需要付出的代价会大到那种地步?”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秦朗回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节 德班会战【上】 “世界在看着我们。”布勒自豪而骄傲的感叹到,对他的副官。陆军上将穿着挂着全部勋章的将军礼服,以标准的英**人的姿态,笔挺的站在他的指挥部的顶部,就像一个能被全世界看见的标志——以及靶子;如果umbre的受到秦朗深刻影响的军事顾问或者雇佣兵正在这里,或者在战场的另外一边,他们就会把布勒看成一个靶子,一些雇佣兵还会习惯性的向它瞄准——遗憾的是,上将的副官没有这种认识。 他同样站在指挥部的顶部,就在陆军上将右侧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同样穿着显眼的军官礼服,同样以标准的英**人的姿态,笔挺的站着,作为第二个标志,以及靶子。 而且他也像他的将军一样自豪和骄傲。“世界将看到我们赢得胜利。” “当然。”布勒回答。他将赢得胜利——英国陆军将赢得胜利。陆军上将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强大的英国陆军曾经打败路易十四的军队、拿破仑的军队、尼古拉一世和亚历山大二世的军队[注],打败弱小的布尔人军队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意思。 即使德国人正在帮助布尔人,即使布尔人在战争初期制造了一些小麻烦,但是现在,南非远征军会打败他们,然后结束战争。 布勒有意忽略了莱迪史密斯和乔治.怀特中将,就好像莱迪史密斯的惨重失败并不存在——当然,作为一个事实,它确实存在,给他带来政治压力和一支像苍蝇那样讨厌的美国雇佣军,还让他为此火冒三丈,不过陆军上将认为它在军事层面上不具备任何价值——布尔人可以利用英**人的疏忽大意取得一些战术性胜利和优势,然而南非远征军的力量可以弥补一切疏忽。 两万两千人与三千五百人,不管布尔人打算使用什么伎俩,他们没有任何机会。 陆军上将预见了他的胜利。而在下一秒。他的副官增强了这个预见的正确性。“执行侦察任务的枪骑兵报告,他们没有发现布尔人的炮兵阵地。” 真是一个好消息。布勒笑起来。“看上去我们可以在德班最好的餐厅享用午餐。”他掏出怀表,看着它的指针,“还有两小时三十八分。足够我们结束这场战斗。” “恐怕那将是一次艰苦的行军,庆祝胜利的德班市民会把我们堵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副官恭维到,不过他还不像他的将军那样,已完全沉浸在幻想当中,还保留了一些警觉。在枪骑兵的报告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既然布尔人可以攻占莱迪史密斯,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火炮? 而且怀特中将的部队装备的火炮和弹药全部成了布尔人的战利品。如果他们攻占莱迪史密斯的时候确实还没有火炮,那么现在,他们肯定已经拥有这种武器。 布尔人不可能没有炮兵阵地。唯一的可能是,他们将它隐藏了。 “不过,上将,我们是否应该保持慎重?”副官谨慎的提醒到,“也许布尔人对他们的炮兵阵地进行了伪装。” “有那种可能性。”布勒一脸沉思,“布尔人确实可能使用这种伎俩,隐藏炮兵阵地然后在某个关键时刻解除炮兵一直保持的沉默状态。给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但是……” “不过他们的花招没有任何意义。”终于,他向专心听着的副官发出指示,“不用在乎布尔人的炮兵。即使他们真有炮兵,最多也只能装备轻型野战火炮,我们的炮兵可以轻易反击并且压制它们。” 布勒确信远征军的炮兵占有绝对优势:四点七英寸加农炮的射程和威力超过任何一种步兵旅级别的部队可以携带的野战火炮。布尔人可以把他们的火炮隐藏起来,但只要它们暴露,就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麻烦浪费时间和精力。”他轻描淡写的总结到。 但副官仍不够放心:也许炮兵可以在布尔人的火炮加入战斗之后立即摧毁它们,但步兵和骑兵突然遭受炮火打击之后的反应则是另一个问题,尤其是在军官和士兵全部认为他们的敌人没有炮兵的时候。 有一个明显的危险:历史证明。绝大多数类似的情况下,一旦遭受预料之外的突然打击,部队将会很快崩溃,导致战斗局势彻底扭转、让原本应该取得胜利的一方变成失败的一方——英**队同样不能避免这种问题。 事实上。英**队出现这种问题的可能性很高——副官本能的抗拒他的疯狂想法,但又不得不承认它——陆军的军官都是受过严格训练、拥有良好素质的职业军人,但士兵却是一群招募来的、因为生活压力被迫参加军队的平民,两个阶层存在显而易见的、不能跨过的等级界线,维持军队的组织和纪律依靠的是严格的军事法律、监督管理和处罚手段而不是军官通过个人魅力在士兵中间塑造的尊敬或者崇拜…… 英**队的士兵不尊敬当然更不崇拜他们的指挥官,只是服从他们。并且因为严厉的管制对军官充满畏惧和憎恨——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好。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将军被他的士兵畏惧和憎恨,但他在滑铁卢打败了深受法国士兵尊敬和崇拜的拿破仑一世——但令人担忧的是,如果部队溃败,组织瓦解,纪律不再存在,陆军的军官绝对没有能力将士兵重新组织起来。 只要部队溃败,远征军就会输掉战斗。 非常危险。副官认为他有义务弥补陆军上将的疏漏,建议到:“我们应该提醒部队注意布尔人可能将他们的……” “上尉,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话么?”布勒生气的打断他,“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麻烦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听到了,上将。”副官只能这么回答。 “现在传达我的命令,”布勒接着说,“全军进攻。” “是的,上将,全军进攻……全军进攻?”副官犹豫了一下,“不需要保留预备队吗?” “让预备队见鬼去吧!”陆军上将被激怒了。转过头对着副官大声的咆哮起来,几乎将唾沫喷到他的脸上,“我们的对手只是三千五百个布尔警察和临时武装起来的农场主,而我们有两万两千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难道你还以为他们有机会重演莱迪史密斯的胜利吗?” “不,上将。”副官回答,声音微弱得不比一只蚊子的“嗡嗡”声更大。 幸运的是,布勒不需要他回答,完全不在乎。“我们只需要一次突击就能结束这场该死的战斗!只需要让我们的士兵冲到布尔人的阵地上去!”陆军上将继续吼叫着。“而你还在担心布尔人的炮兵阵地,还想保留一支莫名其妙的预备队。上尉,你被莱迪史密斯的小挫折吓住了吗?” “没有,上将。”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只不过布勒依旧不需要回答。“全军进攻!”他最后叫到,“我的命令是全军进攻。上尉,要么你亲自传达这个命令,要么我找另外一个人代替你传达命令,同时把你踢回伦敦。” 而那也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提前离开军队——没有一名下级军官能够在得罪某一位将军以后还能继续待在军队里……当然,也许有人可以待着,但他绝没有机会晋升。 副官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大声回答:“我立刻传达你的命令,上将。” 然后他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可怜的傻瓜。”看着那个兔子一样的身影,布勒轻蔑的笑了一下,回复最初的庄重并将目光重新转回那片预定的战场。十分钟后,得到炮兵支援的第四步兵旅的步兵队列进入他的视线,紧密、整齐而且从容的走向布尔人的战线——只是第四步兵旅,布勒只能看到它。远征军的战线拉得很宽,四个步兵旅完全分开,而骑兵则被派去迂回布尔人的左翼——但他肯定,其他部队的步兵队列与他看到的完全一致。紧密、整齐而且从容,就像在训练场的时候。 这才是英国陆军真正的姿态。陆军上将又一次自豪的笑了。 笑容同样出现在皮埃特.茹贝尔将军和贝德霍尔特.考斯特上校的脸上——不过,是胜利的笑容:布勒愚蠢的将他的部队完全分开,将捏紧的拳头变成松开的巴掌。他很快就会品尝到他的布置带来的恶劣后果;而且,英国人显然没有察觉他们的对手不只是三千五百名布尔民兵,也没有发现隐藏的炮兵阵地。 “我们很快就能赢得胜利。”茹贝尔愉快的说,想像着,“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在德班最好的酒店庆祝胜利了。” “当然。”考斯特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上校正在幻想一副美妙的情景,威廉皇帝在柏林的皇宫向他颁发勋章,当然,在那时候,他的肩章肯定会换上一副新的……祝贺你,考斯特将军。 两位指挥官都有一些属于个人的想法,不过与绝大多数时候一样,总会有一些缺乏敏锐观察力的小人物打扰大人物的美好构想。 “将军,上校,我们的重型火炮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一名参谋报告到。 茹贝尔看向考斯特,而考斯特立刻把他的脸板了起来。“告诉科尔纳,如果他不能在五分钟内完成战斗准备,我会把他送回德国,而且在他的档案里添加一些不好的评语。” “是,上校。不过,”参谋为炮兵指挥官争辩到,“我相信上尉已经尽力了,问题都在那些重炮身上。” “我知道。”不管是攻占莱迪史密斯的战斗,还是行军的时候,重型火炮都把它们的缺陷暴露无余。但这正是考斯特不惜使用威胁手段催促科尔纳的原因:命令志愿军携带克虏伯的新产品是皇帝和总参谋部的元帅与上将的主意,一次有重要意义的实战评估,因此重型火炮必须参加战斗,让柏林能够得到它想得到的数据。 科尔纳必须完成他的工作! “他只有五分钟。”考斯特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参谋只好去转达这个糟糕的命令。不过,当他回到隐藏的炮兵阵地时,他惊讶的发现那些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大家伙已经就位了,炮兵正忙着调整射击参数,而科尔纳却在与他的参谋争论着什么。 参谋走过去,因此争论开始变得清晰了。 “……我们都看到了那个英国将军,上尉。他就站在那里,像一个靶子,我们完全有机会把他轰掉。” “你说得对,保罗,但我和你都不能保证战斗开始以后他还会站在那里充当靶子……上校要求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干掉英国人的炮兵,我不能为你的冒险行为提供任何实际支持。” “上尉,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冒险。而且我可以打赌,那个穿得如此漂亮的英国将军绝不会离开那个位置——他就是想让所有人看到他。上尉,我们有机会结束战斗。” “绝对不行。” “想想看,上尉,你会因此获得晋升,还有勋章。” “不行。” “上尉……” 争辩继续,前来传达命令的参谋饶有兴致的听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几名炮兵正在小心而缓慢的重新改动已经设定好的射击参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一节 德班会战【中】 “必须说,你的调查没有抓住重点。”秦朗的声音打破了他三十分钟前开始阅读手里的报告以来一直保持的沉默。他将文件丢到桌上,目光重新投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他已经结束在代顿进行的调查并匆忙赶到华盛顿,将调查报告交给秦朗——但得到的是一个不好的评价。 报告没有提到秦郎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梅塞施米特没有抓住重点。秦朗想知道的只是奥维尔.莱特和威尔伯.莱特是否已经投入航空制造行业、或者对它产生了兴趣,但梅塞施米特搜集与报告的却是他们事自行车制造与修理行业中曾经有过的各种不良行为——而且所有指责全部来自两位莱特先生的同行与邻居。 事情被搞砸了。 “我很抱歉,秦先生。”梅塞施米特摊开双手,“不过,似乎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和我的同事,调查的重点是什么。” “确实如此。”秦朗接受了指责,随即回敬到,“但我以为你们可以自己找出重点。” “看起来我们让你失望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秦朗的嘴唇翘起来,“值得庆幸的是,你们的调查工作虽然重要,但还不足以影响我的计划——不管成功,或者失败。它只是一个例行程序。” “例行程序。”梅塞施米特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词:秦朗的回答同样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梅塞施米特一直怀疑他得到的任务只是用于迷惑其他人的烟雾,真正负责调查工作的是秦朗的秘密情报网或者另一组特工——问题是,尽管他用了更多时间寻找线索,但在代顿,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曾经或者正在调查奥维尔.莱特和威尔伯.莱特。它只代表了两种可能性,要么真的没有人调查两位莱特先生。要么调查者的手段与力量已经达到可以完全掩盖他们的调查活动的程度。 但是umbre内务部的特工做不到这一点,梅塞施米特很了解他的学生,以及他正处于的那个特殊部门;而秦朗的秘密情报网,如果它像他猜测的那样。真的参与了调查…… “你一定想知道,我希望你们找到的重点是什么,是吗,梅塞施米特先生?” “我认为现在谈论它已经没有意义了,秦先生。”梅塞施米特回答。 “也许你是对的。”秦朗耸耸肩。然后看似漫不经心的换了一个与刚才的谈话没有关系的——至少梅塞施米特这么认为——新话题。“你对奥托.李林塔尔有多少了解?” “是……德国人?” “德国人。” “我很抱歉,秦先生。”梅塞施米特说,“我没有听说过他。而且据我所知,德国政府和军队没有叫做奥托.李林塔尔的重要人物……请原谅,但我想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秦朗又笑了,用一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你应该把视线放得更开阔一些,而不只是局限在政府和军队。李林塔尔先生……”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响亮的敲门声。秦朗停下来,用了一点时间猜测拜访者的身份。然后向站在门旁边的特工做了一个手势。于是门打开了,哈里曼和布什一起走进来。 秦朗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们如此突然的造访他的临时住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首先进行联系? “参议员,哈里曼先生。”他询问到,“你们……” “我很抱歉,但事情很紧急,我和塞缪尔只能直接来你这里。”哈里曼的视线在梅塞施米特和房间里的特工身上扫过,加重了语气,“我们需要单独谈谈。秦。” 很紧急?秦朗严肃起来,站起身。“我们可以去隔壁房间。”说完,他第一个走向隔壁的房间,哈里曼和布什跟在后面。当他们进去以后。一名特工立即走过来并且关上房门,用双重障碍挡住客厅里的那道充满好奇的目光。 梅塞施米特沮丧的收回视线——尽管一开始他就知道,他绝不可能看到、或者听到任何东西;但是,一件引起总统幕僚、参议员和军火商人关注的紧急事件……梅塞施米特对它充满好奇,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秦朗也是如此。“是什么事?” 哈里曼转过头看向布什。参议员犹豫了几秒,然后告诉秦朗:“我们刚刚得到来自德班的最新消息。布尔军队击败南非远征军并且占领了城市。保守估计,英**队至少有两千三百人阵亡,接近一千一百人成为俘虏,而且……” “而且什么?” “雷德弗斯.布勒,他的名字在阵亡者的名单里面。” “布勒阵亡了?”即使秦朗一直都很冷静,而且一直认为,在返回一**三年之后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感到惊讶,布什带来的消息还是让他颇为意外。“这个结果不在……”他停下来,考虑了几秒,然后重新开始。“意外,还是……” “根据联合新闻社的记者报告,布尔炮兵第一次射击就命中了布勒的指挥部。”布什说。 然后哈里曼补充到:“至少命中三发大口径的……可能是六英寸口径的炮弹。布勒的指挥部几乎没有剩下完整的东西。” “看起来,德国炮兵选择的首先攻击的主要目标是尊敬的陆军上将。”它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显然。秦朗嘲弄的想到。布勒一定是把自己装扮得过于显眼了,结果变成了德国人的靶子——而且德国人命中了。 干得漂亮!微笑又一次在秦朗的脸上显现出来。 布什和哈里曼都注意到了。“你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参议员摇摇头,担忧的提醒到:“秦,你应该知道,一旦消息传到英国,它一定会给英国人造成过分强烈的刺激。这表示伦敦会将南部非洲的英国士兵的数量增加到十万甚至更多。布尔人不可能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支撑太长时间,更不可能牵制、并且给英国人带来严重的损失。” “所以?” “你的预测无法实现。”哈里曼发出警告。 “你们是这么看的?”秦朗看着哈里曼,又看向布什,笑容变得更明显了。“白宫、国务院和外交事务委员会的看法呢?” “我们还没有与总统以及国务卿交换意见。但外交事务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已进行了讨论。”布什严正的说,“所有人一致认为你的计划的可行性已经大幅度降低。” 事实上,外交事务委员会的结论是,秦朗的计划的可行性已变得极为渺茫,几乎没有机会实现——但布什暂时还不准备公开它。一方面,他不希望对秦朗造成打击,另一方面,他的预测本身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战场上时刻都会发生、而且总会发生的意外破坏了一切。 如果布勒没有阵亡……如果。“我很遗憾,秦。”哈里曼尝试安抚秦朗的情绪,“那些叫做‘意外’的特殊事件并非我们可以准确预料的……” 秦朗被他逗乐了。“你们认为我没有心理准备么?”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哈里曼和布什交换着眼色。结论一致:他们都没有忘记秦朗没有说完的“这个结果不在……”。毫无疑问,后面的句子是“我的预料当中”——如果一件事并不在他的预料当中,他怎么可能做好心理准备?秦朗宣称他有心理准备,但这只是因为他不情愿承认他的计划遭遇了严重挫折。 哈里曼和布什认为他们理解秦朗;不过很快,他们又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几天以前,我曾经对马尔博罗公爵的代表说,在战争中,我们应总是为幸运和不能预见的意外留有余地。”秦朗说,“因此在制定计划时,我已经考虑了布勒阵亡的可能性……” “但你刚才……” “在所有推测中,布勒阵亡的可能性是最小的……严格的说,应该是那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秦朗辩解到,“因此你们带来的消息确实让我感到惊讶,有一点语无伦次。” “是这样?”哈里曼和布什将信将疑。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任何时候。两人同时评论到:在这个世界,地球,不存在“诚实的商人”——即使曾经存在,他们也早已被社会淘汰了——谎言是商人必须具备的职业技巧;而且秦朗还是一个与政治关系密切的成功的商人…… 他竟然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这真是一个冷笑话。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接受秦朗的辩解——但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在你全面考虑了布勒阵亡的可能性,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反应之后,你仍然认为计划能够实现?” “是的。” “一名陆军上将阵亡……居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不。”秦朗的回答出乎哈里曼和布什的预料,“影响必然存在,但不是负面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们确实不明白。 “雷德弗斯.布勒的死亡将会加快英国走向衰弱的速度。”秦朗大声的说,接着语气一转,变得缓慢而低沉,“然后,我们就可以实施计划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二节 德班会战【下】 “对不起,先生。”秘书小心翼翼的对塞西尔.罗德斯说,“米尔纳爵士将在十分钟内到这儿来。” “很好。”罗德斯放下文件夹,抬起头看着秘书——实际上是秘书身后,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希望他给我们带了一些好消息。” 他需要好消息——与金伯利、与他的钻石矿有关的好消息。但到现在为止,他得到的全部是坏消息……曾经有一个好消息,布勒命令梅休因中将的步兵旅解救金伯利。但是现在它已经变成坏消息:中将的部队在距离城市不到二十英里的地方遭遇布尔军队伏击,并且在战斗中损失一千七百名士兵和全部重型武器——也就是说,在得到增援之前它不再具备进攻能力。 然而梅休因的部队是西开普殖民地唯一的军事力量,如果它失去作战能力,解救金伯利的计划就会变成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不管是请求国内派遣援军,还是请求布勒抽调士兵增援梅休因,都需要许多时间。但罗德斯不认为他有那么多耐心和时间:他的钻石矿!高昂的经济损失正在反复折磨他的神经和心脏。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在得到增援之后梅休因或者他的继任者一定可以解除金伯利和钻石矿的危机——如果陆军再次输掉战斗呢?罗德斯不能、而且不愿意消除这个令人担忧而且充满恶意的不信任的猜测:南非远征军的拙劣的战场表现让他没有勇气信任它的能力。 即使,作为伟大的日不落帝国的公民,前任殖民地官员,他更愿意相信帝国陆军可以收复他的钻石矿。 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当然,罗德斯从来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陆军身上,雇佣兵是另外一个看起来可行的方案……至少以前是。至于现在,由于陆军的拙劣表现,招募工作已经陷入僵局。 没有雇佣兵愿意接受雇佣,因为他们害怕布尔军队——既然布尔人可以连续击败人数、武器和军人素质全部占优势的正规军队,他们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而且人数、武器和素质全部处于劣势的雇佣军。罗德斯很了解那些危险的亡命之徒。雇佣兵为了金钱卖命,杀人或者被杀,但他们绝不愿意送死。 没有人愿意参与他的反击行动。 罗德斯很沮丧,也对拒绝他的雇佣兵充满了憎恨;还有英国陆军。他同样憎恨它,虽然几个月之前他还对它满是敬意和热爱——它曾经是维护大英帝国与帝国公民的海外利益的重要保障。但现在,它已不能正常履行职责;它的无能正在损害帝国与帝国公民的利益。 罗德斯现在恨它了。 不过即使在现在这一刻,他的大部分憎恨还是送给了布尔人:他们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但不应该损害他的利益。然而他们居然这么做了。罗德斯发誓。他一定会让布尔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加倍的代价。 只要他召集起一支强大的雇佣军。 只要…… 米尔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当罗德斯开始打量他的老朋友的时候,他吃惊于自己看到的、在这场不幸的战争开始之后米尔纳露出的最糟糕的脸色,随即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能够让一位熟练的政客的脸色变得像现在这么糟糕,唯一的可能是…… “南非远征军惨败。布尔军队已占领德班。”米尔纳自己印证了罗德斯的猜测,而且补上他没有猜到的部分。“我们损失大约三千五百人……死亡和被俘,其中包括布勒。” “布勒被俘!”罗德斯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一名陆军上将成为布尔人的战俘,那可真是…… 然后他开始庆幸他猜错了。 “阵亡。”提到这个词的时候,米尔纳的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些,随即又变得沉重起来,“布尔人的炮兵直接打中他的指挥部……至少三发六英寸口径炮弹……我相信他一定没有感受到痛苦。” “但愿如此。”罗德斯慢慢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接着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天前。” “我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我命令所有知道情况的个人与部门严格封锁消息。”米尔纳说,“如果让殖民地的居民知道我们的陆军又输了,并且最高指挥官阵亡,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你知道,那些荷兰裔移民……” 他停下来,不过罗德斯知道他的意思。开普和纳塔尔有许多荷兰裔移民,不幸的是,这些人全部站在他们的同胞一边——事实上,东开普地区已经有一些荷兰裔移民响应德兰士瓦的号召,参加了在当地活动的布尔袭击部队——很显然。如果他们得到消息,将会有更多人加入布尔军队,让东开普的局势进一步恶化,甚至引发一次雪崩似的全线溃败。 几乎别无选择。米尔纳只能严格封锁消息。 但他的举动没什么意义。 “消息总会泄露出来。”罗德斯担忧的提醒到,“布尔人,还有那些反对帝国的欧洲国家肯定会大肆宣扬它,我们的人也可能因为疏忽泄露消息。” “我知道。”米尔纳回答,“我从不认为可以长时间封锁消息。但是,几天、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已经足够我安排军队和警察监视殖民地的荷兰裔移民。如果他们打算参加布尔军队。至少我可以立刻得到消息。” “我认为这是不够的,你应该把荷兰裔移民全部逮捕,集中关押到几座营地并且安排军队看押。” “就像法国人在越南,以及西班牙人在古巴做的那样?” 罗德斯点点头。“就是那样。” 集中营。一个好主意,不过米尔纳拒绝了。“我认为那种做法并不合适。不要忘记西班牙人在古巴这么做的结果。” “大英帝国不是西班牙。” “荷兰裔移民也不是古巴人。”米尔纳反驳到,“如果我把他们关进集中营,将会遭到欧洲国家的强烈抨击。而且你不应该忘记德国人,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击帝国的国际形象的机会。” 罗德斯的眉毛皱起来。“你的顾虑太多了。” “为了帝国的形象,我不得不顾虑这么多。”米尔纳态度坚决的说——当然,谁都知道,他担心的是他的政治生命。 阿尔弗雷德.米尔纳是一个政客,不是政治领袖。 “迟早,你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阿尔弗雷德。”罗德斯极不情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跳开这个可能引起尴尬的话题。“那么,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坏消息?” 原本他还希望他可以带来好消息…… 米尔纳没有察觉罗德斯的那一点点失望。他先接过仆人送来的咖啡并且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然后说:“事实上,除了告诉你这个坏消息,我到这里是想知道,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罗德斯愣住了。他不记得米尔纳曾经让他考虑过任何事。 米尔纳困惑起来:如果罗德斯确实不知道那件事,那就是他的秘书没有完成工作,但这几乎不可能!然而,如果秘书没有失职,难道是罗德斯自己把那件事忘记了?似乎也不可能…… 他暗自猜测问题的答案,同时出声提醒:“是关于雇佣军的事情。” “雇佣军?”罗德斯还是不明白。 “马尔博罗公爵雇佣了一支美国雇佣军营救他的堂弟,要求殖民地政府承担佣金。”米尔纳解释到,“我知道你同样需要雇佣军,因此让秘书询问你是否同样打算雇佣美国人。” “让我想想……远征军前往德班的时候?” “是的。” “看起来是我把他忘掉了。”罗德斯耸了耸肩,“你知道,金伯利牵扯了我的绝大部分精力,让我夜不能寐。” 这不是一个好理由。米尔纳暗自摇着头——他可以猜到真正的原因:罗德斯根本没打算雇佣美国人。当然,umbre雇佣军可能是现在最好的商业雇佣军,甚至没有“之一”,但罗德斯更愿意相信他自己招募的力量。 像他这样的人物只会相信自己,或者他们信任的个人与组织——而umbre显然不在他的信任名单里。 幸好,情况正在快速改变。 “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塞西尔,你觉得美国人怎么样?”米尔纳又喝了一口咖啡,“我觉得他们很出色,不管在阿比西尼亚、越南、菲律宾还是中国,他们干得很好。” “umbre?” “不然还能是谁?” “可以让它的部队来这里试试。”既然没有其他选择,为什么不?“不过我有些担心,”罗德斯接着说,“据说umbre要求预付佣金,但如果它的士兵依然不是布尔军队的对手……” 米尔纳仍然明白他的意思,而且那正是他的计划。“殖民地政府可以承担一部分佣金。” “似乎这是一个好消息。”罗德斯的糟糕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然后他觉得应该让它变得更好,“殖民地政府打算承担多少?” “百分之五十。”米尔纳装着毫不在意的抛出一个数字。他知道罗德斯会接受它,因为没有比它更好的条件。 罗德斯考虑了几秒。“有什么附加条件?” “尽快与美国人签署合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三节 雇佣军又来了 洛伦索马贵斯是一座繁忙的港口城市——它是葡属莫桑比克的首府,而且有一条铁路通往德兰士瓦首都比勒陀利亚——每天在这里装船运输和到港接收的货物成千上万,港口里始终停泊数以百计各种类型的船舶。而在这个英国人与布尔人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的特殊时刻,洛伦斯马贵斯变得比以前更加繁忙了。来自欧洲与美洲大陆的、悬挂不同旗帜的远洋货船频繁出入港口,为布尔人带来他们迫切需要的军事物资,以及来自各个国家的志愿参战人员。 由于它的特殊位置,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洛伦索马贵斯就变成了一座世界瞩目的重要港口。然而事情总是具有两面性,超出常规的人员与货物输入速度不仅仅刺激了城市的经济,也让港口官员和码头工人变得疲劳不堪。 这些人很快就对现在的状况充满了厌倦,甚至还有一点厌恶——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很兴奋。于是例行公事的敷衍塞责取代了热情洋溢的密切关注。而当城市的绝大部分居民的激情与新鲜感觉也随着时间逐渐消退的时候,当然,也就没有人会去关心和议论进入港口的悬挂不同旗帜的远洋货轮了。 所以,当悬挂星条旗的“闪电”号在夜色之中悄然抵达洛伦索马贵斯、然后在港口最偏僻的位置下锚的时候——当然,这些举动是毫无必要的——她也就如同她的船员与乘客所期望的那样,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没有引起一点议论。事实上,除了那些由于工作必须与她打交道的码头官员和工人,谁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瞥。 “又”来了一艘运送志愿兵和军事物资的美国货船。洛伦索马贵斯的居民匆忙得出结论,然后便不再关心这艘显然有意隐藏自己的形迹、略微显得可疑的货船,重新回到他们刚刚开始的新鲜而且敏感的话题里面了。 保罗.基尔德纳对这个意外的结果相当满意,又感到一丝遗憾:在整个航行过程中,他始终担心“闪电”号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而且用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构思避免引起关注的策略,但现在,葡萄牙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担忧是完全不必要的。他精心构思的应急策略全部派不上用场,时间和精力都被浪费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基尔德纳叹息到。 “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他接着又说,但更像自言自语,“至少现在。我不用担心任务被几个微小的疏忽毁掉。” “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长官?”一个声音问到。 基尔德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回答,而是因为他不能回答。一个所有被挑选参加行动的雇佣兵都不会相信、然而实际确实存在的可笑现象是,尽管他受命挑选二十九名最优秀的雇佣兵组建一支秘密行动部队,并带领它执行一项据说由秦朗亲自安排的最高级别的绝密任务,但基尔德纳与他的队员一样,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因为它是最高级别的绝密任务——绝密任务有两个意思:a,参加行动的人可以获得勋章,但有可能无法亲自获得;b,只有极少数处于公司的领导核心的高级成员才有资格了解计划的全貌。至于其他人,他们只能了解他们应该知道的那一部分内容,按部就班的按照最新的指示展开行动,逐步完成任务。 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和权限。基尔德纳明白他的地位,而且愿意恪守现有的权限,即使行动可能导致他丧命。在很大程度上,这是来自他的父亲的信条——以及一直以来对他进行的机械教育:士兵只需要执行命令,不需要提问,不应该关心除了命令之外的任何问题,不能违抗命令。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老基尔德纳的原则简单而粗暴,“谁违反我的规矩,我就踢谁的屁股。” 在接受了二十多年这样的教育以后。虽然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独断专行,但基尔德纳仍然继承了那个信条。所以,他宁愿继续等着,也不愿意主动询问圣迭戈。 “耐心。要有耐心。”他用秦朗经常挂在嘴边的句子劝告自己——以及喜欢胡乱猜测的雇佣兵,“时机成熟的时候,五角大楼会告诉我们任务是什么的。” 遗憾的是。基尔德纳不是秦朗,因此他的劝告没有发挥作用。 “我很抱歉,长官。但我很想知道,时机什么时候才会成熟?”提问的雇佣兵追问到。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巴茨先生。”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长官?”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 “这种对话没有任何意义,长官。”威廉.巴茨不耐烦的说,稍微退了一步,“好吧,如果你现在不能告诉我,那么你至少可以确定一个可以告诉我的时间” 基尔德纳依旧拒绝。“我们执行的是一项绝密任务,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想要一个最后期限,都必须首先得到五角大楼允许。” “五角大楼?”巴茨“哼”了一声,转向其他人,“谁能告诉我,我们上一次与圣迭戈进行联络是在什么时候?” “两周前。”没有等其他人开口,基尔德纳抢先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加重语气强调到:“但是,五角大楼还没有发来新的指示。因为我将继续执行原来的命令。” “那么你最好现在去给圣迭戈发一封电报。”巴茨的态度变得更加咄咄逼人起来,站起身并向着基尔德纳走了几步,“我相信公司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巴茨先生,我建议你回到你的位置。现在就回到位置上。”一个警告,不过不是基尔德纳的警告。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客轮餐厅的入口。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闪电”号的汉密尔顿船长和两个陌生的黑衣人一起走了进来。 “长官!”基尔德纳大喊到,立正,准备向汉密尔顿敬礼,但船长制止了他的行动。 “放松,基尔德纳先生,我们不是在军队里。”汉密尔顿笑着说,“还有,叫我船长,不要叫长官。” “我认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忘记礼节……船长。”尽管如此,基尔德纳还是将抬到一半的右手放回去,然后站到一边打算将位置让给汉密尔顿。 然而汉密尔顿依旧推辞了。“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他说,并指了指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巴尔塔萨先生和莫里茨先生会向你们转达公司的最新命令。” 基尔德纳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两个黑衣人身上,然后又转回来,对汉密尔顿点点头。“我很抱歉,船长。” “祝你们好运。”汉密尔顿也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 再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巴尔塔萨和莫里茨那里。一旦人群正如预期般的安静下来时,两名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左边的那一个随即走到所有人面前。 “现在我向你们转达公司的最新命令。”没有自我介绍,黑衣人直接进入主题,“你们的任务是前往布尔人控制的莱迪史密斯,在那里的战俘营里面搜寻并解救一名叫做温斯敦.丘吉尔的英国战俘,将他带到任何一个英**队控制的安全地区。” “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这番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来的话才被反应过来。包括基尔德纳在内,每个雇佣兵都被吓了一跳:进入布尔军队的战俘营搜索和解救一名英国战俘?只靠三十个人? “真是疯了!”喜欢抱怨的巴茨第一个跳起来。 “你们可以这么认为。”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说,“不过这就是你们将要执行的任务:拯救温斯顿.丘吉尔。” “我拒绝。”依旧是巴茨。“我要求退出这次行动。” “还有我。” “我也要求退出。” “我一样……” “你们可以退出这次行动。”黑衣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但实际上,他只是知道,没有哪个雇佣兵会真的退出行动,因为他们会被某件东西吸引。 “在你们做出正式决定之前,”他慢慢的说,让每个人都有时间考虑,“我必须告诉你们,只要任务取得成功,参与行动的雇佣兵将会得到的酬金是八百英镑。” 几乎可以称得上群情激愤的雇佣兵立即安静下来。八百……英镑?每个人都在认真的考虑,这个代价是否值得他们前往布尔人控制的地区冒险——然后所有人一致认为,如果条件能够更好一点,他们可以冒险。 “你能说得更详细一下吗……先生?”巴茨再次扮演了领头羊的角色。 黑衣人在心里笑了。“可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四节 野鹅 “也许我犯了一个错误。”巴茨咕哝着。 声音很小,而且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充满火车前进时发出的巨大噪音,因此理论上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但实际上,坐在他旁边的雇佣兵还是听到了,转过来奇怪的看着他。“错误?什么意思?” 巴茨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应该接受这个任务。” “太奇怪了。”雇佣兵说,一半是嘲弄,“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昨天你是第一个改变主意,表示非常乐意参加这次行动的人。” “所以我说,我犯了一个错误。”巴茨平静的说,没有理会多余的东西。 雇佣兵开始大声的笑,吸引了坐在对面的两名昏昏欲睡的雇佣兵。两个人迷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询问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如此愉快,而这名雇佣兵立即将巴茨的古怪表现当作一个笑话说了出来。 当然,就像他预期的那样,两名雇佣兵也被逗乐了。 “噢,亲爱的威廉,”他们一起说,“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你们这些家伙,现在就得意的笑吧。”巴茨似乎被激怒了,回敬到,“但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后悔。而我希望那时我就在旁边看着。” 诅咒起了效果——不过是与期待完全相反的效果。三名雇佣兵笑得更愉快了,把车厢里面每一个雇佣兵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很快,基尔德纳走过来。 “你们在笑什么?”他严厉的质问到。 “是这样,长官。”一名雇佣兵解释到,“巴茨先生正为参加这次行动感到后悔。而且他宣称,最终我们也会后悔。” “事情确实是这样吗?”基尔德纳的语气更严厉了。 “是的,长官。”另外两个雇佣兵没有一丝迟疑。 “我没有问你们。”基尔德纳盯着肇事者,“巴茨先生,你后悔参加行动?” 他严厉得有一丝凶狠的味道。巴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的确如此,长官。” 在这一瞬间。基尔德纳想起他的父亲:如果老家伙就在这里,而且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他一定会把巴茨扔到火车外面去。不过基尔德纳不是他的父亲——至少现在还不是。 “你应该庆幸,巴茨先生。”他发出警告。接着放缓语气,“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基尔德纳确实很好奇:按照巴茨的档案,除了喜欢抱怨,他是一名出色的雇佣兵。参加了除了古巴战役之外的每一次战斗行动,从没有表现出畏惧或者犹豫,更不用说临阵退缩——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他不愿意参加这一次的营救行动呢? 是酬金不够高,还是…… “你不觉得我们的任务很危险么,长官?”巴茨反问。 “是很危险。”基尔德纳不否认任务的难度——但难度从来不是问题,有技术性的手段可以降低它。“但是巴尔塔萨先生已经向我们转达了五角大楼制定的具体行动方案……” 巴茨叹了一口气。“那正是我害怕的事情。” 五角大楼的行动方案才是整个行动最危险的部分:不知道是哪个异想天开的军事顾问的馊主意,参加行动的雇佣兵将以美国志愿兵的名义公开进入德兰士瓦,然后根据具体的情况,要么继续扮演美国志愿兵。要么伪装成德**人,前往莱迪史密斯并混入战俘营搜索和营救那个不幸成为战俘的英国记者,温斯顿.丘吉尔先生,最后撤往东开普殖民地——所以,在基尔德纳根据命令挑选他的队员时,公司为他准备的只有德国裔雇佣兵的档案。 计划在很早之前就已制定好了,而且肯定经过反复讨论,分析,修正。不过巴茨认为公司的军事顾问仍然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参加行动的雇佣兵都是德国裔,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带有口音的德语。而且长相也比其他人更适合冒充德国人,但他们都不可能冒充德**人,没有一点机会。 “在中国的时候,我见过德国远征军的军官和士兵。”他说。“在正常的时候,他们与我们完全不同……我的意思是,即使我们和德国人穿着同样的制服,其他人也可以很轻易的把我们辨认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基尔德纳点点头,“他们是真正的军人。而我们不管怎么看都像民兵。” “所以我们怎么伪装成德**人?” “伪装成德**人总比伪装成布尔民兵好。”基尔德纳耸了耸肩,“毕竟我们不会说布尔人的语言[注]。” “你一点也没有把握到重点,指挥官。”巴茨愁眉苦脸的说,“真正的问题在于,如果我们伪装成德**人,而其他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话,行动就完蛋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到战俘营和丘吉尔先生做伴……” “那不可能。” 巴茨把脸转过去,看着突然插进来的那个人——两个黑衣人里的另一个,京特.莫里茨,他同样参加行动,负责将所有人带到莱迪史密斯,以及撤退——就是一分钟前,他还不在车厢里。巴茨想,然后摇了摇头,把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赶出大脑。“你认为我们不会被布尔人看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虽然巴茨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当然,确实不可能。但莫里茨的意思是另一个。“我想提醒你们注意,如果我们暴露身份,布尔人会直接把我们干掉,而不是送进战俘营。” “如果我们投降?”有人问。 “那没有什么区别。”莫里茨冷笑了一下,“你们必须明白,我们只是马尔博罗公爵雇佣的私人武装,不是英**队,也不代表英国政府。不要指望布尔人会像对待战俘那样对待你们。而且,”顿了顿,他接着说:“如果有人被抓住,五角大楼将会拒绝承认他与公司的关系,华盛顿也将拒绝承认他是美国公民。” 嗡嗡声立刻响起来。 “显然,我的担忧是对的,我犯了严重的错误。”巴茨感叹到,一脸苦相。 几名雇佣兵赞同的叫了一声。 “莫里茨先生,我们还有机会退出吗?”一个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在下一个车站,打算退出的人可以下车。”莫里茨回答,带着一点抱怨,“要知道,我一直认为参与行动的人有点多。” “有点多?”基尔德纳完全没办法理解:多?他一直认为人太少了。 “确实如此。”莫里茨解释到,“从战俘营解救一名战俘就好像到守备最森严的监狱营救一名罪犯,只需要几个人就可以完成,三十一个人反而会使行动失败的机会大幅度增加:难以保密,而且容易暴露。而且……” “而且什么?” “这次行动的酬金总额是两万五千英镑,不会变化。也就是说,参与的人越少,可以分到的酬金越多。” “那么阵亡的人呢?”雇佣兵们逐渐围拢过来。 “阵亡的人仍然可以得到酬金。只有自动退出行动的,他们的那一份会分给其他人。” 莫里茨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巴茨就悲哀的发现,那些刚开始考虑退出行动的雇佣兵再次改变主意,同时把主意打到其他人头上——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如此。现在雇佣兵们的心思都是一致的:最好其他人退出,自己留下,最起码不能让自己放弃的那份酬金落进别人的口袋。 尤其是莫里茨的口袋——如果他说得没错,他已经比所有人拿得都多了,居然有一千英镑。 “卑鄙的家伙。”巴茨在心里说。 注意到雇佣兵们的表情莫里茨暗自愉快的笑了一下,然后稍微提高音调。“看起来你们又改变了主意。那么你们应该明白,营救行动的难度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他又停下来,让所有人想起自己的老板,秦朗——这是他的习惯。“如果你们按照我的指挥行动,我可以保证它一定会成功。” “你靠什么保证?”现在轮到基尔德纳质疑了。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指挥官,不过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莫里茨回答。 又是这种刻意保持神秘的说话方式。基尔德纳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难道五角大楼派来的人就一定要模仿老板么?毫无疑问,老板有许多优点值得所有人模仿,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他的说话方式。 然而,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抱怨,莫里茨已经回到他的位置上,拿出一本小说——基尔德纳注意到它的名字,《世界大战》——随意翻到其中的某一页。 然后他停下来,转回来看着依旧聚在一起的雇佣兵们。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轻描淡写的说,“老板给我们这支部队取了一个名字……代号。” “什么代号?” “野鹅敢死队。” ※※※※※※※※※※※※※※※※※※※※※※※※ 注:布尔人的语言是荷兰语发展来的阿非利卡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五节 营救记者丘吉尔【上】 “威廉.巴茨?” “是的。” “美国人?” “德国裔美国人。” “有服役经历吗?” “在陆军待过几年。是骑兵。” “美国陆军的骑兵?好吧……这是你的证件?” “当然是。你认为有问题吗?” “不,没有。”马克西姆.亨斯科克轻轻摇着头,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证件,然后将它还给它的主人。即使如此,这位脾气显然有些暴躁的美国志愿者似乎仍然不够满意。 “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注意,是我们的时间,不是我一个人的时间!你是否知道,时间就是金钱……” “我很抱歉,巴茨先生,但这是例行公事。” “不要拿例行公事敷衍我。”巴茨气势汹汹的叫嚣着,“我和我的朋友是来这里帮助你们打击该死的英国佬的。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我知道,先生,我知道你和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且表示感激。”亨斯科克举起双手,无可奈何的解释到,“但正如我刚才说的,这不过是例行公事——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巴茨继续喊叫着,“现在唯一有意义的工作就是尽快把我们送到前线去。你明白吗?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英国人正在集结他们的军队,二十万陆军士兵,还有海军的战舰!战斗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我们必须立即赶到前线!” “立刻!”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词,“前线需要我们。” 仍然是极为无奈的,知道不能冒犯这个狂妄自打的美国志愿者,亨斯科克又向后退了一步。“当然,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并由衷的感到钦佩。不用担心,巴茨先生。我们会尽快把你和你的同伴送到前线的。” “记住,尽快。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然后巴茨退开了,回到他的同伴当中。 亨斯科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侧过脸对旁边的同事苦笑了一下,抱怨到:“讨厌的美国人。他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还是我们应该跪下来恳求和感激他?” “放松,马克西姆。他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同事低声回答,耸了耸肩。 亨斯科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生气——事实上,相当一部分来到南部非洲的志愿兵要么把自己看成德兰士瓦与奥兰治的拯救者、要么认为自己提供的帮助是一份慷慨的施舍,于是理所当然的,这些人就会时刻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无礼。对所有他们不满意的事情指手画脚、大发雷霆,或者冷嘲热讽。 威廉.巴茨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但接着又说:“不过我完全弄不明白。你看,如果一个德国人像这样傲慢无礼,我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没有德国人我们就不可能取得已经取得的那些胜利。但一个美国人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我怀疑他甚至根本没有在军队待过……”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同事说,依旧漫不经心。 “我认为任何事情都有它的理由。” “忘掉它。马克西姆,不管他让你多么的不愉快,那个美国人至少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错。前线需要他和他的同伴。” “当然,我们需要他们。要不然我绝不会容忍他的大呼小叫……可恶的、自以为是的美国牛仔。”亨斯科克咕哝到。然而在下一秒,他已开始为局势感到担忧了——正如人们已经知道的那样,它正在快速恶化。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可以肯定的是,持续遭受的失败显然激怒了英国人——而不是像政府认为、以及向所有人宣称的那样,只要给予英国人两次或三次沉痛的打击,就可以迫使他们回到谈判桌前面,重新开始有关布尔共和国的地位的外交谈判,然后政府通过一次外交胜利成功维护共和国的独立和领土完整——政府的计划失败了。来自欧洲的、而且已被刚刚抵达比勒陀利亚的外国志愿者证实的最新消息显示。英国政府已经决定向南部非洲殖民地派遣二十万增援部队,而且一支皇家海军的舰队正在向西印度洋前进,准备彻底封锁德班和洛伦斯马贵斯。 决定战争胜负的天平再次倒向英国一边。一旦皇家海军封锁两座港口——而且这是必然的结果,在西印度洋。没有任何国家的海军可以阻止英国人的舰队。预料之中的灾难很快就会变成事实。而在那个时候,新的物资和志愿参战人员将很难进入德兰士瓦和奥兰治,政府只能依靠现在积蓄的力量继续进行战争。显然,在一个如此严重的危机面前,所有已经抵达比勒陀利亚的物资和人员都是宝贵的财富,必须竭尽所能保留下来。绝不能放弃,更不能拒绝。 即使抵达比勒陀利亚的志愿者只是一群白痴,只要他们四肢仍然完整,能够听懂军官的命令,知道怎么瞄准和射击而且不会打中自己人,他们就可以得到最好的待遇。 所以。亨斯科克沮丧的回到现实。虽然刚才的那个美国人既傲慢又无礼,还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上司,但除了忍耐还能做…… “嘿,伙计!” “什么?”亨斯科克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即使没有把脸转回来,他也能分辨出这个声音属于他正在诅咒的对象——于是他立刻把脸转了回来,露出外交礼节式的微笑。“还有什么是我能够为你效劳的,巴茨先生?” “没什么。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火车,去德班的火车。”不是询问,是质问——至少巴茨的语气是这样。 “呃……”亨斯科克很想告诉他,代替别人购买火车票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巴茨的表情让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面,然后重新开始:“我会尽快为你们安排,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他的回答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吼叫又来了。“那就快去!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但是,巴茨先生,我还有一些工作……” “闭上嘴并且认真听着,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同事的交谈内容吗?” 在牌局里。吓唬总是最有效的方式。尽管巴茨并不清楚亨斯科克和他的同事的交谈内容,但亨斯科克又怎么知道呢?而且在这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思分辨巴茨的恐吓的真实性。 “我立刻就去。”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亨斯科克惊慌失措的站起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这个受到过度惊吓的办事员发挥了他的全部力量——当然在更大程度上,由于恶劣的形势造成的布尔人对外籍志愿兵的迫切需求才是真正的原因——总之。仅仅经过了两个小时,野鹅敢死队的全体成员已经在一列开往德班的火车上了,最好的车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雇佣兵们才能放松下来,庆祝他们取得的第一个胜利。 当然,在这次小规模的庆祝活动里,巴茨非常荣幸的当上主角:他的表演大获成功,只用几句凶狠的咆哮就吓住一个布尔人,而且让他做了一件原本不属于他负责的工作。 “干得漂亮!”雇佣兵们轮流上前拥抱他们的功臣——尽管他们都相信,既然大家都是习惯用枪和子弹说话的快枪手。那么这件事不管换成谁都可以做得一样好——不过在这一刻,这是他应得的荣誉。 “你的表现很出色。”基尔德纳第一次称赞巴茨,“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可以做得这么好。” “噢,事实上我就是这么一个凶狠的家伙,一个恶棍。”巴茨得意的笑起来,接着又谦虚的说,“不过,我们应该感谢的其实是莫里茨先生。毕竟这是他想出来的计划。” “一点小意思。”莫里茨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以及时刻不忘记渲染危险气氛的古怪风格,“你们要明白。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困难还在莱迪史密斯等着我们,而行动随时可能因为某个微小的疏漏而宣告失败。” 还在庆祝胜利的雇佣兵立刻安静了。所有人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把目光集中到莫里茨身上。一半是谴责,一半是询问。 “你有没有已经想好的计划?”基尔德纳问。 “我有几个计划。”莫里茨说。“但是,最终采用哪一个,只有我们抵达目的地之后才能决定。” “也许你可以把你的计划提出来,让我们一起……” 基尔德纳没有把话说完。一方面,莫里茨的表情显示他不愿意公开他的计划,另一方面。雇佣兵们有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两个布尔军官突然推门进来,然后站在那里,仔细打量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同时小声交谈着。`基尔德纳开始紧张起来:难道布尔人察觉了什么?他悄悄看向莫里茨,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他真镇定。基尔德纳不由自主的感到羡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布尔军官已经结束交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其中一个人转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雇佣兵。“据说你们是来自美国的志愿兵?” “美国志愿兵。”雇佣兵点了点头。 “你们要去德班?”没等雇佣兵回答,布尔军官的眉毛已经皱起来,接着说,“其他的美国志愿兵都去了金伯利。我认为你们也应该去那里。” 基尔德纳走过去。“你的意思是?” “我们只是觉得你们不适合去德班。”另一个军官代替他的同僚回答到,“那里没有美国人,而且战斗将会非常激烈。英国人会在那里投入他们的主要力量,还有海军的战舰支援。”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参加最激烈的战斗,不是为了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基尔德纳说。 “金伯利战线的战斗同样激烈……”第二名军官试图委婉一点,不过第一名军官显然没有这个打算。“直截了当的说,”他的目光在每一个雇佣兵身上扫过,“德班战线需要的是最优秀的士兵和最精锐的部队,像你们美国人这样的士兵不适合那里。” “你认为我们不够优秀?” “至少你们现在的样子绝不符合优秀军人的标准。”军官刺耳的说,“绝大多数美国志愿兵都是这样,自由,散漫,缺乏纪律性。在我的部队里,即使最糟糕的士兵也比你们表现得更好……” 他滔滔不绝的评论着,抨击着,让基尔德纳困惑不解:如果他是布尔军队的军官,他为什么要发表这些言论呢?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美国志愿兵集体撤离南部非洲?当然,从他的言论判断,这个家伙和他的同僚一点也不喜欢美国人待在德兰士瓦……但这和一般的布尔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基尔德纳沉思着,不过莫里茨已经弄明白了。 “是德国人。”他低声告诉一旁的巴茨,“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巴茨不明白。 但在下一秒,他已经想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五节 营救记者丘吉尔【中】 阳光,板球,殊死搏杀的运动员和热烈鼓掌的观众——理查德.丹纳特躺在椅子上,注视着几十码之外正在进行的板球比赛,心情轻松。“比赛可以让所有人忘记我们是在战俘营里面。” 没有人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般的感叹——他身边没有任何人。秉承欧洲军队一直以来的传统,以及军官们的强烈要求,当然也是因为担心军官指挥士兵暴乱,布尔人将战俘营分成了两个互相独立的部分:宽敞舒适的军官区和狭窄拥挤的士兵区,而且用铁丝网把它们彻底隔绝了。所以没有一个士兵可以骚扰丹纳特——至于其他军官,他们在打板球。 除了没有足够的自由和加冰块的威士忌,而且还缺少一名听话能干的印度仆人,丹纳特对他现在所处的特殊环境很满意,而且愿意待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当然,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且大不列颠将取得胜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丹纳特认为他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其他人也不需要担心。但总是有人喜欢忧心忡忡的度过每一天——丹纳特已经看到他了,正在慢慢走过来。 当然,他是温斯顿.丘吉尔,《晨邮报》的记者。 一个不安分的家伙:据说丘吉尔先生正在煽动其他军官,让他们组织士兵暴乱或者逃跑。丹纳特不喜欢这些小动作。一方面,暴乱或者逃跑都将危害被俘军官和士兵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作为战俘营里军衔最高的俘虏,丹纳特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战俘都应该由他管理,而不是一名已经脱下军装的记者。 讨厌鬼。丹纳特给丘吉尔下了评语。不过现在,他还得面带微笑,站起来向这个讨厌鬼打招呼。“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丘吉尔先生。”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少校。”丘吉尔点点头,“而且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很好。” “这样的日子不算多。”丹纳特回答。他知道丘吉尔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不过装着没有听出来,迅速把话题岔开了。“你感觉如何,丘吉尔先生。受的伤痊愈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少校,我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丘吉尔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并非如此:他的身上和脸上的淤青依然没有完全消散,额头上的伤口也没有痊愈。不过丘吉尔对这些伤痕充满感激:它们时刻提醒他布尔人是多么野蛮和粗暴,激励他采取行动逃离这座战俘营。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深刻的教训:卓越的口才比一支手枪更管用;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找到把柄。 丘吉尔一直为自己没有尽快丢掉口袋里的两排毛瑟软尖弹深感后悔。正是它们导致他被布尔士兵痛揍了一顿——当然,值得庆幸的是,他把那支毛瑟半自动手枪丢掉了,因此才能发挥他的辩论才能,向布尔士兵辩解、并且说服他们相信,口袋里的软尖弹是他在路上捡到而不是随身携带的——否则布尔士兵一定会把他枪毙,而不是痛打一顿。 丘吉尔摇摇头,将自己从回忆中解脱出来,重新看向丹纳特。“我能坐下么,少校?”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询问到。 “当然。” “非常感谢。”丘吉尔坐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丹纳特一直看着的方向。“比赛进行得怎么样?” “很抱歉,丘吉尔先生,我不知道比分。”丹纳特摊开手,然后说:“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所有人都很愉快。” “战俘营的愉快生活——你介意我使用这个题目吗,少校?” “你是记者,丘吉尔先生。” “但我想知道你的意见。”丘吉尔表示,“毕竟,在我的文章里将提到这里的每一名军官。” “我没有特殊要求。”丹纳特依旧不置可否。“我只希望你可以如实记录这个战俘营发生的每一件事。不过,”顿了顿,他接着说,“你打算在什么时候撰写这篇文章呢?” “当我回到开普敦以后。” “那可能需要等待好几个月。”丹纳特看了丘吉尔一眼。“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丘吉尔先生,你似乎太轻闲了。” 就像刚才丹纳特一样,丘吉尔也知道他的意思,而且也装着没有听出来。“我现在有许多事情要做。”他说,信心十足。“而且,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等上几个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丹纳特继续装糊涂。 “你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丘吉尔在肚子里咕哝到。不过,既然丹纳特打算绕开它,丘吉尔也不介意自己揭开谜底——但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最后才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进行了认真而仔细的考虑,少校,我们必须逃跑。” 终于来了。丹纳特暗自摇头,直言不讳的反对到:“这真是个疯狂和糟糕的主意,丘吉尔先生。” “你不同意?”意料之中的结果,丘吉尔并不惊讶,只感到恼火:作为英国陆军的军官,丹纳特竟然一点反抗意识也没有,宁愿带着上千名士兵待在布尔人的战俘营里面。大英帝国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少校。”他指责到,“我必须说,这不像是英**人的行为。” “作为这个战俘营里面军衔最高的英**人,我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丘吉尔先生。”丹纳特回敬到,同样带着恼怒,“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可能危害其他人的举动。” “哈,难道你害怕了吗,少校?” “我并不害怕死亡,只是不想让我的士兵白白送死。” “你的回答真令我感到惊讶,少校。”丘吉尔气愤的责备到。 “你的胆大妄为也让我吃惊,丘吉尔先生。”丹钠特反唇相讥。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丘吉尔已经挑明他的计划,而丹纳特明确表示反对,尽管两个人一开始就知道最后肯定会是这个结果,但不幸的是,他们同样看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丘吉尔会不顾一切策动其他人参与他的逃亡计划,而且真的会有一些疯子加入,丹纳特则会竭尽所能阻止他们走上一条死路,以及让没有参加的人陷入危险。 矛盾相当突出。而矛盾会带来冲突,冲突会导致危险:布尔人不是瞎子,他们肯定会在战俘营的古怪气氛中察觉到什么,但丘吉尔和丹纳特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必须消除……最起码也是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然而这又像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不管丘吉尔还是丹纳特,他们都很固执,不愿意轻易妥协……严格的说,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妥协。 “要么我放弃逃跑计划,要么你支持我的行动,否则我们的矛盾不可能缓和,是这样吗,少校?”丘吉尔说,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很遗憾,在某些问题上面,我们都很顽固。”丹纳特再次摊开手。“当然,我仍然希望你放弃逃跑计划。” “我不会放弃逃跑计划,少校。” “那么我会阻止你,丘吉尔先生。” 丘吉尔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向打板球的和在旁边看别人打板球的军官们,显然是打算得到其中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支持。在他身后,丹纳特的眉毛迅速皱起来,而且很快拧成一团。 ※※※ 就在丘吉尔和丹纳特结束他们短暂的交谈的同一时刻,一小队穿着布尔军服的骑兵——大约三十人,由一名神情傲慢的上尉军官带领——在战俘营的大门停下来。一名卫兵上前询问,却得到一个虽然简短的但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你们的指挥官立刻到这里来。” 年轻的卫兵显然被这个突然到来的军官搞得既迷惑又惊慌。但看看这名军官和他的士兵的表情,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转过身,跑回战俘营的办公区寻找指挥官去了。 再过了十几分钟,在卫兵的带领下,战俘营指挥官埃尔伯斯.皮耶特上尉带着几名士兵赶到大门。 “出了什么事?”上尉看着那名军衔与他一样的军官,暗自嘀咕:除了德国志愿军,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傲慢的军官。然后他想起,他居然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你是谁?” “汉斯.贝斯温格上尉。”军官拿出证件,将它递给皮耶特,声音和动作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倨傲。 皮耶特对这位贝斯温格上尉的厌恶感立刻增加了,但在下一秒,他又觉得贝斯温格的倨傲是理所当然的——证件显示上尉是德国志愿军的军官。当然德国志愿军的军官一直都很傲慢。在他们独自面对布尔军队的军官的时候,他们总会不加掩饰的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皮耶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欢迎来到莱迪史密斯战俘营,贝斯温格上尉——打开大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六节 营救记者丘吉尔【下】 皮耶特平静的注视着贝斯温格,但脑子里全是问号。 他仍然不知道这个傲慢的德国上尉到他的战俘营做什么,视察,押送战俘,还是奉命前来加强防御。皮耶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贝斯温格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大门打开以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带我到你的办公室去,皮耶特上尉。”然后,从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二十五或者三十分钟,他始终保持沉默,一个字也没说,既不主动表明来意,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在这段时间……严格的说,在他进入办公室以后的这段时间,贝斯温格只做了一件事:左手叉着腰,右手不断挥动手套拍打裤子的中缝,一脸傲慢的在房间里来回跺着步子——当然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来,拿起一件可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仔细观赏,但最多十几秒他就会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继续踱步。 在皮耶特的印象里,只有高级军官——最起码应该是一位上校——才有如此盛气凌人的举动。但贝斯温格只是一名上尉,皮耶特既恼怒又困惑,完全弄不明白他的表现是为了什么,或者因为什么。 皮耶特想知道答案。不过,既然贝斯温格是德国志愿军的军官,而且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合常规的傲慢……皮耶特决定首先保持谨慎态度,暂时不去打扰这个家伙。 他可以等,而且有充足的时间和耐心来做这件事:在一座无聊的、每天都在重复机械单调的枯燥生活的战俘营里面,时间和耐心从来不是紧缺的东西。 皮耶特安静的等待着。 贝斯温格继续用手套拍打裤子的中缝,继续踱着步子,然后又一次毫无征兆的突然停下来,在窗户旁边——在这个位置,他能够看见英**官的板球比赛,激烈,热烈,观众的欢呼和助威清晰可闻。 皮耶特看见贝斯温格的眉毛迅速皱了一下。而他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然后一张毫无表情的日尔曼方脸转过来,看着他。 “看上去这些英国人的生活仍然非常舒适和惬意。”贝斯温格说。 他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和变化,让皮耶特无法猜测他的真正意思:是责备。还是称赞?他犹豫了一下,谨慎的回答到:“他们很善于利用可以获得的一切资源,也很善于给自己寻找乐子。” “是吗?”贝斯温格注视着皮耶特,接着把脸转回去,继续看着英**官和他们的板球比赛。经过了接近一分钟才转回来,“前线的士兵很难享受到如此舒适和惬意的生活,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住在帐篷里面,与蚊子、臭虫和毒蛇做伴。” “对此我深感遗憾……”然后皮耶特意识到他已经说错了:他没能正确理解贝斯温格的意思。但实际上,意思很明确。 “将英国战俘的生活环境与我们的士兵的生活环境做比较,我必须说,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们的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但得到的待遇还不如被他们击败的敌人。”贝斯温格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过皮耶特还是找到了一些令他担忧的信号,他立刻保证到:“我会尽快改变这种不公平的局面。我可以向你发誓,贝斯温格上尉。” 来到战俘营后的第一次,贝斯温格笑了一下。“你是这个战俘营的指挥官,皮耶特上尉,这里的一切全部由你负责。” 他在“战俘营”几个词上面加重了语气。皮耶特没有一点犹豫,再次向他保证——尽管就在这时,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会记住我的职责,上尉先生。” 又笑了一下,然后再看了英**官的板球比赛一眼,贝斯温格离开窗户。走过来站到皮耶特面前。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接近两分钟之后,贝斯温度格才用最正式的语气宣布:“皮耶特上尉,总参谋部得到情报。莱迪史密斯战俘营隐藏了一名极其重要的战俘。因此,斯蒂格勒中校命令我将他带回比勒陀利亚。” 一名极为重要的战俘!皮耶特的嘴因为惊讶张开了:他可不知道战俘营里隐藏了什么称得上重要的战俘。在皮耶特的记忆里,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战俘应该是莱迪史密斯的战斗结束之后被直接送到比勒陀利亚、从来没有在这个战俘营待过哪怕一分钟的乔治.怀特中将。除此之外,战俘里还有谁和他一样重要? “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上尉先生?”他低声询问到。 “温斯顿.丘吉尔。根据情报。他的公开身份是《晨邮报》记者。” “温斯顿.丘吉尔?”皮耶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陷入沉思。“必须说,上尉先生……这里没有人叫做温斯顿.丘吉尔。当然,这里是有一个《晨邮报》记者,但他叫做伦纳德.斯潘塞。” “就是他。”贝斯温格叫到,捏成拳头的右手突然砸在办公桌上,把皮耶特吓了一跳。 当然,贝斯温格的动作带来的震撼比不上他的语言。伦纳德.斯潘塞是温斯顿.丘吉尔,那个隐藏起来的重要人物?皮耶特不知道他应该惊讶呢,还是大笑,只清楚一件事:即使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一名德国志愿军的军官,他仍然需要好一会儿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真是不可思议。皮耶特低声感叹。根据他的观察,以及其他看守的观察,那位记者先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他强烈要求、并且宣称自己是退役的陆军中尉,他甚至没有机会进入军官区…… “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的声音打断了皮耶特的思考,“这个人,温斯顿.丘吉尔,他在哪儿?” “就在战俘营里,上尉先生。”当然,除了战俘营,他还能待在哪儿?皮耶特自信的笑了。“我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逃离这座战俘营。” 遗憾的是,贝斯温格对他的保证毫无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立刻找到他,把他交给我。” “当然。上尉先生……噢,对了,这个温斯顿.丘吉尔,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皮耶特好奇的问到。 他得到的是一个警告。“这是最高级的军事机密。你最好不要打听它。”贝斯温格严厉的说,“你需要做的只是把他交给我,明白吗?” “我立刻让人把他带到这里……”皮耶特慌忙回答,但又很快停下,“……我很抱歉。上尉先生,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例行的程序性工作,“你有正式的文件么?” 问题显然出乎贝斯温格的意料。他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正式的文件……让我移交战俘的正式文件。”皮耶特解释到,“我需要这样一份文件。” “没有文件。”贝斯温格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没有任何书面文件,通知或者手续,什么也没有。” “这不行,上尉先生。没有正式文件,我不能将……”皮耶特再次中断发言。贝斯温格的脸色让他有些担心。 随即。他看到他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仔细听着,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的右手又开始敲打桌面,每一下都让皮耶特产生心惊肉跳的感觉,“我没有文件,但是你必须把温斯顿.丘吉尔移交给我。不要给我说什么例行程序,这是特殊情况,正如我在没有事先通知你和你的上司的情况下直接来到这座战俘营一样,我不能……” “但是——” “不要打断我!”贝斯温格的口气变得凶狠起来,“这是总参谋部的绝密行动,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书面文件,通知或者手续,而且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包括你,皮耶特上尉。在我离开以后。你必须忘掉一切,忘记我,忘记我的士兵,忘记我带走了温斯顿.丘吉尔,忘记战俘营曾经有一名《晨邮报》记者。不管谁询问你,永远不要说你见过这个人!” “上尉先生……”皮耶特不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从来没有人向他提出过如此荒谬和疯狂的要求。而且他也不打算接受这些要求——但贝斯温格的表情和语气显示,他最好接受它们,而且严格执行。 否则他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皮耶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然而,如果有人在战俘营里带走一名重要的战俘,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文件或者证明,他依旧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皮耶特的头开始痛了。 他的反应完全在贝斯温格的预料之中。他第三次露出短暂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你知道什么叫做绝密任务么,皮耶特上尉。”没等皮耶特回答,他接着说:“就是你可以得到勋章、但不一定能够亲眼看到的任务。”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上尉先生。” “意思是任务会让我们付出巨大代价,牺牲。”意思是明确的,尽管解释有些复杂,“所有任务都会导致牺牲。当然,我们总是在寻找用最小牺牲换取最大胜利的办法。所以有些时候,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牺牲谁才可以让我们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皮耶特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了。“你打算牺牲我,是吗,上尉先生?” “这对整个行动都有好处。”贝斯温格直言不讳的说,“战俘营就像监狱,即使戒备森严,依旧会有犯人逃脱——如果温斯顿.丘吉尔失踪,你只需要承担管理责任,接受一些无关痛痒的惩罚,然后总参谋部会授予你更高的荣誉。但是,如果我留下文字证据,让其他人、尤其是英国人知道是我带走了丘吉尔,他们就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到斯蒂格勒中校、总参谋部,以及更高层的决策者。”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强调问题的严重性,让皮耶特有足够的时间猜测结果,“你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吗?” “我们被送上军事法庭?”皮耶特猜测着,不是很确定。 “军事法庭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贝斯温格说,但没有说出其他的可能性。他重新站直身体,盯着皮耶特的眼睛,“现在,皮耶特上尉,你仍然坚持要求我提供正式文件给你吗?” “不,没有必要,上尉先生。”皮耶特立即回答。贝斯温格预言的结果让他害怕——尤其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有暗示的结果。现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个英国记者移交给贝斯温格,把事情彻底解决。“我立刻让人把丘吉尔带到这里。” “伦纳德.斯潘塞。”贝斯温格纠正到,“不要让你的士兵知道那个名字。” “我很抱歉……” “也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贝斯温格接着说,“要毫无声息的把斯潘塞先生带到这里。” “我明白,上尉先生。”皮耶特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它并对站在门外待命的一名军士做了个手势。“立刻把温……伦纳德.斯潘塞带到这里。”他重复贝斯温格的要求,“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 “是,上尉。”军士向他敬礼,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七节 总是有意外【上】 丘吉尔失败了,他已经竭尽所能,然而却没有说服任何人参加他的行动。热心板球比赛的被俘军官要么直截了当的反对逃跑,要么坚持必须得到上级军官允许。丘吉尔反驳说在即使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英**人仍然应该积极主动的进行斗争,寻找机会打击卑劣的布尔人,但那不过是对牛弹琴。 丘吉尔既沮丧又恼怒,但作为一名有教养的英国绅士,他不能把情绪公开表现出来,只好将怒气发泄到一颗倒霉的石子上。“你们这些目光短浅而且机械死板的傻瓜!”他低声咕哝着,一脚将石子踢飞,但正好打中奉命前来召唤他的布尔军士。 “该死的英国佬,你在干什么!”军士冲到丘吉尔面前,咆哮着,“也许我应该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我很抱歉,霍夫曼中士。”丘吉尔承认到,但漫不经心的语调和随即转向其他地方的目光表明他并不是真的承认错误。它只是一个嘲弄。 霍夫曼变得更愤怒了。“把头转过来并且认真看着我,你这个混蛋!”他又靠近了一点,让丘吉尔觉得唾沫星子已经溅到脸上,“你最好弄清楚,这里不是英国,是战俘营!” “我说过了,我很遗憾。”丘吉尔把目光转回来,继续在火上浇油,“当然,这里是战俘营,不过我认为即使在这样一个地方,你仍然有必要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形,不要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 “我一定要教训你,英国猪!”霍夫曼气急败坏,开始卷他的袖子。 不管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中士显然已经把皮耶特的命令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完全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形。咆哮吸引了附近每一个人的注意力,英**官,士兵,哨塔上的布尔士兵,他们全部停止手中的工作,把目光集中到霍夫曼和丘吉尔身上。最开始他们还只是安静的看着。然而到了霍夫曼开始卷他的袖子的时候,军官们立刻中止了板球比赛,一起走过来准备进行干预。接着一小队听到哨兵召唤的布尔士兵冲进战俘营,拦住英**官并开始与他们对峙。 局势随即变得一片混乱:作为这场冲突的纯粹的旁观者。被一道铁丝网阻挡在士兵区的英国士兵开始大声喊叫,给自己的长官加油助威。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骚乱迅速升级:越来越多得到消息的英国士兵赶到现场,喊叫声也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霍夫曼才想起他的任务而且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把伦纳德.斯潘塞带到这里。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皮耶特的命令既简单又明确,但现在每个人都在关注伦纳德.斯潘塞。 事情被他搞砸了。 想到等一会儿将会得到的处罚,霍夫曼的身体轻轻的哆嗦了一下。 皮耶特的身体也在哆嗦。“这个蠢货!”他一边咬牙切齿的训斥他的部下,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目光转向一旁。然后他看到一对愤怒的蓝色眼睛。 “你的部下在干什么?”贝斯温格质问到,“他已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这是一个意外。”皮耶特为霍夫曼辩解到,“那位丘吉尔先生一直……” “丘吉尔?”贝斯温格打断他,重新看向营区,仔细观察着,接着又猛的转回来。“你说,那个与你的部下对峙的战俘……是丘吉尔。” “是的,他是丘吉尔。”皮耶特极不情愿的承认到,暗自责备自己的疏忽。 他不应该提到丘吉尔,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贝斯温格已经被激怒了,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皮耶特上尉,难道你的士兵就是用这种方式执行命令的么,还是你的士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要引起英国战俘注意’?现在战俘营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中士先生身上,你认为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把我要的人带到这里,而且不引起英国战俘注意?当然。他永远不可能做到,不是吗?上尉,我只是让你的人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居然搞砸了……” 皮耶特不明白贝斯温格怎么会如此愤怒——他应该生气。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气——然而,除了立即向上尉先生表示自己的歉意,他还可以做什么呢? “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上尉先生。”皮耶特说,“我谨代表霍夫曼中士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道歉没有任何意义,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提高音调——而他的音调原本已经够高了。让人惊讶他是如何把它再次提升的。 “上尉先生……” “如果道歉有用,这个世界还需要军队和警察吗?” 奇怪的看法。皮耶特想到,但又觉得它确实有一点道理。但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时间,只是稍微有了一点犹豫,贝斯温格的怒气就像火山那样再次汹涌的喷发出来。 “皮耶特上尉,我要求你立即解决战俘营的骚乱并且把丘吉尔带到这里!”他吼叫着,右手用力敲打桌面,“你只有十五分钟来做这件事情,否则我会建议斯蒂格勒中校把你和那位愚蠢的中士先生送到前线去!上尉,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上尉先生。”皮耶特慌忙回答,同时心里爆发出一阵对贝斯温格的愤怒:他们两人都是上尉,等级相同,职务……可能相同,贝斯温格有什么资格使用上级军官对待下级军官的方式对他说话?然后他把愤怒扩散到德国志愿军的每一个军官:这些傲慢的客人一点也不知道尊重主人,而且总是把自己当成主人。 “他们与英国佬一样可恶……” “皮耶特上尉,你还愣着干什么!”咆哮又来了。 “抱歉,上尉先生,我很抱歉。”惊慌失措的皮耶特一边回答,一边抓起桌上的帽子,如同逃命一样冲出了他的办公室。 现在,房间里面只剩下贝斯温格——尽管如此,焦虑仍然在他脸上一览无余的显现出来: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那个布尔中士制造的骚乱正在危害他的计划。 这绝非危言耸听。贝斯温格一直担心布尔人在特别行动部队的雇佣兵身上看出破绽——可能因为一个错误的回答,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姿势。基尔德纳和他的部下没有受过特殊训练而且也不熟悉德**队的各种规范,不管他们多么谨慎。始终会露出一些破绽。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警觉也在下降,疲劳却在增加。 所以,在战俘营待的时间越长,计划失败的可能性越大。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贝斯温格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带走他的目标,但是现在。即使皮耶特可以立即平息骚乱,行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英国战俘很快会变成新的障碍。 丘吉尔先生的行为会让英国战俘变成他脱离战俘营的障碍。 “温斯顿.丘吉尔不会扮演一名安分守己的俘虏,”贝斯温格回忆着公司给他的警告,“他会尝试越狱,而且会撺掇其他战俘参与他的略微有些疯狂的计划——当然刻板的英**队不会接受他的邀请。对于你的拯救行动来说,如果你决定伪装成德国人,以欺骗方式将他带出战俘营,就绝对不能让英国战俘发现。否则,他们会认为布尔人发现了丘吉尔的越狱计划,要将他带走然后加以惩罚。然后他们会竭尽全力阻止你……” “这真是一个悲剧。”他咕哝着,重新回到窗边,注视着骚乱的中心。皮耶特已经在那里了,但局势似乎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而这是贝斯温格一直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 皮耶特显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结束骚乱。 “一群蠢货,他们真会给我制造障碍。”贝斯温格近乎无奈的摇着头,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就像木桩一样的基尔德纳勾了勾手指。“进来,基尔德纳上士。” “遵命,上尉。”基尔德纳迅速响应召唤。向一个德**人那样转身,然后用德**人的标准步伐走进办公室。 “关上门。”贝斯温格发出第二个命令。 “是,上尉。” 门关上了,在下一秒。基尔德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刻意装扮出来的德**人的仪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快要崩溃了,莫里茨。”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抱怨着,“站在我旁边的布尔卫兵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我。上帝,我真担心他看出什么问题。” “我比你更担心。”贝斯温格——莫里茨说,“不管哪一个人露出破绽。计划都会失败。” “我可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基尔德纳咬着嘴唇,低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问到:“那么,计划进行得怎么样?那个布尔上尉……” “很不幸,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莫里茨指着已经聚成一群的布尔人和英**官。“皮耶特的部下制造了一场骚乱,现在他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但我认为他需要很多时间来做这件事。” “你认为他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清楚。”莫里茨接着说,“也许我忘了告诉你,这起骚乱的当事人正好是我们的目标。” “我的上帝!”基尔德纳发出一个痛苦的呻吟: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没有任何准备。在这一刻,他开始对莫里茨的计划是否还能顺利进行表示怀疑了:也许应该采用下一套方案。“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开始?” “你的意思是?” “计划b?”还有计划c,计划d。基尔德纳还记得莫里茨曾经说过,他有好几个营救计划。现在他应该把这些计划公开,哪怕只是其中一个。 然而,莫里茨暂时不打算放弃——至少在皮耶特回到办公室之前不能更换计划。莫里茨不想引起布尔人的警觉,而且雇佣兵的装备不适合执行计划b——为了伪装成德**人,雇佣兵携带的武器是毛瑟步枪,就靠这点火力没办法和守备战俘营的布尔军队交火。 不过,即使特别行动部队可以在交火中取胜,莫里茨仍会尽量避免采取直接的武力行动——它是最后的选择。 这是规则。“你应该记得公司的交战规则,我们不参加可能导致严重伤亡的战斗。”而且这不是唯一的规则,“几个星期前老板为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制定了一项补充规则:深入敌后执行任务的部队应当尽量避免卷入战斗。” “好吧。”基尔德纳耸了耸肩:他不想违反规则。但这就表示,“那么,我们继续等着?” “我会根据情况修改计划。”莫里茨最后说,“现在,到外面去,告诫我们的人保持谨慎,不要让布尔人看出破绽。你知道怎么做,是吗?” “当然。”基尔德纳点点头,德**人的标准仪态随即回到他的身上。“遵命,上尉。”他大声的说,似乎想让声音进入每一双能够听到的耳朵,然后拉开门走出办公室。 再过了一会儿,几秒钟,基尔德纳训斥雇佣兵的咆哮声飘进莫里茨的耳朵。 他微笑起来,又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 骚乱已经平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八节 总是有意外【下】 骚乱已经平息,不过问题仍然没有解决——皮耶特清楚现在他不得不面对的困难:他必须把温斯顿.丘吉尔交给那个趾高气扬的贝斯温格上尉,这是命令;然而丘吉尔是一头典型的、喜欢惹是生非而且将这看成显示勇气的一种手段的英国斗牛,只要他开口,不管邀请、要求、命令还是逼迫,第二场骚乱就会接踵而至,一秒钟也不会耽搁。 参加第一场骚乱的英**官和士兵正在逐渐散开,慢慢走回原来的位置,但是他们全都关注着丘吉尔,只要有一点异常,他们就会重新聚集起来。 而且丘吉尔也希望这些战俘聚集起来,希望骚乱继续——希望他参与和领导的战争继续。皮耶特能够察觉出这种接近狂热的冲动——与其他具有反抗意识的战俘不同,丘吉尔没有刻意隐藏他的想法,而且将它完全公开了:跃跃欲试就写在他的脸上。这是挑衅,就像他刚才挑衅霍夫曼中士,试图引诱皮耶特上钩。 “但我不会上钩。”皮耶特想着,“我不能上钩。” 这需要一些技巧。带走丘吉尔,交给贝斯温格,但又不引起英国战俘注意,当然更不要一场新的骚乱,事情很复杂。皮耶特回忆着他曾经学到、看见其他人使用过、以及听说过的那些方法,在里面仔细挑选着,寻找他需要的那一种方法。 然后他停下来——没有时间了! 贝斯温格只给了他十五分钟,最后底线,不允许违抗也不允许失败。皮耶特没有看表,但他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继续浪费时间寻找最合适的办法显然是愚蠢的行为。 几乎别无选择,他把已经想起的办法重新回顾了一遍,决定赌一把。 “贝尔特。” 被叫到名字的士兵向前走了一步。“上尉?” “把……请丹纳特少校到我这儿来,立刻。”皮耶特发出命令。 不过这个命令是多余的——还没等士兵转身跑开,丹纳特已经过来了。“你找我,皮耶特上尉?有什么事。” “少校先生。”皮耶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转向丹纳特并且极为正式和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 丹纳特只好回敬一个军礼,然后把问题重复一遍。“皮耶特上尉,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关于斯潘塞先生。”皮耶特瞟了一眼丘吉尔,“少校先生。我相信你一定注意到了他刚才制造的那场骚乱。” “是的。”丹纳特点点头。他确实看到了,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但这不代表他会毫无保留的接受皮耶特提出的指控。“我认为,”他辩解到,“‘制造’这个词并不合适——那不是一次有组织和预谋的骚乱。” 少校很严肃,但对于皮耶特来说。骚乱的性质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有些时候,它可以被定义得很严重,还有些时候,比如现在,也可以轻描淡写的把它解决掉。 “换一个词怎么样?比如……引发。” “我认为应该在引发前加上一个‘无意识’。” 咬文嚼字是英国绅士的天性——以及政客和律师的——但皮耶特不喜欢这种单纯的文字游戏。他的眉毛皱了一下。“我认为这不是问题的核心,少校先生。” “事实上它是。”丹纳特回答,“只有正确定义骚乱的性质,才能确保我们正确处理……” “不是我们,少校。是我。”皮耶特加重语气,“我是这座战俘营的指挥官,这里的事务全部由我一个人决定。” “当然。这是你的权力,上尉。”丹纳特没有否认。 “骚乱是极其严重的事件,不管它是被制造的,还是无意引发的——斯潘塞先生必须受到惩罚。”皮耶特接着说,“不过,我尊重你,少校。而且你是所有战俘的领导者,因此我希望能够听到你的意见——在我宣布处罚决定的时候。” 说得好。但没有任何意义。从一开始丹纳特就不认为皮耶特会考虑他的意见: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战俘营的事务全部由他一个人决定。至于最后的那一句话,丹纳特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在他宣布处罚决定的时候,如果战俘的最高领袖在场。那么战俘就不会提出意义。必须说,皮耶特上尉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丹纳特不想扮演皮耶特为他挑选的角色。但是,考虑实际情况,不管是为了丘吉尔还是为了他自己,丹纳特知道他没有权力拒绝,只好把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方面。“你打算怎么处罚他?” “我决定将斯潘塞先生禁闭七十二小时。” 皮耶特的决定让丹纳特感到意外——毫无疑问。决定很公正,然而战俘营的管理者会做出一个公正的、或者只是看起来公正的决定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在看守与战俘之间,公正从不存在。 而且,是丘吉尔的主动挑衅行为引发了刚才的骚乱。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皮耶特应该明白,如果不能严厉处理肇事者……不管是处罚太轻,还是公正——或者只是看起来很公正,最终都会使他的权威受到影响,激励战俘的抵抗精神…… 丹纳特沉思着。他不想站在敌人的立场上,也不希望丘吉尔真的受到严厉的处罚,只是感到迷惑。英**官没有理由站在布尔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但同样的,布尔军官也没有理由站在英国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皮耶特没有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 “……你认为我的决定怎么样,少校先生?”皮耶特结束了丹纳特的思考。 “我认为……”少校咬着牙。但在一个公正的判决面前,可以反抗的余地并不多。艰难的拖延了一会儿,他还是只有点头。“很合理的决定,皮耶特上尉……它很合理。” “非常感谢。”皮耶特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不过,我认为你应该征询斯潘塞先生本人的决定……”丹纳特看了一眼丘吉尔。挑衅已被藏了起来,现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这让少校感到不安。“也许他需要一次申诉的机会。” “如果这里是法院,我会给斯潘塞先生申诉的机会,”皮耶特笑起来,“遗憾的是。这里不是法院。” 然后他向站在身后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两名士兵走上前,抬起手去抓丘吉尔的胳膊——但是,在他们碰到他的一瞬间,丘吉尔用力挣开了。 “不要碰我。我可以自己走。”他大声的说,然后就像一位即将走上战场的英雄那样,昂着头,挺起胸膛,迈着标准的步子走向战俘营的大门。留下皮耶特和丹纳特面面相觑。 他们完全弄不明白,这位丘吉尔先生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丘吉尔只是把皮耶特的处罚看成另外一个表现他的反抗精神和不屈斗志的机会,如此而已;政治家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宣扬自己的机会,而丘吉尔与一般的政治家的区别在于,他可以写自传——在宣传角度,喜欢写自传、日记或者回忆录的政治家拥有明显的优势,而且这种优势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明显。 有不少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比如某位依靠写日记和画地图表现他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精神的政治领导人。按照他的日记为他编写传记的作者甚至可以自豪的宣称,他已经击败了他的最大的政治对手——温斯顿.丘吉尔同样擅长类似的工作。当然,也有一些区别:用一种中国化的说法,注水猪肉和客家猪肉汤肯定是不同的。 丘吉尔兜售的只是注水猪肉。因此现在,他必须以战斗英雄的姿态走向战俘营的禁闭室,同时仔细构思离开禁闭室的时候应该有的动作和发言,以及如何在自传里描述这段经历。 他为自己的计划着迷,沉浸其中,没有发现身后射来的困惑目光。 幸运的是,皮耶特和丹纳特不用、也没有必要弄清这些对他们来说过于复杂的东西——虽然也有一些通过自传、日记或者回忆录宣传自己、顺便贬低领袖与同僚的元帅和将军。但是很显然,皮耶特和丹纳特永远没有机会晋升到那么高的阶级——而且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因此两人很快分开了,丹纳特回到战俘中间转达皮耶特的处罚决定,而皮耶特用最快速度返回他的办公室。告诉贝斯温格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把事情解决了。”他高兴而又讨好的说到,期待一个称赞。 但他得到的是训斥。 “你把它叫做解决?”莫里茨怒视着皮耶特,“现在每个英国人都知道丘吉尔在你的禁闭室里。他们会一直惦记他,直到七十二小时以后他走出那个地方。到那个时候,你打算怎么消除他们的质疑?” “可以说他越狱了。”皮耶特回答。 “越狱?”莫里茨的目光依旧严厉,口气也是。“你觉得英国人会相信吗?一个记者,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面挖了一个通道,越狱了——而且还没有工具。”他向前走了一步,“上尉,你会相信吗?” 皮耶特向后退了两步,犹豫着。“呃……有点困难。” “不是有点。上尉,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解释。你给我们制造了一个问题。” “我很抱歉……” “不要对我说抱歉,那没有任何意义!” “抱歉……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解决它,上尉先生?” “让我想想。”莫里茨转过头,不再去看惊慌失措的皮耶特——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笑出来。到现在为止,带走丘吉尔的所有障碍都已消失了,都是皮耶特的功劳——事实上莫里茨很喜欢皮耶特想出来的主意:它有缺陷,就是他说的那个,然而需要承担责任的只是倒霉的战俘营指挥官。不过他还要继续恐吓这个家伙,搅乱他的大脑,让他没办法正常思考。 当然,他已经实现这个目的,特别行动部队随时可以离开战俘营。莫里茨愉快的想着,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好吧,上尉。我们就按照你的计划行动。” “但英国人不会相信……” “如果你可以拿出一件工具作为证据,英国人就会相信。” “什么工具?” “随便什么工具。刺刀,铁棍,撬杠。或者别的可以撬开木板的东西,但要注意,必须是丘吉尔先生可以得到,或者能够被看守不小心遗留在那里的东西。”莫里茨故意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接着说:“具体是什么。这由你决定。上尉,时间紧迫,我必须立刻带着丘吉尔离开这里。” “但是……” “你有两天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然后用你想出来的东西在禁闭室的墙壁上开一个足够丘吉尔先生钻过去的洞。”莫里茨最后说,“现在,我应该离开了——你可以留在这里,考虑你的问题,上尉。再见,上尉。” 说完,莫里茨离开了办公室。 “再见。上尉先生……不,我们最好永远不要再见面……上帝,我在说些什么!”皮耶特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思考莫里茨留给他的问题。 他很快就陷进去了,全神贯注,既感觉不到四周动静,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直到有人走进来打断他。 “你在想什么?” “不要……”皮耶特愤怒的抬起头,想要训斥打断他的思路的冒失鬼。但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只能耸了耸肩。“一点问题。” “是什么问题?” “别管它,扬……等等,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在德班。” “我奉命押送一批战俘来这里。”扬.克里斯蒂安.史末资莫名其妙的盯着同僚,“我以为你知道。通知昨天就该送到你的桌子上了。埃尔伯斯。你把它弄丢了?” 通知?皮耶特愣了一会儿,差不多一分钟,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的,我得到通知了。真是该死,刚才在这里的那个德国人把我的脑子弄得一团糟。” “德国人?我没有看到德国人。” “德国志愿军的汉斯.贝斯温格上尉。”皮耶特解释到,“奉命从这里押送一名重要战俘去比勒陀利亚。怎么。你没有碰到他么?哦,也许他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也许。”史末资回忆着,“进来的时候,有一小队骑兵与我的部队擦身而过,而且如你所说,押着一名战俘。但我没有看到贝斯温格上尉——所有人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他。” “但那就是贝斯温格上尉的部队。” “我没有看见贝斯温格上尉。” “也许你没有注意。”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皮耶特回想着贝斯温格的从不掩饰的傲慢神态。没有人可以忽略他。如果史末资没有看见……不,他肯定看见了,只是没有认出来。想到这里,皮耶特笑了。“你应该仔细看,那队骑兵里面最傲慢的一个家伙……” “听我说!”史末资打断皮耶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认识汉斯.贝斯温格——如果你指的是总参谋部的那一个,不过据我所知,没有第二个贝斯温格。我在比勒陀利亚和德班见过他好几次,但是,我没有在那队骑兵里看到他。” “你在开玩笑。”皮耶特紧张起来。一个假冒的贝斯温格?这不可能!“他有证件。” “也许是伪造的。” “不,我仔细检查了,证件是真的。”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埃尔伯斯,现在我只能肯定一件事情,你见到的贝斯温格上尉绝对是假冒的。” “但是……”皮耶特还想继续抵抗,然而只过了一秒,他就不得不接受史末资带来的糟糕的事实。“我上当了。”他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愣了几秒,然后大叫:“霍夫曼中士,拉警报!集合部队!” 冒牌的贝斯温格上尉和他的骑兵,还有丘吉尔,他们还没有走得太远。皮耶特想着。他可以把这些人抓回来。 他必须把这些人抓回来,不管死的,还是活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六十九节 在逃亡过程中【上】 当塞西尔.罗德斯见到阿尔弗雷德.米尔纳的时候,受人尊敬的开普殖民地总理正在高唱《上帝保佑女王》,而且双手有节奏的挥舞着,打着节拍——对一位像米尔纳这样的老谋深算、善于隐藏情绪的政治家而言,这种表现是极为罕见的。罗德斯立刻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令人激动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有什么好消息,阿尔弗雷德?”他好奇的询问到,在米尔纳对面坐下来。 米尔纳似乎没有听到问题。“噢,塞西尔,你来得真是时候。”爵士的音调有点夸张,而且双臂张开,似乎想要拥抱罗德斯——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他的表现有多么失态。手放下了,然后是耸肩。“很抱歉,看起来我过于激动了。” 罗德斯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你,老朋友——不过,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激动,对此我感到非常好奇。” “你不知道?” 米尔纳看起来有些吃惊,这让罗德斯感到困惑。还有他的问题。“知道什么?” “看上去你确实还没有得到消息。”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罗德斯还没有得到消息的原因,米尔纳接着说:“皇家海军已经在德班和洛伦斯马贵斯建起三道封锁线。海军部保证没有一艘船——即使是只有一个人的小舢板,可以进入或离开两座港口。你瞧,现在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德国人继续援助我们的敌人了。” “还不错。这场该死的战争总算有了好起来的迹象。”罗德斯笑起来,“但我相信,这个消息还不足以让你像刚才那样激动。一定还有其他消息,是吗?” “的确如此。”米尔纳没有否认——事实上他正想把这个消息拿出来与罗德斯分享。“第二个好消息是,索尔兹伯里首相已任命罗伯茨勋爵接替阵亡的布勒上将,同时任命基钦纳将军担任勋爵的参谋长,而远征军团的兵力将从更早时候决定的十八万人进一步增加到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人!”罗德斯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用来对付布尔人?” “首相要求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最好在所有部队抵达南非后的两个月之内。” “见鬼!” 不管罗德斯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米尔纳确实被那个词吓了一跳:只有德国人、布尔人和布尔人的支持者才会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大叫“见鬼”——这是立场问题。而且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但罗德斯是英国公民,开普殖民地前任总理,而且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帝国政府一边——不管怎样,他不应该说那个词。 米尔纳认为他应该弄清楚一点——绝不是小题大做。 “你刚才说‘见鬼’?塞西尔。你知道……” 罗德斯打断他。“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阿尔弗雷德。”他抱怨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索尔兹伯里首相打算派遣二十五万帝**人到南非收拾布尔人和德国人,当然,这很好。我支持首相的决定——但是,如果我能够提前得到这个消息,我绝不会接受你的建议,用两百万英镑雇佣umbre的雇佣军!” 停了几秒,罗德斯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两百万英镑!太高了!” “我就知道……”米尔纳在心里说,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umbre要求的佣金的确有点高……” “不是有点高,是很高!”罗德斯哼了一声,“不管在哪个国家,雇佣一千五百名雇佣兵都不可能用掉两百万英镑,而且只是四十天的佣金。按照我的看法。这是**裸的抢劫!” “其他雇佣军不会承诺在四十天内重新占领金伯利——而且四十天包括行军的时间。更不用说umbre的部队已经投入战斗,也许明天金伯利就已回到你的控制下。而其他军队,不管正规军队还是雇佣军,它们的行动绝没有这么迅速。”米尔纳轻轻敲了敲桌子,“塞西尔,你完全没有必要计较这种小事情。”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罗德斯知道:开普殖民地政府承担了一半费用。不过对于罗德斯而言,这个事实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米尔纳没有向他提出建议,而且承诺殖民地政府将会承担一半佣金。他绝对不会雇佣umbre的雇佣军。 两百万英镑……或者减少一半,一百万英镑,不管怎么说,还是太高了。而且这笔高昂的佣金是否可以带来预期的收益。罗德斯认为它仍是一个有待证实的问题。 “你知道,在挑选合作伙伴方面我有很多经验,而这些经验告诉我两件事,”他敲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永远不要相信广告;过去的成绩只能作为参考……” 一个让人沮丧的话题。米尔纳觉得他的好心情已被老朋友消耗了一大半。但对此又深感无可奈何:有些事情显然是无法避免的。金伯利对罗德斯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即使他并不愿意,但还是会不断想起它,反复考虑一些原本不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且患得患失——umbre的雇佣军只是不幸充当了他的靶子,但实际上,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逃脱被怀疑的命运,即使有一天前线突然报告布尔军队自己放弃了那座城市,而且所有证据都表明那是真的,他也会怀疑那是布尔人的阴谋。 这才是真正称得上“见鬼”的事情。 米尔纳揉着额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一点。“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这个,塞西尔?不管怎么说,你和umbre签订了合同,而且雇佣军已经投入战斗了。” “严格的说,是正在前往战区。不过,”罗德斯耸耸肩,“好吧,换一个话题。我们的马尔博罗公爵的堂弟,那位不幸被俘的记者,丘吉尔先生,现在有他的消息么?” 他还是没有把话题转开。米尔纳暗自叹了一口气。接着摇头。“不,还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回答,“我们仍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觉得……雇佣军已经得手了吗?” 又是一个问题!但谁知道呢?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联系深入布尔人控制区的美国雇佣兵,所以。只有上帝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完成任务了……当然,还有他们自己。 米尔纳突然有了一点好奇心:这些家伙究竟在哪儿? ※※※ 在纳塔尔殖民地的一个不知名的、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农场里,农场主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遇到了人生中可能是最糟糕的经历:就在他们准备享用晚餐的时候,几个全副武装的布尔士兵突然冲进了房子。男主人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站起来说点什么,但他的屁股刚离开例子。一只手已经将他压了回去。 “不要动,把手放在我们能够看到的地方——注意,动作一定要慢。”一个士兵严厉的说到,“女士们,先生们,请保持安静,否则我们会立刻送你们去见上帝。” 遗憾的是,警告没有立刻发挥作用。“你们要干什么?”农场主大声质问,顺便表明身份,“听着。我们也是荷兰裔……” “我说了,请保持安静。”发出警告的士兵严厉的说,“先生,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抗议——啊!” 农场主的抗议瞬间变成了惨叫:将他摁回座位的士兵对准他的鼻子狠狠的来了一记重拳,而这一下正好打断他的鼻梁。于是他只能捂着鼻子,痛苦的低声呻吟了。 “你看,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那样,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士兵得意洋洋的对他的同伴炫耀着,但得到的只是充满厌烦和警告的一瞥。“总有一天,你会把事情搞砸。巴茨。” “随便你怎么说,舒尔茨,至少现在我的办法很有效。”巴茨以胜利者的口吻回敬着,然后迅速把他的得意收起来。转向餐厅门口——莫里茨和基尔德纳一起走了进来,然后是丘吉尔。 舒尔茨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长官,我们已经控制了局势。” 基尔德纳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听到,然后把目光投向其他方向,什么也没有说。至于莫里茨。他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报告。从走进餐厅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仔细打量这个房间,简陋的陈设,整洁的环境,餐桌上的一筐面包和一锅冒着热气的炖肉,痛苦不堪的男主人,惊骇欲绝的女主人,以及因为害怕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孩…… 最后,他的目光转移到巴茨身上。 “巴茨,”他发出命令,“带两个人把这些人押到地下室去。注意,不要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让他们溜走。” 莫里茨的命令显然让巴茨很满意——他愉快的接受了,还极其少见的向莫里茨敬了一个礼。“不用担心,长官,我会把事情搞好的。”他保证到,然后叫了两个名字,“安东,奥托,你们跟着我。” 被叫到名字的两名雇佣兵立刻走到了女主人和三个小孩身后。 “你们都听到了,现在,站起来。”巴茨转向还在呻吟的男主人,摇晃着手里的冲锋枪,“跟我们走,不要耍花招,这样对你们和对我们都有好处——请稍微快一点,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知道他们现在并没有其他选择,尽管对不确定的未来充满恐惧,但农场主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还是站起来,慢慢走出餐厅。巴茨和两名雇佣兵随即跟了上去。 莫里茨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这一刻才把目光收回来,与“刚好”把视线从其他方向转回来的基尔德纳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莫里茨向丘吉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丘吉尔先生。” “非常感谢,莫里茨先生。”丘吉尔礼貌的道了谢——就好像莫里茨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刚才被押走的那几位——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他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迫,而这是必然的:为了逃脱布尔军队的追捕,过去的四天里,他的休息时间加起来只有六个小时,其余的时候要么是在骑着马狂奔,要么就是被迫卷入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火。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了,神经也绷到了最紧的位置,只想找个地方舒服的睡上一觉…… 当然,在睡觉之前,最好能吃上一点热腾腾的食物——如果说,休息是逃亡过程中的紧缺物品,那么热食则从来没有出现过:由于火焰和烟雾都可能引来布尔军队,雇佣兵从不点火加热食物。 在连续四天享用硬面包、冰冷的罐头午餐肉和冷水之后,丘吉尔确实需要一顿“正常”的晚餐。 他看着餐桌上的食物,长时间盯着它们,感受着它们散发出来的味道,脑子里全都是有关大吃一顿的幻想。不幸的是,作为一名来自贵族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绅士,而且身边有一群来自美国的乡巴佬,丘吉尔不得不努力控制他的冲动。 他竭尽所能忍耐着,等着莫里茨或者基尔德纳建议他吃点东西。但两个雇佣兵……严格的说,屋子里的所有雇佣兵,他们看上去既不想坐下也不打算就餐,依旧站得笔直,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就像过去四天他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丘吉尔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人应该与他一样疲惫,甚至更疲惫,但他们却像不需要休息的机器。 这是怎么回事?丘吉尔用了一点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然后注意力再次被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引了,而这一次,他觉得他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幸运的是,他的救星出现了。 一个雇佣兵走进餐厅。“外面的人都解决了,我安排了岗哨。” “很好。”莫里茨点了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接着是基尔德纳和其他雇佣兵。而当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坐下以后,莫里茨继续说:“现在,先生们,先填饱肚子,然后我们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丘吉尔已经把手伸向了面包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节 在逃亡过程中【中】 “我们的客户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基尔德纳笑了一下,“如果我把门开着,你应该可以听到他的鼾声。” “显然,这种逃亡生活并不适合丘吉尔先生。”只用了五分钟。莫里茨看着表。从丘吉尔离开餐厅前往卧室,时间只过去五分钟,而他竟然已经睡着了。“他很疲劳。” “我们一样。” “在任务结束之前,我们必须努力工作。”莫里茨耸耸肩,没有再说更多东西,而是将面前的餐具推开,拿出一张地图铺在餐桌上,然后向餐厅里的雇佣兵做了个手势。“先生们,靠近一点,现在我们开始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 雇佣兵都行动起来,不过动作缓慢,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正如基尔德纳所说,他们与丘吉尔一样疲劳,需要休息而不是作战会议——但莫里茨同样正确,在完成任务之前,他们需要努力工作。 幸运的是,这种生活就要结束了。 “我们向西走了四天,已经远离布尔人的控制范围,甚至有可能已进入英国人的控制范围。”基尔德纳的手指着地图,目光在围过来的雇佣兵的脸上慢慢扫过,接着说到:“按照我的推测,有很高的可能性……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追击我们的布尔军队已经放弃任务。” 他试图营造一种轻松和愉快的气氛,期待看到一些表情上的变化。然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没有一个雇佣兵的表情出现哪怕最细微的变化,就像他们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当然,事实上餐厅里的雇佣兵都听见他的发言,但他们实在太累了,已经筋疲力尽,更需要一张床和一个枕头而不是一次作战会议。尽管由于以前接受的严格军事训练,这些人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接受新的指令,可以参与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甚至还可以与突然出现的敌人交火,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想去做。 基尔德纳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正看着地图的莫里茨——只有他可能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反应。“你觉得怎么样。关于我的推测?” 莫里茨慢慢的抬起头。“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指挥官。”他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地图,“追击我们的布尔人……那个战俘营的指挥官,他就像一条失去控制的疯狗。除非他抓住我们或者被我们干掉,我不认为他会放弃追击。” “说得对。”有人机械的叫了一声。 “是的。那个疯子把我们缠上了。”另一个雇佣兵略有些麻木的点点头,“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干掉。” “或者甩开他。”第三个人咕哝着,声音小得几乎没有人听到。 “那个布尔军官……”基尔德纳突然停下,开始回忆莱迪史密斯战俘营指挥官的名字——尽管才过去四天,他几乎已把它完全遗忘了,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忆起来——到底是皮埃尔、皮埃特,还是皮耶尔?噢!终于,他想起那个名字,皮耶特,埃尔伯斯.皮耶特上尉。“那位发了疯的布尔军官。”基尔德纳重新开始,“皮耶特上尉,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决心。但我怀疑跟他的士兵是否愿意冒着碰到英**队的风险继续追捕。” 基尔德纳对他的判断充满信心:由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那么多士兵,布尔人对纳塔尔殖民地的管理相当的薄弱,仅仅控制着几座主要城镇和铁路沿线大约二十英里的一片极其狭窄的区域,而且即使如此他们的防线仍然称得上千疮百孔,到处是漏洞,如果不是因为刻板而愚蠢的英**队至今没有发动反击,或者派遣骑兵袭击铁路。布尔人根本无法稳定他们的控制区,当然,他们也没有胆量跑出控制区…… 至少理论上,布尔人不会跑出他们的控制区。皮耶特上尉证明还是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存在。但是,即使是这一类疯子,他们也绝不可能过分远离布尔军队的控制范围。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过于乐观的想法。莫里茨摇了摇头。“也许皮耶特的士兵会反对继续冒险,但也有可能不会。既然他们已经离开布尔人的实际控制区域……他们上次赶上我们的时候大概有二十英里。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再往前走二十英里,或者三十英里。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加重语气,提醒莫里茨注意这才是关键部分,“布尔人知道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不可能继续前进,必须在某个地方停下休息几个小时,他们还有机会在我们真正逃掉前把我们逮住。指挥官,我不认为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远远低于布尔人放弃追击的可能性。”基尔德纳强烈的坚持着,“它太冒险了!如果皮耶特真的打算这么做,他的士兵绝对会抛弃他,自行撤退。”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指挥官。”莫里茨的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不过,他随即意识到这种口气丝毫无助于解决现在的问题,于是将它放缓了。“我们承担不起任何损失,所以,即使我的推测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变成事实,我们仍然不能对它掉以轻心。指挥官,我们必须为每一种可能性做好准备。” 基尔德纳低下头考虑了几秒。“好吧,你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首先清点我们的弹药。”莫里茨说。“我还有四个弹匣和十八发手枪子弹。” “一个弹鼓,二十发霰弹,以及三十发手枪子弹。”基尔德纳检查了他的装具,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情况?” “三个弹匣,十三发零散的子弹,六发手枪子弹。” “两个弹鼓,手枪没有子弹。” “两个弹匣是满的,还有一个剩下九发子弹,手枪只有四发子弹。” “一个……” 雇佣兵一个接一个报出自己拥有的弹药。当然,这是一个很快速的过程,只过了几分钟。除了在外面担任警戒的雇佣兵,以及仍然没有返回的巴茨和他带走的两个伙计,所有人都完成了工作,而莫里茨和基尔德纳的眉毛也在同一时间皱了起来。 “子弹只够进行一场战斗。也许两场。”莫里茨说,“我们应该带更多子弹。” “出发时我们携带的子弹已经够多了。”这一次,基尔德纳知道他肯定是正确的:当他们离开洛伦斯马贵斯的时候,大多数雇佣兵携带着至少二十个弹匣、八个弹鼓或者三百发霰弹,有一些家伙。比如威廉.巴茨,还带着几十甚至上百发散装子弹,而且所有人都带着超过六十发手枪子弹。如此多弹药差点让布尔人的边境检察员扣押所有人的行李——基尔德纳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个检察员像看到威廉皇帝一样目瞪口呆的盯着巴茨,问他,“是你个人用的?这里有六百发子弹”…… 不,绝不是携带的子弹不够多。基德尔纳暗自摇头。现在缺乏子弹只是部队陷入的战斗和在战斗过程中消耗的子弹远远超出最初的预期,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皮耶特上尉的疯狂程度和他的巨大能量:这个疯子调动了起码四百名布尔士兵和大约五十个支持布尔人的荷兰裔农场主参与追捕。在这种情况面前,特别行动部队根本无法遵守新的交战规则,只能不断进行战斗。而且两次使用“地狱火”战术……局势太糟糕了,而不是准备不够充分。 “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误。”基尔德纳耸了耸肩。 “不,我们的确犯了一个错误。”莫里茨叹息到,“如果我们没有把从布尔人那里骗来的毛瑟步枪和子弹丢掉,情况就会比现在好得多。” “至少在我们丢掉那些毛瑟步枪和子弹的时候,那还不是一个错误。” “但实际上它是。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莫里茨把他的注意力从行动中的疏漏上面转开,“既然我们只有这么多子弹,只能祈求上帝不要再给我们制造新的麻烦。” “但愿我们的祈求会有效果。”顿了顿,基尔德纳接着说。“今天晚上怎么办?” “留下三分之一的人警戒,其余休息,两个小时由第二组人接替。”然后莫里茨把皮球还给基尔德纳,“人员分配和警戒位置由你安排。” 基尔德纳点点头。“现在外面有八个人担任警戒。既然如此,我建议在这里的人都去休息,两个小时后由巴茨……” “巴茨还没有回来。”一个雇佣兵突然说。 这个问题其实基尔德纳早就注意到了,而且还用了一点时间考虑巴茨和他带走的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把五个人绑起来再找块抹布堵上他们的嘴可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基尔德纳后来决定暂时不去过问三个家伙的事情——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没必要关心。 当然现在,他必须关心一下了。“谁去地下室叫他?”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恰到好处的响起来。再过一会儿,巴茨带走的两名雇佣兵走进餐厅,随便找了个地方靠在那里,然后所有人又等了十几秒钟,巴茨终于出现了。尽管注意到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但这个家伙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大大咧咧的在餐桌上坐下来。 “问题解决了。”他轻松的说。 “太慢了。”基尔德纳盯着他,毫无征兆的笑了一下,“我相信这里的人都很好奇,你在下面做什么。” 一阵压抑的笑声在雇佣兵中间响起来。显然,所有人都用了点时间猜测巴茨在地下室里干过什么,而且都认为他干了他们认为他干了的那件事情——还有跟着他下去的两个走运的家伙,他们肯定参与了。 “你们这些家伙在想些什么?见鬼,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巴茨厌恶的耸了耸肩,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不过,就在他开始拧瓶子的盖子的时候,莫里茨突然站起来,用闪电般的速度将它抢了过去。 笑声立刻消失了。刚刚得到放松的雇佣兵再次想起,作战会议还没有结束。 莫里茨先生还有话没有说完——当然,很可能这段话是他突然想起来的。在巴茨拿出那个瓶子以后。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禁止使用安非他命。”莫里茨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巴茨准备提出的抗议,“你们最好记住,这东西非常危险。是一种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管制药物,不是让你们嚼着玩的糖果。” “但我需要它集中精神。”巴茨说。 有人赞同的叫了一声,而且不止一个。莫里茨的禁令不受欢迎,毕竟,在过去的四天里。所有人都在服用安非他命,依靠它持续作战和逃亡——他们需要这种药物。 “不,现在你们需要的是休息。”基尔德纳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宣布,“现在,都去休息,两小时后巴茨的分队接替警戒人员。解散。” 就像油从浅壶里倒出来一样,坐着和靠在家具上的雇佣兵站直身体,向出口流去。 ※※※ 一支大约两百人的布尔骑兵正在黑暗中缓慢行军。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通常在这种时候。绝大多数军队都已经扎营休息了,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才会在夜晚行动——当然,这队布尔骑兵确实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但促使他们夜晚行军的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我们距离你说的农场还有多远?”皮耶特把头偏向左侧,看着为他带路的农场主。两个小时前,就在他准备命令部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这位先生宣称几英里之外有一座属于他的朋友的农场,可以提供食物和住宿,所以他取消命令让部队向这座农场前进。而现在,皮耶特开始后悔了: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农场在哪里? “上尉,如果你的士兵的行动足够迅速,我们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抵达农场了。”带路的农场主回答……或者说,抱怨到。“不过,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者今天晚上有月光,那么你就可以看到它了。” 皮耶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又把视线转向正前方,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说过了,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农场主说。“但我发誓,我们距离它不会超过一英里。” “一英里?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皮耶特挖苦的说到,“难道你打算告诉我,我们用了两个小时,却只前进了大约五英里?” “比五英里多一些。” “见鬼!”皮耶特用力的摇了摇头,然后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农场主。他并不重要。上尉想着。重要的只是丘吉尔和那群武装份子,他必须把他们全部逮住,尽管要完成这件工作似乎有些困难,有一大堆麻烦。皮耶特很清楚,现在一定有不少高级军官正在四处搜寻被他利用关系弄走的部队,全部加在一起是八个骑兵排,而且,如果以后的事情一切顺利,他只能归还六个排,因为剩下的要么死了,要么受了重伤——那帮武装份子的杰作。 皮耶特现在对他的敌人充满憎恨。如果加上他自己的士兵,以及协助追捕的农场主,到现在为止那些可恶的混蛋已经利用他们的可以疯狂喷射子弹的新型武器打死和打伤一百五十个人,包括四名中尉,三名少尉和十几个农场主——仅仅这些伤亡就能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再加上失职、擅离职守、私自调动军队……皮耶特的结论是,他的刑期起码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太久了!”上尉暗自咕哝着。但是,很不幸的是,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即使他可以抓住丘吉尔和那帮武装份子。当然,抓住他们,这也是现在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以及必须做到的事情。这不完全是因为忠于职责,同时也是报复。 罪魁祸首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上尉,”农场主的声音突然传进皮耶特的耳朵,“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皮耶特回过神,注意着四周。部队已停止前进,而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农场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出来。目的地似乎已经到了,不过……他的目光回到农场主身上。“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什么?” “狗没有叫。” “什么?” “保罗养了几只很凶猛的猎犬,而且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农场主解释到,“以前,只要有人靠近农场,那些狗就会像发了疯一样大叫。但今天它们没有一点动静。” “是吗?”皮耶特重新看向农场。它异常安静,没有一点响动,就像…… “包围这座农场。”他发出命令。 ※※※※※※※※※※※※※※※※※※※※※※※※ ps:必须说,太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一节 在逃亡过程中【下】 基尔德纳很恼火。 这很容易理解:他刚躺到床上,还没有睡着,负责警戒的雇佣兵就把他叫了起来,因为一支布尔军队正在包围农场。埃尔伯斯.皮耶特上尉——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答案完全是明摆着的——赞美魔鬼,这个该死的疯子再次打断他的睡眠,然而这是他急需而且期待已久的。 可以肯定,遇到这种情况,绝大多数人的反应都不会比他更好——他的队员的反应就比他糟糕得多。虽然基尔德纳很恼火,但他还能理智的考虑战术问题,其他的雇佣兵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杀掉皮耶特,杀掉他带来的布尔士兵,全部杀掉,然后他们就可以永远摆脱这些家伙带来的麻烦。 就是现在! 在基尔德纳暗自生气的时候,雇佣兵取得一致意见,但他们还要获得批准,因此一个人被挑选出来提出申请——当然,巴茨就是那只被挑出来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显然,他非常适合承担这个任务。 因为他从不觉得他是一只老鼠。 “我们还在等什么,指挥官?”巴茨扮演了他时常扮演的那种角色,一个狂热和冲动的好战份子,以及其他人的代理,“让我们出去把那些好像苍蝇一样讨厌的布尔杂碎全部撕成碎片……” 基尔德纳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还有严厉的警告。“在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给你命令,巴茨先生。现在,把你的嘴闭上并且耐心的等着。” 然后,他丢下巴茨,把头转回去看着莫里茨。“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莫里茨摇了摇头,松开手让掀起的窗帘落回原来位置,“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只要距离超过五十码就什么都没办法看清楚了。” “好极了——你觉得外面有多少布尔人?” “一百,或者一百五十。但我不能确定。我们的皮耶特上尉是否还保留了一些力量作为预备队。”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基尔德纳问到。 莫里茨点点头,笑起来。“布尔人也是。我们看不清他们的部署,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所以?” “既然我们缺乏足够信息。那就待在这儿,把主动权交给布尔人。只要我们让他们碰上一些钉子,局势就会陷入僵持。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考虑下一步行动。”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如果可以拖延到白天,我们就赢了。” “你确定?”基尔德纳不能确定。有些时候,拖延战术具有很好的效果,但似乎不包括现在——救援部队没有后备力量,得不到增援,而且附近似乎也没有英**队活动。拖延到白天可能只会带来一个好处:将布尔人的部署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然而这个好处可能不会带来更多具有实际意义的战术优势。 当然,谁知道呢?现在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好几个小时,只有上帝才知道情况会发生什么变化。不过…… 基尔德纳耸了耸肩。莫里茨的计划或许并不完美,但是现在,似乎没有比它更好的计划——如果有。他一定会知道。 “好吧,”他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布尔人进攻。” “这一点也不像umbre的风格……”巴茨大声抗议。然而,在他说得更多之前,基尔德纳和莫里茨联合起来用目光迫使他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umbre的风格是绝不投入一场可能导致严重伤亡的战斗。”基尔德纳说,“我们只是雇佣兵,参加战争的目的是赚钱,不是玩命。”然后他再次把目光转回莫里茨身上,“有一个麻烦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如果皮耶特决定在农场放一把火把我们烧掉……” “那不是一个麻烦。指挥官。”莫里茨笑着回答到,看向巴茨,“你还没有把我们的主人干掉吧,巴茨?” “他们还在地下室。” “把他们带到客厅。”他的下一句话是对基尔德纳说的。“如果皮耶特上尉打算放火或者强攻,我们就把他们当作盾牌。” “你觉得我们的皮耶特上尉可能因此改变主意吗?”基尔德纳反问,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巴茨,看着他走出房间。 “这里有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我相信他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他没有……” “那么我们就死定了——我相信皮耶特上尉不会接受我们投降。至于突围,如果它真有可行性,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讨论布尔人纵火的问题了。不是吗?” 莫里茨故意用了一种平淡的、漫不经心的口气,声音放得很低,但足够让每一个听到的雇佣兵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没有人,包括基尔德纳,愿意死在纳塔尔殖民地的一个不知名的农场。 毫无疑问,他们都会死,总有一天,但绝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最好改变主意。”基尔德纳伸出手把窗帘掀起来一点,透过缝隙扫视着窗外。那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而隐藏在黑暗中的布尔士兵也没有一点动静。也许他们还在调整部署,也许他们已经准备就绪,正在等待皮耶特的命令…… 但不管怎么说,战斗就要开始了。基尔德纳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向身后的雇佣兵打出手势。“做好准备。布尔人可能就要——” 突然爆发出来的猛烈的枪声把他打断了,紧接着,几颗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的子弹、还有窗户的玻璃的碎片迫使他从那个位置迅速逃开,躲到一张翻过来的桌子后面。基尔德纳认为至少有一百五十支毛瑟步枪正在向着这幢房子开火——与莫里茨猜测的数量相差无几——显然,皮耶特的耐心也和雇佣兵一样,在连续四天的追逐和战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他从一开始就用上了绝大部分力量。 而且同样显而易见的是,上尉确实没有收容俘虏的打算。 “他想把我们都干掉。”基尔德纳咕哝着,翻了个身,变成背靠桌面的姿势,用最大的音量喊到:“不要开火!在布尔人从黑暗中钻出来之前,所有人不要开火!” “如果布尔人就是不离开保护他们的黑暗呢?”有人问。 “那你们就要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他们跑出来。”基尔德纳回答,接着又补充到:“不用担心,那些发了疯的布尔人总会跑出来。” “我从没有做过不能还击的靶子。”另一个雇佣兵叫到。 “那么你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做靶子的感觉,伙计。” 基尔德纳把头偏向另一侧。看着躲在沙发后面的莫里茨,低声问他:“你觉得我的安排怎么样?” 莫里茨似乎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他把精力都放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面。“我们的人质在哪儿?见鬼,我现在就要他们……巴茨!”他叫起来,“快把人带过来!” 巴茨没有回答。他在地下室。听不到莫里茨的声音——当然,就算他不在那里,布尔人制造的噪音也足以掩盖它。也许是害怕靠近农庄会使自己暴露在还击火力之下,也许是渴望使用最猛烈的方式报复那些杀害了他们无数同僚的混蛋,皮耶特的士兵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射击兴趣。他们拼命开火,既不花费心思瞄准,也不关心究竟打中了什么,只是像发狂似的把子弹一发接着一发打出去,然后感到一直困扰他们的疲惫已经变成了兴奋——肾上腺素的作用,只是没有人知道。 布尔士兵相当享受这种感觉。于是加快了射击的频率,让它几乎达到毛瑟式枪机步枪的极限:每分钟十发。而且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面,这些士兵一直保持这个速度,直到皮耶特要求他们停止。 “够了!”上尉接着命令,“瓦尔德曼少尉的排从前门,塞兹少尉的排从后门,占领那座房子。剩下的人掩护。” 得到命令的两个排立即行动起来——尝试性的行动。两名军士分别带着一个班走在队伍最前方,其他人则与他们保持大约十码的距离。他们迅速冲向敌人占领的建筑,靠近前门和后门,行动带着明显可见的谨慎。 不过。布尔士兵的谨慎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气。一旦他们脱离黑暗的保护,子弹就接踵而至。雇佣兵的射击既快速又准确,两名军士首先中弹,接着是他们的士兵。当负责掩护的布尔士兵开火并且迫使雇佣兵再次寻找掩护的时候。两个步兵班已经有十五个人被他们留在原地,一些是永远,还有一些看上去也会永远被留在那里。 如果没有人把他们拉回来的话。 “掩护我。”一个士兵大声喊到,将步枪交给身边的同僚,接着用最快速度冲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伤员。 他成功的跑到伤员身边,成功的把伤员抱起来。然后,一颗子弹极为准确的钻进了他的额头。 “噢,不!”有人惊呼,不过第二个勇敢的士兵已经上路了——当然,几秒钟后他也被雇佣兵发射的子弹留在了原地。 布尔士兵的射击再次变得猛烈起来,几乎淹没了雇佣兵可以利用的每一个窗口。在如此有力的掩护下,更多人投入救援行动。然而当他们离开藏身的黑暗,完全暴露在微弱的星光下面的时候,就会立刻成为雇佣兵的猎杀对象。在职业杀人犯的准确的火力之下,这些试图救援同僚的英勇士兵只是迅速加入了地面上那堆不断积累的、一动不动的尸体。 当皮耶特注意到这个完全违反传统交战规则的、极不道德的状况时,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排的士兵。 “停止行动,别管那些受伤的士兵!”他在密集火力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之上大声叫到。 “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同胞,上尉。我们必须救援……” “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被你们救回来之前,你们就已在上帝那里了!”皮耶特几近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挥舞着双手,告诉所有人现在他有多么的暴躁和愤怒。在这种时候,军官和士兵都很清楚应该尽量远离他。 不幸的是,现在他们还不能远离他,否则他会变得更加暴躁、更加愤怒。然而不幸中的幸运是,皮耶特的怒火的倾泻对象,是躲藏在屋子里的敌人。 “好吧。既然这些应该下地狱的家伙一再使用卑劣的手段……”皮耶特突然转向霍夫曼中士,把他吓了一跳;但他的命令更惊人。“中士,立刻去搜集所有你能够找到的可以点燃的东西。” “你想把那些人连同保罗和他的房子一起烧掉?”一个声音惊骇欲绝的从他们后面尖叫到。上尉转过身,看到带他来这里的农场主正带着恐慌的表情看着他。“上尉。保罗和他的家人还在那里。” “对此我表示怀疑,先生。”皮耶特说,“考虑一下我们的敌人的卑劣程度,我担心你的朋友和他的家人已经……” 他没有说完,但农场主知道他的意思。“这不可能。” “我建议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先生,我们遇到的是最残忍以及卑劣的敌人,不像军人而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匪徒。他们不会……” “皮耶特上尉!”另外一个声音穿过步枪的咆哮进入皮耶特的耳朵。声音已经变得相当微弱,但上尉还是立刻分辨出,它属于那个盗用汉斯.贝斯温格上尉的身份的可恶家伙。“我建议我们立刻停火。” 停火?一个有趣的、从来没有、而且也不应该被提出的建议。皮耶特扬了扬眉毛。虽然并不打算接受俘虏,但他对屋子里那帮人的企图充满兴趣。稍微考虑了一会儿,他命令士兵停止射击。 这不是正式停火,只是,如果不暂时停止射击的话,皮耶特相信他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个冒牌的贝斯温格上尉交谈:枪声会掩盖他的声音。或者干扰它,让屋子里的人搞错他的真正意思。 然后他喊到:“你想做什么?打算投降?” “不,我只是要求你们停止进攻。” 不是投降?只是要求停止进攻?皮耶特觉得这个要求太荒谬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接受你的要求。当然,你有一些优势,但总体来说,我仍然掌握着主动权……” “我有人质。”莫里茨回应到,“几个男人,几个女人,还有一些儿童。如果你拒绝接受我的要求。我就会命令我的人每隔十分钟枪毙一个人质,直到你接受我的要求或者我们杀光人质。” “你这个混蛋!野蛮的匪徒!我要把你们全部绞死!”皮耶特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感到他的肺都快气炸了。把妇女和儿童当作人质而且威胁要枪毙他们?只有野蛮人才会采用这种无耻的手段。“你和你的人真应该下地狱!” “噢,抱歉。上尉,但我相信,我和我的人早就在地狱里了。” “你这个……” “上尉。”农场主捅了捅皮耶特,悄悄告诉他,“那些人应该只有五个人质。保罗,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三个孩子。” “五个?”皮耶特愣了一下。不过,在他回复过来以后,他的表情和感受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处境也是一样。“你认为只有五个人质他们就不会把威胁变成现实么?” “不,上尉。”农场主摇了摇头。“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拒绝他们的建议,我的朋友和他的家人将会立刻成为受害者。”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接受敌人的威胁?”皮耶特注视着农场主,严厉的目光迫使他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很快又勇敢的迎了上来。“如果你拒绝并且导致五名平民死亡,上尉,这会降低你的声誉,也会导致纳塔尔和开普的荷兰裔居民丧失对德兰士瓦军队的信心。即使只是一点,我认为都将是极为有害的。” “你也想威胁我?” “我只是陈诉一个事实。”等了一会儿,看到皮耶特没有新的表示,农场主大胆的接着说到:“另一方面来说,上尉,那些卑鄙的匪徒就在你的包围之下。他们要求停火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但即使你接受他们的要求,他们也找不到机会逃跑,你仍然可以彻底干净的消灭他们。” “而且,我们可以得到时间调整部署,让士兵休息,以及请求增援。”霍夫曼中士加入进来,“还有我们的伤员,上尉……” 皮耶特依旧沉思着。他承认,中士和霍夫曼的逻辑有一些合理性;他也承认,要求士兵不顾平民,尤其是一个女人和三个儿童的死活强行发动进攻,这会损害他们的士气——虽然也有可能使士气增加。最后,在惹了一大堆麻烦以后,他确实不应该惹上新的麻烦,为几个平民的死亡承担哪怕是道义上的责任。 “也许我应该接受那些家伙的要求……”终于,他抬起头,看着农场主和中士,“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提高音量,喊到:“我可以命令停火,但我必须首先确认人质的状况。” “可以。”莫里茨回答。 过了一会儿,前门打开了。鼻青脸肿、显然吃了不少拳头的农场主抱着一个孩子,拿着一盏煤油灯走出来,然后在门口停止了,接着是他的妻子,同样抱着一个孩子并且牵着最后一个。他们就站在那里,哆嗦着,但不敢做出更多动作,最后,大约三十秒以后,被隐藏在门后面的雇佣兵拉了回去。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上尉?” “好吧,我们停火。”皮耶特最后发出警告,“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然,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莫里茨做出保证,然后回头对基尔德纳笑了一下,“我说过,威胁会起到作用。” “真走运,我们的上尉先生没有在公司的训练营受过训练。”基尔德纳想起他在训练营学到的东西,“绝不与恐怖份子谈判”,如果皮耶特知道这个规则而且决定遵守他,那么情况就真的太糟糕了。“感谢上帝。” “你应该感谢老板。”莫里茨走到他身边,“现在我们重新分配部署,距离黎明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说到休息,莫里茨,我不得不想起我们的客户,丘吉尔先生。”基尔德纳指着天花板——丘吉尔就在上面那间卧室,“你看,刚才我们和布尔人又是开枪又是高声喊叫,然而他居然还能继续睡觉,甚至没有爬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莫里茨,我真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人物总有特别的地方。”莫里茨耸了耸肩。他不想关心丘吉尔的睡眠,因为与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相比,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已经有一大堆了。而且事实上说,丘吉尔没有起来其实是一件好事:不会让人分心回答他的问题或者阻止他卷入战斗。“你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客户提出多余的要求。” “你说得对。”基尔德纳仔细想了一下,把注意力从丘吉尔身上转开。“我打算这么分配队员……” ※※※※※※※※※※※※※※※※※※※※※※※※ ps:被高考的事情弄得没有事件码字,不过,现在总算结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二节 救援行动结束 基尔德纳再次被人叫醒的时候是清晨七点——比他要求莫里茨唤醒他的时间晚了接近三十分钟——是故意的。 “一报还一报,指挥官。今天凌晨我们换班的时候你同样晚了三十分钟。”莫里茨得意洋洋的说,把一杯咖啡递给基尔德纳。“刚煮好的。” 基尔德纳接过咖啡,但没有碰它而是顺手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然后问:“布尔人有什么动作?” 莫里茨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们在距离我们大约三百五十码的位置构筑阵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莫里茨解释到,表情和语气都显示,他与基尔德纳一样对布尔军人的表现感到困惑。“我原本以为皮耶特不会那么严格的遵守停火协议。” “我们的上尉先生必然有小动作。”基尔德纳肯定的宣称到,但接着,他的语气又变得不那么肯定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们是有一些麻烦,指挥官。你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莫里茨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接着说,“布尔人的阵地距离我们有三百五十码。” “太棒了。”基尔德纳用力把一块碎木板踢了出去。 三百五十码。当然,在这个距离,不管接受了严格射击训练的雇佣兵还是擅长在宽广的非洲草原狩猎的布尔人都能保持相当水准的射击精度,但是,雇佣兵主要装备的是冲锋枪和卡宾枪,一种的有效射程只有一百一十码,另一种的有效射程虽然有四百码然而那只是理论数字,在实际战斗中雇佣兵最多用它射击三百码以外的目标。相比之下,布尔人的毛瑟步枪却不存在同样的麻烦。 “现在能起作用的只有几支自动步枪,不过我不认为它们可以发挥什么作用。”莫里茨耸了耸肩,“如果离开这座房子,我们会被布尔人当靶子打。” “也就是说。我们被布尔人困住了。”一个声音沮丧的在他们后面抱怨到。两名雇佣兵转过身,看到表面上一脸平静的丘吉尔正用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们。“我们的逃亡之旅似乎就要结束了。” 莫里茨迅速与基尔德纳交换了眼色,然后向着丘吉尔走了一步。“事情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丘吉尔先生。”他努力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并无用的耸了耸肩。“我们仍然占据着这座房子并且可以坚守它,布尔人的任何攻击行动都将被很快挫败。” “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丘吉尔提醒到,“弹药和食物迟早会耗尽,而且布尔人可以呼叫增援。” “的确如此。”莫里茨点点头,随即开始强调救援部队拥有的优势。“布尔人同样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个地区远离布尔军队的占领区,但靠近英**队的防线。潜在的军事威胁会迫使皮耶特尽快撤退。当然,他也有可能固执的继续包围我们,同时呼叫增援,然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布尔骑兵也需要一整天才能赶到。” 丘吉尔接过一名雇佣兵递过来的咖啡,先喝了一口,然后学着莫里茨刚才的姿势耸了耸肩膀。“一整天并不算太久,不是吗,莫里茨先生?” “至少我们还有一整天——” “可能我们用不着等上一整天了。”基尔德纳突然叫起来,“看!” 莫里茨和丘吉尔一起赶到窗户旁边。顺着基尔德纳示意的方向看向外面。一个举着一面白旗的布尔人正向着雇佣兵占据的房子走过来。 “是霍夫曼中士。”丘吉尔说,声音低到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 “他想干什么?”一个雇佣兵问。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基尔德纳、莫里茨和丘吉尔,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布尔士兵身上,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习惯性的交换眼色——然后莫里茨喊到:“停下,就站在那儿。你已经足够接近了。” 霍夫曼立刻停了下来。 “你的上尉有什么建议?” “上尉希望你们释放人质。”中士回答,“然后你们和我们像真正的军人那样堂堂正正的交战并且结束战斗。” “什么!”莫里茨愣住了——霍夫曼的话几乎让他以为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再看看基尔德纳和丘吉尔,他们的惊讶程度并不比他更低。“释放人质?中士,你的上尉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是一个严肃和认真的请求。上尉认为。作为文明人,尽管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战争,但还是应该保持必要的绅士风度并且遵守最起码的道德。”中士大声的说,“让和战争无关的人离开。尤其是妇女和儿童。” “我认为……”莫里茨还想说点什么,基尔德纳插进来,“我们拒绝。人质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战斗结束。同时我也向你的上尉提出一个建议。”他看了一眼莫里茨,“如果你的上尉真的在意这些人质的安全,那么他最好立刻带领你们撤退。”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霍夫曼吃惊了——基尔德纳的建议让中士觉得。提出这个建议的家伙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正在变成疯子,或者他打算开一个拙劣的玩笑。仅仅凭借五个人质,而且是普通农场居民,就要求占据绝对优势的布尔军队撤退?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提出这种建议。 当然,他不能把他的评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因此中士换了一种相对委婉的说法。“我没有听清楚你的建议。” “我建议你们立刻撤退。”基尔德纳用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真的疯了。霍夫曼无奈而又充满厌恶的叹了一口气,把白旗收起来然后转身缓慢的走回皮耶特身边。他没有重复那个要求——没有必要,皮耶特已经听见了。当然,每个人都知道他绝对不会接受它。 现在,他只会做一件事情。不过霍夫曼仍然需要进行确认。“我们应该做什么,上尉?” “进攻。” “明白,上尉。现在开始进攻。”中士点点头,把命令传递给下一名军士,而那名军士向他敬礼之后立刻跑开了。没过多长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几名布尔士兵推着一门野战炮出现在丘吉尔和雇佣兵的视线里。 “见鬼,一门野战炮!”基尔德纳第一个叫起来,“皮耶特从哪里弄来的?” “也许是从附近的哪个农场。”莫里茨猜测着。丘吉尔注视着那门炮,然后以一名退役炮兵军官的身份解释到:“是陆军已经淘汰的旧式前装火炮……可能是六磅炮。布尔人应该没有准备榴霰弹和葡萄弹。” “就算他们只有普通炮弹。这幢破房子一样撑不住。”基尔德纳咬着牙,盯着野战炮和操纵它的布尔士兵,“有谁可以干掉他们?” 回答他的首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有人叫起来,“太远了。” “太晚了。”莫里茨也叫起来。扑向地板,“炮击,找掩护!”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火炮开火时发出的噪音就已进入所有人的耳朵,同时响起的还有木板破裂并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最后,有人开始惨叫。 “维尔克中弹了!” “给他包扎。其他人注意找掩护。”莫里茨喊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丘吉尔的衣服,将他拽出房间。“去地下室,丘吉尔先生。现在只有那里最安全。” 基尔德纳也跑过来,递给丘吉尔一支手枪。“现在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丘吉尔先生。” 丘吉尔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一个字。他接过手枪,点点头,然后拉开地下室的门钻了进去。 莫里茨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我们的麻烦真的大了。”他责备到,“你不应该说那句话……” 炮弹又来了。基尔德纳侧过脸,抬起手挡开一大片射向他的木头碎片。“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你说对了。” “噢,我会记住下次不要再说这句话。”基尔德纳对莫里茨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跑回窗户旁边。大约一个排的布尔士兵正从他们的阵地冲出来。毛瑟步枪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为这些人提供掩护。 “准备战斗!”基尔德纳喊到。他左侧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窟窿。 “该死的布尔人。”指挥官咒骂到,举起枪,瞄准跑得最快的布尔士兵,再等了危险的几秒,然后送给他一颗子弹。 更多噪音加入了这场混乱。 ※※※ 查尔斯.科文少校正在享用他的早餐:带着一点贵族式的优雅。撕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咽下去,再喝一小口咖啡,沉思几秒,然后重复。这顿早餐已经用去他二十分钟,但少校一点也不着急,就像完全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就像他并非身处危险的战场,就像他现在是在旅游而不是作战。 对于少校的这种荒唐的作风,骑兵营的下级军官和士兵并不是没有看法,然而谁也没有能力与勇气劝说他改变它——冒犯上级军官在任何一支英国部队里都不是正确的、以及能被容忍的行为。作为补救措施,下级军官只能在他们的长官消磨宝贵的时间的时候命令士兵把一些应该做的事情做好,比如布置营地,比如安排警戒,比如侦察。而让这些军官感到欣慰的是,只要可以把事情做得够好,少校先生通常不会介意他们发布的命令是否逾越权限——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了一项权力,他可以把任何权力暂时赋予任何一名军官。 当然,这也就是说,科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即使他待在开普敦,军官们也能把骑兵营管理得很好;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从来没有赋予下级军官的权力,是交战权。 没有他的命令,骑兵营的任何一个单位都被禁止主动参加战斗,即使一支布尔人的部队就在附近,而且毫无戒备。 不过,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骑兵营的军官和士兵都相信他们的长官绝不会放过那支不走运的布尔军队。因为少校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辉煌的胜利,这样他就可以很快调离这块该死的土地。 唯一的问题是,骑兵营还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机会总会出现。 一个骑兵小队高速冲进骑兵营的宿营地,带队的军士下马以后直接走到科文身边,喘着粗气,向他敬了一个不规范的军礼。“少校。” 科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不紧不慢的对付他的早餐,一个字也没有说。询问工作被一名刚走过来的上尉接管了。“你发现了什么,中士。” 军士转向上尉,向他敬礼,回答:“我们发现一支布尔军队,接近一百五十个人,距离这里大约三英里,正在进攻一座农场——” “布尔军队?”科文插进来。他听到了那个词,立刻来了兴趣。“你说有一支布尔军队正在进攻三英里之外的一座农场?” 军士只好重新转过来,看着他。“是的,少校。” “他们为什么进攻那座农场?”上尉接着问。一百五十个布尔人进攻一座农场?这件事相当奇怪。 “我不知道,上尉。”军士摇摇头,“但布尔人一定很想占领那座农场,他们甚至弄来了一门野战炮。” “野战炮?”上尉沉思着,“对付农场主不需要一百五十个士兵和野战炮,占据农场的可能是我们的人。”他转向科文,“少校,我认为正遭受攻击的是远征军的部队,因此我请求带领一个骑兵连进行增援。” “不,”科文拒绝了,“我将亲自带领部队前往救援我们的同胞。上尉,集合部队。”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五分钟后出发。” “十五分钟?”上尉差一点叫起来,“少校,我们应该立即出发——” 科文示意他停止,告诉他:“上尉,我们是骑兵。骑兵从不提前到达,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战场,而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可是,少校……” “执行命令,上尉。部队十五分钟后出发。” 说完,科文低下头,又去对付他的早餐了。 ※※※※※※※※※※※※※※※※※※※※※※※※ 广告:《黑旗》【1219827】,紫姐姐的新书【严格的说不是新书,只是我最近两个月更新得太少,现在才打广告】,喜欢《三千美娇娘》和《恶霸》的同志都可以去看看,不喜欢的也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三节 隐秘会面 司徒美堂走出会馆的大门就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两个穿着黑色大衣、把礼帽的帽檐拉得很低的大个子,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站在车门的两边,眼睛盯着会馆的大门——司徒美堂觉得这两个家伙的目标就是自己。一种不安的感觉立即在他的心里出现了。 穿着黑色大衣的家伙,这种人通常都很危险,或者让人觉得他们很危险——黑帮份子和各类匪徒都喜欢把他们的武器藏在大衣里面,以前是截断枪管或者枪托的连发枪,或者双筒猎枪,但现在很多人开始尝试把一支枪托折叠的“放荡者”冲锋枪藏进去,还有大毒蛇武器公司生产的最新型的霰弹枪——在听说甚至亲眼看到有人突然掀起大衣掏出一支冲锋枪或霰弹枪向人群开火之类的故事后,人们就会很自然的把“穿大衣的人”和“危险的黑帮份子”联系在一起。 当然在波士顿以及整个东北部地区,这种情形并不常见,但司徒美堂去过很多地方而且正好属于亲眼见过的此类交火事件的那一类人。最后,他还是一名帮派领袖,对于这些故事有着本能的敏感。 所以他也对穿着大衣的家伙心存顾虑——而现在,两个穿黑色大衣的家伙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如果他们的大衣里面隐藏着带一百发弹鼓的“放荡者”,他们随时可以抬起枪口把他扫成筛子。 司徒美堂停下来,开始考虑到底是返回会馆还是继续前进。他没有考虑首先动手,不是没有想到,而是那种做法极不合适:在波士顿这样一座位于东部的大城市,仅仅是卷入一场大街上的枪战就已经可以惹上许多麻烦,如果这场枪战还是由致公堂的枪手主动挑起,那么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可以让秦朗也感到头痛。 当然,神奇的绿色小纸片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它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毕竟。他有不少敌人而且其中许多拥有充裕的、可以收买法院、司法机构和新闻界的资金;还有敌视华人的种族主义者,毫无疑问,他们很乐意在另外一个华人身上找回他们在秦朗那里失去的光荣和自信。 一旦情况发展到那种程度,只有秦朗有能力帮助他解决麻烦。但司徒美堂暂时不想打扰秦朗——想要和秦朗这样的人建立稳固的关系而不是廉价的、可以随时替换的炮灰,致公堂必须表现出足够强的实力,必须为双方带来合理的收益,而不是一开始就惹上不得不请秦朗出面的麻烦。 没有任何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现在,后退或者前进。只能在它们中间选择一个。让司徒美堂感到放心的是,他的保镖已经高度戒备了,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个危险份子上,双手则藏进衣服里面。只要那两个家伙做出任何异常动作,就会有一打枪口对准他们…… 等等。 司徒美堂突然发现他幻想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情形永远也不会出现:他警惕的对象正向他走过来,同时抬起右手摘下帽子,而左手一直露在外面。很显然,他们没有从大衣里面摸出一支冲锋枪或者霰弹枪的打算,只是过来……传话。 他们只是信使。 “司徒先生。”白人首先开口。他的“司徒”两个字的发音很准确,不过是北方官话的发音——但不管怎么说。就一个西方人而言,能够准确发出一个中文姓氏的音节而不是把它读成别的东西,这始终是一个奇迹,“老板要见你。” “老板?谁?”司徒美堂迷惑了一会儿,不明白他的老板是哪一位大人物。不过他很快想起,在整个美国,只有一个被其他人称为“老板”的大人物使用北方官话而不是粤语或者闽南语发音,“秦……” 在他把那个音节完全说出来之前,黑人把他打断了。“老板的马车正在等你,司徒先生。” 他在掩饰秦朗的身份。司徒美堂明白黑人的意思。很显然。秦朗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在波士顿,以及他到这座城市的目的。一次隐秘行动,不过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对于秦朗来说,如果他不想被一群记者抓住。他就要尽力隐藏他的行迹。 他是大人物,因此有那么一些大人物才会遇到的烦恼…… 司徒美堂用力将他的感慨甩出大脑,对两名信使点了点头。“我立刻过去。”他转向他的保镖,“你们,都回去吧。” “大佬——” “都回去。”司徒美堂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发出命令,然后不再理会他的保镖。分开他们走向马车。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两名信使已经抢先一步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接着那个白人给他拉开车门。 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司徒美堂又愣住了:秦朗就在车里。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整了整衣服,钻进马车。车门随即关上,而马车开始前进。 “我们要去哪儿,秦先生?”司徒美堂问。 “我们哪儿都不需要去,”秦朗回答,“这辆马车在城里兜圈子,直到我们谈话结束。” “噢。” 下一刻,车厢里面突然陷入沉默:司徒美堂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秦朗,看上去他完全没有首先挑起话题的意图。两个人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对方,也不做任何动作,任凭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流逝。 然后司徒美堂打破沉默。“秦先生,你选择的会面方式真是特别。还有你的警卫,他们竟然换了一种打扮。”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波士顿,也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线索。”秦朗解释到,接着笑了一下,“你的保镖太紧张了。” “他们不会首先开火,”司徒美堂也笑了一下,“我警告过他们,不要惹上任何麻烦。” “警告不是总是有效。你的保镖缺乏训练,压力很容易使他们变得紧张,而紧张会导致错误,错误则带来麻烦。” “这么说,我应该换几个保镖?。” “不。你需要的是一个才华卓著而且富有影响力的优秀律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当然,绝对不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未来的四任合众国总统现在只有十七岁,还没有进入哈佛大学。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他应该是umbre的律师。 最好的选择应该留给自己。 秦朗暗自微笑着,等着司徒美堂向他说了“谢谢”,然后继续说到:“现在我们可以进入主题了。不过,首先你必须记住我的话:今天。你没有与我谈话,没有见过我,而且我没有来过波士顿。” “我明白。”司徒美堂点了点头,但实际却是困惑不解。事情很不寻常。如果秦朗只是想要避开的只是记者,或者波士顿的金融家,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极端的隐瞒他的形迹——看上去他想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为什么? “你一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会如此极端的隐藏行踪。”就像是猜到司徒美堂的心里的想法,秦朗笑了一下,“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将要谈到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守秘密,如果它泄露,就会有人因此丧命。” “是……什么事情?”司徒美堂有一些犹豫:如果秘密泄露,因此丧命的人绝对不会是秦朗,然而他会用一切手段阻止其他人将秘密与他联系起来,要做到这一点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所有知情者永远闭嘴。司徒美堂很清楚,一旦他们的谈话结束,也就表示他已经命悬一线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继续这次谈话。原因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还想与秦朗保持合作关系。还想继续得到他的支持,那就没有其他选择。 而且,一件可能导致所有知情者被自杀——想到这个秦朗告诉他的新鲜词汇,司徒美堂无法自制的暗自笑了一下;被自杀。非常有趣——的事情,作为一位有能力和精神独自开辟事业的帮会领袖,一个野心勃勃的冒险家,他也对它充满兴趣。 一个危险而致命的挑战,令人兴奋,值得期待。 不过秦朗依旧保持着他的老样子。喜欢拐弯抹角而不是直截了当。“你,或者你的某个组织成员,与南洋和中国的会党还有联系吗?不一定是直接联系,也可以是间接联系,甚至可以是那种绕了很多弯子的间接联系。” “有。”司徒美堂肯定的宣称到,“直接的,间接的,都有。虽然有一些已经很生疏,但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那么,在这些关系里面,有多少可以与福摩萨取得联系?” “福摩萨?秦先生,那里现在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 “是的。你的关系能做到吗?” “尽我最大的努力,可以。” 秦朗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又笑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多大的把握,通过这些关系把一些危险物品运到福摩萨,避开日本人的封锁,同时不让任何人把那些东西与你联系起来?” 司徒美堂考虑了一会儿。“很困难,不过还是可以做到。不过……”他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你打算把什么危险物品送到福摩萨?” “军火。” “军火!”尽管已经有一些预感,但司徒美堂还是惊讶得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车厢的高度不允许他这么做的话,他可能会真的站起来——秦朗竟然打算往福摩萨运输军火?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任何一个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而且他也一直这么强调,他对于支援福摩萨人民的反日斗争没有任何兴趣,然而他现在竟然打算这么做了…… 司徒美堂很想回到今天的清晨,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面升起来的。除此之外他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原因解释秦朗的变化。因为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成功说服他改变他的主意;如果他改变主意,那就一定是他自己的意愿。但是,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秦朗都不像是那种有可能改变想法的人。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了。司徒美堂猜测着,想知道答案。 不幸的是,秦朗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我个人的看法,你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 “你告诉我的消息很难让我不激动,秦先生。”司徒美堂说,“事实上,任何一个爱国的中国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不会无动于衷。” 如果你们知道我的计划,你们就不会激动了。秦朗想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甚至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向福摩萨的抵抗组织提供军火,难道不是吗?”司徒美堂回敬到,“你显然不是想把那些军火卖给日本人——把军火卖给日本人不需要这么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关于这一点,你说得对,我想要做的确实是向反日武装提供军火,而不是把军火卖给日本人——虽然我一直对成为日本帝国的唯一的轻武器供应商充满兴趣。”秦朗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遗憾的是日本政府的选择是自己设计和制造武器。” “你真会开玩笑,秦先生。” “那不是玩笑,司徒先生。垄断全球军火市场是每个军火商的梦想,不幸的是,也仅仅只是梦想。” 现实一直都很残酷,让人失望,就像秦朗的计划。像司徒美堂这样的人要么暂时看不清他的目标,要么永远看不清他的目标。他们以为他会支持福摩萨人民反抗日本占领军的正义举动,然而这不过是一个过于美妙的幻想。 秦朗需要的只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日本人无法稳定占领和有效统治的福摩萨,为了他和摩根的新计划——为了利益。 他的想法从没有发生改变。 在这个世界,不管过去、现在还是人类可以预见的未来,甚至更遥远的时代,太阳永远不会从除了东方以外的任何位置升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四节 勋章和营救行动的尾巴 马车在会馆附近停了下来。 “……总之,尽快通过你在南洋和中国的关系网,与福摩萨的反日武装取得联系。然后我会把第一批军火转交给你。”秦朗总结性的说到。他们已讨论了许多细节问题并达成一致意见,现在,只剩下结束之前的最终警告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让任何人把这件事情与你联系起来。” “我明白。”司徒美堂再次保证,“请放心,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没有什么是绝不会发生的。”秦朗想,但没有把它说出来——警告已经太多了。如果司徒美堂仍然把事情搞砸,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祝你好运,司徒先生。”这是最后一句话。 “祝我们好运,秦先生。”这是回答。 然后司徒美堂推开车门,离开马车。随即,一个小时前向他传话的两名信使——事实上他们是秦朗的警卫——填补了他离开之后的空缺。他们注视着秦朗,等待他的命令。但秦朗却把眼睛闭上,就好像打算休息一会儿或者考虑一些事情。 麻烦的是,马车既不能一直停在路边,也不能随意乱跑。犹豫了一会儿,迫于无奈其中一名警卫只能主动——尽管他更愿意继续等着;他的同僚也是如此——询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老板?华盛顿?” “华盛顿。”秦朗回答。 在波士顿,他只有一个目的,而它已经达成了,因此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立刻返回华盛顿——而且必须尽快。作为一个受人关注而且倍受争议的公众人物,他不能消失得太久,否则就会出现许多稀奇古怪的、让人头痛的猜测。而且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正在华盛顿等着他。 在他离开华盛顿之前,秦朗已经得到消息,再过几天,在白宫,威廉.麦金利总统会将一枚代表美国的最高军事荣誉的勋章挂到他的胸口。 换句话说。他即将得到一枚荣誉勋章。 一个喜讯。 就像其他获得荣誉勋章的美**人、以及作为非战斗人员为美**队服务的美国公民和外国公民[注],秦朗会高兴,会激动,会进行庆祝——本该如此。但实际上。他对这个消息只有冷淡,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厌倦和头痛。毕竟,他获得的荣誉勋章只是一笔交易的组成部分,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而且他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秦朗知道很多人要么公开、要么私底下反对向他颁发荣誉勋章。而且不只是种族主义者——虽然不可否认的是,种族主义者构成了反对势力的中坚力量。但是,除了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些反对者:民主党成员、反帝国主义者、保守主义者、荣誉感过分强烈的美**人和渴望获得荣誉勋章但没有得到的美**人…… 秦朗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一个支持共和党的华裔雇佣兵头目因为他与政府的一笔高额的在殖民地与另一个国家的战争生意获得了美国政府的最高军事荣誉,毫无疑问这个结果会让所有人感到不舒服。 它是一个大范围的群体嘲讽。 种族主义者讨厌他的肤色,民主党人在意他的政治倾向,反帝国主义者谴责他支持帝国主义殖民扩张,保守主义者指责他参与破坏了美国的光荣传统,荣誉感强烈的美**人宣称他参与战争的动机是赚钱而不是爱国心因此不能获得勋章,没有获得勋章的美**人认为他挤占了他们的名额…… 所以他们全部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当然。这种情况仍然是秦朗视线预料到的,而且乐在其中——至少最开始是这样,秦朗喜欢嘲讽他的敌人。然而后来,它就变成了一个让他讨厌的麻烦:在华盛顿,他总是没办法避开与他的荣誉勋章有关的那些话题,人们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它,发表看法,甚至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进行激烈的争吵,然而他还得带着外交式的礼节性微笑站在一旁看着。于是他对这件事的感觉就只剩下厌倦和头痛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喜欢一件反复被人提到的东西。哪怕它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幸运的是,获得那枚可能是最有争议的荣誉勋章以后,他就可以对那个已经让他感到厌倦和头痛的笑话说“永别”。 不会太久,很快。 秦朗收起他的想法。然后他发现。尽管他想了这么多,但时间却只是过去一会儿:刚才询问他的警卫刚刚把头转向车夫:“去码头。” 马车启动了。一个小时以后,它在一个偏僻的、用于停泊游艇的码头停下来。 “我们到了,老板。”一名警卫说,推开车门,跳出去。接这是车上的另一名警卫。但秦朗依旧一动不动。继续坐着,闭着眼睛,直到一名几小时前——他抵达波士顿的时候——被他留在码头照看那艘租来的游艇的特工跑到马车旁边。 “游艇还有五分钟才能准备就绪,老板。”他报告到。 秦朗挥了下手。“继续你的工作。” “是,老板。”然而特工依旧站在马车旁边,没有离开——他还有一件事要报告,只是它可能会有一点烫手。“波士顿分部送来一份报告……” “波士顿分部?”秦朗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还有声音,“我认为我曾经对你们强调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包括波士顿分部的工作人员。” “我没有忘记你的警告,老板。”特工小心翼翼的回答,“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菲斯伯恩先生直接给波士顿的内务部特工发了电报。” “菲斯伯恩?”秦朗的怒气收敛了一点,“他想干什么?” “菲斯伯恩先生发来了有关野鹅突击队的最新报告。”特工说,“你曾经说过,不管你在那里,一旦得到它的消息,都必须立刻向你报告。” “是的,我确实说过。”秦朗把他的愤怒彻底收起来,“报告在哪儿?” 特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谨慎的折叠起来的电报,把它交给他,然后迅速跑开了,去完成游艇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秦朗开始看那份电报。 菲斯伯恩的报告带来的不完全是好的消息,甚至可以说,除了一件事,“野鹅”突击队完成了它的基本任务、营救温斯顿.丘吉尔然后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坏消息:突击队撤离战俘营时被布尔人发现,遭到追击,进行了四天激烈的战斗最后在一座不知名的农场被包围,陷入苦战,几乎全军覆没。幸好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刻,一支英国骑兵突然赶到拯救了所有人…… 不,不是所有人,只是大部分。秦朗看着报告最后的伤亡统计,两名雇佣兵阵亡,一个雇佣兵丢了胳膊,十一个雇佣兵受了重伤,剩下的人也有不同类型和程度的轻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突击队的相当一部分人员要从公司的雇员名单里除名了。 很严重的损失。如果要对事情进行一些夸张性的描述,那么它就是umbre雇佣军组建之后遭受的最严重的损失——就伤亡人员与参战人员的比例而言,确实如此。 不过,秦朗并不感到意外……更准确的说,他确实有一些意外,但绝不是因为人员损失很严重,而是正好相反。按照他的预计,即使“野鹅”突击队可以完成任务,它的损失也将达到三分之一,甚至接近一半。甚至,就算它全军覆没,任务宣告失败,那个结果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因为派遣一支小规模的突击队深入布尔人的占领区营救丘吉尔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几近疯狂的特殊任务——umbre的雇佣兵完全不具备执行这一类特种渗透任务并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针对性训练,没有;情报支持,没有;通讯设备,也没有;支援力量,还是没有;最后,交通工具,依旧没有。 很显然,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把“野鹅”突击队派到纳塔尔殖民地营救丘吉尔,无疑于命令这些雇佣兵去那个地方自杀——当然,这也是他把行动代号命名为“野鹅”的原因——但秦朗并不认为他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他策划了一次赌博,把一个重要的大人物当作筹码放进了牌局,但他赢了,因此其他的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而且丘吉尔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虽然损失了一些雇佣兵,不过那点损失很快就可以填补起来,而“野鹅”突击队在行动中取得的经验和教训将帮助umbre有针对性的改进现在存在的、但可以改正的缺陷,使其他人可以顺利完成下一个类似的远程渗透任务。 完美的结局。 秦朗把电报收起来。 特工也在这个时候回到马车旁边。“老板,可以出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五节 秦朗的婚礼【上】 授勋仪式很顺利。 当然,它不可能出现问题。就好像所有类似的活动一样,参加仪式的嘉宾、观众和记者全部经过精心挑选,现场没有一位反对秦朗获得荣誉勋章或者支持这种主张的客人,距离他最近的反对者则在一英里以外的地方,不到两百人——很少,因为,据说有一些反对者得到警告没有参加活动,有一些遇到阻碍没能及时抵达华盛顿,还有一些由于“扰乱社会秩序”遭到逮捕;不过这些仅仅是“据说”,毕竟,美国是一个民主自由的法制国家——在警察的监视下进行着无关痛痒的抗议活动。 仪式很顺利,只进行了几个小时,秦朗按部就班的获得了他的荣誉勋章,然后登上返回加利福尼亚的列车,去完成他的下一个计划。 他的婚礼。 现在,在拖延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以后,是到了面对并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然而不幸的是,它也是一个难题——如果没有来自伦敦的珠宝商人亨利.道伯斯,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意思,但道伯斯先生却是实际存在的、无法回避的角色,就在圣迭戈,在他们中间,正在给他制造麻烦。 而且,绝不只是一个或两个麻烦,是一个又一个麻烦,数不清的麻烦。 因为他是亨利.道伯斯。 毫无疑问,事实上这可能是人所共知的,道伯斯先生极其喜欢并且擅长做那些费力然而完全不讨好的事情。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秦朗,伊丽莎白,还有瑞切尔,他们绝对不会让他参加——更不是负责——任何与婚礼有关的工作,但是,对所有人来说非常不幸的是,不管时间,不管地点,意外总会发生。而且没有办法避免。 直截了当的说,这一次,亨利.道伯斯非常意外的得到了上帝的眷顾:很凑巧——或者很不凑巧的是,在他开始操作婚礼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约束他:秦朗在华盛顿,而伊丽莎白待在她最喜欢的地方,实验室。唯一的希望只是瑞切尔,但她却不得不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公司的事务上面,仍然不能控制他的行动。 并且。也许他很清楚所有人都不希望、甚至讨厌他插手与婚礼相关的事情,也许他打算给他的女儿和女婿一个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惊喜,也许是出于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公开的、毫无遮拦的四处宣传他正在做的事情,而是偷偷摸摸的、毫无声息但却有条不紊的实施每一个步骤。 直到他认为一切已经就绪,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他赢了。 当秦朗回到圣迭戈的时候,尽管不是全部,但至少大部分事情看上去都已经失去了挽回余地。 即使他是秦朗。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禁止一百五十位得到邀请的客人参加我的婚礼。” “的确。” “而且这些人全部来自遥远的英国。为了参加我的婚礼,他们需要办理护照。然后横穿大西洋,最后穿越整个美国——因此我更不可能禁止他们参加婚礼。” “的确” “那我应该怎么办?”秦朗用力将刚从亨利.道伯斯那里弄来的、他擅自邀请的客人的名单丢到桌子上,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把它喝下去,然后继续看着与他一样恼怒以及沮丧的瑞切尔和伊丽莎白。“也许我应该向上帝祈祷,让他阻止这些人到这里来。” “就算上帝也没办法阻止他们。”伊丽莎白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就算你在北极举行婚礼,他们一样会参加。” “也许你应该请移民局和警察帮忙。”瑞切尔建议到。 秦朗摇头。“我在东部的影响力有限,如果打算借助移民局和警察的力量,就需要通过其他人。但你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惊动我们在东部的合作伙伴吗。瑞切尔?” 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没有。 当然,瑞切尔很清楚这一点,不能因为秦朗的私事惊动东部的大人物。然而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这么做。“不是东部的移民局和警察。”瑞切尔解释到,“我指的是加利福尼亚的。” “瑞切尔,你的意思是……等这些人抵达加利福尼亚以后,再让警察和移民局找他们的麻烦?” 她点点头。“事实上你只需要保证婚礼进行的时候他们不会出现,至于在什么地方拦截他们,纽约或者洛杉矶。这只是次要的问题。” “确实如此。”秦朗想着。也许这是一个办法,既不需要打扰东部的大人物,也不需要花费多少绿色小纸片,但同时又可以保证婚礼现场不会出现奇怪的客人。不过有一件事现在他还不能最终确认,“你认为这么做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只有在这个时候,就待在旁边,但是一句字也没有说的易水才感到他可以发言了,“我认为不应该禁止这些人参加婚礼。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你们都没有想过邀请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道伯斯先生的……” 三个人的愤怒的、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到他的身上。易水哆嗦了一下,把最后一个词咽了下去。“……朋友。” “如果我的父亲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在婚礼上出现,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伊丽莎白说,“你应该知道,易水。像我的父亲那样的人几乎不可能找到朋友,除了一种人——他的同类。” 只有一个亨利.道伯斯就已经够糟了。 “但那些人不只是道伯斯先生的朋友,还包括你的亲戚。”易水争辩到——完全是毫无理由的,他竟然又有了一点勇气。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我的远房亲戚们。”瑞切尔哼了一声,“我们举行婚礼时,我就没有邀请他们中的任何人。” “所以我的父亲一直……” “易水!” 易水耸了耸肩,竭尽所能的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还是把嘴闭上并且向后缩了一点。当然,不是因为畏惧——至少他正在坚持这个观点——只不过,永远不要和女人进行无谓的、毫无意义的争辩。这是秦朗给他的警告……忠告,更不用说现在秦朗和瑞切尔站在同一阵线,是盟友。 绝对不要主动参加一场不可能赢得胜利的战争,这是秦朗给他的第二个忠告。 注意到易水的态度,秦朗暗自笑了一下——是苦笑。“你必须明白,易水,我不能允许道伯斯先生邀请的客人出席婚礼。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虽然它们一样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我的婚礼不是纯粹的婚礼。” 当然,易水和瑞切尔的婚礼也不是。对于像秦朗或者瑞切尔这样的人来说,婚礼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社交活动——应邀参加婚礼的客人,金融家、议员、律师、军人……等等,也许他们中间有些人的目的很纯粹,但绝大多数不是。他们会在婚礼现场讨论很多需要高度保密的问题,交换看法,达成共识,订立协议,制定计划——对于他们而言,婚礼和普通的晚会没有区别。 然而这就意味着一件事情,如果有一百五十个陌生而且不属于那些特定的小圈子的客人出现在婚礼现场,秦朗邀请的客人就会感到很不自在——即使那些陌生人没有打扰他们——更不用说那些人还有可能因此各种各样的原因破坏他们的交谈。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秦朗可以肯定,他的岳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向他的老朋友介绍参加婚礼的大人物的机会,因为这样做可以间接满足他的虚荣心。然后,他的朋友,如果他们真像伊丽莎白说的那样,和他的父亲是同一类人,就会粘上那些大人物。 他们会给他制造一大堆麻烦。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出现在婚礼上。 但是,仍然是那个问题。“你觉得你的办法合适么,瑞切尔?” “为什么不?”瑞切尔感到奇怪,如此简单有效的一个办法,秦朗怎么会怀疑它?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建议是她提出的?她想了想,问:“你在担心什么?” “只是我认为,在加利福尼亚拦截这些人可能会太迟了。”秦朗担忧的说,“他们一定与道伯斯先生保持着联系,因此他知道他们的行程和位置,能够推算出或者直接得知他们已经抵达加利福尼亚……” “所以?” “如果这些人已经到达加利福尼亚,甚至到了圣迭戈,但却没有赶到婚礼现场,你认为他有多大的可能要求推迟举行婚礼的时间?”他提醒到,“我们的客人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瑞切尔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把皮球踢回去。“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她同样提醒他注意,“你知道,没有比它更好的办法了。” 秦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把道伯斯的客人名单拿起来,盯着它,一直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也许我们应该先把其他麻烦解决掉。”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伯斯先生订购的十万朵新鲜的红玫瑰怎么解决?” “还有那辆充满暴发户风格的敞棚马车——看看他的品位。”瑞切尔咬牙切齿的说,“我真想把他掐死。” “我同意。”伊丽莎白面无表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六节 秦朗的婚礼【中】 有些麻烦可以解决,有些麻烦不能解决,有些麻烦来不及解决——秦朗想尽了一切办法处理亨利.道伯斯为他制造的各种麻烦,耗费的精力和动用的资源超过他制定和实施的任何计划,然而在婚礼快要正式举行的最后时刻,还是有几个麻烦摆放在他的面前——如何妥善解决道伯斯先生擅自邀请的客人依旧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困难的一个。 瑞切尔的建议被否决了,但不完全是因为麻烦的制造者可能会因为他的客人还没有到场而要求婚礼推迟进行。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移民局和警察局都不想介入这件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任何一个部门的负责人都不想他们自己、他们的某些下属,以及他们的部门,最后成为这起让人头痛的家庭闹剧的替罪羊;然而这个结果又是必然的,如果有人接受秦朗的要求,暂时扣押他的岳父、那个喜欢制造事端的亨利.道伯斯的英国亲戚和朋友的话。 事情几乎是明摆着的。如果有人做了那件事,道伯斯一定会抗议,会起诉,会利用新闻机构制造舆论压力,会把整个加利福尼亚弄得鸡飞狗跳。不幸的是,为了撇清他自己,秦朗一定会站在他的岳父一边,同时更不幸的则是他是一个大人物,而且有许多更高级的大人物朋友,因此最后,为了平息事件,参与扣押那些英国佬的部门都会受到处罚,一些人将会被扫地出门,剩下的也会陷入狼狈不堪的尴尬境地。 当然,这种情况也许只是暂时的:在事件最终平息并且被人们淡忘以后,秦朗有可能会采用一些隐秘的手段弥补那些为他服务的人蒙受的损失,恢复他们的职务,甚至让他们爬得更高。但它也有可能不是暂时性的:在亨利.道伯斯的注视下,甚至可能因为他的认识自己发生的某些变化。最后,秦朗到底可以在多大的程度上弥补他们的损失、或者他会不会弥补他们的损失,这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问题,而且并不乐观。 至少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除非有强硬的后台撑腰,否则贸然介入别人的家庭纠纷的家伙最后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于是这些负责人决定置身事外。 这是秦朗也没有能力改变的结果——何况他并不支持瑞切尔的建议,一直保持怀疑态度——所以他没怎么坚持就接受了移民局和警察局的答复。然而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继续为了道伯斯先生给他制造的最大麻烦耗费精力。 “这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瑞切尔嘲弄的评论到,“我以为你只会让别人头痛。” “有些时候,为了避免以后遇到更大的麻烦。我们只能把现在的麻烦留给自己。”秦朗耸了耸肩。 “再说一次,这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秦。”瑞切尔轻轻的敲着桌子,加强她的发言的力量,“他们拿了我们的钱,就应该为我们解决麻烦,这是规则。” “我可以强迫他们接受这个工作,瑞切尔。”秦朗笑了一下,“不过,你认为把我们精心积蓄起来的力量浪费在这件事情上是一个合适的决定么?” “你总能找到理由。”瑞切尔又开始了她的讥讽。看见秦朗犯错误让她非常开心,这是不常见的机会。“不过,等到那些客人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你正在犯错误。” “也许。不过再那之前,我会找到办法解决它,瑞切尔。” “但愿如此,秦。不过距离婚礼举行只剩下最后四天,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准确的说,三天十九小时二十八分。”秦朗一本正经,一副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他用这种方式强调他比她更加清楚现在的局势。而且一切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在接下来的几秒,他进一步向她展示了一个胜利的、得意洋洋的虚假笑容,然后建议到:“那么,现在让我们讨论一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让我想想……”回敬了他一个“我们走着瞧”的眼色,瑞切尔开始思考。“我们已经把十万朵新鲜的红玫瑰处理了,还有那辆暴发户风格的马车……还有什么。他订购的三千瓶法国香槟?” “我已经命令梅塞施米特与供应商进行谈判,让他取消合同——或者至少允许我们退掉绝大部分订货。”顿了顿,他接着说:“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得到我们期望的好消息。” “谈判?”她有点难以置信。不是这种沟通方式,而是他选择的负责人,“你竟然指派梅塞施米特负责谈判?他只是一个间谍……事实上他更像一个杀手,我认为他并不擅长负责这种工作。” “我承认,他不擅长负责传统意义上的谈判,不过他很擅长几种快捷但有效的谈判方式。” “什么方式?” “我把它们称为‘快速的谈判’。”秦朗又笑了,这个词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在他回到一**三年之前。“曾经,我认识的一个三流军火商就很喜欢使用它们中最有效的那一种,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人采用另一种不那么有效的方式对付他。” “真的?”瑞切尔看着他,半信半疑——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这很正常,虽然秦朗一直在使用那些谈判方式,却从没有把它们称为谈判。 事实上,那些方式也不能被称为谈判。 但它们确实有效。秦朗愉快的想着,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再想想,还有什么。婚纱?” “我找了一个新的裁缝。他向我保证,我们可以在三天之内看到符合要求的结果。而且我说服伊丽莎白暂时离开她的实验室,在这段时间尽量配合他的工作。”在这一刻,瑞切尔变得得意洋洋,显然对她做的事情非常满意——当然,毋庸置疑的是,就事实而言它确实是令人自豪的,因为除了秦朗几乎没有人可以让伊丽莎白离开实验室。 就算她即将结婚。而婚礼又遇到那么多麻烦,她还是宁愿待在那里,就好像将要结婚的不是她,那些麻烦也和她没有关系。 它是又一个让人头痛而又无奈的问题。 而且。伊丽莎白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与裁缝、珠宝商或化妆师一类的人物打交道,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大多数时候,最多一个小时她就会耗尽全部耐心。瑞切尔竟然可以说服她,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可喜可贺。 “所以。我们在那些多出来的客人之外的最大的一个麻烦,你已经把它解决了。”秦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称赞到:“干得漂亮。” “谢谢。”她愉快的接受了,让自己舒舒服服的高兴了一会儿,然后表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不过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秦。伊丽莎白在婚礼上佩带的首饰仍没有解决,但是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秦朗吃惊而又奇怪的看着她。“你几个月前就向珠宝商定做了首饰,据我所知,我们的麻烦制造者没有取消它。” 他的意思是。首饰不是一个麻烦,然而它确实是。 “他没有取消我定做的首饰,但他把我订购的最好的几颗钻石用到了他自己制作的那些充满暴发户风格的首饰上面,而且坚持不允许我拆掉它们。”瑞切尔抬起手抚摸着额头——现在她又有了把她的姨夫掐死的冲动;还有那个珠宝商,也是一个混蛋,居然把最好的钻石给了她的姨夫,而且按照他的要求向她隐瞒消息。 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了结,那个家伙会为了他的愚蠢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她已经发誓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钻石。 当然。她找不到钻石,但秦朗可能会有办法。瑞切尔还很清楚的记得,秦朗曾经询问她鉴定钻石的技巧,而且不止一次拿出品质和加工都很出色的样品。 她注视着他。“秦。我记得我和易水举行婚礼的时候,首饰和戒指上的钻石都是你弄来的。现在你还能弄到吗?” 秦朗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这件事,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以为我可以解决它。”瑞切尔咬着嘴唇,“所以,你也找不到钻石。” 秦朗摇头。“没有钻石成品,只有原坯。时间很紧迫。我认为你的珠宝商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完成让我们满意的加工。” 他做不到。秦朗相信他的判断,瑞切尔也相信,但对于她来说,这不是问题。 “他必须完成这件工作。”她的语气冷漠得让人害怕,“如果他做不到,那么这将是他的最后一笔生意。” “很好。”瑞切尔的决定让秦朗感到满意。虽然惩罚珠宝商丝毫不能改变伊丽莎白佩带不合格的首饰将会造成的不良影响——如果他真的没有按时完成工作——但至少可以平息他们的怒火,同时警告任何一个像他那样胆大妄为的蠢货。 而且不加掩饰的威胁总是可以发挥让人意外的效果,可以让最懒散的家伙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勤奋。 也许他可以完成工作。 秦朗站起来。“今天晚上,我会把钻石原坯给你。” “晚上?那么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拿钻石原坯。”他简短的回答,“并且我还得去教堂。伊丽莎白要重新接受洗礼,加入基督教——” “什么!”瑞切尔跳起来,像触电的猫。 “你知道,”秦朗解释到,“天主教徒很难融入美国上流社会,而且我们的客人几乎都是清教徒。” “这会让我的姨夫发疯的。”她警告到。 “他会理解,而且我们会暂时向他保密。” “那么伊丽莎白呢,你已经说服她了?” “你认为她会在乎她的教籍么,瑞切尔?你应该注意到了,最近两年她甚至很少去教堂做礼拜。”秦朗笑了,“本质上,现在她更像一个无神论者,亲近自然科学而不是上帝。所以当我向她提出建议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犹豫。” 瑞切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没有说谎,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因为有些事情是她知道的——比如伊丽莎白去教堂做礼拜的次数,比如她对化学和上帝的热爱程度。秦朗宣称她更像无神论者也许稍微有点夸大其词,不过她确实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天主教的教籍,加入基督教——反正她完全不在乎。 只是她的选择真的非常糟糕。虽然它会让那个麻烦制造者暴跳如雷,甚至把他送到上帝那里去,一劳永逸的消除他们的所有问题的根源,然而…… 不!瑞切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真正糟糕的并不是伊丽莎白的决定,而是她做出决定之后的举动。 “见鬼!”她怒气冲冲的叫起来,“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秦朗耸了耸肩。“放松,瑞切尔。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的劝说起了相反效果。 “当然,对于一个无神论者而言,”瑞切尔叫到,“这的确是微不足道的,但是……” 一阵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叫嚷,接着易水推开门走进来——随即,他感到两道恼怒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停下,看着他们。“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秦朗说,“你选择的时机非常合适——” “有什么事。”瑞切尔吼叫着,“快说!” “呃……”易水把目光投向秦朗,然而他已经把脸偏过去,把视线转到窗户外面。于是易水只能单独面对瑞切尔。“事实上我只是想请你晚上去看魔术表演……” “魔术?”她变得更加恼怒了,“易水,现在不是看魔术的时候!我们这里还有一大堆麻烦,而且几秒钟前秦还给我增添一个。” “麻烦?什么麻烦?”易水问。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易水只好又把目光投向秦朗。然而,秦朗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相反更加关心他刚才提到的东西。“魔术?哪一种?” 他眨了一下眼睛。“你想去看吗,秦?” “易水!” “不。”秦朗一脸沉思,没有理会瑞切尔的咆哮——反正它针对的对象是易水——慢慢的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解决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的办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七节 秦朗的婚礼【下】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里卡多。婚礼还有五分钟。” “你应该称呼我卡瓦尼亚斯神父,或者卡瓦尼亚斯叔叔,加西亚。”里卡多.卡瓦尼亚斯怒视着突然闯进他的私人空间的圣迭戈黑帮头子,加西亚.德拉维加,他的老朋友的儿子。几年之前,他还只不过是本地的墨西哥黑帮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开了一家作为掩护的理发店,暗中出售各种伪造的护照。在那个时候,这个混蛋对他总是客客气气,努力保持着哪怕只是伪装出来的尊敬;但是现在,他被人称为“德拉维加先生”,是加利福尼亚南部的墨西哥黑帮组织的第二号人物,每天穿着洛杉矶最有名的裁缝量身定做的礼服,叼着上等的哈瓦那雪茄,挽着两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带着一群保镖,在各个豪华夜总会出没…… 现在,这个坏小子已经是加利福尼亚的地下世界屈指可数的重要人物之一。不过这不是好事,最明显的问题就是他已经把对他的客气和尊敬全部丢到了墨西哥——“里卡多”,他竟然直截了当的叫他的名字! 他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混蛋。 卡瓦尼亚斯很不高兴,不过,更让他不高兴的是,德拉维加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怒火。 “放松,神父,愤怒是一种罪行。”黑帮头子故意用一种轻飘飘的、还带着揶揄的口气说到,在火上浇油,“而且不要把你对这场婚礼的那点怨气发泄到我的头上。神父,那不是我的错误。” “好吧,好吧,那不是你的错误。”卡瓦尼亚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德拉维加如此毫无遮掩的提到今天的婚礼和他对这场婚礼的怨气,毫无疑问这种粗鲁无礼的行为加剧了他的恼怒。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这场婚礼:首先,他主持过许多婚礼,但从没主持过一个无神论者和一个清教徒的婚礼;其次。这场婚礼并非真的婚礼,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敷衍一群不受欢迎的客人的表演,而且对他的教堂动了手脚;最后,尤其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婚礼的女主角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直到昨天还是一名正直的天主教徒——虽然不怎么虔诚,很少参加礼拜而且也不向任何牧师忏悔,但至少是天主教徒——但今天却变成了清教徒。 这场婚礼绝对是一次宗教斗争中的彻头彻尾的失败,是他的为上帝服务的伟大事业中的一个污点。 如果让教会高层得到消息。也许再过二十年,他也别想再往上爬一步。 太糟糕了。没有一个神职人员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保持平静,无动于衷,不产生一点怨气。 虽然它也是一个错误。 “愿上帝宽恕我的过错。”神父迅速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接着对德拉维加吼到:“如果不是看在你的父亲的份上,我绝对不会主持这场婚礼!” 黑帮头子笑了,是嘲弄的,但还有一点警告。“得了吧,神父,恐怕圣迭戈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同意主持今天的婚礼只是看在秦先生给你的三千美元的份上。所以,不要把我的父亲牵扯进去。” “我必须强调,德拉维加先生,你的言论是对我的名誉的**裸的诬蔑。”卡瓦尼亚斯皱着眉毛,大声的谴责到,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德拉维加的警告——不过他的口气中明显缺乏严厉的成分,这让他的还击显得虚弱无力。 毫无疑问,卡瓦尼亚斯害怕德拉维加:虽然他是上帝的仆人,但在世俗的问题上,上帝的权威远远不如勃朗宁自动步枪和“放荡者”冲锋枪那么有效。而且作为秦朗在加利福尼亚地下世界的主要代言人。就算德拉维加不知道他与秦朗的全部交易和细节,至少也会对其中一些有所耳闻。 卡瓦尼亚斯很清楚他没办法击败德拉维加,不过他仍然坚持黑帮头子正在损害他的良好声誉。在部分程度上,这是真的:秦朗没有给他三千美元。只给了两千。那个负责办理这笔交易的叫做梅塞施米特的德国佬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接受秦朗的条件主持婚礼,要么就从加利福尼亚滚蛋。 他选择了第一个答案。当然,卡瓦尼亚斯坚持,这绝不是因为美元或者恐惧,而是为了他的可爱和忠诚的信徒。他们不能失去他的引导。 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是上帝的最忠诚的仆人,是虔诚的信徒,是正直的神职人员!你怎么能够认为我会因为一点金钱出卖我对上帝的信仰?”卡瓦尼亚斯标榜自己;在任何时候,标榜与自我标榜都是必须的,虽然不一定有效。 “对,你是一个好人,神父。”德拉维加耸了耸肩,打算结束这场缺乏意义的谈话——虽然他还想继续下去,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婚礼将在一分钟后开始。 “准备好了,神父?”他最后一次问。“时间到了。” “当然,德拉维加先生。”卡瓦尼亚斯骄傲的回答,将袍子上的每一个褶皱拉直,然后换上一副标准的、被他自己称为“神圣的”笑容,拉开门走出房间,步伐轻快的走进教堂的大厅。 客人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还有秦朗,站在讲台旁边,与umbre公司内务部的菲斯伯恩先生低声交谈。让卡瓦尼亚斯感到既奇特又理所当然的是,秦朗的表情十分平静,不像其他那些即将举行婚礼的年轻人那样紧张,不安,担心这样,担心那样;他明显不担心任何事情,就好像将要举行的婚礼与他毫无关系。 然后神父想到了婚礼的女主角。伊丽莎白.道伯斯小姐与她的丈夫——虽然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不过卡瓦尼亚斯已经自动将两人视为一对夫妻:反正婚礼只是一个例行的礼节性仪式——没有更多区别。就好像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把婚礼当作表演,在举行婚礼前放弃教籍加入新的教派,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一位即将举行婚礼的女士会把她的几乎所有的时间用在化学实验室,只用最后三天赶制婚纱。 秦朗与伊丽莎白.道伯斯,他们完全不像能够或者有机会成为夫妻的那一类人,然而在这个世界,恐怕也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适合对方。 他们是一对奇异而又完美的组合。 卡瓦尼亚斯想着,从秦朗和菲斯伯恩身边走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极低的、只有他和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 “卡瓦尼亚斯神父,”秦朗说,“如果你主持的仪式足够出色,我会匿名向你的教堂捐赠一万美元。并帮助你举行一场旨在对它进行全面装修的慈善捐赠活动。” “赞美主,也赞美你,秦先生。”卡瓦尼亚斯的微笑变得更加神圣了,“我主一定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他原本还打算再说几句。不过他随即想起,秦朗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既不相信至高无上的主、而且对他没有哪怕只是一点好感——当然,这是一种罪行,不过看在秦朗对教会做出的贡献上,它可以被饶恕——于是他把剩下的话收起来,站到讲台上,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婚礼开始了,宾客回到他们的位置,而乐队开始演奏《婚礼进行曲》,然后亨利.道伯斯挽着伊丽莎白的手,从教堂的大门慢慢的走进来。 在那一刻。卡瓦尼亚斯差点真的笑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亨利.道伯斯的脸上挂着的是强行挤压出来的僵硬笑容,而且看出在这副不情愿的表情下面隐藏的怒气。如果考虑到之前一段时间他对他的女儿的婚礼表现出来的热心程度,道伯斯先生此刻的表现无疑是相当滑稽的,非常可笑。 不过实际上,这种表现一点也不可笑——如果道伯斯知道卡瓦尼亚斯的想法,他一定会严厉的驳斥他,并且竭尽所能强迫他承认,他的表现是正常的,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场婚礼糟糕到了极点。 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婚礼。与“美好”和“喜悦”之类的词汇毫无关系,相反它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亨利.道伯斯现在对秦朗和瑞切尔,以及伊丽莎白充满怨恨:他尽心竭力策划婚礼的每个步骤,为伊丽莎白制作首饰、挑选婚纱。为他们定做最豪华的马车,而且订购了香槟、玫瑰花和其他一切用来庆祝的道具;这些工作耗尽他的心力,然而他们竟然毫不领会他的好意,不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嘲笑他只有暴发户的格调,然后用他们自己挑选的、根本看不出档次的设计取代了他准备的一切。 如果他们准备用这种方式。用美国乡巴佬的抠门取代大不列颠贵族的华丽,让他在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戚和朋友面前丢脸,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做到了。这场婚礼必然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甚至被用来教训下一代。 虽然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不过在欧洲的亲戚和朋友中间,“亨利.道伯斯”很快就会成为“抠门”的代名词。 还有“夸夸其谈”的代名词,这是另一个问题。 在他抵达教堂的时候亨利.道伯斯才发现原定参加秦朗与伊丽莎白的婚礼的大人物竟然没有一个在场;还有瑞切尔、易水和奥康纳,以及曾经发誓一定会回来的邓肯,他们也不在这儿。教堂里面只有几个小角色,州务卿助理、几名圣迭戈市的市议员、警察局长,十几个本地商人,以及umbre公司的部门经理——然而他们算什么呢?道伯斯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亲戚和朋友介绍这些人。 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对每一个参加婚礼的亲戚和朋友说过,婚礼正式举行的时候会有许多大人物出席:财团和大公司的代表,国会参议员,政府高级官员,陆军和海军的将军,著名科学家和教授,以及外国使节。他宣称他们会在婚礼上看到这些大人物,而且他可以将他们介绍给这些大人物,而且让他们相信这是事实而不是胡扯。他提前享受了称赞,荣耀,以及混合了羡慕与嫉妒的目光,但是现在……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声誉全毁了。 因为这场婚礼。 亨利.道伯斯曾对秦浪与伊丽莎白的婚礼充满期待,然而现在,他认为它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不应该发生的悲剧。 但它还得继续下去。在如此多的客人注视之下,在上帝的代言人面前,他显然不能宣布取消婚礼。 而且劳伦斯.菲斯伯恩和他的手下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非常生气,但只能把怒气藏在独立里,同时在脸上强行挤压出一点僵硬的笑容,看着卡瓦尼亚斯主持婚礼。 当然,它只不过是一次按部就班的活动。神父询问新郎,神父询问新娘,神父宣布他们结为夫妻——标准的程序,只需要按照步骤进行就可以顺利完成,而且它确实顺利的完成了——除了一个小岔子。 在所有步骤完成以后,一个自称为“大卫.科特金”的陌生客人突然站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他用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的英语大声的说,“请允许我为你们表演一个魔术,作为婚礼的庆祝活动的开始。” “魔术?什么魔术?”道伯斯一边问,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科特金。一个他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陌生人,他想做什么?还有,他是怎么混进婚礼的?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盯着科特金,但这个奇怪的魔术师却把脸侧过去,看着其他客人。“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魔术表演: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让秦先生和他的夫人消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八节 婚礼之后又是婚礼 让秦朗和伊丽莎白在所有人面前消失? 道伯斯立刻警惕起来:大卫.科特金,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陌生魔术师竟然毫无预兆的提出表演一个可以让秦朗和伊丽莎白消失的魔术——据他所知,他们很可能做梦都想消失,摆脱他请来的亲戚和朋友——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它就是一个精心准备的计划。 一个阴谋。 再仔细想想,它肯定是一个阴谋。秦朗和瑞切尔的狡诈而又充满黑暗思想的大脑都可能想出这样一个计划,而且他和她都有足够的胆量实施它。 必须阻止他们。道伯斯对自己说。然而,尽管他的反应绝对可以称得上迅速出色,但还是慢了一点:在他发言之前,秦朗已经让局势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了。 “一个不错的主意。”他说,转向客人,“你们觉得如何?” “别答应!”道伯斯在心里大喊,但是,他邀请来的客人的回答却和他的希望正好相反。 掌声响起来,还有起哄。 “你不可能办到,魔术师。”几个显然是带头的客人大声喊到,“我们会一直盯着你。” 科特金笑起来。他知道他们的意思:这些对形势缺乏足够了解,当然也没有任何戒心的客人已经同意他进行表演。 赞美上帝,秦朗允诺的一千美元报酬看上去比预料的更容易赚到——当然,还得再加把劲,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等着瞧吧,”他进一步挑逗他们,并且在心里发誓,“我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别让我们失望,魔术师。”他们回敬他。 “不用担心,女士们,先生们,我……” “等等!”直到这个时候。道伯斯才从他的惊讶和恼火中清醒过来——他第一次感到他的亲戚和朋友的判断能力有多么的低下,以至于完全没发现正在给他添乱——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责备客人们的错失,最重要的是阻止科特金进行魔术“表演”。 阻止他。就是阻止秦朗和伊丽莎白。 道伯斯转向卡瓦尼亚斯——他是扭转局势的关键。“在神圣庄严的教堂进行魔术表演,这是极不妥当的行为,是对主的亵渎。我说得对吗,神父。” 卡瓦尼亚斯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道伯斯先生说得很对,在教堂进行表演魔术。是对我主缺乏敬畏的表现。”他的发言在客人中引起一阵失望的叹息,也让道伯斯暗自庆幸、又得意洋洋,然而仅仅过了几秒,他的口气就变了,“当然,现在我们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就在这座教堂,我们刚刚见证了一对年轻人的神圣婚礼。因此我个人认为,在此刻,仁慈的主应当会原谅我们对他的小小的冒犯。” 毫无疑问。仁慈的主会原谅这个冒犯,因为更大的冒犯,一个无神论者和一个清教徒在天主教的教堂举行虚假的婚礼,都没有让他生气,既然如此他还会在意什么呢? 他的意思是“可以”。 “万岁!”有人开始欢呼,但更多的人迅速在胸前划了十字,一脸严肃的向上帝祷告,感谢他的仁慈。 然后他们开始微笑,充满期待的等着。 “神父!”道伯斯已经言不成句了。 “冷静一点,道伯斯先生。”卡瓦尼亚斯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朵旁边低声责备到,“只是一个魔术,你究竟在担心什么,道伯斯先生。” 我在担心什么?道伯斯咬着嘴唇。他能够把他正在担心的那些事情告诉卡瓦尼亚斯吗?当然可以。在忏悔的时候,但不是现在;现在,只能告诉他一些表面的顾虑。“你知道,神父,伊丽莎白和秦朗是婚礼的庆祝活动的主角,如果他们消失……” “上帝。你怎么会担心这个?”卡瓦尼亚斯故意用了一种非常惊讶的口气,而且没有让道伯斯发现它是伪装的,“道伯斯先生,他们不会消失的。” “神父……” “这儿是教堂,是上帝的领地,”他轻蔑的哼到,“即使那个魔术师真的懂得让人消失的技巧,仅仅依靠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在这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而且我从没有听说哪个魔术师懂得让人在其他人眼前消失的技巧。道伯斯先生,你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道伯斯愣住了,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极不情愿的承认卡瓦尼亚斯说的是对的——不是上帝和教堂的神圣性的那部分,是后面那一句,从来没有哪个魔术师能够让人从其他人眼前消失,这些家伙最多也就只能从帽子里抓出一只兔子,或者解脱手上的镣铐;让人从其他人的眼前消失,这超出他们的能力了。 他松了一口气。“好吧,神父,我同意他表演魔术。” 卡瓦尼亚斯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回秦朗与伊丽莎白身边。 “我批准你的请求,科特金先生。”道伯斯告诉魔术师,再加上一个警告,“别耍花样。” “你不会看到花样的,道伯斯先生,我可以保证。”科特金微笑着,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而他的下一句话是对秦朗说的,“你准备好了吗,秦先生?” “当然,”秦朗点了点头,“你可以开始了。” “很好。”科特金侧身转向教堂的大门,打出手势,“都进来。动作快一点。” 于是,在道伯斯和其他人的注视下,一群看上去像是科特金的助手,但又让道伯斯觉得那是umbre的特工的男女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跑进教堂:支架、白色的幕布、绳索、滑轮、吊灯……等等。这些人进来以后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也没有说一句话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安装吊灯,架设支架,用白色的幕布将秦朗和伊丽莎白包围起来…… 在那一瞬间,道伯斯有得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秦朗和伊丽莎白藏在幕布后面,要是他们趁机溜走呢?毕竟,每一所教堂都有地道,也许它的入口就在他们站着的位置,而且他们正好知道。 他忧心忡忡的考虑着,直到他终于注意到幕布上的影子。 提起来的心脏又落了回去。道伯斯不懂科学。不过他知道,只要影子还在那里,就表示秦朗和伊丽莎白没有离开。 一个意外的惊喜:他觉得他已经找到预防秦朗和伊丽莎白逃走的办法……准确的说,让他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是否已经逃走的办法。甚至在他们企图采取行动的那一瞬间掌握这个信息。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投入全部精力——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道伯斯一直盯着幕布上的影子,全神贯注。丝毫不关心别的,既不听,也不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好像如果他这么做了,秦朗和伊丽莎白的影子就会立即消失。 他太过于专注幕布上的影子了——他犯了一个错误。 科特金要求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到正对幕布的地方,与所有客人待在一起,他照做了,没有一点警觉;科特金让秦朗的警卫和他的助手待在讲台两侧。并且正好挡在通往教堂后门的走道,然后调整光线让那里变得暗淡,使人无法看清,他没有注意;科特金挑选了一些“幸运”的男性和女人客人靠近幕布,在近距离观看魔术表演,然而这些人全都是他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而且身高、体型、着装甚至站立的姿势都与秦朗和伊丽莎白的影子存在极高的相似性,他竟然还是没有发觉。 他仅仅只是看着影子,就那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们,不过心情很轻松。它们一直在哪儿。没有消失,没有动作,哪怕是科特金像猴子一样表演他的魔术的前戏的时候,它们始终在哪儿。 然后结束的时刻到了。 “你还在等什么。魔术师,快把幕布放开!”有人叫起来。观众已等得不耐烦了。 “你们准备好大吃一惊了吗?”科特金停止动作,反问到。 “快点吧,科特金先生。”道伯斯说,“记住我的话,别耍花样。” “如你所愿。”科特金平静的回答。向四个负责拉住幕布的助手做了一个手势。 助手松开绳子,幕布落下,但秦朗和伊丽莎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不可能!”道伯斯叫到,脸色在瞬间变成惨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热烈的掌声。 “精彩的魔术!”客人们纷纷站起身,向科特金取得的成功表示祝贺,一些人甚至询问他是否愿意在伦敦举行表演。 没有一个客人意识到一个如此简单的实施:婚礼的主角,新郎和新娘,已经在他们的眼皮低下溜走了。 去参加另一场婚礼。 圣迭戈的另一边,另一座教堂。 易水在教堂的门口来回兜着圈子——就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时,他会突然停下来,张望一会儿,再看看他的手表,然后继续兜圈子。他很紧张,这是毫无疑问的,距离预定的举行婚礼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然而秦朗和伊丽莎白依旧没有出现,易水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也许他的计划没有奏效,或者被那个魔术师搞砸了。但不管怎样,如果在最后期限前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这里就会有一些麻烦。 正在教堂里等着的大人物…… 易水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杰克.摩根、威廉.马瑟、布什、哈里曼、杜威,还有马汉,这些人是他认识的,但还有更多他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的大人物,或者知名的学者。他们从繁忙的日程安排中挤出一点宝贵的时间,在这个教堂等待秦朗和伊丽莎白举行婚礼。如果他们不能按时抵达……不,他们最好按时抵达。 易水又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九分钟。 “快点,秦!”他咕哝到。 “你很紧张。”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 易水迅速转身,看到一张微笑着的、虽然还很陌生但他确实认识的面孔,一位年老的绅士。“埃利奥特先生……” “你可以叫我查尔斯。”查尔斯.威廉.埃利奥特说。 “我认为那是不合适的,埃利奥特先生。”易水坚持到。当初秦朗邀请埃利奥特作为伊丽莎白的教父,并在婚礼上代替道伯斯的位置的时候,曾经向他介绍过这位先生:埃利奥特曾经是马萨诸塞理工学院的教授,化学专业的博士导师,并且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一直担任哈佛大学的校长。他绝不是他可以直接称呼名字的人。“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教育家,哈佛大学的校长,而且是伊丽莎白的教父。我……” 埃利奥特哈哈大笑。“你不是哈佛的学生,也不是秦朗或者伊丽莎白,不是吗?”他拍着易水的肩膀,安慰他,改变他的主意,“叫我查尔斯。” “呃……”易水犹豫着。即使那是埃利奥特本人的要求,而且是两次,然而他还是不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考虑了一会儿,易水决定忽略这个问题。“我在担心,如果秦朗和伊丽莎白不能按时抵达教堂……” “那没什么,年轻人。”埃利奥特安慰到,第三次打断他。 “但客人们会不高兴的。”易水摊开双手,“我知道这里的人的时间都很宝贵。” “噢,他们的时间是很宝贵,所以他们没有浪费哪怕一秒钟。”埃利奥特把头转向教堂,看着正在低声交谈的客人们,然后回过头,“你认为他们在讨论什么?” 与婚礼无关的事情,工作,计划,交易。易水在心里说,点点头。“看上去我的担心有些多余。” “当然,年轻人。”埃利奥特又笑了,“你看,他们已经到了。” 易水匆忙转身,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福特跑车在教堂门口划出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七十九节 婚礼是次要的,新计划才是关键【上】 就像秦朗一直强调的那样,他和伊丽莎白的婚礼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礼节性的形式,所有在今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里将要完成的讨论和达成的协议的隆重开场。它缺乏足够的重要性,不值得关注,开始了,又结束了,仅仅只是这样,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当然,这是秦朗和伊丽莎白对婚礼的全部感觉,站在嘉宾的角度,查尔斯.威廉.埃利奥特的教父角色和两位主角的漫不经心的态度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们的态度。即使那些与秦朗关系更密切、对他的了解比较深刻的客人,也对他的表现惊异不已。 还有伊丽莎白的。 他们的婚姻并非因为强迫而是完全处于他们自己的意愿,然而他们又用冷漠的让人惊讶的姿态对待婚礼。除了秦朗和伊丽莎白,没有人——至少没有人曾经见过或者听过——可以同时做到这两点。可以肯定的说,在这个世界,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以及将来,也许只有一场婚礼的主角是他们两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情形。 他们是独一无二的。 “必须说,他们是完美的一对。”哈里曼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充满揶揄的对身边的布什说到,眼睛盯着秦朗和伊丽莎白。他们就在不远处,正与几位学者交谈。哈里曼认识其中两个,皮埃尔.居里和玛丽.居里,秦朗在广州湾开办的大学的教授,几个月之前曾经因为发现一种被他们命名为“镭”的新型化学物质上了报纸的头版。 两颗化学领域的新星,如同几年之前的秦朗和伊丽莎白。不过,哈里曼记住皮埃尔.居里和玛丽.居里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他们在科学研究领域的贡献,而是他们的研究成果:既然镭是一种新的物质,也许它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拥有广阔的潜在市场,能带来丰厚的预期收益。作为哈里曼家族的成员,这是他的天性。一种本能,而且还有秦朗。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居里夫妇的研究成果与秦朗存在相当密切的关系。然而一个人们已经深信不疑的、正在变成定律的共识是,凡是秦朗参与研究的、或者感兴趣的新技术。产品,还有计划,或者多或者少,都有足够让人心动的美妙的商业前景,值得投资。 唯一的问题是。它是否值得哈里曼公司投资。 哈里曼用了不少时间研究这个问题,用了不少时间了解镭的性质。他给不少化学家写了信,询问他们的看法,当然,其中自然包括两位居里。 所以他认识他们。 布什同样认识他们——对于镭,他的看法与哈里曼完全一样,采取的行动依旧完全一样。 现在,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居里夫妇与秦朗和伊丽莎白的交谈内容上面,即使什么都没有听到,哪怕只是模糊的只言片语。当然。毫无疑问的是,这样做也导致他没有听清楚哈里曼的话。 “你说什么,乔治?” “我说,”哈里曼暗自叹了一口气,“秦朗和伊丽莎白是完美的一对。”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布什说,“我曾经听到不少人说,秦朗为什么会娶伊丽莎白.道伯斯?她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但实际上她是,不是吗?” “这取决于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 “什么角度?”杰克.摩根凑进来,好奇的问到。 “秦朗的角度。”布什解释到,“对于他来说。娶伊丽莎白的最大好处是,如果他不需要她待在身边,或者影响他的工作,只需要随便提出一点关于化学的新构想。问题就解决了。不需要浪费口舌,不需要浪费时间,也不需要编造借口,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消灭五百只鸭子……” “五百只鸭子?”哈里曼被这个比喻弄得莫名其妙,“为什么?”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在聒噪的程度上。” “我知道这个比喻的意思。塞缪尔,但我的问题是,你认为秦朗会认为伊丽莎白可能像五百只鸭子那么烦人?我看着不像。” “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乔治。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我的妻子像一群聒噪的鸭子,生活就是这样。”布什耸了耸肩,继续说,“总有一些时候,秦朗会产生这种感觉。当然,幸运的是,伊丽莎白绝不会向其他女人那样,向秦朗抱怨他只知道工作,忽略了家庭。你看,我们都曾经遇到过这样的麻烦。” “没错。不过秦朗有另一个我们永远不会遇到的问题。”摩根嘲弄的笑起来,“也许有一天,他会向他的夫人抱怨,她只知道实验,忽略了家庭。” 布什和哈里曼都愣住了,过了几秒,布什跟着笑了起来,但哈里曼却一脸严肃的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非常肯定的宣称到:“不,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摩根和布什停下来。“为什么?” “如果秦朗和伊丽莎白都沉迷于工作,他们也就没有家庭可言了。”哈里曼用绝没有开玩笑的口气说到,“我认为,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家庭只是一个抽象的、毫无意义的概念。” “是吗?”摩根一脸沉思,侧过脸注视着秦朗和伊丽莎白,几秒钟后点了点头,“也许你是对的,哈里曼先生。” “不过那就是一个悲剧了,站在传统的家庭观念的角度。”布什摇着头,为秦朗和伊丽莎白的未来感叹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看了看哈里曼又看了看摩根,“我们换一个话题怎么样?” “可以。”摩根说,把视线往旁边转了一点,“让我们猜一下,威廉.马瑟准备和秦朗谈点什么。” 布什和哈里曼立刻把目光转了过去,转到威廉.马瑟身上。他没有走到秦朗身边加入他与两位居里的谈话,而是和几个大学教授似的人物站在一起,快速议论着什么。但不时,他会停下,把头转到秦朗和伊丽莎白那边,看似随意的瞟上一眼。然后再迅速转回去重新加入交谈。 他的表现有些反常。一方面,根据众人所知,马瑟并不怎么经常与大学教授之类的人物长时间交谈——当然,绝大多数学者也不喜欢和像他这样的人凑在一起。知识份子总是有一点清高,哪怕只是伪装的;而另一方面,他似乎有点急于和秦朗交谈,但是,在所有类似现在这样的社交聚会上。除非有特殊因素,真正重要的大人物往往会把他们与主人之间的谈话安排到靠后的位置,避免受到其他人的干扰。 威廉.马瑟就是一个真正重要的大人物,他和秦朗的交谈不应该在现在开始,然而,看上去他却想在现在开始。 “你们觉得他准备和秦朗谈点什么?”摩根问。他对答案感到好奇。 “不是生意。”布什说,但毫无意义。 哈里曼的回答一样如此。“不管是什么事情,我认为它不会很重要。” “但肯定是秦朗感兴趣的。”摩根最后说,继续注视着马瑟,以及正在与他交谈的大学教授。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里多了一个人:秦朗已加入他们的小圈子。 一阵例行公事的寒暄,祝福与答谢,还有介绍,他开始让谈话进入正题。 “那么,马瑟先生,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么?”他问到,一个半开玩笑的开始。 “不是为我效劳,秦。”马瑟笑着回答,“是泰勒教授和他的朋友。” 约翰.泰勒,刚才马瑟已向秦朗进行了介绍。一位哥伦比亚大学的历史学教授,不怎么有名——当然,个人的名气与他的学术水平并不一定是成正比的——不过,秦朗不是很明白。在他和泰勒先生之间,到底有什么因素能够把他们连接起来。 还有泰勒教授的朋友,他们要么也是大学的历史学教授,要么就是考古学教授。在绝大多数方面,这些人应该是与军火商人和雇佣军头子绝缘的。 他很迷惑,但还是向泰勒露出热情的笑容。“既然如此。泰勒先生,你有什么要求。” “是这样,秦先生,”泰勒从他随身带着的皮包里摸出一张照片,“十年前,我从一个英国商人那里买到了这张照片,花了一千美元。” 一张花了一千美元的照片?秦朗慎重起来,接过照片,想弄清楚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照片值得一个哥伦比亚大学的历史学教授为它支付一千美元?然而,泰勒的照片没有解答他的问题,即使到现在,照相技术仍然很不发达,只能拍摄黑白相片而且不怎么清晰——意思是尽管得到精心保护,但这张老旧的黑白照片依旧不能准确还原它记录的东西的真实面貌。他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就好像是…… 秦朗突然想起一个他回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消息,一个美国的上流阶层偶尔会谈到的旧闻:一八七九年,有一个——或者一些,在不同的人的叙述里,主角的数量是不确定的——英国人曾经深入中国,在中国西部的一个洞窟群里发现大量精美的壁画,并且拍摄了一些照片,而当他或者他们把照片带回英国以后,立刻在当时的欧洲和美国引起了轰动。当然,秦朗从来没有花时间查阅资料求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显而易见的,即使英国人真的在一八七九年发现了敦煌的莫高窟,它和他也不存在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至少他自己认为,莫高窟和他不存在联系。 但是现在,泰勒给了他一张照片,而且这张照片似乎又是…… 泰勒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这张照片是在中国西北的荒漠地区的一个石窟拍的。那个地方叫做……” “敦煌。”秦朗抬起头,看着泰勒,“这是莫高窟的壁画。” “的确如此,秦先生。”泰勒说,口气有一些惊讶,“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知道那个地方。请原谅,但我之前确实认为,像你这样的工作繁忙而且涉足多个行业的商人恐怕没有多余时间关心历史和宗教方面的问题。” “而且据我所知,在去年之前,你从来没有去过中国。”泰勒的一个朋友补充到。 秦朗转向他。“你说得没错,先生——” “克拉克。” “克拉克先生。”他点点头,接着说,“确实,在去年之前,我从没有去过中国。不过我确实知道那个地方。” 中学的历史教科书就会提到它,当然,是几十年后的。秦朗暗自耸了耸肩,继续看着泰勒。“泰勒先生,你对莫高窟感兴趣?” “当然,秦先生。”泰勒指着他的朋友,“我们,还有许多人,都对那个神秘的地方充满兴趣。我们一直想去那个地方考察,对它进行仔细研究。你应该明白,这是非常重要的学术活动……” 他开始反复念叨一些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然而对其他人却毫无意义的东西,前往敦煌的莫高窟的学术性、重要性、历史意义……像他这样的学者总是这样,马瑟不得不打断他,把核心部分提出来。“泰勒先生希望雇佣一个雇佣兵小队,护送他和他的朋友前往中国西北,然后返回。”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会承担全部费用。” 马瑟注视着秦朗,泰勒和他的朋友也注视着他。他们担心他拒绝这个生意,当然,不是因为他的民族感情或者别的什么,只是这笔生意看起来并不怎么赚钱:几个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就算有人愿意承担全部费用,又能有多少呢? 也许秦朗不会接受。 但他们都错了。 “几位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一小队雇佣兵?”秦朗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我们应当策划一个更大规模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马瑟问。 “只是我认为,在深入中国腹地的沙漠地区研究壁画是一件危险又艰苦的工作,我们有必要让它变得安全和轻松。”秦朗又笑了一下,“派遣一个调查团,到敦煌去把那里的壁画和其他东西带回来,先生们,你们觉得怎么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节 婚礼是次要的,新计划才是关键【中】 派遣一个由雇佣军和学者组成的大型调查团前往敦煌,把莫高窟的壁画、雕塑、经书与文献带回圣迭戈——当然,这就是他曾经在历史教科书上学到的、被称为“帝国主义殖民者对中国历史文化遗产的**裸的掠夺”的那种行为,不过秦朗一点也不在乎——事实上,他甚至不打算给他的计划做辩护,尽管他可以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 在他看来,寻找借口是多余的、毫无意义的行为,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它上面还不如用来制定详细的行动方案,使计划趋于完美。至于历史,不管真实的历史究竟是什么样子,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是无关紧要的,无论政府、学术界或者普通人,人们需要的其实仅仅只是符合自己需要的历史。 所以,既然如此,秦朗很清楚,他就更没有必要去操心实施这个计划可能对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了。 只有计划本身才是重要的。 “当然,重要的事情往往也很复杂,棘手,意味着我们必须解决很多问题。”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坐着的那些人——瑞切尔、易水、奥康纳、哈林顿,菲斯伯恩,以及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法律顾问,以及其他高级雇员——身上缓慢扫过,“我想知道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我们的预期收益能够达到多少?”瑞切尔永远是第一个发表看法的,当然,她关心的问题依然只是那一个:利润。 秦朗笑了。“很遗憾,瑞切尔,我不能给你任何数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既然我们的潜在客户们愿意为了一张照片花费一千美元,他们就会为了一副真正的壁画支付十倍以上的金额。” “那么我们能从那个地方,莫高窟,弄到多少壁画?”她追问到。 这个问题事实上超出了秦朗了解的范围:他不知道敦煌到底有多少壁画、雕塑、经书和文献——不管是最初发现的,还是最后剩下的。幸运的是。瑞切尔也不知道具体数字,所以他可以用一种符合情理的方式绕过去。 “最保守的估计,”他肯定的宣称到,“两百箱壁画。还有大量雕塑,以及几千卷珍贵的佛教经文和文献。” 会议室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秦朗宣称的数字让他们感到惊讶。不过,没有人对那些数字提出质疑,即使他们都知道他从没有去过莫高窟——在这一刻,秦朗一直以来在人们的心中塑造的无所不知的形象发挥了作用。 他没有去过。但他就是知道,这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好极了。”瑞切尔点点头。收入是让她感到满意的,那么剩下的就是支出了。“你准备派出多少雇佣兵?” “肖恩。”秦朗把皮球踢给了奥康纳。 “不超过一个营。”他回答到,然后侧过脸与坐在旁边的哈林顿低声交谈一会儿,接着补充到:“最好可以控制在八百人以内。” 瑞切尔扬了扬眉毛。在她看来,八百名雇佣兵还是太多了,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公司只能派出八百名雇佣兵? “据我所知,公司随时可以出动五个团级战斗队,但是现在。除了金伯利,我们没有在任何地方投入雇佣军。”她的目光在奥康纳、哈林顿和秦朗的脸上来回转移着,“为什么只能出动八百名雇佣兵?” “因为陆军部希望我们至少保留四个团级战斗队。”奥康纳解释到,“据说菲律宾的武装份子不断发动自杀性爆炸袭击,导致正在那里重建社会秩序的麦克阿瑟将军的部队遭受严重损失,华盛顿正在讨论是否需要向他派遣一支增援力量。” 事实上,对于是否需要派遣军队前往菲律宾增援麦克阿瑟,华盛顿已经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秦朗还在那里的时候就开始了——而不是“正在”。不过讨论一直没有结果,虽然国会同意派遣增援部队,但是。究竟派遣雇佣军还是征召志愿兵,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富有争议的问题。 有人想要勋章,有人觉得秦朗在菲律宾捞得太多、这一次应该换其他人,有人只是希望打击政治对手……传统的美**人、投机份子和政客沆瀣一气。而且秦朗还在暗中利用他的关系制造更多混乱。因为现在的情形是他乐于见到的:在菲律宾反抗军耗尽他们拥有的炸弹之前,他不打算让雇佣军返回马尼拉。 雇佣军的任务是收获胜利果实,不是送死,而现在,就像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样,时机还不够成熟。 当然。这些只能存在于幕后的秘密,即使奥康纳和哈林顿掌握的也只是极小一部分——尽管他们可以通过各种线索猜出一些东西——至于瑞切尔,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对此一无所知。 她很意外,这是肯定的,但不是唯一的。 “联邦陆军的表现真是让我吃惊。”瑞切尔用绝不只是讥讽的语气说到,“或许我应该给麦克阿瑟将军写一封信,感谢他为我们创造了一份新生意……”她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朗,接着说:“……虽然因为国会的拖延,我们还没有正式得到它,而且必须让超过一万名雇佣兵继续保持无所事事的状态。”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瑞切尔——” “只是一个玩笑,肖恩。放松,不用担心。”瑞切尔笑了一下,转向秦朗,“你准备派出多少雇佣兵。八百?” “两个步兵连,一个机枪排,不超过四百五十名雇佣兵。”秦朗回答。 “很好……” 还没有等瑞切尔说完,公司的法律顾问已经插进来了。“我们投入的雇佣兵会不会稍微少了一点,秦先生?”他有些担忧的提醒到,“如果由于公司提供的警戒力量不足导致参加考察团的学者遭到武装份子攻击,并且因此受伤甚至不幸死亡,随之而来的民事诉讼将会使我们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你是律师,法律问题由你负责。”瑞切尔生硬的说到,抢在秦朗开口之前,而且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如果你解决不了,我就换一个能够解决它的律师”——她讨厌被人打断,而且打断她的只是公司聘请的法律顾问——不管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现在都应该保持沉默。 只是一瞬间,律师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我明白,女士。不过安全问题……” “四百五十名雇佣兵足够完成任务。”秦朗打断他,“而且我们还可以要求中国政府派遣军队提供保护。” “我认为中**队不值得信任。”法律顾问坚持着。 秦朗又笑了。“有些不值得,但有些可以。” 中国的有些部队是可以信任的,比如蓝天蔚、吴禄贞和张绍曾控制的部队。事实上当他决定派遣一个考察团前往敦煌的时候,秦朗就按照过去的惯例给这个计划增添了一些额外的东西:在蓝天蔚、吴禄贞和张绍曾中间挑选一个,带领军队执行护送任务。于是,在他完成任务回到北京之后,就会顺理成章的得到嘉奖;然后找几个学者,或者请康格出面,在皇帝或者总理大臣面前随便称赞几句,他就会得到提升。而这意味着他可以控制更多军队,更有权力,更接近清政府的核心。 理论上,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唯一的问题是三位年轻人可能会对他们得到的任务充满反感情绪,并且进一步影响他们的士兵。不过,这只是一个小麻烦,解决它很容易:“为了大局”,只需要四个字。至于其余那些完全不明白有关国家与民族的深刻道理的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他们更容易解决:金钱总是一件有效的工具。 秦朗对他的安排很有信心。“我相信,我们可以把外围的安全工作交给中**队。” “受过公司的军事顾问训练的中**队。”奥康纳表示赞同,“它们能够胜任我们安排的工作。” “好吧。”法律顾问耸了耸肩。既然公司的老板坚信可以把安全工作交给中**队,他能做的也只是提前做好准备,以便应付可能降临的麻烦。“也许,我们应该向参加考察团的学者说明,这次活动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公司不能完全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因此任何想要参加的学者必须仔细考虑,并且与我们签署一份免责声明……” “谢谢你的建议,霍金斯先生,我会在协议里面注明的。”秦朗示意他停止,然后转向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关于执行任务的四百五十名雇佣兵,”哈林顿询问到,“需要全部挑选华裔吗?” 秦朗摇头。“不。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我认为派遣华裔雇佣兵会让我们的人更容易与当地人交流。” “那是不可能的,中校。”易水叹息到,“我们的华裔雇佣兵都是广东人,即使他们经过训练可以听懂秦的不标准的北方官话,他们也不可能听懂西北的方言。” 不标准的…… 秦朗毫不察觉的扬了扬眉毛,装作没有听到易水说的那个词——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与当地人的交流应该交给翻译,和保护考察团的中**队。不过……”他停下来,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我们确实应该安排一些华裔雇佣兵参与行动。肖恩,挑选几个强壮、凶狠、足够吓人的家伙,有足够战斗经验的。” “说起来,”奥康纳沉思着,“我的确有那么几个合适的人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一节 婚礼是次要的,新计划才是关键【下】 “水手之家”旅馆,205室。 “就是这儿。”哈利.托马斯看着房门上的编号,松了一口气,一边为自己得到的可悲的跑腿任务终于告一段落感到庆幸,一边暗自盘算着事情结束以后怎么修理躲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个让他在圣迭戈兜了两个小时圈子的混蛋。 “张彪!”他咬牙切齿的叫出混蛋的名字,右手捏成拳头用力敲响房门,继续喊到:“我知道你藏在这里。开门!” 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托马斯又来了一次,还加上一点威胁。“开门,张彪,否则我踢门了!” 毫无疑问,威胁总是有效果的,先是一阵沉重但是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接着房间的门打开了。“到底是哪一个混蛋在外面……”一张满是愤怒的脸探出来,随即所有表情都变成惊愕,“……托马斯队长?” “不然还能是谁?”托马斯满脸怒容。“混蛋”,这个词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呃……很抱歉,长官。”几乎是慌忙的,张彪立正,向他敬礼,以及道歉,“我不知道是你在外面……找我有什么事,长官?” “老板……”托马斯突然停下来。事情有点不对劲,第一,现在不是休息时间,但张彪只穿了一条短裤,第二,他的头上和身体上布满汗水,就好像在他过来开门之前,他正在做某种激烈的体力运动,第三,房间的门打开以后,空气里突然多出了一点隐隐约约的香水的味道。 事情很不对劲。 “你在做什么?”他问到,好奇的。 “没做什么,长官。”张彪迅速回答,“只是……运动。是的,只是运动。” “是吗?”托马斯表示怀疑,“但我闻到了女士香水的味道。” “是……隔壁的房间传过来的,长官。”张彪继续否认。“我的房间里面没有女人……” 完全不合时宜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张,你在和谁说话?” 以及另一个女人的。“快把他打发走。” “啊。”托马斯的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他咧开嘴笑了。抬起右手打出一个代表“胜利”的手势。“伙计,也许我应该向你表示祝贺。真心的。” “这是一个误会,长官……”张彪试图辩解,然而,他的举动只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尝试——因为没有人需要他的解释。 “行了。士兵,这些废话我们可以等到以后再说。”托马斯一下子又变回了一名严厉的军官。他收起笑容,声音严厉,口气不容争辩,“你有十分钟洗澡并且穿上你的衣服。老板要见你。” 最后一句话、而不是托马斯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张彪陷入短暂的失神当中,而且,即使他很快恢复正常,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老板?要见我?现在?”张彪觉得可能是他的听觉出了问题。 秦朗很少直接点名要求接见某一个或者几个雇佣兵——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很少,更让张彪一直以来觉得沮丧和缺乏公正性的是。这个绝大多数雇佣兵梦寐以求的荣耀从没有落到他的头上,一次也所有。所以,当好运真的降临的时候,他反而觉得它不够真实,像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 但是,现在不是愚人节,托马斯也不想跟他开玩笑。“是的,士兵。所以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现在就开始行动!” 托马斯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张彪已经冲回房间里面。只用了五分钟。他洗澡、刮掉胡子然后穿上umbre公司的黑色制服,接着又用了三十分钟,他走进秦朗的办公室,向他和易水敬礼。 “所以。”秦朗侧过脸与易水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看向他要见的人,“你就是张彪?” “是的,先生。”立正、靠腿、挺胸,把身体绷直,张彪竭尽所能想要给秦朗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然而现在。张彪还不清楚,事实上秦朗对他的了解程度并不像刚才的问题那么浅显,只不过他了解的那些事情不都是好事。 当然,很快,他就会明白这一点了。 “让你到这里来是因为一件事情。”秦朗说,手指一如既往的敲着办公桌,“公司有一项任务,需要几个强壮、凶狠、足够吓人,以及战斗经验丰富的华裔雇佣兵,哈林顿中校认为你是合适人选。” “我和秦查看了你的档案,”易水接着说,拿起一份文件,把它翻开,“你是公司雇佣的第一批华裔雇佣兵之一,参加过在阿比西尼亚、越南和菲律宾的军事行动,在历次战斗中的表现都很突出,作战勇敢,顽强,战功卓著。你的指挥官和同事对你的评价一直很高,并且我们也认同这些评价。” “非常感谢,先生。”张彪大声的说。 “不要急于说感谢,我还没有把话说完。”易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那份档案上面,“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表现很出色,但我仍然认为你并非任务所需的最佳人选。根据你的记录,”他加重了语气,“在越南,你曾经四次枪杀平民……” 一个不好的兆头。即使他仍然表现得很镇定,但张彪还是紧张起来了。“先生,我可以解释——” 易水毫不犹豫的打断他,严厉的训斥到:“士兵,在我或秦允许你解释的时候,你可以解释,但是现在,把你的嘴闭上并且安静的听着。”停了一下,他接着说:“你在越南杀害了三十九名平民,包括十一个女人和四个儿童,而在菲律宾,你还有两次强奸记录。正是因为如此你的级别直到现在仍是e-4。” 他再次停下来,用力将文件丢到办公桌上面,最后总结到:“按照我个人的意见,公司应该禁止像你这样热衷于滥用武力、向无武装的平民施加暴力的雇佣兵参加行动——尤其是强奸,这是绝不能容忍的。不幸的是,”瞟了一眼秦朗,易水让他的口气缓和下来,“秦欣赏你的出色表演,并且坚持让你参加行动,因此我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同意把你的名字放进我的名单。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再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做出违反规定的举动,我会把你永远踢出公司。” “我会记住你的警告的,先生。”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即使张彪对易水的指责有些不以为然。但他不想触犯那个警告——冒犯易水的权威是愚蠢的,除非有人打算丢掉在umbre公司的工作。当然,对一个华人来讲,这也意味着他不得不永远离开美国,否则有一天人们会在某块安静的躺在海底的混凝土里找到他的身影——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没有人真的把它看成传说。 想到那些绝非他愿意看到的后果,张彪变得更加紧张和不安了,以至于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 “放松,士兵。”秦朗笑了。他一直谨慎关注着张彪的全部反应,让易水尽情发挥,而现在,轮到他发言了。“除了有一点多余的冲动,你是公司最出色的雇佣兵之一,我相信你可以胜任这一次的任务。”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秦先生。”张彪向他射去一道充满感激的目光。而这并没有逃出秦朗的敏锐的眼睛。他知道原因,感激不是因为信任,只是因为他用了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描述那些罪行——毫无道理的杀害三十九名平民,两起强奸记录,这可不是什么“一点多余的冲动”——但他就这么把它们抹消了。 所以这个雇佣兵感激他——然而,这正是秦朗预料之中的、以及期望得到的。他又笑了一下。 “鉴于你正好是我需要的那个人,我决定将你的级别暂时提升为e-6,担任执行任务的远征部队的营军士。至于最终你的级别是否会得到永久提升,将在任务结束之后,根据你的实际表现和易先生的评估报告做出决定。对于我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他询问到。 “没有,先生。”张彪大声回答。他确实没有任何意见,一次提升,而且是两级。哪怕只是暂时性的,也足够让他舒舒服服的高兴一会儿了。 毕竟这是离开训练营以后的第一次,他获得与文德嗣相等的等级,并且担任更高一级的职务。在那之前,张彪一直认为他可以混得比文德嗣更好,因为他比他更凶狠。更懂得并且喜欢杀人,更适合现在这份工作,雇佣兵;他应该拥有更高的等级,掌握更大的权限,而非一个只能服从命令的小角色。 虽然张彪从没有将现实与梦想的反差带给他的失望和愤恨表现出来,但那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然而他的好运终于降临了。 不过这一刻,他不能把内心的喜悦表现出来,因为他还在老板的办公室里,与两位老板面对面。张彪忍耐着,继续绷直身体,等着秦朗的下一句话。 他没等多久。 “在远征部队出发之前,你有一个任务,张彪。”秦朗说,“我授权你挑选十名与你一样出色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像你一样忠诚、能够保守秘密、以及聪明的雇佣兵。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记住,你只有两周时间。” “是的,先生,我会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在规定的期限内完成任务,先生。”张彪保证到。 “很好。”秦朗点点头,转向易水,“你有什么要补充吗?” “没有。”易水摇头,耸了耸肩——不过很快,他又想起来了,“有一件事,从现在开始直到远征部队出发,你必须留在公司的营地,不能去任何地方。当然,你有一个小时与两位桑托斯小姐告别。听明白了吗,士兵?” 在这一瞬间,张彪只有一个感觉:他的前额和后背正有无数汗珠冒出来,是冷汗。易水竟然知道和他鬼混的女人的姓名——当然秦朗肯定也知道——这是张彪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实上,他甚至以为两位老板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它只是他的私事,而且他与那两个女人仅仅鬼混了三天,没有告诉任何朋友,没有被任何熟人碰见。 除了哈利.托马斯,公司应该没有人知道,而且就算托马斯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而且没有机会报告。 然而。秦朗和易水就是知道了。张彪立刻想起雇佣兵中间的另一个传说:老板永远知道他们想要知道的任何秘密。这个传说流传了很长时间,绝大多数人相信它是真的,并且因此创造了一个笑话。 “老板在看着你。” 张彪的身体轻轻的哆嗦了一下,这让他回到正常当中。并且注意到易水正盯着他,等待回答。“听明白了,先生。”他大声的喊到,掩盖心里的惊慌。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秦朗向后倒进椅子里,挥了下手。张彪如蒙大赦。立刻向他和易水敬礼,转过身,用最快的步伐走出办公室。易水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被关过来的门挡住,然后转向秦朗。 “你真的认为,我们应将这样一个家伙放进远征部队?”反对是显而易见的,“我认为他只适合在中国以外的地区执行任务。” “像他这样的人物,非常适合执行特殊任务。”秦朗将“特殊”这个词咬得很重。易水知道他的意思,在张彪进入办公室之前,他们就在讨论那个特殊任务:除了他们计划派遣的调查团。还有一些外国冒险家和考古专家正在西北地区活动,但秦朗希望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任何一个行业,竞争都是残酷的,伤亡难以避免。 当然,这只是秦朗的逻辑,也许也是瑞切尔和奥康纳的逻辑——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但不是易水的逻辑。他同意秦朗的计划只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一个了解他的人都可以猜到的原因,所以他并不愿意把任务交给张彪,以及他挑选的雇佣兵。 像张彪那样的喜欢违反规则的家伙总是具有很高的危险性,而且他还很聪明。因此更加危险:蠢笨的人总是不经意的泄露秘密,张彪则会把秘密当作逃避处罚的王牌;而且,因为他喜欢违反规则,任何与他达成协议的企图都只是痴心妄想。 “我不相信他。还有他选出来的人。”易水说。 “噢,如果你指的是保守秘密,那不是一个问题。”秦朗挥了下手,“要是他们不能保守秘密,我们就帮助他们保守秘密。” “我指的是,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个人可能会用秘密作为要挟我们的武器。” “那么菲斯伯恩先生就有事情做了。”秦朗笑着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易水担心的问题——事实也是如此。为什么要担心呢?如果这种低级的手段真的可以成功,那么摩根、洛克菲勒、梅隆,以及其他财团,早已被要挟过无数次了……也许它们真被人要挟过,不过那些故事的结局必然是悲剧性的——对于要挟者来说。 在现实世界里,个人永远不会是集团的对手。 “与其担心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秦朗接着说,“易水,你更应该把精力集中到我们的计划上。要知道,它比我预料的还要成功。”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叠信件和电报,“只是一个星期,但我这里已经有三百多人申请参加考察团,大部分是美国一流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以及富有冒险精神的富翁。” “很多?” 秦朗耸耸肩。“不够多,但比我预料的多。你知道,不管消息、信件还是电报,都需要时间传递。等着瞧,我还会收到更多申请。” “但我们的调查团不需要那么多人。”易水说,“一百人,最多一百五十人,那就够了。” “的确如此。” “那你准备怎么回复这些申请者?” “谁出的价码高,谁得到机会。”秦朗侧过脸,避开易水的目瞪口呆的表情,“这是目前唯一公平合理的选择方式。当然,我们也要考虑申请人的学术造诣,只有拥有资格的人才能出价。” 荒唐。易水撇了下嘴。“这一点也不像学术考察。” “是,或者不是,那只不过取决于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比如瑞切尔就把它看成单纯的生意。”秦朗停下来喝了一口可乐,“她正在为我们的远征行动寻找赞助。” “什么!” “这很容易。那些对莫高窟的壁画有兴趣的博物馆、大学和富翁都愿意赞助我们的调查活动。”他接着说,“一名我暂时不能透露姓名的客户已经为他看中的一副壁画支付两万五千美元订金……” “等等!”易水打断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心理准备之外。“我以为这次行动是一次抢救性发掘活动。你说过……” “我没有。”秦朗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否定了易水的指证,“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次行动是一次抢救性发掘活动,那是你自己的看法——是你告诉你自己。既然总会有西方人去莫高窟挖掘那里的宝藏,还不如由我们动手,这样做至少可以把其中大部分宝藏保护起来。” 攻击正中靶心。易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秦朗说得对,但也让他更恼怒。“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我只是在做生意。”秦朗又向前推进了一步。“事实上你一直明白,只是拒绝承认。” “你……”易水气急败坏,有一大堆话想说,但秦朗没有给他机会。“如果你打算保护莫高窟的珍贵文物,非常好。但这件事情必须由你自己完成——趁这次行动还是由你指挥的时候,利用你掌握的资源。” “但你和瑞切尔正在给所有东西打上标签!” “只是壁画和雕塑,莫高窟的文物里最有价值的部分,但同时也是最缺乏价值的部分。” 最有价值的,同时也是最缺乏价值的?易水几乎不知道秦朗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秦朗知道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解释,有些难度,因为他自己了解的东西也相当有限——事实上秦朗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了解那些——不过凭借他了解的那一部分,至少可以暂时让易水冷静下来。 “你必须明白,”他慢慢的说,同时构思着发言。“莫高窟的文物里最有价值的是经卷和文献,它们是研究敦煌地区文化和历史的关键,一把极其重要的钥匙。没有它们,没有任何机构和个人可以深入研究敦煌。相比之下,壁画和雕塑不过是一些表面的东西。” “所以……只要我把经卷和文献保存下来,也就意味着实际上并没有宝藏流失?”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可以接受的。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要保证没有宝藏流失,你必须把经卷和文献完整的带回我们的博物馆——必须是完整的。”秦朗再次强调了那个词。“只有完整而且保存良好,标号和卷数能够连起来的文书才是有价值的。如果只是一大堆破损的、不完整的、标号和卷数错误的东西,那么它们什么都不是。”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就好像仍然担心易水不够明白。接着补充到:“你必须明白,对考古学来说,内容本身才是全部价值的关键,至于承载内容的是正版、抄本还是胶卷,中间没有太多区别。这种情形与一般的收藏存在明显差别,对收藏家和文物商人来说。只有数量稀少的正版才是有价值的,为此他们可以把一百个文物毁掉九十九个。” “这很容易做到。”易水想了想,“我会盯着那些考古学家的。” 秦朗摇了摇头。“你真正需要高度戒备的不是我们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是清政府的官员,还有莫高窟的看守者。只有他们了解文书的价值,即使不是全部,也只有他们会采取破坏行动。” “你把我搞糊涂了。”易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秦朗张开嘴,一个非常陌生的句子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冒出来,接着又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如果他不懂行,就会把它糟蹋完;如果他懂行,就会把它偷完。” “所以?” “所以,他们会破坏文书,使我们无法理清文书的顺序,当然,也就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偷窃行为。” “既然如此,我会让张彪盯着那些家伙,在他的任务完成之后。”他停下来,继续考虑着,“不过,你刚才说……把那些文书送到我们的博物馆?清华大学正在修建的那个?” “当然。” “为什么是那里?” “因为我觉得清华大学目前过于偏向理科了,而我的计划是将它建设成世界一流的综合大学。”秦朗解释到,“将莫高窟的经书和文献送到它的博物馆只不过是整个计划的其中一个重要步骤——它们可以使学校在敦煌历史和文化的研究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可以为学校争取大量募捐,可以通过出售文书内容的胶片获得巨额效益,最后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以高价向中国政府出售部分不重要的……” “听起来还是生意。”易水哼了一声。“你和瑞切尔总是可以把任何事情变成生意。” “是生意,也可以带来名誉,而且把文书放在清华大学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实际上这个好处不是额外的,而是计划当中的,“在绝大多数中国民众的印象里,它是一所中国的大学,把文书放在那里就可以造成一种它们依然属于中国的假想,可以减少我们将会面对的敌意和压力——当然,从理论上说,它确实是一所中国的大学,就好像所有华人都是中国人一样。然后我们的盟友就可以行动起来,引导舆论把攻击引向其他方向。” “你认为民众会如此轻易的上当吗?” “毫无疑问,他们会。”秦朗摊开双手,“要知道,邓肯只不过是任命了几个华人经理和厂长,就让民众把他最近开设的几家纺织厂当成民族企业。相比之下,清华大学的中国背景还要浓厚一点。” 易水明白他的意思。绝大多数中国人至今仍不清楚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和umbre公司的联系,并且在未来依旧不可能弄清楚,然而很多人知道湛江的清华大学的创建者是一个叫做秦朗的华人。 易水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我会感觉现实带给我的只是悲哀。” “就你的年龄来说,这种想法未免出现得太早了。”秦朗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易水的肩膀,“你应该庆幸,你还有能力做一些事情。” “同时我应该悲哀,如果这些事情由你负责,过程无疑会更加轻松,结果也会明显变得更加美好。”他又叹了一口气,“秦……” “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再讨论那个问题了,易水。”秦朗打断他,然后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是什么?”易水随口问到,准备走向办公室的门,“勃朗宁的新机枪,还是克劳德的迫击炮,或者卡特彼勒?” “不,是摩根。” “摩根?” “他让杰克.摩根询问我,我是否正在计划获得从北京到兰州的铁路的修筑权。”秦朗又耸了耸肩,“看上去我们的考古计划让他闻到腥味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二节 新铁路 几个小时之前…… “就我个人的观点,摩根公司没有必要你的新计划——如果你真的正在计划获得从北京到中国西部腹地的铁路的修筑权的话。秦,我知道你有足够的力量单独完成它,而且,作为朋友,我很乐意给你单独完成它的机会。不过,”一个短暂的、只有几秒钟的停顿,“我尊重我的父亲,而且服从他的意志。所以现在,我代表摩根公司,郑重的向你提出,我们希望与umbre公司合作建设那条铁路。” 说完,喝了口威士忌,杰克.摩根收起他的一本正经的表情,低声的、以老朋友的口气提出一个问题:“不过我想知道,你真的打算获得那条铁路的修筑权么,秦?” 在你提出建议之前,不;但是现在,是的。秦朗想着,不动声色的回答到:“那是一个好主意。” “好主意?”摩根的眉毛扬了起来,“你指的是什么,铁路还是合作?” 他很吃惊。尽管摩根非常巧妙的进行了掩饰,但秦朗还是察觉到了,不过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摩根,不管那个摩根,都在umbre安插了他的内线,所以他们必然知道,事实上他并没有获得那条铁路的修筑权的计划…… 当然,这个结论不是那么肯定,只是可能性非常高,证据充足:他没有在公司内部宣布计划、也没有进行任何方面的准备工作。两位摩根都是极其聪明而且经验丰富的商人,这点线索足够让他们做出决定,在牌桌上放下筹码。 然而他刚才却回答“那是一个好主意”。如果是另一位摩根,那么他会放声大笑,因为这个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是他希望得到的答案;但是现在这位摩根,他的反应已说明在那之前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那不是伪装。这是秦朗可以肯定的,因为杰克.摩根的想法与他的父亲正好相反:如同他宣称的那样,他不希望与umbre公司合作建设那条铁路,然而要实现这个目的的唯一办法就是那个计划根本不存在;他有属于他自己的想法。而且对它充满期待,这足以导致他出错。 而且他的问题并不只是这么一点,还有其他的——当然,杰克.摩根非常清楚他有哪些问题。他的父亲也很清楚,而且秦朗同样明白。它们既不特别、也不难猜出来,一个只用了不到六年时间便已为自己赚取了数千万美元资本的家伙,如果竟然还没有人对他产生警觉和戒备心理,那一定是比他崛起更离谱的神迹——只是。杰克.摩根的警觉和戒备稍微严重了一点。 是的,稍微严重了一点,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决策。 真是可惜。 秦朗暗自叹了一口气,但脸上依然带着亲切的微笑,告诉杰克.摩根:“两者都是。” 站在你的角度,的确如此。摩根一边嘲弄的想着,一边用喝酒掩饰他的眼神。正如秦朗知道、以及他知道他知道的,他对他父亲提议的新合作抱有抵触情绪:在过去的五年多时间里,秦朗利用摩根公司的力量快速积聚资本,现在是到了减缓他的发展速度、而不是让这种情形继续的时候了。 不幸的是——而对秦朗来说。是幸运——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不是他的父亲的。皇帝本人对合作带来的收益很满意,而且一如既往的希望知道秦朗可以走得多远,所以合作还会持续。而且秦朗仍然像以前那样狡猾,竟然利用他的父亲的提议把一件本不存在的事情变成实际上确实存在的构想,或者更糟糕的,计划。 他有那种能力,在短暂的几分钟里制定出一个粗略的、不过可以执行的计划,一个让人既羡慕又痛恨的天赋。 “所以,你确实打算获得那条铁路的修筑权。”摩根同样在肚子里面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然后把头转过来,盯着秦朗的眼睛。“不过我很好奇,既然是那样,为什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因为计划还不够完善,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秦朗煞有介事的回答到。 “时机?” “我原本打算在年底或明年初再把它提出来。”他解释到,“在我们现在的铁路计划转入第二阶段之后。” “之后?”杰克.摩根扬了扬眉毛。这个借口有点糟糕:如果等到现在的铁路计划转入第二阶段再提出新的铁路修筑计划,刚刚遭遇了一起严重诈骗案件、损失达到两亿美元或者还有可能更多的美国、英国和法国民众肯定不会再掏出而且也无法掏出一个美分,剩下那些没有受骗的聪明人也会捂紧口袋…… 当然,要么他打算在其他国家融资,要么他根本没打算融资,但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好主意。 “之后?”摩根把他的疑惑重复了一遍。 解释一直是秦朗擅长的工作:“把新的计划放在旧计划转入第二阶段之后,在融资方面确实有些麻烦,但好处也是明显的:首先,它不容易受到爱国的中国民众的抵制。只要利用旧计划进行宣传,我有把握让他们觉得洋人办事情只是半调子,以后他们有机会赎回铁路的修筑权……” “听起来是不错,不过,我们有必要在意中国人的意见么?”摩根问到。 “没有。只是我担心那个摇摇欲坠的清政府可能会因此垮台。”秦朗用绝不是开玩笑的口吻发出警告,“在中国与日本的战争结束以后,**势力的力量在不断增强,然而现在清政府却没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解决叛乱——现在是敏感时期,一**八年的战争摧毁了它的军事机器,而新的还没有组建起来。既没有合格的军官,也没有大规模采购武器。”他故意叹了一口气,抱怨到:“你知道,对我来说这种情形简直糟糕透了。”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伪装,摩根大笑。“是的,秦,你拥有的轻武器垄断权基本上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这是一个大麻烦,”秦朗摊开手,“因此我们最好不要制造那种足够引起骚乱的事情。” “好吧。”摩根表示同意,“还有什么优势?” “是英国人与布尔人的战争。”秦朗说,“英国政府向南部非洲派遣了大量增援部队发动反击,在最近的几个月里,英国人会觉得胜利就在眼前,然而这会让他们把目光从新转移到其他地区。德国人也是如此,由于觉得布尔人将会很快失败,他们也会把注意力从南部非洲移开。这对我们的计划没有好处,虽然我还不确定伦敦和柏林是否会给我们制造障碍,不过最好能有一些事情把它们困住。” “难道你觉得,到了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布尔人可能得到机会改变形势?”摩根摇了摇头,“你显然不会这么认为,对吗?” “布尔人没有机会改变局势,但他们可以把英国人拖进一个更大的泥潭。” “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 “在英**队完全占领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宣布已经取得胜利,战争宣告结束之后——是的,也许是今年年底,也许是明年初。” “我对军事问题缺乏研究……”摩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计划,秦,一切由你决定。” 熟悉的套路,就是这样,他把自己,当然还有摩根公司的责任撇干净了,并且在几个月以后通过合同的方式把它变成不可更改的事实。不过秦朗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总是在不断发生,甚至就是在umbre内部,情况也没有什么变化。 秦朗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或精力,就像他不打算为他的那些行为辩护一样。现在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把那个事实上还不存在的计划制定出来。当然,不是从北京到兰州的铁路,他计划的铁路的起点不在北京,在秦皇岛。 秦皇岛才是最理想的选择。 “我可以保证,杰克,”他慢慢的说,“这将是一次成功的合作。” “与以前一样成功?” “是的。” 一个好消息,同时也是一个坏消息。 现在…… “也就是说,因为摩根的建议,你就真的打算修建一条从秦皇岛到兰州的铁路?”易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你想玩真的?” “当然。” “我们有那么多钱修建这么一条铁路?” “即使我们有那么多钱,我也不会单独修建那条铁路。”秦朗回答。 “所以,摩根……” “不只是摩根——”秦朗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奥康纳拿着一份电报冲进来:“陆军部的紧急电报,要我们立即向菲律宾派遣雇佣军,全部战斗人员,只要没有执行任务的,都派过去。” “怎么回事?”秦朗皱起眉毛。现在向菲律宾派遣雇佣军?这不是他的计划。而且……全部战斗人员?看上去有人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肖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猜对了,是有人受到了严重刺激。 “菲律宾人把麦克阿瑟炸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三节 归来的水 “菲律宾人把阿瑟.麦克阿瑟准将炸了?” 震惊、失望、气愤,还有半真半假的沮丧,德斯蒙德.哈林顿的表情还从没有如此精彩过,不过秦朗知道他的首席军事顾问的脑子里的想法:umbre的军事顾问时常讨论菲律宾的局势,推测抵抗组织可能采取的行动,当然,无法避免的,讨论的时候总会有人提出菲律宾武装份子是否会袭击美国的高级官员的问题,然而哈林顿一直坚持阿奎纳多和他的将军们不会做这种事情——毫无疑问,刺杀像麦克阿瑟这样的角色是严重的错误,军事上毫无收益,政治上却是一个灾难,对抵抗运动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信心十足的跟所有人打了赌,失败显然不在他的预料当中。 八百美元,中校的心灵在颤抖。还有身体:哈林顿夫人不会放过他的。 现在就开始向上帝祈祷吧。秦朗愉快的想着,严肃的点了一下头。“是的。” “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发生的?” “按照华盛顿公布的消息,一些伪装成平民的菲律宾武装份子袭击了马尼拉的陆军医院,然而麦克阿瑟正在那里视察,探视受伤的军人,并且向其中一些人颁发勋章。结果在战斗中,一颗炸弹在距离他不到五码的位置爆炸,导致他受了重伤。当然……” “当然什么?” 他耸了耸肩。“事实不是那样。” “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那只是一个意外。”秦朗解释到,“按照现在目击者的描述,袭击是由一个伪装成擦鞋工的菲律宾小孩单独进行的。他在距离陆军医院的大门至少二十码远的地方引爆了炸弹,当场把他自己和找他擦皮鞋的宪兵炸成了碎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军官和三名士兵被炸死,二十九人受伤……” “所以实际上,麦克阿瑟准将没有受伤?”哈林顿高兴起来:如果麦克阿瑟没有受伤,那么赌局仍然是他赢了……至少是平局。他不会损失面子,不会损失八百美元,也不会被一个女人训斥。感谢上帝。 不过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你应该听我把话说完,中校。”秦朗说。装出一副“你有麻烦了”的表情,“我们可以确认,攻击并不是针对麦克阿瑟的,但他确实受伤了。爆炸发生时他正好结束对医院的视察,准备离开那里——我的意思是。他就在医院的门口,距离爆炸现场只有二十码。所以非常不幸的,受伤人员的名单里面有他的名字:他的手臂被破片击中,头部也受了伤。当然,伤势并不严重。” “是这样?”哈林顿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把那根可以救命的稻草死死抓住,“不管怎么说,袭击确实不是针对准将的,不是吗。先生?” 当然,那是事实,但毫无意义。 “的确如此,中校。不过我刚才告诉你的内容需要严格保密。”秦朗敲着桌子,“所以,华盛顿公布的消息是决定这次事件的性质的唯一标准。” “先生!”哈林顿挣扎着。 “有些时候,我们必须接受一些我们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问题在于……” 不管他还没有什么要说,秦朗已经决定了——而众所周知的是,一旦他做出决定,那就是最终的结果。“这次事件是针对阿瑟.麦克阿瑟准将的、有预谋和组织的暗杀行动。是恐怖袭击。因此,根据华盛顿的请求,umbre公司将派遣一万名武装保安前往菲律宾,打击当地逐渐泛滥的恐怖主义活动。重新建立稳定的社会秩序。行动代号‘热带惊雷’……” “热带惊雷?” 秦朗没有理会这个打断。“……我需要一名合适的军团指挥官。你应该知道,我、肖恩和易水都没有时间担任这个职务,因此必须让其他人代替我们。” “一名合适的军团指挥官?”哈林顿终于意识到现在的状况,迅速回到他应该扮演的角色,“公司的指挥官里面有合适的吗?” “没有。” “看上去有点困难。” “的确如此,不过华盛顿没有给我们时间考虑。部队必须立即出发,所以,”秦朗停顿了一下,“中校,我打算让你暂时担任这个职务。” 震惊立即回到哈林顿的脸上。“我?” 这个任命更像是一个玩笑——虽然那是他的梦想,当上将军、得到一个师的指挥权,不过哈林顿并不认为他可以得到雇佣军的指挥权,因为他是军事顾问,不是指挥官,而且为了保持公司内部的势力平衡,任命他担任军团指挥官也是极不合适的,除非秦朗能够让西点和安那波利斯海军学院的代表获得相似的职务——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联邦政府不会有那么多需要派遣上万名雇佣兵的生意交给umbre。 秦朗不应该把那个职务交给他。不过,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现在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所以那就是最后的决定。 哈林顿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当然,这有点难,怀疑仍然不由自主的在言词中流露出来。“你确定吗,先生。由我指挥‘热带惊雷’行动?” “是的,中校。”秦朗笑了一下,“在你主动离职或者我找到更好的人之前,由你指挥雇佣军在菲律宾的军事行动。中校,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先生,什么问题也没有,我喜欢这个任务。” “很好,中校。” 谈话到此结束。 秦朗挥了下手,然后向后倒进椅子里,看着哈林顿离开他的办公室。狡诈的、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即在他的脸上扩散了——任命哈林顿担任雇佣军的最高指挥官并且负责“热带惊雷”行动绝不只是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指挥官。虽然那确实是一个原因,不过最重要的因素在于哈林顿比其他人更适合背黑锅:作为报复,“热带惊雷”行动包含建立集中营、大规模逮捕和清洗、通过刑罚对战俘逼供之类的一系列措施。在美国,这些手段都是麻烦:直到一**八年,美国人民还在谴责西班牙政府在古巴采取的不人道政策,所以他们当然也会谴责美**队在菲律宾采取的相同措施——如果有哪份该死的报纸把消息捅出来再配上几幅照片的话。 秦朗了解他需要面对的问题。美国有无数喜欢四处打探消息,把“有新闻要报导,没有新闻制造新闻也要报导”奉为准则的记者,还有许多廉价同情心过渡泛滥、热心在世界各地传播“普世价值”的人民。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些人的行为揭露了社会黑幕,打击了违法犯罪,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制造混乱。 只是,即使摩根或者洛克菲勒也无法阻止某些事情发生,所以他同样不能——就算他已将菲律宾发生的事情定义为恐怖活动,将要利用控制的报纸对美国人民进行控制性宣传,并且已经准备好在消息暴露之后进行辩护,但那些事情还是无法阻止。 如果某个问题是注定的,它肯定会发生,然后,华盛顿就会按照惯例找一些人出来背黑锅。几名高级军官宣布辞职,一些下级军官、军士和士兵遭到调查,被逮捕,按照标准的法律流程拖延几个月、一年甚至几年,直到公众逐渐把事件淡忘,然后接受军事审判,最后当庭释放或者被判处轻微的处罚,一年或者两年监禁,或者得到十几年的刑期,但在监狱里待上两、三年以后获得特赦…… 毫无疑问,惩罚肯定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即使如此,它也不应该落到某一位品行良好、受人尊敬、而且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商人的身上,同时也不应该落到某一位重要的、才能卓著的、拥有非常明朗的前景的军事指挥官的身上——他们必须保护自己的名誉,还有更宝贵的,时间。 秦朗不希望自己惹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司法诉讼,以至于不得不在东部和西部之间来回奔波,也不希望易水和奥康纳遇到相同的问题;同时,如果公司的某位原本应该在海外执行任务的指挥官必须把他的绝大部分时间用来出席没完没了的听证会,那么一样是个悲剧。 一个让人感到恶心的悲剧。 所以只能让哈林顿担任雇佣军的指挥官。他只是公司的军事顾问,而且是之一,名誉受到损害只是小问题,把时间浪费在诉讼上面也不过是一点小意思,而且他不需要经常在公众面前露面,同情心过渡泛滥的美国人民很快就会把他忘到脑子后面,再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可怜虫那里,于是,事情就解决。 秦朗愉快的微笑着。在菲律宾的军事行动已没有什么还需要他关心——除了反抗武装仍然拥有的、剩下的炸弹,它们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他可以把注意力投向其他方向,公司正在进行的改组,银行,卡特彼勒的研究……还有南部非洲。 在那里,雇佣军的最后一项任务,即将结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四节 坑与座右铭 “这是坑,”戴维.韦伯感叹到,“很大的坑。” “很深的坑。”戴夫.弗鲁豪夫点点头,做了一个简短的补充。 “一个很大、而且很深的坑。”哈利.托马斯总结性的说,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韦伯和弗鲁豪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转回到原来的位置——不一定会绝后但肯定是空前的、人类仅仅依靠人工挖掘的最大和最深的坑,著名的、并且也是令人神往的金伯利钻石矿的矿场——现在,他们就站在它的边上,任何人只需要向前迈出一小步,就会掉进去。 当然,如果有人掉进去,那么他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太深了! “你们认为,这个坑到底有多深?”韦伯谨慎的把头伸出去,看着似乎遥不可及的矿坑底部,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我认为至少有三千英尺。” “也许三千两百英尺。”弗鲁豪夫不确定的说,“或者三千三。” 然而,不管三千两百还是三千三百,都是不准确的、而且被夸大的数字——当钻石矿在一九一四年关闭的时候,它达到的深度是一千零七十四米,或者三千五百二十六英尺,因此现在它绝对没有弗鲁豪夫猜测的那么深——当然,韦伯不知道矿坑的具体深度,以及它最终达到的深度,但他知道弗鲁豪夫错了。 韦伯对这个错误很不满意:弗鲁豪夫已经在金伯利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个星期,而且他的阵地就在钻石矿旁边——他本应该弄清楚它的深度的。 还有到达底部、在那里停留一小会儿、再返回表面需要的时间。 它们都很重要,非常重要,就算没有任何人下达命令,在金伯利的雇佣军指挥官也应该主动进行调查。 但是现在……太糟糕了。 “难道你从没有想过弄清楚它的深度?”他责备到,“指挥官,你必须明白,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工程之一。” 一个坑,不管它有多么的深。都与“伟大”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弗鲁豪夫不以为然的评论到,不过神情依旧严肃,一丝不苟。“我询问过这里的矿工,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坑的深度。” “你应该更主动一点。指挥官。”韦伯说。 弗鲁豪夫知道他的意思:他应该派一队具有专业知识的士兵,挑选一些合适的时机,对矿坑进行测量与评估——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完全无法做到。“事实上,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希望采取更主动的行动,顾问先生,但是罗德斯先生禁止我们的人进入矿场。他的人一直盯着我们。而且很重要的是,这里到处都有他的人。” “是吗?”韦伯的眉毛皱起来,持续一小会儿,然后他叹息到:“真遗憾。” “确实如此,长官。”弗鲁豪夫赞同的说,“真遗憾。” “真正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我们站在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矿的边上,却弄不到哪怕一小颗钻石。”托马斯的自言自语又来了。 一阵沉默。几秒之后。韦伯和弗鲁豪夫不约而同的把头转向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幸运的是,观察的结果是令他们安心的:最靠近的人与他们之间也有至少三十码的距离,而且是雇佣兵,没有一个罗德斯的手下,或者别的陌生人。两人一起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托马斯。 托马斯向后退了一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什么,不是在别的时候,就是在他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敬礼并且用快得让人无法听清楚的语调说到:“我想我现在应该去视察我的阵地了,长官。非常抱歉。长官。再见,长官。” 然后,丢下这句话,他慌慌张张从韦伯和弗鲁豪夫身边逃离了。 又是一阵沉默。韦伯与弗鲁豪夫交换了几个眼色。随即离开矿坑的边缘。毕竟,钻石矿只是一个额外的话题。弗鲁豪夫知道韦伯一定肩负着非常重要的任务,否则公司就没有必要命令他暂时中止在中国的工作,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金伯利。很显然,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将要发生。 指挥官只有一个问题:是什么任务? 在他见到韦伯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但是韦伯没有回答;所以在他们返回雇佣军的阵地的时候,弗鲁豪夫又把它提出来了。 “你的使命是什么,顾问先生?” “你很着急,指挥官。”韦伯笑了一下,“放松,我们还有时间。” “通常,人们这么说的时候,往往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弗鲁豪夫说,“而且就是在下一秒。” 一个并不可笑的笑话。但韦伯继续笑。“我以为你会说,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你的笑话很不好笑。” “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些,指挥官。”韦伯叹息到,停下来,转向弗鲁豪夫,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还有语气。“五角大楼认为德国人可能会把他们的部队和重型火炮调动到金伯利,在这里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所以老板让我赶到这里,协助你完成准备工作。” “德国部队?重型火炮?在这里?”韦伯的话让弗鲁豪夫深感吃惊,以及困惑,“消息可靠吗?” “没有消息,只有推测。”韦伯解释到,“五角大楼认为,柏林不会让它的部队与占有优势的英**队进行正面战斗。当然,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事实确实如此:不管德班还是莱迪史密斯,英**队都没有碰到德国志愿军和德国人的重型火炮。所以夺回那两个地方的过程才会那么容易……指挥官,你知道英国人已经夺回莱迪史密斯了吗?” 弗鲁豪夫点了点头。英**队在一个月之前占领德班,接着在上个星期夺回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莱迪史密斯,并且解救出三千名英国战俘,他知道这些——开普殖民地的每一份报纸都在吹嘘罗伯茨勋爵和基钦纳将军的伟大胜利,同时它们也是最近一段时间英国人聚会时的主要话题——在金伯利,想要忽略这些消息无疑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只是报纸的报导总是按照固定的模式进行,内容千篇一律,全都是胡扯:英勇无畏但是数量处于劣势、装备落后的英国士兵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最终击败邪恶、残忍、装备精良而且数量至少是自己五倍以上的布尔人。一举扭转恶劣的形势…… 弗鲁豪夫对这些报导嗤之以鼻,并且毫不怀疑,将来的某天,英国人会把莱迪史密斯的战斗描述成四千名英国士兵用刺刀和拳头对抗九万狂热的布尔人的、克里米亚战争以来英**队卷入的最血腥的战斗。不管其他人会怎么认为。反正英国人和他们的崇拜者会相信这种故事——就好像老板讲过的笑话,要是有人编造一个德国士兵用一挺机枪打死三千名敌军的现代神话,德国人和德国人的崇拜者也会把它当成历史真相。 当然,这些都是胡扯,不幸的是。现在他只能看到这些胡扯,而真正的形势,弗鲁豪夫只能承认他对此几乎一无所知:没有人向他提供有价值的消息,并且,那些知道具体情况的英**官,总会在讨论局势的时候避开他的耳朵。 因为他是一支雇佣军的指挥官,因为他是美国人。美国人把英国看成敌对国家,英国人也是如此。 太糟糕了。他暗自评论着,问到:“容易?有多容易?” “比我们在越南的军事行动还要容易。”韦伯说,“德国人和布尔人放弃了德班。而在莱迪史密斯只部署了一千民兵,除了派遣零星骑兵在沿途狙击英国人的行军纵队,没有派遣军队进行野战。整个行动,英国人的战斗损失不到五百人,而且大部分是因为进军时遇到的布尔狙击手。相比之下,伤寒和其他疾病才是英**队最主要的敌人,至少六千人因此失去战斗能力。” “与老板预测的一样。”弗鲁豪夫再次点头,“布尔人将会放弃常规的战斗,转入游击作战,同时英国人会被疾病缠住……” 韦伯打断他。“事态的发展没有这么迅速。指挥官。柏林和比勒陀利亚现在还不会放弃正面抵抗。对于布尔人来说,转入游击战意味着他们会失去大量领土的控制权,这对克鲁格政府的稳定性和合法性是严重的威胁。至于德国人,他们的行动完全由威廉皇帝决定。按照我们的了解。那位陛下可不喜欢小打小闹的战斗。也就是说,如果要玩最后一把,他一定会玩个大的。” 停了一下,他继续说:“而且德国人仍然带着他们的大口径火炮。你知道,这些大玩具不适合游击队使用,能够让它们派上用场的。只有大规模的野战,或者……” “或者用来轰击我的阵地。” 说完,弗鲁豪夫陷入沉思。也许五角大楼的预测是正确的,德国人主动放弃纳塔尔,但仍然想要打一场大规模的攻势作战。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们的目标是金伯利——金伯利从来不是主要的战略目标,而且现在,这里驻扎的军队已经接近一万人,拥有坚固的工事,因此除了最初的阶段,英勇的“黑将军”皮埃特.克龙耶指挥的布尔民团一直没能达成任何突破或者取得有价值的战果——德国人知道这个城市是一个坚硬的核桃,所以,他们还会来这里碰钉子吗? “五角大楼可以确定么,德国人肯定会来这里?”他要求明确的答复。 然而韦伯的回答依旧建立在推测之上。“五角大楼的看法是,除了金伯利,德国人无法找到一个值得攻击、又不会给他们造成严重损失的目标。纳塔尔有五万名英国士兵,装备了用海军舰炮改装的九点二英寸、六英寸和四点七英寸火炮,在那里发动大规模进攻无疑非常危险,东开普殖民地则是英**队的主要集结地,罗伯茨勋爵把剩下的十八万士兵全部放在那个地区,准备入侵奥兰治,如果德国人在那里发动进攻,那就是自寻死路。” “也就是说,只是出于符合理性与逻辑的推测而不是可靠的情报,五角大楼判断德国人会把这里当作攻击目标,因为这里很像一个软柿子……顾问先生。”弗鲁豪夫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就是大错特错了。” “谁?”韦伯问,“德国人还是五角大楼?” “德国人。”指挥官异常肯定的宣称到,“他们将会一脚踢到铁板上。” “你很自信,指挥官。”韦伯笑起来,“我们需要自信的指挥官,但是……” “你可以自己看。” “看什么——”然后韦伯停住了:他已经看到弗鲁豪夫让他去看的东西,像蜘蛛网一样复杂的、向前方和左右两侧不断延伸以至于无法看到尽头的壕沟——接近八英尺深、八英尺宽,并且他眼前的这一段用木板进行了加固——以及两道壕沟之间和第一道壕沟之外的、与壕沟一样漫长的铁丝网,还有加固的机枪和火炮掩体,完全无法数清,可能每隔五十码就有一个…… 这是一个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的防御阵地。 “我很惊讶。”他承认到,“你是怎么做到的,指挥官?” “基本上,我的士兵每天都在挖掘工事,而且罗德斯给了我四千五百名矿工,以及大量建筑材料。”弗鲁豪夫回答到,“而且金伯利的英**队和普通市民也参与了工作——不过他们做得不够好。最适合干这件事的其实是矿工,瞧他们挖的那个大坑……” 韦伯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发言。“也就是说,这里每天都有一万人在修筑工事?” “一万五左右。” “那么,你们挖掘了多长的战壕?” “没有人有时间统计它,顾问先生。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们一共布设了十二英里的铁丝网,修建了四百六十个加固掩体。” “必须说,你干得很出色,指挥官。”韦伯环视四周,第一次称赞了弗鲁豪夫,“毫无疑问,你确实能够守住阵地。” “当然,顾问先生,那只是一件小事。”指挥官自豪的说,“就像我说的那样,德国人会踢到铁板上。” “我会看到的,指挥官。”韦伯表示同意,“这样我们就可以转入下一个问题了。五角大楼要求我在这里测试一种新战术。” “新战术?” “是的,指挥官。现在,我们到你的指挥部去吧,我会在那里向你解释的。”韦伯开始继续前进,弗鲁豪夫随即跟上。不过两人很快就再次停下来:在经过一段壕沟时,他们听见一个正在加固壕沟的雇佣兵对他的同伴的抱怨。 “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我们的工作的?”他说,“和他们给钻石矿的矿工的评语一个样子。” “是什么?” “先挖坑,再死在坑里。” “很有趣的评价,略微有些愤世嫉俗。”韦伯把头转过来,在弗鲁豪夫的耳朵旁边低声说:“先挖坑,再死在坑里,我觉得它可以作为战斗工兵的非官方的座右铭。” “顾问先生……”弗鲁豪夫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些茫然。 “我会向老板提出建议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五节 雇佣军在南非的最后一战【上】 “关于新的作战计划,你的看法是什么,保罗?” “你想听真话么,上尉?” “是的。” “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弃进攻金伯利,用最快速度撤离奥兰治和德兰士瓦,在我们还有机会离开的时候——” “中尉!”科尔纳大声叫起来,但不是生气,只是有些不耐烦——撤退,撤退,又是撤退。最近一个星期,每天都有人告诉他,远征军应该立即撤离南部非洲,把失败和死亡留给布尔人——当然,科尔纳不反对这个建议,甚至部分支持它,因为他与其他人一样不打算为了布尔人民的独立和自由去死——但是,有什么必要整日在他耳朵旁边念叨这件事呢? “我不是做决定的人,中尉。”他抱怨到,把地图丢到一边,双手放到腰上,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参谋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得明白,就算是考斯特上校,他也没有资格决定我们的撤退时间表。如果你有建议,那么就应该告诉柏林。” “柏林不会听取我的建议,上尉。”保罗.冯.莱托-福尔贝克,科尔纳的参谋,平静但是又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皇帝和总参谋部需要我们打赢最后一场战斗,否则我们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撤退了。” 几个月之前?不,事情并没有那么遥远。科尔纳暗自摇头。柏林和远征军直到英**队“解放”德班前的一个星期才意识到自己和布尔人不可能赢得战争,连一点机会也没有——按照最初的计划,远征军和布尔军队在德班的码头建立了战俘营,把几千名英国战俘当作阻挡英**队进攻的人体盾牌——柏林以为这个招数可以奏效,然而它毫无用处,英国皇家海军的战舰还是对德班进行了持续的炮击,完全不顾布尔代表的警告,而且在其中一次炮击的炮火准确命中战俘营并且造成上百名战俘伤亡的之后依旧坚持这项行动。 然后,德班被放弃了,远征军的军官和士兵开始要求撤退。因为英国已经表明决心:除了取得胜利、最终消灭奥兰治和德兰士瓦,否则不管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损失多少生命,这场战争不会结束。 当然,也许这种态度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恐吓。不过没有一个远征军的军人打算冒险进行证实,所以他们希望尽快离开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然而,皇帝和总参谋部却希望看到最后一个胜利。 这简直就是发了疯了——科尔纳丝毫没察觉他的想法是对皇帝的不敬,以及对总参谋部的元帅和将军们的冒犯——事实在于,南非有二十万英**人。虽然柏林选择的攻击目标是金伯利,只有一万名英军士兵和一千多名美国雇佣兵,但是英国人控制着铁路,只要得到消息,就会有大量增援部队赶到那里,而在那个时候,也许远征军还在尝试突破美国人修建的防御工事。 一想到金伯利城和钻石矿外围的防御体系,那些密密麻麻、如同犬牙交错似的壕沟和铁丝网,以及埋藏在这张网络里的暗堡和火力点,科尔纳立刻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在中国。帝国远征军就在类似的防御体系面前遇到严重麻烦,而这里的工事的复杂和坚固程度起码是中国的那个的十倍,而且最后,美国雇佣兵不是他们训练的中国士兵,英国人也不是义和团。 可以预见,柏林需要的那个胜利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到来,或者它根本不会到来…… “上尉,你听清楚我说的了吗?”莱托-福尔贝克的呼唤让科尔纳回过神。 “什么?”他问。 “没什么。”莱托-福尔贝克说,“只是我想知道,你想听什么。如果你不想讨论与撤退有关的话题的话。” 想讨论的话题?科尔纳立刻把他的悲观情绪隐藏起来——作为一名军官,现在是尽职责的时候了。“只有一件事,中尉,我们怎么突破美国人的防线。” 这个问题很困难。科尔纳认为他的参谋需要好一会儿才能够给出答案。不过实际上,莱托-福尔贝克一点也没犹豫。 “我们不用突破美国人的防线。” “为什么?” “炮兵摧毁,步兵占领。”莱托-福尔贝克一本正经的说,“上尉,突破防线是步兵的工作。” “步兵……”科尔纳突然发现他竟然没办法反驳他的参谋:突破防线就是步兵的工作,与炮兵没有关系。不过他不打算就此放弃。“是的。突破防线是步兵的工作,但在那之前,需要炮兵在防线上撕开口子——中尉,你认为我们能做到这一点么?” “不能。”莱托-福尔贝克的回答依旧干净利落。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他把几分钟之前被科尔纳丢到一边的地图拿过来——上面有金伯利的防御工事的草图,是根据“黑将军”皮埃特.克龙耶的侦察兵的报告绘制的,并不准确,但至少可以作为参考——解释到,“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美国人在金伯利外围构筑了五道壕沟,然后布设了八道铁丝网。如果我们的步兵想要突破它,就必须首先在最外围的两层铁丝网上面打开通道,然后与美国人争夺第一道壕沟,最后沿着连接两道壕沟的交通壕向纵深突击……” “确实是这样。”科尔纳点点头。 莱托-福尔贝克没有理会这个打断。“……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投入大量士兵,但实际上我们只有八千人——四千布尔民兵,四千帝国士兵。金伯利的英国士兵和美国雇佣兵加起来比我们多三千,就算战斗的交换比达到一比一,我们也不能完成任务。而且作为进攻方,我们的损失会更高。” “但我们的炮兵有优势。”科尔纳强调,“幸好我们把一百五十毫米火炮拖到了这个地方,而不是按照你的建议把它们全部丢在莱迪史密斯……” 莱托-福尔贝克差点笑起来:科尔纳的强调与其说是反击,还不如说是垂死挣扎。他知道的那些问题,科尔纳一样知道,当然远征军的每一个高级军官都清楚:“仅仅依靠几十门火炮,我们需要几个星期才能在金伯利的防御体系中间轰出一个突破口,在那之前英国人的增援部队早就赶到这里了。再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炮弹。” 科尔纳叹了一口气。柏林认为它给远征军挑选了一个软柿子,不幸的是,这个软柿子实际上却是一块铁板——虽然它确实是南部非洲的三块铁板里最单薄的。 “看上去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他泄气了。 “不完全是。”莱托-福尔贝克说,“并不是没有办法突破美国人的工事。一种办法是,挑选优秀士兵组建突击部队,给他们装备能在壕沟里使用的武器,比如美国人的轻型机枪,工兵铲,单手投掷的炸弹,炸药包,利用夜晚或者其他合适的掩护发动突然袭击,渗透进战壕,与敌军进行近距离的战斗,打乱他们的部署和调动,摧毁防御和火力设置……” 在他陈述他的设想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在变得越来越响亮。莱托-福尔贝克看上去有些兴奋过头,因此科尔纳不得不打断他。“中尉,这似乎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做到的工作,没有你需要的武器,没有人接受过那种训练。而且……” 莱托-福尔贝克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总参谋部的元帅和将军们恐怕不会喜欢这种违反常规的战术。笔挺的制服,铮亮的皮靴,整齐的队列,如林的刺刀,他们希望看到的德**人应该是这样一幅模样,不是一群浑身沾满泥土,挥舞着工兵铲在壕沟里与敌军士兵进行贴身肉搏的野蛮人。 现在,轮到莱托-福尔贝克叹气了——总参谋部不会喜欢他的这个主意,当然他们更加不会喜欢他的另外一个主意:从一开始,他就强烈的反对与英国人进行面对面的正规战斗。作为这场战争的弱者,布尔军队既不应该坚守城市也不应该主动进攻城市,它应该积极运动起来,诱使英国人发动攻击,迫使英国人在寻找目标的过程当中耗尽力量,变得疲惫,同时露出破绽。然后布尔军队就可以寻找机会攻击英国人的薄弱环节:一支分散的小部队,一个交通枢纽,一个重要但缺乏防御力量的物资中心,一个空虚的军事基地。虽然这个战术依旧不能让布尔人赢得胜利,但是可以让英国人付出更大的代价——然而现在,因为柏林的坚持,他们却不得不去进攻一座防御力量很强大的城市。 真糟糕,简直是一个悲剧——不过现在,莱托-福尔贝克只能希望,在新的战争到来之前,总参谋部能够吸取一点教训,改变军队的战术。当然,他也希望,在下一场战争里,他能够得到一个可以贯彻他的战术和思想的指挥职位,不是在其他地方,最好就是在非洲——这里是自由发挥个人才能的天堂。 “下一次……” “保罗。”就像刚才他让科尔纳回到现实,科尔纳把他叫回来,“我们的命令来了。” 莱托-福尔贝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传递命令的士兵。“攻击时间?” “凌晨五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六节 雇佣军在南非的最后一战【中】 攻击开始之前,距离凌晨五点还有十分钟。 贝德霍尔特.考斯特与布尔人的西线指挥官、著名的“黑将军”皮埃特.克龙耶走进指挥部。仍在忙碌的参谋人员一起停下来,向他们敬礼,然后继续投入刚才的工作——不过考斯特和克龙耶都很清楚,他们做的事情不过是一再重复的核对一些已经核对过许多次的信息,没有实际意义,不是为了让战役变得更顺利,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那个让他们感到害怕的问题——这场战役的结果。 沮丧潜藏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失败好像是已经注定的结果。考斯特能够察觉这种悲观的思想,十分清晰,因为他也是“每一个人”中的一员;还有克龙耶。“黑将军”比柏林或比勒陀利亚的任何一名将军更了解金伯利的实际情况,所以在一开始,他的态度就是明确和强烈的:进攻金伯利将会导致德国志愿军和布尔军队遭受战争开始以后最严重的损失。 只是没有人听从他的警告——不过这个结果同样没有超出考斯特和克龙耶的预料。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不幸的是,在政治上,不管是在柏林的威廉皇帝,还是在比勒陀利亚的克鲁格总统,他们都需要一次大规模的攻势作战,对英国人实施凶狠的打击——战争的政治意图很明确,不可动摇,前线的军人只能严格的执行命令,竭尽所能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尽管是那么说的,“竭尽所能”,但实际上可以做的准备工作相当有限,而且其中一些对于德国志愿军和布尔军队的士兵来说,很难。 “将军,上校,”当考斯特和克龙耶走到指挥部中央的沙盘旁边的时候,一直站在那里,盯着沙盘,愁眉苦脸的思考着什么问题的参谋长斯蒂格勒低声对他们说,“工兵报告,他们没有办法破坏铁丝网,一道也不行,所有尝试都失败了。” “嗯。”考斯特点点头,不过什么也没有说,而克龙耶干脆没有任何动作、语言或者表情,就像他们一点不在意斯蒂格勒告诉他们的坏消息——要不然就是他们早就知道工兵不会成功。 不过,两种猜测都是错的。尽管考斯特和克龙耶知道工兵的工作很困难,但他们并没有料到结果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然而它带来的后果又很严重:等一会儿,步兵需要自己切断铁丝网,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美国人的交叉火力面前完成这个任务。 很显然,如果步兵做不到,失败就会比预料中的来得更早,而且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他们做不到——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钳子。 今天的局势无疑变得更艰难了。 考斯特和克龙耶了解这些,因此非常重视工兵的工作以及它遭遇失败后的后果,他们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比斯蒂格勒更早得知这个消息——当参谋长待在指挥部时,他们正在前沿阵地并目睹了工兵的尝试与失败。 “必须承认,我们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克龙耶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说过什么,考斯特也记得他的发言:“该死的美国人,该死的雇佣军。” umbre雇佣军显然预料到了会有工兵潜入他们的阵地破坏铁丝网,并且制定了防御措施:大功率探照灯发射的强烈灯光不断扫过阵地前沿,而且不时,会有一颗散发出谣言亮光的、将夜晚变得如同白昼的炮弹在空中爆炸——事实上说,照明弹应该在第一次大战中出现,但秦朗显然不会等到那个时候——最后,他们还在铁丝网上面挂上了许多空的罐头盒子,只要有人碰到,就会发出响声,而在这个时候工兵只能祈祷附近正好没有巡逻兵,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于是,就是这样,破坏铁丝网的行动宣告失败,而且搭上几十名工兵的性命。可以想象,步兵还将重复同样的悲剧,以更大的规模。 就在…… “先生们,最后三十秒。”斯蒂格勒宣布到,右手抓着他的怀表,视线在考斯特与克龙耶身上来回转移,“还有什么要说的?” 考斯特看着他,又把目光投向克龙耶,然后发现布尔将军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犹豫了一下,陆军上校试探性的询问他。“将军?” 克龙耶什么也没有说,而时间,虽然考斯特满心希望还有那么一点,让他能够想出一点说辞,但实际上它已经全部走完了。 凌晨五点,炮兵开始射击,以无比的热情向金伯利的守卫者送去来自德意志帝国的热烈问候。 开始,这些问候起了作用:爆炸和爆炸带来的震动把戴维.韦伯惊醒了。军事顾问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倒下去,翻个身继续睡觉——德国人的炮击不值得一提。韦伯认为他不需要浪费精力。问候还是不够热烈,而且除了毁坏部分铁丝网和壕沟以外不会起到更多的作用。 因为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都是空的,只有极少数士兵待在阵地前沿,监视德国人和布尔人的动静——由他亲自向弗鲁豪夫转达的、秦朗提议采用的新战术,在敌军炮击时,将部队后撤到安全的地点,等到敌军步兵进攻时再回到阵地,进行阻击。德国人还没有见过它,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没有合适的反制措施回敬这种战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安心的继续休息呢?在前线,睡眠是极其宝贵的,不应该浪费。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韦伯那样,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还能睡得着,并且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还可以躺下休息。雇佣兵全都待在他们的位置,和那些炮击结束以后就会冲过来与他们交换子弹的敌人一样,用力抓着自己的武器,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等待炮击结束。 接下来,就是让人激动与疯狂的杀戮时刻——与德国士兵和布尔士兵不一样的是,他们的敌人并不紧张,而且对今天的战斗充满期待。雇佣兵知道他们占有优势,知道他们可以看见胜利女神掀起裙子,而且自从他们抵达南部非洲以来就把几乎所有时间用来挖掘工事、因此现在每个雇佣兵都想换一件更刺激的事情发泄积压的抑郁——他们就想大干一场。 而且他们的指挥官正在进一步鼓动他们,激发他们的嗜血本能。 “……等一会儿,等你们终于面对德国人和布尔人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去做。杀掉你看到的每一个家伙,轰掉他的脑袋,戳穿他的肚子,扯出他的肠子,然后再狠狠的踢他的屁股。先生们,要记住,只有死了的德国人,才是好的德国人……” 沿着壕沟,弗鲁豪夫从雇佣兵中间慢慢的走过,一边用力拍他们的肩膀,拍他们的手,拍他们的脑袋,用拳头击打他们的胸口,一边对着他们大喊大叫。即使在猛烈的炮声当中,他的声音也很清晰,而且一刻也不停息,甚至当爆炸掀起的泥土像倾盆的暴雨那样洗刷他的身体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不是他的传统风格,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弗鲁豪夫就会变得十分疯狂,因为这样做会让他的士兵也变得疯狂起来,即使他们原本就像——或者“就是”;秦朗也让他的雇佣兵使用安非他命,只要有需要——注射了兴奋剂一样无法控制自己。 他需要他的士兵变成脑子里面只有杀人的疯子,这是策略,他自己的策略,疯狂的士兵不会害怕,不会畏惧,而弗鲁豪夫并不喜欢一边用力的踢某个胆小鬼的屁股一边对其人尖叫:“给我上,你们这帮猿人!想他妈活一辈子老不死吗?”——这是联邦陆军的少尉的工作,不是一个雇佣兵指挥官的;还有公司的策略,韦伯的最后一个特殊使命。为了更长久的利益,雇佣军必须在英国人、德国人以及布尔人中间制造比现在更多的仇恨。 简单的说,就是要实现一个目标:把一场普通的战斗变成一场没有荣誉和人性的战斗。 当然,对于弗鲁豪夫或其他雇佣兵指挥官来说,这个目标其实很容易实现:雇佣军参加的战斗总是没有荣誉和人性的;雇佣兵不会为了荣誉、道德或者正义参战,只为金钱。 所以,公司的要求只是一个小意思,只要给予雇佣兵一点点动力。 “……杀德国人,杀布尔人,不停的杀德国人和布尔人。”指挥官继续提高他的音量,“今天,你们只有这一件事情要做……” 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虽然没有人说话或点头,不过雇佣兵自然对他们的长官的意图心领神会。一些人把目光投向德国人与布尔人的阵地,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们还是残忍的笑了。 然后,炮击也停止了。 ※※※※※※※※※※※※※※※※※※※※※※※※ ps:1893书友群被封了,悲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七节 雇佣军在南非的最后一战【下】 炮兵摧毁,步兵占领,标准战术程序,接受过训练的专业军人清楚所有细节,明白他们要做的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每一个步骤——所以,在炮击结束的那一刻,尽管炮弹制造的噪音和硝烟尚未完全消散,德国士兵和布尔士兵还是爬出战壕,一边发出英勇的喊叫,一边冲着敌人的阵地。 于是这次孤注一掷的进攻的**部分也就正式上演了。 冲锋,然后是死亡,英国陆军首先对逼近的威胁做出反应:仅仅过了一会儿,大概不到三十秒,李.恩菲尔德步枪的狂暴的怒吼就在他们的阵地上爆发出来,整齐,响亮,又快得就像是有几十挺机枪正在猛烈开火——当战场上有几千个士兵以每分钟十五发的速度倾泻子弹的时候,遭到迎头痛击的倒霉蛋们的感受就是如此——显然,为了报复战争开始以来布尔人和他们的盟友曾经做过的一切,尤其是刚才的持续一个小时的炮击的回赠,英国人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 他们就在战壕里面,脸色阴沉,咬牙切齿而又一言不发把枪口对准任何一个进入视线的人影,开火,开火,持续开火,直到打光已经装好的子弹,才会暂时停止下来,把两个弹夹压进弹仓,然后继续开火。 就算远离前线,只能通过望远镜观察那里的情况,考斯特还是能够感受到英国人的情绪当中的歇斯底里——前所未有的第一次。这不禁让他有些怀疑:克龙耶的士兵是否有能力冲破英国人的拦截,或者,他们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完成任务。 当然,到现在为止,布尔士兵还在进攻,但那只是因为英国人的射击精度太糟糕,而且他们的炮兵还没有投入战斗。一旦战场的局势进一步恶化…… 考斯特转向一个参谋。“告诉科尔纳上尉,如果他还有多余的炮弹,就把它们全部丢到英国人的阵地上去。” 一个仓促选择的可能存在的补救措施。考斯特只希望科尔纳确实还有多余的炮弹,并且不会把它们丢到错误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不要砸到克龙耶的士兵。然后,上校把他的视线转到战场的另一边。 是美国雇佣军的阵地。因为克龙耶将军的坚持、警告与威胁,作为妥协和一种形式上的补偿,它是德国士兵的攻击目标。而现在。当英国人的阵地已经变得如此喧闹的时候,那里却保持着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反应,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就像胆小如鼠的美国佬已经丢下他们的阵地落荒而逃了。 但他们肯定没有逃跑。考斯特很清楚,不管德国人和布尔人有多么希望那些毫无道德和荣誉感、脑子里只有金钱的职业杀手抛弃雇主,就这么脱离战场,那些家伙始终会待在他们挖出来的壕沟里面,等着与对手大干一场。 他们就在那儿!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斯蒂格勒突然说。 “镇定,中校,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考斯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他的精力都在战场上,最前列的士兵已跨过被炮火摧毁的第一道铁丝网,距离仍然保持完整的第二道铁丝网还剩不到十米——美国雇佣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短暂的、充满喜悦的叫声响了起来,大概是“干得漂亮”的意思——是克龙耶的喊叫。看上去科尔纳真的有多余的炮弹。而且把它们丢到了正确的地方,也许得到他的帮助以后布尔士兵已经冲进英国人的阵地。不过考斯特没有转头去看那一边的情形。德国士兵与第二道铁丝网已拉近到五米以内,如果美国人再不做点什么,恐怕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但是,出乎他的预料,美国雇佣军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当德国士兵只要再跨一步就可以摸到铁丝网的时候,他们依旧选择默不做声;甚至当拿着钳子的士兵开始在铁丝网上面剪出缺口的时候,这些家伙仍然像死光了一样不见踪影。 太奇怪了。考斯特咬着嘴唇,注视着他的士兵。胜利似乎已经唾手可得,然而他却满腹忧虑。忧心忡忡。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了。 只是这件离奇的事情还在继续发展,德国人没有遇到哪怕一点困扰——唯一的困扰是参加战斗的士兵接近三千人,但钳子只有几十把,不过这与美国人毫无关系——他们迅速而且轻易的剪开铁丝网。然后在缺口旁边重新聚集,一个接一个穿过它们,跳进壕沟,冲向最接近的交通壕,准备向纵深发展…… 一切都很顺利,几乎只是一会儿。已经有数以百计的士兵进入壕沟。然而考斯特却感觉他就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转向斯蒂格勒,实际上却是在自言自语,“那些美国佬应该就在那儿,难道不是吗——” 考斯特感到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接着又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雇佣兵终于决定打破这场战斗开始以来他们一直保持的沉默。依旧只是一会儿,火焰便从每一个机枪火力点喷射出来,火网瞬间张开,而曳光弹指示的弹道清晰的表明了它们的射击目标:德国士兵在铁丝网上面打开的几十个缺口。还没有进入壕沟的士兵都在那儿,挤成一团,毫无防备,以至于操纵机枪的雇佣兵根本没有认真瞄准;他们只是把枪口对准那些缺口,开火,结果德国人就像镰刀割过的麦子那样倒下了一大片。 然后,所有德国士兵都倒下了——不过不是被子弹打倒。严格的军事训练让这些士兵迅速做出正确反应:散开,卧倒,还击,同时寻找更合适的掩护。与英国陆军的阵地发生的一样,雇佣军的阵地也陷入了一片嘈杂的喧闹当中。 当然,与战场另一边同样保持高度一致的是,德国士兵所处的不利位置。他们几乎没有掩护,大多数人找不到敌人的位置,只是盲目的向着自己认为有敌人的方向开火,最后他们还不能撤退。因为没有命令而且壕沟里还有几百个他们的战友。除非到了必要的时刻,军人不应该抛弃他们的战友。 只是这些士兵并不清楚他们的战友的处境。进入壕沟的德国士兵遇到了更严重和致命的威胁:当他们在与战壕一样曲折的交通壕里转来转去,最终看到壕沟的底部时,会发现那里已经有一道用沙包堆砌起来的掩体。并且一群残忍的美国佬就在掩体后面,趴着、蹲着或者靠着墙壁,举着手提机枪或者短步枪——有一些还的嘴里还叼着点燃的雪茄——举起左手向自己打招呼。 也许是“hi”,也许是“hello”,也许是别的什么相似含义的单词。不过这些对于德国士兵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这只是他们最后听到的一个问候,如同眼前的情景就是他们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在下一刻,雇佣兵就会让他们的武器开火,把既没有办法逃走也找不到地方躲藏、而且处于惊愕当中、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对手扫成筛子。并且对于这些已经见了上帝的士兵来说极为遗憾的是,他们的战友还在继续前进,继续撞到美国人面前,接着迅速加入到地面上那堆不断增加的尸体当中去。 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而最终,壕沟里的士兵会停止前进。但又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有事情可以做,不能反击,不能撤退,也不能停在原地,因为随时会有雇佣兵从那些遭到忽略的岔道钻出来,向他们扫射,让他们与其他人再次汇合——在天堂,或者地狱。 在一个陌生而且充满危险的环境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我们被困住了。”德国士兵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困境。而战斗还在这么继续进行着。 伤亡在快速增加。 “这是陷阱!”考斯特终于弄清楚美国人的计划是什么,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除了把幸存的部队从陷阱里面带出来,他什么也做不到。 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机会把部队带回来。 但愿上帝保佑。 “撤退!让我们的人撤回来!”考斯特叫到。 “上校?”最靠近他的参谋有些不知所措。撤退?至少已经进入壕沟的部队永远不可能撤回来了:当他们试图爬出壕沟时,美国人会从背后把他们全部杀掉。至于那些还没有进入壕沟的士兵…… “让所有人撤退!”考斯特用更强烈的语气重复他的命令,“我不能让我的士兵参与一场近似屠杀的战斗!” “遵命,上校。”参谋慌忙跑开。 考斯特转向下一个参谋。“让科尔纳把剩下的所有炮弹都发射出去,瞄准美国人的机枪火力点。就算不能直接摧毁它们,至少也能干扰它们。” 敬了一个礼,这个参谋也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动作快点!”考斯特还在他的身后大叫。然后,上校转身,准备下达第三个命令,但他随即发现克龙耶在看着他。“有什么事,将军?” “我是不是可以命令我的士兵撤退了,上校?”克龙耶问到。德**队遇到的陷阱让他感到恐慌,同时又庆幸他的士兵还没能冲进英国人的阵地——也许那里有相同的陷阱——按照现在的情形,这场战斗似乎没必要继续了。最好,在士兵还能撤出的时候,把他们全部撤回来。 “可以,将军。让你的士兵撤退吧——在情况还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考斯特的回答既干脆又迅速,一方面,他确实认为应该结束这场战斗,另一方面,他对克龙耶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感到恼怒。 他真会挑选时间。考斯特想着,一点也没察觉自己已经忘掉了第三个命令,就这么重新把目光投回战场,暗自祈祷剩下的士兵能够全部撤回来,又满心希望自己拥有一支可以挽救局势的力量。 一支强有力的预备队,一个弹药充足的炮兵团,一些随便是什么总之可以砸开美国人的阵地的古怪玩意儿——当然,都是妄想。上校自嘲的想着。如果他真的拥有这些,他也就没有必要投入几乎所有力量去砸一颗坚硬的钉子了。 “这真他妈的该死。”考斯特诅咒自己。就像所有那些打了败仗的军官,这个时候一切不好的情绪都在他的脑子里翻滚着,而他又异常清楚,责备自己其实对于挽救局势没有任何帮助。 只有那些更直接的东西才有帮助,比如几颗炮弹——科尔纳的炮兵又开火了。考斯特猜测这是自发的行为,因为那个传达命令的参谋绝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再过了一会儿,困在铁丝网前面的步兵也结束他们与美国人的交火,开始撤离那个危险的地方——看上去还是自发的行为,开始是混乱无序的,后来干脆就是乱糟糟的一团。 “我们的士兵在溃退。”斯蒂格勒毫无表情的说到,然后再没说一个字。 这是耻辱。不过考斯特又他自己的看法:只要能够让士兵回到安全的位置,不要让伤亡数字变得过于难看,他不在乎到底是有组织的撤退和无序的自发性溃退。现在只有那一件事是重要的。 “快跑!”上校挥舞着拳头,低声叫着,“快跑!” 就好像听到他的焦急的呼唤,那些幸存的德国士兵开始加快速度,虽然依旧有人被子弹击中,然后倒下,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在考斯特看来,只要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脱离那道该死的火网。 只要再过一会儿,只要几分钟…… 上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然后它僵住了。 他听到一种陌生的尖啸声,来自空中,很密集,从远处迅速接近,然后就在地面上变成另外一种他熟悉的、更为猛烈的响声。 是爆炸。剧烈的爆炸,接连不断,此起彼伏,而且永无休止——就在溃败下来的德国士兵中间,以及前方。 幸存者不会很多。 ※※※※※※※※※※※※※※※※※※※※※※※※ ps:战争写得我郁闷,不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我完全没办法的情节了 ps2:明天开始,可能会恢复正常速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八节 一位奇特的客人【上】 “战斗报告。” “德**队,阵亡:一千一百六十七人;被俘:一千四百二十五人……” “布尔军队,阵亡:六百九十三人;被俘:一千零八十四人……” “我方损失轻微,阵亡……” “英国陆军,阵亡:一千九百八十九人;失踪:三百八十四人;受伤:一千六百五十九人……” “英**队的主要损失原因是,一个奉命执行追击任务的步兵旅遭到撤退的德国-布尔联军残余部队伏击……” “根据报告,德国人开始尝试模仿我们的战术,将士兵隐藏在散兵坑里……” “我们有理由相信,德国人打算通过这次伏击证明,他们仍然比英国同行更加强大……” 戴维.韦伯的战斗报告送到他的手里的时候,秦朗正在雇佣军的训练营观看一场激烈的足球比赛——美式足球,圣迭戈的海军士兵对抗umbre的雇佣兵。这是他的又一个将会被人们认为是具有创造性的发明:将未来的已经完善的美式足球规则引入处于十九世纪最后一年的美国。 而且不仅仅只是“引入”,训练雇佣兵和海军水兵踢球、组织两个团队的比赛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秦朗准备在全美国、当然还有清华大学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推广新的规则。这是一个廉价的、可以进一步提高他的声誉的小手段,毕竟现在,距离美式足球的雏形诞生还不到二十五年,这项美国人民最喜欢的运动还远远不够完善,球场不够理想,得分规则有些问题,进攻性和观赏性存在缺陷,同时要命的是——而且是真的要命,“连环进攻阵形”之类的战术使它充满危险,每年都会导致不少运动员伤亡——即使已经采取部分预防措施。一九零五年仍然死了十八个人。毫无疑问,如此危险的运动是不会受到普遍欢迎的,虽然大学生喜欢它,严重的安全隐患却让西奥多.罗斯福对它深恶痛绝。甚至发出一个显然侵犯了美国人民的自由的威胁,他会迫使国会制定法律,将美式足球列为联邦罪行。 而且他确实准备那么去做,罗斯福的威胁绝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威胁,如果没有人听从他的警告的话。 所以。让美式足球变得更好、更安全、更具有观赏性自然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总统高兴,运动员高兴,观众高兴,最后并且最重要的是,商人很高兴。 秦朗知道他可能得到什么。 沃特.坎普——耶鲁大学足球队的运动员和教练,以及更著名的,“美式足球之父”,在一八八零年首先引进攻防线,又在一八八三年将参加比赛的球员数量削减到十一人。并且制定了七人进攻线、一名四分卫、两名中卫和一名后卫的标准列阵模式——正是因为他对美式足球规则的摸索和改变、以及使这项运动摆脱英国橄榄球的色彩而变成美国的知名历史人物,一位先驱。秦朗不准备夺取他的光荣,而且现在也不可能那样做,不过他希望能够分享一部分属于他的荣誉。 毋庸置疑,他的个人的恶劣趣味又发作了,只是这一次落到了一位运动员和教练的头上,而且步伐没有以前那么大;当然,当他与其他人谈到他的新足球规则时,秦朗总会一本正经的对他们宣称:“我十分喜欢这项运动。” 除了极少数的一些人,伊丽莎白、瑞切尔、奥康纳、邓肯和易水。还有菲斯伯恩和梅塞施米特,可能还会包括摩根与洛克菲勒等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项运动。不过绝大多数人会以同样一本正经的态度点头,发表一点对美式足球的看法。然后要么出于真心要么只是敷衍了事的称赞他的新规则,最后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他们会这么做,总是如此。 但是,也有人不会这么回答。秦朗最近听到的一个非标准答复是,“这不是我知道的足球。” “是的,刘先生。”他笑了。“这是美式足球。” 继续迷惑了几秒,他的谈话对象——他的客人,一位自称是李鸿章的幕僚的广东人,刘学询,慢慢的摇摇头,然后让翻译转达他的看法。“不管怎么看,我始终觉得它不像足球。秦先生,按照我的理解,足球应该是用脚踢的,但是你的球员却抱着球……” 秦朗示意翻译停止,说:“那是英国人的游戏方法,而这是美国人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把它称为美式足球。” “啊。”刘学询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感叹,把头转向其他地方——这场完全不像足球比赛的美式足球比赛,他已经看够了。 他的反应让秦朗又笑了一下。不过,还没来得及等他说点什么,一阵狂热的欢呼就把秦朗的目光吸引到了赛场上。 雇佣兵拿到一个六分。 “就是这样,小伙子们。击沉海军。”秦朗叫到,站起身向球员鼓掌致意,在附近的观看比赛的军事顾问中间引起一阵“嗡嗡”声。 “sinknavy”,这个口号无疑受到来自陆军的军事顾问的欢迎,但umbre还有许多来自海军的军事顾问,他们皱着眉毛,把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咕哝着,还不断用眼角余光在暗中关注那些兴高采烈的同事。然后这些来自安那波利斯海军学院的退役军官决定,如果umbre的球队与陆军的球队比赛,就把“beatarmy”的标语挂出来。 那一天不会等太久的。来自海军的军事顾问想着。走着瞧。 秦朗不知道他的军事顾问们在想什么。当然,如果他稍微投入一点精力思考,就能轻易得出正确答案。只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刘学询的身上。这个人,不是那种肤浅的、对西方一无所知的蠢货。内务部的特工,以及王振和哈特曼用了一个星期调查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公开的和保密的——就在他的秘书告诉他,有一位中国李大臣的幕僚请求与他会面后不到一个小时,调查就正式开始了。只是最后,调查的结果甚至让秦朗也感到意外:与他的自我介绍不同,除了曾经担任过李鸿章的幕僚,刘学询同时也是一位进士、广东的博彩行业巨头,以及孙医生的资助者与合作伙伴。 而且他是康有为和梁启超的政治敌人。当然,孙医生也是康有为和梁启超的政治敌人,但是他不会整天想着刺杀他们或者毁掉他们的祖坟,而刘学询,李鸿章的其他幕僚证实,他就想那么做。 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很激进,但还没有他做的其他事情那么激进:李鸿章的几个重要的幕僚还证实,在八国联军进攻北京的时候,刘学询就在建议他利用那个机会宣布广东独立,并且几乎取得了成功;接着,当李鸿章最终决定前往北京主持和平谈判以后,刘学询联系英国的香港公使,计划在有必要的时候扣留他的老板,最终促成广东正式独立…… 他是一个非常激进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说,一个极端主义者。 一个危险份子。 然后秦朗想起,在广州湾的时候,事实上他曾经听到其他人提到刘学询,三次,一次是谴责,两次是笑话——差不多十年以前刘学询做过一件即使在现在看来也很具有攻击性的事情:他从上海雇佣了四个英国人担任他的轿夫,然后整天在广州附近招摇过市。一开始,所有在广州的白人都感到自己被羞辱了,接着,当人们弄清楚四个轿夫的国籍以后,英国人成了笑柄,最后只能让领事出面把四个家伙弄回来,再一脚踢回英国——所以在十年以后,英国人仍有满腔怒气;而美国人和法国人则把它当成笑话。 不过,不管怎样,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只是因为他在广州湾,那里的西方人才会再次提到这件事。然而,那个时候秦朗完全没有在意它,更没有在意它的当事人——那个时候他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这似乎是一个疏忽,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命令情报人员搜集刘学询的情报,对他进行全面的分析,弄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但也不必过于重视:根据情报,刘学询通过博彩业积累了大量财富,与许多官员关系密切,并且可以操纵广东的科举考试的结果,但是,孙医生的几次暴动计划依旧没有取得成功,并且除此以外,还要四处寻求军事援助,因为他的组织缺乏采购军火的资金……看上去这并不完全是孙医生一个人的问题。 看上去,作为一个激进份子,刘学询与孙医生存在相同的毛病,或者就是,他有另外的想法,一些与孙医生的目标并不完全一致的计划。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计划。 秦朗认为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很高,因为像孙医生那样的人,成为广东的博彩业巨头的可能性,与乔治.华盛顿成为美国皇帝的可能性,几乎是相同的。 只不过,umbre公司没有一个人清楚刘学询的想法——所以他用了一个晚上思考他请求与自己会面的意图。不可能是代表李鸿章,有可能是代表孙医生,但是最大的可能性,他仅仅代表他自己——当然,不管他代表的是谁,秦朗希望他们的会面与一笔生意有关,因为生意是他愿意抽出一点时间进行会面的唯一理由。 不管是什么生意。 又是一阵欢呼,雇佣兵又拿到一个六分。 谈话可以进入真正的环节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八十九节 一位奇特的客人【下】 这一天更晚一些的时候,五角大楼。 与以往的那些时候一样,在他们都有空的时候,秦朗会在他的办公室召开一个只有他、瑞切尔、奥康纳、易水和邓肯出席的小规模会议——只有他们五个人可以参加的会议,最高级别的绝密活动,虽然大多数时候会有一个到三个人缺席——当然今天,出席会议的只有三个人:邓肯还在广州湾租界,而易水刚刚离开圣迭戈。 幸好会议讨论的内容不需要他们参与,甚至奥康纳也是如此——谁都知道,虽然公司有五名核心,但真正主脑事实上只有两个,秦朗制定策略,瑞切尔执行,从一**三年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样——但不会永远是这样。 瑞切尔希望她能成为与秦朗相同的决策者,而不仅仅是一个执行者,同时,秦朗也希望奥康纳、易水和邓肯能成为与瑞切尔一样的全面执行者,不再只是负责某一方面的工作——不管是为了平衡他们的关系,还是为了他们的宏伟事业的更长远的发展,这种改变都是必要的。唯一的问题在于现在还不能进行改变。 他们都太年轻了,tooyoung,toosimple,sometimesnative,意思就是,至少邓肯和易水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承担起更大的责任的地步;而奥康纳,秦朗和瑞切尔都能感觉得到,他显然还不打算进入一个可能使他变得尴尬的敏感位置。 所以现在,秦朗和瑞切尔只能暂时等着,因为总有一天,邓肯和易水会最终变得成熟,奥康纳也会改变他的态度;所以现在,只能进行一些前置性的改革。 秦朗的计划是,由于它已变得如此的有名,umbre的地位就应当被提高,成为新集团的中心。大毒蛇武器、联合碳化物、福特汽车、霍梅尔食品以及联合纺织技术则是它的子公司——在以前,大毒蛇武器才是所有公司的母公司。这项重要的改革正在缓慢进行着,公司的律师正在处理所有相关的法律文件,与牵涉到的财团交涉。让这些专业人士感到十分欣慰的是。至少现在,还没有人反对他们的工作。 “一切都很顺利,”秦朗说,“根据我的推测,工作会在四个月以内完成。” “那么谁负责直接管理它。你。我,或者肖恩?”瑞切尔问——这个问题他们以前也讨论过,不过没有得到结论。 “我们,除了邓肯,他仍然需要继续管理联合纺织技术公司。” “我们?”她表示反对,“如果我们都在umbre,那么谁负责tri-cell?” tri-cell一直是他们无法得到结论的关键:它的地位与umbre一样重要,必须安排一个拥有足够能力的人管理它,不是秦朗,就是瑞切尔。但是不管他们中的哪一个负责tri-cell,都会打破umbre一直保持的理想管理结构,使它的生意可能遇到问题。 他们的宏伟事业的快速膨胀让人力资源问题变得突出了。 “我们的发展速度可能不够正常。”奥康纳咕哝到。 “不是可能,肖恩,没有一家企业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展到我们的程度。”秦朗耸耸肩,一脸轻松,“不过tri-cell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瑞切尔扬了扬眉毛,“你准备把它交给职业经理人?” 让职业经理人接管公司的管理位置,这是他们进行的另一项改革——事实上。联合碳化物和福特汽车一直由职业经理人管理,而现在,霍梅尔食品公司已经完成转变,并且大毒蛇武器公司也将变得如此。 但是让一个职业经理人接管tri-cell……瑞切尔不喜欢这个安排。 她怀疑美国的金融业是否还存在独立的、没有在任何一家财团的银行工作的、有才能的职业经理人。这是a;如果确实有一个具有才能而且没有在财团的银行工作的家伙,她会怀疑他是不是财团的钉子,这是b。 没有c,也没有d,这是她的看法。 秦朗也有他的看法。 “事实上我找到了那么一个家伙,”他说。“不怎么出名,但肯定能够胜任他的工作,叫做吉安尼尼。” “谁?” “安玛迪.彼得.吉安尼尼。” 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而且,“是意大利人?”奥康纳问。 “意大利裔。” “他是银行家?”瑞切尔表示怀疑。 “现在还不是。” “你认为他有能力运作tri-cell?” “相信我,他是最好的人选。”秦朗庄重的保证到。 “也许……”瑞切尔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没有必要质疑一个从不犯错的人的判断——于是她跳到下一格。“他会对公司忠诚吗?” “那不是问题,瑞切尔。”秦朗从不相信“忠诚”这种过于美好的品德,也许它确实存在,不过相比之下,一套严密的监察体系更能保证公司的利益不会受到出卖。“菲斯伯恩会盯着他。” “但愿如此,秦。我不希望有一天早晨醒来就听说我们的银行将要被谁收购了。”这算是一个警告。就瑞切尔的性格来说,它是温和的。 不过,秦朗发誓她的警告绝不会变成现实。吉安尼尼的银行不会被别人收购,他只会收购别人的银行——当然,在这个时代,他没有银行。 然后,今天的会议宣告结束,文件都被收起来,接着秘书送来点心和饮料,三人开始进行轻松的闲聊,谈论一些有趣的事情,准备打发掉最后剩下的那点时间……只是几分钟过后,话题就被引到了秦朗今天见到的那位客人身上。 “那个中国人,他的目的是什么?”瑞切尔好奇的问。 秦朗叹了一口气。“他希望我为他的事业提供一点支持。” “什么事业?” “呃……简单的说,他想做皇帝。” “噗——”奥康纳把刚送进口里的威士忌全部喷了出来,而瑞切尔开始哈哈大笑——想做皇帝。在诺顿一世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这样一个想法公开提出来。而且还要求一个外国商人提供支援。一个很有趣的笑话,她这么想着,大声的笑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秦朗的表情有多么的严肃。 她收起笑容。“嗯……你说的是真的?” “相信我。瑞切尔,这件事情就像我的所有计划一样真实。”秦朗回答。 “那么你最好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我。”瑞切尔看着他,把身体放直,“否则等一会儿我又会笑出来。” “我认为你最终还是会笑出来……”他摇了摇头,开始回忆。 几个小时前。雇佣军训练营。 秦朗把目光从足球队员的身上收回来,侧过脸看着他的客人,还有他的随从——刘学询正在四处张望,打量所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翻译还看着他。于是秦朗对翻译做了一个手势。“那么,刘先生,你能告诉我你的来意么?” 在他开口的瞬间,刘学询已经匆忙的把脸转过来,并且挤出一副讨好的微笑,等着翻译完成工作。然后。他首先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我是代表我、我的朋友孙医生,以及我们的全体同志,前来拜访您,秦先生。并且我们希望……”他停顿了一下,“……希望你可以为我们的推翻满清政府的革命事业提供一点小小的援助……” “等一下,刘先生,”秦朗打断他,故意装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你们怎么会认为。我愿意向你们提供援助?” “因为根据我们的了解,您已经资助了章炳鳞和他的那帮朋友”——事实上,刘学询用的是“狐朋狗友”,不过翻译没有采用它——“我们相信。您是愿意支持推翻满清政权的革命的,只是选错了帮助的对象。章炳麟和他的那些朋友注定会一事无成……” 秦朗的眉毛几乎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刘学询对章炳麟的严厉抨击——事实上他倒是很好奇这位孙医生的合伙人与章炳麟的集团到底有什么矛盾,当然,也许只是同行间的嫉妒,再加上一点政治见解的冲突——让秦朗感到不满的是。他和章炳麟的关系竟然已经公开了。 而它原本应该是一个受到保护的秘密。是的,人们可以知道他和章炳麟的组织有一些关系,但他们不应该知道他是它的资助者。 显然,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有人泄露了秘密。 有人需要受到处罚。 秦朗决定尽快联系章炳麟,把问题弄清楚,再把它处理掉。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而现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刘先生。”他否认到,“我认识章先生,与他进行过一些哲学上的交流,但那不代表我是他的资助者。至于推翻清政府,请原谅,作为一个商人,我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顿了顿,他接着说:“我很好奇,你是在哪里听到这种毫无根据的流言的?” 刘学询愣了一会儿,让秦朗感到他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不过他很快便恢复正常,绕开最后那个问题,以一种温和的口吻责备到——并且经过翻译的努力,它变得更加不像是责备了。“秦先生,你应该知道,顾炎武先生曾经说过,每一个人都对国家有责任,每一个人都对国家有义务……” 秦朗突然有点想笑,大声的笑。首先,刘学询说的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翻译把它变成了“每一个人都对国家有责任,每一个人都对国家有义务”,虽然从意思上,他没有错误,但就是让人觉得可笑;其次,最滑稽的一点,刘学询竟然在一个来自未来的、并且现在是美国公民的死亡商人的面前谈这个。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只有出售军火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秦朗平静的说,并且暗自承认自己现在确实还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然后稍稍提高音量,“刘先生。我对历史没有兴趣,对你和你的朋友的活动也没有兴趣。你打算推翻满清政府,这很好,尽管去做吧。也许中国人民会把你奉为民族的英雄。但是,你想得到我的援助,那是不可能的……” “秦先生……” 秦朗没有理会刘学询的打断,继续说:“你的朋友,孙医生。几年之前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希望得到我的援助,而他得到的答案与你得到的是一样的。我是商人,只做生意,不会援助任何人,如果有人希望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就必须拿出与他的要求相当的东西进行交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笑了一下,“你必须付出,才会有回报。” 门几乎关上了,但还留着一条缝。刘学询当然明白秦朗的意思。“我知道。秦先生。”他急切的说,试图在门最终关上之前抓住机会,“这样吧,只要事情取得成功,我可以任命你担任内阁总理大臣……不,财政大臣。” 内阁总理大臣?财政大臣?秦朗敏锐的抓住了这两个词的不同之处:通常,只有在君主制国家,不管是君主**国家还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坐在那两个职位的官僚才被称为“大臣”。 这里有人想做君主。并且,按照中国的传统。不会是国王,只能是皇帝。 一位“陛下”。秦朗在肚子里嘲笑着。而且还是一位吝啬的陛下。作为一个富有的博彩业巨头,他采取的最重要的一个举动竟然不是拿出所有财产购买武器、招募士兵,而是跑到另外一个国家。请求一个商人提供援助,同时允诺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财政大臣…… 秦朗并不贪心,而且对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允诺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觉得它很可笑。在这一点上,刘学询甚至比不上他的合伙人:当孙医生劝说别人投资的时候,他允诺的职位。要么是总统,要么是主席,要么是皇帝,绝不会是财政大臣。 吝啬鬼。也许,孙医生的那些徒劳无功的暴动计划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刘先生的业绩,很有可能。 秦朗并不知道他的猜测有多么接近事实真相——当孙医生策划那些起义,为了筹集购买武器弹药的资金感到困扰的时候,他的主要资助者、广东最富有的博彩业巨头提出的建议是,组织一些革命党人,在运输途中抢劫他向清政府交纳的博彩税。一个拥有上千万的财富的富豪,资助革命的方式就是让革命党人抢劫他交纳的税款…… 其实这不是革命,是暴力抗税。 秦朗不知道这些,否则他一定会控制不了他的笑出来的冲动。而现在,他还能控制它,保持一本正经的神态。 “财政大臣?”他摇着头,“必须说,刘先生,你的交换条件……” “我可以保证,它一定能够兑现。”刘学询非常诚恳的表示,“最初,逸仙与我商议革命的时候,就向我保证,革命成功以后由我出任中国的皇帝[注]。当然,因为这样,内阁总理大臣的职务将由逸仙担任,您只能屈居财政大臣,不过,要是您不满意,我也可以与逸仙商量……” “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刘先生。”秦朗毫不客气的打断刘学询,“我需要的不是画饼,而是可以立即得到的实际利益。简单的说,如果你打算用一座矿山交换武器、弹药、志愿战斗人员,或者军事顾问,你最好先考虑清楚,它是否在你的控制之下,或者很快就会在你的控制之下。” “呃……”刘学询迟疑了。毫无疑问,这个要求对他来说,难度很大。 秦朗注意到他的表情并且笑了一下,然后放缓语气。“现在我唯一可以批准的,就是向你出售武器和装备,现金交易,可以使用银元,可以打折,但不接受赊账,直到你有更好的东西与我进行交换。并且我还有两个额外的忠告。” 刘学询犹豫了几秒。“请讲。” “第一,美国有一句名言,自由不是毫无代价的,你想做皇帝,同样如此——不要吝于使用你的财富,如果你成功了,它们根本不值得一提,也反过来一样。”他用了一个长长的暂停,让刘学询有时间思考,“第二,如果你真的想当皇帝,把军队控制在你的手里,不要把它交给任何人,包括你的合伙人。” 一阵沉默,然后刘学询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 现在。 “你真的打算把军火卖给那个家伙……那个吝啬鬼?”瑞切尔不能确定。有生意当然是好的,但是推翻一个国家的政权…… 而且,那个人是孙医生的合伙人。瑞切尔知道几年前易水与孙医生的那次短暂会面,也知道秦朗的最终决定。“我以为你不会向那位医生或者他的朋友提供援助。” “我没有援助那位医生,我只是把军火卖给他的合伙人。”秦朗说,“他们是合伙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体的。” “有裂痕。”奥康纳点了一下头。 “并且我们还有机会扩大他们的裂痕。” “但他会取得成功吗?”瑞切尔问。 “那不重要。”秦朗说,“不管他的行动是否成功,对我们只有好处,第一,是生意,第二,把水搅浑,这样才有机会摸鱼,第三,提醒我们的朋友,他们不是唯一的选择。最后,也许还可以促成他们竞争,在与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互相抬价。” “而且,如果他失败了,损失的只是他自己的东西。”瑞切尔想了一下,“如果他成功呢?” “那么我们可以给他一个荣誉头衔,比如终身总统,或者终身参议员什么的。”秦朗很认真的说,随即大笑起来。 刘学询永远不可能成为中国的皇帝,没有任何机会。 ※※※※※※※※※※※※※※※※※※※※※※※※※※※ 注:孙在给刘的信里,写了“主政一人,或称总统,或称帝王,弟决奉足下当之”以及“兵政一人弟自当之”的句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节 真·大杀器 几天以后,秦朗与刘学询进行了第二次会面,不过只有短暂的五分钟——因为刘学询要求进行这一次会面的唯一理由是他要向秦朗告辞,然后“顺便”告诉他,他正在认真的考虑他的建议,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关于这一点,时间,秦朗相信它是真的,并且在事实上,刘学询需要比他自己认为的更多的时间考虑那两个建议,而且还有可能在最终做出决定,把他的价值几百万或者上千万的财富拿去做一些更有现实意义的事情,比如在哪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购买一大片土地,修建一座华丽的庄园,搜集一点名贵的古董和字画,再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妾,而不是把它们用在一件既危险又虚幻的伟大事业上面。 但是,如果他足够疯狂,或者用一个好听一点的修饰,勇敢,他就会拿出一大笔钱,购买军火,招募士兵,然后把娶小妾的钱用来聘请几个专业的军事专家担任顾问,迈出实现他的理想的关键一步——这种人不是很多,但总还有那么一些,而且刘学询已经知道,只要他的第一步走得够好,后面的事情就会变得轻松。 因为一个世界级的军火商人已经允诺向他提供打折的军火和士兵,他很难抗拒这样的诱惑。 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秦朗给刘学询选定了一个比率。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当刘学询向他告别的时候,秦朗没有多说一句话,相反非常罕见的赠送了一件礼物:两把让大毒蛇武器公司仓促准备的、但制作非常精美的“蟒蛇”手枪。 也许刘学询一辈子也用不到这两件武器,不过,他应该能够明白它们的意义。 他以为它们含有的意义。 接下来,秦朗知道他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等待刘学询做出决定。 当然,在等待的同时,他还必须做很多事情:在几个公司之间跑来跑去。视察工厂和研究单位,召集高级雇员开会,与政府官员和华盛顿的代表见面——连续三批代表,十几个人。几乎同时抵达圣迭戈。这些人占用了他不少时间,而且都是因为菲律宾。 尽管雇佣军已经在那个地方了,正在迅速而且有力的扫荡抵抗组织,但是菲律宾的局势一直刺激着白宫、国会以及陆军部的神经,有人想知道抵抗组织到底拥有多少炸弹。有人想知道情况什么时候可以好转,陆军则希望umbre能够对征召的新兵进行一些简单的战斗培训,以避免他们抵达菲律宾以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被装进箱子里送回美国——但问题是,陆军部的头头们既不想大把的花钱,又不想事情曝光影响陆军的声誉。 最后,所有从华盛顿来的家伙,不管代表的是白宫、国会还是陆军部,他们宣称他们只与他一个人讨论这些事情,其他任何人,包括瑞切尔和奥康纳。仅仅只能列席会议。 “好极了。”瑞切尔听到以后立即开始大笑,幸灾乐祸的笑,“正好我最近有很多工作需要安排,还有和东部财团代表的商业谈判。那些家伙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没有浪费我的时间。” “并且我也要去五十一区视察。”奥康纳也说,“你知道,例行的视察……” 然后他们就把华盛顿的代表全部丢给他,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秦朗不得不把时间用来处理这些事情,应付白宫和国会的询问。和陆军部讨价还价,把一些已经反复说过的问题、多次提到的条件翻来覆去的再说上几次。 幸运的是,最终,他还是把这些麻烦的家伙打发走了。签订了一个培训联邦陆军的新兵的合同,并且还抽时间做了两件事情:与莱特兄弟见面——秦朗认为向他们的研究投资的机会已经成熟;与英国人做了一笔军火生意,出售两千支狙击步枪和五百门两英寸口径袖珍迫击炮——南非远征军终于意识到布尔狙击手的严重危害,现在,大英帝国要发动反击。 不过英国人拒绝了秦朗的向他们出售一百二十毫米口径迫击炮和配套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建议,秦朗觉得这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即使他已经给出了一些暗示。 只是他们最终仍会需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送走英国的谈判代表以后秦朗突然有一个新的计划:也许他可以暗中向布尔人走私一批纯粹的路易氏气,装在没有任何标记但是可以看出是由德国的机械制造工艺生产的金属罐子里面,然后把芥子气卖给英国人。 或者反过来,把芥子气卖给布尔人,而让英国人使用路易斯气…… 好主意。秦朗把它记录下来,准备在新的一年付诸实施。不需要等上多长时间,很快。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等秦朗做完所有工作,一**九年已经到了它的末尾,距离圣诞节仅仅只有一个星期——并且现在也是,收获的季节。 就在圣诞节即将到来的时刻,十二月二十三日,他的铁路计划的第一步终于彻底结束:完成它的全部使命以后,负责修建从中国首都到南方西方租界地的两条铁路、并且在美国、英国和法国发行了大量股票的“四国铁路公司”,在所有股票持有者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正式宣布倒闭…… 不,其实没有“正式宣布”,只是在这一天早晨,人们就那么突然的发现,这家破受投资者关注的热门企业竟然已经完蛋了——它破产了,垮掉了,事先没有一点征兆但在一瞬间便已土崩瓦解,快得就像受到了超自然的力量的影响。 当然不管是公开的消息还是私低下谈论的内幕,导致四国铁路公司破产的都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财团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合理的理由:首先,中国人的阻挠,这导致铁路工程进展缓慢,而且耗费巨大;其次,由于所有建筑材料都需要进口,铁路公司不得不支付高额的运输费用,而中国的恶劣的交通状况又进一步增加了这项开支;第三,中国的特殊和复杂的地理结构导致施工变得极其艰难,而这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因此开支进一步增加;第四…… 然后是最关键的一条,铁路公司内部有人挪用资金投资其他项目,或者用于自己挥霍,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他们的投资全都失败了,而被挥霍的那部分资金,自然就是被挥霍掉了。 非常合理的理由,不过没有一点实际意义。投资者们关注的是他们的财富,但它们全部消失了;有些人希望获得赔偿,但没有人会做这种事情;还有人只想得到正义,然而,警察告诉他们,铁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要么消失了,要么就是在警察达到之前潜逃了,或者被人发现已经畏罪自杀,剩下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毫无疑问,正义一样不会到来。 更准确的说,正义永远不会到来——不管过去还是未来,同样的事情财团做过无数次,但它们从来没有被审判过。 这一次同样如此。 投资者只能自己承受损失,承担一切后果;这些人曾经有一些关于未来的、美好的构想,现在全都成了泡影。 对于他们而言,现实非常残酷,而且来得有点早。 尽管对于秦朗来说,这一刻来得有点晚:按照最初的计划,四国铁路公司最晚应该在十一月开始以前破产,然而他的合伙人,不是摩根,不是洛克菲勒,也不完全是梅隆,但是其他的合伙人希望能够捞得更多,而且他们确实得到消息,十一月和十二月的时候还会有人投资铁路公司,所以它破产的时间就被推迟到了圣诞节的前面。 这有点讽刺:美国、英国以及法国的几千万投资者在一**九年得到的圣诞礼物居然是他们的总价值达到两亿三千万美元的财富一下子被蒸发掉了。这份礼物是如此的昂贵,以至于秦朗有点怀疑他们中的某些人是不是会因此对圣诞节产生恐惧,当然,前提是这些倒霉蛋没有去见上帝,不管是因为自杀还是被自杀。 只有一件事秦朗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圣诞节应该是意外死亡的发生频率最高的一个圣诞节。 因为总是这样,一旦发生经济危机或者仅仅只是股票市场崩盘,甚至就是某一支股票完蛋,就一定会有人从高楼顶部跳下去,从大桥上跳下去,从悬崖上跳下去,要不然就是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再扣下扳机——并且有时候,这些人还会拉上自己的家人,那种杀掉全家再自杀的新闻虽然很少,但一样存在。而在这种时候,黑帮份子也会变得极其活跃,因为他们需要在债务人死掉之前把放出去的高利贷收回来——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除了死人什么也得不到。 这是社会性的危害。而当秦朗想到在这个圣诞节爆发的危机是因为他的提议,他就感到心情愉快,但接着又变得忧郁。 作为一个把自己定义为军火商而不是金融家的人,在这一刻,秦朗却必须承认,世界上最危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是核弹、不是生化武器,也不是自动步枪,而是金融家。金融家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人,只需要动下他们的脑子,再筹集一点资金,甚至不需要凑集资金,就可以把成千上万人送进地狱。 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军火商做到金融家经常做到的事情,而军火商的名声却比金融家糟糕得多。 这真是太他妈的见鬼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一节 向日本人提供的贷款【上】 “上个星期,在旧金山,有人从我住的旅馆的顶楼跳了下去,没有死,但是医生说他的脊椎断了。四天前,在洛杉矶,有人当着我的面把一支‘蟒蛇’放进嘴巴里,轰掉了自己的半个脑袋。还有今天,有人在我搭乘的火车进站的时候跑到铁轨上,我认为现在警察还在搜集他的骨头和肌肉……” “你想说什么,瑞切尔?” “霍梅尔食品公司的经理向我报告,他失去了四个主要的经销商,还有九个经销商无法及时偿还拖欠的货款。他希望得到一小队雇佣兵,帮助公司把钱收回来,但是我只能告诉他,现在umbre连一个人都派不出来……” “事实上我们还可以派出两个连的雇佣兵。” “这不是重点,秦!所有这些问题都是次要的,毫无疑问你的铁路计划已经变成严重的危机,灾难,成千上万的人以及、正在或者将要死去,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一脸忧郁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易女士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接着问:“我们赚了多少?” 秦朗觉得她的口气和说法方式都是他极为熟悉的,并且曾经有那么几次,他自己也进行过模仿——于是他笑了,把手指交叉起来,开始习惯性的摩擦它们,但是没有说话。 瑞切尔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的坐着,平静的注视着她的目标。虽然她急于知道那个将会让她心情愉悦的数字——这是她如此匆忙的结束其他工作,取消所有会面,返回圣迭戈的唯一原因——不过现在,她可以等。 因为秦朗最终会把那个数字告诉她,就是今天,不会隐瞒也不会拖延,甚至不会沉默太久。秦朗刚刚取得一个辉煌的成绩,他需要与其他人分享它,共同感受他的荣耀与辉煌。就算他已经与他的合作伙伴互相赠送了贺电,他还是需要一个在他身边的人。与他一起庆贺——这是伊丽莎白做不到的,只有她能够做到。 还有奥康纳、邓肯和易水,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 其实他们应该在这里。瑞切尔想。这样。就可以顺便举行一个小规模的会议,研究下一个计划。 她不关心那些被骗走全部财富的倒霉股民,完全不在乎他们会有什么结果——因为她与秦朗一样冷酷无情,唯利是图,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因为这样的事情总是在不断发生。 购买铁路公司的股票一直是危险的。甚至股票市场本身就充满了危险。事实上,根据瑞切尔了解的情况,不管伦敦、纽约还是巴黎的股票市场,接近百分之七十五的股票由铁路公司发行,然而其中至少有几千家公司与四国铁路公司一样,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进行诈骗活动,把投资者的资金席卷而空,再给他们留下一份高额的、偿还不了的债务。 原因非常简单,铁路公司几乎是清一色的无限责任公司,这意味着。每一个股票的持有者都有责任承担公司的全部债务——或者换句话说,购买铁路公司的股票的傻瓜不但会血本无归,所有投资全部泡汤,同时还会倒欠银行一大笔钱,足够让他们把家里的每一件能换成美元的东西一个不留的赔出去。 所以,总是有人在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总是有人自杀,所以秦朗曾经半开玩笑的说,“珍惜生命,远离股市”——然而同样的事情从来没有结束过。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而且将来也不会结束。 因为总是有人想成为新的暴发户,冒着危险把自己的全部财产用于一场刺激的赌博——人们从历史当中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学到任何教训——铁路公司的股票一直都很火爆。是投资热门。因为只有铁路公司的股票才是蓝筹股。与真正的铁路公司相比,其他的公司不但更容易倒闭,而且分红极少,当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吸引投资者购买它们的股票,它们基本都是有限责任公司。 有限责任公司。更安全,更保险,不会因为公司倒闭而使股票持有者倾家荡产,然而愿意购买这一类股票的人还是很少。 绝大多数人都在做一夜暴户的美梦,即使在无数鲜血淋淋的悲惨例子面前,他们仍然不会改变选择。所以,瑞切尔认为这些人也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去同情,他们的悲剧全都是自己找的。 是他们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活该…… “一千九百万。”声音突然飘进她的耳朵,“扣除所有必要的支出,一千九百万。” 一千九百万?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发表了看法:“支出似乎有点多。” “让政府给我们处理问题就需要花费,毕竟我们弄出来的事情有点严重。”秦朗微笑着,“再说,我们确实在中国修了铁路,两条,加在一起大约五百英里。” “噢。”瑞切尔点点头,右手慢慢的转动着酒杯,又思考了几分钟,“这些钱,你有什么打算?” 秦朗继续微笑着。“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摩根打算向日本提供贷款,我给他出了一点主意并且表示愿意参加。” “是的。”她继续转动着杯子,“那么……” “一千九百万,按照我和摩根讨论的结果,我会把它们全部用于这个计划。” 沉默。酒杯停止转动,接着被放到桌子上。“太疯狂了!”她不满的说,“一千九百万!秦,你应该事先与我们讨论一下这个决定。” “我们讨论过,并且你同意了。”秦朗平静的说。 “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那就是你把它忘记了,瑞切尔。”他接着说,“你同意投入我们在铁路计划的第一阶段的所有收入,因为你知道,如果我们要在摩根的计划里面得到足够的利益,就需要投入一笔巨额的资金——不需要太多,但肯定要和其他人投入的一样多。” 又是一阵沉默。瑞切尔竭力探索她的大脑,试图把秦朗宣称的那些记忆碎片找出来——但是她做不到,找不到一点踪迹。瑞切尔开始怀疑秦朗是不是在耍弄诈和的把戏,按照他的性格。很有可能——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如果他们想在摩根的计划里得到预期的回报,那就确实需要投入和其他合伙人一样多的资金。 问题是,其他人投入了多少。 “你的意思是。参加计划的其他人也投入了一千九百万?” “平均数字是一千八百万。”秦朗肯定的宣布到,“总金额是一亿美元,计划分成两批投入。” 经过修改的计划。他在肚子里得意的炫耀着。由于摩根拉拢的合伙人凑集到的资金是那么多,他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修改了原来的计划,将目标扩大到更大的范围。 现在。福摩萨只是这个计划准备获得的其中一项收益。 还有另外的收益,当然,将会由日本人自己把它提出来。秦朗开始敲他的手指。不用担心,日本人一定会主动跳进那个陷阱。 他们没有办法拒绝一亿美元。 太多了。 “我的上帝!”瑞切尔惊呼起来,并且因为过于惊讶和难以置信,她竟然用了还不够熟练的中文——然后变回英语。“你们想干什么?我不认为日本的经济状况能够偿还这么多贷款,除非你们打算让日本人用三十年或者更多的时间还债。” “没有人准备让日本人用上几十年偿还债务,不过,我们确实预料到了,而且那正好是我们需要的。”秦朗点了一下头,以绝没有开玩笑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到:“我们就是希望日本人偿还不了贷款。” 瑞切尔的反应是他的预料当中的——她吸了一口气,说:“如果这是一个玩笑,它一点也不有趣。” “不,它不是玩笑。”秦朗转过去,盯着窗外——太平洋就在几百码之外,但是他想要看到的,是在它的另一侧。“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你很快就可以看到结果。瑞切尔。” 他一如既往的肯定,因为,东京已经得到了摩根的建议,由摩根之子亲自提出的建议。 一个让日本所有的内阁大臣目瞪口呆又焦头烂额的疯狂建议。 在内阁的会议上…… “以福摩萨岛作为抵押。换取三千五百万美元的贷款?”陆军大臣桂太郎采用了用力拍打桌子的方式来表达他的反对意见,“太混账了,陆军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即使不考虑日本对福摩萨的殖民需求,自从明治二十八年陆军在那个小岛上登陆以来,已经有上万名官兵在清剿抵抗武装的战斗当中伤亡。而且经过五年艰苦的战斗,福摩萨的局势总算有了好转。在这种时候要把它作为抵押品送给米国人,陆军是不可能同意的。 不过,内阁大臣们同样知道,如果有一件事情陆军明确的表示反对,那么海军就有很大的可能选择支持。 目光都集中到海军大臣山本权兵卫身上。他没有让他们失望。 “陆军的牺牲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帝国的未来和长远发展需要米国人的贷款。”山本权兵卫大声的说,“并且诸君知道,海军是维护帝国利益的主要力量,为了帝国的前途,海军需要建造更多的战舰,预计是八艘战列舰和八艘装甲巡洋舰,因此我认为,帝国应当接受米国人的条件……” “海军大臣阁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桂太郎叫起来。其实他不想这么做,甚至,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反对那个建议,但是现在,看上去海军打算把三千五百万美元全部用来购买战舰,既然如此,那么陆军就必须采取坚决的立场了。 陆军绝对不能放任它的敌人壮大,而且是以出卖帝国的领土的方式。 “我再次重申陆军的态度,”桂太郎说,“陆军坚决不同意将福摩萨当作抵押,交给米国人。这是卖国的行径!” 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卖国始终是一项严重的指控,山本权兵卫当然不能接受——他把桂太郎赠送的帽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陆军这种不顾事实、置帝国的命运不顾的做法才是真正的卖国。” “国贼”同样不是桂太郎喜欢的头衔,不过他没有反击——因为在他准备开口之前,外务大臣加藤高明和大藏大臣渡边国武已经联合消除了一切争吵的可能性——他们要求暂停有关卖国的讨论,而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同意了。 毕竟,现在没有人愿意旁观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之间的、近乎孩子气的争吵。 发言权被转交给了下一位大臣。 “诸位请注意,帝国需要贷款。要发展工商业,仅仅依靠剥削农民,是远远不够的。”农商务大臣林有造小声的说。虽然内阁最有分量的大臣依次是内阁总理大臣、陆军和海军大臣、外务大臣和大藏大臣,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在内阁的会议上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林有造并不打算完全支持山本权兵卫,海军需要军费建造新的军舰,农商务部同样需要资金发展产业。 农商务部需要资金恢复遭到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沉重打击的日本经济——不过,海军肯定会要求大藏大臣优先向海军拨款。林有造只是希望,在海军吃肉的时候,农商务部可以啃点骨头。 当然,前提是米国人的建议得到批准,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我们应当注意国民的情绪。”司法大臣金子坚太郎平静但坚定的表明,他会毫不动摇的站在陆军大臣一边。“诸位应该还记得,昭和二十八年帝国与清国进行停战谈判时,清国的李鸿章大臣曾经遭到我国的反对和谈的激进国民刺杀。倘若我们接受米国人的建议,恐怕在日的米国人也将处于危险当中。并且我也不希望,国民打出讨伐国贼的旗号。” 二对二,不过比分没有维持太久。 “那不过是小问题。警察可以保护米国人的安全。”外务大臣皱着眉毛。小问题?如果米国人遭到刺杀,米国政府一定会要求帝国政府交出凶手,然后在帝国制造一场更大规模的反米运动。只是现在,他还能怎么办呢?日本的经济有许多问题,工商业要么萎缩要么发展缓慢,并且海军还在要求建造军舰,当然陆军也想增加现役的师团数量……总之,钱是严重的问题,而米国人的建议,就是救命的稻草。 加藤高明认为伊藤博文不会放过这根稻草,即使他有这个想法,也会有人让他改变主意。 “我只想提醒诸位一件事,如果我们不能缓解帝国的经济危机,那么本届内阁的存在期限也将像第二次山县内阁一样短暂。” 第二次山县内阁,由于没有解决日本的经济问题……准确的说是没能解决棉花的问题,上台以后只维持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在强大的压力面前被迫宣布集体总辞职——比另一个时间段里更早下台,提前了一年[注]——内务大臣末松谦澄的声音比农商务大臣更低,然而没有一个人忽略它。 因为没有一个人,包括桂太郎和金子坚太郎,愿意像第二次山县内阁那样如此迅速的垮台。 但他们也不能立即做出决定。出让福摩萨,正如司法大臣的警告,它的后果会非常严重,也许,一样会导致内阁垮台。 问题非常复杂。 大臣们集体陷入沉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二节 向日本人提供的贷款【中】 “这是一个阴谋,阁下。”黑岛仁说,“米帝针对帝国经济与领土的阴谋。” “啊,是阴谋么?”毫无意义的感叹。然后,以一种绝非赞同的语气,山县有朋侯爵[注]——日本帝国目前最显赫的元老级政治人物之一,前任内阁总理大臣、元帅陆军大将、从二位官阶的勋一级旭日桐花大绶章与功二级金鸱勋章获得者——把头偏向坐在右侧的陆军大臣,提出一个问题:“你的看法是什么,桂君?” 桂太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山县有朋踢过来的皮球转到黑岛仁那里。“到现在为止,我仍然看不出米国人的贷款提案在什么地方像是一个针对帝国的阴谋,不过,我相信黑岛机关长一定有非常合理的理由。” “是的,阁下。”黑岛仁立即回答——基于一点个人的理由,但绝不是为了得到提升,他非常迫切的希望向山县有朋和桂太郎揭露美国人的阴谋——准确的说,是秦朗的阴谋。 在看到准备向日本提供贷款的美国银行的名单的那个时刻,他就知道,那个可恶的、他只要想到就会变得咬牙切齿的美国支那人又在准备向伟大的日本帝国发动新一轮进攻。只不过这一次。黑岛仁发誓。为了天皇陛下、为了日本帝国、为了大和民族、为了他自己,以及,为了黑岛机关已经付出和将要付出的牺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朗得逞。 必须打败秦朗、阻止他的计划。黑岛仁的心灵洋溢着神圣的使命感,让他感到灵魂的深处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血液已经沸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那些关键性的词汇已在喉咙聚集,只要再过一秒,就会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就在这一刻,一大盆冷水首先倾泻到他的头上。 “黑岛机关长,我没有询问你,而且暂时不打算听取你的报告。”山县有朋用冷淡的口气表示,“不管你掌握了多么充足的证据。不管这些证据是多么的可靠,它们都是无关紧要的。” “阁下!”黑岛仁叫起来。在兴致高涨的时刻被人泼上一盆冷水的感觉并不好受——某些情况下,足够使人产生严重的心理障碍,然后进一步导致心理性的功能丧失——而且他不明白。如果山县有朋不打算听取他的报告,认为他掌握的证据全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么他为什么同意接见他? 只是为了照顾桂太郎的面子? 黑岛仁把眼睛稍稍转了一点角度,注视着他的推荐人——然而此刻,陆军大臣也是一副混杂了惊讶、困惑以及尴尬的复杂表情。 “山县大将——”桂太郎说。但立即被山县有朋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在疑惑什么,桂君。”前任内阁总理大臣说到,“只是你们不知道我正在考虑的问题——你们看到米国人的提案的危险性,然而却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金元对帝国的重要性。” “您的意思是?” “帝国需要米国人的贷款。”山县有朋大声的说,态度坚决,不容质疑。 疯了。黑岛仁想着。接受米国人的贷款,秦朗的阴谋就会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一旦它们全部实现,日本就会坠入深渊。 疯了!黑岛仁感到山县有朋已经丧失了警惕性,而且对于局势的发展一无所知。 也许。应该直接向天皇陛下提出警告…… “黑岛机关长,不要认为你可以改变什么结果。”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或者只是他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的怀疑与否定暴露了他的内心,山县有朋的严厉的目光已经转移到黑岛仁的身上。“不管那是不是一个阴谋,帝国政府必然会接受米国银行的建议,陛下也会同意内阁的做法。并且我相信,伊藤总理已经入宫与陛下进行了会谈,取得陛下支持。” “怎么会?”黑岛仁不敢相信。然后他看到桂太郎的脸——陆军大臣的表情告诉他,前任内阁总理大臣的告诫既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即使知道那是一个阴谋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吗?”他叹息着。一脸苦相,“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山县有朋哼了一声。“机关长,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应该知道原因。” 黑岛仁应该知道原因。作为一个来自号称是“三千年纯血的华族”的黑岛家族的职业间谍。他应该知道所有的原因,公开的——扩充军备、恢复经济、继续向大陆扩张……为了实现所有的目标,日本需要美国人的贷款;还有私下的——军人、财阀和政客的野心,即使不考虑日本的命运只考虑这一点个人的因素,贷款依旧必不可少。 甚至与日本的前途和命运相比,那些野心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军人、财阀和政客。日本的统治阶层,有能力而且时刻准备着扫除阻挡他们实现野心的障碍,而且是以国家的名义。作为一名位高权重的元老,山县有朋不希望有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将佐站在自己面前,说:“阁下,虽然十分抱歉但是您挡住我们的道路了,请让一下吧。” 任何一个达到他的地位的政治人物的逊位总是血腥和痛苦的。山县有朋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不想成为别人的障碍。而且,他也有自己的野心:渴望爬得更高。 山县有朋抚摸着胸前的勋一级旭日桐花大绶章。这是一份崇高的荣耀,但还不是最高的荣誉——大勋位菊花章才是日本帝国最高等级的勋章,而且到现在为止除了皇族成员,只有五位大臣得到这项殊荣:三条实美、岩仓具视、岛津久光、中山忠能,以及,伊藤博文。山县有朋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第六个[注2]——然而,这不过是他的诸多野心中的一个。 山县有朋还有其他的野心。从二位和侯爵爵位都不是最高的阶级,功二级金鸱勋章也不是第一位的军功,还有更高的功一级金鸱勋章。山县有朋不知道他最终可以达到什么位置,但是他十分清楚,他还没有达到顶点,还可以继续向上攀登。 这表示他需要建立更大的功勋。但是,要建立更大的功勋,就需要一支更为强大的日本军队——而要建立更为强大的日本军队,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金钱。充足的金钱。 如果日本不能提供充足的金钱,那就应该向其他国家贷款——英国、佛国、独国……当然,也包括米国。至于这些国家提供的贷款是否包含着一个陷阱,它根本就不是值得关心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总是必须的,不管牺牲的是国民的生命、国家的领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总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牺牲的不是自己的利益、生命和前途。 作为黑岛家族的一员,黑岛仁应该明白这些,不应该盲目的想要制止内阁接受米国银行的贷款。山县有朋感到困惑。黑岛仁这个人,他爱国吗?毫无疑问,但他的爱国精神不应该影响他的判断力;他有野心吗?肯定有。然而他的野心也不至于使他成为别人的障碍。 那么,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使他如此强烈的反对米国的贷款?山县有朋不由自主的感到好奇。桂太郎表示反对是因为陆军和海军的无法缓和的矛盾,黑岛仁的原因又是什么? 当然,这不是今天的核心问题。而且他可以使用很多时间去思考它。山县有朋迅速把他的问题放到一边,回归正题。 “黑岛机关长,今天我请你到这里,绝不是为了破坏米国银行的贷款计划。”然后他转向桂太郎,“同时,陆军应当暂时放下与海军的矛盾,采取全新的姿态,支持伊藤总理取得贷款。” “那么贷款的分配方案呢?”桂太郎问,“还有这项贷款将会在国民中间引起的争议……” “不用担心。伊藤总理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他不会把贷款全部用于建造海军的舰队。至于国民的议论。”山县有朋笑了一下,“我相信,伊藤总理会处理好一切的。” 意思就是,让伊藤博文自己处理贷款计划带来的各种麻烦和问题——黑岛仁觉得这可能也是山县有朋支持那个贷款计划的原因。既可以享受成果,又不必承担责任,在关键的时刻还可以利用它打击伊藤博文的政治势力。好处都被他占了——不过,要是伊藤博文处理好了所有麻烦并利用贷款成功解决日本的经济问题,到那个时候他的声望就会变得更高…… 当然,作为一名军人出身的政客。山县有朋大概不会介意小小的赌上一把。而且他的赢面本来就比较高,输的机会微乎其微。 如果秦朗的计划不会给日本带来麻烦,他就不是秦朗了。 黑岛仁暗自冷笑着,然后他听见山县有朋的声音——他提出一个问题:“黑岛机关长,你是外务省的米国问题专家,负责我国对米国的情报搜集工作。因此我今天让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如果米国银行愿意,它们可以向我国提供多少贷款?” “阁下?”黑岛仁觉得他的耳朵可能有些问题:难道山县还希望获得更多贷款么? 答案是:的确如此。 “目前的贷款数目,三千五百万米元,仍然不够解决我国面临的全部经济问题。”山县有朋接着说,“帝国想要继续扩张,同时解决扩张过程当中遇到的新问题,就需要更大数额的贷款。” “但是我国已没有可以抵押给米国人的物品。”桂太郎抢先一步表示,“三千五百万米元,福摩萨最多只值这个价格。” “桂君,”山县有朋笑着摆了摆手,说,“难道你没有意识到,我国还有一块土地可以抵押给米国人。” 还有一块土地?黑岛仁没有想明白,但是桂太郎立即意识到他的目标在哪里。 “是朝鲜?” “是的,是朝鲜。” ※※※※※※※※※※※※※※※※※※※※※※※※ 注:山县有朋1895年受封侯爵,1908年受封公爵 注2:实际上山县是第十位获得大勋位菊花章的大臣;另外,有四个韩裔王公获得这枚勋章:昌徳宮李王垠、李堈公、李鍵公和李鍝公(王和公指的是爵位) ps:貌似我现在只能写这种注满水的东西了,悲剧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三节 向日本人提供贷款【下】 “山县君,韩国是一个独立国家。” “是的,伊藤君。我知道。” 韩国是一个独立国家——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它不是另一个国家的领土,不是殖民地,甚至不完全是半殖民地——五年前,一**五年,根据《洪范十四条》和《马关条约》,当时还是朝鲜王国的大韩帝国正式脱离中国的延续上千年的管制,不再是中国的藩属国,从那个时候起,它就是受到国际承认的独立国家了。 而且是受到保护的独立国家。 “山县君,我们都知道,自从明治二十九年露馆播迁事件以来,韩国就是一个受到露西亚保护的独立国家。” “是的,伊藤君。我知道。” 露馆播迁事件。山县有朋回忆着,明治二十九年——也就是一**六年——二月,经过与露西亚驻朝鲜公使的秘密协商,李氏朝鲜第二十六代君主李熙带领王世子李坧离开王宫进入露国公使馆,请求避难并且发布命令,要求逮捕国家的逆贼…… 怒气随着回忆一点一点散发出来,不过山县有朋没有停止,继续回想几年之前的事情——李熙的举动直接导致明治二十八年建立的亲日派内阁倒台,几个“逆贼”,总理大臣金宏集、农工商大臣郑秉夏以及度支大臣鱼允中先后被杀,只有内务大臣、法部大臣和前任军部大臣侥幸逃脱——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朝鲜的亲露西亚份子控制了国家政权。 这是日本的耻辱。山县有朋一直这么认为。朝鲜倒向露西亚,不但使明治二十八年三浦梧楼公使冒险带领帝国士兵和武士,进入朝鲜王宫诛杀亲露西亚的朝鲜王妃以后创造的良好局面彻底崩溃,也使日本不得不与露西亚签署一系列协议,划分两个国家在朝鲜半岛的势力范围和利益分配。 然而本来,日本根本没有必要与露西亚分享朝鲜——它原本只属于日本帝国,是帝国以上万名军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从清国手中强行夺取的,可以单独享受的美食;是日清战争的最后一份红利——但是现在。日本却不得不与露西亚分享它了。 在这一刻,愤怒变成了怨恨。露馆播歉事件以及后来发生的每件事都是耻辱,日本帝国的,大和民族的。还有他的——直到现在,山县有朋仍然对他与露西亚外务大臣罗巴洛夫签署《山县-罗巴洛夫协定》感到耿耿于怀——这些耻辱,是朝鲜带来的,也是露西亚带来的,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朝鲜带来的。 而且朝鲜还在不断羞辱日本帝国:明治三十年,李熙竟然把朝鲜的国号改成了大韩帝国,加封自己为皇帝并且追封死掉的王妃为明成皇后。 大韩!帝国!还有皇帝和皇后!山县有朋的愤怒逐渐加剧。一个在上千年的时间里一直扮演中国的诚惶诚恐的附庸的国家,一个每当日本崛起、就必须得到中国的援助才能保护自己的领土的国家,一个现在还要依赖露西亚的庇护的国家……它竟然有胆量自称帝国,竟然有胆量使用“大”这个字;它的君主竟然有胆量自称皇帝,还要追封他的妻子为皇后…… 这是羞辱,是冒犯,是亵渎。对一块夹在日本与中国之间的擦脚垫来说,大韩帝国?它也配么? 它甚至根本不配成为一个独立国家。 日本必须狠狠的教训朝鲜。一举打垮它,从地图上和实际上将它彻底抹,让那些妄自尊大的朝鲜人认清自己的真正身份——迟早的事情。 不过,山县有朋有他的计划和时间表,伊藤博文也有自己的。 “山县君,既然你知道韩国是受到露西亚保护的独立国家,为什么你仍然打算利用韩国的领土换取米国银行的追加贷款?”日本的首相以漫不经心的口气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山县有朋注视着伊藤博文。不管表情还是语气,日本帝国的总理大臣都没有表现出比平静更多的情绪。仿佛他真的只是在提出一个问题。但是山县有朋知道,伊藤博文不只是在陈述事实,他正在发出警告,提醒他注意。利用朝鲜半岛换取米国的贷款的计划对于日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做。山县有朋在心里说,我知道那个计划意味着什么。不是别的东西,只是一场与露西亚帝国的战争。 想要吞并韩国,夺取朝鲜半岛,日本就必须使用武力击败露西亚。 没有其他选择。虽然向一个曾以“欧洲宪兵”著称的传统军事强国发起挑战,而且还要赢得挑战。对任何国家都是极其困难的,而像日本这样的国家,即使已经与英国结成同盟,但依旧看不到取胜的可能,然而那是唯一可以选择的道路。 也是必须选择的道路。 “露西亚是帝国的大陆扩张战略的重要障碍和最主要敌人——在朝鲜和满州,这个国家都在妨碍和损害帝国的利益。伊藤总理,你应该知道,早或者迟,帝国始终会与露西亚开战。”山县有朋以同样平静的语气说到,仿佛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当然,它也是一个提醒,伊藤博文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山县大将,这些事情我们都很清楚。”他没有否认。他不否认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只是对山县有朋的安排表示怀疑。“但是,山县大将,帝国的军队已做好与露**队开战的准备了么?” 这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还是提醒。伊藤博文知道答案,山县有朋也知道,内阁大臣和内阁以外的官僚政客一样知道,那就是:还没有。 日本不可能以现在的、仍然称得上单薄军事力量,去挑战一只令人望而生畏的北极熊,更不用说还要战胜那只北极熊;日本要实现这个目的,需要建造更多军舰,制造更多大炮,招募更多士兵,建立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然而,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日本首先需要充足的财政投入。至少几亿元的军费。 但是,正如每一个人同样知道的,日本没有几亿元的军费——如果日本可以投入这么多金钱扩充军队,那么它根本不需要如此急迫的打算利用朝鲜换取贷款。 虽然在伊藤博文的计划里面。就算有那么多钱,它们也应该被用于修复日本的经济。 当然,实际上日本没有那么多资金——就算加上米国银行的第一笔贷款,三千五百万米元,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那点钱。根本不够。 “现在,还有以后的一段时间,政府都没有能力维持一个针对露西亚的军事扩充计划。”伊藤博文表示,“就算得到米国银行的三千五百万米元贷款,一样不能实现你的计划。” 山县有朋暗自笑了——伊藤博文的问题曾经也是他的问题,但是,他已经把它解决了。“伊藤总理,我国可以请求米国银行预先支付一定数量的贷款,并请求它们帮助我国在米国和欧洲发行战争债券。” 伊藤博文愣了一下,原本伸出去。准备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的右手停在空中,然后慢慢缩回原来的位置。他知道山县有朋不是在开玩笑,但他提出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又像一个玩笑。 伊藤博文思考着,猜测山县有朋是不是通过什么秘密渠道得到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消息。 “山县大将,你相信国银行会接受你的主张,提前向我国支付贷款,并且协助我国发行战争公债——为了一块还不属于我国的土地?”终于,他恢复平静,右手再一次伸出,去拿茶几上的茶杯。同时把他的问题提出来,“你有什么理由?” “黑岛仁,就是黑岛机关的机关长,我国的米国问题专家……”听到山县有朋的介绍。伊藤博文几乎笑出起来——他知道黑岛仁,黑岛机关的机关长,日本情报工作的耻辱,几年以来一直全神贯注的试图对付那个叫做秦朗的米籍支那人,但是却一事无成,损失惨重却又没能给秦朗造成任何损失……他现在居然成了米国问题专家。实在是太有趣了——不过,也许他确实是专家,但这只取决于他给山县有朋提了什么建议。 伊藤博文集中了注意力。“……鉴于露西亚正在进行的、而且变得越来越激烈的俳优活动,黑岛君认为,犹太财阀一定会采取行动进行报复,打击露国的的力量和声望——所以,如果我国决心采取军事手段打击露国,米国和欧洲的犹太财阀将会愿意向我国提供贷款,帮助我国发行战争公债。” “犹太财阀吗?”他考虑了一会儿,有些道理,而且根据他的了解,一部分犹太人正在鼓吹重建犹太人的国家——在这种时候他们不会对露西亚迫害他们的同胞的行为置之不理,那么,他们就会支持任何一个愿意打击露国的国家,购买它的公债,资助它进行一场与露西亚的战争。 黑岛仁终于得到一个正确的结论,犹太财阀肯定愿意支持日本。 但是,只是犹太财阀还远远不够,它们是少数,不能提供很多资金,而且影响力有限,即使是一个米国的犹太财阀。“我记得米国的库恩-洛布是犹太财阀,但是愿意向我国提供贷款的米国银行名单里已经有它,出资一千万米元……它还能提供多少贷款。并且,发行公债的话,它拥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还有英国的罗斯切尔德财团。”山县有朋说,“都是一流的财阀,即使它们的影响力不如摩根氏和洛克菲勒氏财阀,但也足够协助我国发行公债。而且,它们还有可能说服摩根氏和洛克菲勒氏接受我国的贷款方案。” “这些只是黑岛机关长的猜测吧?” “我认为黑岛君的推断是很合理的。并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决方法,难道不是吗,伊藤总理?” “如果他错了呢,山县大将?”伊藤博文问,“如果他的推断有错误,你的计划就无法进行,吞并韩国的步伐就要暂时中止。” “如果结果真的是那样,我只能接受事实。”山县有朋回答,“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将支持总理的政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当有人说他支持你的时候,他不一定会真的支持你,反而有非常大的可能在你犯错误的时候打出致命一击——不过伊藤博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我会告诉西园寺君,让他在与摩根氏签署贷款协议的时候,探查一下摩根氏对你的计划的态度。” “十分感谢,伊藤总理,”山县有朋稍稍的低下头,向伊藤博文致敬,接着问到:“说到那位摩根氏,现在他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那位代表他的父亲、等着日本政府的回复的杰克.摩根正在干什么?他还能干什么?“他正在游览我国的名胜古迹。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对金阁寺的藏品表现出了非凡的兴趣。” “哦。”山县有朋偏着头想了一下。这是一件好事。 这确实是一件不怎么好的好事。伊藤博文不着痕迹的评论着,把冷了的茶水倒掉,给自己倒上一杯新的,然后一口喝掉。的确不怎么好,但又非常好。 好,或者不好,一切只是取决于看待问题的方向——合适的礼物总是能让事情的进展变得顺利,只是金阁寺的藏品,多少有点……当然,只要普通国民不知道消息,就不会出现麻烦——只不过现在,伊藤博文和山县有朋还不知道,杰克.摩根感兴趣的不只是金阁寺的某些藏品,是所有藏品。 只要日本愿意。杰克.摩根的看法是,它可以把任何物品当作抵押,包括金阁寺的藏品。虽然这里的东西最多只值两百万或者更多一点,不过这没关系,摩根公司可以接受,而且对日本而言,每一分钱都是宝贵的。 只要日本政府愿意——这不是他的父亲的计划,不是秦朗的计划,只是杰克.摩根自己的计划——作为摩根的接班人,他还有这么一点自主权力。 不过首先,他必须保证完成他的父亲和秦朗的计划。 当然,这不是很困难的事。杰克.摩根知道,日本人就要上钩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四节 下一步 当秦朗难得有一点真正的空闲的时候——相当少,但总会有那么一些时间,他既不处理公司的工作,不视察工厂,不思考已经制定和将要制定的计划,也不回忆过去了解的历史和专业知识——总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而在这种时候,他会给自己倒一杯可乐,拿出放在抽屉里面的天文望远镜,站到座椅后面的窗户前面,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看上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 当然,每一个看到他的行为、同时又非常了解他的人都很清楚,秦朗绝不是在观察天文景象,也不是观察大街上或海滩上的漂亮女士:天文景象和漂亮女士都不是他愿意关心并且为之投入时间的对象。在这个城市,在他站着的位置,值得他全神贯注的看上那么长时间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美国海军的军事基地。 圣迭戈是美国海军在西海岸的重要基地,并且在更为著名的,夏威夷的珍珠港完成建设之前,它是太平洋舰队的母港——未来则是第三舰队和战略核潜艇的母港——就算用脚指头都可以猜出,这里是间谍活动的重点区域,海军基地周围一定有许多眼睛正在时刻观察它的动静,记录太平洋舰队的活动规律,搜集与它有关的各种情报,为自己国家的领导人的决策提供参考。 然而在所有可以有效的监视圣迭戈海军基地的观察地点当中,秦朗占据的位置即使不是最理想的,也是目前最好的之一——不过,秦朗暂时还不打算向任何国家、组织或个人出售他掌握的情报。他关注海军基地的原因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他的私人爱好,只是因为美国海军的发展与他有一些关系。 一支强大的联邦舰队是维护合众国和合众国商人的海外利益的重要支柱,是海外的美国人民的重要安全保障——这句话不是秦朗说的,但是他支持这个观点。作为一个在远东地区投入大量力量和资本进行军事以及经济活动的商人,秦朗满心希望现在的太平洋舰队是半个世纪以后的那一个——虽然这种想法非常的不切实际。 半个世纪,跨度稍微大了一点。刚刚进入二十世纪的美国海军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达到那种层次。不过它确实在发展,很迅速,已经超过秦朗知道的历史里面它在这个时期的发展速度:两个星期以前,圣迭戈海军基地开始建造一个新的船坞。一个可以容纳五百五十英尺长、一百英尺宽的大型船只的船坞。 现在,一九零零年,只有一种海军的舰艇能够达到那么大的尺寸:战列舰。而且是美国海军没有的战列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艘已经服役的美国战列舰的长度超过四百六十英尺。也就是说,第一。正在建造的新船坞并不是为旧的战舰准备的,第二,美国海军正在或者准备建造新的、更大型的战列舰——任何一个完成基本训练的间谍都可以轻易得出这些结论,不过他们也只能推测出这些结论,而秦朗知道得比他们更多。 他知道美国海军已经开始、而不是准备建造新战列舰,而且知道正在建造的是什么样的战列舰: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他几年以前提议建造的无畏舰,排水量一万八千吨,装备四座双联装十二英寸主炮,有十二英寸的水线装甲带。航速达到十八节;最后,他还知道具体的建造数量:不是一艘也不是两艘,是三艘。 他知道这些各个国家的间谍都渴望知道的绝密情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要前往费城,参加她们中的一艘的动工仪式。 明天就出发。 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请进。”秦朗说,但没有转身,仍旧盯着那座正在以全速进行建筑工程的船坞。就像他了解所有关于美国海军的新战列舰的信息,他也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是瑞切尔。 她推开门走进来,带着一脸显而易见的恼怒。故意踏着沉重的脚步,快速走到秦朗身后——不过隔着秦朗办公桌。然后。瑞切尔用力的敲了敲桌面,说:“你又要去东部?与摩根见面?” “如果有时间,我会与摩根见面。但是首先。我会前往费城。”他回答,慢慢的把身体转过来,接着说:“海军事务委员会的提尔曼参议员邀请我出席‘南卡罗莱纳’号战列舰的铺设第一块龙骨的纪念仪式。” 然后,我会前往波士顿,与司徒美堂见面,了解他负责的计划。联络福摩萨的抵抗组织然后向他们提供军事援助,目前的最新进展……就像上一次,这需要一些精心安排,不能让记者知道他与一个黑社会头目见面,更不能让他们把事情捅出来。 秦朗思考着他的隐秘行程,看着瑞切尔,注意到她有些困惑。 “参议院的提尔曼参议员邀请你参加一个海军的仪式,我不是很明白,秦……我记得他曾经要求你参加一艘巡洋舰的下水仪式。” “是的。”他承认到,“因为这一次海军建造的军舰依旧与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这么说,”瑞切尔把恼怒和困惑一起收起来,换成平静,“海军终于决定建造你提议建造的那种新型战舰了?” 秦朗点了点头。“而且是三艘。” “三艘?”瑞切尔愣了几秒钟——她几乎不敢相信,把军队视为敌人的国会竟然会如此慷慨,一次批准建造三艘战列舰——而且据她所知,这种战列舰的造价高于以前的任何一种战列舰。“元老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慷慨了?” 怀疑,还有讽刺。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使用这个称呼,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以及怎么开始使用它的,在umbre,秦朗是第一个嘲弄性的把国会称为元老院的人,现在瑞切尔也学会了。 秦朗笑起来,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报纸推到她的面前,指着头版的标题。“这就是元老院变得如此慷慨的原因。” 瑞切尔看了一眼他指着的文字。二十分钟之前她在另一份报纸上看到过它,“美国银行联盟与日本帝国政府签署巨额贷款协议”,而且她看过文章的内容,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宣布秦朗和摩根计划取得了第一个阶段性胜利,用三千五百万美元换到了福摩萨岛——准确的说,如果日本人不能在三年的期限内偿还贷款,福摩萨岛就会成为提供贷款的美国银行的共同财产。 不过。没有任何一位银行家愿意相信,当日本人真的无法偿还贷款的时候,他们会不假思索的按照协议交出福摩萨:就像所有被认为珍贵的美德一样,遵守信用从来都不是自发的行为。历史已无数次告诉人们,当借债的一方缺乏解决债务问题的有力手段的时候。欠债的一方就一定会选择赖账,不管他是普通人、贵族还是国王;至于政府,不要怀疑,它会遵守信用的可能性仅仅高于银行家。 也许还高于律师…… 所以,“也就是说,元老院变得如此慷慨是为了准备给我们讨债。”她揶揄到,“那句中国话是怎么说的?未雨……” “绸缪。”秦朗接着她的话说,“而且这只是开始。下一个财政年度,元老院还会批准建造三艘到四艘战列舰,比现在建造的更大。更强,更具有威慑力。” “也更贵。”当然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瑞切尔只是无法理解一件事。“仅仅为了一个福摩萨,我们需要出动六艘到七艘新型战列舰么?我认为它的价值还不够出动这么多战舰的支出。” “也许它不够,但我们需要索要的也不只是一个福摩萨,还包括朝鲜半岛。”秦朗笑得更开心了,也更险恶,“日本人的资金缺口不只是三千五百万。所以就在上个星期,东京给摩根、库恩-洛布和罗斯切尔德发了电报,询问是否可以提供更多贷款。当然,这是预定的发展方向。所以他们一致表示愿意接受请求——而现在,杰克.摩根正在东京与日本的代表谈判。” “谈判的条件是什么?”她问,“你们打算怎么把朝鲜半岛弄到手?” “不是我们怎么打算,瑞切尔。”他还在笑。“是日本政府主动提出,是否可以用朝鲜半岛作为抵押。” “然而你料到了这一点。” “的确如此。”秦朗收起笑容,“而且我知道,日本人会掉进陷阱。到那个时候,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新型战舰进驻东京湾。” “也许你还希望海军炮击东京。”瑞切尔笑了,是嘲弄的。 “我对日本人民没有恶意。瑞切尔——我的目的是谋财,不是害命。”秦朗尽量控制住他的情绪,用诚恳的、以及悲天悯人的口气说到,“如果海军真的炮击东京,那将是历史的悲剧。我愿意成立一个基金会,并且号召人们捐款,用于东京的战后重建工作,以及在战乱地区进行慈善活动……” 要么堵住自己的耳朵,要么堵住他的嘴。瑞切尔开始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尽管经过了这么多年,而且时常听到秦朗进行如此恶心的虚假表演,但是她还是很难忍受他的这种恶劣趣味。 不过在她想出应该采取那种手段之前,秦朗停止了,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在我离开圣迭戈的时候,瑞切尔,我希望你做两件事情。”他说,“第一,利用我们掌握的新闻机构在西海岸进行全方位的宣传,让所有人知道日本人没有能力偿还贷款,只能将福摩萨交给银行团。” “没问题。”她点了点头。这很容易,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 “第二,挑选一些政治和经济方面的专家,让他们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分析银行团将会怎样处理福摩萨——但你必须注意,一定要让读者觉得,银行团最终会把福摩萨重新出售给满清政府。”秦朗停了一下,“可以加上一点内幕消息的噱头。” “这就是内幕消息。”瑞切尔撇了下嘴,“不过,只是在西海岸宣传?” “其他地区由摩根和其他财团负责制造舆论。”秦朗回答——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一旦与日本政府签署第一笔贷款协议,立即开始进行大规模宣传,放出风声让所有人知道银行团会将福摩萨出售给清政府,给日本政府和清政府制造压力——然后,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当然,依旧是经过修改的计划:那位想当皇帝的刘学询先生正式取代秦朗和摩根以前选定的代理人,成为实施计划的最合适人选。再过一段时间,当舆论压力形成以后,秦朗就会写一封信给刘学询,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并且能够说服清政府赎回福摩萨,就可以得到一笔高额的佣金,而且美国政府和财团将会全力支持他担任新的福摩萨巡抚;最后,作为他们的私人友谊的体现,umbre公司还将帮助他建立一支小规模的、完全接受他的指挥的武装力量。 刘学询一定会接受这笔交易。秦朗稍稍抬起头,审视着已经预见的未来。刘学询会接受交易,因为他可以得到他需要的一切:美国人的支持、一块远离中央政府管理的土地,还有一支军队;而且他知道他的优势,国民和舆论会站在他的一边,要求政府不惜一切代价赎回福摩萨。在如此强大的力量的帮助下,他只需要花费很小的代价,就可以完成交易当中应该由他完成的部分。 他会接受交易。 秦朗又笑了。刘学询有野心,是实施计划的最合适的人选,一件理想的工具。当然,与所有工具一样,最终,在失去价值以后,他也会被抛弃,然后被销毁。只是刘学询自己永远无法料到这个结局。 最好的结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五节 一些事情 黑岛仁是一个骄傲的人,一直都是如此——“三千年纯血的华族”,当然,黑岛家族的历史其实没有那么悠久,不过它长期以来都是如此宣称的,并且几个世纪以来它的成员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黑岛仁相信他可以骄傲;然而,日本是一个重视社会等级的国家,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很不幸的是,即使抛开漫长的幕府时代,只关注维新以后的时期,黑岛家族的地位也不够高:正四位、勋三等、伯爵,这是黑岛仁的父亲获得的全部荣衔和等级,代表了黑岛家族目前所在的那个阶级——而黑岛仁本人的地位还要低一些。 于是,黑岛仁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可以骄傲,但是在许多人的面前,他必须收起骄傲,保持一副恭敬谦卑的姿态。然后,这个问题又引出一个新的问题:“许多人”,那份名单有点长。 天皇,皇族,所有位阶、勋位和爵位高于正四位、勋三等、伯爵的华族与大臣,陆军和海军的将军,政府的高级官僚,特务机关的长官和前辈……最后,还有一个平民,商人以及一般人眼里的慈善家,破落的福冈武士筒井龟策的第三个儿子,头山满[注]。 一个原本黑岛仁可以在他的面前保持骄傲的普通人——如果这个人,头山满,真的只是普通人的话。 但是,他不是。头山满当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商人和慈善家,他是一个激进的国家主义政治活动家,明治十四年,与平冈浩太郎、箱田六辅和进藤喜平太一起组建了右翼政治团体玄洋社,并且担任它的总帅;同时,头山满也是一位受到日本黑道成员一致敬重的共主。 最后,黑岛仁掌握的一些不确切的、无法得到证实的证据表明,头山满需要为几年以前清国和谈特使李鸿章大臣遇到的刺杀案件,以及不久之前针对前任内阁总理大臣大偎重信的刺杀案件负责。 简单的说。他是一个掌握着强大力量的危险份子。 当然,一个只拥有强大力量的危险份子还不足够享受黑岛仁的恭敬与谦卑,但是一个与现任内阁总理大臣和日本帝国陆军都保持着亲密关系的、既有强大的力量又有影响力的危险份子可以;不过除此之外,黑岛仁必须对头山满保持恭敬与谦卑的理由还有一个:他的特务机关需要借助玄洋社和日本黑道的力量。才能在中国进行大规模的活动。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黑岛机关必须借助头山满掌握的力量,才能在中国进行旨在打击秦朗的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破坏活动。 他不得不这么做——尽管他并不喜欢请求别人提供帮助。只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日本拥有庞大的情报系统,但是这个系统却始终处于滑稽的混乱状态。没有统一的管理机构,也没有一个部门负责协调工作,于是外务省、陆军和海军的十几特务机关只能各自为政,自行其是,间谍只听从机关长的命令,机关长只服从所属部门的指挥,除了极少数情况,某两个间谍或机关长因为良好的私人关系,或者上级的指令,愿意共享情报。其余时候间谍们都在隐瞒自己掌握的资料,同时偷偷摸摸的刺探同行获得的信息,还会在必要的时候拆别人的台——因为政府用于间谍活动的经费是有限的,可以使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能够颁发的荣誉依旧是有限的。 如果,再考虑一下幕府时期,尤其是战国时代属于不同地区、效忠不同大名的武士之间长期积累的宿怨,倒幕战争时期维新派与幕府武士的纠纷,维新以后西南战争的影响,还有外务省、陆军和海军的矛盾…… 必须说。情况真的非常复杂。 也就是说,日本的特务机关几乎不可能联合起来执行一项任务,但是,也没有一个机关有力量单独完成类似破坏联合纺织技术公司这样的艰巨使命。所以必须借助情报系统以外的力量,军队,右翼激进份子,黑道,浪人,收买的当地人——不过现在。黑岛仁可以选择的合作对象,只有玄洋社。 它不是最好的选择,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控制头山满,但却是唯一的选择。黑岛仁十分清楚,让军队参与行动绝对是严重的错误,将会导致事情变成日本与米国的直接冲突,然而现在还不是冲突的时候;至于浪人和被收买的中国人,他们参与了两、三次行动,然后再也没有人敢于接近秦朗的工厂和仓库,更不用说进入它们。 这些人被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武装保安吓破了胆子。当然这一点也不奇怪,第一次听说那些保安的手段的时候,黑岛仁自己也感到颇为吃惊,以及一点点害怕:不管是umbre雇佣兵还是在中国临时招募的、货真价实的保安,如果他们发现有人闯入工厂或仓库,他们只会发出一次警告,然后,不加区分的,丝毫不在乎闯入者是什么人,乞丐,盗贼还是破坏份子,只用同一种方式处理。 一种简单的方式,“先开枪,干掉一个坏家伙,干掉一个坏家伙,干掉所有坏家伙再向他们提问题”,这就是他们的处理办法,彻头彻尾的美国牛仔风格,不过相当有效。浪人和被收买的中国人,他们基本不会使用枪械,也没有枪械,而且数量从来不占优势,根本不是保安的对手,一旦被发现就只是白白送死——但是这些人都不是傻瓜,所以他们选择了远离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工厂和仓库,再也不碰与它们有关的任务。 所以,只有玄洋社可以执行这项使命:头山满的信徒相当狂热,热爱日本,愿意为建立强大的日本奉献生命,而且绝不问“为什么”,不像普通的浪人和收买的中国人那样,只是拿钱办事,又爱惜自己的小命——他们不会被秦朗的武装保安吓住,相反,同志的牺牲可以激发这些人的战斗热情,促使他们不断发起新的袭击。 他们是理想的炮灰。他需要的炮灰。 黑岛仁需要头山满的力量,然而要借助这些力量,他就必须在头山满的面前保持恭敬与谦卑,恭维他。吹捧他,赞美他,对他说,只有玄洋社才能够挽救日本的危机,只有他才能扮演新时代的救世主…… 一直到上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为止……差不多六个月以前。这个办法都很有效,头山满坦然的接受了对他的恭维,心情愉快的对玄洋社的骨干宣布,玄洋社与黑岛机关的合作将会一直持续——然而现在,今天,它看起来失效了。 今天,黑岛仁再一次登门拜访头山满,准备借用他的力量进行一个新的计划;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精心准备了一整套说辞,满心以为就像以前那样。事情很快可以结束…… 但是头山满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当然,他没有拒绝接见黑岛仁,也没有一见面就把他赶出去,只是完全不搭理他,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把这位骄傲的特务机关长当成空气,或者房间里的摆设。 整整两个小时,头山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他正在看的那本书。 一本米国作家撰写的、满篇都是胡说八道的垃圾——黑岛仁知道这本书,因为他自己也看过,向桂太郎推荐过。听到山县有朋提起它,听说天皇陛下非常喜欢它,知道陆军省打算给每一个中队配发一本,要求下级军官和士兵反复阅读。直到可以背诵,而且还知道文部省同样打算这么干——它是垃圾,但不是一般的垃圾。 因为这本书的名字是《日本的军神:乃木希典》,并且被非正式的称为《大和军魂乃木希典》,或者《圣.乃木大将传》。 它是那位被迫自杀的榆木脑袋陆军大将的传记。 黑岛仁始终没有弄明白,一个米国作家怎么会想到给一个打了败仗的日本将军撰写私人传记。用几十万字鼓吹乃木希典的忠诚、英勇、无畏和大公无私,对他的胡乱指挥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一笔带过,竭尽全力要把他塑造成日本军队的军神。有那么一段时间,黑岛仁以为这又是秦朗想出来的诡计,但看上去又不像,秦朗这个人不会鼓吹一些日本政府需要的良好品质;后来他觉得这是乃木希典的老婆搞出来的东西,然而那位静子夫人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显然比秦朗还要低。 并且,就算她真的打算找一个作家撰写一本传记,她也会找一个日本作家,而不是一个米国人。 所以最后,黑岛仁只能认为,那位米国作家,考克斯先生,编写乃木希典的传记纯粹是出于他的个人意愿——他自己也曾解释过,“我是自备干粮的五日元党”,不过没有人明白这种充满美国式幽默的自嘲——那么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黑岛仁始终找不到答案,以至于想要逮捕考克斯,在他身上实验一些新的刑罚,迫使他说出真相。 不过这种想法只能是白日做梦,逮捕考克斯,黑岛仁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黑岛机关可能会被愤怒的陆军和民众连根拔起…… 不,根本就连“真的这么做了”的机会都没有。 “黑岛机关长。”没有一点预兆,头山满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让黑岛仁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头山先生。”他赶紧回答,带着恭敬。 “黑岛机关长,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头山满接着说到,不慌不忙,在翻开的那一页夹上书签,然后动作轻缓的把书合起来,放到两人中间。 “是本好书。”黑岛仁称赞到,只能如此——虽然大人物们都很清楚,乃木希典事实上只是一个平庸的指挥官,而且还有一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不过他们倒是希望,军队的下级军官、士兵和普通人民能够学习乃木希典的英勇无畏和献身精神,成为合格的炮灰——所以公开的说法就是,《日本的军神:乃木希典》是一本好书。 如果有人指责这本书是一本胡说八道的垃圾,他就是非国民,而警察会在第一时间邀请他到派出所喝茶——当然也可能是宪兵队邀请他去宪兵司令部。 黑岛仁还没有愚蠢到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但是他犯了另外一个错误。 “好书!”头山满哼了一声,“我们都知道这本书是怎么回事。黑岛机关长,你请求我动用玄洋社的力量,帮助你对付那家米国公司的时候,你就是怀着与现在的陆军省和文教省一样的想法,希望玄洋社的成员模仿乃木大将。英勇无畏的去献身的,不是吗?而你并不想黑岛机关的特务也做出那种牺牲。” “头山先生……”黑岛仁张开嘴,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头山满的怒气让他有一些紧张。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声音又是从鼻孔出来的,“现在。我正式的通知你,玄洋社与黑岛机关的合作,已经无限期的中止了。” “头山先生……” “不要解释,黑岛机关长,我中止与你的合作不是你让玄洋社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你的对手。”停顿了几秒,指责继续,“你以为秦朗的手下只会用手枪与你打交道,你错了。他们不只会用手枪,还会使用机关枪,让十几个拿着机关枪的家伙守在敌人的家门口,向着出来的每一个人扫射……” 头山满的表情变得有一些扭曲:那种事情远远超出他的预计,也让他无法容忍。玄洋社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打击,被一帮米国人支持的支那人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屠杀。这是耻辱,同时也是警告。遗憾的是他和玄洋社的其他领导人都没有立刻清醒过来,都因为愤怒丧失了理智,策划了一次反击。 然后,反击取得成功,十三个支那保安被斩首处决,于是更大的打击就像鬼魂一样缠了上来。 “……你的对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做事情没有一丝顾忌。”他叹了一口气,“他甚至不惜使用炸药对付他的敌人。就是在两个月之前,秦朗的手下把一箱炸药送到了我们的上海道场,一次炸死四十七个人。还有两百多人受伤……” “我不知道这些,头山先生。”黑岛仁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过去的六个月,他的精力都在其他方面。主要是调查秦朗的历史——但依旧毫无收获;而且也没有人把这些消息告诉他。 “你当然不知道,黑岛机关长。”头山满嘲弄的说,“鉴于事态已变得如此严重,山县大将担心可能引起日本与米国的直接冲突,因此发生的事情被要求严格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泄露。” “山县大将没有告诉我——” “你也在‘不得透露’的范围以内。” 黑岛仁开始变得愤怒了:不管怎么说。黑岛机关始终是直接负责针对秦朗的各种活动的部门,作为机关长,他有权力了解与这个家伙有关的任何事情——他的一举一动;然而山县有朋竟然把他排除在外,要求对他严格保密——也许元帅陆军大将就是打算把外务省的力量撇到一边,让陆军的特务机关接管工作。 黑岛仁拒绝接受这种安排,这是他的耻辱。 遗憾的是,实际上没有人打算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头山满还很乐于见到这种变化:秦朗拥有无穷无尽的武器和弹药,从手枪、步枪一直到机枪和火炮,可以轻易招募成千上万武装人员,组建一支军队,还可以获得米国海军的援助,然而黑岛仁却要求他对付这个敌人,把玄洋社拖进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争…… 他应该得到一些教训。 “按照我个人的看法,”头山满心满意足的注视着特务机关长,“你应该暂时把工作的重点放到其他方向,黑岛机关长。秦朗,现在已不是日本的主要敌人。” “没错,他的银行还要向帝国提供贷款呢。”黑岛仁很想这么说,狠狠的嘲弄一翻——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而且,因为得到了一点提醒,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拜访头山满的目的。 “说到秦朗,头山先生,你应该知道,西园寺先生最近代表日本与摩根氏进行着第二轮贷款的谈判……” “我知道,黑岛机关长,而且我知道谈判已经结束,政府已经与摩根氏代表的米英银行达成协议。”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因为那个协议让头山满感到不舒服,“由于库恩-洛布财阀和英国罗斯切尔德财阀的强烈要求,按照协议,日本必须在得到贷款的一年以内向露国宣战。以此换取免除全部利息的最优惠待遇,否则米英银行就要收取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这是勒索。” “头山先生,你认为,难道我不该为此来拜访你吗”——头山满的眉毛皱起来,黑岛仁的发言看起来有些挑衅的味道。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此次我前来拜访你,与南支那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希望,在北支那的活动方面,黑岛机关能与玄洋社合作,共同为帝国出力。” “北支那的活动?”头山满看着他,“机关长,你指的是搜集情报?” “并非搜集情报,头山先生。”黑岛仁解释到,“有两件事。是现在需要优先得到解决的,一方面,帝国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向露西亚宣战,这个借口最好可以激发我**民奋勇作战,为国捐躯的决心,另一方面,我认为,帝国与露西亚的战争需要满洲的支那人积极的参与进来,协同我国打击露军……” “你担心日本不是露西亚的对手?” “我个人认为,日本与露西亚的力量差距。应该超过玄洋社与秦朗的力量差距。” 有一根刺,不过头山满装着没有听出来。“你的担心有些道理,黑岛机关长。那么,你认为。我们怎么才能让满洲的支那人积极的参与战争?” “头山先生,我知道玄洋社长期在朝鲜和满洲进行活动,与当地的支那土匪的关系十分密切,同时与支那的**人士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我认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黑岛机关长。”头山满说,“那么。如何激发我**民的奋勇作战,为国捐躯的决心呢?” “我想,帝国政府已经在着手进行了。”黑岛仁看着两人中间的那本书,就是它,但还不够,“我有一个作为补充的设想,如果一位受到帝**民敬重的政治家在访问朝鲜时遭到露国唆使的刺客暗杀……” 一个胆大妄为的建议。头山满暗自冷笑着,黑岛仁的建议就像是一种暗示,表示他认为过去发生的两起刺杀事件与玄洋社存在某些关系。 他原本不应该这么说。 头山满继续用心满意足的目光看着黑岛仁,然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概几分钟,一个字也没有说,最后他开始大笑,愉快的笑。“黑岛机关长,你的建议非常有趣,我会认真进行考虑的。” “那么,这件事情就拜托头山先生了。”黑岛仁向他鞠了一躬,然后问:“这算是黑岛机关与玄洋社的再一次合作吗?” 沉默了一会儿,头山满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黑岛机关长。” “非常感谢。”黑岛仁站起来,准备告辞,然而头山满叫住他。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可能会有兴趣,机关长。”玄洋社的总帅慢慢的说,“我得到消息,福摩萨的抵抗份子购买了一批军火,即将送到南部的某个地区。” “福摩萨的抵抗份子?”黑岛仁像是吃了一惊,“我以为他们都被消灭了……这个消息可靠吗,头山先生?” “还需要进行确认。你知道,浪人的消息,通常有些不可靠。” “我明白了。”黑岛仁想了想,“我会让人确认的。” 最好是那样。头山满在心里说。玄洋社在秦朗的那里吃了不少亏,现在轮到黑岛机关了——非常公平,谁也没有亏欠。 ※※※※※※※※※※※※※※※※※※※※※※※※ 注:头山是头山满母亲家族的姓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六节 波士顿音乐厅 波士顿音乐厅,1852年建立,是着名的波士顿交响乐团的诞生地和主要演奏场所——当然,几个月以后就不再是了:由于道路拓展和地铁建设工程,这里举行的演出活动受到了严重威胁,所以波士顿很早就开始建设另外一座音乐厅并且很快就会完工,然后波士顿交响乐团就会转移到新的演出地点…… 不过,对于秦朗来说,波士顿音乐厅的历史与未来都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而且波士顿交响乐团也不是——虽然现在,他就坐在音乐厅第三层,欣赏乐团演出。 作为一个流行音乐、好莱坞电影以及计算机游戏培养起来的现代人,秦朗不理解也不喜欢交响乐,以及戏剧、芭蕾、歌剧,以及其他形式的古典艺术,不管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当然,感谢弗郎西斯.福特.科波拉和《现代启示录》,他至少还喜欢《女武神》,虽然这种喜好显然与艺术本身没有关系——他会在这里,只是因为音乐厅和乐团的名气,并且把它们当作掩人耳目的工具。 一个类似波士顿音乐厅这样的高档公共场所,毫无疑问是非常适合两个需要伪装得没有一点关系的人进行秘密会谈的:安全、隐秘、不容易引起注意。秦朗和司徒美堂,根据公开信息,他们不可能钻进同一辆马车,但是有可能走进同一所音乐厅,欣赏同一场表演,并且十分凑巧的坐到一起。更妙的是,就算有人跟踪他们,而且这些跟踪者极其幸运的买到这场音乐会的门票,他们靠近两人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在交响乐的影响下根本弄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 而且,事实上说,这些秦朗决心防范的眼睛和耳朵其实根本没有机会买到这场音乐会的门票,所以他没有必要担心任何意外——除了一件事。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超过预定的时间15分钟,司徒美堂还是没有出现。也许是因为他的马车出了故障。或者遇到交通堵塞,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位不够友好的门卫将他挡在了音乐厅的外面…… 有人在右边的空座位上面坐了下来。 “你迟到了,司徒先生。”秦朗说。 “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秦先生。”司徒美堂首先向他道歉,接着解释到:“在我准备出发的时候,堂里突然有一件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而且这座音乐厅附近的交通状况也有些糟糕……不过,秦先生。我没有弄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 “司徒先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与某人见面,而是为了在这座有半个世纪历史的音乐厅关闭之前,在这里欣赏一场波士顿交响乐团的精彩演出。”秦朗回答到,一本正经的,“我相信,这也是你的目的。” “是的。”司徒美堂同样严肃的点点头,然后说:“秦先生,能够在这里碰到你。并且与你坐在一起,真是我的荣幸。” “你真是客气,司徒先生。”秦朗回敬到。 寒暄结束,两个人进入沉默状态,眼睛盯着舞台中央的乐团指挥,耳朵听着乐团演奏的交响乐,都感到有一点索然无味——虽然乐团指挥是那么的富有节奏感,乐团成员的演奏是那么的精致出色,而且真正的观众都已沉迷其中——于是最后,几分钟以后。秦朗决定结束这一切。 “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大部分都进行得很顺利,我已经通过洪门的关系,与那边的反日武装搭上关系。再过四天,第一批武器就会送到福摩萨。但是。”司徒美堂顿了顿,语气变得谨慎起来,“事情可能泄密了。” “是吗?”也许秦朗试图努力的表现出一点吃惊的模样,但他的语气依旧是平淡和毫无起伏的,因为这个结果依旧在他的预料当中:类似致公堂和洪门这样的组织,还有福摩萨的反日武装。泄密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因为它们的成员根本没有保密意识,也没有接受过特殊训练,还有很多危险的不良习惯,比如冲动、酗酒、贪财、怯懦或者有一个多嘴的情人,最后,他们喜欢讲“义气”。 这些人,即使是不专业的间谍,要从他们的嘴里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也不是特别困难的工作:只要随便耍弄一点手腕,他们自己就会主动把知道的事情,犹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吐露出来。 他们完全不适合知道秘密。当然,他们的组织一样不适合:一个秦朗一直知道但是始终没有打算解决的问题是,洪门的各个下属堂口,与某位医生的**组织,一直存在密切的联系,然而众所周知的是,那位医生的组织,与日本政府和民间政治团体玄洋社,同样存在密切的联系。 如果日本人打算获取这一方面的情报,他们甚至没有必要派遣间谍。 所以秦朗一点也不吃惊,他只想知道,泄密的严重程度,以及对计划的影响。“日本人对我们的计划了解多少?” “日本人肯定知道有一批军火要送到福摩萨,可能知道时间和地点。”司徒美堂的口气变得更谨慎了,“最后,他们或许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有关,秦先生。” “哦。”秦朗扬了扬眉毛,“怎么回事?” 司徒美堂又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事情让他感到进行解释——不过他还是说了:“我派去南洋联络洪门兄弟的伙计,在做事的时候对那边的兄弟夸口,说美国华人中间有一位大人物支持这件事情,然后……” “然后,消息传递到福摩萨的时候,就变成我支持这件事情,是这样吗?”秦朗又扬了一下眉毛,“你派去的人,他知道事情与我有关吗?” “他不知道。”停了一下,司徒美堂用更严肃的、牧师对待他的上帝的口气发誓,“他肯定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而且他也猜不出来——没有那么好的脑子。” “那不一定……”秦朗考虑着,很多时候,一些看上去不够聪明的家伙其实并不像他们看起来那样愚笨。相反还很聪明,很狡猾,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发挥预料不到的作用——或者反作用。不过司徒美堂同样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眼光。仔细想想致公堂的历史,秦朗认为值得相信。“……所以,我被放到台面上,这只是某个人吹牛的结果。”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秦先生。但是……” “没有但是,司徒先生。”秦朗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一直竭力避免的结果,就是我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的角色公开。虽然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你的人吹牛,但是日本人,我不认为他们会以为这只是吹牛。” 又是一次暂停,只是为了让司徒美堂有时间责备自己,他最后说到:“幸运的是,这种程度的泄密还不足以影响计划。” 严格的说。这种程度的泄密根本不会影响计划:就算没有哪个致公堂的成员向他的洪门兄弟吹牛,日本人一样可以猜出福摩萨抵抗组织得到的武器与什么人有关系。黑岛仁和他的同行缺乏的只是证据——然而现在也是一样。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向华盛顿提出抗议,对他当然没有任何影响。 秦朗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将要送给福摩萨的军火。是的,日本人已经知道有一个走私军火的计划,可能知道军火抵达福摩萨的时间和地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在旧的计划里面,它能够造成的后果也不过是损失一批武器和弹药,还有一些抵抗组织的成员。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而且按照新的计划,有麻烦的只是执行搜查与清剿任务的日本警察和军人。 他把放在乐团指挥身上的眼光收回来,侧过脸看着司徒美堂。“由于泄密。我认为我们必须修改计划。” “要停止向福摩萨运输武器吗?”司徒美堂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秦朗中止计划,那将对他的声望造成难以挽回的打击,动摇他在洪门内部的地位,然后破坏他与南洋和福摩萨的关系。他不希望秦朗中止计划,但是,决定权在秦朗手上。他只能等待宣判。 然后秦朗做出判决。“我会派遣一小队武装保安,为军火提供安全保障。” 他会派雇佣兵运送军火!司徒美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秦朗的角度,他似乎不应该采取如此大胆的、等于公开他扮演的那个角色的措施。然而,这就是秦朗现在要做的事情:与他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相比,情况已发生变化,福摩萨的抵抗组织不再是迫使日本接受贷款抵押条件的手段,因为伊藤博文十分干脆的接受了那个条件,所以现在,虽然那个小岛依旧处于日本的控制之下,但它已经是美国银行团的财产,作为银行团的成员他当然有那么一点权力,向福摩萨运输武器。 再说。秦朗愉快的想着。他不会派遣umbre的正式雇佣兵,更不会派遣白人或黑人雇佣兵,甚至不会派遣与umbre有关系的武装人员,也许那些人会被日本人抓住,然后招供,但是日本政府还是找不到直接的证据指控他。 他微笑起来,重新把目光投向舞台中央,看着那位正在倾情表演的乐团指挥。“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与赌博有关的故事……”司徒美堂转过来,看着他,认真的听着,“在一个城市,当地流行的赌博活动是赛马,而这项活动被黑帮控制,通过向赛马注射药物操纵比赛的结果,在赌博中获利。” “然后有一天,出了一点疏漏,负责向赛马注射药物的医生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的漂亮情人,等他离开以后,这位漂亮情人又把消息告诉了她的另一位情人,随即,那个情人约见自己的朋友——或者亲戚,在酒吧里把消息泄露给了对方,然而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位耳朵过于灵敏的侍者听到了对话……最后,消息进入了一个男孩的父亲的耳朵里,正好这位元元父亲需要一大笔钱改善家庭的生活,于是他借了高利贷,把钱全部用在将要举行的赛马比赛上面……” 秦朗再次听了下来,不是为了让司徒美堂考虑什么,也不是他感到口渴,只是为了回味那个故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始:“但是不幸的是,比赛的时候,那匹注定会赢得胜利的赛马突然死了。因为消息泄露让黑帮极为恼怒,决定惩罚那些把手伸进他们的饭碗的家伙,就给赛马注射了毒药。而那个下注的父亲,就成了用来给猴子看的那只鸡,黑帮头子亲自要了他的小命,找了一个**的警察杀掉他的老婆,最后请了一个出色的杀手干掉他的儿子……” 司徒美堂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要说什么。“秦先生……” “司徒先生,”秦朗的目光回到他身上,“在我们的故事里,我不知道谁是医生,谁是医生的情妇,谁是情妇的情人,谁是酒吧的侍者,但我知道,将要去清查军火的日本警察和士兵,就是那位借高利贷的父亲和他的老婆——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我明白,秦先生。”司徒美堂自然明白秦朗的意思,虽然一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讲那个不像故事的故事——而且十分明显,整个故事都是他临时编造的。蹩脚的比喻,他暗自评论到,然后随口问了一句:“那个故事的名字叫做什么?” “幸运数字斯莱文……”秦朗的声音突然一下变得虚浮和遥远起来,“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一点也不。” 那个结局,真是太糟糕了,非常糟糕。 真的。 ※※※※※※※※※※※※※※※※※※※※※※※※※※※ ps:公平的说,《幸运数字斯莱文》是部有趣的电影,就是情节很俗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七节 新皇帝的预备人选 爱新觉罗.载沣,醇亲王爱新觉罗.弈譞的第五个儿子,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的弟弟[注],宣统皇帝爱新觉罗.溥仪的父亲—— “所以,”秦朗注视着正在与参议院议长互相致敬的年轻贵族,低声对身边的参议员和总统高级幕僚说,“这就是你们让我到华盛顿的原因?” ——四天以前,就在他结束与司徒美堂的简短会面,准备返回圣迭戈的时候,秦朗得到布什和哈里曼的电报,要求他立即前往华盛顿,而且必须抓紧时间。于是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匆忙的赶到新的目的地。 他原本以为布什和哈里曼准备告诉他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或者准备与他讨论某个非常紧要的计划,他没有料到他们要他立即赶到华盛顿只是因为一位只有十七岁的满清贵族——当然,他知道载沣在美国。每天的报纸都有他的消息,而且,umbre有一组特工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但是,除了他的皇家背景,这个人值得布什和哈里曼重视么?并且,在他们两人之外,他还闻到了别的气味。 不只是那些财团的气味,还有美国政府和政客的气味,他们都对光绪皇帝的弟弟充满了兴趣,这一点,从到车站欢送他的国会议员和政府官员的数量就可以看得出来:就像在欢送一位西方列强国家的元首,而不是一位因为义和团事件[注2]不得不前往德国谢罪的年轻的中国专使。 而且,根据报纸的报导,在这位专使抵达美国的时候,在纽约和华盛顿举行的欢迎仪式也是同样盛大和热烈,超乎寻常。 秦朗不想指责什么,不想说这种违反外交常规的礼仪足够让人产生许多想法,但是毋庸置疑,华盛顿的行为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 “参议院和白宫有什么计划,对于那位年轻的满清贵族?”秦朗问,不同寻常的公开和直接。 对于那些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计划,他喜欢采取这样一种态度:不能让别人掌握谈话的节奏,因为已经丧失了最初的主动权。 不过,对于布什和哈里曼,既然他们都很熟悉他,这个伎俩并不怎么有效。 “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计划,”哈里曼回答,“只是外交事务委员会和我们”——“我们”指的是总统的幕僚,秦朗知道他的意思——“正在评估支持这位谢罪专使的可能性。” “根据这位谢罪专使的各种发言,还有他在不同场合的暗示判断,”布什接着说,“我认为他需要美国的支持。” “哦。”秦朗点点头,很平静,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也没有询问华盛顿打算支持载沣——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一位皇族成员,醇亲王的儿子,光绪皇帝的弟弟,以及军机大臣荣禄的未来女婿,如果华盛顿打算支持他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把他推向一个位置——下一位的中国皇帝。 一个理所当然的政治企图,同时又是迫在眉睫的工程:要是国会山和白宫真的打算这么做,它们的动作最好快一点。 因为尊贵的光绪皇帝,还有满清王朝事实上的统治者,比他更尊贵的慈禧皇太后,现在已经命悬一线,就要荣登极乐了——公开的秘密;尽管还没有官方公报而且没有人敢于公开讨论它,不过中国、日本以及西方的消息灵通人士都很清楚,按照他们的健康状况,这一对互相憎恨的母子几乎不可能度过今年的夏季——最悲观的预计是,他们将会在春季结束之前相继死去。 所以,现在每个知道这个内幕消息的人都很清楚,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非常急迫的需要确立一位新统治者。 一个能被大多数利益集团接受的新统治者。 爱新觉罗.载沣。秦朗注视着正在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年轻贵族。他应该是唯一可以接替他的不幸的兄长的皇族成员——虽然曾经还有另一个继承人,端郡王爱新觉罗.载漪的儿子爱新觉罗.溥骏,不过自从他的父亲因为义和团倒霉以后,这个一度被册封为大阿哥的少年随之遭到贬黜,然后被发配到遥远的新疆,永远不可能回到中国的权力中枢——所以,现在只有唯一的选择。 至少,是美国可以接受的唯一选择。 也是德国的。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德国人对这位谢罪专使的印象十分良好。”布什的耳语又一次飘了过来,“威廉二世皇帝私下告诉他的大臣,如果载沣成为新的中国皇帝,他将派遣一位重量级的特使前往北京参加他的加冕典礼。” “顺便再签署一份条约。”哈里曼嘲弄的说,“英国人困在南非,德国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那是每个支持载沣的国家都希望实现的目标,没有区别——德国是这样,美国也是这样——秦朗笑了一下。“看起来,载沣成为新的中国皇帝的可能性很高,德国人、我们和英国人都会支持他……” 他提到了英国,尽管布什和哈里曼还没有提到它,但是秦朗知道英国绝对不会反对载沣继承皇位,当然其他人一样知道:载沣是皇族成员而且是光绪皇帝的弟弟,他加冕为新皇帝属于正常的皇族继承,对于刻板的、坚持贵族传统的英国人来说,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支持他了。 而且,大英帝国的地面军事力量全都困在南部非洲。远征军占领了奥兰治,占领了德兰士瓦,迫使克鲁格和他的政府流亡荷兰,但是布尔人的游击队仍然坚持战斗,频繁发动针对英**队后勤线路和清剿部队的袭击。罗伯茨勋爵曾经宣布“战争结束”,但是现在,伦敦还要继续投入兵力,把军事人员增加到四十万,还要为此发行战争公债——就像他对摩根和外交事务委员会的参议员们说过的,英国人极不走运的陷进了一个泥潭,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拔出来。 英国人没有更多力量关注和干预中国发生的事情,这是所有国家的机会。秦朗已经知道美国和德国的想法,那么其他的国家呢? “其他国家的态度怎么样?”他问到。 “法国和奥地利,很有可能。”布什回答,“意大利和俄国的态度暂时还不清楚,还有日本——但是我的看法是,这些国家的态度几乎不具备实际意义。” 哈里曼基本同意他的看法,除了一点点分歧。“俄国的态度值得关注。毕竟它就在中国旁边,而且在东北地区驻扎了大量军队。如果沙皇反对,并且坚持扶植他选择的皇位继承人加冕……” “我不认为沙皇陛下会有心思做这种事情。”秦朗微笑着。“如果他知道日本会在一年以内向俄国开战的话。” “你打算把那个贷款协议泄露给俄国人?”布什看着他,“你认为俄国人会担心日本人么,秦?” “对于沙皇陛下来说,日本人并不是值得他关心的威胁。不过,如果日本人的身后还有英国人、德国人和美国人的影子,而且俄国最主要的资金来源法国非常不合时宜的采取绝对中立姿态……”秦朗最后说,“我相信沙皇陛下不会轻率的反对载沣加冕。” 他的话刚说完,布什立即转向哈里曼,向他摊开双手。“你瞧,前几天我就是这么对你说的。” “你没有告诉我第二份贷款协议规定包括日本人需要在一年以内向俄国宣战。”哈里曼为自己辩解到,“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一个总统幕僚知道这件事。”他开始抱怨,“或许只是因为那是财团的计划,没有经过政府,所以有一些人就被忽略了……” 哈里曼停下来,然后与布什一起,迅速站直身体——载沣已经走到距离他们不到十码的位置,因此谈话暂时结束了。三个人开始等待,看着未来的中国皇帝与排在他们前面的国会议员互相致敬,交谈,然后道别——然后就轮到他们了。 首先是布什,然后是哈里曼,最后是秦朗。 让秦朗感到滑稽的是,当国务卿向载沣介绍他的时候,使用的头衔是“阿比西尼亚帝国公爵,美国陆军准将,umbre保安服务与军事工业集团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他相信,载沣一定被他自己也想不起来的那个公爵头衔弄胡涂了,以至于笑容变得稍微有点僵硬,而且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对他打招呼。 “久仰大名,秦……将军。”他迟疑着,显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今日一见,呃……” 当然,还有一些尴尬和不情愿。秦朗可以理解,载沣没有与像他这样具有特殊身份的人打交道的经验,也没有准备,而且按照他从小接受到的那种教育,他们之间绝对不应该使用白人的礼节,应该是他在他的面前跪下,叩头行礼,而且使用最恭敬和谦卑的姿态。 他不习惯当然也不喜欢用现在的方式与一个中国人谈话。不过,秦朗想着,他最好尽快适应这样的方式,因为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经历。 而且绝不是太久以后的“以后”——因为等他向载沣脱帽行礼,然后两人简短的寒暄了几句,互相吹捧对方的年轻有为以后,国务卿立即表示:“专使阁下,秦朗也将搭乘同一列火车返回加利福尼亚。我相信,在旅途当中,你们一定可以进行愉快的交流,并且达成一些共识。” 非常露骨的暗示。秦朗评论到。看上去,他得到一项新任务:与载沣谈判,迫使他接受美国提出的、支持他加冕为皇帝的条件,然后达成书面协议。这不是好工作,倒不是说支持载沣或者提出那些条件是件坏事,只是这件事情的主导权,显然在华尔街和华盛顿——至少目前还在。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很多机会把主导权重新夺回来——然后秦朗发现他的想法有些过于超前了。 “这件事情,我们只能交给你,秦。”当国务卿和载沣离开以后,布什立即说到,“你必须弄清楚,这个年轻人是否值得我们支持。” “嗯?”他扬了扬眉毛。弄清楚?秦朗困惑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大笑——在肚子里。他以为华盛顿已经决定支持载沣,然而华盛顿只是准备支持他,还没有最终决定,还需要由他完成最后的评估。 太有趣了。他心情愉快的想着。事情的主动权仍然在他的手里。 “似乎我有得忙了。”他耸了耸肩,“不过华盛顿为什么不立即做出决定?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 时间不是很多,不过也不像他宣称的那么少。虽然,如果美国不能在载沣被确认为皇位继承人之前表明态度,那么就会使美国的支持变得缺乏意义,导致美国丧失许多预期得到的收益……然而在载沣正式举行婚礼之前,他的地位得到确认的机会并不高,而且慈禧和光绪在这段时间内死去的可能性同样很低。 严格的说,是非常低:根据秦朗得到的最新消息,由于畏惧“珍妃的鬼魂”,那对互相憎恨的母子已经搬到其他地方居住,没有继续待在原来的宫殿。这个举措能够使他们的寿命延长一些——当然,措施有些晚,所以他们还是会在今年以内死亡。 所以时间,其实还很充足。只是为了他的个人利益,秦朗需要制造一点紧张气氛,并且这种紧张气氛在布什和哈里曼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人可以预测中国的皇太后和皇帝的死亡日期,仅仅因为这一个理由,就足够所有人采取谨慎态度了。 但是,评估仍然是必须的。 “你知道,”布什说,“就算他得到整个西方世界支持,但是,如果中国的官僚和军人反对他加冕为新的皇帝,他一样不可能成为中国的新皇帝,或者,使我们付出比预期更高的代价。” “而且更重要的,我们需要知道他对美国的态度,以及他对西方国家的倾向性。”显而易见的,哈里曼的发言才是真正的重点:如果载沣更加亲近德国或英国,甚至干脆就对美国怀有不满情绪,那么美国就不会支持他加冕——美国需要得到比其他国家更多的利益,即使不是全部,但仍然应该是大部分。 “我会弄清楚的。”他保证到,然而却没有把他的任务看成一回事。 华盛顿想知道的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全都知道:爱新觉罗.载沣能够得到中国官僚和军人支持吗?当然,他是光绪皇帝的弟弟,一直得到保守的清流派大臣支持;他未来的妻子是荣禄的女儿,自然可以得到军人集团的帮助;最后,只要西方支持他,洋务派大臣绝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 他当然可以加冕为新的中国皇帝。就像他刚才说过的那样,他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他对美国的态度又是什么? 秦朗变得更加愉快了。载沣对美国的态度是值得关心的事情么?非常遗憾,不是。因为只要他的计划全部付诸实施,大清帝国的历史就将迅速划上句号,而且时间绝不会超过五年——既然如此,需要关注一个短命的末代皇帝的想法么? 幸运的是华盛顿,甚至华尔街都还不清楚这些,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依旧给了他一个机会,否则,秦朗相信,国会山和白宫一定会撇开他,单方面实施计划。 这与种族或者别的问题无关,只是因为,很多人觉得他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应该把新的收益交给别人…… 然而他还会得到更多的东西。 愉快的微笑变成冷笑。秦朗又一次把目光投向逐渐远去的末代皇帝。从末代皇帝的父亲变成末代皇帝,爱新觉罗.载沣应该为他所做的一切,免除他的长子原本需要承担与经受的那些痛苦和愚蠢经历,付出足够价值的回报。 “我不贪心。”他对自己说,“我只要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就在这时,一名内务部特工艰难的挤过人群,打断秦朗的思考。“先生。”特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们的人在福摩萨南部与日本军队和警察进行了短暂交火……” 他说得太多了。秦朗瞟了一边身边的同伴,宣布到:“你只需要告诉我结果。” 特工停了下来,考虑了几秒钟,然后用他知道的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了他的报告:“任务完成,先生。” 这就是他想知道的消息。 ※※※※※※※※※※※※※※※※※※※※※※※※ 注:弈譞一共有七个儿子,长子、三子和四子全部早夭,第二个儿子则是光绪,所以继承醇亲王爵位的是载沣 注2:历史上,由于庚子事变中克林德被杀一事,载沣作为谢罪专使在1901年启程前往德国,向德国政府道歉——考虑到他出生于1883年,在本书中,他的年龄和他的身份比起来,未免太年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八节 海滩上 海风,轻柔的海风,清新的海风,自然的海风…… 这很好。阮福寿对自己说,顺便把早已经打空了的弹鼓从冲锋枪上卸下来。然后,在他把手伸向风衣口袋、去摸一个新的弹鼓的时候,他又说,要是风力能够再大一点,那就可以把空气里面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全部去掉了。 “你必须明白,”他接着说,声音很低,只有躺在他的右脚旁边的那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可以听得清楚,“我闻到的那些气味让我感到非常恶心,就好像有一只虫子在我的胃里面蠕动,蠕动,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阮福寿开始反复的念叨那只正在他的胃里面蠕动的虫子,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期许他的听众可以提供一点安慰性的表示,然而,那位穿着警察制服的听众一个字也没有说——事实上,他只是趴在沙滩上,脸紧紧的贴着沙子,而且一半身体浸泡在海水里,看起来已经死了。 理论上,他应该已经死了,就好像其他三十二个穿着警察、军服或者浪人服装的日本人一样:五分钟前,这些家伙突然冒出来,以为靠着一支手枪、十九支步枪和十三把武士刀就可以阻止他参与的军火交易,把所有犯人抓起来送到监狱里面,结果还不到一分钟就被早有准备的枪手全部干掉,一个也没有跑掉。 三十三个日本人,被三支自动步枪和十二支冲锋枪射击了至少三十秒,现在他们都躺在海滩上,毫无动静,也听不到呻吟和呼吸,应该已经死了。 不过阮福寿暂时还不这么认为。几年以前,他还在越南军队服役的时候,曾经指挥一支部队配合美国雇佣军清剿黄花探的反抗军,就是在那个时候,每当那些美国佬喝多了,就会告诉他很多可以帮助他在战场上保住性命的行为准则。而其中一条就是,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你的敌人已经死了。 必须保持警惕。阮福寿装好新的弹鼓,把枪机拉柄拉向后方,然后松开手。那些美国佬说过。如果在战场上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敌人,不要急于靠近或者穿过他,要仔细观察,从一个他的武器不容易打到的位置,比如背后。慢慢靠近,再迅速把他的武器踢到一边,最后检查他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就给他的脑袋一枪,确保他真的死了——因为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 当然,这是一般的操作程序,标准步骤,通常用于比较正规的战斗,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如果看到倒在地上的敌人。不要管他是死了还是活着,直接把一颗子弹送进他的脑子。这样,就算他是一种叫做zombie的怪物,他也不可能再爬起来咬人。 就是这样,非常简单的工作,只是稍微有点,嗯…… “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两人没有私人恩怨,我不喜欢你但是也不讨厌你。更不憎恨你。只是……”阮福寿摇了摇头,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伙计,我只能说我感到非常抱歉。不过生意就是生意。收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 是的,拿了别人的钞票,就要把别人交待的事情做好。阮福寿充满感慨的想着。他曾经犯过这种错误,虽然拿了薪水但是在做事的时候却偷奸耍滑,找借口规避麻烦。结果让上司和上司的上司非常生气,以至于丢掉了第一份工作。 其实他很喜欢那份工作。大多数时候很轻松,但是收入相当不错,还有一百多个人可以指挥,而且受到人们的畏惧和奉承,是一份十分理想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工作一般很难找到,没有几个空缺,却有很多人竞争,想要取胜就必须依靠关系,依靠金钱,有时候还需要一点运气……总之,事情非常麻烦。 丢掉它真的非常可惜。 “我不会连续两次犯同一个错误——我想,没有人会连续两次犯同一个错误。”阮福寿最后咕哝了一句,把枪口对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警察,停顿了几秒,然后食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哒哒哒哒哒~~”,现在他真的死了。 “我这边已经解决了。” “我早就解决了。”有人笑着喊到。 “现在我也干完了。”一个声音叫到,伴随它的是自动步枪的短促射击。 “再加上我一个……” “我这里也解决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阮福寿听到他的同伴高声宣布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然后,一个声音从某个有点远的地方飘了过来,还有沉闷的枪声,“砰”、“砰”、“砰”……两支“水蟒”手枪,十二连发,接着又是十二发。他不知道这二十四颗子弹到底钻进了哪个人的大脑,或者钻进了哪些人的脑袋,或者身体。如果是第一种结果,那幅情景一定非常的…… 恶心。除了这个词,他想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幅情景。 当然,这种事情那个家伙做得出来。阮福寿记得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从圣弗郎西斯科监狱逃出来的墨西哥佬,据说以前是某个匪帮的匪徒,跟着一个叫做“大砍刀”的老大四处抢劫和杀人——他是一个杂碎,但不是这队人里面唯一的杂碎,还有一个美国人,被人称为“红脖子”,喜欢用自动步枪和匕首,整天吹嘘并且宣称要重现他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丰功伟绩”:猎杀印第安人,再把他们的头皮剥下来…… 他绝不只是宣称要这么做——阮福寿刚刚转过身,就看到那个美国人把一块显然是人的头皮的、血淋淋的东西放进他的背包,然后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若无其事的擦掉匕首上面的血迹,放进刀鞘,最后才向领队举起右手。“我的事做完了。” “我讨厌这个家伙。”阮福寿听到领队在低声抱怨,点点头,赞同的说:“我也不喜欢他。” “我一样。”第三个声音插进来。两人同时转过头,看见这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一个姓黄的菲律宾华人,有一个绰号叫做“靓仔”。据说是洪门某个堂的成员,正用一副恶心得快要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的表情看着他们。“那个家伙,还有那个墨西哥人。你们看,他们干的那些事情……” “你不应该雇用他们。”阮福寿说。 “不是我雇用他们。”“靓仔”说,指着领队,“你们这些人都是他召集的……” “别看着我。”领队为自己辩解到,“我只是按照大老板的名单召集人马,除了阮福寿之外。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你认识我?”阮福寿有些惊讶。 “我们都在越南军队干过,都曾经指挥部队配合美**队清剿黄花探的反抗军。”领队回答,“当然你比我有名气得多。” 那不是什么好事情。阮福寿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公开喊出“越南人不打越南人”这种口号,而且指挥的部队竟然有一半士兵参与叛乱,必须说,这种“名气”不管放到谁的身上,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宁可没有那种名气。”他低声抱怨到,然后抬起头,问:“那么,大老板是谁?”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没有听过他的名字,甚至没有见过他的手下,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是通过信件进行联系。”领队摊开手,“说实话,我比你们更想知道出钱雇佣我们的人是谁。” 阮福寿对他的解释表示怀疑:他是所有枪手的头,没有任何道理他会不知道幕后老板的身份。不过,这终究只是一种猜测,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因此阮福寿只好把精神放到更重要的地方。 “现在我们怎么办?”他担心的说,“刚才的枪声肯定会把附近的日本军队吸引过来。” “附近没有日本军队。”“靓仔”肯定的说。“最近的日本军队也在二十里以外。所以我们选择这里作为交货地点。” “但是我们干掉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领队问。 “也许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过怎么看,这件事都很奇怪。”“靓仔”说,“十个日本警察和二十个日本士兵,还有三个浪人。如果日本人真的知道这笔交易,他们不会只派这么一点人过来送死。” “太奇怪了。”阮福寿表示。 “确实很奇怪。”领队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建议,我们最好现在就把军火交给福摩萨反抗军,然后赶紧离开。” “我同意。”“靓仔”点点头,“把你的人集合起来。我去完成交易。”说完,他离开领队和阮福寿,走向几十米外的一小群人——前来领取军火的福摩萨抵抗组织的成员。他们围在将要交给他们的军火旁边,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还有几个人的嘴边带着呕吐过后的痕迹——毫无疑问,刚才的事情让他们非常难受。 但是,不止是他们感到难受——在距离交货地点可能有一千码的地方,两个隐藏在草丛里面的日本间谍也有相同的感觉,并且在难受之外,这两个黑岛仁派来观察交易情况的间谍还感到强烈的愤怒,难以抑制的冲动,足够毁灭一切的攻击性心理——就算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警卫,也没有如此残忍的对待日本帝国的武士。 “真是混蛋!”左边的间谍的右手捏成拳头,用力的捶打着地面,“那个白人鬼畜竟然剥人的头皮……” “野蛮人。”右边的间谍显然冷静一些,“迟早,我们会把这笔帐算回来的。” “高田君,我们去把附近的驻军找来吧,把这些鬼畜一举歼灭!”左边的间谍建议到。 “冷静,小岛君。”叫做高田的间谍放下望远镜,侧过脸极为严肃的盯着他的快要失去控制的同僚,“我们的任务是监视这笔军火交易,探查究竟是谁向这里的抵抗武装提供军火支援……” “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事情不是就能弄清楚了吗!” “那不可能,这些人大概都是临时找来的炮灰,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你怎么知道?” “因为……”高田停下来——他不想告诉小岛他知道的那些信息,一些只有特务机关的老鸟才能够从黑岛机关长那里得到的信息:黑岛机关长认定,向福摩萨抵抗组织提供军火的黑手,就是那个有名的米国籍支那人,秦朗,但是他没有证据,所以希望可以抓住证据——他希望可以在交易现场发现umbre公司的工作人员。然而现在,根据他的观察,进行军火交易的犯人中间显然没有秦朗的手下。 虽然。高田承认。虽然他不认识秦朗的手下,不知道哪些人是他的手下,这些人的脸和额头上面没有刻字,但是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些人不是umbre的人:他们的反应和射击水准不像umbre的雇佣兵,也不像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保安,有两个人的动作像是接受过法**队的训练,但其他人一看就知道没有受过训练,一开始射击就很自然的表现得像一群黑帮份子。 “他们的表现相当业余,”现在,他觉得他可以解释了,“秦朗的雇佣兵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懂得配合,知道互相掩护,擅长组织交叉火力,而且射击相当有节奏。但是现在这些武装人员,你看到他们进行配合了吗?” “没有。”小岛极不情愿的承认到。 “所以他们肯定不是秦朗的手下,只是一群可以随意消耗的炮灰,即使我们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也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高田说,“相反,如果我们逮捕他们,那样做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黑手发现他的阴谋已经暴露,然后他就会修改计划,截断我们掌握的一切线索——这不是机关长需要的结果。支那人常说,要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但是,难道帝国的军人和警察就这么毫无意义的白死了?”小岛认为他无法接受这种事情,“高田君,不要忘记是我们让他们到这里来送死的。” “那是牺牲,不是白白的送死。小岛君,帝国的伟大事业需要牺牲,”黑岛仁总是这么说,“我们能做的,只是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高田把望远镜收起来——交易已经结束了,运送军火的武装份子陆续登上小艇,准备返回停泊在远处的运输船——抓住小岛的左手,“现在,我们应该离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九十九节 关于谈判和协议的回忆 与爱新觉罗.载沣进行秘密谈判是一件前所未有的麻烦事——当秦朗有时间进行回忆的时候,这是他得到的唯一结论。 不是因为双方在最后达成的协定的内容上面存在分歧。事实上,载沣基本没有怎么犹豫就接受了华盛顿的要求。他不是合格的外交人员,也没有想过要给自己或者自己的国家争取一点有利条件,只是希望美国政府支持他得到他的兄长的权力——如果只看结果,谈判毫无疑问是极其成功的,但是对于负责谈判的秦朗来说,它真是非常棘手。 因为对于他来说,载沣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当然,在载沣的眼里,他同样是缺乏教养、令人厌恶的粗人——问题就在于,爱新觉罗.载沣是一位出身显赫的满清贵族,尽管只有十七岁,但是他的性格里面已经带上了非常根深蒂固的傲慢、目空一切和自以为的高人一等。这些缺点,在他与白人相处的时候,载沣可以强行将它们隐藏起来,避免让“洋人”感到不愉快,然后给整个大清帝国造成新的麻烦……危害。但是,一旦与他进行谈判的对象从白人变成一个亚裔,而且极为明确的,是华人,而且只有三十岁,距离“德高望重”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这个年轻的贵族就会把他的缺点暴露出来,最开始是不自觉的,然后变成故意这么做。 秦朗十分怀疑,载沣是否根本没有把他看成华盛顿的全权代表,而是依旧看成某个满清贵族的奴才,或者某位大清帝国的官僚,或者更低贱的,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平民。他知道遇到这种状况的可能性一直都很高,因为就算在一个世纪以后还有很多中国人更喜欢用血统而不是国籍判断个人的归属和效忠对象,一厢情愿的把具有华裔血统的外国公民看成自己的同胞,谴责政府机构漠视这些人的生存状况,丝毫不顾及他们打算拯救的某个群体将会通过他们宣誓效忠的国家的政府以及新闻媒体谴责中国政府“粗暴干涉他国内政”…… 事实上。那种滑稽又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确实曾经发生过,从他还是一名中学生的时候发生的某次事件开始,直到他离开那个时代的时候为止,闹剧仍然没有结束。而且很有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悲剧,不幸的是这个悲剧似乎总是在不断重复,现在只不过是“又”来了一次。 当然,秦朗并不在意载沣或其他中国人对他的身份的看法。甚至乐于见到他们这么认为——作为一个在中国拥有许多利益,而且还想得到更多利益的商人,“投资建设祖国的华裔商人”显然比“到中国发财的美国佬”具有更好的宣传效果,能够让人民接受,有利于打开市场——然而载沣的态度,那是一个问题。 秦朗不能接受像载沣这样的人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哪怕一点傲慢情绪,他们没有那样做的资本,权力和地位,以及力量。而且现在,载沣处在一个有求于人的位置。需要他和华盛顿提供援助,因此就更加不应该把他的傲慢显露出来。 秦朗不需要载沣用一种低三下四的姿态乞求他提供帮助,虽然有些人可能比较喜欢那种氛围,但是它毫无疑问是没有必要的,而秦朗,一向不喜欢没有必要性的东西。但是,至少载沣应该给予他必要的敬意和尊重,让两人处在相对平等的位置上——不过,他的地位肯定要高一点——只有这样,谈判才会顺利。 然而。载沣始终没有做到这一点。最开始只是控制不了他的本性,然后便因为秦朗表现出来的冷淡和在贵族们的眼里不够尊重的态度,开始有意识的用傲慢的口气讲话,利用这种近乎孩子气的方法刺激秦朗的神经。宣泄自己的不满又试图让这个令他感到厌恶的谈判对手生气。 这是一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一个成年人对一个没有完全成熟的十七岁上年,一个让人头痛的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他始终控制着情绪,秦朗断定、而且相信,他与载沣的秘密谈判必然会以失败收场;当然,谢天谢地。因为他控制住了情绪,虽然整个过程使人极不愉快,但他还是完成了工作。 那个协议。秦朗把注意力转到谈判的结果。那个协议,当然它不是华盛顿要求他实现的目标,国务卿只要求他弄清楚载沣对美国的态度,但是他怎么可能完全按照别人的要求做事呢?他当然要利用华盛顿给他创造的机会,为公司争取足够利益,同时为实现所有计划铺垫道路。 这很容易做到。如果抛开两个人之间的充满孩子气的斗争,实现目的并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一旦他弄清楚国会山和白宫还没有向载沣暗示——或者有人暗示了,只是这位年轻的贵族没有意识到,并且他的随员也是如此——表示美国愿意支持他成为新的中国皇帝,谈判就变得非常轻松了。 首先是一点谎言。 “虽然有人认为我的说法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你的人。”秦朗仔细回忆着他说过的每个字,“在这个国家,只有我可以、而且愿意帮助你说服美国政府,让它同意支持你成为中国的皇储,以及新的皇帝。” “只有你可以?”年轻的贵族表示怀疑,轻蔑的,“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在美国大总统面前说话的中国人?”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在国会和白宫有影响力的华人,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影响美国的远东政策的华人,因为我是美国政府的中国问题专家。”他回敬到,“你必须明白,华盛顿需要我为它拓展美国在远东的利益,因此在某些问题上面,它会听取我的意见。” “包括决定支持谁做中国的皇帝?” 是的。秦朗当然会这么说。但是要载沣相信,他还需要更多谎言。 真实的谎言。 “事实上,美国政府并不在意谁是下一位中国皇帝,只要他可以保证美国在中国的各种利益。”这是事实,接下来的依旧是事实,“在这一点上面。相信我,爱新觉罗家族的其他成员可以做得和你一样好,甚至比你做得更好。因为在端郡王和他的儿子身上,我们都已经看见。损害列强国家的利益会有什么结果。” 年轻贵族的身体轻微的、不容易察觉的晃了一下。秦朗的这番话多少带着一点列强式的威胁——他让他的听众以为他在威胁:美国可以决定谁才能做中国的皇帝,今天可以是爱新觉罗.载沣,但是,如果他做的事情不能让它们满意,那么明天。坐在龙椅上面的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秦朗知道载沣肯定会这么认为——他的身份,他的的地位,还有他的见识和阅历,都会促使这个年轻贵族得到那个似乎理所当然的结论,并且同样因为他的见识和阅历,他会觉得事情真的会以那样一种方式发展。 所以,他颤抖了,因为一个使人愤怒但又恐惧不已的屈辱未来;但是,他的愤怒和恐惧还远远不够,因为他知道世界上还有比美国更强大的国家。就会怀疑美国是不是真的有实力把它的预期目标变成结果。 秦朗笑了起来。 “只要继承皇位的是皇族成员,英国人不会反对美国的决定,而且他们正在南部非洲与布尔人作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还要面对德国的挑战。” “德国人,既然威廉皇帝准备挑战他的表亲的霸权,他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在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上与美国发生冲突,避免把美国推到英国那一边。现在的问题是,在威廉皇帝的眼里。你算是重要的,还是微不足道的?” “当然,法国人也是这样。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使命是向德国人复仇,要遏制德国的继续扩张。因此他们同样需要美国的支持,金钱,自然资源,武器和弹药,还有运输——你认为法国政府会反对美国的决定吗?” “至于俄国人。你必须明白,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英国政府一直致力于遏制俄罗斯的扩张,从克里米亚半岛、中亚,直到远东。你打算获得俄国的支持,这很好,意味着你需要割让许多土地,同时成为英国的敌人,以及日本和美国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你的统治可以持续多久——如果你还可以当上皇帝的话。” 都是事实,即使只有一部分是,而最后则全部都是谎言。 “你以为我在危言耸听?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帮助美国政府获得更多好处?当然,我是在帮助美国政府,这是我的工作,但是,我同样是在帮助你和你的国家。你不相信?看着我的脸,还有我的眼睛。你想成为皇帝,你想挽救大清朝的命运,你想完成你的兄长没有实现的理想,但是你需要帮助,而我是唯一可以在中国以外的国家帮助你的人。可能你对我有一些不好的看法,因为我对你不够尊敬,不过,请相信我,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目标。” 秦朗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很少有时候,他会像这一次那样,以如此诚恳的语气和表情说话,而且是笑话,“看着我的脸,还有我的眼睛”,这是多么的虚伪和可笑。当然,作为贵族的后代,载沣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这番话,甚至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只要他相信秦朗是他可以捞到的最后一根稻草,表演的目的就实现了。 那么,载沣会相信吗?即使在那个时候,在最终结果出来以前,秦朗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载沣是聪明人,接触过西方世界但是又不够全面,知道一些事实却不能分辨其中的谎言,而另一方面,毫无疑问他同样是会被血统欺骗的那一类人——虽然在很多时候,满清贵族会把自己与被统治的汉族以及其他民族对立起来,但是对于一个溺水者而言,他是不会介意抓到的那根“稻草”的具体身份的。 他的判断当然是对的,虽然在那一天,载沣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只是说,“我要考虑一会儿”,但是三天以后,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想得到什么?” 这就是秦朗想听到的回答。“你想得到什么”,只有当载沣提出这个问题以后,他才能把他的那些并不算过分的要求提出来,与中国的最后一位皇帝达成协议——并且就像他说的那样,那些要求真的不过分。 “在你即位以后的两年以内,中国应该向umbre保安服务与军事工业集团采购至少四十万支步枪、一万挺机枪和两千门迫击炮,同时淘汰所有非.308英寸口径的步枪,把这个口径作为步兵轻武器的标准口径。” “中国应当全面聘请umbre保安服务与军事工业集团的军事顾问担任中国的军队和警察机构的顾问,负责整顿与训练工作,而不再限于新式陆军。并且,中国的军队应当采用公司的军事顾问编写的编制表。” “你还需要授予umbre公司的部队自由进出中国,以及在中国进行特殊商业活动的特别授权,当然,京畿地区除外。” “最后……” 是的,就是这些要求,绝对不算过分,因为这只是他与载沣的秘密协议,不是华盛顿与中国的新皇帝的秘密协议——这一份协议将等到载沣到达天津的时候,由康格与他签署——但是,他保证,他会参与协议的制定工作。 华盛顿有一些人认为他已经捞得太多,应该退到一边把机会让给别人,但他们是在做梦。 在这一刻,冷笑取代了微笑,然后秦朗结束了回忆。 列车正在减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地五百节 事故和假期 列车已经抵达火车站。 瑞切尔把车窗的帘子掀起一点,看着火车站的出口。她正等着秦朗,有一个非常紧要的消息,她必须立即通知他,一刻也不能耽搁。只是涌出车站的人流里面并没有秦朗或者他的警卫的踪迹。当然瑞切尔清楚,既然秦朗还不知道那个消息,即使有人通知他,她正在车站外面等他,他也不会像普通乘客那样匆忙的离开车厢。 她只能等着,心急如焚,一筹莫展,唯有祈祷他的动作能够比以前稍微快上那么一点。 然后瑞切尔看到几名警卫强行分开拥挤的人群走出火车站,接着向两边分开,打开一条通道,再过了一会儿,大概十几秒钟,秦朗走出来,径直走向她的马车。 站在马车旁边的警卫拉开车门,秦朗钻进车厢,坐到她的对面,随即车门重新关上,而马车也就启动了。 “出了什么麻烦?”他问到。当然,肯定有麻烦。当警卫告诉他,瑞切尔正在车站出口等他的时候,秦朗就意识到她一定遇到了某种她没有办法解决的麻烦:瑞切尔可能会到车站等易水、伊丽莎白或者别的什么人,甚至亨利.道伯斯,但她从来没有到车站等他,也不会到车站等他——但是现在,既然她在这里,那么只能表示她遇到了麻烦,而且肯定解决不了——因为如果她可以解决,她就一定会自己解决。 他了解瑞切尔,而且超过瑞切尔对他的了解程度。 秦朗想着,又催促了一遍。“告诉我,是什么问题?” “是这样……”瑞切尔说,又停下来,显得犹豫不决。几秒钟以后她换了一种姿势并且就好像用这种方式下了决心,把卡在喉咙那里的后面半截话吐了出来。“……实验室发生了一起事故。” 实验室——伊丽莎白的化学实验室,一个满是危险物品的地方。秦朗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剧毒物质泄露?” “是的。” “情况有多糟糕?” “伊丽莎白没事,很安全,也没有受到惊吓。”这是瑞切尔首先要说明的——哪怕秦朗没有问到——然后才是其他部分,“根据我得到的报告,只有少量有毒气体泄露,造成两名工作人员中毒,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已经命令保安封锁实验室,撤离所有工作人员,让swat部队处理事故。但是……” “但是什么?”秦朗问。 瑞切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swat部队指挥官报告,伊丽莎白禁止他们进入受到毒气污染的房间,而且两名中毒的实验室工作人员的症状与他们知道的中毒症状完全不同,皮肤没有烧伤、红肿或者溃烂,而是……” “抽搐,呼吸困难,大量出汗,昏迷?是这样?”秦朗打断她——他几乎已经知道伊丽莎白在干什么了。 怒气在他的心里一点一点的聚集起来。很早之前,距离现在差不多有快有一年时间,他就已经要求她停止一切与杀伤性化学毒剂有关的研究活动,把实验室的工作重心完全转移到农药和化肥上面,因为还没有人购买芥子气和路易氏气、因为联合碳化物公司需要新的盈利项目,最后,因为那样做,对她来说会更加安全。但是很显然,伊丽莎白把他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仍然在偷偷摸摸的研究化学毒剂,而且极其“走运”的研制出了有机磷或有机磷脂类型的剧毒化合物——简单的说,神经毒气——并且因为疏忽和没有合适的防护装备酿成了这次事故。 秦朗相信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虽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伊丽莎白和她的研究小组确实没有研究毒气,而是在研究有机磷类型的农药,最后因为一些偶然性因素合成出了神经毒气——就好像格哈德.施拉德博士[注]——然而伊丽莎白并非那种“正常”的化学家,意思是她很狂热,化学研究对她来说更像兴趣而不是工作,也就是说她的研究方向存在非常必然的偏向性…… 那就是化学武器。 伊丽莎白喜欢研究化学武器,也喜欢使用她研究的东西,因为那样会让她感到平时感觉不到的兴奋,还有成就感。秦朗还记得他的夫人喜不自禁的向他和瑞切尔展示那些被芥子气杀死的兔子的情景,普通的女性会被那种恐怖的场面弄得惊慌失措、面无人色,以至于不能自已,但是伊丽莎白,她喜欢那种事。 所以,她会偷偷摸摸的研究化学武器。而且,秦朗责备自己,她很清楚合成神经毒气的反应条件和需要的原料,也知道合成其中一些原料的办法——都是他告诉她的,是他给她的研究铺垫了道路。 “噢,我不应该告诉她那么多知识。”秦朗用力搓揉着太阳穴。头很痛,这种感觉从没像现在这样明显过。 “你向伊丽莎白传授知识的时候,原本应该注意那些应该注意问题的,秦……”瑞切尔停下来。也许是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句绝对正确的废话,她把它放弃了,换了一个。“你觉得那两个研究员会有生命危险吗?” “先等等,瑞切尔。”秦朗说。有一件事情他还没有弄明白,“如果伊丽莎白禁止swat进入被污染的房间,这两个人是怎么离开的?或者,他们还在哪儿?” 如果是那样,他们肯定已经死了——不过,就算不是,结果也没有什么区别。 至少按照得到的消息判断是这样。 “有一名研究员当时就开始抽搐,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另一名研究员是把他拖出了房间以后才倒下的。”她回答到。 “那么我相信他们必死无疑。”秦朗叹息到。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合成出来的毒气的剂量似乎有些大。更重要的是,不管伊丽莎白合成出来的是什么,塔崩、沙林还是梭曼——肯定不会是vx——都不可能存在解毒剂。没有现成的,伊丽莎白也不会想到合成一些作为备用。 “那么我们就会遇到一些新的麻烦。”瑞切尔耸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当然秦朗明白她的意思,会有新的麻烦,因为死了两个研究员,不过事情可以很容易糊弄过去,首先迫使知道真实情况的人闭嘴,然后宣布实验室发生了一起正常的化学泄露事故……根据神经毒气的特点还可以解释为某种突发性疾病……对,就是这样,最后以人道主义的名义拿点钱把死者家属打发走,还可以给公司赚取一点美誉。在这个年代,类似的事情相当普遍,公关部门就可以解决,甚至没有必要麻烦律师。 只是,umbre的情况有些特殊。 “谨慎一些,瑞切尔,我不希望有人利用伊丽莎白的性别大做文章。”他提醒到。 “我明白,秦。”瑞切尔哼了一声——伊丽莎白的性别!在美国,事情就是这样,人们对女性的歧视远远超过他们对有色人种的歧视,一个女人主管研究机构毫无疑问会被很多人看成惊世骇俗,现在它出了事故,死了人,是的,肯定会有人利用伊丽莎白的性别大做文章——甚至就是实验室的研究员。但是这些人,他们谁也别想得逞。瑞切尔冷笑起来。“如果有人打算利用这件事情干点什么,我会让他们好看的。” 秦朗没有说话——因为没有必要。既然瑞切尔已经决定采取强硬手段,那么舆论和公众就可以交给她处理。在他的角度,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怎样终止、或者暂时中止伊丽莎白的研究。 劝说绝不会有任何效果,但也不可能将伊丽莎白解职,或者禁止她进入实验室。那样做只会造成一场可怕的家庭风暴,而秦朗还不打算在他的坚固如同要塞的豪宅里面打一场没有胜算的内部战争。 必须使用其他办法,一个可以发挥效果而且没有副作用的办法。秦朗思考着,然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感到马车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瑞切尔说,随时车门打开,她第一个钻出车厢,接着秦朗也出来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秦朗环视四周,实验室大楼和附近的区域已经被彻底封锁,每隔五码就有一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牵着狼犬的双人小组四处巡逻,制高点全部被狙击手占据并且所有通道都被机枪封锁,最后还有一些雇佣兵正忙着用沙包构筑工事,整个地区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情形。 如果再有几辆坦克和装甲车,然后在天上增加两架或者三架直升机,那么这就更像一场生化危机了。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有一丝不满意。“那些撤出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你不会让他们回家了吧,瑞切尔?” “他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一小队雇佣兵看着他们。”她给了他一副“你以为我会有那么愚蠢么”的表情,“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不会让他们离开。” 秦朗点点头,走向实验室的研究大楼,瑞切尔在他身后跟着。一旦他们走进大门,担任警戒的雇佣兵就变成了穿着黑色战斗服的swat队员,然后一名显然是队长的swat队员走到两人面前。 “秦先生,易夫人。”他说,“秦夫人、菲斯伯恩先生和麦凯恩指挥官正在四楼等你们。” “带我们去那里。”秦朗停了一下,“不需要防护装备?” “不,先生。”swat队长回答,“泄露仅限于一个房间,我们已经把它密封了。而且夫人表示合成出来的有毒物质只有极少量的一点。不过,先生……”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能告诉我泄露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对它的了解并不比你更多,士兵。”秦朗表示,“现在,带我们去四楼。” swat队长照办了,带着他们上到四楼,领到一个房间里面。伊丽莎白、菲斯伯恩和swat部队指挥官罗斯.麦凯恩都在这里,一个目不转睛的透过玻璃注视着放在隔壁的房间的两具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另外两个正在低声交谈。听到脚步声,他们一起转过来。 “你没有必要来这儿,秦。”伊丽莎白抢先说到,有些慌张,“只是一起小事故,一个意外,我可以解决……” “我可不那么认为,伊丽莎白。”秦朗打断她,然后把头转到另一侧,看着菲斯伯恩和麦凯恩。“菲斯伯恩,把那两具尸体弄走,派人通知他们的家属,向他们解释,这两人死于突发性疾病……” “突发性疾病?”菲斯伯恩犹豫着,“合适吗,老板?” 秦朗笑了——如果是以前,菲斯伯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表示拒绝,因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曾经是。现在,事情就没有那么麻烦。“医生也会这么说,而且尸检报告不可能推翻我们的解释。所以,就说他们死于疾病,再找医生出具一张证明。” “我明白,先生。”菲斯伯恩还是有些犹豫,但不管怎么说,他答应了,因此秦浪继续说到:“指挥官,让你的人进入那个房间,把房间里面的一切清理干净,全部销毁。” “全部销毁。遵命,长官。”麦凯恩回答,就在这个时候,伊丽莎白叫起来:“不!” “我说,可以。”秦朗用凶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迫使她保持安静,然后对菲斯伯恩和麦凯恩挥了挥手。“现在去执行命令。” 内务部负责人和swat指挥官立刻行动起来,一起转身离开房间,把还剩下的时间交给秦朗、伊丽莎白和瑞切尔。但是,只有当门重新关闭以后,秦朗才开始说:“你进行的实验必须立即停止,所有资料都要封存起来,伊丽莎白。这不是劝告,这是命令,你必须照我的话去做。”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过她拒绝接受。“你不能因为这么一起微不足道的事故就宣布停止我的研究项目。” “我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故停止你的项目,伊丽莎白。我的决定与今天的事故无关。”他叫到,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的任务是研究新的农药和化肥,然而你却偷偷摸摸的研究神经毒气,所以就算没有事故我也会让你停止这项研究,让这里的工作回到正常的轨道——” “我当然是在研究农药,秦。”她反驳到,但是不够强烈,还有一些心虚,过了一会儿又进行了补充:“顺便研究你提到过的有机磷毒气。” “所以你应该立即停止这项研究!”秦朗敲着桌子,瑞切尔也赞同的叫了一声。 “但是我就快要成功了。”伊丽莎白继续为自己争辩。 “那没有任何意义,”他说,“在榨取完芥子气和路易氏气的价值之前,任何新型毒气对我们都没有用处。” “并且到现在为止,伊丽莎白,我们还没有卖掉一颗芥子气炸弹。”瑞切尔补充了一个让人沮丧的事实。 “你们过于关心商业利益了。” “因为我们是商人,伊丽莎白,我们是商人,不是纯粹的化学家。” 伊丽莎白显然不满意秦朗的回答——她就是纯粹的化学家。然而,她知道他的命令不是在开玩笑,至少现在不是,而且姿态强硬的反对只会进一步加强他的立场。“你们真是……好吧,”她想了想,先答应他的要求,再偷偷摸摸的继续研究,就像以前那样,“我会暂停这项研究。” 伊丽莎白故意在她的语气里面加上了一点显而易见的不情愿成分,以便让秦朗和瑞切尔不会察觉她准备敷衍了事,但是她的小把戏没有成功——秦朗一开始就已预料到她定然不会放弃研究。因为有一个前提,不能引发家庭风暴,他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一样可以采取拖延手段。 “我认为你应该离开实验室一段时间。”他举起手,制止了她的插话企图,“正好,我认为我有必要给自己放一个假。所以,瑞切尔,”他以绝不是征求意见的口气说,“我打算带着伊丽莎白去檀香山度假,你认为这个主意怎么样?” “当然,这是一个好主意。”瑞切尔立即回答,一点不顾伊丽莎白的脸色,“你们应该休息一段时间……我的意思是,你们结婚以后甚至没有度蜜月,应该把它补起来。” “这真是胡扯!”伊丽莎白叫起来,“瑞切尔,我不需要蜜月!” 但是事情已经决定了。秦朗宣布到,“我们需要休假,伊丽莎白,不需要很久,两个月就够了。” “不!” 遗憾的是,反对是没有意义的。 ※※※※※※※※※※※※※※※※※※※※※※※※ 注:格哈德.施拉德博士在1936年首次合成塔崩,并且成为塔崩的第一个受害者,只是因为接触量很少逃过一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一节 秦朗遇到了难题 有一个事实,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明白无误的:秦朗没有假期,或者,对他来说,“假期”只是一个不具备实际意义的抽象名词,一个躲避某些人或某些事的借口,一个可以用来掩护某些正在进行的秘密活动的伪装。当然,这个明白无误的事实可以引导出另外一个同样明白无误的事实,秦朗“度假”的时候,他仍会把几乎所有时间用来处理工作,构思计划,接收消息,传达命令,与其他时候一样忙碌。 这是好事……曾经是一件好事,至少伊丽莎白这么认为。当秦朗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工作上面的时候,她就可以安心的在实验室进行任何她喜欢的化学实验,包括秦朗和瑞切尔禁止她进行的实验,这是她的乐趣——然而现在,伊丽莎白十分确信秦朗的习惯变成了她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他强迫她离开实验室,迫使她中止将要取得成果的实验,但是同时,“假期”第一天,在距离西海岸仅仅只有二十海里的地方,他就已在按照习惯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如既往的打算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上面…… 好吧,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伊丽莎白承认,不是“所有”时间,是“大部分”时间——不管怎么说,他还需要吃饭、睡觉、运动,在装模作样的观光游览的时候浪费一点时间赶路,举办或者参加上流阶级的社交舞会,而且非常慷慨的给她留出了十分宝贵的一个小时——每一天,她有一个小时,可以用来学习新的化学知识,解答问题。 当然,她也可以把这一个小时用来做其他事情,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秦朗说得很好,但是毫无意义:一个小时太短了!这么一点时间甚至还不能让她解决以前积压下来的那些问题,更不用说学习新的知识和解答新的问题。 她可以接受这种状况吗?伊丽莎白问自己,然后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不能!虽然站在某个角度。她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秦朗就没有办法像他计划的那样打消她对神经毒气的兴趣。然而另一方面,她已经有了一个不情愿的假期,被迫离开实验室。整整两个月不能做任何实验,这就已经足够无聊了;如果更进一步的,在这个无聊的假期里面她甚至没有机会解决以前积压的问题,那么它就会变成一场折磨。 迟早,但肯定会。百无聊赖的日子和脑子里面的问题会让她患上抑郁症。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消除这个必然的结果,并且这个办法非常简单,每一个人都知道。 是的,就是那样。 伊丽莎白把头转向客舱的阳台。秦朗正在那儿,翻看着一堆文件,全神贯注,对四周的动静毫不关心——他肯定对四周的动静一无所知——从两个小时以前起就是如此。现在,他应该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她走过去,故意弄出很大的脚步声,却没能像预期的那样引起秦朗的注意。失望让伊丽莎白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叫到:“秦!” “什么?”他终于回转过来,茫然的。 “我认为你应该稍微注意一下我的感受,秦,稍微,我的要求不高。现在,请把档和电报丢到一边,我有好几个问题需要你解答……秦!”音量突然提高了,“既然是你要求我离开实验室到夏威夷度假,而且我确实这么做了,上了这条该死的船。至少你应该给我安排更多时间,而不只是每天一个小时……” “冷静一点,伊丽莎白。”秦朗把文件放到旁边,抬起头看着他的夫人。是的。她有些恼火,很正常,强行把她带到夏威夷然后把她晾在一边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举动,每天都把她的要求当成耳边风同样显得毫无道理,如果换成其他人,女性。她们肯定不会只是“有些恼火”——当然,别的女性不会如此痴迷化学,更不会把研究杀伤性化学武器当成乐趣——然而满足她的要求绝非好事。 她不会满足,永远不会——事实上很多人都具有这种缺点,满足他们一个看似合理并且微不足道的要求以后,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提出一个新的要求,如果继续满足他们,那么又一个要求将会随之产生,然后是下一个要求,再下一个要求……一个又一个要求,在达到某个极限以前,绝对不会停止——对于伊丽莎白来说,今天按照她的希望把讨论化学的时间延长半个小时,明天,或者后天,她就会要求把时间延长一个小时,然后是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最后,他们就会为了时间分配问题陷入激烈的争论,大吵一场,板着脸过上几天然后把剩下的时间用来修复关系。 事情就会变成这样,总是如此。但是,这不是秦朗想得到的结果。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便对她的要求摆出视若无睹的态度,不让她取得哪怕最少的进展,虽然这样做仍然有可能让她火冒三丈——而且可能性并不小——引发他们两人的争吵,但是根据他根据历史得到结论,这种情形之下她的怒气要比前一种情况下小得多,并且非常重要的是,她获得的化学知识也少得多。 这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他的根本目标只是打消她对神经毒气的兴趣,不是让她学习更多知识。因为一些原因,秦朗不希望伊丽莎白掌握太多化学知识:他掌握的那些知识总有一天会全部用光,因此很有必要节约使用,不能毫无节制的挥霍;而且伊丽莎白掌握的知识已经够多了,按照她的性格,她了解得越多,对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人就越危险。 必须,不管伊丽莎白多么生气,要对她的学习进行严格的控制——但是要注意,不能把这些理由说出来——幸运的是,还有其他理由。 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知道你希望有更多时间学习化学,伊丽莎白,但是,每天一个小时,我这样安排是为了你好……” “我看不出来。”她以对一切了如指掌的口气宣称到。 “这是真的,你应该相信我。”秦朗把他的诚恳增加了一倍。接着语气一转,对她提出批评,“伊丽莎白,难道你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学习化学的方法已经走入一条歧途……” “歧途?”音量又提高了——这个词真的让她非常生气,“你的意思是,向你学习化学其实是一个错误?还是说,你教给我的知识都是错的?” “不,我只是说。你的方法有问题。”他耸耸肩,“向我学习化学不是错误,你学到的知识也是正确的,只是你不应该过分依赖我的指导。”他停了几秒,接着又是责备,“缺乏思考,这是你的问题。你把我当作百科全书,只要有了新问题,就希望我解答,而不是自己寻找答案……” “太好了。我的问题!”她尖叫起来,回敬到:“是你把那些各个国家最出色的化学家正在研究或者还没有接触到的化学知识教给我的,秦,这一点你永远别想否认。” “当然。”秦朗点点头,但伊丽莎白一点也没注意他的态度,在那里继续叫着:“你把一流化学家还在研究或者还没有研究的知识教给一个只读了三年大学的年轻女性,现在竟然要求她自己弄清楚那些一流化学家需要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才能想出答案的问题……” “瞧,这就是你的另一个问题,急于求成。”秦朗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人要求你立刻想出问题的答案,但你总是想立即把它们弄清楚——不是几个月、几个星期或者几天。甚至不是几个小时,是立即。就是因为这种态度,你的学习方法才会出现问题。” “哈!”伊丽莎白叫了一声,但没有说第二个字;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想清楚应该说些什么。 所以秦朗没有理会她的打断。他开始自责。“当然。这也是我的错误。如果开始的时候我能够注意节奏,有步骤的向你传授知识而不是一次说得太多,引导你进行自主思考,那么这些问题就不会出现。” “那么你现在准备纠正这个错误了?”她问到,语气尖刻。 “是的,我希望你可以自己思考问题。”他说。“当然,每一天我仍会用一个小时解答你的问题。而且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寻找一个研究方向——到现在为止,你进行的研究全部是我给你指出的。对于一位著名的化学家而言,这是极不合适的。” “是吗,那太好了。”她眨了眨眼睛,但绝不是俏皮,而是嘲弄,“神经毒气,那就是我选择的研究方向。现在你准备打开绿灯了?” “不。神经毒气不行”——这个回答一点也没有超出她的预料——“你必须明白,神经毒气虽然是你的兴趣,但那也是我给你指出的研究方向,所以你必须换一个项目……”秦朗想了想,“……这样吧,你有四天时间选择新的项目。” “但是我不需要新的研究项目。”伊丽莎白把身体俯下来,大声的说,“也许一位著名化学家的全部研究项目都是来自她的丈夫的指导是件极不合适的事情,但是我不在乎,何况根本没有人了解这些。而且我认为,你的要求隐藏着某些企图。事实上我们都知道,不管你做什么,你的目的都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秦朗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扬眉毛。正如人们所知,固执的女人总是很麻烦,而比固执的女人更麻烦的,是聪明又固执的女人——而且她还是你的老婆,意思就是很多可以用来对付别人的手段,现在都不起作用了。 必须采用其他办法,新的手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二节 三人会议 “秦朗被困住了。” “怎么?” “他还是没有说服伊丽莎白。已经实施的两套方案都失败了,现在他正在考虑第三套和第四套……你们应该明白,这很有趣。秦朗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但是这一次,他显然低估了伊丽莎白的固执程度。” “我们都低估了伊丽莎白的固执程度。” “是这样,肖恩说得很对,我们全都低估了伊丽莎白的固执程度。只是你,瑞切尔,我看得出来,你在幸灾乐祸。” “的确如此,桑迪先生,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好了,女士们,先生们,”瑞切尔把目光从邓肯那张写满懊恼的苦瓜脸上移开,转到会议室的另外二十几个人——umbre的部门主管——那里,大声问到:“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她得到的回答是沉默。倒不是因为主管们害怕她或者还在回味刚刚听到的,关于老板和他的夫人的八卦消息——毫无疑问他们肯定会回味这个消息,所有人,不管哪个国家,不管哪个民族,不管哪个年龄,都喜欢八卦消息,尤其是关于自己的上司的;但是这里还没有人会在错误的时间做错误的事情,他们听到了消息,他们会回味它,议论它,但不是现在——没有人提问,只是因为没有人有问题。 毕竟,这次例行会议讨论的只是一些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的工作,汇报进度,再加上一点新的安排,在座的每一位主管都可以单独处理自己的那一部分事务——否则他们不可能获得现在的职务;而且,即使谁有问题,也都在之前的两个小时里面得到妥善解决,不需要浪费更多时间——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几位主管突然提到秦朗,想知道他是否发布了新的指示,会议两分钟前就可以结束。 是的。当瑞切尔说,“秦朗被困住了”,那只是在回答某些人的问题,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发布新的指示;而现在,既然没有人提出新的问题,她就可以点点头,宣布: “既然没有新的问题,女士们。先生们,散会。” 主管们立即站起来,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鱼贯走出会议室,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三位最高负责人;等他们全部离开,并且把门关上以后,瑞切尔就再一次把目光转到邓肯的脸上。 “非常感谢,邓肯,”她居然这么说,“如果不是你牺牲休假接管部分工作。我和肖恩很难应付现在的局面。” 有那么一会儿,邓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过了几秒钟,怀疑变成震惊:她居然说“非常感谢”。在他的记忆里面,瑞切尔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谢谢”,更不用说在前面加上“非常”。当然,她确实说了,邓肯开始猜测,这里面是不是包含着某种特殊的目的,比如诱骗他承担更多重任……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想着,迟疑不定。“呃……我不是很确定。瑞切尔。但是我记得你们两人经常应付这种局面……有些时候只是你一个人应付这种局面。” “情况不同,邓肯。”她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插手的生意正在不断增加。虽然这是好事情,但是也让需要处理的工作成倍增加——去年我就不需要关心与tri-cell有关的事情。而且这一次,因为伊丽莎白,许多原本由秦朗处理的问题现在必须由我们解决,结果就是这里的工作堆积如山,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邓肯想了想。“为什么不把易水叫回来?那个考古任务其实没有必要让他亲自负责。而且据我所知,他已经挖到了三千卷经文……” “那不过是一点零头,邓肯。”瑞切尔说,“秦朗要拿到所有经卷,所以必须安排一名可靠的重要人物监督考古工作。我不能把他叫回圣迭戈。而且就算易水现在动身,等他回到这里的时候秦朗的假期早就结束了。” “那么肖恩……” “别看我,邓肯。”奥康纳举起手,“我的事情一点不少,公司签署了好几份委托培训合同,现在全部由我负责。还有五十一区基地的第二期扩建工程,所以下个星期我就得返回内华达。而且我还要代表秦朗前往俄亥俄参加一个奇怪的仪式……” “一个奇怪的仪式?”邓肯被迷惑了,“是什么?” “俄亥俄的代顿市有两位莱特先生声称他们研制了一种可以飞行的机器,而秦朗向他们提供了一些资助,两千美元和两台发动机,所以他们邀请他参观它的第一次飞行。”奥康纳解释到。 “我明白了。”邓肯点了点头。 “如果你愿意的话,”奥康纳接着说,“你可以代表秦朗参加那个活动,随便视察密尔沃基的福特汽车厂。” “以及公司在东部地区的各个办事处。”瑞切尔补充到,又想了一下,“还有……” “等等!”邓肯叫起来——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她刚才说“非常感谢”代表的确实不是好事。“我昨天才返回圣迭戈,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赶到开往东部的火车上。”他推托到,“而且我并不像你们认为的那样轻松,我要与日本领事谈判,签一份购买生丝的合同……” 不管他准备说什么,瑞切尔与奥康纳确实为他的大胆举动感到吃惊——扼杀日本的棉纱工业和生丝出口、扰乱并且破坏日本的经济,是秦朗制定的众多计划中的一个,并且因为与另外几个计划息息相关而变得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这个计划得到东部财团暗中支持——然而现在,邓肯却想购买日本的生丝。 他简直就是发了疯了——如果这件事没有幕后因素的话。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邓肯。”瑞切尔警告到。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嘿,不要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邓肯叫到,然后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以为这是我自己的计划?当然不是,这是秦朗的计划。” “秦朗的计划?” “是的,秦朗的计划。”他解释到,“他提议收购一批日本生丝,因为就算得到我们的贷款,日本的军事力量还是与俄国相差悬殊——虽然俄国在远东的力量很薄弱。按照内务部搞到的情报,日本陆军只有一半常备部队装备了新式步枪,缺少火炮和弹药,几乎没有装备机枪,然而日本政府把相当一部分贷款拨给了日本海军,因为它同样缺少作战舰艇,尤其是战列舰……” “跳过这些,”瑞切尔打断他——她不关心具体的军事问题,“说重点。” “重点就是,秦朗打算加强日本的军事力量,保证日本军队可以夺取朝鲜半岛,然后在中国东北与俄国陆军打一场血腥的消耗战,随便死掉几十万士兵最后签署一份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停战协定。” “所以我们收购日本生丝,让日本政府有资金购买军火武装它的脆弱的陆军?”奥康纳想了想,“要是日本政府还是把资金交给海军呢?”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至少,我们不打算让它发生。”邓肯耸了耸肩,“我们不支付现金,我们支付军火,机枪,迫击炮,弹药。但是我个人认为,日本人可能还需要大口径的身管火炮,所以我还得联系其他兵工厂。你们知道,”他摊开双手,“这表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帮助你们……” “你刚才说其他兵工厂,意思就是你仍然要前往东部。”瑞切尔狡黠的笑了,“我相信你可以抽空视察我们的办事处和福特汽车厂。” “还有两位莱特先生的小聚会。” 邓肯愣住了,然后,他的脸慢慢的变成红色,又变成白色,最后变成黑色。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里面回荡,“这不公平”,他张开嘴,想把它告诉瑞切尔和奥康纳,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当然,这绝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犹豫得太久,有好几分钟,结果有人突然进来把局面搞乱了:没有预约,没有通报,当然也没有得到允许,菲斯伯恩和梅塞施米特已经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三个人都把目光转向两位闯入者。瑞切尔问到:“先生们,有什么事?” “有一点小问题,夫人。”菲斯伯恩首先说,“内务部发现有一名记者正在调查老板的背景和经历……准确的说,我们以前就发现他在干这件事,向他发出了警告,要求报社把他辞退,而且他也消失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内务部的特工发现,这个人已经回到洛杉矶并且继续以前的工作……” “请等一下,菲斯伯恩先生。”瑞切尔面无表情的说到,把头转向梅塞施米特,“你有什么事情,梅塞施米特先生?” “我申请前往远东,搜集日本与俄国的情报。”梅塞施米特回答。 “那么你能在动身之前为公司完成一件小事吗?”瑞切尔问到,但绝不需要一个否定的答案。 梅塞施米特知道她的意思。“当然,”他说,“我办事,你放心,夫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三节 笑话 这是一座普通的房子,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毫不起眼。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座房子只对两个人有着特殊意义,一个是凯文.威尔逊,而那仅仅是因为他住在这里——自从回到洛杉矶,他已经在这儿住了三个星期;另外一个则是梅塞施米特,但这也不过只是因为威尔逊先生正好是他的目标——是的,凯文.威尔逊就是那个正在调查秦朗的背景和历史的记者。 他必须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梅塞施米特的使命与威尔逊的工作相同,但是他一点也不同情这个傻瓜——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起来的秘密:肖恩.奥康纳曾经策划并且参与了一起抢劫案,目标是国内税务局;邓肯.桑迪与一起发生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命案有关,虽然那是一个意外;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有一位她拒绝提起的父亲,因为他勾结墨西哥匪帮并谋杀了自己的妻子。虽然这些秘密与秦朗的神秘过去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又有谁愿意它们被人找到? 可是威尔逊先生却会把它们全部找出来;即使那不是他的主要目标,即使他感兴趣的是秦朗的背景和历史,但是他还是会把它们全部找出来。 因为同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虽然暂时还没有曝光,并且,可能永远不会曝光——只是瑞切尔、邓肯和肖恩.奥康纳对此还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一个记者会发现他们的秘密,因此他们要他永远消失,即使他还没有发现他们的秘密。 消灭一个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它还没有成为威胁的时候,毁灭它。 当然,对于梅塞施米特来说,威尔逊是否已在挖掘秦朗的秘密的时候,顺便把其他人的秘密挖掘出来,这并不是值得关心的问题。他关心的只是秦朗的秘密。他还没有找到的那些秘密,也许威尔逊也没有发现,但也许他已经找到了,或者有了蛛丝马迹。如果是这样。他希望可以分享这些发现。 然而另一方面,这种行为又是危险的,因为那就意味着他的秘密将会曝光,意味着他会成为下一个目标,除非没有人知道他分享了威尔逊的发现。 所以凯文.威尔逊必须死。 只是威尔逊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判了死刑,会被立即执行。当梅塞施米特已经站到他的家门口,抬起一只手准备敲门的时候,这位记者还把自己埋在一大堆耗费无数精力、时间和金钱收集来的资料里面,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希望找到最重要的问题的答案。 秦朗是谁,来自哪里,想做什么。这些问题已困扰他长达三年之久,然而直到今天,他还是找不到一点头绪。而原因。只有一个:在一**三年的那个上午,秦朗走进拉斯维加斯向醉醺醺的治安官询问镇上的酒吧在哪儿之前,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听说过他,不管在哪个地方,加利福尼亚、内华达、佛罗里达,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州,甚至中国,就像他根本不存在。 尽管在理论上,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所有人。即使是隐士,总有复杂或者简单的社会关系,有家人、亲戚、朋友、同学、熟人、有一面或者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当然。还有熟人。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社会关系完全隐藏起来,哪怕最擅长隐藏自己的专家,通过仔细调查也可以找到蛛丝马迹,而且像秦朗这样有名而且富有的大人物,就算没有人调查,他的关系也会自己跳出来。 但是实际上。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威尔逊每天都在思考问题所在,但是除了增加他的烦恼以外这些思考没有一点好处。如果不是记者的发掘事实真相并且将它们公之与众的神圣使命感始终激励着他,他早已结束调查,开始撰写新闻了——要知道,仅仅是搜集到的那部分资料,就足够在美国引起轰动,让他名利双收。 绑架、谋杀、走私军火、勾结黑帮、收买警察、贿赂政府官员、破坏司法公正……这些罪行会让秦朗在监狱里待上一辈子,巨额财富和议员朋友全都忙不了他的忙——只是与他的神秘来历相比,他的所有罪行都只是小意思,不值一提。 威尔逊的目标非常明确,一定要找出秦朗的所有秘密,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的良心可以等待。 “而且我有证据,随时可以揭发那个中国来的恶棍。”他自信的想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接着站起身,冲进厨房,想找点好吃的东西塞进嘴巴。 然后他听到敲门声,很有节奏,砰砰,砰砰,砰砰,连续三次。威尔逊有些奇怪,自从丢掉工作,以前的朋友便纷纷离他而去,何况三个星期前他才从中国返回洛杉矶,没有通知任何人,现在谁会到这儿拜访呢? 谁在外面敲门? 威尔逊盯着房门,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似乎想把它看穿。 当然没有人可以把门看穿,而且他随即想起,昨天傍晚——那个时候他正在一条租来的小艇上,试图利用夜色的掩护溜上墨西哥海岸附近那个被命名为“魔鬼岛”的小岛——有人通过门缝塞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短信进来,宣称自己知道umbre公司最神秘的五十一区的内幕,希望与他交换信息,并且会在明天……今天,再次登门拜访。 难道外面敲门的就是这位神秘的先生? 也许。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也有可能敲门的是秦朗派来的警察或者打手。威尔逊不能确认,不过到了最后,他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谁在外面?”他问到。 外面的人回答:“昨天我来过这里,威尔逊先生,希望你看到我的纸条。” 真的是他?于是威尔逊走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警惕的打量着外面的访问者。“你是谁?” “查理.布朗。”梅塞施米特随口说出一个临时编造的名字,以及身份,“私家侦探。” “我知道加利福尼亚所有私人侦探的名字,没有人叫做查理.布朗。”威尔逊说。“我不认识你。” “我两个月以前才到加利福尼亚,你没有听说过我,这很正常。”梅塞施米特暗自考虑是否现在就把威尔逊干掉。以便节约时间——但是这样做也可能浪费时间,因为他并不知道威尔逊把资料藏在哪里。所以他决定继续与这个记者交涉。“我认识你,威尔逊先生,而且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调查秦朗的背景和来历,所以我希望与你认真的谈一谈,交换我们掌握的信息……”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秦朗派来的人?” “你认为,如果我是秦朗派来的人,我还会在门口与你谈话。请你把门打开么?你应该清楚他们的做事方式……” 门打开了。 “我很抱歉,布朗先生,我不得不谨慎一些。”威尔逊一边道歉,一边从敞开的房门前让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进。” “我明白,威尔逊先生,我们都应该谨慎一些。”梅塞施米特点点头,走进房间,然后他感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垃圾堆。肮脏,杂乱,食品包装和空的罐头盒随处可见,用过的餐具就那么摆在餐桌上,一个叠着一个,苍蝇在空中飞来飞去,蟑螂在烟蒂和纸团之间来回穿梭,更妙的是,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和袜子,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要坐在哪里。 “你需要一位女主人。”这是一句真心话。然后他又在肚子里补充到:“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威尔逊的表情变得很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到:“我没有时间收拾屋子。至于我的妻子,因为我丢了工作又被秦朗的手下骚扰,一年以前就跟一个混蛋跑了……对了,我还要补充一点。那个混蛋是umbre的雇佣兵。” “这真是……不幸。” “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把秦朗的秘密查出来。”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布朗先生,你说你知道五十一区的秘密,对吗?” 瞧这个问题。梅塞施米特有意在表情里加上了一些炫耀和自得。五十一区的秘密,除了少数一些人,还有谁比他更了解那里呢?他缓慢的点了点头。“是的。威尔逊先生,我知道那里的全部秘密。” “能告诉我吗?” “请等一等。”梅塞施米特说,“我可以把秘密告诉你,威尔逊先生,但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交换信息——自己知道而对方不知道的那些。我可以告诉你五十一区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什么?” “让我想想……”威尔逊陷入沉思。他能用什么交换梅塞施米特掌握的信息?肯定不是其他人的那些,也不能用秦朗出现在拉斯维加斯以后的秘密——这些都很容易查到,尤其是一个可以查到五十一区的秘密的私人侦探。威尔逊甚至弄不清楚梅塞施米特还没有哪些秘密没有查到,也许他只是欠缺秦朗的神秘过去,可要真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了,因为他绝不会说出五十一区的事情——然而现在,那就是他最想知道的消息。 威尔逊决定采用试探战术。“你去过远东吗,布朗先生?” “没有。”梅塞施米特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秦朗在远东做了哪些事情……” “如果你打算说秦朗的雇佣军在马尼拉使用毒气对付西班牙人,我认为这不算一个可以用来交换的信息。”他提醒到。 “好吧,”威尔逊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战术,“不过,布朗先生,你说你知道五十一区的秘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而且是你主动要求与我交换信息,因此你得拿出诚意。” “我感觉你知道的秘密没有我认为的多。”梅塞施米特刺耳的说到,但实际上,他现在还不能肯定这种判断,也许威尔逊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但也许他是在使诈,想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多的收获——他是记者,而记者总是狡诈和不可信任的。梅塞施米特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先说,告诉你一部分信息。然后你告诉我一部分信息,然后我们再交换剩下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凯文.威尔逊都会迎接死亡。让他赚的便宜不算什么。梅塞施米特想着,等着威尔逊考虑他的建议。 他没有考虑很久。“同意。”威尔逊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隐藏了自己的紧张。“你可以开始了,布朗先生。” “秦朗在五十一区开办了一所间谍学校。” “间谍学校?”威尔逊愣了好一会儿,“你没有开玩笑吧。布朗先生。” “你认为我像在开玩笑么?”梅塞施米特反问。 “我的上帝!”威尔逊叫起来,“你的消息更进一步印证了我的推断。” “你的推断?什么推断?” 然而梅塞施米特的问题被威尔逊忽略了——并非有意,只是他已经完全陷入一种莫名的冲动,难以言喻的兴奋。他撇下梅塞施米特,一头扎进搜集来的那一大堆资料,在里面反复寻找着,不时将一些东西抛到一边,最后找出一个日记本。 “我在中国待了十个月,仔细研究了这个国家的历史。”他挥舞着那个本子,“中国的历史是让人惊讶和畏惧的。你必须明白,中国人进行了几千年的战争,都是失败的战争,但他们总是依靠同化和适应的方式,消灭了自己的征服者……” “这好像与我了解的历史有所差别。” 不管他有什么要说,威尔逊都不想被打断,尤其是被一种肤浅的看法打断。“你了解的历史?布朗先生,你根本没有去过中国,你能了解到什么?那些中国人,你知道他们的想法吗?当然。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们是伟大的——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观念——但是没有得到世界的领导权,所有人都想摆布我们。这就是他们的想法,那么他们想做什么?很简单。获得世界的领导权。而且中国人拥有遍及全国的秘密社团来贯彻和实施这个远大目标,就像义和团,但比它更隐秘,比它更睿智,所有这些秘密社团都受到隐藏在竹林里的智者领导……” “是啊,是啊。”梅塞施米特忍不住了,“我们也认为犹太人有个秘密社团,想要统治世界,已经暗中运作了一千多年。也许我们可以让犹太人和中国人进行一场全面战争,既然他们有相同的目标。” 威尔逊没有理会这次打断,装着没有听到那些冷嘲热讽。“……你知道中国人怎么实施他们的计划?那些智者分配区域,让来自中国不同地区的人尽量往一个地方去,以便在未来可以在当地用同一种方言谈话,建立同乡会——布朗先生,所有中国人的同乡会,都是间谍基地,中国人在那里聚会,一起唱歌,一起畅谈自己的伟大的民族。这些人第一次为他们的帝国效劳,都是经过二十到三十年以后。所有这段时间,他们只是躲在角落兜售破烂,学习语言并且适应环境。” 疯了。梅塞施米特评论到,右手伸进口袋,握住里面的玻璃瓶——它装满了乙醚。不过最后,他决定再等一会儿。 就是在他决定的这段时间,威尔逊还在滔滔不绝的阐述他的阴谋理论。“……不过,在美国,中国人的行动遇到了挫折。尽管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阴谋,但我们的国会通过了《排华法案》,把绝大部分中国人赶了回去。因此,那些隐藏在竹林里的智者修改了计划,派遣了一个新的执行者,就是秦朗,学习和模仿我们的习惯,伪装成我们中的一个,然后加上一点必要的牺牲,打入我们,在我们中的某些短视的商人的庇护下逐步积蓄他的力量,以便最后颠覆我们的世界。我们都知道,他已经把那些因为失去同乡会领导而变得不知所措的中国人重新组织起来,训练成军队,而你又发现他在暗中培养间谍。很显然,这是为了更加隐蔽的搜集我们的情报……” 这种说法倒是有些道理,也很有趣,并且有利用价值。梅塞施米特想着,顺着威尔逊的发言,问到:“这么说你已经查到了秦朗的背景和历史……你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是这样吗?” “不。”在这一刻,所有的激动,所有的兴奋,全都消失了,沮丧取代了它们,“没有证据,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秦朗的过去完全隐藏在迷雾之中。这只是我的推论,但我相信它是真的。” “只是推论?”梅塞施米特还没有完全失去信心,但就快了,“意思就是,你告诉我的只是你的妄想?” “这不是妄想!”威尔逊被那个词激怒了,“你根本就不明白,这是事实!历史上已经有许多人提醒我们警惕黄祸,最近的一位是威廉二世皇帝!上帝啊,我第一次发现他是多么睿智。” 让那个自封的伪帝见鬼去吧,德意志的皇位永远不属于普鲁士野蛮人!梅塞施米特也被激怒了: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结果停到的只是一堆废话。不管威尔逊是不是真的没有找到秦朗的秘密,他已经受够了。 永别了,凯文.威尔逊。 一个小时以后,umbre公司的专用码头。 “你迟到了,弗雷德里希。”菲斯伯恩皱着眉毛,盯着怀表的指针,“是什么让你耽搁这么久?” “我被迫听了一个疯狂又可笑的故事。”梅塞施米特耸了耸肩,把一个旅行箱交给菲斯伯恩。“东西都在这里。人在油桶里面,就在马车上。让你的人小心一点,它很重,我已经灌了水泥。” “当然,我明白。”菲斯伯恩接过旅行箱,把它交给一名特工。“把它丢进锅炉,然后把油桶装上船。”他吩咐道,又转回来看着梅塞施米特,“然后,你就要启程去远东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去那里。” “因为战争。”说完,梅塞施米特离开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码头以后,一个曾经受过他的训练的特工——就是那些穿着黑色套装,白色衬衣,戴着黑色手套和墨镜,而且打红色领带的光头——也来到码头,当然,他也就更加不清楚,菲斯伯恩向这个特工提了一个问题。 “告诉我,威尔逊先生对弗雷德里希说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四节 军官们的密谋 横穿太平洋需要不少时间——当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搭乘的远洋客轮在漫无边际的浩瀚海洋上航行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形势也在快速变化着,许多事情发生了,有些人出生,有些人却见了上帝。 当然,绝大多数人的死亡,对于他们的亲属以外的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也有那么极少数一些人,他们的死亡足够影响一个国家。在这些人里面,一个叫做光绪皇帝,第二个则被所有人充满畏惧的称为“慈禧皇太后”——满清帝国首先失去了名义上的统治者,然后失去了事实上的统治者,相隔时间不到一个星期。 站在一些人的角度,这是悲剧,是帝国的损失;但是,如果站在另一些人的角度,它是好兆头,值得举行一个庆祝酒会。 “同志们,干杯!”蓝天蔚举起酒杯,情绪激动,“光绪和慈禧死了,光复中国的伟大事业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小声一点,”张绍曾发出警告,“这里是满清政权的核心区域,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错误都有可能断送我们的事业。” “说得对,”吴禄贞点了点头,“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需要保持谨慎,还有耐心……” “我知道,我知道。”蓝天蔚叹息到——他的两位朋友和同志现在就像那位易中校一样谨小慎微,当然,在北京这样的地方,谨慎是十分必要的,但不能因此丧失革命的激情——不过他还是放下酒杯,坐下,只用语言表示他的抗议。“现在我冷静下来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意见?是的,当然还有,虽然只有一条。孙绍曾也把酒杯放下,提醒到:“现在还不是举行庆祝活动的时候,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不过也是事实。我们距离胜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光绪和慈禧死了,但是满清政府的统治仍然牢固,控制着军队。你知道的,袁世凯的四个师就在我们身边。” “袁世凯的四个师是一个威胁。”吴禄贞赞同的补充到。“而且我们还不能保证部队的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会支持我们。” “这简直……”蓝天蔚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其实还是刚才的评论,他们过分的谨小慎微了。 是的,袁世凯有四个师——去年,根据umbre的军事顾问的建议,直隶地区的清军部队进行了整编。经过一系列大规模的手术,袁世凯的北洋军改编成为四个师,同时他们的部队也被扩充成三个独立步兵旅——表面上看,四个师对三个旅,北洋军占有明显优势,但实际上,情况却并非如此。 实际上,不管是谁,只要他的思维能力还在正常水平,不是对现代军事一窍不通。那么他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三个独立步兵旅即使并不比北洋陆军的四个师更强大,至少也和它们一样强大,虽然可以肯定的说,其实它们比袁世凯的部队强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绝不是玩笑;虽然很多人相信它只是一个玩笑,但是它不是,最起码,袁世凯不认为它是玩笑。 然而在蓝天蔚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umbre的军事顾问负责实施的军事改革怎么会让一个计划以外的人得到好处呢?所以北洋新军的四个师仅仅只有四万人,而他们的三个独立步兵旅。每一个都有八千名军官和士兵,受到军事顾问更严格的训练,一部分军官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接受过短期培训,而且装备精良。装备的机枪接近北洋陆军的四倍,迫击炮比它多出百分之五十,更不用说两个野战集团的弹药储备和补给水平同样不在一个层次。 偏袒,这是**裸的偏袒,但是情况就是这样,虽然袁世凯曾经向军事顾问团和军机处提出强烈抗议。使用了除了辞职以外的一切手段,而且利用他和荣禄的私人关系进行了不少地下活动,局势还是没有任何改观。因为非常罕见的,慈禧和光绪竟然意见一致,支持军事顾问的特殊安排。 为什么不呢?他们三人都是一**八年的功臣,曾经保护皇太后和皇帝前往西安,顽强阻击妄图占领西安的德国陆军,而且取得史无前例的辉煌胜利,他们的部队还曾在天津附近重创日军——虽然那是聂士成指挥的战斗——然而在那个危机四伏的险恶时期,袁世凯又在做什么?是的,众所周知,他在山东,参加了“东南互保”。 那么,他还想获得慈禧和光绪的支持?这纯粹是白日做梦,事实上就连荣禄也没有完全站在他的一边,愿意帮助他仅仅只是为了维持政治平衡,保证这场斗争不至于出现一边倒的形势。 尽管实际上,局势就是一边倒的。 袁世凯得不到支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队沦为二流部队,还要竭尽所能与三个竞争对手搞好关系,希望通过他们,从军事顾问那里得到一些额外的武器装备。他完全处于下风,他的部队陷入不利境地,如果双方开战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但是现在,孙绍曾和吴禄贞竟然说他的四个师是威胁…… “你们是在说笑话么?”蓝天蔚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谁都知道袁世凯的四个师不如我们的三个旅,你们还在担心什么?” 吴禄贞摇了摇头。“你还记得秦先生给我们的上一封密信说过什么?战略层面可以藐视敌人,但是战术层面必须重视敌人。” 蓝天蔚眨了眨眼睛。好像秦朗的密信里面确实有这一段。 “而且以前,秦先生还说过,”张绍曾接着说,“冲动是魔鬼。” 是的,他说过,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我们还在还不能庆祝,得像一个正常的满清大臣那样,苦着一张脸,为光绪和慈禧吊丧,就像这样……”张绍曾一边说,一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挤出一张苦瓜脸,结果把另外两人逗乐了。 “我不认为有哪个满清贵族和大臣真的感到悲伤。”吴禄贞说,“他们早就想摆脱那个掌权接近四十年的老女人了。至于光绪,既然他已经有了一个替代品,还有谁会在乎他?” 光绪的替代品,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不久之前刚刚回到北京,与荣禄的女儿幼兰举行婚礼的爱新觉罗.载沣,现在已被确认为清帝国的下一任皇帝——慈禧死亡以前凭借惊人的毅力颁布了她的也许是倒数二道命令,而且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拥有许多支持者:他的父亲和岳父,荣禄派系的将军,保守派大臣和洋务派大臣,四个西方列强国家,美国、英国、德国和法国,最后,还有日本。从一开始,载沣就已经站在不败的位置,即使真的有人表示反对,也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声音。 “最近几十年,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张绍曾用绝不仅仅是讥讽的口气说到,“空前一致的团结。” “的确如此。”蓝天蔚笑起来,“遗憾的是,这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事业做铺垫……” “你又提到了我们的事业。”吴禄贞气愤的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在这个问题上面达成共识了。” “好吧,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除了举手投降,“我们换一个话题,怎么样?” “我同意。”张绍曾点头,“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急迫的,那就是怎么取得新皇帝的信任和支持。我们与美**事顾问团和企业的良好关系可以作为一种诱惑手段,但还不够。而我们的第二个问题是,秦先生没有给我们任何建议。” “他要我们尽量独立制定策略,而不是总是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蓝天蔚摊开手,接着问:“易先生有什么建议?” “易先生建议我们从他的年龄入手。”吴禄贞说,“他说,年龄接近的人比较容易产生亲近感,但是,要做到这点就要增加与载沣的交往。原本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和他接触,但现在……” 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张绍曾和蓝天蔚都明白他的意思:在中国,任何人想要见到皇帝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即使他还没有正式登基。 “说到登基,”就像是突然想起来,蓝天蔚问到,“谁知道登基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没有人。”两人一起摇头,“据说诸位辅政大臣还在讨论。” “噢,那就需要一些时间了。”他评论到。慈禧死亡之前安排的辅政大臣——她的最后一道命令,任命荣禄、世铎、奕劻、铁良、良弼、荣庆、鹿传霖、李鸿章、张之洞和刘坤一担任辅政大臣——尽管都支持载沣,但是在其他方面,他们的意见远远没有这么一致,相互之间还有这样的和那样的矛盾,因此他们的讨论绝对不会很快结束。“我想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时间?什么时间?” “我有一个想法,”蓝天蔚解释到,“我们为什么不建议载沣举行一次盛大的登基阅兵仪式?这样,我们就需要时间筹备它。” “前提是他和诸位辅政大臣同意举行阅兵仪式。”张绍曾反问,“他们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蓝天蔚没有隐瞒他的想法,“但是,至少我们应该赌一把。” 张绍曾和吴禄贞交换了一下眼色。必须说,他们对这个主意有点动心,而且现在也没有别的主意。 “那就这样吧,”他们的声音低下来,“我们讨论一下细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五节 易水知道的…… 登基阅兵仪式…… “他们的胆子还真大,不是吗?”易水摇着头,但是没有人回应他的感叹——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易水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和三位中国将军保持着秘密联系,即使他们都是umbre的雇佣兵。秦朗曾经反复告诫,一个秘密,了解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高。而且雇佣兵知道,就等于秦朗知道。虽然他一直知道,没有秘密可以瞒过他的情报网,但是那并不代表可以把细节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 如果秦朗知道那些细节,易水知道,他将受到训斥并且被直接召回圣迭戈,同时还会让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陷入困境。 因为他们的某些谈话,虽然三个年轻人看不出问题,但是秦朗知道存在什么问题,而那正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他们的谈话有可能影响他的计划——“破坏”,易水认为他的行为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但是“影响”,那是毫无疑问的。只要蓝天蔚等人突然变得聪明,或者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多说了一点,秦朗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 虽然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的本意……易水不想影响、当然更不想破坏秦朗的计划,只是想给中国争取更有利的形势。作为一个对祖国仍然怀有深厚感情的人,他必须这么做,虽然现在,秦朗制定的计划还有利于中国的利益,但迟早有一天,umbre的利益会与中国的利益发生冲突,到那个时候,不管是不是出于他的个人意愿——易水看不透秦朗的思想,并且没有人可以看透——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对中国的威胁。 只是这一点,到现在为止也仅仅只有少数人看出来了,甚至公开与秦朗进行过辩论——是的。章炳麟,他是第一个。因此他正在暗中进行一些活动,试图建立一种在未来足以对抗秦朗和美国的力量——只是易水知道,这些活动。绝大部分依旧在秦朗的掌握之中,章炳麟选择的同志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聪明和坚定。 不过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就像秦朗说过的那样,too_young,too_simple。sometimes_native,看不到未来的威胁,全盘接受秦朗的指导,完全信任umbre的军事顾问,毫无保留的接纳来自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的毕业生,事实上把他们掌握的武装力量送给了潜在的敌人。因此,易水只能在他可以做到的范围以内,提出一些与秦朗的安排不同的意见,减少三位年轻将军犯错误的机会,并且降低他们已经犯下的和将要犯下的错误可能造成的损害。 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不能让秦朗知道。 不过,除此之外,易水还有一丝顾虑:他的见识并不像秦朗那么广阔,也没有秦朗那么聪明,因此不能看出秦朗的计划的深层次影响——至少不能全部看出。更糟糕的是,秦朗的计划总是要到最后一刻才会暴露出它的全部目的,所以易水害怕,他正在做的事情是否可能反过来对中国造成危害。 就好像秦朗以前常说的另外一句话,“所有坏主意都有一个共同点,在被证明是坏主意之前。它们看起来都像一个好主意。” 易水总是觉得,他的猜测随时可能成为事实,但是那样的话,他就要变成傻瓜和笑柄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其中之一是,当人们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他们会竭尽所能将错误掩盖起来,不让其他人知道,避免自己受到惩罚、责备和嘲笑,或者即使不得不主动承认错误。也要首先准备好武器。 当然,易水并不例外,只是他不能像砍了樱桃树的小孩那样,拎着一把斧头向父亲承认错误,所以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和三位将军的秘密通信隐藏起来,然后祈祷,这个秘密不会被人偶然发现。 通常,这种祈祷很难被实现,不过在敦煌,做到这点还算比较容易。至少umbre的雇佣兵和绝大多数考古学家都知道遵守规矩,如果他们准备打扰易水,即使门开着,依旧会首先敲门。 就像现在这样,“砰”、“砰”、“砰”,有人在外边。 “谁?”易水问到,把信件收进口袋。 “张彪,长官。”执行特殊任务的雇佣兵大声回答到。 “进来。” “谢谢,长官。”张彪推开门,大步走进房间,在易水面前站好。“长官,瑞典人已经到了。” 瑞典人——易水知道张彪在说什么,几个月前,当考察团队抵达敦煌时,这里还有一位瑞典学者,地理学家、地形学家、探险家、摄影家以及旅行作家,斯文.安德斯.赫定,一个雄心勃勃的人,宣称要前往新疆的沙漠地带,寻找埋藏在那里的古代城市——最初,他以为这个瑞典人仅仅只是宣称要这么干,然而事实却是,他真的这么干了。 然后他死了。没有人知道灾难是怎么降临到他头上了,也许是在沙漠迷失了方向,或者没有携带充足的饮水,不管怎样,他死了,有人发现了赫定先生的已被太阳晒干的尸体并且把它回了敦煌。 于是易水给北京发了电报,请美国公使转告瑞典政府,有一位瑞典公民在中国腹地不幸遇难。最后他得到回复,公使团派遣了一个有瑞典人参加的大约五十个人的调查团,到敦煌接受赫定的尸体,检查死因,然后把他送回斯德哥尔摩。 这就是“瑞典人”的意思,而现在,他们到了。 “很好,我立刻去见他们。”在说话的同时,易水已经穿好外衣,拿起帽子,不过在他准备迈步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来,用严厉的眼光盯着张彪。“你的特殊任务与斯文.赫定以及他的死因不存在任何联系,这一点你可以保证吗?” 当然。赫定的死因肯定和张彪有关,易水从没有怀疑过他的结论,只是他不希望,有人通过尸检得到这个结论。或者没有那么精确,但还是把整个事件与雇佣兵建立起直接和无法割断联系。 “是的,长官。”张彪的身体绷得笔直,“斯文.赫定的死亡原因是严重脱水,我可以保证。医生只能得到这个结论。” “只是脱水?” “只是脱水。” “最好是这样。”说完,易水戴好帽子,把衣服拉直,走出房间,去见北京来的调查团。 当然,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调查团的医生对尸体的检查证实赫定的死因的确是严重脱水,没有外伤、没有内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这个结果总算让易水暗自松了一口气。与调查团成员的交流也就变得轻松和愉快起来——没有人察觉这种变化,调查团的成员要么更关心莫高窟的艺术品,要么就心不在焉,什么也不关心,只是在易水把话题引到国际形势的时候,才变得专注起来。 然后,正常的交流就变成了抱怨和争吵。 这很容易理解,英国人、德国人和俄国人,还有美国人,他们的关系现在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英国人指责德国人仍旧在支持布尔人武装,随即美国人谴责英**队在南部非洲建立集中营,有计划的屠杀布尔人,接着形势再度变化。俄国人抗议美国人蓄意挑起俄国与日本的武装冲突,竟然把“向俄国宣战”作为向日本提供贷款的条件…… 而且这不过是争吵的一部分内容,因为接下来,俄国人还会责备德国人在保加利亚问题上面偏袒奥地利人——尽管这已经是陈词滥调,而德国人则会攻击美国人向英国人提供军事贷款,支持英**队在南部非洲制造人道主义危机。于是美国人立刻掉转枪口,站在英国人一边指责德国人扰乱非洲局势,破坏地区稳定。 必须说,易水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争吵,尽管这场争吵在很大程度上是他挑起的一方面,因为他非常不合时宜的问到了现在的国际形势。他不喜欢参与一场国际性的激烈争吵,一方面,他是美国人,是海军陆战队中校,不需要任何理由就会被卷入冲突,另一方面,他不想浪费时间。 只是争吵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处,不完全是浪费时间:至少在争吵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英国人在南部非洲干了什么:远征军参谋长基钦纳勋爵逮捕了接近十四万布尔人,全部是妇女、儿童和老人,以及八万名黑人仆役,将这些人关进大约五十座集中营[注],然后在集中营实施严格的配给制度,每天向每个布尔人提供四分之三磅玉米面、大米和土豆,一盎司咖啡,两盎司糖和半盎司盐,然后每周提供一磅肉——有亲属参加游击队的布尔人没有肉——而且所有集中营都严重缺乏帐篷、毯子、衣服和药品,结果就是瘟疫流行,再加上普遍营养不良,布尔人的死亡率变得相当离谱。 “至少一半布尔人死了,要不然就是在死亡边缘挣扎。”德国人指责到,当然这个数字既不准确,而且偏高,不过除了英国人,没有人反对。 反正谁也不清楚具体的数字,只知道那里的情况很糟糕,布尔人的士气正在下降,同时英国人的形象也在国际社会面前一落千丈了。 虽然这帮依靠抢劫、贩卖黑奴和走私鸦片起家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形象。 不过还不是最糟糕的。“据说英**队正在谋求获得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德国人继续谴责,“他们已经从美国购买了非常精确的步枪,还有轻便臼炮,而且还想获得美国人曾经在马尼拉使用过的……” 然后他停下来,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易水是umbre的董事会成员,谁都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易水并不知道英国人的打算。毒气,秦朗和瑞切尔从来没有提过,当然他们两人确实会把毒气出售给英**队,一点也不在意这种武器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亡,甚至会被用来对付平民,制造更大规模的灾难;秦朗和瑞切尔肯定会出售毒气,只要英国人愿意为此付大价钱。 关键是大价钱。 而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英国人还有没有钱购买毒气,部署在南部非洲的四十万陆军每天耗费数以万计的钞票,近乎等于把英镑丢进炉子里当柴火烧。虽然大英帝国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殖民地,依靠几百年的掠夺积累了大量财富,不过好像伦敦还是遇到了资金周转的问题,需要向美国的财团贷款。 当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远东的外交官还不能及时得到本土的信息,更何况被派到敦煌的也不是高级外交官,基本都是些小角色,掌握的信息更加有限,也谈不上准确。而且另一方面,美国财团已经向日本提供了一亿美元贷款,然后还要向英国提供贷款? 是的,美国的财团现在有实力这样做,但是它们愿意这么做吗? “你们肯定会贷款,”俄国人的看法是,“你们美国人,现在就是一帮战争掮客,不管哪里,只要有战争,或者可以挑起战争,你们就会向那里投入资本。” “这种看法无疑是片面和浅薄的。我必须强调一点,犹太人不能代表美国人,”在场的美国公使馆二等秘书说了一句差点让易水笑出来的话,“美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热爱和平,就像我们热爱民主。” “还有自由。”易水强忍着他的冲动。 “是吗?”德国人不无讥讽的回敬到,“我怎么听说,美国海军打算把自己的军舰卖给日本海军?” 这是另一个轰动性的消息。 ※※※※※※※※※※※※※※※※※※※※※※※※ 注:南非的集中营,历史上是在1901年建立,本书被提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六节 在珍珠港的谈话 “我听说,海军部打算把一部分旧军舰出售给日本海军,这个消息可靠吗?”秦朗放下咖啡杯,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注视着他的老朋友和马尼拉战役时期的上司,合众国的战争英雄,海军上将乔治.杜威[注]。 但海军上将却把目光移开了。“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秦,它会成为一座优良的海军基地吗?” 这个地方?美国海军的夏威夷海军基地——换个名字,珍珠港?秦朗被这种拙劣的转移话题的小花招逗乐了:珍珠港会成为一座优良的海军基地吗?当然会,美国海军早已经有了结论。事实上,海军是如此的喜欢这个优良的港口,因此从上个世纪中期开始,各种尝试和努力就一直没有中断,并在七十年代取得初步成效:卡利卡瓦国王统治夏威夷的时期,美国获得授权,进入这里修建一座“加煤和修理站”。到了八十年代末期,一八八七年,参议院也终于批准海军租赁珍珠港、建立海军基地的要求。 当然,直到一**八年,由于美西战争的影响,海军才正式决定把珍珠港建成一座适合舰队长期驻扎的海军基地——之前海军部根本没有将舰队长期驻扎在本土以外地区的打算——而正式的建设工程要到一**九年才开始,五月,约翰.f.梅里海军中校被任命为海军全权代表,并且得到易洛魁号拖船和两艘煤炭驳船,而在六月,经过咨询,“火奴鲁鲁海军基地”的牌子总算被制作出来了。 至于现在,这块牌子已经被改成了“夏威夷海军基地”。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历史知识,最主要的用途大概就是说明美国海军有多么喜欢珍珠港,因此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里——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它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但是现在,它也可以作为对海军上将的答复。 非正式的答复。而正式的答复是:“当然,海军上将,这里是一座理想的海军基地,它将会成为海军的太平洋战略的重要支撑点。” “大多数人是这么认为的。”海军上将笑了笑。“但是有一种意见认为,这座港口远离本土,战争时期容易遭到封锁或者突然袭击,不适合舰队长期驻扎。” “我没有听说过这种缺乏依据的言论。”他确实没有听说过。作为一名来自未来的时间穿越者,这种论调令他感到可笑。“封锁夏威夷?必须说。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舰队,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诞生。” “你显然忘记了皇家海军。” “的确如此,皇家海军现在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但是现在,”秦朗加重语气,强调了那个词,现在,“这儿却没有值得它封锁的东西。等到这个海军基地完成基本的建设,美国海军就不再是它可以封锁的对象了。” 海军上将的眉毛跳了一下。“你很有信心,秦。” “我了解海军正在建造的新型战列舰。知道海军的两洋战略目标,而且清楚美国的工业实力,最后,我能够推算出这座基地的基本建设会在什么时候完成。”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是的,海军上将,我很有信心。” “你说得很对,秦。”杜威哈哈大笑,“不过。你推测的完工时间肯定是错误的。” “难道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是的。海军部要求加快珍珠港的建设工程,在圣诞节到来以前,这里就必须建起足够长期驻扎一个或者两个战列舰分队的全部设施,泊位。船坞,煤仓,弹药库……”杜威端起他的咖啡,“你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海军打算出售一些旧战舰,但日本海军不是我们的唯一客户。” 还有一个客户。如果只有这一个客户的话,一定是俄国海军。秦朗笑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日本想要与俄国进行战争——或者俄国想要与日本进行战争,同一个事件,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它必须提前购买一批军舰,扩充自己的薄弱的海军舰队,同时增加对手扩充舰队的难度。 它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同时也是华盛顿和海军部乐于看到的结果。毕竟,客户之间的竞争越激烈,商品的成交价格就越高,而高额的利润,没有哪个军火商人愿意拒绝——即使这名军火商人叫做美国总统。 这不是道德问题,只与利益有关,唯一的问题是,谁将成为美国的客户。 “海军打算与哪个国家交易,俄国还是日本?”秦朗问到。 “这不是海军可以决定的问题,你知道。”杜威耸了耸肩,“官方的态度很明确,谁的价码更高,谁得到那些战舰。但是那些犹太人正在游说总统和国会,想要给海军部施加一点压力,把军舰卖给日本人。” 他放下杯子,接着说:“这是你给我们制造的麻烦。那个活见鬼的贷款计划,秦,我敢打赌,那是你策划的。” “那件事情的确与我有关。”秦朗没有否认——没有完全否认,当然接着,他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我理解那些犹太人,既然他们把钱借给日本政府,当然不希望日本人输掉战争。只是我们都知道,日本的军事力量和俄国的军事力量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联合舰队仅仅只比俄国太平洋舰队稍微强大一点……” 稍微?当然,这么说的确有一些夸张:经过一**五年和一**六年两次加强,俄国的太平洋舰队拥有一艘战列舰、七艘一级巡洋舰和三艘二级巡洋舰,而日本联合舰队则有四艘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如果再加上其他战舰,完全可以把对手消灭或者封锁在港口里面——但是,太平洋舰队仅仅只是俄国海上力量的一部分,而联合舰队是日本海军的全部打击力量,只要俄国人继续加强远东的军事实力,日本人的处境就会逐渐变得艰难起来。 “当然,”秦朗承认,在心里,“这是我的错。”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错误”。由于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压制与封锁造成日本的经济出现严重问题,联合舰队至少已损失了六艘主力战舰:两艘战列舰,“初岛”和“三笠”,四艘装甲巡洋舰,“八云”、“吾妻”、“磐手”,以及后来成为第三舰队旗舰、遭到中华民国海军和空军反复袭击并且被击沉至少六次的著名战舰,“出云”。每当想到这个问题,秦朗就会深感痛心:“三笠”和“出云”,联合舰队的两个传奇[注2],竟然就这么被他彻底摧毁……准确的说,扼杀了,不能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再仔细想想,既然世界已经因为他的计划发生了那么多改变,两艘传奇战舰即使诞生也不可能在历史中留下名字,所以把它们扼杀掉恐怕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损失一艘“出云”没有关系。 毕竟“三笠”号成名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当然,“没有关系”仅仅只是他自己的看法,日本海军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它需要这些军舰,而且需求非常迫切,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么一点时间,就算效率最高的造船厂也不可能完成一艘战列舰的建造工程,更不用说联合舰队需要的是六艘战舰。 至少六艘——要知道,即使原本的历史当中,已经建起“六.六舰队”的日本海军,与俄国的战争爆发之前依旧在四处购买战舰,从本土到英国,然后是欧洲,最后到南美,不论新的战舰,还是旧的战舰,联合舰队都愿意接收——当然俄国海军也是如此。 所以,简单的说,日本人需要美国海军的战舰。 “……而且让日本人购买海军的旧军舰还有一个好处,”秦朗继续说,“他们用我们的贷款购买我们的军舰,交易方便,节约时间……” “而且基本上等于财团没有把贷款交给日本人。”杜威接着说,“海军付出战舰,财团收获利润和土地,非常合算的生意。” “海军也收获了新的战舰。”秦朗耸耸肩,“虽然不完全是财团付的款。” 杜威没有反驳他的言论,因为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们两人的看法不存在实质上的冲突。“海军并不是反对将战舰出售给日本人,但是海军希望能将战舰卖一个好价钱。我们不能现在表明态度。” “我们当然不会现在表明态度。”秦朗说,“事实上,我们要做的就像工程招标。首先内部确定中标的公司,再向它泄露一点内幕,然后举行招标会议,最后,不管别的公司怎么折腾,最后获得工程的始终是那一家。” “这是你们熟悉的范围。”杜威平静的说——当然,他一直了解这些内幕,在美国十分普遍,没必要感到惊奇。“只是那些犹太人的举动……” “如果你把那些犹太人的行动看成战术上的烟雾,理解起来就会容易得多。”秦朗最后说到,“不过,要有耐心,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结果不会轻易显现。” ※※※※※※※※※※※※※※※※※※※※※※※※ 注:杜威在1899年晋升海军上将 注2:“三笠”号成名在于她在港口内自爆沉没,开创了联合舰队主力战舰自爆沉没的光荣传统 广告:坑王西斯武士使用新马甲创作的新坑,《混沌崛起》[书号1456896],目前已有4万5千字,欢迎诸位前往围观或者讨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七节 老朋友再见面 广州湾租借地,湛江市。 两年前,乔治.格雷汉姆曾经发誓,远离这座该死的城市,永远不再踏足这里半步——与这座城市没有关系,事实上格雷汉姆非常喜欢湛江,但是他在这里碰到了一个他永远不想再见到的坏家伙,曾经的同事,一个叫做弗雷德里希-卡尔.梅塞施米特的无耻混蛋。更不幸的是,按照他后来获得的绝密消息,这个无耻混蛋正在为umbre公司工作,而umbre公司正好在湛江拥有一座大型的军事基地,意思就是他时常会到这座城市——既然如此,他还留在湛江做什么? 北京,天津,上海,或者别的随便哪个地方,乔治.格雷汉姆的态度相当坚决,他必须换到其他城市定居。不管哪个城市,除了香港,它肯定都比湛江更好,因为梅塞施米特绝对不会在那里频繁的出现。 遗憾的是,作为大英帝国的间谍,和远东情报站的站长,他应该居住在哪座城市,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而是由比他官阶更高的人决定。然而这些比他官阶更高的人,就是要求他待在湛江——即使不是每天,至少,一年应该有六个月——广州湾租借地是美国人的势力范围,有美国海军和私人保安公司的基地,靠近香港,与越南和菲律宾也不算遥远,是美国政府干涉远东事务的指挥中心,那么理所当然的,伦敦需要一些出色的间谍驻扎在这座城市近距离监视美国人的动向。 乔治.格雷汉姆有任务,要位女王陛下服务,必须留在湛江,因此当梅塞施米特又一次在他面前坐下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既然他在这儿,是的,他们两人总会碰面。 “嗨,弗雷德里希,”他平静的向老同事打着招呼,“让我想想,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两年?” “两年。”梅塞施米特点点头,“我很忙,没有时间到远东旅游。” “可以理解。”格雷汉姆说,“我敢打赌,这一次,你依旧不是到远东旅游。” “是工作。”梅塞施米特再次点头。 “你可真是一个工作狂。”格雷汉姆评论着,放下刀和叉子,用餐巾擦了嘴,然后换上更认真的表情。“说吧,弗雷德里希,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开诚布公,把问题摆到面上,这是好事。梅塞施米特点燃一支香烟,说:“我需要一些情报——有关远东局势的最新情报,最好是绝密的。” “好吧,我可以给你情报。”格雷汉姆接受了他的要求,比两年以前爽快得多——两年以前他就想明白了,与其让一个危险的家伙用恐吓与引诱的方式逼迫自己说出情报,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吐出来,这样做还能得到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的态度很明确,“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梅塞施米特将一个信封丢到餐桌上。 格雷汉姆把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全部咽回肚子,拿起那个信封,打开它,用最快的速度扫了里面一眼。然后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两百英镑?” “你知道规矩,老伙计。”梅塞施米特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要是你想发大财,那么我建议你换一份工作。” “我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格雷汉姆讪讪的说,把信封收进怀里,但没有立即说出情报而是首先喝了一口酒,再点燃一支雪茄,最后才慢慢的说:“我认为你可能对这件事情有些兴趣——你的老板肯定会有兴趣。”他停了一下,“伦敦已经决定拉拢和支持中国的袁世凯将军,让他成为帝国在中国的主要代理人。” “哦。”梅塞施米特的反应相当平静,表面上如此,尽管实际上他很想掏出手枪,把它摁到格雷汉姆的脑门上面:这个狡诈的职业间谍很清楚他真正想要获得的是哪一方面的绝密情报,却故意用一个完全不沾边的消息糊弄他,而且更加绝妙的是,这个消息是秦朗早已经预料到的。 两年以前,他就说过,英国人会在中国的将军里面挑选一个代理人,制约由于大量美**事顾问进入中**队造成的中**人的亲美倾向,平衡两个国家在中国的影响力,而他们将会挑选的代理人,就是负责训练新式陆军的袁世凯。 他的预言非常准确,一如既往的准确,唯一的遗憾恐怕仅仅在于它就像他的大多数预言一样,虽然准确但是缺乏具体细节——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梅塞施米特暂时放弃了教训格雷汉姆的打算。 “继续。”他示意到。 如他所愿,格雷汉姆放低声音,对梅塞施米特说:“伦敦已经通过乔丹先生[注],还有那个有名的专栏记者,莫理循,与袁世凯将军进行了一些接触,还让莫里循在泰晤士报上面发表了几篇吹捧这位将军的文章……” “这可以算是支持和拉拢吗?” “听我把话说完,弗雷德里希,你的两百英镑不会白费。”情报站站长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继续说到:“因为你的老板通过华盛顿与中国人达成的协议,伦敦不能直接向中国提供轻武器和军事顾问,事实上可以允诺的好处不算很多,乔丹先生以帝国政府的名义给了袁将军两万英镑,作为他拉拢下级军官的开支,保证以正常军火贸易的方式向他的部队提供一批野战炮,并且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提升他的官职并且扩大他的部队的规模。当然,袁将军希望能够改变中国皇帝对他的不良看法,因此麦克唐纳爵士已经向中国政府建议,举办一次登基阅兵典礼——我听说,那几位得到你们美国人支持的年轻将军,也通过他们的朋友向中国政府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倒是个有趣的消息,登基阅兵。”梅塞施米特断定,举行登基阅兵的建议肯定是在他离开圣迭戈以后提出的,否则他绝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与易水有那么一点关系:是他给予了三位年轻的将军必要的指导,并且联系了康格,希望他提供必要的帮助,而由于英国公使的举动,康格也就真的那么做了。 举行登基阅兵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毕竟,英国和美国的公使,还有日本公使,都已经公开表示,将会代表自己的国家参加阅兵,甚至康格更进一步的表示,到时候会有一支美**队加入——不用怀疑,肯定是umbre的雇佣兵,因此麦克唐纳也决定派遣一支陆战队——爱新觉罗.载沣毕竟是年轻人,也像历史上的中国皇帝那样喜欢面子,因此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至于几位顾命大臣,当然更不会反对。 只是,这次阅兵,恐怕并不会像英国人和袁世凯期待的那样,可以扭转皇帝对他的不好看法,毕竟他的部队的军事顾问同样是umbre的雇员,而且遵照秦朗的暗示没有把他的士兵训练得很好。 不过这些都不是梅塞施米特关心的问题,他只是感到吃惊,尤其是格雷汉姆后来提到的与登基阅兵有关的内幕消息——他完全没有料到,英国与美国的竞争已变得如此公开和激烈了。 “我很难相信,远东的局势竟然比我预料的还要复杂。”他咕哝着。 “你觉得奇怪?”格雷汉姆笑了,“这不像你的一贯风格,弗雷德里希。而且整件事情都是你们美国人搞出来的。” “我们?”梅塞施米特扬了扬眉毛,“你是在指责什么吗?” “不是我指责,是整个英国都在指责。”格雷汉姆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摊开手,然后解释道:“首相、议会和皇家海军对你们美国人做的事情感到非常恼火,不是因为你们正在远东扩张势力,也不是因为你们贷款给日本,然后要求它向俄国开战——那场战争我们求之不得呢,你是知道的。弗雷德里希,问题在于你们的造舰计划。” “造舰计划?”梅塞施米特愣了一下。他知道美国海军有一个造舰计划,但是对它所知甚少,仅仅知道已经开工建造的战列舰的数量,三艘,不算夸张,更不会让英国人感到恼火——本该如此。 “它有什么问题?”他问到。 “有什么问题?”格雷汉姆冷笑起来,“我们的情报部门弄到了一些资料,你们建造的战列舰没有次级主炮,但是安装了八门十二英寸主炮,比皇家海军任何一艘战列舰都要多出一倍,也就是说,你们的三艘战列舰拥有我们的六艘战列舰的火力,然后你们还打算下一个财政年度再建造三艘,或者四艘战列舰,采用相同设计,但是有更大的吨位,更厚的装甲和更快的速度。弗雷德里希,你知道伦敦是怎么评论你们的行为的吗?” “蓄意挑起海上军备竞赛?” “不,是在大英帝国遇到财政困难的时候,大举增加新战列舰的数量和性能,蓄意挑起海上军备竞赛。” “听上去像是很严重的指控。”再仔细想想,这的确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瞧,你也看出来了,我们非常生气。”格雷汉姆继续说——准确的说,抱怨,“谁都知道,你们美国海军的首要假想敌是我们的伟大的皇家海军,而且自从一七七五年以来你们始终没有放弃对女王陛下的加拿大的企图,又担心大不列颠的军队再次入侵美国,就像一八一二年那样再次把华盛顿烧掉……” “停下,乔治。”梅塞施米特叫住他,“我付钱给你可不是为了听你的抱怨。” “好吧,你是头,你说了算。”格雷汉姆耸耸肩,回到前一个话题,“总之就是,伦敦对你们的造舰计划非常不满。如果是在其他时候,议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批准海军部提出的任何造舰计划,而且是加倍批准,但是现在,不幸的是,由于德国人和布尔人给我们制造的麻烦,我们遇到了财政困难,正打算通过美国的财团在北美发行战争公债,我们没有钱进行一场海上军备竞赛。” “所以,你们就在远东挑起小规模的竞争,打算通过这种方式遏制美国的势力在中国的扩张速度?”梅塞施米特想了想,然后评论到:“我不认为这是一个聪明的做法,特别是在目前的情况下。” “聪明,或者不聪明,这是伦敦的决定。”情报站站长开始说丧气话,“我只是普通的间谍,就连自己住在哪座城市都不能决定。” “难道你不喜欢这里?” “不,我喜欢这里,但是我不喜欢碰到你,弗雷德里希。你才是我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还真是不幸——梅塞施米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不想安慰过去的同事,或者让他觉得这是一种安慰。他沉默了一会儿,安静的思考着,大约用了好几分钟,然后他把手里的烟蒂丢掉,重新点让一支。 “你还知道什么消息,乔治。”他问。 格雷汉姆仔细想了几秒。“是的,还有一条,地中海舰队的指挥官,约翰.费希尔海军中将,一直在不断的抱怨,指责美国海军的舰船设计部门剽窃了他的有关全重型火炮战舰的设计概念[注2],虽然大部分军官相信他的指责缺乏具体的依据,但是……弗雷德里希,你关心这件事情吗?” “不。” “那么,老朋友,”格雷汉姆反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回到远东的局势。”梅塞施米特不再隐瞒他的目的,“让我们认真的谈一谈俄国和日本的形势。” “俄国的形势应该和远东无关……” “现在它和远东有关了。” ※※※※※※※※※※※※※※※※※※※※※※※※ 注:约翰.n.乔丹(jhon.newell.jordan),即后来著名的英国公使朱迩典 注2:费希尔关于全重型火炮战舰的明确构想应该诞生于日俄战争以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八节 战争前的缓和时期[上] 远东的形势——俄国与日本的形势,如果只用一句话描述,那么就是,在紧张当中平缓发展。犹太财团试图用贷款制造战争,而且给这场战争添加了一个最后期限。当然这个计划成功了,但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战争不会爆发。 “来自东京的绝密情报显示,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一直不赞同与俄国开战——他认为日本最重要的,也是最迫切的问题,是恢复经济发展。” “你认为谁会听他的主张?”这不是一个问题,是反问。 不过有人装着没有听出来。 “除了他自己的人,没有。”乔治.格雷汉姆理所当然的说到,“要是日本人接受他的主张,他们就不会与犹太财团签署那个贷款协议。事实上说,山县有朋将军为首的日本军人是坚定的主战派,还有外交部门和民间人士。因为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的问题,他们都想对俄国开战。” 这些全都是梅塞施米特知道的——任何对远东局势有最基本的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些——格雷汉姆依旧在用老掉牙的东西糊弄他。强行忍耐着要在这个混蛋家伙的鼻子上狠狠的来上一拳的冲动,他敲了敲桌子。 “乔治,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狗屎。” “我认为这些不是……好吧,好吧,你是对的。”在严厉的、就像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直接注视下,格雷汉姆把没有说完的废话全部吞回肚子,然后重新开始。“俄国人正在抓紧时间修建西伯利亚铁路。如果这条铁路无法在那个期限之前贯通,他们在远东的十几万军队就会因为得不到增援和补给而输掉战争。但谁都知道,西伯利亚铁路根本不可能在一年以内通车。” 他停下来,喝水并且悄悄观察梅塞施米特的脸色,看到他没有任何不满的迹象,又接着说了下去,像是要解释什么。“俄国人没什么钱,更要命的是。俄国政府非常看重那条横贯西伯利亚的铁路,为了完全拥有它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圣彼得堡坚持由国库承担铁路的建设费用,拒绝了所有私人投资。不管是外国的,还是本国的,也不愿意向法国贷款,即使现在那条该死的铁路已经严重超支了。在这件事情上,俄国人的脑子就像法国人一样愚笨。还很顽固……” 都是站在英国人的角度发表的评价。梅塞施米特评论到,对此不以为然,同时又对格雷汉姆的政治嗅觉感到遗憾:要是他的嗅觉稍微敏锐一点,就会立刻意识到,法国人即将成为英国人民的朋友,与他们一起对抗来德意志兰的威胁;而俄国人,他们在中亚的扩张已遭到遏制,在远东的扩张也将被英国与日本的同盟阻止,那样的话,他们就只能掉头与奥匈帝国争夺东欧。然后就会与德国发生冲突,最后只能加入英国与法国的同盟。 这个趋势其实非常明确,唯一可能发生的变化,仅仅在于日本帝国是否真的可以像伦敦期望的那样,把俄国人赶出朝鲜半岛和中国。 日本人可以办到吗?梅塞施米特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一方面,日本的战争能力与俄国存在巨大差距,常备陆军的数量只有俄国那支规模庞大的陆军的零头,海军也很糟糕,而且义和团战争表明日本军人的战术水平极为低劣。呆板,缺乏变通;但是另一方面,秦朗相信日本军队能够在战争中取得优势,将俄**队赶出中国东北——他从来没有犯过错误。没有说错任何事情,这一点给日本人加了不少分。 最后,俄国人面对的困难并不比日本人更少,最基本的一点,正如乔治.格雷汉姆已经说过的,他们没办法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完成西伯利亚铁路的建筑工程。既缺乏资金,施工难度也很大。 而这两个问题又是互相影响的。当一**一年俄国人开始建设这条长达七千俄里[注]的西伯利亚铁路的时候,圣彼得堡预计工程将会持续十二年,每年需要投入三千万卢布,全部投资则是三亿五千万卢布。然而实际上,到现在为止,西伯利亚铁路已经花费了十四亿卢布[注2],而且按照重新计算的结果,至少还需要三年才能完工。 所以,情况是明摆着的,如果按照正常的工程进度,西伯利亚铁路的建筑费用就能达到最初预计的五倍以上,那么要求工程加快进度,就一定会让圣彼得堡再付出一亿卢布以上的代价。 对于窘迫的,存在严重财政危机的俄国政府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是,几乎全世界的铁路技术专家都认为,就算俄国人大幅度增加开支,铁路还是不能在一年以内完工。 俄国陆军几乎输定了。 “你可以想象得到,尼古拉二世皇帝有多么的愤怒。”格雷汉姆大笑起来,用力拍打着桌面,丝毫不在意四周投来的惊诧目光,“你知道,弗雷德里希,皇帝还记得日本人在他的脑袋上砍的那一刀。” 梅塞施米特保持着沉默。当然,他很清楚格雷汉姆的意思是什么,一件非常有名的陈年旧事,“大津事件”:一**一年五月十一日,在日本的大津市,一个叫做津田三藏的日本警察用他的佩刀砍伤了正在日本访问的俄国皇储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的脑袋,因为这名爱国的警察相信,尼古拉怀有侵略东方的野心,访问是为了查探日本的国情,为今后的战争做准备…… 非常滑稽的动机,不过津田三藏造成的后果一点也不滑稽,除了他本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并且死在监狱,内务大臣西乡从道和外务大臣青木周藏被迫引咎辞职,而明治天皇也不得不率领御医亲自前往京都谢罪,再亲自护送尼古拉返回停泊在神户的俄国战列舰“十二使徒”号,最后,就是让尼古拉意识到日本人对俄国的警惕、仇恨和敌意,并且一直将它记在他的心里,作为制定对日政策的参照和依据。 不言而喻的,已经加冕为皇帝的尼古拉二世的脑子里肯定存在报复日本人的念头,当然不可能容忍日本人在他的脑袋上再砍一刀。只是,在客观的事实面前,皇帝的个人意志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能寻找另外的途径,消除铁路没有贯通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俄国海军有什么动向?”梅塞施米特问到。 “暂时还没有。虽然有消息显示,尼古拉二世打算抽调波罗的海舰队的战舰,组成一个新的太平洋舰,但是这个计划实施起来一点也不容易。”格雷汉姆撇着嘴说,“旅顺港很难容纳那么多战舰。维修能力也很有限,不适合舰队长期驻扎,而符拉迪沃斯托克,那个地方更糟糕,冬季结冰期接近四个月,夏季和秋季又有很多雾,通航状况很不理想。” “胶州湾怎么样?” “胶州湾?几年以前,俄国人确实打算占领那个地方,结果德国人抢先了一步,俄国人还能怎么样?只能看着。” “但是威廉二世……” 威廉二世曾经告诉俄国人——在德国首相代表他撰写的外交照会上。德意志是为了势必爆发的日俄战争,才会占领胶州湾,以便“更靠近俄国的势力范围”,这样,“任何挑衅者妄图用武力阻挠你们的意图时,就会遭到你们的舰队以及与你们并肩作战的德国舰队的迎头痛击”。当然,德国皇帝指责的挑衅者,毫无疑问,就是日本人和英国人,因为“他们现在都已成为我们的共同敌人”[注3]。 而且威廉二世做出了保证。他“坚定的希望”,“我们两国的舰队”在英国和日本做好战争准备以前“就把他们的舰队击沉在太平洋当中”,后来,当俄国人取得旅顺的控制权的时候。皇帝又向尼古拉二世发了一封贺电,宣称“屹立在黄海入口的俄国与德国是圣乔治与圣米迦勒的化身,共同守卫着远东十字架,守卫着亚洲大陆的门户,为欧洲抵挡黄祸”——必须承认,德国皇帝对黄祸有着超乎寻常的戒心。 当然。不管怎么说,他的确向俄国做出了保证…… “你会相信那位一贯信口开河的德国皇帝的夸夸其谈么?”格雷汉姆问到,脸上的表情相当怪异,因为他知道梅塞施米特对威廉二世的看法:除了鄙视,还是鄙视,即使他曾经是德国人。 汉诺威人。格雷汉姆突然想起,梅塞施米特从不承认普鲁士建立的德意志帝国,就像是某种心理上的顽症。 站在这个角度,他刚才的那个问题,似乎只是为了……嘲笑? “所以俄国人没有让舰队进驻或利用胶州湾的打算?”装着没有看见格雷汉姆眼睛中的困惑,梅塞施米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只是这样一来,俄国舰队就只能在战争爆发之前启程——” “必须说,那是愚蠢透顶的做法。”想到俄国海军采用那种计划的后果,即使他是那么害怕坐在对面的人,格雷汉姆还是忍不住要插嘴,“波罗的海到远东,绝大部分可以停靠和补充燃料的港口都属于大英帝国,而我们与日本是同盟。只要伦敦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击沉俄国海军,或者扣押它的战舰,或者让它得不到补给和休整……” “是啊,”梅塞施米特耸耸肩,“俄国人的处境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 注:7000俄里是从车里雅宾斯克到海参崴的距离,大约7420公里 注2:从1891年到1901年,西伯利亚铁路耗资为14.6亿卢布 注3:引号内的内容为现实历史中1898年德国侵占胶州湾时德国皇帝对俄国作出的解释 广告:继续为西斯的《混沌崛起》[书号1456896]打广告,此人宣称收藏超过1500就把《西斯的战争》推倒重挖,改写成三国(?),想要讨债的同志们注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零九节 战争前的缓和时期[中] “日本陆军打算向我们订购一百二十挺机枪和五十万发子弹,日本海军也提出了相同的采购意向,但问题是,”瑞切尔把两份文件丢到桌面上,双手用力的揉着太阳穴,一脸难以形容的怪异表情,就好像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事实上,她甚至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相当复杂,混合了许多种完全不同的情感。“日本海军提出几条要求,它的机枪绝不能与陆军采购的机枪使用同一条生产线制造,技术指标不能与陆军的完全一致,即使是相同款式,螺钉和膛线的旋转方向也必须与陆军的相反,而且最好使用不同口径的子弹。” “我的上帝,就和老板以前讲过的笑话一样。”克劳德大笑起来,“我还以为那些只是他编出来的……” 瑞切尔严厉的瞪了他一眼,轻轻的敲了敲桌面。“作为大毒蛇武器公司的自身雇员,你应该知道,你的老板不会讲没有意义的笑话,克劳德先生。” “我很抱歉,易夫人。”他向后缩了一点,避开她的目光。 幸好他并非瑞切尔要找的人,而且刚才的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算不上一个小插曲。瑞切尔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他身边的首席枪械设计师身上。“勃郎宁先生,你能够实现日本人的要求么?” 勃郎宁笑了。“除了弹药口径,其他的都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提供五款机枪,让日本人自由选择。” “五款?”现在轮到瑞切尔惊讶了,“你没有开玩笑么,勃朗宁先生,这么多?” “是的,易夫人。”勃朗宁的笑容变得狡黠起来,“实际上,如果算上旧的设计,我们可以凑出七款机枪。” “嗯……是怎么凑出来的?”她还是想不明白。按照她看到的文件。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不会公开的产品目录里面只有四款机枪:大口径的m2,使用.308子弹的“勃朗宁的马铃薯挖掘机”和还没有正式命名、只有一个字母代号的mag,以及诺沃特尼设计的、使用.223口径弹药的“链锯”。 只有这些。而且,只有“勃朗宁的马铃薯挖掘机”才是成熟的产品。mag和“链锯”目前仍然处于测试阶段,不能投入批量生产,而m2,它将要使用的.50口径子弹都还没通过全部实验。 但是,勃朗宁宣称公司有七款机枪……另外三款是什么?一直被雇佣军当成机枪使用的勃朗宁自动步枪?或许它可以占据一个名额。但剩下的两个空位……难道还有别的将要完成研制的新产品? 注意到她脸上的困惑表情并且猜到她的想法,勃朗宁收起笑容,解释到:“请原谅,易夫人,七款机枪只是纯粹的商业描述。” “这么说……” “如果严格的定义,公司只有两款机枪可以出售给日本人。”他继续说,“已经生产了几年的勃朗宁的马铃薯挖掘机和随时可以投入生产的model1899机枪。” “不是mag和链锯?”问题解决了一些,但新的问题又来了,“model1899是什么?” “mag和链锯仍然处于测试阶段。我们”——勃朗宁指的是他和诺沃特尼——“认为还不能将它们看成合格的产品。至于model1899,那是为m2项目设计的工程样枪。用来验证枪管短后坐自动原理……” 瑞切尔示意他停止——她对枪械的自动原理没有兴趣,一直如此。“勃朗宁先生,你是怎么把两款机枪变成七款的?” “噢,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勃朗宁又笑了,“马铃薯挖掘机一直有两种型号,使用气冷枪管的和使用水冷枪管的,最近设计部门的年轻人又对它的导气活塞和闭锁机构进行了改进,并且设计了一种带有散热片的新型气冷枪管,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它算成五款不同的机枪……” “这么说。model1899也是这样?” “是的。当然,它只有两种枪管,所以只能算两款。” “真是一个狡猾的办法,”瑞切尔评论到。“不过我喜欢它。” 勃朗宁没有发表他的看法,也不想接受这个称赞——作为一名枪械设计师,他并不喜欢这种偷奸耍滑的行为。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日本海军提出了一些毫无道理而且没有逻辑的要求——不能和陆军的机枪使用同一条生产线,不能采用同样的设计,膛线的旋转方向还要相反…… 对了,还有。不能使用相同口径的弹药。虽然日本人是那么说的,“最好”。以上帝的名义,他们怎么不自己设计一种机枪? 而且,事实上说,如果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办,那么与重新设计一种机枪也没有多少区别——除了还没有完成的“链锯”,没有一种机枪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了改用不同口径和尺寸的子弹。 勃朗宁恼怒的想着,听见瑞切尔接着提问:“子弹的问题怎么解决?” “没办法解决。”他摊开手,“我们只有两种完全符合军用标准的子弹,.308步枪弹和.223卡宾枪弹。” “没有别的子弹?” “没有。” 大毒蛇武器公司现在生产六种不同口径的步枪子弹,然而符合军用标准、而且能够用在机枪上面的,只有两种,而剩下的四种,.270口径和七毫米口径只有软尖弹和空尖弹,.300马格南虽然有尖头铅芯被甲弹,但是不能作为机枪的弹药,至于.22长步枪弹,恐怕没有人认为它适合军队使用。 然后,再扣除威力和射程都不能让军队满意、只能作为卡宾枪弹的.223,六种步枪子弹里面只有.308可以作为机枪弹药,如果日本海军坚持使用不同口径的子弹,那么就只能购买其他国家的军用弹药了。 当然,这只是无关紧要的麻烦,小意思,公司高层会感到不舒服,因为采购其他国家的子弹将会导致公司的利润下降。不过实际操作起来不存在任何问题。日本海军的要求造成的真正的麻烦,始终只是他已经想到的那一个:被迫对已经存在的设计进行大规模修改,几乎等于设计一支新枪。 在技术部门,没有一个人愿意干这种事情。哪怕是进入公司只有几个星期的新人。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技术部门的工作已经非常繁忙,有许多项目需要完成,没有时间浪费在一项价值还不到三万美元的业务上面。 一百二十挺机枪,就是这样一笔只够塞牙缝的生意。日本人也好意思提那么多要求?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上帝? 不只是勃朗宁,或者面容已经扭曲的克劳德——他必须尽力控制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瑞切尔也对日本海军提出的要求深恶痛绝。不过,她不打算拒绝这笔生意,首先,这是秦朗的计划,其次,现在的形势非常明确,今天得到的生意只是一个开始,后续的订单还会不断到来。日本人正在拼命的扩充军队,他们需要武器。 ※※※ 湛江。梅塞施密特与格雷汉姆的交易还在继续。只是换了一个日子,换了一个地方,从高档餐厅转移到一家靠近联合纺织技术公司总部的咖啡馆。过去,这里总能看到日本间谍和浪人的身影,不过现在,这些人已经绝迹了。 他们是被吓走的。不是因为警察,虽然湛江的警察——不管是美国来的警长还是雇佣的华人巡警——非常喜欢盘问日本人和那些看起来像日本人的家伙,只要对方稍微表现出一点抗拒或者只是警官们觉得不愉快,就会立即将他逮捕,带到警察局然后反复殴打他。很多人因此倒霉。既有日本人,也有其他的地方来的、不会说粤语的中国人,然而日本间谍和浪人不是被这种粗暴的行为吓走的。 让他们畏惧的是联合纺织技术公司的保安。警察至少还受到法律的约束,而这些快枪手完全可以称得上无法无天:在他们管辖的范围之内。只要发现未经允许的闯入者,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先开枪,打死一个敌人,打死一个敌人,打死所有敌人然后再向他们提问”,这就是保安的行事准则。日本间谍和浪人虽然十分狂热,都是勇敢和坚定的爱国者,面对这些家伙也是胆战心惊,最后,在武装份子扫射黑龙会骨干、使用炸弹袭击黑龙会的道场的事情发生以后,日本间谍和浪人就完全在保安的视线里消失了。 “也许这就是你们美国人喜欢说的,自由之花需要用爱国者的鲜血浇灌。”格雷汉姆的语气里包含着无法掩饰的嘲讽,梅塞施密特能够猜出他的那点意思:美国的自由之花,日本爱国者的鲜血。 就像秦朗曾经说过的一个笑话:“血胆将军”。 “下次,在你引用名言的时候,记住把句子说完。”他笑了笑,就像上次那样丢出一个信封,“日本人的情况怎么样?” 格雷汉姆把信封收起来,说:“日本海军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日本陆军正在快速扩军——第一期补充计划就要征召十五万士兵,将以前的七个师补充到满员状态,并且还要组建六个新的满员师。” 由于秦朗的计划,世界局势再次出现了明显变化——如果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历史,日本陆军应该已经有了十二个师团:最早的,一八八八年成立的第一到第六师团,一**一年的近卫师团,一**六年成立第七师团,最后,是一**八年成立的第八到第十二师团。然而秦朗的计划导致日本政府没有足够的财力维持如此庞大的常备部队,只能将陆军控制在七个师团的规模,而且还不满员。如果不是因为得到美国财团的贷款,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改变——不过梅塞施密特并不知道这些。 “只是第一期?” “消息灵通人士宣称,日本陆军打算利用与俄国开战的机会,将常备部队的规模扩大到二十一个师,只是考虑到经济承受能力,整个计划只能分成两步或者三步进行。当然,伊藤博文总理和日本海军强烈反对日本陆军的行为。” 格雷汉姆看着梅塞施密特,等待着他的反应。但是,梅塞施密特就好像没有听到后面的那句话,默不做声的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二十一个师。”他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消息可靠吗?” “不能确定。”格雷汉姆说了实话——他觉得在梅塞施密特面前说假话没有意义,除了给自己惹麻烦。“但是,日本陆军会扩充到十三个师,这是毫无疑问的,指挥官的名单已经公布了。” “是吗?”梅塞施密特似乎对此很感兴趣,“都是哪些人?” “你对日本的将军了解多少?” “除了一个叫做乃木希典的,其余的都不了解。但是我想知道。” “……好吧,弗雷德里希,既然你想知道。”格雷汉姆耸了耸肩。“新组建的六个师,第七师的师长,大迫尚敏中将,第八师,立见尚文中将,第九师,大岛久直中将,第十师,师长是一位皇族成员,伏见宫贞艾亲王,第十一师,冲原光孚中将[注],第十二师,井上光中将。就是这些。” 梅塞施密特想了想。“他们的性格,还有家庭……” “如果你想知道这些,那么最好自己调查。”格雷汉姆举起手,“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 “那是一份非常厚的资料,弗雷德里希,难道你以为我能够把它全部背下来?” “那么,你可以把那份资料给我。”梅塞施密特提出要求,但没指望格雷汉姆同意——这个家伙还没有倒卖绝密文件的勇气。 所以没等他回答,他接着问到:“日本人打算怎么解决武器问题?据我所知,他们甚至没有那么多步枪。” “非常简单,从美国购买。”格雷汉姆眨了眨他的小眼睛,“第一站,就是圣迭戈的umbre军事工业集团。” ※※※※※※※※※※※※※※※※※※※※※※※※ 注:历史上,第十一师团的首任师团长,是乃木希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节 战争前的缓和时期[下] 在五角大楼,一个新的笑话正在雇员中秘密流传,而这个笑话与umbre军事工业和保安服务集团的主要经营项目密切相关:几天以前,就在五角大楼,俄罗斯帝国政府的军火采购代表团差一点与日本帝国政府的军火采购代表团碰面了,然而众所周知的,这两个国家即将开战。 不幸的是,这个笑话不仅仅是个笑话,事实的情况是,当刚刚走进五角大楼正门的俄国代表团集体转向右侧的时候,日本代表团从左侧走了过来,准备离开;幸运的是,由于两个代表团的成员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司发放的宣传小册子和赠送的礼品上面,他们都没有发现对方。 但即使如此,负责安排接待工作的客户经理依旧被瑞切尔.麦克布莱德.易女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五角大楼当然不希望两个代表团面对面。虽然同时向交战双方出售军火对于军火商来说是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就像银行同时向交战双方提供战争贷款,而且各个国家的政客和官僚都很清楚,不过让两个国家的代表在公司总部迎面碰上始终会让所有人感到尴尬,然后就会影响公司的生意。 如果情况更糟糕一点,被某个不懂事的小报记者捅到报纸上——当然,umbre有能力阻止美国的报纸刊登这种新闻,但是关心俄罗斯和日本的绝不只是美国记者,狗仔队全世界都有,要是消息走漏到欧洲或者南美,那就不是五角大楼可以干预的了——那么,笑话就会变成丑闻,最后成为闹剧。 umbre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但是俄国人民会愤怒,而日本人,每个听说过秦朗的那些笑话的雇员都在充满恶意的幻想着,这些热爱祖国又容易冲动、胆子大到敢于袭击俄国皇太子的家伙。会不会高喊着“天诛国贼”的口号,把提议购买大毒蛇公司的武器的官僚和代表团成员一起砍了。 下克上。五角大楼的许多工作人员都听说过,这是日本人的历史悠久的光荣传统,意思就是下级把他们看不顺眼的上级杀掉。砍头——对于这些美国白人和黑人来说,“克”就是“kill”,发音接近,意思当然相同。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五角大楼的工作人员传播那个笑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绝对不向公司以外的人员透露:毕竟,没有人愿意看到将要到手的生意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烟消云散,即使公司已经与日本陆军和海军签署了合同。谁都知道,那些合同不过是将来更大的合同的前菜,在主菜放到自己面前、然后被叉子送进嘴巴并且被咽下以前,没有什么是绝对保险的。 他们都很小心,都很谨慎,瑞切尔也采取了果断行动消除潜在的危机:为了防止相同的事件再一次发生、当然也是为了umbre的实际经济利益,她把俄国人全部送到斯托克顿参观卡特彼勒的新玩具去了。 而且——不只是瑞切尔,与俄国代表团打交道的雇员都这么认为——没有必要让俄国人继续留在圣迭戈:与什么都想采购的日本人不同。这些俄国人不是来购买步枪、机枪和弹药的。 毕竟,俄**队没有日本军队面临的那些问题,它几年以前就开始装备一**一式三线[注]口径步枪、龙骑兵步枪和哥萨克步枪,而且选择了马克沁设计的机枪,虽然这个国家的薄弱工业基础以及沙皇对他的“灰色牲口”的漠视导致这些武器的生产速度有些缓慢,但是出于俄罗斯民族的自尊心,以及相信现在的武器储备足够应付与日本的战争,圣彼得堡没有采购枪械和弹药的意图。 迫击炮,是俄国代表团唯一打算购买的东西。一**八年在中国发生的事情让俄国陆军对这种武器充满兴趣,就在那一年。沙皇命令他的军工技术人员设计相同的武器,不过还是因为俄国的单薄的工业基础,这项工作的进展并不乐观,最近的两年到三年以内绝对看不到成果。除此之外。设计人员的思路似乎也有一些问题——或者说,符合这个时代的思想——他们采取了超口径设计,打算用七十六点二毫米口径的火炮,发射八十五毫米口径的炮弹。 克劳德和他的同僚一致认为这种设计存在缺陷,即使勉强完成并且投入生产,很快就会遭到淘汰。俄国代表团的成员不赞同他们的看法。但不管怎样,既然俄国自己的迫击炮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而战争又迫在眉睫,俄罗斯人的民族自尊心只能暂时退到一边,为大毒蛇公司制造的迫击炮让出道路。 俄国代表团选择的是一百二十毫米口径迫击炮和还没有完成测试的一百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单纯就这一点而言,他们的选择完全符合俄罗斯人的喜欢大口径火炮的独特天性和悠久传统。让瑞切尔既高兴又担忧的是,这些俄国人直接开出了一份价值七百万美元的军火订单,要求大毒蛇武器公司在七个月以内向俄国陆军分别交付四百五十门和两百四十门两种口径的迫击炮,以及四十个基数的弹药。毫无疑问,生意是好生意,但是它已经超出公司的生产能力。 六百九十门迫击炮或许还是一个可以完成的任务,但是四十个基数的弹药,它实在有些困难。 弹药不只是大毒蛇武器公司的事情。与前几年一样,杜邦集团依旧是公司唯一的炸药和发射药供应商,而它的生产能力,即使可以满足需求,杜邦也会伪装出一副产量不足的虚假表情,以此要求提高炸药和发射药的价格。 虽然杜邦可能的涨价将会造成的经济影响已经被考虑进成本,成为七百万美元的合同的一部分,完全由俄国人承担,瑞切尔还是感到不快:她一个美分也不想多给。只不过这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客户才是上帝。 准确的说,有价值的客户,是上帝——不是每个购买产品的人都能成为上帝,规则一直都很明确,谁付的钱多,谁的价值就高。得到的待遇也就越好——而超过某个限度的,就会获得上帝的头衔。 虽然俄国人算不上合格的上帝:除了两种迫击炮,以及配套的弹药,他们不想购买别的武器。 瑞切尔厌恶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位过去几年里一直努力证明自己可以做得比男人更好的女性。以及一名能与秦朗搭档的军火商人,如果不能最大限度的压榨俄国人的钱包,那么与俄国人的生意将成为她的耻辱。 所以她把俄国人全部送到斯托克顿,一方面,以此消除俄国代表团与日本代表团碰面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让这些俄国人参观卡特彼勒的新玩具,希望它们可以帮助公司获得新的订单。 于是,俄国代表团到了斯托克顿,在一块被刻意塑造得崎岖不平的空地上,见到了那些让它的每一位成员感到新奇有趣的东西:两辆经过改装的福特小型卡车和两台履带式的工程机械,一台是推土机,一台是牵引车。 然而,“卡车”、“推土机”和“牵引车”都不是准确的描述,不够全面。不能完全的阐明它们的特征。俄国人很快就在他们得到的小册子上找到了umbre官方的说明:武装卡车、装甲车、装甲推土机和中型火炮牵引车,显然是为军队准备的新型武器——除了那台装甲推土机,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没有武装也不能牵引火炮的玩意儿能在军队做些什么——但是奥康纳知道。 他与这些新玩具一同抵达斯托克顿,比俄国人提前一天,而在那之前,他就在五十一区监督它们的野外测试,直到接到瑞切尔给他的电报——必须指出的是,奥康纳一点也不喜欢瑞切尔的主意。 它毫无疑问是一个坏主意,五十一区进行的野外测试表明,两台履带式机械的机动性和可靠性全部糟糕到了极点。即使在空载状态,最大速度也只有每小时十三英里,而最大行程只有三十五英里,更不幸的是。就算这么一点距离,它们也不可能顺利完成,最多只能正常行驶一个小时,因为行走机构和传动系统总是出现故障,柴油发动机也不怎么可靠。 要不是秦朗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并且向他指出,卡特彼勒的工程技术人员一定会遭到严厉训斥。被扣除薪金,甚至被直接开除。不只是因为测试的情况,也是因为他们宣称机械可靠性的问题在短时期内无法解决。 这绝不是好消息,原因很简单:这些纯粹的技术人员所谓的“短时期”,是两年。 事情就是这么麻烦,情况就是如此糟糕,但是瑞切尔却想把两台履带式机械当成成熟的商品推销给俄国人。奥康纳不想指责什么,毕竟她是商人,整天思考的是怎么才能获得更多利润,而且对技术一窍不通,但是他始终觉得,她的主意是个灾难。 而把两台机器从五十一区送到斯托克顿向俄国人展示,则是更大的灾难,简直就是悲剧——虽然,感谢铁路公司,拉斯维加斯在一**五年的时候通了铁路,然而它们始终要自己前往拉斯维加斯,行走机构和传动系统继续磨损,故障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幸好卡特彼勒还有许多标准零件可以立即替换受损的部分,否则奥康纳怀疑,它们到达斯托克顿以后是否还能开动——如果这些不是悲剧,还有什么是? 在所有这些问题面前,奥康纳只能施展手段,并且暗自祈祷,俄国人永远不会注意两台放在角落、也不会进行机动展示的履带式爬虫,更不会对它们产生兴趣。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的目的实现了,俄国人确实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两辆改装的福特小型卡车上面。 ※※※※※※※※※※※※※※※※※※※※※※※※ 注:“三线”为俄制,既7.62毫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二节 装甲力量与新的服务项目[上] 汽车,是俄国代表团的成员熟悉的机械——虽然他们见过的不多;但是装甲汽车,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当然,就算对整个世界来说,装甲汽车也是非常新奇的军用玩具,尽管每个国家都有一些人正在研究它。 按照正常的历史,世界上第一辆装甲汽车应该在一九零二年诞生。在那一年,在伦敦的水晶宫,一个叫做西姆斯的英国人展出了他研制、维克斯公司制造的“战斗机动车”,一种具有船型装甲壳体的奇怪车辆,而且安装了两挺马克沁机枪。当然,这个设计就和西姆斯的前一个设计、安装了一挺机枪的四轮自行车一样,没有取得成功,因为它采用了可靠性一塌糊涂的链条传动,体型很大,横向稳定性也很糟糕。 但是不管怎样,在正常的历史里,它始终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辆装甲汽车,然后,才有其他不同类型的装甲战斗车辆,最后是坦克。 然而现在是一九零零年,西姆斯的“战斗机动车”还没有诞生,也没有其他的装甲汽车诞生,俄国人在卡特彼勒的试车场见到的装甲汽车是他们见到的第一种装甲战斗车辆,他们当然会感到惊奇,对它充满兴趣。 而当这些俄国人看到小册子上列出的各种数据,他们对它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四分之一英寸厚的装甲、可以全向旋转的机枪塔、三十五马力发动机、四轮驱动、最高速度每小时二十六英里——不需要任何介绍,代表团的成员自己就能看出这辆装甲汽车拥有哪些优点,能够做到什么事情。 也有人看到的是缺点。 “汽车的价格昂贵,汽油的价格也是如此,而且这种机械的可靠性完全无法与战马相提并论。”发言者是一名骑兵军官——应该是。毕竟,不是只有骑兵军官才会成为骑兵的坚定支持者,也不是所有支持骑兵的军官都会反对使用装甲车辆。 奥康纳没有插话,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翻译的转述。 “汽车和汽油确实昂贵,不过优良的战马同样昂贵,饲料也不便宜。重要的是,不使用汽车的时候,它们既不会消耗汽油,也不会因此报废。但是战马,只要一天不吃饲料,它们就会丧失活力,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几天,你就会看到许多死的战马,上校。” “那么可靠性呢?汽车抛锚的可能性比战马生病的可能性大得多,更不用说,我们拥有成群结队的兽医,但是没有几个合格的机械师。” “我认为,在任何一场战斗中,就算大多数投入战斗的装甲汽车半路抛锚,最后到达的那一部分也可以发挥比骑兵更好的作用。最起码的一点,装甲汽车可以抵挡敌人的子弹,而骑兵不能。” “噢,是吗?但是我的看法正好相反,在战斗中,几百把马刀肯定会比几辆幸运的没有抛锚的装甲汽车有价值。” “如果不在乎伤亡的话,也许您是对的。” “英勇的哥萨克不会畏惧伤亡……” 奥康纳仍在认真的听着。必须说,支持者和反对者的意见全都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但是军火贸易的决定因素从来不是武器的性能,也不完全是经济因素,最重要的始终是政治因素——有时候甚至是统治者的个人态度。但是争吵的双方都不是俄国的统治者,也不是政府的高级官僚,他们的意见都不是决定性的。 能够做出决定的,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只有代表团的团长和两位副团长,分别代表俄国政府、陆军和海军。虽然他们的权力很有限,大宗的军火采购必须得到圣彼得堡许可,但在一个限定的范围以内,他们有权力决定是否需要少量购买某种武器。 奥康纳很想知道他们的意见,但他们只是默不作声的观看着装甲汽车的越野表演,没有参与讨论,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奥康纳承认他没有办法猜出俄国人的想法,看不出任何迹象,所有努力全都失败了。 也许只有秦朗可以看出俄国人的思想,但是秦朗不在这里,奥康纳只好继续等着,同时听着翻译转述代表团成员的争论。 这些争论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更多只是表明立场的废话,或者就是针锋相对的攻击——而且因为翻译的原因,据说俄国语言当中普遍存在的幽默成分也消失了。没过几分钟,他就感到乏味了,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加入争论,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 在他做出决定以前,代表团的一位副团长,海军少将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涅博加托夫[注]已经靠了过来。 “奥康纳先生,”海军少将示意翻译,“我有一个问题,请您告诉我,您的公司设计的装甲汽车是否存在明显的不稳定因素?” “涅博加托夫海军少将,您的意思是?”奥康纳没有听明白。 “我想知道,装甲和复杂的行动装置是否导致您的公司设计的装甲汽车存在严重的机械问题。”海军少将侧身,指向在场地另一侧进行快速机动演示的武装卡车,“正如我们现在见到的,您的公司还设计了一种没有装甲的战斗车辆。” 那辆武装卡车!奥康纳没有想到它竟然会给涅博加托夫留下如此的印象,以为它是装甲汽车的替代产品。而且不只是海军少将,其他人也如此认为。 虽然他们的观点并不完全一致。 代表团的副团长也靠了过来。“我的看法是,那辆卡车是为了弥补装甲汽车单薄的火力而设计了——它把机枪的数量增加到了三挺。” 三挺机枪,一挺指向前方,由副驾驶操纵,一挺安装在车厢中部靠前位置的、可以全向旋转的机枪架上,还有一挺指向尾部——的确,它能给人一种特意加强了火力的感觉。而且实际上,奥康纳知道,它的前部机枪可以换成双联的,机枪架的那挺则可以换成还在研制的m2大口径机枪。 它的火力毫无疑问非常强悍,但是它的用途与两位副团长的猜测完全不同。 “噢,请原谅,先生们,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奥康纳回答到,“那辆没有装甲的武装卡车是为侦察部队设计的快速机动车辆,而不是取代装甲汽车的战斗车辆。” “是侦察部队使用的?” “是的。”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按照骑兵的分类,装甲汽车属于重骑兵,而武装卡车则是轻骑兵,它们是互相搭配的,而不是替代关系。” 然而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按照秦朗的设想,装甲汽车才是侦察部队使用的武器,或者用于维持城市的社会秩序,而武装卡车是雇佣军将要使用的、执行长途袭击任务的快速战斗车辆——特种部队也可以使用,不过现在还没有哪个国家拥有特种部队;还有**武装和部族武装,皮卡、卡拉什和rpg一直是他们的招牌装扮,但是现在这些武装也不存在——武装卡车不应该出现在商品目录里面。但是瑞切尔的想法与秦朗有些不同,公司生产的任何一种武器,她都想打包卖给俄国人。 前提是,俄国人付钱。 奥康纳还是不想指责瑞切尔的决定,因为秦朗也会这么做,他和瑞切尔都是纯粹的国际军火商。只不过她应该记得提醒制作宣传小册子的家伙注意,要在显眼的位置强调两种战斗车辆的不同之处,不要让客户产生误解。 幸运的是,他们的误解并不深。 “原来如此。”与另一位副团长低声讨论了一会儿,涅博加托夫说,“必须说,我非常欣赏您的公司的创造能力,奥康纳先生,但是您应该知道,俄国没有那么多懂得维修汽车的机械师,而且机械师都是极为宝贵的财富,不能让他们到战争前线工作。” “这不是问题,海军少将。”意识到机会已经出现,奥康纳赶紧说,“umbre公司可以为客户提供全面的维护服务,只要俄罗斯帝国政府提出要求,我们的工程技术人员可以前往俄罗斯,帮助俄罗斯军队维护我们的任何一款产品,并且也可以前往战争前线提供这种服务。” 这是秦朗的小花招,最近提出来的,用来吸引潜在的客户。当然,这些服务不是免费的——武器装备没有保修期。 奥康纳能够看得出来,两位副团长都有一点动心,但还不够动心,不能使他们立即做出决定:当政治和武器本身都不是问题的时候,经济就是新的问题了。 “我始终认为,这些战斗车辆的价格有些高……” “没有关系,umbre公司可以提供武器租赁服务。”一个声音突然从所有人的背后传了过来,“如果俄罗斯帝国政府愿意,我们还可以提供一线战斗人员。” 一个惊喜。奥康纳迅速转身。“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注:尼古拉.涅博加托夫,在真实的历史里,是在1901年晋升少将,这里提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三节 装甲力量与新的服务项目[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奥康纳上前与秦朗热情拥抱,低声问到,“假期怎么样?” “不坏。”秦朗回答。 “‘不坏’是什么意思?”既不是“很好”,也不是“不错”,而是“不坏”。奥康纳促狭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追根究底,弄清楚事实真相。 秦朗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善意的玩笑,他笑了笑,绕开这个话题。“我们还是首先应付我们的客人吧,肖恩。”他走向俄国代表团的团长,与他热情寒暄。在两人旁边,涅博加托夫正在与另一位副团长低声交谈,其他成员则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秦朗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很正常,就和他曾经遇到的绝大多数白人一样,对华人始终有那么一些偏见,但是又惊讶于他的身份,最后,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 所以,当然,他们的目光会变得非常奇怪——但是秦朗并不知道,这些俄国人对他还有另外一些看法,不那么愉快的看法。两年前,在中国的时候,因为他的干扰,俄**队几乎没有弄到多少好东西,军官和士兵发财的美梦破灭了,他们的上级当然也是毫无收获,然而他的雇佣军却在整箱的运输各种珍宝和财物。这件事情导致俄罗斯帝国的军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吃独食的家伙”,“卑劣的军火商”,还有“狡诈的中国人”,这就是他们共同的看法。 代表团的成员们就那么用复杂的眼光注视着秦朗,看着他通过翻译与他们的团长热情的交谈,并且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就好像多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 即使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商人与职业政客,似乎他们就是天生的一对儿。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默不做声的注视着两人的表演,然后看见涅博加托夫凑了进去。 “秦先生,”海军少将示意翻译,“您刚才所说的,‘租赁服务’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租赁服务’。将军,与普通的租赁服务一样。”除了这个意思还能有什么呢?租赁服务当然就是租赁服务,既然人们可以租借马车、游艇、服装、保险箱,或者别的他们需要、但是买不起或不愿购买、而且有人提供租借的东西。他们当然也可以租借武器和装备。 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是一个私人公司提供的《租借法案》的简陋的商业化翻版——而《租借法案》,四十年以后俄罗斯将是它的主要受惠国之一,并且因此赢得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 秦朗不认为他的看法存在问题。虽然有些人认为这是夸大其词,强调美援物资在东线的重要作用是为了贬低苏联的庞大军事工业、以及苏联在整个战争中的主导作用——比如他在某个“军事”论坛上偶然碰到的一个热衷编造海量的无用数据淹没对手的、自称女性的疯子——但实际的情况是。如果没有美国援助的卡车、高标号航空汽油、钢铁和有色金属、列车车头与铁轨、以及其他不能直接用于战斗,但是对战斗具有重要意义的物资,尤其是紧缺的食品,特别是曾被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同志提到的午餐肉罐头,苏联的局势恐怕会糟糕得多。 当然,这个国家总是会看到敌人的失败,两线作战的第三帝国必然输掉战争,甚至可能因为输得不够迅速因此代替日本人享受人类历史上仅有的两颗投入实战的核弹的洗礼,但是那样的结局对于苏联而言恐怕很难算成“赢”。 至少坚硬得如同他的名字的钢铁同志绝不会认为那个结果是胜利。 所以钢铁同志需要《租借法案》。 而现在,俄罗斯帝国同样需要租借物资——秦朗的目标很明确。不是为了让俄国人赢得战争,而是保证他们不会输得很难看。 没有西伯利亚铁路送来的源源不断的增援和补给物资,在中国东北的那点被错误的将军指挥着的俄**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数量占优的日本军队消灭,因此无法承担继续消耗日本的力量的重任,而且滑铁卢似的全面崩溃也将导致日本获得整个东北。两个结果,不管哪一个,都不符合他的计划。 只不过俄国人既不了解自己的需求,也不了解秦朗的计划。 涅博加托夫摇了摇头。虽然秦朗的态度非常诚恳,海军少将还是觉得他提出的概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贫乏的想象力。 “我还是不明白,”他谨慎的说。“请允许我这么理解您的意思,战争开始之前,您的公司把装甲车租借给我们,然后。到了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再将它们还给您的公司?” “就是这样,将军。” “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请原谅,秦先生,但事实就是如此,恐怕这是世界上从没有过的商业方案。” “我知道。将军,不过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案,不是吗?”秦朗微笑着,宣传他的方案的各种优点,“它对我们都有好处。俄罗斯军队只需要花费很小的代价就可以获得一批新式的武器,将军们可以等到见识过这种武器的优点与缺点以后再决定是否需要正式装备它,做出决定租赁它的官员也不必担心自己的选择会给国家造成严重损失,并且因此损害自己的政治前途,而我们则可以收回一部分投资。”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让涅博加托夫有时间考虑,然后接着说:“最后,即使对于这种新式武器本身,我的方案的好处也很明显,它可以立即获得进行实战检验的机会。然而按照传统做法,那会需要等待很久。” 秦朗确定涅博加托夫和其他人都会被他的方案吸引。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些好处当中的一条:既然只是租赁,他们就不必担心由于自己决定购买没有用处的废物而导致政治前途受到影响,相反还会受到嘉奖,因为他们采用了一种聪明的措施,没有被狡诈的军火商愚弄。 虽然与直接购买相比,租赁方案可以为他们带来的回扣偏少,但它的额外好处还是会让代表团的成员们动心。 而且,就事实上而言,回扣不过是一个可以解决的小问题。 “如果战争结束以后,俄罗斯军队对这种武器感到满意,并且帝国政府愿意,那么可以将它们买下来。”秦朗又抛出一张牌。 一张好牌。 如同闻到血腥气味的鲨鱼,另一位副团长插进来。“秦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 “请。”秦朗点头示意。 “如果战争结束以后帝**队决定购买租借的装甲车,那么,它们的销售价格将是按照原价呢,还是扣除租金以后的价格?” “当然是原价。”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们可以战争时期双方的合作情况提供部分折扣。”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对于像沙皇俄国这样的国家,秦朗从不指望它会按照原价购买租借的装甲车。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算不上问题:先提价,再打折,这是最简单的商业促销手段。而且装甲车的价格完全由umbre公司决定,没有可以参照和比较的对象,因此完全可以事先就把原价定到一个很高的、但是俄国人可以承受的标准。 然后再加上一点回扣,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小意思。 秦朗微笑着,等待着下一个问题。 “如果战争结束以后帝**队决定退还所有装甲车,但是有一些装甲车已经在战争期间损失,被击毁、抛弃或者被日本军队获得,帝**队需要按照原价赔偿吗?” “当然,将军。”就和前一个问题一样,“但是我们可以战争时期双方的合作情况提供部分折扣。”还是与前一个问题一样。 “那么,在战争时期,租借的装甲车消耗的燃料、弹药和零件,花费的一切费用,由谁承担?” “与其他类型的租赁业务一样,由俄罗斯军队承担。” “如果帝**队仅仅只愿意租借装甲车的车体,而不包括武器呢?” “当然可以。俄罗斯帝国可以自己决定租借全套武器,还是仅仅租借车体,甚至是没有发动机的空车。并且俄罗斯帝国也可以自行决定,这些装甲车是由俄罗斯军人操纵,并且由俄罗斯技术人员维护,还是由我们派遣的士兵操纵,并享受我们提供的全套技术服务,或者某种折中方案。”秦朗的微笑变得更明显了,“只要客户提出要求,umbre集团一定会尽量满足。” 只是尽量,而且绝不涉及核心问题:价钱。 这是原则,一位职业商人的原则。 “非常感谢您的解释,秦先生。”低声交谈了一会儿之后,涅博加托夫说:“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种特殊的租赁业务是对您的公司的所有产品有效呢,还是仅仅只针对装甲汽车?” “它对所有产品都是有效的,将军。” 更大的“嗡嗡”声响了起来。俄罗斯代表团的成员们似乎想要采取行动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四节 装甲力量与新的服务项目[下] “瞧你干的好事,秦!以上帝的名义,租借武器,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只是在你宣布这个决定以前,你为什么不首先和我讨论一下你的新主意?秦,你应该与我讨论它!你应该这么做。” 瑞切尔似乎被他气疯了——但也仅仅只是“似乎”,否则秦朗就不可能一脸轻松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从容的接受她的指责和抱怨。这是十分有趣的事情,秦朗想着,从一**三年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那么激动,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在公司的领导地位。 但是每一次,她都会在斗争中落入下风,过去是,现在是,并且将来也是。 秦朗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冷静一点,瑞切尔,那些俄国佬又没有干出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没有干出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她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更恼怒了,“你看过俄国佬提交的武器租借意向书吗,秦?他们简直就像发了疯了,而你却管那叫‘没有干出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你真的这么认为?” “只不过是四十八辆装甲汽车和十二辆武装卡车,还有六十台履带式牵引车和八台装甲推土机,还有四百门迫击炮和三百万发迫击炮弹,瑞切尔,我们能够完成这笔交易。”秦朗轻松的说,“只是小意思。” 的确只是小意思,福特汽车公司和卡特彼勒已经普及流水线制造,正在逐步推广标准化工艺,而且得到著名的古典管理学家弗雷德里克.温斯洛.泰勒的直接指导,一个月可以制造几千辆汽车和数百台工程机械——因为市场需求只有这么一点,否则实际生产数量还会更高——只需要很短时间,几个星期,就可以满足俄国人的需求。 只有迫击炮和炮弹,它们已经超出大毒蛇公司的生产能力,不过还是能够解决:可以把合同转包给其他公司,一度被瑞切尔视为麻烦的炸药缺口也可以通过黑火药弥补。而且成本反而降低了。 然而秦朗的看法不是瑞切尔的看法。“是的,秦,我们的生产能够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俄国人的订单,但是。”她向前靠了一点,加强她的气势,“你的主意存在两个十分严重的缺点。” “哦?”他扬了扬眉毛,“对于你的任何意见,我总是乐于洗耳恭听。” 她没有理会这个嘲讽。大声的说:“第一,如果我们满足俄国佬的要求,为他们的军队生产这么多战斗车辆,还有迫击炮和炮弹,而他们又在战争结束后把它们还给我们,你打算怎么把武器的制造成本收回来?再把这些用过的武器卖给其他国家?” “你猜对了,瑞切尔。”这就是他的主意,“如果俄国佬拒绝买下它们,我们就把它们卖给别人——比如中国。” “什么!” “只是举个例子。”秦朗耸耸肩,“虽然我认为那位年轻的皇帝应该愿意为先进的装甲汽车付出大价钱。” “看来你已经计划好了。”瑞切尔的睫毛闪动了一会儿。“这算什么?变相加强中国的军事力量?” “不,瑞切尔,如果我在中国开办福特和卡特彼勒的分厂,并且那里建设一座新的装甲车辆组装工厂,这才叫做变相加强中国的军事力量。”他十分认真的说,“但是,只是出售几辆二手的装甲汽车,你可以用三种方式描述这种行为,钓凯子、收保护费、或者高价处理报废装备,不过它绝对不是变相加强中国的军事力量。” “事实上我们可以狠狠的敲上一笔。”过了几秒。他又补充到,“还有俄国佬,你可以给他们订一个你觉得合适的价码。” 一辆普通的福特小型卡车的市场售价是八百五十美元到九百美元,但是umbre可以使用低廉的成本价格购买车辆。就算加上四轮驱动、钢板——而且还不是装甲钢——武器和弹药,以及必要的改装费用,一辆装甲汽车的销售价格应该是多少、而它的租借价格又该是多少? 秦朗认为他没有必要教导瑞切尔怎么去做——她知道怎么做,而且擅长这么做。她懂得客户的心理:愿意支付一千美元租借装甲汽车的客户,绝不会在乎再支付一千。而且军队的采购合同全都存在一个显著的特点:武器总是由回扣最高的承包商制造、而不是出价最低的承包商制造,虽然大兵们一直以为他们使用的武器是由出价最低的承包商制造。 这个原则同样适合挑选普通军需物资的供货商。 所以。下个世纪的美国大兵可以享受十美元一磅的上等牛排,使用价值四万美元的先进热像仪,虽然在美国的超市,相同的上等牛排会被无知的工作人员标价为每磅两美元,而在德国,购买一具四万美元的先进热像仪就可以获赠一辆名贵的宝马汽车。 “你还有什么问题,瑞切尔?”秦朗愉快的微笑着。 “是的,我还有一个问题。”把经济问题抛到一边,瑞切尔说,“我知道,你向俄国人出售武器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平衡俄国与日本的地面军事力量,保证两个国家的战争变成一场持续的消耗战——但是,秦,你将这么多装甲车辆租借给俄国佬,难道不担心战争局势变得对他们有利?” “几辆装甲汽车还不足以扭转战局,瑞切尔。”他摇了摇头,“也许,装甲汽车和装甲推土机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的时候,会在日本士兵中引起恐慌情绪,并且导致失败,但这种失败只是暂时的战术失利,日本人很快就会恢复镇定,并且找到对付它们的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人体炸弹,对于忠于天皇、热爱大和民族并且正在学习“乃木精神”的日本爱国者而言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考虑和犹豫的问题。只要高级军官下达命令,甚至不需要高级军官的命令,这些英勇的爱国者就会高喊着“天皇陛下万岁”、“大和民族万岁”或者“大日本帝国万岁”,怀抱十几磅重的炸药,冲向敌军的装甲单位或堡垒,将它和自己炸得粉碎。 当然,他们打算用自己的鲜血浇灌的绝不是自由之树。 “所以,你认为就算俄国佬得到几十辆装甲车,他们还是不能改变局势?”瑞切尔觉得这个判断与俄罗斯帝国的国际地位存在一些差异——而另一方面,白人的种族主义意识也在发挥作用,“俄罗斯帝国陆军会有如此糟糕么?” “你不能指望沙皇陛下的‘灰色牲口’可以干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在数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赢得战争胜利从来不是他们的专长。”秦朗说,“而且他们还有一帮既愚蠢又腐朽的将军。” “既然如此,你认为向俄国人提供雇佣兵服务是一个合适的决定吗?”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跳转到这个问题上面:俄国佬同样要求umbre公司提供一批雇佣兵,而且必须是白人,最好是俄国裔或者会讲俄语,绝对不能是黑人和黄种人。他能够理解俄国佬的想法,为了俄罗斯民族的自尊心,他们不想其他国家知道他们在战争中使用了雇佣兵,当然也乐于接受他们的请求。 事实上,这就是他极力向俄国代表团推荐的业务之一。 他当然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决定。“没有必要过分担心雇佣兵的安全,瑞切尔。”秦朗说,“我们只是想俄国人提供特别军事顾问,大多数战斗不需要雇佣兵直接参加,而且,我允许他们投降。” “这倒是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她不无讥讽的回敬到,“首先,你得保证俄国佬不会擅自更改雇佣兵的任务,其次,你得保证他们有机会投降,最后,你还得保证日本军队不会枪毙他们。” “我什么也不会保证,瑞切尔,我们开办的是雇佣兵公司,不是保姆公司。”秦朗冷笑起来,“危险与死亡是我们的生意中的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只是我觉得,可能有些人已经忘掉它们了。” 有些人,不只是瑞切尔,也包括部分雇佣兵,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份特殊职业的危险程度,以为它只是一份赚钱容易的好工作。必须说,秦朗不希望雇佣兵遭受重大伤亡,但是偶尔通过一些激烈的方式提醒一下这些家伙也是有必要的,免得他们粗心大意到在犯下愚蠢错误。 “你听到了什么,秦?”瑞切尔好奇的问。 “没什么,只是雇佣军在菲律宾执行的治安任务有些不尽人意。”他又恢复到开始时的平静,“根据几支部队的指挥官报告,某些家伙只想获得高薪,但是不想面对危险,我认为有必要进行一些整顿。” “所以你打算让他们参加激烈的战斗?”她有点明白了。沉默了几秒,瑞切尔决定离开秦朗的办公室,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日本代表团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你推出的新业务,他们也想租借武器,以及获得雇佣兵和技术支持。” “接受他们的请求。”秦朗很肯定。 “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 再次应邀为西斯武士的新坑《混沌崛起》[书号1456896]打广告。请支持《一**三》的同志友情收藏《混沌崛起》——只需要友情收藏,以便西斯武士同学的新坑早日达标上架,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五节 收割 当生意最终谈妥以后,俄国代表团首先离开加利福尼亚,前往美国东部继续他们的采购活动,几天以后日本代表团也离开了。直到这个时候,umbre军事工业集团的领导者们才有时间坐到一起,喝茶,顺便统计收获。 不是很多——这是会议开始之前秦朗定下的基调。就算俄国人的两份合约的总价值超过一千万美元,日本人的武器订单和租借协议的数额也有一百多万,但是他坚持认为,这点钱不是很多。 尤其是日本人,他们非常抠门,似乎把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看成小孩子的游戏,不愿意在武器装备上多花一分钱,即使加上以前的那份合同,日本陆军和海军也仅仅只订购了九万支步枪、一千一百挺机枪和三百门迫击炮,并且租借了另外四百五十门迫击炮——但都是六十毫米口径的小玩具。而且日本人既不想要装甲车辆,也不想要军事顾问,秦朗和瑞切尔竭尽所能也只能够让他们同意购买umbre提供的技术服务、然后再加上一个雇佣兵小队进行“特别指导”。 日本人只花了一百多万,然而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 任何一名军火商都会对这样的客户产生怨言,而当存在某种幕后交易的时候,这种抱怨就会变得更强烈——奥康纳没有隐瞒他的看法。“联合纺织技术公司已经购买了价值两百万美元的日本生丝,而且准备再购买价值一百万的生丝,然而我们却只能得到这么一点。好处都被其他公司得到了!” “日本人不相信我们的公司。先生们,这是一个让人遗憾的事实。”瑞切尔说,“一个日本代表团的重要成员在私低下告诉我们的人,日本外交部的一个姓黑岛的官员发表了许多针对umbre的不利言论——” 黑岛,又是黑岛,总是黑岛。当然,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秦朗笑起来。“瑞切尔,这位姓黑岛的日本外交部官员是我们的老朋友。黑岛仁。” “又是这个家伙?”瑞切尔扬了扬眉毛,“他可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经过这么多次失败以后,他居然还在给我们制造麻烦。” “要么我们倒下,要么他倒下。否则这场战争不会结束。”战争永远不会结束,黑岛仁只不过是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即使他失败了,还会有其他人接替他的角色。秦朗又笑了一下。“在过去的战斗中,他总是输。不过这一次。看上去他利用他的影响力给自己挣到了一点得分。” “也许我们应该除掉他。”瑞切尔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然后日本人就会用一个我们不熟悉的人接替他。”他摇了摇头,“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将军和狙击手的笑话,瑞切尔。” “是的,你说的。”她当然还记得,于是耸了耸肩。“我保留我的看法,黑岛仁始终是一个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即使不是现在,也是在不远的将来。”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是的,瑞切尔。”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说了,“当时机成熟的时候。” 瑞切尔和奥康纳都不在乎“时机”什么时候才会成熟。只有秦朗自己才知道答案。他们非常自然的把话题转移回最开始的那一个。无论如何,日本人的订单都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结果,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目标,以至于就像一个失败。黑岛仁成就了其中大部分,还有一些似乎应该归咎于日本军人的保守思想,军队与其他部门的争斗,陆军与海军的争斗……还有日本帝国的财政状况。 瑞切尔和奥康纳忙于研究导致“失败”的各种原因,秦朗一言不发,就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听着。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将日本的经济打击得如此彻底的结果就是日本人必须谨慎使用他们得到的每个美分。于是umbre就会失去许多原本可以得到的武器订单——得到一些,必然就会失去另一些。 理所当然的结果,没什么值得抱怨的,除了黑岛仁。 没有必要清除这个不算威胁、只是有些讨厌的间谍头子。但是有必要给他一些更深刻的教训。 秦朗在椅子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拿起他的杯子。“我们在华尔街的合作伙伴很快就会将福摩萨出售给满清政府,这样我们就能在一个比较短的时间界限里拿回我们的第一笔投资和利润。” “什么?”这个与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毫无关系的发言让瑞切尔和奥康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就把福摩萨卖给中国政府?”奥康纳迟疑着,怀疑华尔街的金融家们的计划是否合适,瑞切尔关心的则是另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那位不久之前刚刚当上皇帝的年轻人能够拿出那么多钱么?” 她比奥康纳更了解秦朗和财团领袖们的计划,一旦得到福摩萨的所有权以后就立即将它出售给满清政府。这是计划之中的步骤,不需要现在考虑合适或者不合适。但是满清政府的财政状况,似乎从来就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就像它肯定能够拿出那么多钱。 瑞切尔的看法正好相反,满清政府肯定拿不出那么大一笔巨款:财团用三千五百万美元获得福摩萨,这是成本,然后加上“一点”利润,也许摩根、洛克菲勒和梅隆的代理人可以喊出五千万的价码…… 也许低一点,四千五百万,不过这个数字对于财政状况比日本政府还要糟糕的满清政府来说,依旧是无法接受的。 除了贷款,北京城的那位年轻皇帝没办法弄到这么多钱,甚至不可能通过募捐或者发行公债筹集——要是他或者他的大臣拥有这种现代化的经济概念的话,但实际上他们没有——中国的商人和地主已经有了一个投资目标:购买秦朗弄走的、用来进行铁路诈骗计划的两条铁路的修筑权。 财团的销售代理正在铁路沿线的主要城市兜售那项权力,预计可以获得一亿美元,甚至更多。然而被这些狡诈的职业诈骗者弄走这么多资金以后,就算那位皇帝陛下派遣他的军队强行搜刮,也很难再短时间内再弄出四千五百万。 再加上军队和官僚机构的习惯性的漂没和截留,满清政府需要搜刮的资金应该远远超过那个数字,甚至达到它的一倍——于是任务的难度就进一步的增加了。 “我不认为那位皇帝陛下可以满足我们的需求。”她坚信不疑的宣称到,“除非他请求贷款。” “事实上,那就是我们的计划。”秦朗漫不经心的说到。 一个经过的小小的修改的计划。因为某些计划进行得太快,而有一些仍然维持着预定的速度,还有一些则显得有点迟缓,最后,也有一些不够合理,秦朗不得不经常性的调整他的秘密计划:按照最初的设想,满清政府应该首先实施“铁路国有”政策,然后将铁路修筑权再次出售给财团,以此换取购买福摩萨的资金。但是,既然现在那两条铁路的修筑权还没有完全售出,实施“铁路国有”政策的时机显然还不够成熟,而福摩萨又被放到了商品清单的第一位,那就只能首先向满清政府提供贷款,然后再要求它强行收回铁路修筑权、把它卖给财团以便偿还贷款。 稍微有点复杂,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将铁路问题放在福摩萨之前,满清政府还可以辩解说,它的行为是为了赎回国家的神圣领土,而一些人也会接受这种解释;但现在将铁路问题放到福摩萨之后,就算满清政府还是可以使用相同的理由为自己辩护,接受它的人也不会太多。 尤其是那些向铁路投资、结果因为“铁路国有”政策损失惨重的商人和地主,现在他们拥有更为充足的借口兴风作浪了。一场提前了的辛亥革命、将如同他期望的那样无法逆转的被酝酿。 “你们觉得怎么样?”秦朗微笑着。 “我不确定,秦。”奥康纳首先说,“按照现在的状况,财团还有能力向满清政府提供贷款么?” “再仔细想想,不要那么快得出结论。”秦朗提醒到,转向瑞切尔。“你觉得呢?” “无聊的游戏。”她撇着嘴说,“美国的银行把福摩萨卖给中国人,英国和法国的银行向他们贷款——看上去是三个国家的银行参与其中,但实际上,资金只是从财团的一个口袋流进了另一个口袋。” “就是这样。” “但是这也意味着,我们被边缘化了。”瑞切尔皱了皱眉,“以后就是财团主导的游戏。” “作为这场游戏中实力最弱的参与者之一,这是必然的结果。”秦朗坦然的接受了那个事实。“毕竟我们还不是跨国财团。” “那是一个遥远的目标……”她停了一下,问:“摩根打算在什么时候把出售福摩萨的建议提出来?” “下个星期,新皇帝的登基阅兵仪式。”秦朗喝了一口可乐,补充到:“目前的价码是四千八百万。” 一个中间值。她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 祝各位亲爱的读者新年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六节 登基阅兵[上] 大清帝国的政治中心正被一种怪异的气氛笼罩着:旧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更替过程,自从有了皇帝以来都是如此,好像没有必要举行非常特殊的仪式——然而不久之前即位的年轻的皇帝却宣布举行登基阅兵,并且极不寻常的允许下级官员和普通民众观礼,于是,所有人,不管他在哪个位置,有怎样的见识,都被将要发生的事情弄糊涂了。 而对负责筹备阅兵的十位辅政大臣来说,除了困惑,不明白皇帝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同意美国公使和英国公使提出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而且荒唐的建议,举行阅兵而且允许平民观礼,他们的更多的感受是焦头烂额。 组织一次有两万士兵参加的盛大阅兵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麻烦。它不是那种传统的校阅,皇帝或者钦差大臣视察某位将军的军队,而是一种非常西洋化的群体活动,以前从未进行过,只有五位辅政大臣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只有一个人完全明白,剩下的只有一点浅薄的知识。 良弼,这个正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湛江分校读一年级、因此不得不经常在两座城市之间奔波的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而这也是他能够成为辅政大臣的重要原因——几乎用了一个下午,才让几位守旧的、而且没有接触过军队的同僚明白,两位外国公使建议皇帝进行的是什么活动,也让所有人清醒的意识到它有多么的复杂。 那个时候,所有辅政大臣都想劝说皇帝取消阅兵。不过它仅仅只是一个想法。 谁也没有胆量反对一个美国公使和英国公使提出的建议……严格的说,它不是建议,是要求,不容质疑,不允许反对。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这项艰苦卓绝的工作。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需要挑选参加阅兵的部队,两位公使已将它完成了,两万名参加阅兵的士兵几乎全部来自袁世凯的北洋新军的四个师和张绍曾、蓝天蔚和吴禄贞的三个独立步兵旅。最后,良弼建议组建的、挑选优秀的八旗子弟组成的近卫军填补了最后的空缺——不过这支尚未正式成立的部队只有一千人,而且两百人是军官,一半在湛江读一年级。另外一半在日本留学。 必须说,两位公使的安排既不公正也不合理:三个年轻的将军派出的士兵太多了。北洋新军有四万人,但只有四分之一能够接受皇帝检阅,然而三个独立步兵旅的两万四千人却有九千人能够享受这个荣誉,仿佛在侧面证明了袁世凯一直强调的、抗议的、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然后。除了它们之外,还有近卫军,别的部队全都没有机会参与这项活动。诸位老将军对此充满怨言,脾气暴躁的已在咒骂几个勾结外国人的败类。当然,这些不好听的怨言都是私下发表的,毕竟,在目前的情况下,“勾结”这个带有贬义色彩的词就足够让人丢掉帽子了,虽然使用它的人或许并不是真的敌视西洋友邦,只是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发泄行为。 “四恨卖国无门”。良弼在湛江学到的这个短句很好的描述了这些人的心态。 但是,不管怎样,美国公使和英国公使的安排确实存在问题,倾向性过于明显,将他们建议举行阅兵的真实意图暴露无遗。只不过没有哪位辅政大臣真的在意它,不只是因为没有能力干预,还有,与两位公使制造的更大的问题相比,这点问题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个更大的问题就是,为了自己国家的面子。他们安排的、参加阅兵的美国士兵和英国士兵同样达到一个让人头痛的数字:六百名美国士兵,分别来自加利福尼亚志愿军——不过谁都知道它是umbre雇佣军——联邦陆军第十四步兵团、海军陆战队和美国海军,以及七百名英国士兵,包括一个廓尔喀连、一个英印步兵连、一个陆战队连、一个皇家水兵连和一个骑兵连。 太多了——按照最初的安排。参加阅兵的美国士兵和英国士兵都是两百人,这样所有人都能接受。但是,当美国陆军部提出抗议,表示不能让雇佣军代表美国、要求增加一支联邦陆军部队以后,两个国家投入的士兵的数字就像在互相攀比一样不断膨胀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美**队抽调不出更多士兵,它们还会继续增加。直到两个国家的政府干预。 谁都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不满。德国、法国和俄罗斯的公使直接提出了批评和谴责,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的公使也在私低下不断吐着酸水,只有日本,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因此没有资格发表评论。而所有这些声音让大清帝国的辅政大臣们感到头痛欲裂:一大半指责是冲着他们去的。他们可以忽略国内的将军的怨言,但绝不能怠慢西方公使的意见,却又必须全力阻止这些公使提出的让自己国家的军队参加阅兵的要求。 只是美**队和英**队就已经是严重的麻烦,如果再加上德**队、法**队和俄**队,那么皇帝的登基阅兵就会变成两年以前八国联军在北京进行的阅兵的缩小翻版,然后就会损伤皇帝的威严,还有他的愉快心情。 不能让更多西方军队参加阅兵。为了做到这一点,辅政大臣们几乎耗尽全部精力,连续二十天没有干别的事情。而当他们终于说服几个主要国家的公使、刚刚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还有更多麻烦正等着自己。 超过两万名士兵,加上为了装点喜庆气氛而必须观礼登基阅兵的数以万计的官员亲属和八旗子弟,再加上要么真心庆祝要么只是为了看热闹因此自发观礼阅兵的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平民,规模如此庞大的活动显然不能在紫禁城进行,甚至不能在北京城进行,必须将它转到其他地方,而这只是第一步。 选择场地,修建观礼台,寻找军乐团并找人谱写阅兵时演奏的乐曲——接受检阅的部队进行时的军乐很容易解决,可以使用西方乐曲,但是大清帝国没有国歌[注],必须创作一首乐曲代替——安排皇帝和各国公使的出行路线,部署阅兵现场的安全保卫力量…… 所有这些工作没有一件是轻松的。 特别是最后一项,阅兵的保安部署。最初,辅政大臣们以为它的意思指是派遣士兵维持现场秩序,对于北京的驻军来说这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不需要特别在意,但是umbre的军事顾问很快提出批评,宣称除了维持秩序,安全保障工作的重心应当是防范“恐怖份子”投掷炸弹或者使用自动步枪、机枪和冲锋枪向观礼台扫射,然而这就是北京的驻军不了解的了,也没有能力解决。 那些颓废的、就算对付只有大刀和长矛的拳民也感到吃力的士兵,遇到使用炸弹、自动步枪、机枪或者冲锋枪的乱党,表现绝不会比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更出色。只有几支新军的士兵能够对付这样的场面,但是那些先进的武器的杀伤范围又是那么的广阔,谁也不能保证皇帝或者哪位大臣不会被流弹击中。 而且军事顾问还在继续渲染“恐怖袭击”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强调经过精心伪装的炸弹很难被常规的方法辨别出来,那些身上捆绑着炸弹和钢珠的、以自我死亡为代价制造爆炸的“人体炸弹”不需要接近目标就可以完成任务,还有一种叫做“安非他命”的药物可以麻痹“恐怖份子”、使他们感受不到疼痛、并忘我的继续袭击……最后,军事顾问举了菲律宾的例子,用美国陆军的惨重的伤亡证明他们的观点,甚至拿出一些极为恐怖的照片,结果几位大臣都被吓坏了。 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有人暗杀皇帝、皇族成员或者某位重要大臣,知道有一些乱党正在进行推翻大清帝国的活动,而且这些人已经制造了几次不成功的暴乱。但是,军事顾问提到的暗杀方式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即使是李鸿章和张之洞这样的,与西方世界有过交流的大臣,也是第一次听说存在如此凶狠残忍的袭击手段。在这些手段面前,没有哪支军队可以保护皇帝、皇族成员和他们的安全,只有在“恐怖份子”发动袭击前将他们消灭,才能消除隐患。 几位辅政大臣投入了所有力量加强阅兵的保安工作,抽调了能够抽调的每一个士兵,但还是感到不够保险,总是觉得存在疏漏,因为即使是三个独立步兵旅的士兵,也没有接受过防范“恐怖袭击”的训练。于是最后,经过反复考虑,这件事获得了一个结果:在李鸿章和良弼的建议下,阅兵的保安工作被交给了umbre公司。 它是专业的,有这一点就足够了,钱只是一个小意思。 ※※※※※※※※※※※※※※※※※※※※※※※※ 注:直到1906年,清政府才选定了一首代国歌,而正式国歌《巩金瓯》直到1911年才被确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七节 登基阅兵[中] “站住!” 一个似乎鸦片烟瘾发了的的、穿着皱巴巴的旧式军服的下级军官带着两个同样鸦片烟瘾发了的、穿着皱巴巴的旧式军服的士兵突然挡住正在寻找座位的易安平。这个下级军官首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神态傲慢的向他宣布:“快点离开。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不是?”易安平困惑的检视四周,还有不远处的一块指示牌。中央观礼台右侧的特邀嘉宾看台,是的,就是这儿,他的位置就在这里。刚才碰到的一个保安也是这么说的。 他感到底气变得充足了。“我的座位就在这里。” “你?”就像听到极有趣的笑话,军官笑起来,呵斥到:“别在老子面前胡说八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坐在这儿?” “这里是洋大人的地方。”一名事情很肯定的进行了补充。 易安平不是洋大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儿子是比一般的洋大人更大的大人物——如果他现在说出易水的名字,那么眼前的麻烦将不再是麻烦。但是重庆人的火爆脾气影响了他的决定。 他的眼睛瞪圆了,手指向白人中的一个穿着礼服的黄种人,怒气冲冲的责问到:“这是洋大人的地方?那么他是谁?” 军官回头看了一眼他指着的那个人。“王大人是美国的雨伞公司的买办,也是李中堂的朋友。老头,你能和他比么?” “那他呢?”易安平又指向一个刚刚在王先生旁边坐下的黄种人,“他也是买办?” 军官看上去真的被逗乐了。“那位先生是清华大学的教授。你知道什么是大学、什么是教授吗,老头?” “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就是——”易安平总算提到他的儿子,但是没等他说完,一个不耐烦的士兵已经叫起来:“别跟他磨蹭了,头儿,我们得赶紧把这老家伙弄走,免得上面责怪。” 军官翻了一个白眼:他当然很想把眼前这个不识相的老头赶走,但是在几百个洋大人的注视下,采取武力是不合时宜的。上面下达的命令非常清楚,不管做什么,绝不能让洋大人感到不愉快,一定要避免引起友邦惊诧。 威胁,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要是你不想进大牢的话,老头,赶紧滚开!” 他没有想过进一步刺激一个已很愤怒的脾气暴躁的老头会有什么结果——而且差不多有两年,没有一个人敢于用这样的口气对易安平说话。重庆知府曾是他最害怕的人物,然而现在他是知府老爷最害怕的人物,一个跑腿的小军官算什么? 易安平的脾气彻底的、不受约束的爆发出来。“抓老子进大牢?你个龟儿子的,抓老子试试看,抓老子试试看……” 军官和士兵全都听不懂他的带有浓重口音的方言,但是他的意思还有他的语气却是极其明确的。让他们感到恐慌的是,附近的洋大人似乎都被这个怪老头的大喊大叫惊动了,纷纷把目光转了过来,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两个巡逻的umbre保安也被吸引了,牵着一只猎犬走了过来。 军官只好撇下易安平,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提问的是一名华裔雇佣兵,显然是广东人,说的不标准的北京话里的口音很重,但军官还是能够听明白。 “一点小问题,不用两位费心,我们很快就能解决。”军官讨好的回答到。 “看起来可不像这样。”雇佣兵以不许胡说的口气厉声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只是一个走错了地方的外地老头……一个乡巴佬。”军官有些结巴了,他的讨好变成了紧张。“我立刻把他赶走。我——” 正在这个时候,背对雇佣兵的易安平恰好把脸转了过来。与华裔雇佣兵搭档的保安非常凑巧曾经在易水与瑞切尔的婚礼上担任警卫,所以他的这个动作导致了一个结果:这个保安抬起手,给了军官一个响亮的耳光,用对于一个外国人而言非常标准和流利的中文高声训斥到:“你才是乡巴佬!你的全家都是乡巴佬!那是我们老板的父亲,蠢货!” 他没有说是哪个老板,不过对于这个军官来说,易安平是umbre公司的哪位老板的父亲并不重要——不管他是哪位老板的父亲,都可以让一只小虾米完蛋。 “老板……父亲……他怎么不早说……”他喃喃着,瘫倒在第上。 然后,那点意外产生的小麻烦也就顺利的解决了。两个胆战心惊的士兵强行拖走他们的长官,旁观者收回他们的目光,而易安平则被两名雇佣兵护送到他的位置上——就在王振的另一边——他坐下以后,仍然感到心中的怒气没有平息,近似唠叨的反复抱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他用的还是方言,王振用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那个小军官只是有一点以貌取人,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王振说,既是安抚,也是解释,“您穿的长袍和马褂让他产生了误会,易老先生。” “误会?”易安平哼了一声,“老子就是不穿西洋人的衣服,他还能把老子怎么样?” 他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王振想着。他还能把你怎么样呢?umbre是一面很好用的招牌,很多时候比大清帝国政府的法律有用。他想到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在中国各个地区销售军火,这原本是被禁止的,但事实却是没有哪位官员敢于查处,“美国umbre军事工业与保安服务集团中国大区副总经理”,这个头衔足够震慑大多数人了。 当然,也有一些官员想要查处他的违法经营活动,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秦朗很久以前就说过,“如果有人调查,那就收买他们,把他们拉下水。” 当然也有一些不能被收买的、还有良心或只是很忠心的官员,但这种人不是很多,而且容易处理:串通他们的上级,他们的同僚,他们的下级,再栽赃一点罪名,这些人就不得不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如果有人还想把事情闹大,幸运的话,他还能在监狱找到一个位置,而不幸的那些,就直接回老家结婚去了。 那是一个秦朗式的笑话,“回老家结婚”不是真的回老家结婚,是另外一个意思。王振不是很喜欢这种手段,它太激烈,太暴力,后果很严重。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采取那个手段。 所有这些手段保证他的生意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有很多客户,甚至包括某些官员。很多地区的驻军也参与进来,将下发的predator步枪和弹药盗卖给他,再向上面报告这些武器被损耗了,要求获得补充。当上面有人检查而报告还没有来得及上交的时候,管理军火库的军官就会把报废的旧式步枪放进去充数,蒙混过关。 当然,进行检查的官员都是被买通的,所以这种行为只是装装样子,真正被忽悠的只有紫禁城里的那位,可能还有军机处的诸位大人。 这很有趣,皇帝和诸位辅政大臣都不了解他们的政权的防卫力量到底衰弱到了什么程度——王振也不知道,不过他可以肯定,民间的predator步枪肯定超过了清军,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局势必定非常难看。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仿佛正在沉思的清华大学教授。章炳麟。王振知道这位文质彬彬的先生就在进行一些以推翻现政府为目的的活动,因为这是李鸿章偶然泄露的。显然,清政府知道章炳麟在做什么,只不过因为他的清华大学国学教授头衔而不能采取行动,即使他就在北京,坐在距离皇帝不远的地方,等着观看阅兵。 他就是可以制造意外的人,唯一的问题是,他是否打算那样做。 王振突然产生了一些好奇。 “章先生。”他打断章炳麟的沉思,等着这位国学教授把目光转向自己,然后提出一个非常冒昧的问题。“你认为,如果有人向观礼台投掷炸弹,并且碰巧炸死皇帝、皇族成员和辅政大臣,所有人——”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章炳麟提示王振注意校场随处可见的牵着猎犬巡逻的umbre保安,“他们能够阻止那种事情发生。” “保安。当然,他们是专业的,可以阻止恐怖袭击。”王振赞同的点点头,又回到他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接下来会怎么样?” “如果?必须说,王先生,我不喜欢你的大胆假设。”不管他是否真的不喜欢,章炳麟还是回答了,“如果今天,满清政府的统治核心被一颗炸弹摧毁,那么你只会看到一个结果,冲突,混乱,全面的内战。” “为什么?” “我们还没有一个可以控制局面的人,或者组织。而且,”他故意停止下来,只是盯着王振,看得他心慌意乱,然后才说:“据我所知,有人在中国民间销售了大量军火——” 一阵响亮的乐曲声打断了他的后面的话。阅兵正式开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八节 登基阅兵[下] 如果秦朗正在这儿,在这个阅兵现场,现在他一定会偷偷发笑,乐不可支:乐队演奏的第一首乐曲,不是大清帝国的国歌,也不是军乐,而是理查德.施特劳斯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引子部分,日出[注]。 这是他的建议。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突然产生的奇异想法,而它居然被批准了。 其实他没有必要意外。他的突发奇想对umbre公司的雇员来说就是命令,大中国区总经理伊斯特.哈特曼想办法与清政府聘请的奥地利乐团的团长和指挥见了面,用一点小钱说服他们同意演奏这首施特劳斯一**六年创作的交响诗。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它很简单,乐团团长告诉辅政大臣和直接负责安排阅兵乐曲的礼部官员,他们准备演奏的曲子叫做日出,正好象征新皇帝登基——他就像升起的太阳一样将要照耀整个中国,于是对西方音乐一窍不通的官员们立即批准了。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可以肯定,除了不了解它的人,没有人对此感到满意。 但不管怎样,它还是被使用了。 伴随响亮的交响乐,爱新觉罗.载沣、他的贴身随从、十位辅政大臣,以及参加阅兵的外国公使陆续走上中央观礼台,走向各自的位置。而当皇帝和皇后在他们的御座前停下并且转向观礼台对面的官员和平民时,乐曲的引子部分也停止了——既不快,也不慢,一分不差。 为了这一刻,载沣与乐团进行了反复的演练。事实证明,那些努力没有白费。 皇帝满意的微笑了,首先转向两侧的、站起来对他脱帽敬礼的嘉宾,接着转向正前方的跪倒在地上向他叩首并且高呼万岁的官员和民众,向他们挥手致意,然后坐到御座上。宣布“平身”。 在如此盛大的集会上,又没有扩音设备,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而且大多数人都听不见传达他的旨意的太监的声音。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引起麻烦。辅政大臣、外国公使和特邀嘉宾陆续坐了下去,而那些跪倒在地上的官员和民众也在稍后一点时间站了起来。 开始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没有意外发生——也有可能发生了意外,但都在皇帝看不见的位置。只有一个小小的、没有引起注意到的意外出现在靠近皇帝的地方。易安平,最开始,他习惯性的想要跪下给皇帝叩首,不过在注意到身边没有一个人跪下,而且王振和章炳麟都没有跪下以后,他立即把弯了一半的膝盖挺直了,将动作变成脱帽敬礼。 作为唯一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站在一群穿着礼服的嘉宾中的、就好像鹤立鸡群一样显眼的观礼者,他的动作本该受到特别关注,但是没有,谁也没有看他一眼。载沣不知道就在自己身边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兴致仍然很高,看到大多数人已站起来便示意主持阅兵的太监进入下一个程序。 礼炮响起的时候在观礼的民众中引起了小规模的骚动:他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炮声让他们害怕。八国联军入侵北京距离现在还不到两年,所有人都对此记忆犹新,那些响亮的声音则把它加深了。 慌乱让这些人忽略了在炮声中走向观礼台前方的旗杆的那支小到三个人的队伍:旗手和两名护旗手,拿着一面黄色龙旗。他们很快走到旗杆下方,飞快的将龙旗挂好,然后笔挺的站在那儿等待阅兵进入下一个程序。 一名太监用他的尖细嗓音高声宣布:“奏乐,升我大清帝国之国旗。” 乐队开始演奏第二首曲子。公使们与许多嘉宾立即意识到,它又是一首被错误使用了的乐曲:乐队演奏的是《共和国战歌》。至少是它的曲子。这个发现令他们面面相觑,弄不清负责挑选乐曲的中国官员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本身却是非常简单的:阅兵仪式需要一首国歌,但临时创作的几首都不能使人满意,不符合这次阅兵的浓重的西方风格——准确的说。是几位被请来协助筹办阅兵的军事顾问不喜欢那些曲子。于是最后,为了解决问题,礼部的官员们只好把新军的军歌拿来凑数。 他们选中的就是《共和国战歌》——只是它的调子。新军的士兵从来没有唱过或者听过它的原曲,他们听到的只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美国伞兵用它改编的那首充满黑色风味的《blood.on.the.risers》,而唱的是它的修改了部分歌词但是味道没变的中文版——秦朗将它教给雇佣兵,雇佣兵又把它传授给了新军的士兵。 必须说。礼部的官员们不喜欢改编歌曲的歌词,他们看上的是它的曲调,不幸的是他们对这首歌曲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中国是一个不信仰基督教的国家,而且是一个封建帝国,在它的皇帝的登基阅兵仪式上演奏一首名叫《共和国战歌》同时歌词内容几乎就是赞美主的歌曲,而且用它充当的是帝国国歌,如果这件事情被捅出来,礼部的官员全都会因此倒霉——所以,公使与嘉宾才会如此莫名惊诧。 很快,他们开始猜测,这些倒霉的中国官僚到底是自己太愚蠢,还是被协助筹备阅兵的军事顾问陷害了。 他们思考着,低声议论着,而旗手和两名护旗手就在这个时候“唰唰唰”的把那面黄色龙旗升了上去,接着用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离开,于是阅兵也就进入了第三个阶段。 皇帝走下中央观礼台,乘坐一辆镀金的豪华马车检阅参加阅兵的三个国家的士兵。乐团演奏了第三首乐曲——礼部的官员们总算做了正确的选择,不过也有可能,那是乐队自己的决定,它是《拉德斯基进行曲》——这首曲子被反复演奏了三次,直到皇帝的马车经过最后一列士兵。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寂,没有音乐,空气中只剩下人们议论时发出的声音。马车慢慢的兜了一个圈子返回出发的位置。又过了几分钟,等载沣重新坐上他的御座,最重要的分列式也就开始了。 奥地利乐队左侧列队的、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一支皇家海军的军乐队开始演奏。 步兵的方队走了过来。最前方是连续八个旗队,每一个都由两百人组成,都是最健壮的士兵,所有人都高举着一面旗帜。在他们后面是英**队的五个连,首先是穿着红色军服的陆战队连,接着是水兵连,骑兵连和廓尔喀连,最后是那个英印步兵连。 包着头的印度士兵给人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们的旗手前方有三名好像玩杂耍的士兵,都很瘦,打着赤膊,不时从口中喷出一团火焰;而在这个连队的末尾,是两辆自行车,每一辆都像叠罗汉一样堆上了六个士兵,让人感觉它随时都会倒下。 但是两叠罗汉都没有倒下,就那么摇摇晃晃的从观礼台前方开了过去。 接着三个美国连队跟了上来。 在这一刻,奥地利乐队右侧的umbre的乐队接替了英国同行,开始演奏一首没有人听过的乐曲。《imperial.march》,秦朗用了四年时间——实际上没有那么长,这件工作是断断续续进行的——通过他哼唱调子、专业作者谱曲的方式把它翻刻了,正好在这次阅兵中派上用场。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三个方队只需要一首军乐伴奏,但是陆军拒绝使用海军陆战队的军歌,海军陆战队同样反对使用陆军找来的曲子,于是最后让秦朗又得到一个机会满足他的小小嗜好。 即使他并不在现场。 那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秦朗不在现场,但是能够猜出现场的大多数变化,因为阅兵的许多细节事实上是他提出的主意:除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与《imperial.march》,他还给接受检阅的部队设计了一些动作。 当然,不是给陆军和陆战队的两个连队设计动作,也不是给雇佣军,它们就像英国人的连队那样平淡无奇的从观礼台前方走了过去。然后近卫军的四个方队走了过去,再接下去是张绍曾的部队跟了上来,扣除最初的那个旗队,它还有十四个方队,每一个做了同样的事情。 当它们接触到观礼台边缘延伸出来的那条看不见的横线时,这些方队的旗手立即将旗帜放低了,而带队的军官高呼:“向皇帝陛下致敬!” 所有士兵听到这个命令以后立即整齐一致的将他们的头转向载沣,向他行持枪礼,并且用最大的音量喊到:“皇帝陛下万岁!” “万岁!”这是第二次。 以及第三次。“万岁!” 张绍曾派出的方队全都做了这一件事,然后是蓝天蔚的部队,而当吴禄贞的部队也开始这么做的时候,袁世凯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 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完成于1896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一十九节 观礼台的对话[上] 袁世凯不是没有想过,让北洋军方阵通过观礼台时以相同的方式向皇帝致敬,几名军事顾问也非常热心和诚恳的向他提出了这个建议,一副想要和负责训练三个独立步兵旅的同僚比赛的姿态——他们的解释是,“西点的精英绝对不能输给弗吉尼亚的野鸡和安纳波利斯的水獭”,不过袁世凯始终没有弄清这句话的含义——不幸的是,这个要求对于许多士兵来说实在太困难了,他们要么不能立即对命令做出反应,要么就是反应得太早,或者就是行礼的时候不能继续保持队列的整齐。 军事顾问最后只能承认,没有几个月时间进行严格训练,那个设想的唯一用处就是降低皇帝对北洋军的评价,然而阅兵迫在眉睫,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于是它就被放弃了,没有真正实施。 袁世凯原本以为他的竞争对手的情况也是如此。毕竟,同一个公司的军事顾问,相同的训练方式和准备时间,他们不会比他做得更好。在张绍曾的方队经过皇帝面前之前,他还很放心,很淡定,然后就是沉重的打击。 他已经没有机会重新获得皇帝的赏识了。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看出了这一点,而且这些看出来的人还有更深远的见解——王振,把头偏向章炳麟,低声说:“我可以和你打赌,章先生,北洋军很快就会变成一支靠不住的军队。” 章炳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北洋军什么时候是一支靠得住的军队?” 王振愣住了,然后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挤出一副赞同的表情。“你是对的,章先生。” 北洋军不是一支靠得住的军队,事实上这也是皇帝、皇族成员和满族大臣,还有一部分仍然忠于满清政权的汉人官僚的看法,因为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袁世凯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他参加了“东南互保”,仅仅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证明他对皇帝和帝国的忠诚存在严重的问题。 不过没有人把这种看法公开表达出来。首先它会得罪外国人,其次会得罪那些发起那个运动但现在仍然身居高位的官员、比如担任辅政大臣的几位,最后,袁世凯是北洋军的最高长官,指挥着四万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个一目了然的事实本身就能让企图公开声讨他的官员三思而后行。 他们只能做到一件事情、而且确实那么做了:当美**事顾问压制北洋军的时候,默许他们的行为,藏在暗处推波助澜,然后用幸灾乐祸的眼光去看袁世凯。其实这不是一个好的做法,只会让他和他的军队变得越来越不可靠,但这些小心眼的、又认为自己很忠诚的官员就是忍不住要那么做。 于是袁世凯和北洋军就真的变得不可靠了。 但这不是章炳麟的意思——当然王振也很清楚。umbre的军事顾问才是北洋军变得不可靠的主要因素。不知道是秦朗的授意还是一种自发行为,军事顾问把他们在美**队和雇佣军养成的看法传授给了北洋军的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军人只是一个危险的、有时需要玩命因此死亡率很高的职业,既不崇高也不低贱,“勇气、使命、荣誉”只是口号,忠君和爱国只是旗帜,军人服务的真正对象是每个月的薪金、战时的津贴、退伍金和阵亡抚恤……等等等等。 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公开宣称,如果国家不能按时发放薪金、没有按照标准发放或者制定的标准太低,就应该用刺刀逼迫它做出改变。为了证明这种观点的正确性他们举了美**队的例子,从一七九零年的斯普林菲尔德兵变开始,没有落下过去一百年发生的任何一次,只是没有提到这些兵变的结局。 如此过激的言论最终引发了清政府的抗议,康格公使和华盛顿也感到不满,于是顾问团团长召集所有军事顾问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要求他们“稍微”收敛一点,然后它就从表面消失了。 而在私底下,这些言论仍然存在;而且不只是北洋军,同样的问题也在三个独立步兵旅出现了。 它们造成了严重影响。尽管,并非所有人都会接受那些言论,但是绝大多数人会。清军原本就是那个样子,只是没有公开宣称也没有军事顾问主张的那么激烈,又被一些传统观念约束着——而军事顾问正在做的就是摧毁那些传统观念,企图把他们训练的军队变成纯粹的雇佣军。 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获得成功,但当他们最终实现目标,大清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就会变成极不稳定的因素。 因为按照它的财政状况,它迟早会承担不起不断增长的军费。 然后……就是革命者们一直期待着的时刻。 “章先生,”王振又把头偏向章炳麟,“你认为,这些不可靠的军队什么时候才会成为革命的导火索呢?” 章炳麟警惕起来:王振的表现很像执行钓鱼战术的政府密探。再想想他和李鸿章的私人关系,那么就更相似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先生。”他回答。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章先生,你正在进行推翻政府的秘密活动……请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王振笑起来,“这是李中堂告诉我的。不用惊讶,军机处知道你的事情。” “噢,是吗?那么朝廷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呢?”章炳麟反问,“你看,我就在这儿。” “因为你的头上有一顶保护伞。”一个语带双关的说法,他们都知道它的意思,“再说伦敦发生的那件事情已经让诸位大人难堪过了,他们不想再有第二次。” “只是这样?” 王振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而且诸位辅政大臣的共同意见是,你的活动没有危险性。” 没有危险性?章炳麟冷笑。看上去清政府的中枢机构的看法倒是与它的敌人保持了一致——许多人认为他的革命倾向是虚假的,因为他和他领导的团队既没有制造热血沸腾的武装暴动,没有发动声势浩大的宣传攻势,最后也没有与保守的保皇党集团进行慷慨激昂的辩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做。 对于那些出于各种目的打算推翻清政府的人来说,那位正在四处奔走、呼吁、并且贩卖革命公债的医生才是合格的革命者。 章炳麟理解那些针对他的看法和评论,当然,它们都很肤浅和幼稚。 不过,既然清政府的高级官员也这么认为,那么这些评论和看法就变得有利了,变成了一种迷惑人的烟雾。 他露出微笑。“也许他们的看法是正确的。” 王振摇了摇头。“我认为你是一个伪装得不像革命党的革命党。我的父亲,当然他只是一个卖醋的小贩,既没有读过几天书,也没有什么见识,但是他总是说,咬人的狗不叫——我不是羞辱你,章先生,只是随便想了一个比喻。” 不管他想说什么,章炳麟对他的看法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于是把脸板起来,不愿再搭理他。 但是王振选择性的无视了他的态度。“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发动武装革命。你应该有那么做的力量——” “为什么你的老板没有在中国制造革命?”章炳麟把皮球踢了回去,“他的力量比任何革命者都要强大。” “他是商人。” “我是学者。” “你不是那种人们常说的三年也造不了反的书生。”王振用一种绝没有被迷惑到的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是我确实很想知道它的答案。” “你为什么想知道答案?”还是反问。 又是一阵犹豫,不过王振还是承认到:“开诚布公的说,按照现在的形势,革命必然会造成动乱,而动乱有利于我的生意。” 章炳麟皱了一下眉毛——王振的这番话说得他简直就是秦朗的翻版——然后说:“那么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 “动乱。” 在拥有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国家局势的军事和政治力量以前,使用武力推翻清政府只会造成大范围和长期的动乱,而这并非他愿意看到的——他正在积蓄力量,但这是一个必要的长时间的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完成。 然而这不是他保持沉寂的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不能回答秦朗的问题,他希望把中国建成一个什么类型的国家,是代表外国财团的、代表本国财团的、代表中小资本家的、代表地主的……或者代表别的利益集团的。这个问题无关于新的国家政权的形式。独裁、集权、共和、民主,都只是表面的、肤浅的象征性词汇,全都没有意义,唯一有意义的只是它是哪个利益集团的政权。 他还没有想好它的答案,除了一点,新的国家政权不能代表外国财团的利益,即使这个财团的头目是个华人。但是局势正在往那个方向发展,因为那是秦朗的计划,因为那样符合他的利益。 因此,第二个他必须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才能阻止秦朗? 它们都很重要,比推翻满清政府更重要,遗憾的是很多人没有考虑过。 有些人把推翻满清政府当成唯一目标,认为推翻它是革命成功的标志;有些人以为只要引进西方的民主制度,中国就可以变得更好;还有一些人则以为西方国家将会帮助中国变得富强。 他们都是蠢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节 观礼台上的对话[中] 章炳麟的理由让王振觉得他不是一个真正的政客,因为如果他是真正的政客,就会首先考虑自己能够在动乱中获得哪些好处,一定可以获得的、有可能获得的、看似无法获得但是有机会争取的……至于动乱会导致什么,它并不重要,不值得考虑,或者就算考虑也被排到非常靠后的位置。 他仍是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政治活动家,一个爱国的革命者。几秒钟以后王振得到这个结论,不过并不真的相信——这个结论建立在一个基础上,章炳麟选择按兵不动的理由就是他说的那个。但他有可能说谎了,掩盖了事实真相。如果是这样,那就必须重新推断中国的未来局势,然后制定新的营销政策。 正确的营销政策,可以增加公司的收益;公司的收益增加,会使他获得赏识;只有获得赏识,才能爬到更高的位置。 王振有一点小小的野心:umbre军事工业与保安服务公司中国区总经理。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个位置有点高,不会让一个中国人坐上去,但实际上,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他可以做出卓越成绩,从激烈的内部竞争中脱颖而出。 他必须做一个对公司有价值的人。 所以,就像对章炳麟说的那样,他需要动乱,当然最好是一场持续战争,无休止的杀戮盛宴。 而章炳麟的组织,就是动乱和战争的根源,虽然不是唯一的。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因为担忧局势所以慎重行事,动乱总是会发生,不是由他的组织挑起,就是由别的组织挑起——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或者纯粹的利己主义,想要推翻清政府的人,最近变得有点多。 不幸——而对于王振以及所有从事他的行业而且想做出成绩的人来说。幸运的是,怀有推翻清政府的愿望的那些人中的绝大多数,并非章炳麟一样成熟稳重的国学教授,只是脑中除了热血之外再无其他的青年。迟早。虽然没有明确的时间表但是绝对不会拖得太久,他们会把理想变成实际行动。 虽然,令人尴尬的,这些革命志士的实际行动能力极为低下,甚至连次像样的武装袭击都组织不了。 “多么遗憾啊。”他咕哝到。 “遗憾?” 章炳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王振明白原因是什么:他把“遗憾”看成了对他的警惕的评价。这是一个误会。但是最好立即澄清,否则就会影响两人的关系,而那并不是王振愿意看到的结果。 军火商应该尽量保持中立,与交战双方都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样就可以同时向两边出售武器了。 这不是他自己想到的,是很久以前当他得到现在这份让人羡慕的工作的时候,秦朗对他进行的培训。那个时候,他还觉得这种做法有点恶心,不过现在……是的,世界总是在不断变化。人的观念也是。 王振眨了一下眼睛,说到:“我并非指的你的想法,章先生。使我感到遗憾的是,竟然没有人在这里发动袭击——你瞧,皇帝和全体辅政大臣都在我们旁边的观礼台上,只要一颗炸弹,然后,bang!”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爆开的动作,“无数革命者期待的事情就变成现实了。” “而那同样也是你期待的。不是吗?”章炳麟回敬到,仍然板着脸。 王振叹了一口气。“你必须承认,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热衷暴力冲突,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沉着稳重。” “你说得很对。不过。”章炳麟侧过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一名保安,接着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有人发动炸弹袭击,为什么接受清政府的保安服务生意?我认为在保护伞公司的专业人员面前,任何袭击都不可能成功,除非——” “向革命党人出售军火并不代表保护伞公司会拒绝向清政府官员提供安全保护。事实上我们倾向于同时向交战双方提供军火。并且向双方的领导人提供安全保护服务。”王振耸了耸肩,“没什么矛盾的,只是生意。你知道那句话是怎么说的,businessisbusiness,与立场没有关系。” “想法很好,但有些时候只会适得其反,让你同时丢掉两边的生意。” “如果是那样……我想总是可以找到某种办法解决问题。” 章炳麟扬了扬眉毛。王振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就是秦朗的翻版。但不管这种表现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是好事:如果是假的,那么他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是真的,对于中国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为了追逐利润,他会让中国变成地狱,而且他确实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 如果秦朗默许他的那些做法的话…… 甚至,章炳麟不无担忧的猜测着,秦朗会在暗中支持。如果王振是他的翻版,那么他们两人的想法就应该是一致的,只是秦朗会因为他的其他计划而稍微有所收敛,但是王振可以无所顾忌的实施他的任何想法。 也许应该与易水谈一谈这个问题。 他再度陷入沉思,考虑应该对易水说些什么。王振没有再打扰他,因为他自己也有一些问题需要思考。一直在旁边听着、但是始终没有听懂他们的江浙方言的易安平好奇的注视着两人,显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停止交谈,然后他困惑的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阅兵仪式上面。 它就要结束了,接受检阅的最后一个方队,北洋军的二十四门克虏伯野战炮已有一大半通过观礼台,乐队演奏的军乐同样接近尾声——当一首乐曲被演奏了三次以后,就算易安平也知道它的尾声在哪儿——不少外国嘉宾已经坐直了身体,等着阅兵结束以后站起来向皇帝致意并目送他离开。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易安平,还有王振和章炳麟,以及他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那个从远处传来的响亮声音:“砰!”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接着又是两次。 “哪里开枪?”王振叫起来,向四处张望。当他的目光与章炳麟的目光接触时,他立即察觉到对面射来的一丝嘲讽。 “我应该向你道贺吗,王先生?你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并不完整。” 他想了一下,回敬到:“章先生,似乎你不应该对革命同志的失败报以幸灾乐祸的态度。” “不要把革命同志当作你的挡箭牌,王先生。”章炳麟平静的说,“我们都知道,是你把失败带给他们的。” “恐怕我还承担不起如此严重的指控。” “这不是指控,这只是一个事实。” “我……”王振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不管说了什么,对于缓和他与章炳麟的关系都只能发挥与预期相反的效果。毕竟,他是保护伞公司的人,而阻止革命党的行动的也是保护伞公司的人,在他与革命党的失败之间确实存在某种间接的联系,章炳麟的指责绝非他一个人的看法。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把生意和个人立场分开看待。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到其他方向。就在这么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公司的保安已经控制了局势,本该出现的骚乱还没开始就被制止了。皇帝、辅政大臣和各国公使所在的中央观礼台也被上百名保安严密包围起来,他们用严厉的眼神警惕的注视着各个方向,手指放在扳机护圈上面,一副随时准备把靠近观礼台的人打成筛子的神情。 然而这是没有必要的,除了向客户和潜在客户显示保护伞公司的专业的反应能力。王振愿意用一个月的薪金打赌,打算制造袭击的革命党不会超过一个班,而且肯定都已被逮捕了——否则公司的枪手不会只开三枪。 当然,就算如此,大人物们恐怕还是受到了惊吓。他看着中央观礼台,那里依旧保持着平静,不过只是表面现象——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有些人一定很生气,这是他可以肯定的。 不过也有他不能肯定,甚至根本不知道的:至少有一个人,对于这场未遂袭击感到万分高兴,因为它碰巧成为了解决某个小问题的钥匙。 那个人是康格。 阅兵开始的时候,他向李鸿章提出了一个诚恳的建议,但是没有得到立即回复,以至于整个阅兵过程中,他都在耐心劝说这位重要的辅政大臣接受那个建议——然而还是没有取得成效。现在,终于,他可以说最后一句话了。 “李大臣,你已经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活动已发展到怎样的地步。必须说,这是非常危险的现象,大清帝国政府必须做出一些成绩挽回民众的支持。”他在李鸿章耳边低声说到,“您应该接受我的建议。从美国银行手中买回福摩萨,这是大清帝国政府挽回民众的最快方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一节 观礼台上的对话[下] 买回福摩萨? 李鸿章觉得这很可笑:就在五年前,是谁在马关的春帆楼签署条约,将福摩萨岛割让给日本?是他自己,除了对时局一无所知的那些人,没有人不知道。但是今天,一位美国公使竟然建议他向皇帝和诸位同僚提议,用六千五百万两白银买回这个被日本抵押给美国银行的小岛? 这个建议……康格选择他的理由是什么?希望他从一个被人唾骂的国贼变成一个受人称赞的忠臣,还是希望他背负的骂名再增加一个?李鸿章觉得是第二种猜测:六千五百万两白银,要是朝廷真的拿出如此多的一笔钱买回那个岛,那么它距离崩溃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距离完全成为洋人的傀儡也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朝廷按照惯例向西洋银行借款,那就是结果。 或许那正是康格期待的结果:作为美国公使,他当然希望朝廷变成美国的提线木偶——虽然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朝廷并不一定会向美国银行借款,欧洲列强也不会容忍美国独占鳌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对于他来说,一个新的骂名并非不得了的大事,只是不管怎样,事态的最后发展都不会像尊敬的康格先生说的那样,买回福摩萨可以让朝廷获得民心:那只是一个用来诱使某些缺乏政治头脑和远见的年轻人上钩的诱饵。 如果按照保护伞公司的伊斯特.哈特曼先生最喜欢的说法,那就是,“一颗裹着糖衣的炮弹。” 而且那一层糖衣还不是很厚。 “公使先生,”李鸿章回过神,用一种他这个年龄的人应有的缓慢速度说到,“您真的觉得,您的提议对于我大清来说是一个好的建议吗?” “当然,大臣阁下。”康格回答。 “但是我不这么看。” “您的看法是?” “公使先生,贵国银行团开出的价码是六千五百万两,用这么多钱买回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岛。恐怕会在朝野内外引起不少非议。并且,以我国目前的财政状况,赎买福摩萨,必然需要向各地摊派。增收税金,定然会在民间引起更大反弹。到那时,朝廷得到的就不是民心了。”李鸿章摇了摇头,“要我向皇上提出这个建议,恐怕有些困难。” “您的看法让我有一点困惑。大臣阁下。”康格说,一半是伪装,一半是真的,“原本我还以为,贵国人民具有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应该乐于、并且会积极响应贵国政府发起的为赎回国土捐款的募捐活动,而不是因此产生怨念。” “大清并非美利坚,公使先生。” “但是我敢说,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一样热爱他们的祖国。” “您是用看待贵国人民的眼光审视我国的臣民。”李鸿章故作姿态的建议到,“在这个问题上。您应该首先征求专家的意见。” 那就是专家的意见!康格差点脱口而出。然后他想起秦朗并没有提到应该建议中国政府怎么去做——怎么筹集那笔巨款是中国政府自己的问题。募捐,发行公债,增收特别税,向美国银行借款……有许多办法,但应该由北京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告诉它怎么选择。美国政府要做的,他要做的,只是让它同意赎回福摩萨。 这很难。曾经,康格以为它很简单,但实际上它很难。李鸿章这样的老狐狸很容易就能看出整个事情存在的危险。而且他确实看出来了,坚持拒绝接受那个建议——然而他已经是中国最开明的大臣,不像其他大臣那么保守,难于沟通。如果他拒绝。那么其他那些老家伙同样会拒绝。 也许应该向几位年轻的辅导政大臣提出建议,或者直接向皇帝进言,但是…… 不,这些举动是多余的,几位年轻的辅政大臣和皇帝本人的意见都不重要,这个国家的权力真正掌握在哪些大臣手上。哪些大臣的意见具有决定性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实。 李鸿章,是关键性的人物,而且他不是真的反对那个建议:他说的是…… “康格先生。”有人低声叫了康格的名字。 “什么?”康格回过头。叫他的人是使馆的三等秘书——但实际上,这个人不是真正的使馆三等秘书。他是财团的代表,本来,应该由他与李鸿章或别的哪位辅政大臣谈判,不过康格自己把这件有利可图的工作揽了下来。 康格相信他自己可以单独完成这件工作,不需要人帮助,但是代表先生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提醒到:“或许我应该请你注意,李大臣没有拒绝我们的提议,他说的是‘恐怕有些困难’。” “的确如此。”康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吗?” “是的,我知道。”没有别的意思,至少对于政客和官僚们来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个与钱有关的小问题。 “那么你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不要着急,没有人要求在今天达成协议。” 这个财团代表的语气让康格很不舒服,不过他明白,这是因为他首先让这个华尔街来的家伙不舒服:六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生意,中介人的分成定然十分可观,而这也是他决定介入这笔生意的主要理由,但是对这位谈判代表来说,那就意味着他最终得到的分成比预想中的少得多,除非他们可以把价码再提高一截。 但那是极难做到的,几乎没有机会,因此他的收入必将减少,结果就是,他的心情肯定不会愉快,于是他就会想办法让别人的心情也不愉快。 特别是让他的收入减少的那个家伙。 不过没有关系。康格想着。看在那些可爱的绿色小纸片的面子上,一点小小的冒犯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稍稍抬起头,重新看向李鸿章,微笑着。“我们可以换一个时间认真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大臣阁下。但我始终坚信,赎买福摩萨是一个对贵国政府十分有利的提议。而且对于您本人来说,也是十分有利的。” 他在“有利”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但是翻译显然没能领会他的意图,忘记了在复述的时候也在那个词上加重语气。有那么一会儿,康格有些担心,怀疑李鸿章可能不会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发现这种担心是非常多余的。 “我同意,公使先生。”李鸿章说,“我真的很想知道,您的提议对于我国来说有哪些好处。” 他没有提到他自己。 他绝对不会提到他自己。 康格并不感到意外。“我们的意见肯定会达成一致的,大臣阁下。”他说,然后转移了话题,“似乎保安还没有把警戒等级降低。” “保安正在进行全面清查,寻找尚未暴露的乱党。”李鸿章回答。他对局势的了解程度远远高于康格:当公使先生沉迷于他自己的想法,与那位那位三等秘书交谈的时候,他就在倾听其他人的交谈,在里面寻找有价值的信息。 尽管这些交谈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是对乱党的斥责与咒骂,就是在猜测乱党的身份,同时混杂着荣禄的厉声责骂——他正在高声训斥安排外围警戒的官员,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保护伞公司——保护伞公司的主管还没有送来正式报告,因此谁也不知道乱党的数量和身份,以及,他们是怎么通过严密的警戒和搜查混进阅兵现场的。 必须说,这不像是那些乱党可以做到的事情。 李鸿章闻到了一丝阴谋气体。如果将袭击看成孤立时间,它确实很难被看成某个阴谋的组成部分,但是,如果将袭击与康格的建议联系起来,那么它看上去就像是阴谋的组成部分了。 而且是一个不止针对一个对象的阴谋。 终于,保护伞公司的主管走上了观礼台。只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保安发现了五名恐怖分子。可以确定,这是恐怖分子的总数。”他宣布,“其中两人已经被击毙,另外三人被捕。” “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荣禄问。 “这些恐怖分子将自己打扮成了日本人,都穿着日本服装……和服。他们的装扮成功的吓阻了担任外围警戒的中国士兵,使他们不敢认真搜查。”顿了顿,主管接着说到,“经过检查,他们携带着五支日本制造的转轮手枪——” “日本制造的手枪!”日本公使小村寿太郎叫起来,“能确定吗?” “是的,”主管肯定的说,“虽然恐怖分子锉掉了手枪的编号和标记,不过他们的工作很粗糙,因此仍然可以辨识出一部分图案……” 李鸿章不动声色的将一部分目光投向康格。他看上去就和其他公使一样惊讶,还有一些理所当然的幸灾乐祸。或许那个阴谋并不是他策划的,他只是阴谋的组成部分,不过,有些时候,人们不得不承担一些不属于他们的责任,为别人背黑锅。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保守秘密的代价并不便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二节 结果 登基阅兵典礼的下一个星期的星期一,一封来自广州湾基地的加密电报被放到了秦朗的办公桌上。这一天稍晚些的时候,它被秦朗带进了一间会议室,并且在预定的会议开始之前向他的同伙们宣读了。 “清政府已经同意从银行团手中买回福摩萨,正式协议将在两天之后签署。” “真的?”奥康纳有些吃惊,“这么快?” 奥康纳计算过时间,认为康格至少需要两个星期、经过艰难的谈判才能说服大清帝国的官僚接受银行团的“诚恳”建议。因为它实在太重要了,牵涉一笔这个国家几乎拿不出来的巨款,以及它的未来命运,是绝不能等闲视之的,必须进行全面仔细的思考和评估,不应该轻易做出决定。 但是康格只用不到一百小时便完成了任务,这个结果让他难以相信。 “问题不像你想的那么难以解决,肖恩。”秦朗看出他的想法,微笑着告诉他,“说服那些尊贵的辅政大臣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也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虽然实际付出的代价要比预期的高了一点。” 因为革命党策划的、更像是闹剧的刺杀……事实上,它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根据被逮捕的几名袭击者的供述,他们的上级和他们都没有制定完整的行动计划,甚至没有一点制定计划的想法。整个过程只是,上面的人要求他们暗杀满清皇帝和高级官员,他们就各自揣着一支日本制造的二十六年式转轮手枪跑到了阅兵现场,从头到尾没有想过应该怎么接近目标,当然更没有想过别的、更为具体的细节问题。 这些傻乎乎的家伙甚至没有考虑过撤退方式和撤离路线,尽管按照他们的本意,那并非一次自杀性袭击。 不过,这场闹剧倒是非常符合这些人的风格。秦朗听到过不少关于他们的笑话,一些是旧的,一些是新的。在所有这些笑话里,有一条是,几年以前,孙医生和他的同志们尝试在广州发动起义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人手,于是其中一位参与者,杨衢云,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他前往香港,以带人到广州做“营勇”的名义、并允诺每个月十美元的薪金。招揽了六百名不明真相的贫民——不幸的是,这些人没能在那次流产的起义中发挥任何作用:他们刚刚上岸,就被一个县令带领的一队差役驱散了。 就像几十年以后那些被村支书或者派出所民警镇压的“皇帝”。 能够制造出如此滑稽的闹剧的人,以及他的同志,自然也可以在五年以后制造出另一出同样滑稽的闹剧。毫无疑问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当然,如果银行团不必为他们的举动承担原本不应该承担的代价、被迫付出一笔钱堵住某些狡诈的政坛老狐狸的嘴的话,那么它就会变得更加生动有趣。 秦朗暗自耸了耸肩,回过神,非常走运的没有错过瑞切尔的问题。“我们付出了多少?” “加上付给康格和其他中介人的那部分。三十万。”说出最后一个词之前,他习惯性的停了一会儿,作为强调。“美元。” 这样做其实没有意义:不管是三十万两白银、三十万美元还是三十万英镑,这点钱始终只是整笔交易的零头。只不过对于财团来说,它显得高昂了一点:按照惯例,存在了四十年之久、刚刚改名为外交部的总理衙门的官僚们总是用“两”而不是“万两”为单位讨论贿赂问题的。除了李鸿章,由于傻乎乎的俄国人胡乱哄抬价码,让他的身价变得很高,收买其他官僚根本花不了几个美元。 在易水——而不是秦朗,他觉得这是好事——看来。这是另一个并不可笑的笑话。满清政府的官僚既愚蠢又浅薄,既不清楚实务,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出卖了多少主权。他们索得的贿赂,大多数时间甚至比他们手下的没有品级的胥吏还少;他们损害国家却收获甚少。而且还要背负骂名,真是不折不扣的悲剧。 而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这是喜剧。 “也就是说……银行团可以得到四千七百七十万。”瑞切尔暗自计算着umbre最终将会得到的那一份红利,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秦朗笑了一下。 为那个美妙的、令人激动的数字高兴了一会儿,瑞切尔提出第二个问题:“清政府打算怎么支付这笔钱?” “抵押贷款。”他回答,故意用了轻描淡写的语气。“汇丰银行已经准备就绪了。” “它还有可以抵押的东西么?” “不是很多,但足够完成这笔交易。” “那么你的计划怎么办?”她接着问。 “我已经说过了,”仔细想想,他确实说过了,“新的计划是,清政府首先用贷款赎回那个岛,然后将两条铁路收归国有并将它们出售,以便获得一点资金填补偿还贷款而造成的财政缺口。计划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瑞切尔。” “既然如此,我没有别的问题了,秦。”瑞切尔举起双手,表示提问已经结束——但是仅仅过了几秒,她就提出了一个新问题。“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们能在这笔交易中获得商业机会么?你知道,雇佣军在菲律宾的使命就要结束了。” 秦朗点点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表明他清楚菲律宾的局势。美**队、雇佣军和受到umbre暗中支持的菲律宾华人武装的联合绞杀让菲律宾反抗军遭受沉重打击,损失惨重,已经有数万名抵抗战士在战斗中被打死——当然,反抗军的真实损失数字是难以确定的,因为美国陆军、雇佣军和华人武装在清剿行动中都采取了相同的辨识规则,“逃跑的是抵抗份子,站着不动的是训练有素的抵抗份子”,许多不是抵抗战士的平民也被打死了——严重的损失导致越来越多的反抗军成员对前途失去信心,意志变得薄弱,越来越倾向于放下武器;同时,根据一些主动投降的抵抗战士的供词,由于当初获得的炸弹消耗殆尽,反抗军已经丧失发动自杀性袭击的能力,这又进一步削弱了反抗军的凝聚力和意志,全面崩溃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且反抗军的最高领导人阿奎纳多的代表正在马尼拉与美国政府的代表进行秘密谈判——这是几乎所有抵抗战士都不知道的秘密,但是秦朗在谈判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当然瑞切尔和奥康纳也是如此——所以他们很清楚,再过几周,也许几个月,雇佣军在菲律宾的使命就会宣告结束。 现在,确实应该为雇佣军寻找一份新工作。 但是福摩萨……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的看法并不乐观。”秦朗摊开双手,“即使只是为了皇帝和帝国的面子,当然还有人民的那点脆弱的民族自尊心,清政府不太可能让一支外**队登陆福摩萨。如果更深入的考虑,它花了四千八百万美元赎回那个小岛,如果不能充分利用这笔交易提高政府的威望,那就会让那笔钱看起来像是白花了——而且我们都很清楚那个政府的财政状况。” “所以,一点机会也没有?” 秦朗沉思着。“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如果能够说服几位辅政大臣,那我们就可以使用别的名义把雇佣军派到那个小岛……只不过需要在某些方面给予一点优惠,然后找一些掩人耳目的借口。”他抬起头,对瑞切尔和奥康纳说,“当然,借口,我们总是可以找到合理的借口。” 这个世界缺少很多东西,但是绝不缺乏借口。 “当然。”两人一致表示同意。 “我会让哈特曼和王振负责这项任务。” 这是这一天之内关于中国的最后一句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迅速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向——公司、尤其是tri-cell银行的日常事务,工作人员递交的各种各样的报告和表格。讨论这些话题并不是因为它们是今天的主题,虽然它们确实值得讨论,但是他们进行讨论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需要在邓肯到来之前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邓肯是今天的主角,这并不寻常,不过却是事实。按照会议安排,他将要汇报他与东部军工企业的谈判结果,提交一份对公司的东部办事机构和福特汽车工厂的视察报告,还要对奥维尔.莱特和威尔伯.莱特的创造性发明进行初步评估。所有这些安排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写进了他们四个人的日程安排,标注了时间而且用红笔打了圈,邓肯知道他要做什么,以及什么时候。 本该如此。 按照安排,他应该在十五分钟前到达会议室,但是他迟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三节 邓肯出了车祸【上】 只有当骚扰他的人几乎全部离开之后,邓肯终于想起,他应该立即让保镖给五角大楼打一个电话,告诉秦朗和奥康纳,还有瑞切尔,他不能出席今天的会议、并且在接下来的两个或者三个星期里,不能出席任何会议——这个电话本应该在四十分钟前打进五角大楼,这样他们就不必一直等着他,然后因此火冒三丈——不用怀疑,最起码是瑞切尔,现在肯定已经怒气冲天了。 “可怜的易水……”他嘟囔着,悲哀的摇了摇头,为易水默哀了几秒后抬起头对着站在床边的保镖做了一个手势。 保镖立即向前走了一步。“有什么吩咐,桑迪先生?” “吉米,立即给五角大楼打一个电话,通知董事会,我遇到严重的交通事故,不能出席今天的会议……” “我们已经打过电话了,先生。”保镖回答,“你不必担心。” 邓肯愣了几秒。“什么时候?” 他什么也没有主义到,没有看到哪个保镖离开——吉米说的是“我们”,因此打电话的可能是他的四个保镖里的任何一个,如果他们真的已经打了那个电话的话——但是,在他的感觉里,他们要么待在房间里面,要么就站在房间门口他可以看到的位置,用警觉的、带着威胁的眼光扫视走进房间的每个人,似乎从未有谁离开。 不过那只是他的感觉。 吉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大约二十分钟前,先生。”他提醒到,“那个时候你正在急救室,有八个医生和二十个护士围着你……” “是的,我想起来了。”邓肯的眉毛皱了起来——想起围在他身边团团转的八个医生和二十个护士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当然原因很简单,首先,他的状况还没有糟糕到需要这么多医生和护士的地步;其次,让他们为他一个人服务是对医疗资源的浪费,会耽误其他病人的治疗;最后,就算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他为什么会收到如此盛情的“款待”。 而现在,邓肯认为,应该给医院的这种做法增添一个新的指责:由于医生和护士占用了他的全部精力,因此他没能发现保镖们的行动。当然。他们在他想起之前就给五角大楼打了电话,这是一件好事;但他们在电话里向五角大楼说了些什么,那又是一个值得担忧的问题。 按照他对内务部的特勤人员的了解,他们很可能把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描述得更像一起蓄意的袭击事件——尽管他们并不是有意制造出这样一种感觉——然而那并不是邓肯乐于见到的。 把普通的交通事故描述得像一起蓄意的袭击事件会让秦朗采取不必要的过激反应,而在圣迭戈。以及加利福尼亚,甚至整个西海岸地区,他的过激反应足够引发一场小规模的地震了。 然后,就会有人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原因倒霉。 邓肯不希望某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遇到的交通事故倒霉,但现在,既然保镖们已经打了电话,他能做的也只是弄清楚他们倒底说了什么,再考虑怎么弥补。 他吸了一口气。“你们是怎么说的,在电话里?” “没什么,先生。”吉米轻松的说。“就是告诉五角大楼,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从侧面撞上了你的汽车,你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听上去像是……”邓肯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你们告诉五角大楼,有人打算制造一起车祸谋杀我。我说得对吗?” “当然不是,先生。”吉米十分肯定的否定到,“我们只是告诉五角大楼,有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从侧面撞上你的汽车。你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这些被不恰当的描述的事实会让五角大楼产生某种错觉!” 一个指责,是的。然而吉米显得无动于衷。“先生,我们是你的保镖,我们的职责要求我们完整而且详细的报告事件的经过。至于我们的报告会让五角大楼得到什么结论,那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 “那不是……见鬼,我就知道!”邓肯呻吟起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而这一次它与医生和护士没有关系。都是吉米摆出来的那副缺乏人情味的“照章办事”的机械态度的错。不幸的是,邓肯很清楚,不管他怎么努力,形势根本不会得到任何改观,因为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尽管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这样。 他有些心烦意乱了,然而,就好像特意要在火上再浇一桶油,吉米用刚才的轻描淡写的语气接着说到:“事实上,先生,不管我们怎么报告,内务部都会立即根据已经掌握的那些线索,开始调查肇事者的底细……” “以上帝的名义!”邓肯叫到,“内务部怎么能这样做?” “事实上,我认为内务部可以那么做,先生。”吉米继续用肯定的语气否定到,“法律并不禁止这种行动,而且我们不完全是自己进行调查,很多地区的警务部门……” “我当然知道,吉米!”他确实知道,而且他一直知道内务部暗中进行着一些针对美国公民与其他国家公民的调查活动。但是,因为怀疑某个人是间谍而调查他的背景与因为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而调查肇事者的背景绝对是两个不同层次的问题,前一种,至少可以用维护公司和合众国的利益作为正当理由,后一种,它根本说不通。 “不应该因为某个人撞了我的车就把他的底细全部摸出来。”他气愤的说,“虽然那个傻乎乎的疯狂小子的确把车开得太快了,差一点要了我们两人的命。” “这是程序。” 依旧是“照章办事”的机械回答。邓肯想了想,决定换一个突破口。“我记得你以前是警察。” 不幸的是,还是没有效果,因为他选错了突破方向,遇到了强大阻力。“先生,你应该知道,内务部有不少人做过警察,菲斯伯恩先生也曾是警察,但是他们全都没有反对秦先生制定的程序。” “我认为……” “我很抱歉,先生。” 那句话有点突然,邓肯迷惑起来。“什么?” “我真的非常抱歉,”他的意思是,“我说得太多了,先生。” “你想结束这个话题?不,伙计,这个话题还没完。”邓肯喊到。不过,无论他的表情还是语气,全都透露出一股无可奈何的味道——不是因为吉米结束话题,而是因为内务部的程序。他能对它做什么呢?基本上,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这套程序真的存在,它肯定是秦朗制定的,而且获得瑞切尔和奥康纳支持,甚至还有易水的支持。它绝不是他自己可以推翻的制度。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批评它。 但是,最起码的,他必须有一个听众才能继续批评秦朗设计的程序,否则他忍受着疼痛发表的长篇大论就没有一点意义,然而吉米却不愿意扮演这个角色,因此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听众——虽然房间里还有两个保镖,而且门外也有一个,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参与进来的意图,从一开始就没有——因此邓肯感觉到,而且这种感觉十分清晰,他正在快速丧失发表批评意见的动力。 没过一会儿,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身体的状况上面。情况有些糟糕,车祸让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小腿骨折了,而且全身布满各种各样的伤口,因此现在他的胳膊和小腿都被石膏和木板固定着,身上缠满绷带,只能躺在床上,就连动也不能动一下,但即使如此,从各处传来的疼痛感依旧强烈,就好像医生忘记了给他止痛药。 在邓肯的记忆里,这样的情形似乎是出生以后的第一次。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遭受如此严重的事故,即使在他四处游荡的那些日子里,他最多也只是觉得,自己会被一颗子弹打死,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堪,还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开始痛恨自己遇到的交通事故了。 “吉米。”邓肯又开始说话。 “桑迪先生?”吉米眨了一下眼睛,“难道你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我想说的是,我准备向圣迭戈市议会和加利福尼亚州议会建议,将汽车行驶速度限制在每小时二十英里以内。”再仔细想想,他做了一个小小的修改,“不,是每小时十五英里,当然最好能比这个速度更低一点。” “先生。”吉米困惑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伙计,我要把汽车的速度降低到一个不会引发严重交通事故的安全范围。”邓肯抬高了音量,宣布到,“最起码是在圣迭戈,必须实现这个目标——” 一个尖刻的嘲讽在这个时候进入他的耳朵。“看上去,医生只注意到你的胳膊和小腿的问题,没有发现你的大脑也受了伤害。每小时十五英里?邓肯,你为什么不建议市议会禁止汽车进入市区呢?”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只属于一个人。 瑞切尔。 ※※※※※※※※※※※※※※※※※※※※※※※※ 注:最近很忙,这一章是托某个死太监代笔的,感觉很不好,暂时凑合着看吧,请诸位原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四节 邓肯出了车祸【下】 有点吃力的,邓肯把头向着房门的方向偏了一点——至少这是他还能做到的——瑞切尔确实在那儿,正用一种他很熟悉的讥讽眼神看着他。但是邓肯的目光很自然的越过她,投向她的身后。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瑞切尔绝不会单独前来,既然她在这儿,那么肯定是董事会的集体行动,也就是说,秦朗和奥康纳也在这儿。 不过邓肯没有立即看到他认为会看到的两个人。一些轻微的、显然是被刻意放低的声音从病房外面传进来,似乎证明了他的推断,但是当他准备辨认这些声音属于谁的时候,他被打断了。 瑞切尔显然不愿站在门口,但是同样显而易见的,她也不愿意自己走进来。 “你打算让我一直在这儿站着吗,邓肯?”她质问到,意思是,她需要一个邀请。 她的态度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 “难道你想要我从床上爬起来欢迎你?”这句话没有被说出口,因为在最后,邓肯将它换成了一个抱怨。“见鬼,看在上帝的份上,还有我的胳膊和小腿,瑞切尔,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倒是很想对你好一点,邓肯。”她回答到,一边说,一边走进病房,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接着陈诉自己的观点:“不幸的是,我刚到这个地方,就听见你打算做一件除了证明你的脑袋被门夹过之外毫无用处的事情,一个壮举——” 她的嘲讽让邓肯有一种忍无可忍的感觉,而另一个问题则是,他同样不明白她为什么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是的,我打算让市议会将汽车的行驶速度限制在每小时十五英里。”他叫到,“难道这个提议让你觉得受到了冒犯吗,瑞切尔?” 瑞切尔笑了。 “事实上,邓肯,对我个人而言,你的提议什么都不是。毫无意义。”她说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慢,很清晰。“对于公司来说,它同样不算什么。只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它实在太愚蠢了,除了证明你的脑子有问题之外——” “嘿!”邓肯抗议到。“你又在对我进行人生攻击,瑞切尔!” 抗议无效。 “我很遗憾,但那是事实。”她摊开说,一脸抱歉的看着邓肯,然后开始笑,而且笑了又笑。 她的笑声让邓肯的困惑成倍增加。 “我不明白,你倒底想说什么,瑞切尔。” 瑞切尔停止大笑,叹了一口气。“最起码的一点,如果汽车的速度还没有马车快。那么人们购买它做什么?” “呃……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照料和精力马匹了?还可以省掉饲料钱?”想了想,邓肯回答到。 她摇了摇头。“但是他们需要浪费时间和精力修理汽车,还得花钱买汽油。你觉得这种交换合适吗?” 仔细想想。“不。” “所以人们就是因为汽车跑得快才会掏钱购买它,但是你却打算给他们一个限制。”她又摇了一下头,“没有人会听你的建议,邓肯,他们只会以为你是害怕现代科技的、胆怯的老古董。” 邓肯陷入沉默,但不是放弃,而是在心理构思他的反击。过了一会儿,大约两分钟。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就绪了,于是说到:“我承认,人们购买汽车是因为它是一种快捷的新型交通工具,但这并不表示我们要忽略安全——” 然后他停止了。因为秦朗和奥康纳走进了病房,但是,比这更为重要的是,秦朗刚走进病房,就开始发表他的意见。 “我们已经让福特汽车的工程师发明了雨刮和安全带,设计并且制造车身结构更坚固的新型汽车。伙计,我们没有忽略汽车驾驶者的安全,相反很重视它。”他转向瑞切尔,向她做了一个手势以便配合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个新点子,“我们可以在福特汽车的广告里面加上这句话,‘福特汽车,最安全的汽车’。” “好主意。”她附和到,尽力配合他的表演。 秦朗向她说了谢谢,感谢她的支持,然后重新让目光回到邓肯身上,走到病床旁边,在奥康纳之后第二个向他表示了慰问,祝愿他尽早恢复,回到工作岗位——毫无疑问,慰问和祝福是邓肯需要的东西,尽管只具有精神层面的作用,但是现在,他的脑子里全都是汽车和安全方面的问题,那点精神层面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 “我很感激,先生们。但是……”他想了想,说到:“……我想说的是,雨刮、安全带或者更坚固的车身虽然能够起一些作用,但是只要人们仍然开得很快,他们迟早会遇到交通事故,并且因此受重伤甚至送命。不但如此,我还要指出,我们的绝大多数用户买不起具有全部安全装置的高档汽车,也不愿意在自己的汽车上增加那些东西。” 因为那些东西,雨刮、安全带,以及已经发明和将要发明的其他可以让汽车变得安全的装置,根据董事会做出的决议,在除了少数几款高档车型之外,现在全都属于“选配”部件——因此实际上,它们不会出现在汽车上。 原因只有两个,首先,那些只能购买中档和低档汽车的客户几乎都不会多花十几美元给自己的汽车安装一些他们看起来没有多少用处的部件;其次,他在视察东部地区和福特汽车工厂的时候发现,而这也是他准备在今天的会议上提出和批评的,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销售人员会告诉准备购买汽车的客户,他们可以选购那些东西。 福特汽车公司的高层告诉这些底层销售人员,“没有必要对客户说得太详细”,而这是亨利.福特告诉他们的,是瑞切尔制定的政策,但是最后,它又是获得秦朗默许的政策。 这是毫无疑问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毕竟,在公司内部,几乎没有事情可以瞒过他的眼睛,如果他不同意,那么瑞切尔的政策就不可能付诸实施。 邓肯不明白秦朗的想法。雨刮,安全带,等等,他知道这些东西,而且了解它们的用处——在见过了福特汽车工厂生产的新型高档轿车上的同类装置后,邓肯意识到,他很早以前就见过它们,就在秦朗的那辆已经被他锁进有防爆门的仓库的重型卡车上面——但是他没有立即让福特在制造的汽车上安装它们,而是等到大概八个月前,美国已经有很多家汽车制造企业的时候,才指示福特的工程师进行研究,然后申请专利…… 他把这些东西当作赢得与其他汽车制造企业的商业竞争的手段,当然,这一点并不难以理解,但是他又将它们列入选配部件,而且默许瑞切尔制定出一项隐瞒政策,这就让人感到困惑了。 只是为了降低汽车成本、保证销量、维护公司的利润?也许,然而如此苛刻的追求利润似乎更像是瑞切尔的一贯风格,至于秦朗,他总是有一些复杂深远的计划,目光绝不会如此短浅。 他的想法仍然不可捉摸。 但是,不管怎样,邓肯不相信那些装置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尽管它们确实可以起到一些作用,如果它们被安装到汽车上的话。虽然以前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甚至根本没有注意交通安全方面的问题,但是现在,经过他遭遇的交通事故,邓肯认为,通过法律限制汽车的行驶速度才能够消除公路上的安全隐患。 唯一的问题在于,邓肯不无遗憾的想到,瑞切尔说得很对,谁也不会接受那个建议。 每小时十五英里,这个速度确实有点蠢。 暗自叹息了一番,邓肯结束他的沉思,回过神,随即意识到秦朗、奥康纳和瑞切尔都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自己。 “怎么?”他问到。 “我们等着你继续说下去。”秦朗说,“不过,邓肯,我们刚才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你的看法并不正确。” “并不完全正确。”奥康纳进行了一点修正。 “怎么?” “不只是开得太快会导致车祸,开得太慢也会。”秦朗看了一眼奥康纳,把发言权交到他的手中。但是奥康纳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在邓肯身边坐下来。“秦朗和我已经与警察谈过了,”他很认真的说到,但是笑容不时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根据目前的调查结果,今天的车祸,你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什么!”邓肯叫起来。非常凑巧的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吉米的嘴角边浮现出的一丝笑容,这让他提高了音量。“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这是胡扯!” “冷静一些,伙计。”奥康纳解释到,“警察询问了目击者,大多数人认为车祸的直接原因是你开得太慢了,就像,嗯……一只乌龟在地上爬行。” “什么!” “你的车的速度是多少?” “老样子,每小时十英里……等等,这为什么是我的责任?”邓肯提出抗议,“我犯了什么错?” “冷静,冷静。”奥康纳继续说,“在你出事的那个路口,平时通过那里的车辆的行驶速度通常都在每小时二十五英里到三十英里,所以,看到你的车以后,撞上你的年轻人没有减速,他以为你的车会像其他车一样……” 他说不下去了,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笑意,于是秦朗重新拿回了发言权。 “告诉我,邓肯,”他揶揄到,“以前,当你驾驶汽车在路上行驶的时候,有多少超过你的汽车司机对你竖过中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五节 一些超越时代的话题【上】 揶揄、嘲讽、责备,还有似乎没完没了的笑声,邓肯的情绪既低落又激动——尽管在人们看来,这是难以做到的——他开始怀疑,秦朗、奥康纳和瑞切尔如此迅速的赶到医院的唯一目地就是为了嘲笑他,而不是探视受伤的朋友。 应该是这样。邓肯想,这挺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好了,女士,还有先生们。”秦朗突然宣布,“可以停止了,不要让我们的病人过于难堪。” 笑声消失了,立即。 理所当然的结果:在许多事情上面,秦朗有绝对的权威。但是邓肯一点也没感到好受,因为秦朗的语气和他说的话让他觉得,这件让人难堪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秦朗还有话要说。 嘲讽,责备,接下来必然是告诫,因为总是如此…… 但也有例外。 秦朗打出手势,让吉米离开病房,并且关上门,然后对邓肯说:“车祸的原因原本不是我们打算提到的事情,它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们会把它摆平”——意思就是,当警方公布调查结果的时候,事故的责任会由那个倒霉的年轻人承担。邓肯知道他的意思,每一次都是这样——“事实上,我也不反对限制汽车的行驶速度,当然,不能是你提议的那一个。每小时三十五英里,我认为这是合适的限制。” 这等于没有限制。邓肯抬起头,正准备进行一番争辩,但是秦朗用一个手势把他制止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邓肯,重点是,你想实现的目标永远不会实现。”他说,“我们可以制定法律,可以让警察严格执行法律,可以让法官严厉惩罚违反法律的那些人,交通事故的发生率确实会因此降低。这些都是暴力的作用。你必须明白,人们并不会因为某件事情可能危害他们的生命就对它退避三舍,比如战争,比如超速行驶和酒后驾车。比如吸烟——” “吸烟?” 奥康纳非常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他的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右手拿着火柴,左手拿着火柴盒,摆出一个准备点火的动作——显然,他正准备来上一支。但是秦朗的话让他停了下来。 “吸烟有什么危害?”这是他关心的。 秦朗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吸烟的危害在于,它会让你有很高的机率患上肺癌、支气管炎或者别的无法治愈的恶性疾病。” 奥康纳把香烟从嘴里拿出来。“所以?” “你会死于这些疾病。”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从来没有医生说过。秦,这是真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将手里的香烟丢进了垃圾桶。 “我可以保证,肖恩,虽然现在的医疗机构还没有发现香烟与那些疾病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承认。”秦朗用绝没有开玩笑的口气说,“但是它们确实存在关系。” “你怎么知道?”几乎是立即,邓肯意识到这个问题实在太愚蠢了:有什么是秦朗不知道的呢? 与此同时,秦朗也在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后悔:稍不留意。他又说得太多了。不管在哪个时代,那个国家,“你知道得太多了”总是会给人带来麻烦和危险。但是现在,为了他的个人形象,他不得不回答邓肯的问题——毫无疑问它也是瑞切尔和奥康纳的问题——幸好他还能像以往那样找到一个看起来合适的理由敷衍过去。 “我曾经用从香烟中萃取出的化学物质在兔子身上做过实验……” 瑞切尔、奥康纳和邓肯都没有认真听他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通过不同的方式,他们见过那些曾经被伊丽莎白用于她的实验的、表皮溃烂的、已经死了的兔子。当秦朗提到那个词的时候,他们立即条件反射的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而秦朗的解释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邓肯的身体哆嗦了一下。“或许我们应该让医疗机构立即公布这个结果。” “那是不可能的。邓肯。”秦朗耸了耸肩,“作为一个化学家,我只需要证明香烟中包含的化学物质足够致命,但是医疗机构。他们必须弄清楚那些化学物质引发恶性疾病的原理和概率,进行无数次临床实验,然后才能公布结果,否则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瑞切尔冰冷的哼了一声,补充到:“即使医疗机构发现了,香烟公司也会付钱让它们闭嘴。” “并且就像我说的那样。人们并不会因此戒烟。”秦朗在嘴唇边挤出一个微笑,同时在心里说,但是会有人用吸烟危害了自己的健康作为理由,针对烟草公司提起一场涉及巨额赔偿的诉讼。 钱,又是钱,总是钱。 他心情愉快的评论着,关注着其他人的反应,预料之中的,还有预料之外的。 “至少我会。”奥康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将它揉成一团,再扔进了垃圾桶。“我可不想死于我自己的愚蠢行为。” 秦朗笑了,真正的。“你没有必要这样做,肖恩。或许你可以戒烟,但是其他人仍然在抽烟,因此你依旧会被香烟中包含的有毒化学物质侵害。但是最重要的,与工厂排放的废气的毒性相比,香烟的那点毒性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停下来,再一次责备自己说得太多——不过,他知道自责没有任何用处,瑞切尔、奥康纳和邓肯都听到了,而且相信那是真的——虽然那确实是真的,但不应该现在提起。 瑞切尔和奥康纳都不是问题,但是邓肯…… “你的意思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有毒气体的世界,”他几乎都快叫起来了,“而且这个世界里的有毒气体还在变得越来越多?” 看着邓肯,又看了瑞切尔和奥康纳一眼,秦朗极不情愿的承认到:“基本上,确实如此。” “见鬼——” “放松,邓肯,你是病人。”秦朗皱着眉毛。又一次制止了邓肯的冲动,“不管你怎么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任何改观。” “你打算让我怎么冷静?”邓肯喊到。“想想伊丽莎白实验室里的兔子!” “要让工厂排放的废气的毒性和浓度达到实验室中使用的芥子气的水准,相信我,邓肯,即使再过一个世纪,也是不可能的。”他摇了摇头。“而且你打算怎么办?关闭所有工厂?” “如果有必要的话。” “那么你会被失业的工人撕成碎片,如果你的建议成为事实的话。”奥康纳为邓肯的建议下了一个颇为悲惨的结论。 它不是最后的结论。 “如果他的建议成为事实,我会亲手杀了他。”瑞切尔毫无感情的宣布到,就像她真的会那么做。 当然,她肯定会那么做,邓肯对此深信不疑。这让他感到很疯狂,还有奥康纳的态度。“你们怎么能够这么镇定?”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难道你们一点也不在乎生活在一个有毒的环境里!” “我们——” 秦朗用眼神让瑞切尔暂时安静一会儿,然后语气温和的问:“告诉我,邓肯。你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没有留声机,没有电报,没有火车和蒸汽轮船,一套衣服要穿上十年,半辈子才能弄到一双靴子,而且活不过五十岁,但是空气很好没有一点毒性的世界吗?” “不。”没有任何犹豫,然后是一个停顿。“为什么我不能是一个贵族。这样……” “即使你是贵族,你仍然没有电灯、电话和留声机,不能使用电报、火车和蒸汽轮船。” “呃……那就有点糟糕了。” 他的回答没有超出秦朗的预料,除了回答的速度。比他预想的快了几倍,不假思索,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秦朗曾见过许多像邓肯这样的人,当然是在过去,他还没有回到一**三年的时候。他们总是在鼓吹保护环境,要求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要求节约使用能源,但是所有这些要求一点也不妨碍他们一年用掉接近二十万度电[注],或者在周末和假期驾驶自己的排量6.0的大型皮卡到郊外度假——事实上,秦朗记得一个数字,在二零零六年,那些整天把环境保护和清洁能源等等名词挂在嘴边的、指手画脚的要求第三世界国家降低碳排放总量的欧洲人,平均每个人排放了多达十吨的二氧化碳,是他们指责的、造成地球气温升高的罪魁祸首之一的中国的三倍,甚至还要更多一点。 对于这些人来说,保护地球的环境只是一个口号,而物质享受,显然才是实际的需求。 或者说,这些自称的环境保护主义者首先充分的满足了自己在物质层面的需求,然后才获得了保护地球的自然环境的精神境界——毕竟,某人曾经说过,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只是第二性。 当然,这种联系并不完全正确,可能算是曲解,但秦朗觉得这样很好。 ※※※※※※※※※※※※※※※※※※※※※※※※※※※ 注:关心新闻的人应该清楚,这位一年(2006年)用了接近二十万度电的环保先锋是谁 ps:某个死太监昨天告诉我,起点有一本书抄了他的书和我的书,其实这件事情他以前就给我说过,当作一个笑话,因为那本书的作者在复制粘贴的时候忘记了把主角的名字换掉——当然,现在似乎已经换掉了。根据我昨天去观摩的情况看,就在我看到的那一章,纰漏依旧存在:作者让他的主角在20年代的德国人的军火仓库里搬出了法国制造的m1897野战炮(毫无疑问,这是那个死太监的那本书里的情节,当然这个死太监抄的是美国人的军火库)。我觉得很有趣——请问作者,难道你不觉得在战败的德国人的军火库里弄到战胜的法国人的火炮是件非常滑稽的事情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六节 一些超越时代的话题【下】 突然之间,寂静降临了。 没有人说话——秦朗、瑞切尔和奥康纳都在注视着邓肯,带着一点心满意足欣赏他的精彩表情;而邓肯,在瞬间被秦朗揭穿他只是一个虚假的环境保护主义者,这一点无疑使他陷入一种尴尬境地。同时,他又很清楚,他的三个坏心眼的朋友正在品位眼下的最大乐趣,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和嘴,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会儿,但不是很久,秦朗不想浪费时间。 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邓肯的肩膀,安慰到:“不用难过,伙计,最终,我们还是会着手解决环境污染问题的,而且是在不会影响我们的舒适生活的情况下。” “你确定?”邓肯问。 “当然。” “什么时候?”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这是一个秦朗惯用的回答方式,极容易使人联想到两点:第一,故作姿态的神秘感,第二,敷衍塞责。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更像是为了继续戏弄他的可怜的朋友,秦朗难得一见的补充到:“等到新的低污染的技术变得成熟和廉价,同时旧的高污染的技术基本失去经济价值的时候,为了保护和扩大我们的市场,打击那些还在使用旧技术的竞争对手,我们就会……” “你认为那会是什么时候?” “我认为,”秦朗耸了耸肩,“最快也是在半个世纪以后。” “什么!”邓肯立即表现出了一副无法接受的态度,即使那已经是一个相当乐观的答复。原因是不言而喻的,“那个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就要死了。” “也许。”秦朗肯定的说。 “当然,”奥康纳接着说,“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活到一百岁。” “谢谢。但这一点也没有安慰作用。”邓肯开始呻吟,“在一个充满有毒气体的环境里活到一百岁,只要想想,我就会感到这是一种折磨——” “够了。邓肯!”瑞切尔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居住在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郊外,附近几十英里的范围内都没有污染严重的工业。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必要特别在意空气中的污染。”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对工厂排放的毒气视而不见。” “见鬼——” “而且大多数美国人民居住在靠近工厂的地方,当某一天他们终于意识到它们排放的气体正在摧毁他们的健康,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无动于衷。” 现在。邓肯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个先知了,唯一的问题是它对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效力,反而让他们感到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提醒他注意,还不富裕的美国人民会首先考虑自己的生活水准,因此他们会选择保住自己的工作,而不是跟在某个神经错乱的富豪的屁股后面砸掉它。 注意到他们脸上浮现出的那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邓肯知道他必须再补充一点内容了。 “还不富裕的美国人民的确更看重自己的生活水准,但是当他们富裕起来以后呢?他们显然就会像我一样,不愿意自己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座整天排放毒气的工厂。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搬到环境优美的郊外,不是吗?” “胡扯!”在瑞切尔的脑子里跳出这个词的时候,它也在奥康纳的脑子里出现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机会将这个意见表达出来:秦朗已经开口了,给出他的答案。 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我们就会把污染严重的工厂搬迁到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美国之外,菲律宾,古巴,中国。以及其他类似的广阔但是贫穷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那里的政府和人民都不会在乎污染问题。”秦朗停了一会儿,因为他想起一件曾经发生的事情,而它是那么的有趣以至于他忍不住要把它说出来。“举一个例子。我们可以把联合碳化物公司的剧毒农药工厂搬迁到印度……” “印度?为什么是印度?”瑞切尔和奥康纳也开始困惑了,“那里是英国的殖民地。” “那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把工厂搬迁到那个地方。”顿了顿,他继续讲诉他的故事。“我们把工厂搬迁到印度的某个城市,比如,嗯……是的,博帕尔……对。就是博帕尔!”他用力拍手,鼓掌,欢快的笑着,“不要在意,我只是随便举的例子,当然我们确实可以把剧毒农药工厂搬迁到那座城市,在合适的时候。” 瑞切尔与奥康纳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与邓肯交换了眼色。他们仍很困惑,只能说:“然后?” “然后?然后,我们可以完全按照我们的需求,将工厂建在交通方便,电力和自来水供应充足的地点,比如火车站附近。接着,我们会雇佣印度人而不是派遣美国工人在那里工作,因此工厂的废弃物排放系统和安全系统都可以降低到最低的程度,可以节约许多开支。最后,只需要对印度工人进行简单的技能培训,它就可以开始生产,同时在国内的工厂也就可以迅速关闭。你们看,多么美好的结局,双赢!”秦朗打了一个响指,“我们的生产成本降低了,美国人民也告别了他们痛恨的污染严重而且危险的剧毒农药工厂。” “那么印度人呢?” “印度人?”秦朗反问,“有多少美国人关心印度人?” 不会有几个美国人真正的关心印度人的处境,或者别的哪个国家的人民的处境。即使到了下个世纪,即使是那些整天把“爱与正义”……或者换个说法,“普世价值”,挂在嘴边的美国人,即使他们热衷于参加各种各样的游行,喜欢在汽车保险杠上面贴上一个“free.xxxx”标语,那也不代表他们关心那里的人民——他们的真正意图只是想宣扬自己的天然的优越感,所以,如果某一天华盛顿突然表示,“我们让一零一师去解放那个地方怎么样”。这些家伙就会立即换上新的标语:“战争不是答案”。 事情就是这样,荒谬,但是简单,毫无新意。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必须记住,大多数美国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集会中表示出强烈关心的那些国家和地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 不用担心,不用在意,更不用紧张,把剧毒农药工厂搬迁到印度毫无疑问是个理想的选择。当然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秦朗回过神,意识到他还没有把故事讲完,于是继续。“事实上,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让我们在印度的工厂成为美国人民关注的话题,就是它发生了严重泄漏事故。” “多严重的事故?” “你认为呢,肖恩?”秦朗看向奥康纳,“我们知道,交通便捷的地区通常也是人口稠密的地区。而印度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尽管其中只有接近十分之一的人构成它的社会。一家生产剧毒农药的工厂在这个国家的某座城市发生严重泄漏事故,那就像使用大量毒气弹轰炸那里一样,伤亡人数必然超过十万。” 一个打了折扣的数字,然而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因此他们一起惊呼起来。“我的上帝!” 秦朗没有理会这个惊叹,没有中断自己的讲话。“到了那时,主流媒体上就会铺满相关的新闻,而我们在印度的工厂也就被注意到了。” “那可是个大麻烦。”瑞切尔皱着眉毛说,“赔偿金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而且我们的竞争对手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还是关心一下死伤者吧,瑞切尔。”邓肯喊到。“那可是十万人!” “还有,”奥康纳紧紧跟上,“我们会面临一系列司法诉讼。” “如果印度是一个独立国家。是的,我们会面临司法诉讼。”秦朗的语气很轻松,“但它现在仍然是英国的殖民地。只要没有英国公民受害,殖民地当局是不会太关心的。” “如果那个时候它已经是一个独立国家,或者事故发生在别的国家呢?”邓肯问到。 “那么,鉴于我们的制度。美国的律师就会像见到尸体的秃鹫一样成群结队的赶往印度,劝说受害的印度人聘请他们担任律师,发誓为所有受害者讨回正义,保证导致事故的罪魁祸首会收到法律的严惩——当然我们都很清楚这些食肉动物如此积极主动的真实原因,这样的诉讼无论胜负都会使他们出名,如果他们幸运的获得胜利,还可以从赔偿中拿走一笔让人羡慕的高额酬金。”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是他的结论,“但是他们保证的一切只有部分会成为事实。” 秦朗抬起头,回忆着那个故事的结尾。让人感到遗憾的是,它没有结尾,也许它最终会有结尾,但在他返回这个时代的时候,它还没有结尾。 “这场诉讼会持续很长时间。我们会从我们的收益中拿出一点零头,作为支付给受害者的赔偿金,我们会向受害者表示深切哀悼,会承认那是一起不幸的意外,会说那是工厂的印度工人操作不慎引发的悲剧,会抛出几个无关紧要的中层管理人员为公司承担责任,但是诉讼会持续很长时间,二十年或者二十五年,甚至三十年,以及更久。到最后,当人们几乎已经淡忘整个事件的时候,法院会做出最终裁决,宣布那些中层管理人员有罪,判处他们几年监禁……也许。”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邓肯。”秦朗说,“最完美的结果,受害者得到了正义,律师们获得了佣金,法官们拿到了贿赂,而我们,仍然在做我们的生意。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呢?” “我不认为它很好。”邓肯说,“根本没有正义,没有惩罚。它根本不能被人们接受,甚至没有人因为这样的事故被判处死刑。” “死刑?嗯,伙计,你应该看到,在不远的未来,将会有许多学识渊博的专家和学者呼吁政府废除死刑。”他用一本正经的、绝没有开玩笑的神情和语气说到,“这些人会在各种场合告诉人们,死刑是野蛮时代的遗留产物,在崇尚公正和人权的文明时代,任何个人和组织,也包括政府,没有权力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他们会列举许多数据,证明死刑并不能遏制犯罪,甚至可能引发严重的刑事犯罪……等等,最后,他们会取得成功,许多州和许多国家会废除死刑,因此也就不会有人被判处死刑了。” 邓肯张开嘴,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秦朗描绘的未来开始让他感到恐慌了,这与过去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也是第一次,他在心里祈祷秦朗的预言不会成为现实。 即使那是他看不到的现实。 他的表情仍然没有逃过秦朗的观察。他暗自笑了一下,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认为,我们应该忘掉这些让人心情郁闷的谈话。”他退回到他的椅子旁边,示意瑞切尔和奥康纳坐下以后也坐了下去,继续说到:“还是让我们谈一谈那些美好的、积极进取的事情吧。你们认为呢?” 瑞切尔和奥康纳没有表态。他们知道秦朗带领他们赶到这儿的真正目地,探视邓肯只是其中之一,并且不是最重要的,而刚才的那些谈话完全不在预料当中,最重要的事情是另外一件。 它总算要开始了。 只有邓肯,他还有一点好奇。“现在你又想谈什么,秦?” “谈谈你代表我参加的那个应该很有趣的小规模的活动。”秦朗的身体向前靠了一点,“威尔伯.莱特和奥威尔.莱特制造的那台神奇的机器,你认为它怎么样?” 邓肯的眼睛亮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二十七节 air force【上】 (几周前,俄亥俄州,代顿市)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东西?叫做……是什么?” “飞行者一号。” “不,我不是问的它的名字,我的意思是,它是哪种类型的机器。” “飞机。” “飞机……所以,你们要让我相信的是,它可以在空中飞行,是吗?” 邓肯用怀疑的眼光注视着那台他在几分钟前首次见到的奇异机器,飞机——也叫做“飞行者一号”——此刻它安静的停在一片草地上,被它的设计者、技术人员、记者和看热闹的市民包围着。如果真的像它的另一位设计者,莱特自行车公司的奥威尔.莱特先生所宣称的那样,它可以在空中飞行,那么它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架依靠自身动力飞行的、可以操纵的机器。但是邓肯觉得,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他并不怀疑人类可以制造出依靠自身动力飞行的、可以操纵的机器,他只是认为奥威尔.莱特和他的兄长威尔伯.莱特制造的“飞行者一号”是一个无法取得成功的、不能飞行的失败作品。在很大程度上,这架“飞机”就像是中国风筝的放大的翻版,包括木头构成的骨架和包覆在骨架上的帆布蒙皮,然后,就是作为一架飞机,它具有的那些独有的特征:一副双叶螺旋桨和驱动这副螺旋桨的福特发动机,驾驶员的座椅,还有一对用于地面滑行的轮子,以及最后,一片被称为“垂直尾翼”的、竖立在机尾的机翼。 它像风筝,但不是风筝,这就让邓肯不得不怀疑它的飞行能力了——如果是风筝的话,好歹还可以被人拖着飞上天,但是,一架像风筝的飞机,又有谁知道呢? 除非有事实可以证明。 “它飞过吗?”邓肯把目光转向了陪伴他的奥威尔.莱特。 “不,桑迪先生,它还没有飞过。”奥威尔回答到,“我们等一会儿才会进行试飞。所以,你将要看到的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依靠自身动力飞行的航空器的首次飞行。” 噢,这可真是一个让人激动的、历史性的伟大时刻。邓肯不无嘲讽的在心里发表了一个评论,当然嘴上也没闲着。“如果它还没有飞过,那么你们怎么知道它能飞?” 奥威尔的回答很简单:“科学的计算,合理的设计。” “就是这样?” “是的。” “听上去很简单。” “实际上它很复杂,有许多工作要做,我们收集了很多航空先驱的宝贵研究资料,进行了上千次滑翔实验,还有两百多次风洞实验,而且一直与秦先生保持密切联系……” “秦?” “是的,秦先生向我们提出了一些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他说了些什么?”邓肯有点好奇了。虽然这没什么值得好奇的,秦朗懂得许多方面的知识,远远超出一个正常人类应该具有的水准,但是邓肯还是对这件事情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说,只要动力足够强大,就算一块石头也能在空中飞行。”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比喻?” “我们认为这是设计飞机的基本原则。”奥威尔说到,“挑选一款性能优良的发动机,给它装上合适的机翼和机身,一架飞机就诞生了——重点就在我们准备使用的发动机,它是飞机的心脏,只要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剩下的那些问题就会变得很容易。” “我必须说,”还是刚才那句话,“听上去很简单。” “就像我已经说过的,实际上很复杂。就算抛开空气动力学方面的问题——那表示大量精密计算和无数次实验,寻找性能优良的发动机就是一件让人头痛的工作,它必须满足许多方面的要求,功率,重量,尺寸,等等。通常,这些指标很难同时达到,更不用说时常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有一款发动机,它的纸面数据符合要求,甚至部分超出,实际上却从来达不到那些数字……” “你们已经遇到了这些问题?”邓肯注视着不远处的“飞行者一号”。设计这么一架简陋的飞行器竟会有那么麻烦?他暗自摇着头。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那么回事。 “不,我们还没有遇到,它的设计工作是围绕着福特公司送来的三十五马力发动机进行的,没有多余的要求,因为我们的目标只是制造一架可以飞行的动力飞行器。”奥威尔耸了耸肩,“但是秦先生说,我们总会遇到那些问题,可能就在未来的几年以内。” “是吗?” “长远的说,我们的工作并非只是制造一些可以飞行的机器。这不是我们的计划,是秦先生的计划,虽然他暂时还没有公开表明这个要求。” “那么你怎么知道?” “我们设计和制造飞机是为了实现几千年以来人类一直存在的自由飞翔的梦想,但是秦先生,还有你,桑迪先生,你们是商人,你们向这个项目投资显然不会是为了实现什么梦想,或者制造一种可以让一个或者两个人在天上慢悠悠的兜风的机器。” 邓肯不得不承认,这位莱特先生的判断非常准确,不像那种整天只知道研究技术的呆子。然而,让他感到尴尬和一点困惑的是,除了满足一个或者两个人到天上兜风的冲动,他暂时还想不到,飞机能够在哪些方面发挥作用。 “你认为这种机器能做什么事?”他问到。 “从空中侦察敌人的动向,也许。”奥威尔不是很确定——尽管是航空界的先驱,但他对飞机的用途的了解并不比一个从没有见过这种机器的家伙更多——幸好还有一件事情是他很明确的。“不管怎样,秦先生向我们投资,肯定是为了出售我们设计的东西。一旦到了他认为合适的时候,比如他相信我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他就会提出明确的技术要求,飞行速度,航程,高度,等等,然后我们就会有那些问题了。” “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奥威尔奇怪的看了邓肯一眼。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他说,“我所能想到的只是,这个世界会发生许多变化,好的和坏的,都有。” 邓肯点了点头。“如果你们取得成功。” “我们当然会取得成功,桑迪先生。”停了一下,奥威尔示意到,“看,试飞要开始了。” 聚集在“飞行者一号”旁边的技术人员、记者和看热闹的围观市民正向四周散开,只有两个人仍然留在那儿:威尔伯.莱特,现在是这架由他设计的飞机的飞行员,已经爬进了座舱;以及最后一名技术人员,他首先将挡住起落架的木塞拖到远处,然后走回来站到飞机头部,得到威尔伯的指示以后抓住螺旋桨的一端用力压了下去。 发动机启动了,螺旋桨开始旋转,于是非常迅速的,这名技术人员也像别人一样跑到旁边。接着又过了一会儿,“飞行者一号”移动了,开始在草地上慢慢滑行。 邓肯听到记者和市民中间传出了一些笑声。这是理所当然的,威尔伯的驾驶技术相当糟糕——毕竟,他和其他人一样没有驾驶飞机的经验,哪怕是在草地上滑行的经验——飞机就好像喝多了的醉鬼那样在滑行道上扭来扭去,一会儿转向左侧,一会儿转向右侧,就是没有一刻保持直线。 邓肯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把头偏向奥威尔,在他的耳朵旁边低声问到:“你觉得这样能够让那架飞机起飞么?” “威尔伯会控制住它的,我保证,桑迪先生。” “但愿如此,莱特先生,但愿如此。”邓肯仍很担忧,然而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皱着眉毛观看威尔伯模仿醉鬼的行走姿势。 人群中的笑声变得更响亮了。 仿佛听到了这些笑声,或者就是它的驾驶者逐渐掌握了一些敲门,在又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以后,扭来扭去的“飞行者一号”终于回到了一条相对平稳的直线上面,接着又扭动了几下,最后终于稳定下来。 尽管不能肯定,但是一些人敏锐感到发动机和螺旋桨的转动都在这一刻加快了,飞机的速度也在逐渐增加,而在这个缓慢但是持续的加速运动过程中,一点一点的,它的尾部抬了起来。 邓肯听到了惊呼声,甚至他自己也想惊呼,但是他很明白,试飞还没有取得成功,那架飞机还没有完全脱离地面。他紧紧的闭着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盯着它,看着它的运动变成蹦蹦跳跳式的前进,而他的心跳也随着它的起落变成上上下下的了。 这是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像折磨,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它。 “加油。”他喊到,在心里。 飞机继续跳动。 “加油!” 又跳了一下。 “给我起来!” 邓肯停住了:现在,终于,“飞行者一号”的起落架完全离开了地面,而且没有立即下落。 它没有下落,它在升高。 惊叹和欢呼同时在人群中响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八节 air force【下】 (现在) “……我必须说明的是,虽然试飞取得了初步成功,但是飞行者一号的飞行距离只有不到两千码,飞行高度也只能达到一百英尺,因此我们还不能认为这种机器,飞机,具有实际应用价值。”停顿了几秒钟,邓肯最后宣布到:“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目光全都回到了秦朗身上,该他说话了,也只能是他。 “站在技术角度,这次试飞是一次不成功的实验。”他在瑞切尔、奥康纳和邓肯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意外。显然,他们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评价一个他投入了不少资金的研究项目,而且不管怎么样,那架飞机确实飞起来了,满足他提出的要求——除非他的要求并非只是这么一点。 但是这确实是他现在的真实看法。试飞没有取得应有结果,虽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但是秦朗很清楚,威尔伯.莱特和奥威尔.莱特制造的这一架“飞行者一号”拥有比本该在三年后首飞的那一架“飞行者一号”更高的技术等级:三十五马力发动机,由传动轴而不是链条驱动的螺旋桨,完整的机身蒙皮,设计合理的矩形机翼,还有轮式起落架,理论上,这是一架一九一零年代水准的飞行器,它应该飞得更高,飞得更远,而不是一百英尺和两千码。 威尔伯和奥威尔仍然缺乏基础理论知识和设计经验,尽管,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作为航空界的先驱,他们的起点太低。秦朗只能把问题归结到自己头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有点急于求成了。 一个微小的错误。他评论到,然后对仔细听着的三位伙伴说:“但是,我们仍然要承认。这是一个具有深远影响和重要意义的成果,我们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 他非常不恰当的盗用了尼尔.奥尔登.阿姆斯特朗的名言,幸运的是。没有人听过这句话,也没有人意识到现在它是一个错误的比喻。 他们只关心那些更有现实意义的问题,特别是最基本的那个问题。 瑞切尔永远不会在那一类问题上表现得含糊其辞。“也许那是一个历史性的跨越,是人类的一大步,但是。我更关心的是,那种机器,飞机,它的商业价值在哪儿?” “它有什么用?”这是那个问题的另一种表述。 飞机用什么商业价值?好问题。秦朗笑了一下。“它是一种具有巨大潜力的战争机器,能够发展出多种具备不同用途的型号,同时也是一种快捷的民用交通工具。” “能具体一些吗?” “当然,女士。”他做了一个虚假的优雅手势,“一架简陋的、小到只能搭载一名或两名飞行员的飞机可以被用于执行一般的战术侦察任务,如果给一架双座飞机装上发报机,它就可以成为炮兵和海军的校射机。为远程炮火提供更可靠的射击参数——” “与观测气球相比,它有什么优势?”奥康纳忍不住插嘴了。 “使用更方便,更灵活,能够更快到达预定位置,可以深入敌军阵地,到达观测气球无法触及的后方区域,而且不容易被防空火力击落。” “防空火力?” “一些国家正在设计气球炮,用来对付敌方的观测气球,但是这种武器很难跟上高速移动的飞机。” “所以飞机将会完全取代气球,成为陆军和海军的主要侦察工具?这确实是一个良好的前景。”瑞切尔闻到了商业价值的味道。她开始高兴了。 她可以等一会儿再开始高兴的。 “侦察机仅仅只是开始,瑞切尔。”秦朗微笑着说,“等航空技术再向前发展一点,我们就可以给单座和双座飞机装上机枪。让它们变成战斗机,或者给它们挂上炸弹,变成轰炸机,同时将军们也会觉得他们需要一种用来轰炸敌军的空中武器,以及拦截敌军的轰炸机和侦察机的空中武器,于是。他们就会购买我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然后要求研究和制造更先进的型号。” “军队会——” “请等我说完,瑞切尔。”他示意她等一会儿,接着说:“在那以后再过一些时间,将军们会更进一步的发现,小型轰炸机不能完全满足需求,他们需要能够携带更多炸弹而且飞得更远的大型轰炸机,两台发动机的,三台发动机的,四台发动机的,能携带一千磅到几千磅炸弹对距离机场数百甚至上千英里的目标实施打击。当然,这样的大型轰炸机必然是造价昂贵的,但是将军们仍然会大量采购它,可能是几百架,可能是几千架。对于我们来说,问题只有一个,我们能不能设计和制造出这种武器。” “我们……” “等等……” 瑞切尔和奥康纳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会儿眼色,然后发言权被交给了奥康纳。 “你认为军队会那么快速的接受一种新式武器吗,秦?”他担心的说,“你知道,将军们通常都很保守。” “没有哪支军队的领导人能够拒绝从空中打击敌人的诱惑,而且只要有一个国家开始大量装备飞机,它的敌人就不得不做同样的事,否则它们就会在战争中陷入只能被动挨打的境地。”顿了顿,秦朗补充到,“当然,军队内部会产生激烈争论,不过这些争论会集中到两个方面,装备作战飞机的部队是作为一个单独的军种呢、还是陆军和海军的附庸,它应该是具有决定性的战略打击力量呢,还是陆军和海军的远程大炮,或者只是一张保护己方地面武装力量不会受到敌军空中打击的保护伞。这些争论会持续很久,几十年,但是在这段时期里,军队仍然会大量采购飞机。” “那么我们能够制造出军队需要的飞机吗?”瑞切尔提出了问题。 “我们能不能制造出满足军队需要的飞机,以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制造出军队需要的飞机——这决定了军队对这种新式武器的接受速度,最终仅仅取决于两点,第一,我们的航空技术储备,第二,我们的基础制造水平。”秦朗又做了一个手势,“而这两点只取决于一个因素,我们的投资。” “需要多少?” “只有上帝知道。” “真见鬼!”瑞切尔低声咒骂到。她不喜欢无止尽的向某个项目投资,但是又不能立即拒绝秦朗为她展示的美好前景。考虑了一会儿,她决定绕开这个让她头痛的问题——毕竟,还有别的问题值得她关心。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到。 “我会给威尔伯和奥威尔一些时间积累经验,但是在五年以内,我要求他们制造出飞行速度达到每小时一百英里、航程超过两百英里的飞机,并且让它达到可以批量生产的水准。”他回答,“而在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重点是寻找和培养新的飞机设计师,以及建设各种配套基础设施。” “什么配套设施?” “大型风洞,试飞中心,等等。”秦朗没有说得太详细,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并不比瑞切尔多出多少,只有极少数相关项目是他能够明确提出的。“还有航空发动机工厂。” 瑞切尔立即提出了质疑。“但我们已经有了福特。” “不,航空发动机需要与汽车发动机分开。” “因为亨利.福特?” 那是一个不可靠的人,野心勃勃,总是想脱离控制。秦朗承认他是其中一个影响因素,不过还不是最主要的。“必须说,虽然现在航空发动机和汽车发动机还有通用性,但是它们迟早会完全分开,所以,我希望两个部门从一开始就独立运作。” 奥康纳想了一会儿。“你打算把它和飞机制造工厂合并?” “我的设想是,让航空发动机工厂和飞机制造工厂成为一个集团下属的两家子公司。” 联合技术公司,秦朗早已有了这个企图。在另一条的时间线里面,这家公司曾是威廉.爱德华.波音构建的庞大波音帝国的组成部分,但在一九三五年,借用反垄断的名义,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将这个帝国拆分成三家企业,波音,联合航空,以及将在未来演化为联合技术公司的联合飞行器公司,一家包括普拉特-惠特尼、西科斯基和汉密尔顿螺旋桨在内的大型航空企业。 一个宏伟的目标——这是他的计划。秦朗不想重蹈波音的覆辙,然而他确实打算制造一个全新的联合技术公司,包括莱特-寇蒂斯、西科斯基、汉密尔顿和普拉特-惠特尼,也许还有波音和别的飞机制造企业。毫无疑问,这个计划富有野心而且相当艰巨,不过他认为值得尝试。 而且他还有一个计划。“此外,我们还要开办一家飞行学校。” “飞行学校?” “培训飞行员的学校。你知道,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真的懂得飞行,如果我们提前开办飞行学校,那么当军队开始大量购买飞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得到培训飞行员的新业务。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教授比飞行更多的东西。”秦朗愉快的叹息了一声,“umbre将会开设空战和对地攻击的战术培训课程。” “那意味着……” “雇佣军需要组建空中单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九节 change “你打算怎么做?” 秦朗缓慢的抬起头,看着在他对面坐下的奥康纳,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做什么?” “就是你上一次在医院说过的那件事,组建空中单位。”奥康纳说,“我已经思考了一个星期,但是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就像我已经说过的,首先,我们要等待合适的飞机被设计出来,完成试飞,并且投入批量生产,然后培养飞行员——” “我的问题不是这个。” “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秦朗问。 “这支空中单位的规模,组成方式,指挥体系,等等。”奥康纳摊开手,“对于这些具体问题,我没有一点头绪。” “因为你没有管理和指挥一支航空部队的经验。” “所以我想知道你的计划。” “遗憾的是,现在我同样没有具体的方案——我还没有开始思考它们。肖恩,现在考虑这些问题还为时尚早,我们要在几年之后才会正式组建空中单位,那个时候的实际情况很有可能让我们在现在做出的安排变得不再合适。” “啊……” 一声拖长的、恍然大悟式的感叹以后,奥康纳陷入沉默——秦朗是正确的,他认同他的观点,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有值得他们两人继续讨论的话题了——至少现在还没有。没有与他们的工作、事业和计划有关的问题,然而现在又不是讨论私人话题的合适时机,秦朗的办公桌上摆放着的那些文件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在这种时候,只有一种解决办法是恰当的。 奥康纳站起来。“既然如此,我想我应该离开——” “等等,肖恩。”秦朗叫住他,示意他坐下,同时对他说:“有一件事,我原本打算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再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已经在这儿,我也就没有必要等那么久了。” 现在,轮到奥康纳感到困惑和奇怪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秦朗的语气和平时一样正常。还有一些常见的轻描淡写,他可能还会感到担忧——他坐回椅子上,等了几秒,然后问:“什么事?” “我计划对雇佣军进行一次调整。” “在哪些方面?” “所有方面。新的任务,新的单位。新的组织方式,新的管理模式。肖恩,这会是一次彻底的调整,一次大规模的变革。” “听上去像是一个激动人心的计划。” “总的来说,是的。”秦朗笑了一下,接着说:“但是在某些方面,不是每个人都会感到激动。” 或者产生另一种含义的激动。他想着,暗自耸了耸肩,没有把这个部分说出来。 不过奥康纳已经与他合作很多年,熟悉他的风格。也能够敏锐的察觉他的一些小动作和言语中的暗示,尽管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没有说,但是他的第二句话还是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 “那些不会让每个人都感到激动的方面是什么?”他问。 又是一次耸肩,而语气当然还是轻描淡写的。“雇佣军的团级战斗队的数量将从现在的八个减少到一个。” “什么!” 一个意料中的反应,就像刚才提到的那样,另一种含义的激动。秦朗心情愉快的注视着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合伙人,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等待着,并在一阵短暂的沉寂后听到他的同样在意料中的问题。 “为什么?” 秦朗的眉毛扬了一下。“为什么不?” 反问让奥康纳有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为什么裁员?为什么不能裁员?两个问题都可以找到合理答案:雇佣军在菲律宾的任务已经结束,但最新的消息是陆军部并不打算再签一份合同。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公司都不太可能从美国或者别的国家的政府接到类似的业务,既然如此,作为一个盈利性的商业机构。umbre当然没有必要继续维持一支规模庞大的雇佣军,裁员是顺理成章的——但是,公司的所有雇佣兵都是接受了严格培训的专业军事人员,是宝贵的资产,而且尚未得到有效使用,轻易将他们辞退同样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同时。秦朗选择的时间太紧了,步子也迈得太大了。 将团级战斗队的数量从八个削减到一个,裁掉至少两万雇佣兵,他的举动简直可以媲美华盛顿的诸位国会议员。 奥康纳想不出秦朗为什么会制定这样的计划,但也不打算思考它,那会让他头痛,而他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决定让秦朗自己公布答案。 不过首先要抱怨。 “裁掉至少两万人,秦,我一直以为你打算介入俄国和日本的军事冲突,不过看上去我犯了一个错误。” 秦朗没有否认奥康纳的错误。“我从未打算让我们的雇佣兵参加一场注定会伤亡惨重的战争。如果我们大规模介入它,一场战斗就能让我们损失几千人,而且是在俄国人或日本人没有用雇佣军充当炮灰的情况下。”顿了顿,他接着说,“当然,我们与俄国人有合同,不过仅限于派遣少量人员训练俄国人使用和帮助他们使用装甲车,我认为这就是我们的唯一介入方式,没有必要再寻找另一种。” 因为尴尬,奥康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前一个话题。“那么,裁员,你的出发点是什么?” “就是你知道的那些,肖恩。”秦朗说,“也许你觉得我们的雇佣兵实在太优秀了,辞退他们会给我们造成难以评估的严重损失,但实际上,与辞退他们带来的好处相比,这点损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意思,而且新的运营模式可以有效的规避它。” “怎么规避?” “我还没有给你说公司的新运营模式,是吗?” “当然没有。”奥康纳记得很清楚——它就发生在几分钟前,没有人会这么快忘记——话题是从“不是每个人都会感到激动”的部分开始的,现在似乎要进入“让人激动”的部分了。 秦朗点点头,开始解释他的计划。“其实它很简单。我们缩小作战部队规模,降低直接军事行动业务在公司的全部业务当中的比例,增加军事顾问业务,军事单位和执法机构培训业务。商业保安业务,以及vip安全业务的比例,同时开设新的特殊行动业务。因此,我们可以将一部分雇佣兵转入这些业务部门,而不是把超过两万人全部辞退。” “你认为可以将多少人转过去?”奥康纳问。当然。他自己对此的感觉并不乐观:军事顾问服务部门只接受退役的中级和高级军官;培训业务部门、vip安全业务部门和那个将要设立的特殊行动业务部门最多只会接受几百人,而且肯定是最好的雇佣兵;最后,商业保安业务部门,愿意进入这个部门的雇佣兵一直不是很多,因为这个部门的薪金水准大幅度低于作战部队,还没有额外的收入。 也许在失业压力面前会有很多人做出新的选择,不过与雇佣兵的总数相比,这种人其实也不是太多。 “三千人,或者四千,也许。”秦朗耸了耸肩。又一次。 “那么我们仍然要裁减一万七千人,至少。”停了一下,奥康纳接着问:“你打算在作战部队留下多少人?” 这不是一个随意提出的问题。就是刚才,奥康纳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被秦朗误导了。一个团级战斗队,按照目前的编制,它有三千多名雇佣兵,而他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秦朗并未明确指出这个被保留下来的团级战斗队是否会继续沿用现在的编制。 也许它会保持原来的规模,也许会缩小,也许会扩大。出于他个人的意愿。奥康纳希望可以看到最后一种结果,不过决定权在秦朗手里。 而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如果你指的是将要保留下来的那个团级战斗队,三千人。”他给出一个数字,然后是另一个。“不过整个军事行动部门会有五千人。” “我不明白……” “多出来的两千人负责向战斗人员提供行政、情报、后勤和运输服务。当然这不是理想状态。” “什么是理想状态?” “一千人作战,四千人提供保障。” “你在开玩笑?” “不。” 有那么一会儿,奥康纳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秦朗的计划——不过最后,他还是想到了。“见鬼,秦。如果按照你的设想,我们就没人执行军事服务任务了!” “事实上我们有。”秦朗认真的说,一个解释,“我们会辞退一万多名雇佣兵,不过不是简单的辞退这些人,我们会记录他们的姓名、住址和通讯方式,然后在有需要的时候将他们重新召回,签署一份短期合同……” “最后,在完成任务以后又把他们踢开——你认为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这种待遇?” “很多,或者说,大多数。”秦朗换上一种绝没有开玩笑的口气,“短期雇佣合同可以为这些雇佣兵提供多种选择,如果某一个任务他们不愿意接受,或者没有时间接受,他们可以不接受它,不会被公司强迫接受。同时,因为他们不是某一家公司的固定员工,他们还可以在多家公司挂职,这样会有更多执行任务的机会,而不像那些固定待在某家公司的同行那样在大多数时间无所事事,只能拿到最低的基本薪金。” 他停了一会儿,等奥康纳有时间理解他的话,接着又开始开玩笑了。“也许他们还可以开办自己的保安服务公司,或者做雇佣兵中介,然后我们可以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业务转包给他们。” “噢,看上去你是在为雇佣兵的利益作想。”奥康纳很想发表一个嘲讽式的评论,毕竟那种设想并不完全符合秦朗的作风——虽然他还说不出哪些符合、哪些不符合——不过再三考虑以后,他还是把那个评论吞回了肚子,换了另一句。“那么公司的利益呢?既然雇佣兵得到了更多选择任务的机会,那也表示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可能无法召回多少人。” “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我们还有一个选择,临时工。” 秦朗在心里笑了起来。临时工总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十分理想,因为使用临时工的成本一直很低:为黑水公司工作的哥伦比亚籍承包商就曾抱怨,他们在招聘是听说的月薪是四千美元,获得聘用之后,月薪立即变成了两千七百美元,而当他们抵达伊拉克以后,月薪又变成了一千美元——不过,这些哥伦比亚临时工还不是收入最低的,因为还有月薪五百的南美籍临时工,另一家公司雇佣的——与这些人相比,在费卢杰被烧成黑炭并且上了电视的退役海豹队员斯科特.赫尔文斯定的预定报酬是两个月六万美元,而且他还不是收入最高的承包商。 一个退役海豹队员的酬金能够雇佣三十个甚至六十个临时工,而在绝大多数时候,一个退役海豹队员发挥的作用远远低于三十个临时工——更不用说六十个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使用临时工? 秦朗将他的思维收回来,接着说到:“除了价格,使用外籍临时工还有一个好处,可以不用太在意他们的伤亡,不用支付多少赔偿,不用担心他们的家人,不会在报纸上出现追踪报道,甚至根本没有报道。” “听上去是件好事,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临时工的战斗能力。”奥康纳仍然摇头,“也许他们只需要一个星期就可以毁掉umbre的名声。” “除非我们在招聘雇佣兵的时候没有进行任何审查,否则绝对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那种情况”——他的意思是奥康纳的担忧是毫无必要的——“也许我们招募的临时工的战斗效能低于我们训练的雇佣兵,不过他们肯定能够胜任他们的工作。” “也许你是对的,秦,不过……”迟疑了一会儿,奥康纳放弃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提出这个裁员计划。” “很快。”几秒后,秦朗补充到:“下个星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节 裁员【上】 “裁员?” 与他的声音一起,张彪的表情恰如其分的向他的几位朋友展现出了他的震惊。然而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形:他在西北的荒漠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刚刚返回广州湾基地,结果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就有人冲进他的房间,对他说,公司正在大规模的裁员——在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幸消息面前,能够保持镇定的人并不多。 至少张彪不属于能够保持镇定的那一类人。 “为什么会裁员?”他急切的问到,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遗憾的是,谁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文德嗣、文斯.范恩和威廉.巴茨都不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事实上,就算是高级管理人员,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既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办法推导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结论,只能向他摇头。 “只有上帝和老板知道为什么会裁员。”巴茨咕哝到。 张彪又感到了一种新的感觉:沮丧。但是他并不死心。“小道消息呢?我们的那些消息灵通人士又怎么说?” “他们说,这是陆军部向公司施加了压力。”文斯.范恩回答到,一副“全都是胡扯”的表情,“因为我们影响了陆军军官的晋升,拿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勋章,而且引诱一部分人主动申请退役。” “老生常谈,毫无新意。”文德嗣评论到。 “不过,事情似乎就是那样——我指的是我们对陆军的影响。”张彪说。 “但那显然不是裁员的原因。” “也许……”沉默了一会儿,张彪接着问到:“哪些人被裁掉了?” “你应该问,哪些人没有被裁掉。”尽管没有别的人在,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裁员的消息,但范恩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根据我打听到的不可靠消息,公司至少会裁掉一万五千人。” “我听到的数字是一万七。”巴茨说,“不一定可靠。” 张彪张开嘴,不过还没等他发出一点声音。文德嗣已经对范恩和巴茨的发言进行了一个让人不那么愉快的补充:“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九千人被裁掉了,相信我,这是绝对可靠的数字。” “这么多?” “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那样。是大规模裁员。”文德嗣撇了一下嘴,“不过,被裁掉的人里面,可能有一半会感到高兴。” “高兴?” “你没有存钱的习惯,总是在女人身上浪费钞票。而且喜欢赌博和喝酒,所以你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积蓄——” “你想说什么,文德嗣?”张彪怒气冲冲的叫到——被人揭短总是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即使那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幸好文德嗣的目地并非揭露他的不良生活习惯,只是作为一个对比。“但是有些人和你不同,他们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赌博,不喝酒,不在女人身上浪费钞票,所以他们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存款。几千,足够他们购买一大片土地,或者开一家工厂、旅馆、餐厅或者别的什么产业。” 张彪皱起眉毛。“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某个家伙有那么多存款,买了土地,或者开了店铺,那么他就不会继续待在公司了——不愿意再待在公司。”文德嗣摊开双手,“不管怎么说,做雇佣兵始终比做地主或老板危险。” “你想说,如果某个家伙有那么多存款。他就会有辞职的打算。”现在,张彪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公司裁员,这种人确实会感到高兴。” “而且这种人有很多。好几千。”文德嗣接着说,“我认识的人里面就有一半在老家买了土地,开了店铺。你们知道么,其中有一个家伙,买地的时候不但叫上同族的兄弟,而且把整个排的人都带了过去。结果……” “停止!文四,停止!”张彪心烦意乱的叫起来。他知道文德嗣提到的那个家伙,不是唯一一个带着同僚回老家办私事的,也不是带的人最多的一个,但是那些家伙无论做了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与现在的问题也没有关系。张彪并非不喜欢有趣的话题,但现在,他确实更关心公司的裁员计划。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不希望裁员波及到自己。 不过,他同样清楚,文德嗣、范恩和巴茨都不知道裁员名单,他不可能在他们那儿得到有价值的消息——除了根据他们的处境推导他自己的处境,一个可能出现的结果,这是唯一能做的事。 张彪沉默了一会儿,让情绪恢复平静,然后问:“你们的情况怎么样?不要告诉我已经有人被裁掉了。” “事实上……”文德嗣、范恩和巴茨交换着眼色,最后把巴茨推了出来。“事实上,我已经被裁掉了。” “你!”张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 “我要求的。”巴茨解释到,“公司给了我三个选择,vip安全部门、联合纺织技术公司保安部或者注册非固定雇员,于是我选了最后一个。” “你说你被裁掉了。” “注册非固定雇员就是被裁掉的同义词。” “你让自己被裁掉了,威廉,你疯了么?” “当然没有。”巴茨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vip安全部门要求执行任务期间全体人员保持二十四小时待命,我受不了,联合纺织技术公司保安部的薪金水准比现在低一半,即使公司打算提升我做指挥四十八个人的副队长。相比之下,注册非固定雇员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那是什么意思?”张彪问。 “意思就是,”巴茨说,“我在公司注册,有身份记录,但是没有固定职位和薪金,如果有工作,公司的人会联系我,我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而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接受别的公司提供的工作。” “听上去不错。”想了想,张彪把头转向了另外两人。“你们呢?” “我留在作战部队。”范恩回答,“托马斯需要一个新的军士长,文推荐了我。” “那么你去了哪儿?”张彪看着文德嗣。范恩得到的职位是他的,所以,他肯定给自己换了一份工作。 即使他仍然留在公司。 “训练部门。”文德嗣心满意足的说,“虽然收入会比现在低一些,不过没有危险性。” “他正好就属于那种不赌博、不喝酒、不在女人身上浪费钞票的好人。”范恩故意对着张彪和巴茨挤着眼睛,嘲弄到,“唯一的问题是,他还不愿意离开公司,所以就想办法换了一个轻松的工作。” “那个工作并不轻松。”文德嗣争辩到,“而且说不定我会在北方待很长的时间,可能是几年。” “又怎么了?”张彪突然觉得,他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是皇帝。”文德嗣似乎想表达出一种敬意,放低了声音,而且神态庄重——然而他的语气将这种努力彻底破坏了,虽然不是嘲讽,但也包含了一些揶揄。“就在几天前,他再次视察新军,而且发表了一个讲话。他说……” “他说要建立一支六十万人的陆军。”巴茨插了进来。 文德嗣没有理会这个骚扰。不管巴茨出于什么样的目地,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没能完全表达那位皇帝的意思——必须用中文,而且必须使用那种大人物才会使用的语气。“要挽回国家的权力,必须建设强大的陆军。使我们大清帝国成为世界上一等陆军国,全在诸位将士身上。”他停下来想了几秒,然后继续,“朕预计十五年后就有六十万人的新式陆军,做世界一等陆军国家。” “所以?” “你觉得老板会放过这笔生意么?” 当然不会。张彪想着,也许老板会裁员,但是他绝对不会放过一笔好生意。 “如果公司得到这笔生意,我就要前往北方训练新军士兵。”文德嗣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更愿意留在这里,训练广东的民团团员。” “文,我认为公司不会那么做。”巴茨不无嘲弄的说,“公司可能会让你去越南培训越南国民军,或者去菲律宾培训警察和安全部队,但是绝不会让你留在广州湾。这里的工作实在太轻松了,不适合你。” “威廉……” 文德嗣只说出了那一个词,然后就被张彪打断了。“不管怎么说,至少他的新工作已经确定了。你们也是。”他对范恩和巴茨点了点头,然后自嘲的笑了一下。“现在只有我还没有得到明确的安排。” 他原本希望能够从他们三个人的处境推断出自己的处境,然而他已经意识到,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尽管他们几乎同时加入雇佣军,执行过基本相同的任务,但是,显然,公司仍然有不同的决定,这个情形让他感到不安。 尽管如此,张彪仍然想知道他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文德嗣安慰到:“会有人来敲门的……” 门被敲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一节 裁员【下】 当张彪走进那间办公室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些不好的感觉: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位脸上带着职业微笑的中年人既不是广州湾基地的负责人,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位高级主管——然而作为一名老资格而且受到重视的雇佣兵,他认识公司的绝大部分高级主管——不过这个中年人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看不清相貌,光头,穿着黑色的套装和白色衬衣,打着红色的领带,戴着黑色手套,显得神秘,而且危险,足够让他心怀疑虑。 仿佛是察觉到了这种疑虑,黑衣人向侧面迈出一步,从阴影里走出来。遗憾的是,他的动作不但没有让张彪感到好受一点,反而使他更加紧张——他的眼神既冷漠又锐利,就好像正在审视目标的职业杀手,而张彪能够通过短暂的一瞥注意到这点,清楚,明白,然后因此恐慌。 他的手慢慢的移动到了放手枪的位置,尽管此刻,它没有待在那儿。 中年人看到了这个动作,扭头看了黑衣人一眼,示意他回到阴影里,然后回过头,翻开放在桌上的文件夹。 “张彪?” “是的,我是。”张彪机械的点了一下头,然而目光仍然停留在黑衣人身上。 “请坐下。” 张彪顺从的坐下了,并将目光收回一部分,投向中年人,然后等着。 “萨姆.费希尔,你可以叫我萨姆,或者费希尔先生。”一个简单的、看上去平易近人的自我介绍,但是没有太多实际意义——张彪从未听说过公司有一个叫做萨姆.费希尔的高级主管,而且,不管是萨姆还是费希尔,它们都显得太平淡了,大概只是比约翰.史密斯稍微深刻那么一点。 也许他真的是萨姆.费希尔,也许不是。出于一种寻求安定、不愿事情变得复杂的自我安慰心理,张彪渴望相信前一种可能。在他的危机本能却在迫使他接受后一种结果。 他开始将更多警惕用于这位费希尔先生,同时问到:“你找我有什么事,先生?” “萨姆,或者费希尔先生。”似乎特别在意人们对他的称呼。费希尔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首先纠正了张彪的小小的失误,接着才带着朋友般的微笑宣布:“如果你不介意我省去那些多余的客套、而且相信自己可以保持镇定的话,那么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你已经被公司炒了。” 没有人能在得到这样的消息以后还能保持镇定,即使某人原本可以保持镇定。费希尔的说话方式也能让他变得激动,至于张彪,即使他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这个消息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按照他的设想,他可能被调往公司的任何一个业务部门,但是绝不包括被辞退。 他站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听说自己已被老板炒了、却又找不到原因的雇员那样,质问到——但是并没有把音量提高太多:“为什么?” 费希尔的脸上仍然带着朋友般的微笑。“因为公司正在进行变革,需要裁减一部分雇员。” 理所当然的结果。张彪想着。但是还不足以说服一个人。“我知道公司正在裁员,但是我也知道还有别的职位可以选择——” “没有别的职位。”费希尔遗憾的说。“你回来得太晚,所有空缺都被别人占据了。” “胡扯!” “我很抱歉。”费希尔的表情给人的感觉是——如果这里还有第四个人甚至更多人的话——他的歉意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他还在努力的证明这一点。“作为对你的补偿,公司可以为你提供重新就业帮助。我们可以推荐你加入将要前往台湾接管那里的事务的刘学询先生的私人卫队,可以推荐你加入广东的民兵部队,可以推荐你加入中国陆军,还可以帮助你建立一家属于你自己的安全服务承包公司……” “但是我希望留在umbre。”张彪终于提高了音量,作为强调。 “为什么?”费希尔问到,不完全是因为好奇,提问同样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为什么希望留在umbre?” “因为……因为我喜欢umbre,我舍不得离开它。”张彪大声的说,同时为自己临时想到的理由感到发自内心的满意。喜欢umbre因此舍不得离开?也许有那么一点,然而能够让他决定留在umbre公司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它提供的薪金和额外收入是他非常满意的。并且也不会有比那更高的收入,最起码费希尔提到的那些工作没有。 除了成立一家属于他自己的安全服务承包公司——只是张彪不相信他有能力运营一家公司,即使在得到协助的情况下。 为了钱,他只想留在umbre,只是能不能满足这个愿望,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 决定权属于费希尔。尽管他也不是真正负责的,但是他可以做出一些对他有利的决定。 张彪充满了期待。 只是费希尔的态度并非他可以预料的。 “你热爱公司因此不愿离开?这听上去像是一个理由,但是……”他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到:“如果你真的希望留下,那么你必须向人事部门提供你曾经取得的业绩,而不仅仅是一点抒情。” 业绩?张彪稍稍松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参加过几乎所有军事行动的雇佣兵,值得一提的业绩正好不是他缺乏的东西。 清了清嗓子,他自豪的宣布到:“我在阿比西尼亚打过仗,我在越南流过血,我在马尼拉负过伤……” “请原谅,也许是我没有解释清楚,不过你的理由并不合适。”费希尔再次表示了他的遗憾,“人事部门有你的全部资料,你是一个出色的、经验丰富的士兵,参加了公司的几乎所有军事行动,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事实。但是,还有很多人拥有和你一样的经历,而他们并未因此留在公司。如果你想做到他们没能做到的事情,伙计。你必须拿出他们没有的独特业绩,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那么你有别人没有的独特业绩吗?” “我……”张彪停下来。别人没有的独特业绩,他确实有那么一件:那个他已经想不起名字的瑞典人,直接来自公司老板的秘密任务。然而它绝不适合在现在提起。张彪知道什么叫做秘密,也知道泄漏一个秘密将会造成怎样的麻烦。而且,那个秘密是他拥有的一张不能轻易使用的、只有在最后关头才能打出的王牌,而现在还不是那样做的时候。 张彪沉思着,然后又想到两个他一直知道却不愿意承认的原因:第一,他的老板绝不会接受要挟,如果某个人试图那样做,他就等于买了一张去地狱的船票,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他切成碎片然后扔进太平洋里喂鲨鱼,或者被水泥封起来然后扔进大海,就像人们一直在私底下谈论的那样;第二。因为前一个原因,事实上他还没有利用那些秘密要挟他的老板的勇气。 当然,张彪仍然不能排除将来的某个时刻将那张王牌打出的可能性,只是现在,他可以肯定,那样做并不值得。 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他重新坐下,低着头说:“请把公司提供的重新就业方案再说一次,费希尔先生。” 朋友般的微笑立即回到费希尔的脸上。“这么说,你并没有值得一提的独特业绩。是吗?” “没有。” “有趣。”费希尔感叹到,却没有解释哪一点是有趣的,而是接着说:“坦白的说,根据你的能力、经历和得到的良好评价。无论让你加入那位刘先生的私人卫队、广东的民兵组织还是中国陆军,都是极大的错误,同时,我也不认为你有足够的能力运营一家私人安全承包公司,即使是在得到协助的情况下……” “你想说什么?”张彪问。 费希尔没有理会这个打断。“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不是很好。但是比前面的选择好一些,对你而言。”他做了一个手势,“我们有一些特殊客户,他们有一些不愿意再见到的人,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不愿意再碰到的麻烦,他们委托公司为他们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不愿意弄得太张扬,不愿意让人联想到他们,甚至会要求我们将工作做得不像工作。虽然你还不完全具备从事这件工作的能力,但我认为,只要进行一点训练,你就可以做得像其他人一样好。” “刺客?” “杀手。” 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张彪想到他第一次杀人的经历,能回到那个起点让他有了一丝期待。 “我愿意……” “我认为你应该听我说完,并且认真考虑,然后再做出决定。”费希尔提醒到——这是工作的最后一部分,“如果你接受这份工作,理论上,你为公司工作,但实际上,除了一个代号,你的名字不在公司的任何一份雇员名单上面,你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的工作失败并导致你被捕,公司不会承认你的身份,也不会采取任何措施营救你……” 张彪笑了起来。“我想,公司会派另一个杀手干掉我,难道不是这样吗?”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也许是那样,谁知道呢。”费希尔最后说,“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状况,我会代表公司与你签署一份秘密协议,如果你拒绝,这次谈话相当于从未发生过,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明白吗?” “完全明白。” “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说,让我们把那份秘密协议签了吧。” ※※※※※※※※※※※※※※※※※※※※※※※※ 注: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悲剧,在527节以后,我直接把章节编号弄到了558、559、560……嗯,现在也只有把新章节的编号再倒回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二节 裁员的后续 秦朗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圣迭戈海军基地。他不是真的想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只是想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错过一些他渴望错过的东西。这个办法通常都很有效,但遗憾的是,今天却并非如此,瑞切尔的抱怨仍旧能够清晰的飘进他的耳朵。 “……当你提出你的计划的时候,你告诉我,我们至少会裁掉一万五千名雇佣兵,结果我们裁掉了多少?以上帝的名义,只有九千……” “九千一百三十七。”一个满是倦意的声音插进来。是易水,他刚回来,还没怎么休息——当然,瑞切尔认为他已经在船上休息得足够久了——就被瑞切尔强行拉到了这里。 所以,有一点是明摆着的,他想尽快结束这起争端。他打断了瑞切尔的话,不过,这个举动看上去像是一个错误。 “谢谢,亲爱的,但是我认为,你现在应该保持沉默。”不用看,秦朗就知道,瑞切尔一定用极为凶狠的眼光警告了她的丈夫,确保他不会再次中断她的发言——她想说的话显然有点多。“九千人,我们就裁掉了这么一点人,而且还不是完全和他们撇清关系。在这些人里面只有不到两千人真正离开公司,剩下的都把自己登记为注册非固定雇员,即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了新的工作,要么被我们推荐加入那位刘先生的私人卫队,要么被我们推荐加入中**队和民兵组织……” “还有私人安全服务公司。”秦朗说。 “还有私人安全服务公司——谢谢你的提醒,秦。”瑞切尔的声音变得尖刻起来,“我们竟然帮助那些被我们裁掉的雇佣兵成立了四家新的私人安全服务公司,秦,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干……” “所有这些措施都在我提交的相关文件里被注明了,你没有反对。”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问题,你在那些条款里使用了‘在必要的时候’和‘可能’,不要告诉我这又是你的小花招!” “你了解我的风格。”他耸了耸肩。 她不得不忽略这个带有挑衅色彩的动作,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你想做什么?把你的手伸进中国的每一支武装力量,并最终达到可以在暗中操纵它们的目地,然后实现你的深远而不可言喻的秘密计划?” “看上去你已经掌握了全部要点。”秦朗故作姿态的恭维到。 “还不是全部。”瑞切尔显示出一副丝毫没有上当的表情。尽管他仍然背对着她,对此一无所知。她离开椅子,绕过办公桌,走到他的身边,严肃但是并不严厉的质问到:“什么时候你对操纵中国的政治局势变得如此热心了?” “在我们在中国的利益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回答。 “我仍然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没有兴趣领导一次革命,以及革命以后的建设工作——你不想主动跳进那个火坑。” “这里有人对领导革命和国家的复兴工作充满兴趣,不过那个人不是我。”终于,秦朗转过身,而他的第一道目光是投向满脸尴尬的易水的,然后才是瑞切尔。“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采取任何我可以采取的手段保护我们的利益。” “包括如此深入的介入和操纵中国的政治局势,在未来?” “我认为还不够深入。” “但是你认为那些已经离开公司的人还会继续接受你的控制吗?” “总有人会接受我们的善意。” 瑞切尔注视着秦朗的眼睛,不是为了从他的眼神当中找出谎言和欺诈的成分,只是为了表明她的态度:严肃。认真,绝不是开玩笑。“好吧。但是,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知道加入中**队和民兵组织的前公司雇员的姓名,还有加入那位刘先生的私人卫队的前公司雇员的姓名,我想,你不会打算把它们列为最高机密吧?” “当然不会。你会得到所有人的名字,瑞切尔。”他用牧师对待他的上帝的庄重口吻说——当然,这是一个嘲弄,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她知道。 他同样很清楚她为什么要求获得那份名单:为了她的丈夫。瑞切尔自己对那份名单毫无兴趣,只是易水有一些崇高的、但是与他的秘密计划存在冲突的秘密计划。他希望这些计划能够取得成功,这意味着它们不能受到严重的干扰,不幸的是。那些被安插进新军和民团的雇佣兵能够做到这件事,甚至彻底破坏那些计划,只要他们严格按照他的命令行动。 瑞切尔显然已经预见了那些对易水来说不太乐观的未来。这一次,她选择站在她的丈夫一边——即使她对那些崇高的秘密计划的看法与他一样——要求获得那份名单是她发出的小小的警告,仅仅是为了表明,她知道存在哪些问题。而且会在暗中调查。 至于那份名单本身,实际上它没有多少意义。秦朗当然不会在那些名列内务部情报处的特殊名单的雇佣兵的名字下面打上记号,瑞切尔则在怀疑他会抹掉那些已经在他的掌握下的间谍的身份信息。最后,他们两人都清楚对方的想法,他并不奢望它能够使她满意,她也不打算向他施加无谓的压力。 因此,也就没有比现在的情形更好的结果了。 “非常感谢。”她满意的点点头,转向下一个问题。“那些我们资助成立的私人安全服务公司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糟糕透顶。裁员的目地是减少公司的财政支出,但是帮助离开公司的雇佣兵成立的新的安全服务公司却在很大程度上违背了这个目地。不过瑞切尔相信秦朗还有别的深远和不可言喻的秘密计划,比如分散人们的注意力、同时维持公司掌握的武装力量的规模,以及别的她还没有想到的东西。 即使她并不赞同所有那些可能存在的目标——在瑞切尔看来,秦朗的做法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要么裁员,要么维持原状,无论怎样都比现在的做法更好:公司介入武装冲突的能力降低了,对雇佣兵的控制程度也降低了,然而花费却没有降低到相应的层次。 至少,在那些新公司的运营进入一个良性循环之前,公司的财政支出仍然会保持在一个让人无法满意的水平上。 并不特别希望得到满意的答复——她仍然希望看到秦朗犯错的那一刻——不过她确实需要一些比她能够猜到的答案更合理的解释。 但是秦朗不想给出他的理由。 似乎如此。 他仍然用耸肩表达了他的态度,然而针对的是一些与她的问题无关的事情。“当我决定裁员的时候,有人表示反对,认为我们应该维持一支大规模的雇佣军部队,认为我们的注册非固定雇员制度是一种注定失败的太超前的措施,认为我们不可能在必要的时候大规模招募临时工,因为所有拥有优良战斗能力的战斗人员都会被他们的国家留在军队,认为我们需要创立许多受到我们控制的私人安全承包商、容纳至少五千名雇佣兵,才能维持公司介入武装冲突的基本能力。” “一个向你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不管他是谁。瑞切尔沉思着,她从未听说有人提出了那些意见,公司里没有,华尔街没有,华盛顿也没有。如果这不是意外,他似乎提到了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 一个值得秦朗重视的幽灵,或者说,他不得不重视的幽灵。“显然,你接受了他的部分意见。” “不,坦率的说,我没有采纳他的任何建议。”他回答。 “但你仍然建立了那些受到我们控制的独立安全服务公司——尽管没有达到他建议的规模。” “那是我自己的主意。” “是吗?” 秦朗轻而易举的忽略了她的挑衅。“那些独立安全服务公司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很多我们不能亲自出面解决的问题,代替我们处理一些缺乏价值但是又不能随意放弃的业务,还可以获得一些我们无法获得的合同。瑞切尔,你知道,有些时候,人们只会选择本地企业提供的服务。” “是的,我已经预见到了那样一种情况。”易水觉得他可以发言了,“我们的一家子公司被某个雇佣兵的同乡的村庄雇佣去攻击一个与他们有宿怨的村庄,然后碰巧碰上了那个村庄雇佣的另一家子公司的雇佣兵——” “非常有趣的假设。”也是符合现实的,然而,秦朗喜欢它。“这样,我们就能完全主导局势的发展了。” “的确如此。”瑞切尔赞同的说。 “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人将会陷入一场自相残杀的战斗。”易水叹息到。 “人类总是在自相残杀,并且热衷于自相残杀。当然,对于我们的人来说,自相残杀的前提是他们会真的打起来,而不是串通起来欺骗他们的雇主——”秦朗看了一眼时间,接着宣布到:“我认为这次谈话应该结束了。再过十分钟,我将前往训练中心,与肖恩和公司的高级顾问讨论雇佣军的新编制,以及新的训练项目。” 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通知。易水立即站起来,上前几步,抓住瑞切尔的手,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这是秦朗见到的第一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三节 新业务,新单位【上】 秦朗赶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奥康纳与高级顾问们已经交谈了好一会儿,交换了许多意见并且在某些次要问题上达成了共识——没有秦朗参与,任何涉及主要问题的共识都缺乏实际意义——不过也有几个问题仍存在大量针锋相对的矛盾意见和激烈争论,是奥康纳没有能力解决的,只能将它们留给秦朗。 即使他并不愿意继续在那几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与那位曾给他提出意见的神秘先生一样,大多数军事顾问反对他的裁员计划。他们的理由也是相同的。 秦朗不想听到一大堆重复的、没有新意的东西。不管军事顾问们认为他们的意见有多么重要,在他看来,都是废话。 “既然裁员计划已经顺利完成,再讨论它还有什么用处?”他指向不远处的一群正围着临时搭建的简陋房屋进行战术训练的雇佣兵,“我们应该把目光投向更有前途的方向,未来。” 既然他已经指出了,奥康纳和军事顾问们也就顺从的看向了“未来”。然而很多人能够感到的只有困惑,因为那些戴着黑色头套的、穿着swat队员的黑色战斗服的雇佣兵进行的训练不是他们知道的任何一种。没有一个军事顾问曾经见过这样的战术动作:大约一个班的雇佣兵,一个接一个的排成长队,跟在一个拿着盾牌的伙计后面,贴着墙,弯着腰,缓慢和谨慎的走向屋子的正门…… “那是什么?”有人问到。 “srt,公司新组建的战术单位。”秦朗回答,“意思是特殊反应小队。” “不,老板。”提问的军事顾问说,“我想问的是,那是什么战术动作。显然,它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一种军事训练。” 另一位军事顾问点了点头,补充到:“在战场上,这样的战术动作会导致这支小队遭到沉重打击。只需要一瞬间,也许只是一颗炮弹。” “的确如此。”秦朗说,“但我们不会在战场上采用这种战术动作。先生们,它是为执法机构设计的。” “哪个地区的执法机构打算雇佣公司的雇佣兵抓捕犯人?” “没有哪个地区的执法机构会雇佣我们的人抓捕犯人。但是你们知道,公司正在为许多地区的执法单位的警务人员提供训练服务,而我们将会在这项业务中提供多种可选择的扩展培训项目,以及协助地方执法部门建立自己的特殊反应小队。” 说完,秦朗停下来。等着奥康纳为他的发言做简短的补充。“圣迭戈和洛杉矶的警察局已决定组建srt单位,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局也在考虑我们的建议。” 他的话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毕竟,这是军事顾问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他们全都想不明白,执法机构有什么必要组建srt单位,并且在执行抓捕行动的时候采用那种奇怪的战术——在大多数顾问眼里,警察总是这样抓捕犯人的:包围犯人,首先高喊“freeze”,然后要求他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如果这个要求遭到拒绝就一起向犯人开火,直到他被击毙或者失去行动能力;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不提出任何要求,包围犯人以后直接向他开火,把他打成一个蜂窝。 他们不需要采用别的战术。 “你是怎么说服圣迭戈和洛杉矶的警察局接受建议的,秦先生?”一位顾问好奇的问到。 “用实际行动。” “实际行动?” “我们的雇佣兵非常充分的向参加我们的培训项目的警务人员展示了持有自动武器和半自动武器的犯罪份子的危险性,让他们深刻意识到,即使他们同样使用自动武器和半自动武器,也很难在不遭受重大伤亡的情况下击毙或者逮捕目标。”秦朗笑了一下。“然后,负责培训项目的雇佣兵接着告诉他们,只是在洛杉矶地区,按照最保守的估计。私人与黑帮公开持有的自动武器和半自动武器已经超过八百件。” “于是警察局的头头们就开始认真考虑,他们是否需要一支专业队伍处理那些拥有自动武器的犯罪份子了。”奥康纳再次补充到。 顾问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最后其中一位代表所有人发表了看法。“似乎最后下决心的警察局长不是很多。” “不奇怪,人们总是不能立即接受新鲜事物,”秦朗理所当然的说,就好像他不是站在公司这一边。而是站在警察局长们那一边,“而且既没有实际例子证明普通的警察没有能力对付持有自动武器的罪犯,也没有实际例子证明srt单位能够有效遏制他们。我们需要一些成功的例子和一些失败的例子,再加上广泛宣传,才能大规模推广我们的服务项目。” 圣迭戈和洛杉矶是特殊情况,圣弗朗西斯科也是,这些城市的执法机构早已被umbre渗透和部分控制,只要他提出建议,它们的负责人总会采纳。 它们不能作为成功的标志,只是开始。 当然,成功的例子和失败的例子总是会有的,只是一个与时间有关的问题。秦朗不关心时间,丝毫不感到焦急——他相信srt项目能够取得成功,同时,它也不是公司唯一的新型业务项目。 他做了一个手势,带领奥康纳和军事顾问们继续前进,并且开始谈到他们本打算讨论的那些问题,umbre集团的另一些未来。 “swat单位需要重整,调整编制。”他停了几秒,接着说:“要分出一部分雇佣兵负责管理、维护和保护那些昂贵和危险的弹药,然后把剩下的人编组成一个营级战斗队。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完成这个工作,在我们大幅度削减了作战单位的规模以后,swat单位将成为公司的重要支柱。” “请原谅,秦先生。”一位顾问非常恰到好处的插进来。“我们对swat单位的战斗效能表示怀疑。虽然它在马尼拉的战斗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是根据我们的观察,它使用的特殊弹药存在一些问题,其中一种成分发挥作用的速度很缓慢,另一种成分虽然可以很快产生效果,但是杀伤作用很糟糕,也不适合在低温环境使用。不但如此,这种弹药同样受到风速和风向影响,发射要求相当苛刻。根据这些特点,我们认为让swat单位承担主要战斗任务是不明智的行为。” 秦朗皱了一下眉,但并非针对顾问的质疑,而是针对他将要提到的那个仿佛是好消息的坏消息——对于他自己来说,那是坏消息。“很快,我们就可以获得一种威力更大而且可以很快产生效果的新型弹药,它可以部分解决你们的顾虑。” 他又皱了一下眉毛:从夏威夷返回圣迭戈以后伊丽莎白立即恢复了她的研究项目,而且最终完善了她的方程式和工序,最后,由于几天以前海军部——而不是陆军部——终于做出决定,计划在未来五年采购两万枚毒气炮弹,她也得到了一个绕开他的限制的机会,果断的将新型毒气投入了小批量的实验性生产。 也就是说,他费尽心思把她弄到夏威夷度假的唯一成果只是将她获得成功的时间延后了两个月。 秦朗不得不承认他遭受了一次打击。伊丽莎白将他的要求弃之不顾,不管作为她的老板还是她的丈夫,这都是极其糟糕的危险情形——他不打算完全控制她的行为,但是她研究的东西是神经毒剂,而且兴致勃勃,想要研究出杀伤效果更强、反应时间更短的化合物,丝毫没有想过,只要稍微出了一点差错,她的研究产物就可能导致她丧命——他还没有做好失去她的任何准备,无论在哪个方面。 应该采用某种手段让她更长久的、但仍是暂时的离开那座实验室。他暗自考虑着,然后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收回这部分被分散了的思维。 “除了新型的大规模杀伤性弹药,在克劳德的领导下,大毒蛇武器公司的技术部门正在研究另一种类型的新型弹药。”秦朗提高了一点音量,“一种装填物包括白磷的烟雾弹。” “白磷烟雾弹?它能发挥什么用处?” “比产生烟雾更多的作用。”他故作神秘的说,“暂时,我希望能对这种新型弹药的主要用途保密,但是我可以保证,它会是一种有效的武器,足够让swat单位在那些不适合发射化学弹药的场合保持足够的攻击能力。” 他在顾问们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了谨慎的怀疑,就像他们怀疑他的裁员计划一样。秦朗完全理解这些人的想法,而他仍然不想做出任何解释。 今天不是谈论白磷烟雾弹的日子。 今天是讨论另一个问题的日子,装甲力量。 “让我们暂时忘掉swat单位。”秦朗对所有人说,“你们已经知道,我们计划开展装甲战斗车辆乘员培训项目,要组建一支教导队,还要在保安分部组建一支装甲机动单位。现在我想知道,你们对这些新单位的编制、训练和战术有什么建议?” 没有窃窃私语,看上去军事顾问们早已达成共识,而且推选出了发言人。“我们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议,先生,不过首先,我们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在那个剩下的团级战斗群编组装甲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四节 新业务,新单位【下】 “装甲车仍然不适合装备作战单位,机械可靠性糟糕,火力弱,防护差,几乎没有越野能力,而且我们缺乏运输它们的工具,船只和车辆,这表示我们不能在全球范围内快速部署装甲单位,而快速部署能力,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所以我更愿意再等上几年,直到这种新式武器变得更成熟的时候,才将它编入雇佣军的作战单位——但是现在,我们仍需要组建一个小规模的训练单位,实验装甲部队的编制、组织和战术,培训装甲车辆乘员,顺便履行俄国人的合同……” 军事顾问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秦朗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们真正的问题,或者说,态度。 他们反对组建装甲单位,不只是在作战部队,也包括了安全部门。而他们的理由既包括他已经提到的那些,装甲车辆拥有的各种缺陷,也包括他没有提到的那些,这种车辆的昂贵价格和维护费用,以及少数来自骑兵部队的顾问对于自己曾经的职业的深层次的和前瞻性的顾虑——他们害怕装甲车将会导致骑兵最终在战场上消失。 秦朗能够感受到这种思想,相当清晰,即使从未有一个顾问向他提起。奥康纳喜欢与他讨论军事问题,然后将听到的信息用在他与顾问们的讨论当中,因此,或多或少,对于未来战争的形态和发展方向,顾问们有一点了解,也有一些属于他们自己的预测。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装甲车辆的价值,和对传统兵种的威胁,然后产生强烈的不安和抵触情绪。 然而这样的思想和情绪都太超前了,在目前这个时期,人们对于装甲车辆应该是怀疑和不屑,不相信这些简陋的钢铁怪物能够在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它产生了,也许唯一的问题在于。顾问们对于他们的老板的军事观点存在某种程度的盲目信任。 当然,还不是完全的盲目信任,而且人们总是喜欢为了自己喜欢的旧事务而顽强的对抗新事务——哪怕他们知道那是一个不可抗拒的发展方向——否则,他们就连一点质疑也不会提出了。 秦朗暗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精力转移到了顾问们没有提出的问题上。 “……但是,先生们,尽管存在那些问题,装甲车辆却相当适合主要在城镇执行警卫和镇压任务的安全部队。它们的火力足够摧毁绝大多数目标。也能够抵抗轻武器的射击,虽然机械可靠性糟糕,解决起来却很容易——至少比在恶劣的野战环境里容易得多,而且在道路状况相对良好的城镇,装甲车辆并不需要太优秀的越野性能。在排除了这些因素之后,你们就会发现,与它们可以发挥的重要作用相比,采购和维护这种武器需要的昂贵费用其实根本不值得一提。” 暂停一会儿让自己休息、并让顾问们稍作考虑,他接着说:“根据我的保守估计,一支四辆装甲汽车的战斗小队就足够驱散上千名武装工人。而在过去。同样的任务我们至少需要出动一百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而且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沉默。一段时间后,一名顾问谨慎的问到:“这是你决定裁员的原因之一,先生?因为你打算用少量装甲车辆代替整队的雇佣兵?” “某种程度上,是的。”秦朗愉快的承认到,“基于这个因素,我决定裁员,同时把大多数转入安全部门的雇佣兵分散部署到每个工厂。” “你准备给每个工厂的保安都装备装甲车,最终?” “也许。”那并非一个坏主意,不过现在还没有列入他的计划。“在近期。正如你们刚才听说的,除了那个实验性的训练单位,我们只会组建一支装甲机动单位。” “多大规模的,先生?”另一位顾问问到。 奥康纳代替秦朗回答了这个问题。“在大多数雇佣兵被分散部署以后。安全部门还剩下八百名可以机动部署的雇佣兵。” “一个营。” “一个营,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拿出具体的编制方案。”秦朗表示。尽管他比任何一名军事顾问都要清楚装甲部队的各种编制,但他仍然决定将这件工作留给他们,仅仅保留最终决定权。不过,他也保留了提出建议的权力。“只是我个人认为,应该将这支部队分成五个战术分队。” “为什么?” “我们的工厂分散在很宽阔的区域。从密尔沃基到太平洋的另一边,因此需要将一部分战术分队部署在靠近那些工厂的地区。同时,作为一家保安服务公司,我们时常会得到别的公司的雇佣合同,帮助它们解决遇到的各种意外和麻烦,而我不希望出动作战部队履行那些合同。五个战术分队,先生们,我们至少需要这么多执行单位。” 顾问们讨论了一会儿,然后问题又来了:“那么每个战术分队应该包括多少辆装甲汽车?” 秦朗微笑起来。“先生们,这就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那些问题中的一个。并且正如我已经说过的,尽快。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我们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秦先生。”顾问们抗议到,“这里有人来自步兵,有人来自炮兵,有人来自骑兵,也有人来自工兵,但是没有哪一个人了解一支装甲部队的编组和使用方式……” “那么你们就应该深入的了解它们,这是你们的工作。” “秦先生?” “先生们,如果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完成的,我还需要你们干什么?”秦朗的微笑变得和蔼起来,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好兆头。“如果只是管理和训练雇佣兵的话,我需要的是一群中士,而不是几个少校和上尉。”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带来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最终又被秦朗打破。“我建议你们忘掉你们对装甲车的抵触情绪,然后认真考虑一下。”他放缓了语气,“相信我,这是一个创造新的军事理论的机会,你们不会希望错过它的。” 说完。他向旁边走开了一点,给顾问们留出讨论的空间。奥康纳立即跟了过来。 “你想把公司的军事顾问也裁掉一些吗?”他低声说,告诫到:“你知道,我们需要这些军事顾问拉近我们与军队的关系。” “陆军部。海军部,西点帮,安纳波利斯帮,军事贵族,肖恩。你不能指望一帮少校和上尉能够拉近我们和它们的关系,那需要更高级的军官。”秦朗耸了耸肩,却把真正的想法隐藏了起来。奥康纳的想法缺乏远见,他认为umbre应该维持和军队的密切关系,然而他的计划却要把形式带往相反的局面,让军队主动维持和umbre的密切关系。 他会把这种情形变成现实,当umbre变成一个真正的财团的时候。 又耸了耸肩,他接着说:“不过,我没有裁减军事顾问的打算。我只是要求他们去了解一些他们不愿了解的东西。” “装甲部队的编组和使用方式?”奥康纳不是很确定,“你曾经说过。装甲车辆还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基本成熟——” “你不能等到它成熟之后再开始研究装甲部队的编组和使用方式,那样意味着我们将与别的国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而我们必须维持我们在战术上的领先地位。”秦朗瞟了一眼正在低声讨论的顾问们,“当然,我也可以把我的思想灌输给他们,但是我宁愿让他们自己摸索。这样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有好处。” “什么好处?” “你会看到的,肖恩。” “它又是神秘和不可言喻的?好吧。”奥康纳知道秦朗绝不会向他泄漏任何消息,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主动换了一个新话题。“有一件事我没有弄明白,你为什么把负责vip安全服务的雇佣兵增加到了两千人?” “你认为有点多?” “不是‘有点’。是太多了。” “因为我们需要那么多人负责那项业务。”秦朗解释到,“vip安全服务并不只是向我们的客户提供几个贴身保镖,肖恩——” “我知道,它还包括提供外围警戒。行动规划……等等。”奥康纳压低声音叫到,“但是所有这些事情加起来,我们也不需要两千雇佣兵来做这件工作。毕竟我们的大多数客户只要我们提供几个贴身保镖。” “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过去,我保证。”秦朗严肃的说,“很快,我们就可以向各国的政府要员推销我们的安全服务套餐了。” “他们不会——” “他们会接受的。”他提醒到,“肖恩,想想看,奥地利帝国的伊丽莎白皇后是怎么死的?” 伊丽莎白皇后死于刺杀——在瑞士日内瓦被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卢伊季.卢切尼用锥子刺死。这是一**八年的事情,不是新闻,更不是秘密,秦朗知道,当然奥康纳也知道。 他有些意外。“你打算用她作为宣传材料?” “有很多宣传材料,肖恩。你知道,已经有两位美国总统死于刺杀。”而且很快还会有第三个死于刺杀的美国总统,威廉.麦金利,时间是一九零一年,凶手同样是无政府主义者——事实上,秦朗最初打算等待这起重要历史事件发生,然后将它作为宣传点,然而再仔细想想,他还需要等上一年,这不是好事——现在他有新的打算。 他放低了声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得到一个具有轰动性的宣传材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五节 暗杀行动【上】 “如果没有意外”,“很快”,秦朗的故作神秘的姿态和含混不清的表述立即让奥康纳产生了不好的感觉。他向前靠了靠,在秦朗的耳朵旁边低声问到:“你不是打算派人暗杀某个重要政治人物吧,秦?就像你让人把贺拉斯.格雷从楼梯上推下去——”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按照我对你的性格的了解,我认为这是可能的。” “那么我只能说,”秦朗吸了一口气,“你错了。” “哪一方面?” “全部。”他肯定的宣称到,“我既没有让人把贺拉斯.格雷推下楼梯,也没有派人刺杀某个政治人物的计划。” “真的?” 奥康纳的表情让秦朗想起几年前塞缪尔.布什告诉他格雷宣布辞职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布什参议员同样认为,是他在背后“推”了年迈的法官一把,原因只是因为他曾经提到像格雷那样的六十八岁的老人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并且拐弯抹角的提到他的心脏可能有些小毛病,会导致他发生意外。 此刻,奥康纳的思考方式与当年的参议员完全一致:他认为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了解他的性格和作风,于是顺理成章的将两者结合起来,得到一个完全错误的推论,最后毫无保留的相信这个推论是真的。 秦朗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改变奥康纳的想法——当然,也没有必要改变他的想法。让奥康纳保留那些想法有一些额外的好处,虽然也有坏处,但是秦朗认为,与它们带来的好处相比,那点坏处是可以容忍的。 至少现在还是可以容忍的。 他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扬眉毛。“不管你怎么认为,你认为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其实都不存在。”停顿了一下,他低声解释到,“只是我得到非常可靠的情报,中国的**密谋份子制定了一系列针对广州的高级官员的暗杀行动。并且已经开始实施这些计划。” 奥康纳愣了一会儿:中国的高级官员?这些人是他从没有考虑过的。几秒钟后,他后退了一点,问到:“谁是密谋份子的目标?” “到现在为止,能够确认的只有一个。广东的代理总督,德寿。” “没有听说过。” “是的,他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但他是一位总督,这已经足够了。虽然不是理想的宣传材料。不过仍然有利用价值。” “我同意你的看法,秦。”奥康纳点点头,接着问:“什么时候?” “最新的消息显示,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秦朗转向西方,眺望太平洋的另一端,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可能就是今天。” 奥康纳有些失望,因为情况算不上特别确切,然而这也是秦朗的情报网络——真正的情报网络,而不是他一直以来虚构的那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无孔不入”的秘密组织——能够带给他的全部消息。 这是让秦朗也感到失望的,但是毫无办法:是他自己做出的指示。让内务部不必特别在意同盟会的活动,而他的历史知识又没能发挥任何作用——他知道同盟会在一九零零年制造了依旧类似闹剧的惠州起义,但是不记得它曾在同一年试图暗杀两广总督——最后也是最糟糕的,就算他了解全部计划,情况依旧不会完全在他的掌握当中,道理十分简单,同盟会的蹩脚会员们压根没有按照预定安排成功实施某个计划的能力。 幸运的是,致公堂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同时,这一次。同盟会并非单独依靠自己的力量实施它的计划,有人向它提供了各个方面的支持,而这些人在很久之前已经成为内务部重点关注的对象。因此他仍能在很大程度上掌握局势,可以在这里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讨论将要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吗。肖恩,密谋份子想出了一个有趣的行动方案,”他嘲弄的说,“执行计划的人挖掘了一条通往总督府的地道,它一直延伸到总督阁下的卧室下方,然后他们在那里安放了许多炸药。” 说完。他转了回来,微笑着,向奥康纳示意到。“想象一下那些如同戏剧一样的画面,密谋份子的秘密会议,黑暗中谨慎又努力的挖掘地道的杀手,被小心翼翼的堆放起来的炸药,点燃的导火索,还有微弱的火光中的兴奋面孔……” “最后就是,”奥康纳举起右手,做了一个炸开的手势。 “bang!” 爆炸惊动了广州城内的每一位居民。它是如此的响亮,地面的震动又是如此剧烈,以至于不少人以为自己居住的城市再度遭到了进攻——虽然没有人能够说出为什么攻击会从城市内部开始,以及是什么人发动了攻击——慌乱的民众从屋子里冲出,一边四处张望,查看是什么地方发生爆炸,一边向同样慌乱的邻居打听消息,交换各自已经掌握的信息,然后争论。很快,整座城市就陷入了一片纷乱的嘈杂当中。 在这片嘈杂当中,也有一些完全不同的声音,它们的主人拥有绝不能在公开场合显露出的激动情绪;而在所有拥有这种情绪的人里,史坚如绝对是最激动的一个,因为,作为暗杀行动的负责人,他带领三位同志挖掘了通往德寿的卧室的地道,并且亲自将一百斤炸药送到那里,最后亲手点燃了导火索。 成功处决一位满清政权的高级官员,而且是整个同盟会第一位获得如此成就的会员,对于一位只有二十一岁的、没有一点秘密活动经验的、以及没有杀过人的年轻人而言,这显然是非常了不起的巨大成就。 史坚如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过。 “成功了!成功了!”他抓住一位同盟会员的肩膀,高声喊到,“我们成功了!我们杀死了德寿!” “是的,我们成功了。”那名同盟会员赞同的叫了一声。与史坚如不同的是,他仍记得自己是在广州,一座满清控制的城市,而不是安全的、英国统治的香港。他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并且试图提醒自己的同志,遗憾的是史坚如完全没有听见。 或者他听见了,但是根本不在乎,或者就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成功了,德寿死了,革命万岁!”他跳到一张桌子上面,近乎狂热的、用最大的音量宣布:“诸君,这是我们的一小步,却是整个同盟会的一大步!” 他的动作吓了其他人一大跳——在他们的印象里,史坚如应该是一个异常文静的、传统的读书人,而且他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常常生病——匆匆忙忙的,几个同盟会的同志冲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他拉了下来,顺便捂住他的嘴。 但是史坚如还是把最后一句话喊了出来。“德寿已死,惠州起义定然取得成功——” “你太激动了,史君。”有人斥责到,“革命尚未取得成功,惠州起义还未开始,你不应该如此大声喧哗。如果被密探听到,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山田先生,这里的都是革命同志,哪里来密探?” “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这是暗示革命同志中存在朝廷的密探,这是绝不可能的,是对在座诸君的污蔑!” “愚蠢!” “而你是在胡说八道!” 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吵立即开始了,并且很快演变为地域和人身攻击。有几次,一旁围观的其他同盟会员试图阻止这场滑稽的闹剧,但是没有人取得成功,反而让争吵变得更为激烈,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所有努力。于是,两个人的战争就那么持续着,演化着,不断深入,让人觉得争斗似乎永远不会停止,除非其中一人因为疲惫或者别的原因主动放弃。 然而那可能需要很多时间——不过,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在那之前,它就被阻止了——在争吵进行了好一会儿之后,可能有十几分钟,终于,史坚如恢复了冷静,同时恢复了他的权威。 “你们在干什么?胡闹!”他呵斥到,“都是革命同志,应该精诚团结,你们这样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几乎是立即,争吵停止了。史坚如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接着说:“现在,既然德寿已经被我们炸死,广州城内的形势必然会变得严峻起来,因此我们必须立即撤离,前往香港与其他同志会合,然后转到惠州——” “你又提到了惠州!”山田几乎快要忍无可忍了,“史君,那件事应该严格保密!” “我相信这里只有革命同志,没有密探。”史坚如回答。 与山田争吵的同盟会员得意起来——很显然,史坚如是站在他的一边的。山田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然而想到他自己的任务,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提醒这些蹩脚的破坏者。他想着,开始考虑合适的发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冲进了屋子。 他带来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 “德寿还没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六节 暗杀行动【下】 德寿没有死?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史坚如态度激烈的反对到,“我们在他的卧室下面埋设了一百斤炸药,他根本没有机会幸存!” 同盟会员们无一例外的赞同他的看法,不只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领导人和一百斤炸药的威力——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不需要怀疑的——也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位专业人士,日本帝国陆军的爆破专家。 按照这位爆破专家进行的精密计算,埋设的炸药肯定可以杀死德寿。也就是说,德寿必死无疑,如果有人宣称他还没有死,那么只会有两种可能:它是满清政府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散步的假消息,或者有人犯了错误。 不是其他人,只有一个可以考虑的对象。 有人把头转向山田。“根据山田先生的计算——” “我的计算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山田怒视着这个冒犯他的家伙,高声为自己的名誉进行了辩护——安排他参加这次暗杀行动的黑岛仁曾经提醒过他,因此他非常了解同盟会的蹩脚的密谋份子的那点心思,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犯的错误,如果出了问题,他们只会把责任推卸到别人头上——如果整个行动失败,他们会说,失败的原因日本帝国陆军和情报机关提供了支援,如果没有这些支援,同盟会定会取得胜利。 他们会那么说,而且会把这些可耻的谎言写进书本,传授给他们的后代——山田知道他的自我辩护不会改变什么,但是他还是要为自己辩护。 “计算肯定是正确的。”他再次重申了,接着假设到:“我们的目标没有死,这可能是满清政府为了掩盖真相刻意散步的谎言。不过,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们的目标不在他的卧室。” “那么他在哪儿?”史坚如问。他从未考虑过德寿不在卧室的可能性,因为按照他自己的理论,这似乎不应该发生。 他的问题把山田难住了:除非有一个眼线在那位两广总督身边。否则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儿?爆破专家缓慢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向带来消息的同盟会员。不管怎样,胡乱猜测都是缺乏意义的,要知道。连那个消息的真实性都还没有得到证实呢。 “你能够确定你的消息吗?”他问到,声音不大,但是很严厉。 受到询问的同盟会员首先看了一眼史坚如,然后才回答到:“是的,有人在两广总督府门口见到了德寿。” “有人?”山田追问到:“你没有看到吗?” “没有。”同盟会员飞快的回答到。“我不在那儿。” “你为什么不去总督府门口看一看,证实你听到的消息?” “那个地方可是太危险了,如果清廷的密探觉得我很可疑……” “你,混蛋!懦夫!”山田快被这些蹩脚的密谋份子弄得火冒三丈了:在发生了那么多状况以后,现在又有了一个因为害怕而把自己在街上听到的小道消息当作最新情报汇报的胆小鬼。他开始怀疑,黑岛机关的机关长和陆军的某些军官支持和参与这个组织的秘密活动是否是一个符合逻辑的决定。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些活动似乎都不会取得成功。 不,它们一定会失败! 第一次,山田感到自己的任务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也许应该尽快结束它。他想着,但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史坚如。 “史君。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史坚如仿佛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神态镇定。“我会去总督府,确认消息是否真实。” “然后呢?”山田问,“你有备份计划?” “备份计划?”史坚如困惑的看着他,“什么备份计划?” 显而易见的,没有备份计划,他根本没想过行动可能出现问题,或许会失败。然而,山田暗自责备自己,自然一开始就已经认定这些人都是蹩脚的密谋份子。那么就应该想到他们不可能想到制定一个或者几个备用方案,并且应该采取行动弥补这个严重的疏漏。 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蠢货,傻瓜。在肚子里咒骂着,山田不动声色的问到:“如果消息是真的。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我会撤退到香港,与那里的同志商讨新的行动方案。”史坚如回答。 一个不能被称为计划的计划,然而,此刻山田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尽快脱离这个可悲的组织。“那么,史君。香港再见。”只是出于日本人的礼仪,他向史坚如鞠了一躬,“祝你好运。” “香港再见,山田先生。”史坚如也向山田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房间。 他很快到达了要去的那个地方——事实上,同盟会的据点与总督府的距离并不算特别遥远——当史坚如赶到那儿的时候,炸弹袭击的目标,两广总督德寿正站在总督府的门口冲着广州的官员们大喊大叫。他很生气,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卧室遭到炸弹袭击之后还能保持镇定,而且让德寿更加无法容忍的是,几个月之前他就知道一些乱党打算行刺他,并且要求广州的官员加倍防范,然而这些家伙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全都是废物! “你们这些蠢材!”德寿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本官早已让你们加倍防范,注意乱党的刺客,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乱党都把地道挖到本官的卧室下面了,然而你们却连乱党是谁、此刻躲在哪儿都不知道!既然如此,本官还要你们干什么——” “大人。”一位胆战心惊的官员小心翼翼的提醒到,“请注意您的形象。” 形象?就算没有镜子,德寿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糟糕:乱成一团的辫子,沾满尘土的面孔和衣服,而且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左脚的鞋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是的,这是一副极为狼狈的、与他的高贵身份不符的模样,然而四周又是围观的市民,他应该注意,但这不该由一个失职的地方官员提醒。 “看看本官的脸!看看本官的衣服!看看本官的狼狈样子!”他怒吼到,唾沫几乎飞到那位官员的脸上,“只是因为你们的无能,本官的卧室才被乱党的炸弹弄得一塌糊涂。要不是老天爷保佑,乱党把地道挖偏了一点,爆炸的时候本官又被床挡了一下,本官就已经见了阎王。你还要本官注意什么形象?” “呃……”另一位官员想了想,“大人福星高照,乱党什么的,自然不能损害大人一根汗毛——” 德寿给了他一个简短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放屁!” 官员们都沉默了。面对一位陷入狂暴的上司,无论他们说什么,最后只能让他变得比现在更生气。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消除他的怒气,采取实际行动而不是继续说没有意义的废话,把安放炸弹的乱党抓出来——不需要抓住太多,只要能够抓到一个——然而没有一个官员能够保证可以做到这件事。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乱党肯定已经在开往香港的渡轮上了。凭借大英帝国的庇护,他们可以安心的讨论下一次破坏计划,即使它依旧会遭遇失败。 失败是阻止不了乱党的。 只是这些符合实际的推论仍然不能告诉总督大人,在这一刻,他不关心乱党已经躲到什么地方。 他仅仅关心能不能抓住乱党,并且是在他规定的期限以内。 “三天。”德寿的声音又在官员们的耳朵里炸响了,“你们有三天时间抓住乱党,如果你们做不到,那就全部滚回老家去吧!” “三天?”官员们哆嗦着,谨慎的提出自己的抗议,“大人,时间是不是太紧了?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我们甚至不能确定……” “三天!”德寿的语气是不容辩驳的,“本官不管你们使用什么办法,但是三天之内,你们必须给本官一个交代,听明白了没有?”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倒下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血液、脑浆和部分头骨的混合物突然从德寿的后脑喷了出来,随即他就像一块石板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他死了。 一阵短暂的、震惊造成的沉默之后,现场陷入一片混乱,官员、差役、士兵、围观的广州市民,全都用最大的音量叫了起来,一些声音是高喊“有刺客”或者“抓刺客”,而更多的则是毫无意义的尖叫。在这些尖利的声音当中,人们开始向着四周奔跑,不是为了寻找刺客而是急于离开现场,而他们又与试图在人群中找出刺客的差役和士兵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甚至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的是,史坚如成功的从混乱中脱身了。没有任何犹豫,他选择了一条前往码头的最近的道路,怀着一点喜悦,以及更多的、关于谁是那名神秘枪手的困惑,迈开大步前进了。 他不知道,在距离那片混乱可能有七百码远的地方,一个有着西方人面孔的、毫无表情的光头男人正在收起他的步枪和瞄准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七节 关于暗杀 一大早,秦朗刚走进他的办公室,奥康纳便跟了进来。他的表情让秦朗觉得他有一个非常严重和紧急的麻烦——奥康纳确实有一个麻烦,而且他的直觉十分清晰的告诉他,它是秦朗带来的。 只有他才会那么做。 “是你派人把那位中国总督干掉了?” “什么?”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奥康纳说,“密谋份子制造的爆炸没能杀死他们的目标,但是有人帮助他们完成了任务,用步枪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个洞,从距离现场很远的地方。你知道吗,这件事让我想起了雇佣军的狙击手,还有你特意挑选出来干湿活的那批雇佣兵,最后,你正好又需要一个宣传材料……” 秦朗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事先知道密谋份子不会取得成功,所以安排了一个杀手作为他们的暗杀计划的备份方案?” “是的。不要告诉我,你对那些一直被你称为蹩脚的密谋份子的家伙有信心。” “是的,我对他们没有信心,但是不等于我会派人帮助他们完成任务。你知道,那些密谋份子没有与我们签合同,这意味着他们不会为此付钱。” “也许你决定免费帮他们一个小忙,为了更大的利益。”奥康纳拉过一张椅子,在秦朗面前坐了下来,用一种非常严肃认真的语气继续说到:“听着,秦,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如果让人发现我们既做杀手生意又承担安全服务,我们就会有很大的麻烦。客户们会把这看成我们在将来勒索他们的方法……”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瑞切尔突然冲进了办公室。 一瞬间,房间里的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无所畏惧的迎着他们的目光冲到秦朗面前,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质问到:“是你派人把那个中国总督干掉了?” 秦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奥康纳,摊开双手。极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是我派人干掉了那个倒霉的家伙?” “因为你确实会那么做。”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到。 “有趣。”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两人,然后在嘴角边挤出一个微笑,“不过,显然你们还不知道。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奥康纳和瑞切尔交换了一个眼色。“是谁?” “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叫做史坚如。有人向当局提供了消息,警察在一艘开往香港的渡船上把他抓住了。” “怎么抓住他的?”瑞切尔在奥康纳旁边坐下,一脸关切的问到。 “他的叔父向当局提供了消息。”秦朗耸了耸肩。 “难以置信。” 瑞切尔不知道——当然秦朗和奥康纳也是如此,一无所知——在秦朗了解的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里。史坚如的叔父同样是导致这个年轻人被捕的原因:他向当局提供了可靠消息,把自己的侄子送上断头台。 一次,又一次。 只不过,既然没有人清楚这段历史,也就没有人发表更多感慨。即使是瑞切尔,也很快从一场家庭悲剧中解脱出来,重新回到重要的问题上。 “能够确认是这个人吗?” “他以他的名字租了一幢靠近总督府的房子,当局在那里找到了地道的图纸、挖掘地道的工具和地道的入口。”秦朗说,“还有少量武器,包括一支精选型predator步枪。” “精选型predator步枪?”瑞切尔再次感到了意外。“这种步枪我们只生产了两千支。” “而密谋份子至少弄到了两支。” “两支?你刚才说——” “警察只找到一支步枪,但是有两套包装。”秦朗解释到,接着说:“我已经指示哈特曼和王振清查他们的销售记录,如果清政府需要,我会考虑向它提供记录。” 瑞切尔和奥康纳都没有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它只是一个例行手续。他们关心的是暗杀事件本身。警察在那个年轻人租借的房屋里找到的东西还不能代表事情的真相,或许是他挖掘了地道,也是他安放了炸药并且引爆了炸药,但他会是一个合格的枪手吗?或者说,密谋份子中间存在那么一个能够在远距离射杀目标的枪手吗? 疑点仍是存在的,秦朗暂时不能洗去他的嫌疑——以及umbre集团的嫌疑。 奥康纳抬起头。“那个年轻人的供词是什么?” “你的问题真的把我难住了。肖恩。”秦朗摇摇头,“负责审讯的是广州的警察,不是我们的人,而且坦率的说。我不认为那个年轻的暗杀者会招供。” “不会,还是不能?”瑞切尔问。 秦朗又笑了。“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密谋份子,瑞切尔,肖恩,我们应该很了解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他们通常都很顽固。执着于他们的崇高理想和伟大事业,愿意承受各种艰苦,甚至甘愿为此牺牲自己。” 奥康纳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像易水?” “我必须指出,易水一点也不固执。”瑞切尔抗议到。秦朗的暗示令她很不舒服,就像在说易水也是密谋份子中的一员,但他不是,虽然他有一些秘密计划,与中国的**主义者保持着私自的联系,但是他显然还没有愚蠢到和一群笨蛋搭上关系。 瑞切尔认为有些问题是她必须澄清的,而且也知道怎么澄清。“易水是我们的学生,而我们一直把他教得很好,难道不是吗,秦?” “我只是想说,那个年轻人的顽固思想会确保他不会泄漏任何有关他的组织的秘密。”秦朗把话题岔开了,“虽然,如果满清政府的官僚们有足够的耐心的话,他们还是可以等到他开口的那一天,然而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 “你的意思是?” “作为报复,同时震慑其他密谋份子和潜在的反叛者,也是为了防止密谋份子营救他们的同志,清政府会很快将他处决。”秦朗的笑容变得越来越灿烂了。“然后,秘密就会随着他的死亡成为历史中永远无法被人了解的黑幕。” “听上去就像你也是秘密中的一部分。”看了一眼瑞切尔,像是征求她的意见,也像是示意她暂时不要开口。奥康纳接着把他的看法说了出来。“秦,你真的和暗杀事件没有关系?我觉得你太关心那件事了,这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同时,正如我们最开始说的那样,安排一个杀手作为密谋份子的计划失败后的备份。这又像是你的风格。” “你需要比猜测和推论更多的证据,肖恩——” “听着,秦。”瑞切尔打断他,“我不反对你的计划,但我不希望人们知道,我们一边从事暗杀活动,一边为显要人物提供安全服务。” “这是我已经说过的,在你没有进来的时候。”奥康纳说。 秦朗注视着他们。在这种时候,还需要做什么呢?只要微笑就行了——当然,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如果你们认为我会把暗杀行动列入公司的服务项目清单。那你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那它是什么?不可言喻的特殊服务,仅限贵宾使用?”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以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回答了奥康纳的问题。 对于奥康纳和瑞切尔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不过两人也毫无办法。正如秦朗所说,如果想要证明他和暗杀事件有关,那么他们需要比猜测和推论更多的证据,然而那些证据,即使它们还没有被妥善处理,也是没有人可以找到的。 内务部仍然是一个他们无法插手的机构,而且。就算他们可以插手内务部,与暗杀有关的那个特殊部门依旧是触摸不到的黑暗地带,它仅仅具有一个显著的特征,无数个只有编号的光头男人。不幸的是恐怕没有人可以确切的指出。在某个特定时间出现在某个特定地点的光头究竟是哪一个——他们看上去几乎是毫无区别的。 奥康纳和瑞切尔都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是,他们自己也有一些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易水也有,因此它看上去似乎就只能保持现状了。 至少现在,它还必须保持现状。 两个人都在沉思着。而秦朗仅仅是安静的看着他们,既不发言,也没有动作。寂静持续了几分钟,直到易水退开门走进来。 “你们都在这儿。”他举着一份报纸,“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叫做中国同盟会的组织宣布对广州的爆炸和暗杀事件负责——” “所以?”奥康纳问。 “有什么问题?”瑞切尔也不明白。 “你想说什么?”秦朗看着他。 有那么一会儿,易水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看上去他是唯一不知道“中国同盟会”是个什么组织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得到它对爆炸和暗杀事件负责的消息的人。他放下手,沮丧的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么?” “中国同盟会,这个组织又是怎么回事?” “它是由兴中会与其他几个反清组织合并和改组的新团体,上个月在日本宣布成立。”秦朗显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尽管实际上,这件事应该被严肃对待——同盟会本该在一九零五年成立,然而现在却提前了五年。 然而他一点也不在乎这点细小的变化。相比之下,瑞切尔比他谨慎得多,虽然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我们有理由相信,是日本政府促成了这次合并。” “日本人?”易水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不要告诉我,这次暗杀同样和日本政府有关。” “不完全是。”秦朗回答,然后转向奥康纳和瑞切尔,“你们曾经说,我对广州的暗杀事件太关注了,不像是我的风格。实际上,我关心这件事是因为内务部的特工发现,日本情报机关和仍然滞留在福摩萨的日本军队参与了同盟会的秘密活动,不只是广州的暗杀,也包括一次大规模武装叛乱。” “你在开玩笑?”易水叫起来。 “不,我是认真的。”秦朗一个字一个字的答到,“非常凑巧的是,策划和负责这些活动的那个人,是我们的一位交往了好几年的老朋友。” “黑岛仁?”除了他,易水想不到第二个名字。 “你猜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八节 在岛上【上】 黑岛仁。现在,易水宁愿自己没有猜对,因为从他们第一次会面开始,黑岛仁总是意味着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这些麻烦都很容易解决,而且已经被解决了,但是作为根源,黑岛仁依然顽强的活着,而他却不能将他彻底抹除。易水已对这样的事情到厌倦了,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一次,我们的黑岛一夫一等秘书又有什么阴谋?” 他用了黑岛仁的假名,多或者少,这可以让他想起在夏威夷的首次会面,他在那次会面时取得的压倒性的优势,以及最后取得的胜利。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稍微好受一点,不至于继续考虑派遣一名杀手前往日本,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麻烦的根源。 虽然他还是认为,应该认真的考虑那个问题,而且得到肯定的结论。 秦朗几乎能够猜到易水的想法,并不奇怪,他同样对黑岛仁感到厌烦了,而且也曾经想过派人清除这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当然最后,他得出结论,现在还不是那么做的时候——因为在他沉思的过程中,他想到了那个有关狙击手的笑话。 黑岛仁就是那个狙击手。 他暗自笑了一下,做了一个手势。“黑岛仁的最终目地仍然是有待考证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计划与福摩萨有关。” “因为参与计划的还有福摩萨的日本军队?”瑞切尔代表她的丈夫发出了疑问。 “是的。”秦朗点了点头。 “但是福摩萨的日本军队正在撤离。”奥康纳提醒到。 “用非常缓慢的速度撤离。显然,日本人不愿意离开那儿。”秦朗说,“我认为,他们正在等待一个重新占领福摩萨的绝佳机会。” 易水觉得他已经知道黑岛仁的全盘计划了,但是还不敢确定,还需要一些证据。他沉默了几秒钟,问到:“什么机会?” “很遗憾,易水,不过我还没有想到。”秦朗的这句话缺乏说服力。瑞切尔、奥康纳和易水都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他们非常熟悉的那种洞悉一切的自信。他已经想到了,只不过因为别的原因,很有可能只是出于他的恶劣趣味,还想继续保守那个该死的秘密,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戏弄关心它的人。 “秦!”他们同时叫了起来。 秦朗没有理会这个抗议。不管他们还有什么要说,他已经开始岔开话题了。“我得说,这是一个典型的坏主意,日本军队在福摩萨滞留的时间越久,损失就会越严重。要知道,那里的局势有点糟糕。” “有点糟糕”是一个不够准确的、打了很大折扣的描述,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糟糕透顶”——福摩萨的抵抗组织在许多个月前就已成为日本军队的大麻烦,他们得到了大批先进的武器和几乎使用不完的子弹,成吨的炸药,让执行清缴任务的军人和警察损失惨重,数百人死亡,伤亡总数超过五千人,而且控制了一部分乡村。 可以说,当然,是在秦朗看来,福摩萨正在变成一些他熟悉的著名战区,每一个都是让人焦头烂额的泥坑。 事实上,这些抵抗组织才是日本同意将福摩萨作为抵押物品换取美国贷款的重要原因——东京没有也不愿意投入更多资金进行一场持久的治安作战。英国人在南非进行的那场战争是一个经典的范例,同时也是深刻的教训,而日不落帝国拥有的强大军事、政治和经济力量却不是日本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日本政府的一厢情愿的想法,具有悠久的以下克上传统的帝**人们显然有另外的看法,以及行动方阵。驻扎在福摩萨的日本军队的撤离行动进展缓慢,磨磨蹭蹭的似乎几年都不会全部离开那儿,并且军官们还制定了……参与制定了一个极为秘密的计划,一个阴谋,相当冒险,但是足够让日本军队留下。 秦朗已经猜到那个计划,就像瑞切尔、奥康纳和易水认为的那样,但他不在乎,甚至不想采取针对行动。 因为没有必要采取行动,他曾经下达的指示遍足够让日本人认识自己的错误——或许他们正在获得这个全新的认识。如果说,那些抵抗组织过去只能被称为“大麻烦”,那么现在,它们就是灾难。 福摩萨。 台南,凤山地区。 几十个显然是刚加入抵抗组织的武装人员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在这个圈的中间,一个看起来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的年轻人举着一支冲锋枪,高声喊到:“兄弟们,来见识一下你们的新武器,轻型机枪,美国制造,九毫米口径,五十发弹鼓供弹,可以全自动射击,瞬间就能打倒十个日本人……注意,林大哥过来了,都站起来!” 于是,新兵们都站了起来,顺着这个老兵的手指的方向,迅速把身体转过去,向这支抵抗武装的最高负责人行礼。 他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林少猫,这个台南地区抵抗运动的领袖人物正向他身边的人介绍他得到的最新消息。“我刚刚得到消息,柯铁的队伍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胜仗,吃掉了一个小队级别的日本军队……是全歼,没有一个日本人跑掉。看得出来,你的同志把他的队伍训练得很好。” 他的心情显得有些复杂,一方面,另一支抵抗组织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完整的消灭了一个小队级别的日军部队,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个成绩是由自己的部队获得。 他希望自己的部队和柯铁的部队一样优秀,当然,最好更优秀一点。 抵抗组织之间存在显而易见的竞争关系。不只是如此,尽管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且人们也愿意优先打击这个敌人,然而抵抗组织之间同样存在一些大或者小的矛盾,有些时候只是私人恩怨。当共同的敌人还很强大的时候,这些矛盾和恩怨还可以放到一边,然而现在日本军队正在全面收缩,它们就不再是可以被忽视的问题了。 然而最后,还有一个因素,林少猫总是尽量不去思考它,但它又是客观存在的,正在变得越来越突出:在日本人被彻底赶出福摩萨以后……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的眼睛似乎一直停留在新兵身上,然而他的表情则表达出了另外一种态度。林少猫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正对着他。“我有一种感觉,你知道我正在想的问题,蔡先生。” “那很容易想到。”蔡云楠回答,“不过我并不关心它们。” 他确实不关心那些问题。作为一个没有雇佣兵身份的雇佣兵,一直对自己的警察生涯感到满意的蔡云楠关心的仅仅是那笔诱使他辞职的高额佣金,他希望这里的工作结束的时候能够获得剩下的那部分。虽然招募他的人承诺他一定能够得到剩下的那部分,而且那个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在湛江市警察局工作了几年、并且熟悉美国人的做事风格以后,蔡云楠对任何没有纸面合同的交易都不放心,而他的这份工作正好没有签署合同。 雇佣他的人不希望人们了解他的真实身份。不过,蔡云楠还是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重要人物,而且与umbre公司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因为他可以把他招募的人送到umbre接受军事训练。 蔡云楠不知道umbre开辟了训练业务,因此他的猜测非常贴近事实,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否则他就没有必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得到剩下的那部分佣金了——他只会担心任务结束以后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在umbre的雇佣兵对他讲述了许多关于秦朗的黑暗面的传闻以后,那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其实他要担心的是别的问题。 一阵用法语发出的咒骂从右边飘了过来,从远处到近处,逐渐靠近。林少猫和蔡云楠同时把眉毛皱了起来。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能说法语,而这个人又是所有负责训练新兵的教官里最不受欢迎的。 他曾是越南国民军的军官,又在清缴抵抗组织的时候逃避作战,最后他的部队干脆发生了兵变——但是他本人却在那个时候躲进了雇佣军的保护圈。这些因素足够让人们想出许多不喜欢他的理由。然后,他也非常喜欢骂人。 咒骂声又靠近了一些。现在,蔡云楠能够确认,他的目标正是他们两人,因此不得不把头转了过去。“阮福寿,又怎么了?” “还是那个菲律宾佬。”阮福寿说,一脸不屑的评论着自己的菲律宾同僚,“他的胆子就像老鼠一样小。” 蔡云楠有些头痛。雇佣他的那个大人物派来担任教官的雇佣兵中包括中国人、越南华人和菲律宾华人,而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同胞”却总是在产生莫名其妙的争执。作为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这让他的压力有点大。 不过他还是有责任把事情弄清楚。“倒底怎么回事?” 阮福寿露出一副“还能是怎么回事”的表情。“我们带了一个中队的新兵出去训练,半路上碰到一些敌人,看上去既有日本人,也有亲日份子,男人和女人都有,人数接近四百,但是只有一半有武器。于是我说,我们把这些家伙全部干掉怎么样,但是那个菲律宾佬却说,不……” 他的描述有些混乱,但蔡云楠还是明白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少猫。“你知道规矩,这种规模的战斗必须得到林先生批准。” “所以我就回来征求林先生的意见了。”阮福寿说。 皮球被踢到了林少猫脚下。 “亲日份子?”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凶狠的光芒。“我们不能让日本人平安的逃走,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亲日份子。必须警告我们的人民。”他对着阮福寿点了一下头,“你知道怎么办,阮先生。” ※※※※※※※※※※※※※※※※※※※※※※※※ 广告:《时之彼方》,书号1667222,喜欢日式轻小说的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三十九节 在岛上【中】 “……今天早晨,通过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广州湾租借地警官的介绍,我终于见到了这支抵抗武装的最高领导人,并且与他进行了短暂交流。林苗生先生,或者按照他在自我介绍时使用的称呼,林少猫先生,根据他的介绍和我的推断,他的出生时间应该是一八六三年。也就是说,这位林先生只有三十七岁,作为一支拥有四千名战斗人员和超过六千辅助人员的武装力量的创立者和领导者,毫无疑问,他显得有点年轻,而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已经率领这支武装与强大的日本帝**队进行了长达五年的十分艰巨的战斗。” 詹姆斯.威廉.拉特兰停了下来,咬住笔杆,抬起头看着天空——但不是真的看——开始回忆谈话的内容以及构思新的句子。对于一个成为记者不到两个月的年轻人来说,为一个过去他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人创作传记仍然是一件困难的工作。但是,既然加利福尼利亚和广州湾的几家报社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价码,雇佣他担任报纸的专栏作者,前往福摩萨报道那里的抵抗武装和它们的指挥官的事迹,不管它有多么困难,他还是得继续下去。 继续愁眉苦脸的思考,在已经掌握的材料当中挑选值得书写的内容。 林少猫。拉特兰想着他的记录对象。在日本军队入侵福摩萨之前,他是一家大米加工厂的老板,同时支配着他居住的那个地区的鱼类和猪肉市场,是一位富有的绅士。当这个岛屿被它的中央政府割让给日本帝国的消息传到他的家乡以后,出于爱国主义和个人的愤怒,他带领许多人参加了一位地方官员组织的军队…… “黑旗军。”拉特兰还记得那个名字,非常清晰,尽管在谈话的过程当中,它仅仅被提到了一次。 “也许应该感谢一位负责训练新兵的前越南国民军军官——必须说,这是又一件让我感到惊讶的事情,林的队伍里有几十位来自中国本土、越南以及菲律宾的志愿者。他们负责训练他的士兵,指挥他们作战——那位前国民军军官让我记住了那支军队的名字。它曾经长期驻扎在越南北部地区,并且在许多年前与法**队进行过一系列战斗。”停了一下,拉特兰继续写到:“我的感觉告诉我。林对黑旗军有一些负面的看法,因为它的指挥官在最初的失利之后便因为清政府的压力返回了本土,抛弃了他的士兵和福摩萨的平民。” 这么写或许不对。拉特兰再次停了下来,继续回忆谈话的全部内容,以及林少猫的表情和语气。 它们都很重要。至少他认为它们很重要——拉特兰仍然停留在这样一种层次:他希望记录真实可信的资料,而不是依靠大脑将信息的缺失部分补充完整,即使第二种方法可以让他的工作变得很轻松。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虽然也和其他记者一样,对那位仅仅凭借一点只言片语就能写出乃木希典将军的传记的同行充满羡慕,但拉特兰却不想那么做。 因为在加利福尼亚的时候,他曾经听到一个笑话,umbre的秦先生说的,“大多数记者有良心,但是没有真相,所以他们学会了发明真相。并且逐渐喜欢上这种活动,乐此不疲,于是最后,他们就会变成我常说的那种人,有良心的真相发明家。当然,也许我们还有必要在它前面加上青年、中年和老年,方便我们对这个群体做一个简单的归类。” 他的语气告诉拉特兰,“有良心的真相发明家”是一个有贬义色彩的称谓,这使他决定与它拉开距离。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站在另一方面,它也是极为糟糕的。 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拉特兰仍然愁眉苦脸的思考着谈话的内容。与刚才相比,他想起的东西并没有增加太多。林少猫说过的话、他的表情和语气,现在仍旧是模糊不清的,而他的脑仁却在隐隐作痛了。 “该死!”他低声咒骂到,把笔扔到了桌子上。 “你看上去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拉特兰先生。”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拉特兰知道是谁在他的后面。“警官先生,我遇到的不是小问题。”他转过身。把他的愁眉苦脸向蔡云楠做了展示。“我快要忘记早晨的时候与林先生谈了些什么了。” “是吗?那么你为什么不随便写点什么好听的话?” “不,蔡,你不明白,我的职责是将真相告诉我的读者,而不是让他们看我的脑子里想象出来的东西。” “但是你不记得你和他谈过什么。” “我会想起来的。” “那么你慢慢的想吧,拉特兰先生。”蔡云楠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又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了回来,对拉特兰说:“噢,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场战斗?我记得你说过,你想看一看抵抗组织是如何对待日本人和亲日份子的。” “是的,我说过。”几乎是立刻,拉特兰从他的烦恼中解脱出来了。“所以,你们要打仗了?” “其实算不上真正的战斗,只是我们的一支部队发现了一股日本人和亲日份子组成的逃亡队伍,林老大决定消灭它。”停了一会儿让他有时间思考,蔡云楠再次问到:“你想参加么?” “当然。”拉特兰回答——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那么你可以开始准备了,五分钟后出发。”蔡云楠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留下手忙脚乱的拉特兰。就在他急急忙忙的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远出传来了蔡云楠的声音。“阮福寿,我给你找了一个专栏作者——” 还有阮福寿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是第一个词是明白无误的,而且是英文里的一个“f”开头的单词。 拉特兰知道,对于一支将要投入战斗的军队来说,他是多余的累赘。但是他没有花费心思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并且为此遗憾。 毕竟,不管怎样,阮福寿还是把他带上了。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拉特兰在一次让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长途行军中逐步弄清了具体的局势。当然,在向他介绍情况的时候,阮福寿用了两倍的词汇咒骂他的菲律宾搭档——因为这个“胆小鬼”的固执,许多机会都被白白的浪费了,随着夜幕降临,没有夜晚战斗经验的抵抗武装不得不将战斗推迟到第二天,而这又意味着所有人必须在野外度过一个晚上,虽然其他人不在乎但是阮福寿却极为愤怒——拉特兰用了许多时间才过滤掉这些无用的垃圾信息,开始在他的本子写字。 “虽然仍然对一支还不到四百人的逃亡队伍竟然敢于在抵抗武装的核心控制区域出现感到非常好奇,我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上面。在我前往这个岛屿之前,广州湾的朋友告诉我,抵抗组织对日本人有一种近乎极端的仇恨,因为日本军队曾经在这里制造的许多起骇人听闻的屠杀。” 他又停了下来,考虑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继续写了下去。“正如香港的报纸曾经报道过的那样,一**八年的十一月,日本军队在福摩萨中南部地区杀害了数以千计的平民。而我在这里听到的情况是,在那次屠杀中丧生的平民可能超过一万人,同时有三千七百户居民的住宅被彻底焚毁,四千户居民的住宅被部分烧毁,至于个人财产的损失,至今依旧无法统计。” 还不够。他对自己说,于是又补充了一段。“在此之前,一**六年时,香港的报纸也曾经报道过另外一起大规模的种族灭绝事件。该篇报道指出,当日本军队在一个叫做云林的地区进行治安作战时,毫无理由的将当地的所有村庄视为抵抗组织的据点,将它们全部烧毁,而且杀死了所有村民,包括妇女和儿童。一个粗略的统计显示,在持续七天的行动中,总共有五十六个村庄受害,死亡人数可能高达三万人。” “而这仅仅是日本军队制造的所有屠杀中的两起。”再加上一句,拉特兰转到他自己的报道上面,“因为这些原因,福摩萨的居民憎恨日本人。我听说,抵抗武装的士兵只要得到机会就会实施报复。但我同样也听说,他们更加憎恨亲日份子,对这些人进行的报复行动的残酷程度远远高于日本人。一位抵抗武装的下级军官告诉我,亲日份子——他称呼这些人为‘汉奸’——通过出卖同胞换取好处,比本身就是敌人的日本人更加可恶,必须严惩。并且他也告诉我,在中国的历史上,正是这一类人多次造成了国家的灾难。” 够了,就是这些。拉特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最后写到:“以上全都是我听到的信息,仍然有待证实——尽管只能证实其中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则永远不能。再过一段时间,我来到这里以后遇到的第一场战斗就会开始,而我将亲眼见识抵抗组织对待日本人和亲日份子的方式,并将如实的进行报道——” “拉特兰先生。”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是那个被阮福寿咒骂了几个小时的菲律宾人。他在拉特兰的耳朵旁边低声提醒到:“我们要开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节 在岛上【下】 目标已进入伏击圈。 拉特兰仔细的观察着那支由日本人和亲日份子组成的逃亡队伍。阮福寿通报的信息基本是正确的,它只有不到四百人,但是他没有提到,其中可能有五分之一是老人、女人和儿童。也许他不在乎这个细节,林少猫和抵抗组织的军官们也不在乎,因为他们和敌人在一起,而在战争中总会出现不可避免的附带损失,但是拉特兰有自己的道德观点:向老人、女人和儿童开火是一种不可接受的罪恶行径。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参与这场战斗:感情使他不能用视若无睹的态度对待将要发生的罪行,然而理智却告诉他,阻止它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抵抗组织的士兵不会因为一点道德问题而放弃整个战斗行动,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私人的复仇行为,任何贸然提出的反对意见都会激发他们的敌对行为。 拉特兰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形,他还有工作要做,还要继续待在抵抗组织的成员中间,并得到他们的配合与工作。 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尽情享受感情与理智的激烈冲突带来的心理上的折磨。 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思想变化,菲律宾人靠了过来。“你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拉特兰先生,这里的气氛让你紧张吗?” “不,我只是……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先生。” “你可以叫我马库斯。” 一个假名。拉特兰曾经听见阮福寿叫他“黄”,或者“王”,总之,不是马库斯。然而使用假名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支援抵抗组织的志愿者几乎都不愿意提到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只有阮福寿,他是例外。 或许这个遭到法国人解职的前越南国民军军官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拉特兰耸了耸肩。“是的,马库斯先生,我的心情不太好。” “只是马库斯。”马库斯接着问到:“能告诉我原因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原因说了出来。“我没有想到,那支队伍里竟然会有老人、女人和儿童。” “所以?” “我认为应该尽量避免老人、女人和儿童受到伤害。” “我明白了,你是一位富有正义感的人道主义者。”马库斯笑了。 “那只是原则问题。”拉特兰认真的说到,“在这个世界。道义正危若累卵。人们必须坚持某些标准。如果有谁,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即使是一项崇高的正义事业,使它们遭受损害,那么他就放弃了他被称为智慧生物的权力。” “我认为你正在拐弯抹角的要求我们放弃战斗。”阮福寿插进谈话。气愤的驳斥到:“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不会放弃计划。” “不过我们仍然会尽量降低战斗的附带损失。”马库斯用眼神给了阮福寿一些暗示——不过拉特兰没有看见——庄重的宣布:“毕竟我们不是日本人。” 他转身把新的命令传达给一名军官,而这名军官又把它传达给一名像是军士的士兵,接着又被传递到指挥链的下一级。当命令最终传达到每一个抵抗军士兵的耳朵里面以后,阮福寿发出信号,而攻击也就开始了。 然后它结束了。 拉特兰很早便意识到,即使这场战斗不是以突然袭击作为开端,一群不到四百人的、其中只有一半拥有武器的、并且急于穿过抵抗组织的核心控制区域的逃亡者仍然不可能成为抵抗军的对手。不只是武器和训练的差距,心理上,他们同样处于劣势——没有人拥有战斗到最后一刻的顽强意志。如果这些逃亡者发现自己不能逃离抵抗军的死亡陷阱,他们会立即崩溃,而不是死战到底。 交火不会持续很多时间。他知道。 然而实际过程比他预料的还要短暂和简单:抵抗军在道路两侧布置了四个机枪小组,八个自动步枪手,二十个卡宾枪手,还有接近三十个冲锋枪手,他们同时开火,用一种近似发泄或者只是为了浪费子弹的方式向目标疯狂的射击了三分钟,然后步枪手一拥而上,这场战斗便划上了句号。 这不像是人们熟知的那一类战斗。不管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没有值得一提的表现。拉特兰不无遗憾的想到,由于它是这么一个模样,他根本没有可以描写的内容——没有东西可以向读者报道。 沮丧又一次抓住了他的灵魂。 “你的情绪仍然很低落。拉特兰先生。”马库斯又一次靠了过来,“如果你是在为战斗里的附带损失感到难过——” 他的话让拉特兰感到更多的沮丧。尽管马库斯发出了明确的命令,然而抵抗军士兵的战斗方式与逃亡者在攻击开始后的混乱仍然导致许多老人、女人和儿童受伤甚至死亡——难以计数的子弹在空中横飞,而这些人又在四处乱跑,伤亡根本无法避免;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因为他的错误表现被士兵直接击毙——这个可能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从地上拾起一支步枪,试图加入这场不属于他的战斗。然而还没等他拉开枪栓,他就死了。 拉特兰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反应是多么激动。在那个孩子蹲下身去拾取步枪的时候,他就在冲着他打手势,还有嚷嚷,“不要那么做”、“不要那么做”,几乎都想冲上前去阻止他,然而那个孩子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也许他听到了,或者看到了,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这些警告的打算。 太糟糕了。这或许是整个战斗中唯一值得记述的情节,然而拉特兰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它告诉读者。 对于他来说,想要如实的记录这个悲剧,实在太困难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确实很难过。不过,这不完全是你们的责任。” “这就是战争,拉特兰先生,它永远不会适应你,只有你主动适应它。”马库斯安慰到。 “我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 “关于这个愿望,我得承认,它是美好的。但是不会实现。” “那只是你的看法,马库斯。”拉特兰相当清楚,像马库斯这样的来到这儿培训抵抗组织的士兵的志愿者,要么喜欢战争和冒险。要么把战争当成职业,他们不愿看到战争消失,因为一旦战争消失,他们就会失去生活里的唯一乐趣或者失去唯一可以从事的工作——在关于战争的问题上面,他们两人绝不可能达成共识。 他不愿意进行一场无谓的辩论。而且可以肯定,马库斯也不愿意进行辩论。他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在他沮丧以及与马库斯交谈的时候,抵抗组织的士兵已经把幸存者——不管他有没有受伤——驱赶到一起,此刻,几名下级军官正在一个一个的向俘虏提出问题,然后根据他的回答指示士兵将他赶到另一边。 拉特兰注意到,那些回答了问题的俘虏被分成了几个相互独立的群体。他疑惑的问:“你们的人在做什么?” “我们正在对俘虏分类。”马库斯回答,“日本人,罪行严重的亲日份子,罪行轻微的亲日份子。以及自己并非亲日份子但是与亲日份子有关系的人员,比如他们的亲属和仆人,我们会把这些人分开,然后进行处理。” “处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马库斯停了下来,他知道没有必要进行解释了。 下级军官的甄别工作已经完成,士兵们立即进入下一个步骤。他们将几个显然是日本人的俘虏赶到路边,强迫他们跪下,然后一名带着红色袖章的军官走上前宣布了什么——拉特兰没有听清,但可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意思,因为几个日本人开始高呼口号——最后。一名下级军官走到这些俘虏的身后,掏出手枪,对准他们的后脑,一个接着一个把他们全部打死了。 “以上帝的名义!”拉特兰叫起来。提出抗议,“这些人已经放下武器,是战俘,你们不能处决他们!” “他们不是战俘,是战犯,必须为他们侵略行为付出代价。”马库斯回敬到。“至少我们的法律是这么认定的。” 拉特兰愣了一下,接着喊到:“就算法律是那么写的,你们也应该首先进行审判!” “我们的军法官已经宣判了,日本战犯,有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马库斯的神态非常轻松,“我们的执法程序是无可挑剔的,拉特兰先生。” “才怪。”拉特兰说,“你们甚至没有给这些人一个辩护的机会。” “这里不是美国。我们不会把时间和资金浪费在一场美国式的,花费几年时间和数万美元才能得到一个不确定的结果的审判上面,不会给这些战犯聘请律师,看着他和我们的律师在法庭玩文字游戏,等待陪审团讨论。”马库斯不无嘲讽的说,“对了,在美国,公诉方还得承担犯人的食物和住宿费用,但是我们不会。” “你在嘲讽美国的司法制度?” “我只是在陈诉美国和我们的司法制度的差异。” “我会在我的文章里详细记述这件事,把真相告诉我的读者。”拉特兰的身体开始哆嗦了。 “你可以报道全部真相,拉特兰先生。”马库斯笑起来,“这样日本人会知道,他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然后认真考虑以后的行动。” 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的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拉特兰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剩下的那些战俘身上。“那么他们呢,你们也会在这里宣判,然后把他们全部处决?” “不。我们会把他们带到最近的城镇,举行一次所有人都可以旁观的公开审判,判处罪行严重的亲日份子死刑,然后立即执行。”马库斯回答。 “那些罪行轻微的亲日份子呢?你们不会释放他们,对吗?” “公开审判结束以后,他们会被送到艰苦的地方进行劳动改造,保证他们能够深刻的反思自己的罪行。”顿了顿,马库斯接着说:“为了我们的人民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严厉的惩罚和警告是必须的。” “你认为这些警告会产生效果?” 马库斯将目光投向北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拉特兰先生,这些警告非常有效,有的人已经惶恐不安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一节 黑岛仁的计划 “……驻福摩萨各地的部队已经基本返回,现在,除了已经确认被支那抵抗军消灭的部队之外,只有部署在中部与南部地区的宪兵屯所的总计大约三百八十五名士兵仍然下落不明。根据目前的局势,我们只能认为,这些士兵已为皇国尽忠……” “够了。”黑岛仁打断下属的报告。这段时间,他听到的消息实在太多了,一会儿,这里的驻军被支那抵抗军消灭,一会儿,那里的部队遭到支那抵抗军重创。每一天,都有新的伤亡报告送到他的面前,令他不得不想起明治二十八年帝**队刚刚登陆福摩萨时的情形。然而即使那个时候,情况也从未有现在这样糟糕过。 至少在那个时候,帝**队能够对抵抗武装实施强有力的反击,能在抵抗武装活动的地区进行大规模报复,而不像现在,所有部队被迫龟缩在岛屿北部的一座孤零零的城市,伪装出一副即将返回日本的样子,一边与陆军部和外务省官员虚与委蛇,拖延时间,一边等待他的计划获得成功。 黑岛仁感到一阵烦躁。虽然深信自己的计划一定可以获得成功,然而现在的形势始终令人难以忍受;他同样清楚,既然他自己有如此的感受,仍然不明真相的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的心情只会更糟糕。 “部队的士气如何?” “非常低落。除了严重的伤亡,支那抵抗军每日夜间进行的炮火袭击同样对我军造成严重困扰,许多军官和士兵因此失眠。” “军官和士兵对于要求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的命令感到疑惑吗?”黑岛仁接着问。 “是的,非常困惑。已经有军官公开提出质疑,要求立即登船返回日本。” 黑岛仁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了。“高级军官应该注意控制下级军官和士兵的情绪,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田部大佐代表其他三位联队长表示,由于他们同样不清楚机关长阁下的全盘计划,并且不能泄漏他们知道的那部分计划,他们不知道应当如何控制部队的情绪。” “愚蠢!” “是的,机关长阁下!” “现在。整个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黑岛仁站起来,一边在屋子里兜着圈子,一边挥舞着捏紧的拳头。大声说到:“每个联队的联队长都必须牢固的控制自己的部队,掌握军官和士兵的情绪,消除低落的士气和困惑的心理所能造成的一切不利的影响——” 他正说着,有人敲了门,接着一个特务机关的间谍推开门走进来。 “机关长阁下。田部大佐,木村大佐,马场中佐与津川中佐已经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黑岛仁才记起,他在更早的时候曾经邀请因为参与他的计划所以仍然滞留这里的四个步兵联队的联队长到他的办公室开会,通报计划的进展情况与计划实现后各个联队的任务分配——有些话可以等到举行会议的时候再说出来,而不必现在对着空气或者一块木头大声嚷嚷。 他恢复平静,示意进来通报的部下等待,然后转向汇报情况的部下:“还有什么?” “是那些跟随我军撤到这里的支那人,他们被抵抗组织的严厉惩罚吓坏了。一再要求帝国保证他们与他们的家人的安全,允许他们撤退到日本。同时……” “同时什么?” “他们希望我军提高他们的粮食配额。” “可悲的东西。”黑岛仁“哼”了一声,吩咐到:“不必在意这些支那人的死活。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明白,机关长阁下。” 向他鞠了一躬,这名间谍便离开了。再等了几秒,黑岛仁走向房间另一侧的会议桌,在他自己的位置旁边站好,然后检查了自己的着装。做完这件事以后,他向仍在等待他的指示的那名间谍发出命令:“请诸位联队长进来。” 得到命令的间谍立即退了出去,随即。四位联队长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 “诸君,请坐。”黑岛仁示意到,第一个坐下。于是联队长们走过来,在他的左右两侧坐下——除了步兵第二联队的田部正壮大佐。他仍然站着。有话要说。 “黑岛机关长,我们一致认为,现在已经到了揭示你的全盘计划的时候,否则,我们很难说服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同时,师团部和儿玉中将也给我们造成巨大压力。如果不能给出合理解释,我们或许将会遭到解职。” 有一些话他没有说出来:最初,黑岛仁曾经表示,他的计划获得了帝国上层的支持,然而现在的情形似乎表明,要么是支持他的帝国上层改变了主意,要么就是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上层支持,只是他的私自行动。 计划的风险明显增加了,尽管如此,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而且他们已做了那么多工作,田部正壮和他的同僚仍然对它充满兴趣。 只是他们希望知道,他制定的倒底是怎样的计划,以便弄清楚它倒底有多么冒险。 黑岛仁点了点头,再次请田部正壮坐下,故作姿态的犹豫了几秒后提高音量对都用关切的眼光注视着他的军官们宣布到:“我能够理解诸君的困难。但是,请不必担心,因为此次会议的目地,正是为了揭示我的全盘计划。” 军官们都把身体挺直了,尽管他们的身体一直挺得很直。 他们的反应让黑岛仁感到满意。他微笑起来,开始解释他的计划。“正如我曾经告诉诸君的那样,我的计划的最终目地是为了让大日本帝国重新得到被**的政客拱手让出的福摩萨。这个计划包括两个部分:第一步,减缓撤军速度,尽量让帝**队滞留在这里,同时向清国的**组织同盟会提供武器,支持他们在清国发动武装暴乱,而它的第二步,就是在同盟会的暴乱引发清国的动荡以后,指挥滞留的帝**队向支那抵抗武装发动反攻,消灭它们。武力占领这个岛屿——” “武力占领?” “武力占领。” “可是帝国政府已将这个岛屿抵押给米国人。”田部正壮提醒到,“如果我军采取武力夺取福摩萨,必然会引发帝国与米国的政治冲突。” 赞同的点了一下头,步兵第三联队的木村正恒大佐补充到:“更为严重的是。这只是我们的私自行动,帝国政府必然会尽力撇清关系,以避免与米国的政治冲突引发两国的战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但无法得到支援,而且会被军事法庭缺席审判。” “你的计划无法进行。黑岛机关长。”步兵第五联队的津川谦光中佐直截了当的表明了反对意见。 黑岛仁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田部正壮和他的同僚只是普通的军人,中级军官,没有资格也没有渠道了解国家的秘密,不管是本国的,还是他国的。然后他笑了一下,继续解释他的宏伟计划:“如果米国人没有向清国政府提出的收购福摩萨的建议,那么诸君的担忧就是正确与不容忽视的。但是,米国财团在数个月之前已向清国政府提出收购建议,这就为我们创造了一个通过武力实现我们的计划的机会。” “你的消息可靠吗,黑岛机关长?”步兵第四联队的马场命英中佐问到。他感到黑岛仁的消息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范畴:米国从帝国手中夺取福摩萨的目地只是为了再次出售它?这不像一个国家应该有的行为。 他的困惑也是其他人的困惑。并且曾经也是黑岛仁的困惑——他仍然记得第一次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反应:因为震惊,整整五分钟,他没有说出一个字。 黑岛仁自嘲了笑了笑,回答:“请不必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尽管出乎诸君的想象,但它的确是真的。” 军官们低声交谈了一会儿。 “如果是这样,那么帝国的确有一个机会。”田部正壮仍然代表所有人发言,“但是,清国政府会接受米国财团的提议吗?” “如果清国政府不会接受提议,那么秦朗必然不会将它提出。”黑岛仁毫不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毛。把秦朗当作一个抬高自己的判断的真实性的手段,这不是他希望的。但却毫无办法,只能如此操作。 只是他还不能判断它的实际效果,军官们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朗?那个米国的支那籍将军?这件事情与他有关?”田部正壮问到。 黑岛仁露出一副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而且。他确实没有开玩笑。“可以确定,那是他的计划,甚至通过抵押贷款从帝国手中夺取福摩萨也是他的计划。根据我的判断,他一开始的目地就是要卖这个岛。”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军官们还是没有明白。 “根据我的估计,这笔生意可以使他获得几千万元的收益。”当然,是夸大了的估计。但是黑岛仁知道,他的听众们不会在乎。暗中关注着他们的反应,他接着说到:“另一方面,他还能获得不错的名声,维护了祖国领土的完整。尽管实际上,他的计划会把清国坑得很惨,清国政府需要很多年才能完全填补购买这个岛屿的巨额开支带来的财政漏洞,或者永远填补不上——” 他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在毫无必要的方面说得太多了,有跑题的趋向。用了一点时间调整思路,黑岛仁重新开始。“总之,清国政府一定会接受米国财团的建议。而我们需要等待的就是签署协议的那一刻。” 军官们已经看出他的计划的最后一个关键点:一旦清国政府与米国财团签署协议,福摩萨就是清国的领土,不再属于米国。于是,帝**队就可以发动全面进攻,再度占领这个岛屿——日本帝国还不能挑战米国,但是清国,它只是一个小意思。 只有一个问题。 “米国政府会干涉帝**队的行动么?” “当然不会。米国人只关心他们能不能拿到赎金,但是那与帝**队的行动无关。”黑岛仁回答。 米国人绝不会在协议里注明,将会保证清国政府对福摩萨的主权;如果他们这么做,他们就不是米国人,是傻子。 黑岛仁信心十足。 然而军官们却不像他这样有信心:“秦朗呢?” “他什么也不会做,因为事情同样与他无关——丧失国土的是清国政府,需要承担责任的也是清国政府。”黑岛仁看上去仍然是一副极有信心的表情,然而这一次,他的信心实际上没有那么强烈:对于他来说,秦朗仍然是一个有待观察和研究的谜团。 而且他已经介入了福摩萨的事务:抵抗组织得到的武器和弹药绝对不会是支那的帮会组织出钱购买的,它们没有那么富裕,也没有那么慷慨。并且最新的情报显示,每个抵抗组织都得到大批来自海外的、受过训练的志愿者,只有秦朗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虽然仍然没有任何过硬的证据可以用来指证他。 只是黑岛仁仍然无法断定秦朗的意图:所有公开的证据都显示,他对清国极为冷淡,丝毫不关心它的命运。如果这些证据不是刻意伪装出的假象,那么只能得到一个结论,他如此积极的介入福摩萨的事务只是为了驱赶日本帝国的势力,让他倒卖这个岛屿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并且取得成功。 站在他的个人逻辑的角度,黑岛仁并不愿意接受这个推论,然而现在,它是最好的,否则就会有很大的麻烦——他甚至没有办法说服几位联队长。他们不是胆小鬼,但他们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冒险。 特别是田部正壮和木村正恒,他们只需要再向前跨一步,就可以晋升少将。谁会在这样的关头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呢? 因此,他必须让他们完全相信,计划没有危险,一定可以实现,最后他们也能如愿以偿的得到晋升和授勋。 当然最后一点是非常容易实现的,只要计划取得成功,即使它是一个没有获得批准的私自进行的计划,负责制定和实施它的帝**人还是可以获得嘉奖。关于这一点,联队长们全都心知肚明,而这也是他们还愿意继续坐在这儿的唯一原因。 黑岛仁暗自摇了摇头。或许直接与少佐和大尉级别的军官联系是个更好的主意,他们没有那么多担忧,而且爱国,又很冲动…… “如果真是那样,黑岛机关长,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计划。”田部正壮的声音把黑岛仁拉回现实,“只是我们仍然希望知道,清国政府会在什么时候签署那份协议,毕竟我们无法长时间的滞留在这里。” “很遗憾,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黑岛仁承认到,退了一步,然后前进两步,“但是我们能够促使清国政府加快速度。一旦同盟会按照计划实施暴动——” “你说过,那会导致清国的政治动荡。” “是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劝说清国政府立即签署协议,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挽回清国国民的民心。”他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诸君,我可以打赌,即使我们不这么做,秦朗和米国财团也会这么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二节 计划的障碍 不管黑岛仁的信心有多么充足,他的计划仍然存在一个缺陷。 同盟会。 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东京正在逐渐丧失它的耐心,然而同盟会仍然没能完成发动一场武装暴乱的全部准备:根据最近的一份报告,派往广东担任指挥官的两名高级会员只召集到了六百名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平民,与此同时,这个组织的自称有号召力的最高领导人却坚持留在福摩萨遥控指挥整个行动,直到起义军夺取厦门,理由是他是清国政府的通缉犯,并且香港当局禁止他入境。 这个组织用实际行动证明,最开始制定的计划和时间表仅仅具有不可靠的参考价值,随时都在被人改变。 黑岛仁已经用了许多时间考虑,挑选同盟会实施他的计划是否是一个合理的决定——尽管它是唯一的选择,得到黑龙会强烈推荐——只是现在,在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完成了那么多前期工作以后,后悔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只能不断催促它执行计划,同时满怀焦虑的等待新的消息。 秦朗也在等待新的消息——然而,他是把同盟会的武装暴乱视为他的生活当中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乐趣,一种点缀,以及董事会的会议上的谈资;最后,他知道,每一份来自广州湾的电报都能刺激某个可怜的、非常爱国的年轻人的神经,而欣赏他的各种反应则是他非常喜欢的、独具一格的娱乐方式。 秦朗喜欢这种符合他的个人趣味的游戏,并希望能够将它持续下去,尽管瑞切尔正以极为严肃的态度向他发出警告。 “易水的失眠症状已经持续了两天,而且今天早晨他竟然对我发了火,听着,你不能继续你的该死的游戏了,秦,否则他的状况会变得更糟糕,这会让我很难过。如果我很难过,你也会变得很难过。” “你在威胁我。瑞切尔?”秦朗故意冲着她眨了几下眼睛。他不害怕她的威胁——在所有方面,他都是无懈可击的。 但是瑞切尔有不同的看法:他是无懈可击的,不过不是所有方面,只是“几乎”所有方面。 “如果你拒绝结束你的游戏。那么我会建议伊丽莎白在她的实验室待上整整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你知道她一定会欣然接受我的建议。”她的脸上扬起胜利的笑容,“你仍然认为可以无视我的请求吗?” 她抓住了要害,而且命中了。秦朗不得不承认这个让人沮丧的事实。如果瑞切尔建议伊丽莎白在实验室待一个月,她一定会在实验室待一个月。虽然可以强迫她离开那里。但是那样就会形成新的家庭问题,夫妻之间的冲突和冷战,也许还有家庭暴力,然而那些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伊丽莎白不是普通女人,她是一个出色的、知道怎么合成神经毒气的化学家,而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为了打法那些时间,同时阻止她无止境的追问化学方面的知识,他又教会了她使用手枪、霰弹枪和冲锋枪。秦朗能够想象出如果不加控制两人的冲突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实版的《史密斯夫妇》,但是结局绝不会那么有趣。 而且他已经有了严重的家庭问题:亨利.道伯斯每隔两天就会往他的家里打一个电话。永远只提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可以看到自己的外孙。他不是唯一关心这个问题的人,伊丽莎白的几乎所有亲戚都在关心它,一些出于好意,一些出于不可言喻的特殊目地:根据目前公开的资料,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和姐妹,没有亲戚,如果他也没有后代,那么谁将继承他的庞大的遗产就是值得研究的话题了。充满遐想的空间。 换句话说,他最好立即生育一个继承人,不论男女。 但是,只要伊丽莎白仍然把大量时间花在她的化学实验上面。怀孕和生育继承人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是他们没有时间过有时两次、有时三次的生活,只是他们两人都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这个严肃的问题,同时,秦朗对一位还在研究神经毒气的母亲能不能孕育正常的后代持有怀疑态度。 如果他们要一个后代,她应该离开实验室一段时间。而不是相反。 “好吧,瑞切尔,我们做一个交换。”秦朗回过神,对仍在等待答复的瑞切尔说,“我停止游戏,而你帮助我劝说伊丽莎白,让她减少待在实验室的时间。” “那听上去是不可能的完成的任务。”她想了想,“我可以帮助你劝说她,但是不一定会有效果。事实上我认为基本不会有效果,建议她去实验室是一回事,劝说她离开则是另一回私,你知道她有多么固执。” “尽量吧,瑞切尔,有些事是我们必须去做的。”几秒之后,他又开始眨眼睛,“你和易水也该加快速度了。” 瑞切尔有些茫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什么?” “没什么。” “你说什么?”她追问到,一副不愿意放弃的姿态。 “不用在意,瑞切尔,那只是一句没有意义的废话。”他努力装出无辜的表情,尽管他知道没有获得成功,她没有上当,仍然用充满警觉的眼神注视着他。 秦朗开始考虑新的对策。幸运的是,问题立即解决了——易水帮了他的忙。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广州湾有新的消息吗?”这是他唯一关心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以至于忘记了应有的礼节,没有向秦朗和瑞切尔打招呼。 瑞切尔皱了一下眉毛,把一张绷紧的脸转向秦朗。他立即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对易水说:“有一些消息,但是全都没有价值。由于未知的原因,同盟会的阴谋份子仍然没有发动他们的武装暴动。”等了一会儿,让易水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他接着说:“福摩萨的日本军队还在拖延时间,不过那里的局势正在加速恶化。根据情报,当地的抵抗组织已经发展到接近四万武装人员的规模,日本军队的战死数字超过一千人。” 这是易水不知道的。他用了好一会儿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而且不是完全。“你说这些消息没有价值——” “对于你担心的那个问题,它们没有价值。”秦朗说。 “你在开玩笑?”易水叫起来,“我一直担心日本军队可能重新占领福摩萨!” “那不过是一个次要的问题,你真正担心的是同盟会的受到日本军队支持的武装暴乱可能引发中国的政治动乱。导致清政府完全丧失对国家、特别是长江以南地区的控制,并进一步导致南方出现一个日本支持的分裂政权。”秦朗摇着头,而且故意叹息了一声,“我不得不说,你想得太多了。只是杞人忧天。” “你认为那种事情不会发生?”易水问。 再次叹气,秦朗回答:“如果同盟会的武装暴乱能够获得成功,是的,你担心的问题会变成事实。然而,对于你和清政府来说非常幸运的是,同盟会的武装暴乱不会取得成功。” “你怎么知道?” “它会被制止。” “怎么制止?雇佣军进行了大规模裁员,这是你的计划,不幸的是,它严重削弱了我们在广州湾的军事力量,使我们没有能力进行武装干预。”易水激动起来。但是。一只手恰到好处的放到他的肩上,又让他控制住了情绪。“而且我们都很清楚,广东的清军根本没有战斗力,如果爆发战争,他们必然被迅速击溃。” “你说得对,易水。”秦朗的神态很轻松,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而且愉快的为易水补充了遗忘的细节,“再加上一点,德寿死于阴谋份子的刺杀。广东的官僚机构已经陷入了混乱,不能立即对暴乱做出反应。” “你看,你全都知道。”易水的声调又提高了,“而你却叫我不用担心。” “因为你确实不需要担心。”秦朗理所当然的说到。瑞切尔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于是他接着解释到:“你忘记了我们的雇佣兵训练的民团,当然,要让它们镇压阴谋份子的武装暴乱仍然有一些难度,不过广东还有一支军队,有两千受过严格训练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兵,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有那么一会儿。易水觉得他在胡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那支拥有两千受过严格训练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的军队并不存在,然而再过了一分钟,他明白了秦朗的意思。 “你指的是刘学询招募的那支由离职的雇佣兵组成的私人卫队?”他依旧觉得秦朗的想法显得不可思议,“难道你忘记了,这位刘先生同样是一个支持推翻清政府的革命者,你认为他会镇压同盟会的武装暴乱?” “为什么不?”秦朗反问到,并且丝毫不令人意外的得到瑞切尔的第三个警告。他暗自为不能继续那个有趣的游戏哀伤了几秒,然后把答案全部公布了。“现在,他是清政府任命的新任福摩萨总督,一位帝国的高级官员,但是迫切需要一点成绩证明他的能力,建立个人威望,镇压暴乱正好可以满足这两点要求。而且在很早之前,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会面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他的本质,野心勃勃,渴望绝对权威,认为革命应该由他领导。他不会与任何人合作,同样不愿看到别的革命者会取得成果。” 而且那正是他向刘学询做出的暗示,他的庞大计划的组成部分。秦朗仍然记得自己对那位充满野心、想要成为新一代的中国皇帝的广东富商说过什么,而且他同样没有忘记。 他不是同盟会的朋友,是敌人。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采取行动平息阴谋份子的武装暴乱。”发表了这场谈话的最后一个宣言,秦朗命令到:“现在,把你的担忧扔到一边,回家休息。伙计,你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糟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三节 兵与贼【上】 又是新的一天。 美好的一天。 刘学询的心情十分愉快。当他组建的私人卫队的卫队长走进他居住的院子的时候,他正在考虑今天晚上的娱乐项目,粤剧、杂耍或者西洋魔术,而且全神贯注,仿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和难以决定的选择。 “……我已经听了四天的戏,但是刚到的这个杂耍班子似乎又没有新鲜的东西,至于那个美国人,虽然他说他表演的西洋魔术以前从没有人表演过……”他低声咕哝着,窝在椅子里自言自语,似乎没有察觉有人走进了房间。 卫队长等了一会儿,但是最终,他觉得即使再过半个小时情况也不会出现变化,于是主动开口了。 “刘大人。” 没有反应。刘学询仍在考虑他的问题。 “刘大人!”卫队长提高了音量。 这一次,他成功了,刘学询的额头慢慢抬了起来。“哦,是深河啊,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它就被惊喜取代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个问题,你在伞公司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叫做科特金的魔术师吗?” “科特金?” “帮我认真的想一想。” 并不太情愿的,卫队长开始搜索他的记忆,用了几分钟,最后总算在记忆深处找到了符合条件的答案。“有那么一个人,戴维.科特金,他在秦先生的婚礼上表演过魔术。” 最后几乎被愤怒的亨利.道伯斯掐断脖子。想了想,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的答复让刘学询感到满意。一个能在秦朗的婚礼上表演的魔术师,他肯定不是那种只会糊弄人的三流货色。不过他仍然不够放心,毕竟,秦朗是一位科特金必须重视的大人物,他定会认真准备表演,然而在中国,他却有可能像三流货色那样只想随随便便的应付了事。 他还需要一点证据。 “那么,你知道一个叫做特斯拉的人吗?还有他发明的那个东西,叫做什么来着?什么线什么圈……” “大人,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卫队长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确定?” “是的。” “那么我就要重新考虑了。”说着,刘学询又陷入了沉思。 卫队长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有一个心情愉快的老板无疑是一件好事,对于下面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日子会变得比较轻松,可以稍稍偷一点懒,即使犯了错误也不会受到特别严厉的处罚,然而,有些时候,这又是一件坏事。 当这位老板的心情愉快到不再过问正事的时候,它就会变成坏事;除此之外的第二个问题则是,他的好心情的持续时间似乎太长了。 刘学询的愉快心情在北京任命他为福摩萨总督的消息传到广州的那一天就已经开始。尽管为了得到这个职位,他花了不少钱收买能够说得上话的官员,又通过中间人低声下气的说了许多好话,但是这点小问题丝毫没能对他造成影响。 他不在乎花钱,不是因为他已经达到了视金钱为粪土的崇高境界,只是因为他一直很擅长赚钱,同时“总督”也是一个能够捞钱的职位;他同样不在乎说一些违背他的心意的废话,毕竟不是他亲口说的。而且就算是亲口说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得到了福摩萨的控制权,有了实现最终计划的基地,只要革命成功,他可以把清政府的所有官员斩首和流放,然后,自然也就没人记得他说过什么了。 所以他的心情很好。 然而他的心情是如此的好,以至于他忽视了不少问题,比如深知他的底细、知道他正计划推翻清政府的李鸿章为什么没有向皇帝和军机处揭发他——李鸿章甚至没有阻止他获得福摩萨总督的职位,相反,这位被人们认为老奸巨猾的政客投了赞成票——刘学询本该用一些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却将它忽略了。 同样,他也忽视了广东的局势,对它的变化和发展漠不关心,几乎称得上一无所知。德寿遇到的刺杀和刺杀的结果仅仅让他加强了自身的防御力量,然而作为一位高级官员,他原本应该密切注意社会的各种异常情况,并且立即制定应付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案。 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不知道同盟会正在筹备一次武装暴乱,就在广东惠州,非常靠近他目前居住的地方——事实上,他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 但是此刻,这些消息正是卫队长将要通知他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再次打断他的思考,只能如此。 “大人,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卫队长大声的说,确保能够被刘学询听到。 而他确实听到了,再次抬起头,一脸不悦的问:“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现在向我报告?不能再等一会儿么?” “我很抱歉,大人,但是事态非常严重。”卫队长回答。 “有多严重?” “我得到消息,一些阴谋份子打算在广东发动一场武装叛乱。” “你说什么!”像触电的猫一样,刘学询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就他的体型来说,这是极不寻常的——他冲到卫队长面前,锐利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严厉:“林深河,你的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大人。”林深河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向前靠了一点,在刘学询的耳朵旁边低声说:“这些阴谋份子四处招揽人手,但是非常不凑巧的是,他们找到了我的旧同事。” 他的旧同事,是的,就是伞公司的雇佣兵。几乎是立刻,刘学询对整件事情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阴谋份子需要经验丰富的枪手,而伞公司正好辞退了几千人,他们当然会找到其中一些,而这些人又毫不奇怪的与他的卫队长保持着私人联系。 只不过,他们的消息一定不是免费的。 “你的旧同事为什么把消息告诉你?”他问到。 “我的这些旧同事并不愿意卷入一场**叛乱,只不过离开公司以后,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林深河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但不是每一部分——“他们仍在考虑是否应该接受那笔生意,或者……” 刘学询打断他。“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还没有掌握阴谋份子的计划?” “他们只能肯定,刺杀德寿大人的阴谋份子,与准备制造叛乱的阴谋份子,全部属于一个叫做同盟会的组织。” “同盟会?” “是的,同盟会。”林深河没有解释。按照他现在的身份,他不应该知道比一个名字更多的信息,所以他非常明智的没有提起那一部分信息。 刘学询有些希望,但是并不感到奇怪——就像林深河已经预见的那样——慢慢的,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认真思考那个叫做同盟会的组织的武装叛乱阴谋。“你的旧同事尚未决定是否应该接受阴谋份子的生意,所以他们既不知道叛乱的领导者和参与者是哪些人,也不知道叛乱的规模,当然更不清楚时间……”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他认为非常不错的计划,“转告你的旧同事,让他们接受那笔生意。” “大人?” “让他们接受那笔生意,我保证他们不会被追究,反而会得到嘉奖,以及我支付的两倍……不,三倍的佣金,只要他们能把武装叛乱的具体信息泄漏给我,当然最好,能够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帮助我彻底消灭阴谋份子,使他们无人可以逃脱。”好主意,而且定然能够成功。刘学询得意起来,追问到:“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大人。”林深河在心里笑了:那正是他需要的东西。不过在表面上,他仍然是极为谨慎和严肃的。“我会向我的旧同事们转达您的建议。” “只是转达还不够,深河,你需要说服他们,当然,价钱可以商量。”刘学询站起来,轻轻拍着林深河的肩膀,充满诱惑性的对他说:“如果这件事情你能够妥善处理,我保证,向军机处推荐你,给你一个正式官职。”顿了顿,他补充到:“我会请朝廷任命你做协统。” 这不是空头支票,他会兑现承诺,而且保证它成为事实。但不是为了嘉奖林深河,刘学询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将他的私人卫队改编为正规军队,同时把它扩充到一个协的规模。成功平息叛乱会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会帮助他向着最终的胜利再迈出一步。 同盟会,它将成为一块垫脚石,而且是自动送上门的、出色的垫脚石。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以及更有趣的了。 他的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 “立即去办这件事,我等待你的好消息。但是注意,不要让我失望。”他最后吩咐到,同时想到今天晚上的娱乐。 那位叫做戴维.科特金的魔术师表演的、别的魔术师从未表演过的新奇西洋魔术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学询又一次回到了椅子上,不再是坐,而是躺了下去,开始哼一些林深河听不懂的小曲。 他没有看到这位卫队长的表情。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四节 兵与贼【下】 “来了。” 只有两个字,简单,普通,也许每天都会听到几十次,不过,对于屋子里的要么神情严肃要么愁眉苦脸的人们——同盟会的负责组织武装起义的郑士良先生和他的同志们——来说,它们具有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 它们意味着,发动武装起义的最后一个难题,可能已经……或者“将要”得到妥善解决。 那些雇佣兵终于接受了邀请。 已经为那个看起来无法解决的难题烦恼了数个星期的郑士良感到他的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一会儿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向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除了两位山田先生和黄君,其他同志请暂时回避。” 他的这番话引起了短暂和轻微的讨论。有几位同盟会员希望留下,参与商讨,帮助郑士良争取一个最有利的条件,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被其他人说服了。同盟会员们陆续离开座位,鱼贯走出房间。然后三个雇佣兵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相同的打扮:牛仔帽,黑色的长大衣,带着马刺的、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声的长筒皮靴,还有腰上缠着的插满子弹的皮带和悬挂在大腿外侧的手枪。在狂野的西部生活过的人都会立即意识到,这些人的真正意图不是把自己装扮成普通牛仔,而是装扮成匪帮成员或者赏金猎人——他们想让自己看上去很难交往。 只是郑士良一点也不了解他们希望表达的意图——他是革命者,也是会当成员,曾经出任“三合会”首领,但他实际上只是一个药房老板,而且从未去过美国,既不了解美国西部的那些臭名昭著的快枪手,也不了解雇佣兵。 他仍然使用了非常传统的方式与这些人打交到。 他双手抱拳,充满歉意的说:“诸位远道而来,郑某未曾迎接,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郑先生。我们可以省掉这些没用的客套话。”站在中间的那个胡子拉碴的、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的、看上去就像一个浪荡子的雇佣兵以一种极为不屑的语气打断了郑士良的开场白。他向前走了一步,非常开诚布公的对脸上的神色正在迅速转化为惊愕的武装起义领导人说:“umbre公司有一个好习惯,如果讨论的是工作,那么就直接进入主题。绝不说一句废话。所以,让我们开始讨论正事吧。” 他不是在请求,也不是提出建议。那是一个明确的、必须得到贯彻的要求。但是,郑士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原本已经想好要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斟酌。然而这个雇佣兵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也使他开始怀疑那些准备好的发言是否会遭受同样待遇。 不愿意让自己再度陷入尴尬,他开始考虑新的句子,同时向站在旁边的同盟会同志和两位山田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说点什么。 他们必须说点什么,否则就要冷场了。 然而两位山田都不愿在错误的时间卷入谈话——其中一位山田,山田良政,他仍然拘泥于自己的身份,同盟会领导人孙博士的私人朋友和一位外国志愿者,因此不希望对郑士良的领导权造成冲击;而另一个山田。黑岛仁派遣的爆破专家,纯粹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想知道同盟会的蹩脚阴谋份子们还会犯下多少错误——别无选择,黄福,郑士良的副手,极不情愿的接受了他的指示。 “说得好,身为革命者,我们理当抛弃陈腐的旧习惯。”他称赞到,接着话锋一转,又回到老路子上。“不过。最起码我们也该互相通报姓名,以便不知道如何称呼——” “你们可以叫我阿信。”站在中间的雇佣兵生硬的回答到。 “那么另外两位呢?”黄福接着问。 两名雇佣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们没有听到,但是阿信。他开口了。“你们不用知道他们和其他人的名字,那是毫无必要的,他们也不会告诉你们。”他大声说,把意思完整无误的传达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黄福从未见过如此不近人情的家伙,而且又是如此傲慢,这不免让他感到一丝恼怒。出于本能。他迅速回敬到:“既然你们同意加入革命事业,就应该公开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要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仿佛你们的身份全都见不得人。” 他的话让三位雇佣兵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 黄福的愤怒增加了,肌肉绷紧,声调也提高了。“我不知道我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因为你没有察觉到它有多么可笑。”阿信向前走了两部,接着抬起手,在黄福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两点,第一,我们不是加入你们的革命,是准备接受你们的雇佣,这意味着,我们绝不是你们的同志。”然后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们从事的是一项非常危险而且极为容易失败的活动,而我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姓名出现在任何一个政府的通缉名单上,那样会让我们失去不少生意,你明白吗,伙计?” 说完,他转向郑士良,对他说:“现在,寒暄结束,我们是否可以开始讨论正事了,郑先生?” “当然。”郑士良机械的点了点头,把他的第一个问题提出来:“你们有多少人?” 阿信满意的点了点头,回答到:“三十。如果你们出得起价,而且愿意多等几天,我们可以找来更多。” 郑士良自动忽略了他的后一句话——在他看来,三个雇佣兵就已经是一个麻烦了,三十个或许就会超出他的掌控,也超出诸位同志可以容忍的范围。更多?他还没有发疯。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可以继续浪费。 不过他还是故意考虑了一下,才接着问到:“你们有多少武器?” “十八支步枪,九支卡宾枪,六支冲锋枪,三支自动步枪,一挺机枪,两门迫击炮。”阿信又向前走了一点,以便他的突然压低了的声音能够被郑士良听到。“听着。如果你愿意等上几个星期,我们就可以弄到八十一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它可以增加你们的火力优势,同时减少你们的伤亡——” “我会考虑的。”郑士良推诿到。必须承认的是。大口径的火炮正是武装起义需要的,这个雇佣兵的建议确实对他产生了巨大的诱惑。但是,一想到那需要他将计划再度延后,他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再仔细想想,一旦有了那些武器。雇佣兵的发言权必然会得到进一步提高,他最后还是投了反对票。 当然,在起义开始之前,他不会公布自己的决定,只会一直“考虑”。 阿信耸了耸肩。他看出郑士良的拖延战术,但是一点不在乎——至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话题。 “谈谈你们的计划。”他后退了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接着示意到,“具体的计划。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武器,还有准备发动叛乱的时间和地点。” “我们——” 一只手抬起来,制止了郑士良。山田良政知道他必须打破沉默了。“你们没有必要知道那些信息。”这个日本人的声音很温和,但是也异常的坚决,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起义的具体计划是最高机密,只有同盟会的同志才能知道。” “而我们不是同盟会的同志。”阿信咧开嘴笑了。山田良政利用他说过的话对付他,他以为自己能够成功,然而那不过是另一个错误。 他开始反击。“这位先生,你必须明白。既然你们的行动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笔生意,那么它就应该有生意的样子。我们需要评估整笔交易的风险,然后才能定出一个合理的价格。但是如果我们不了解你们的具体计划,我们就无法得到准确结论。因此也就……” “不能得到一个合理的价格。”山田良政点头表示他完全理解雇佣兵的商业规则,但是并不妥协。“你们可以随意制定计划,但是我们不会把具体的计划告诉你们。” 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阿信只好收起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既然你坚持……每个人三十块银元。” 不算高,甚至可以称得上极为便宜——相对于umbre公司的收费标准而言。郑士良的原本已被山田良政的发言提到喉咙的心脏又落了回去。然而。正当他准备接受阿信开出的价码的时候,这个雇佣兵的嘴里又吐出两个字。“每天。” “什么!”郑士良和黄福同时叫了起来,两位山田也张开了嘴,显得极为惊讶。 每个雇佣兵每天三十块银元?这是在抢劫! 不过他们仍然低估的他们的对手。 “每个人每天三十,弹药费用另外计算。”笑容已经回到阿信的脸上,“不要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我,先生们,你们的计划有很高的危险性,考虑到这一点,这已是一个很低的价格。而且你们必须明白,以前我们收的都是美元。” “这是抢劫。”这句话是从黄福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也许,不过你们的计划值这个价。”阿信说,顺便制止了郑士良开口的企图。“不要试图让我改变主意,也不要对我讲道理。革命,国家,民族,这些对我们来说全都没有意义。我们是雇佣兵,谁给钱,我们帮谁做事。也就是说,你们要么接受条件,要么终止这笔交易,自己完成你们的计划。” 郑士良的脸涨红了,而黄福几乎已经忍不住想要痛斥这个品德败坏的雇佣兵,即使他知道那是毫无意义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另一句话。 “或者,你们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做出让步,比如,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评估计划的风险并且制定新的更为合理的收费标准。”阿信仍然微笑着,“怎么样,先生们?认真考虑一下。” 一阵沉默,然后是回答。 “我们需要讨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五节 闹剧【上】 林深河走进书房里的时候,刘学询正在摆弄一支特殊的“水蟒”手枪。它有雕刻着精致花纹的、而且镀了金的枪身,以及象牙制成的手枪柄——他可以肯定那是象牙。大毒蛇公司不会向身份尊贵的客户出售珍珠柄的手枪,因为秦朗曾说过,“只有拉皮条的采用珍珠柄的手枪。” 林深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那句话,正如他同样不知道刘学询为什么会购买一支他永远用不上的手枪。 或许这又是一个商业上的成功案例,销售人员们再次立功了。他想着,一言不发,默不做声的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他有许多耐心。在umbre,人们常常那么说,模仿秦朗的口气,“耐心,要有耐心。”只不过,这不是他能够安静等待的唯一原因,还有另外一个:他得到的最新信息显示,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他的新老板的私人卫队什么也不做,严守中立,同盟会的叛乱也不会取得成功。 那些密谋份子竟然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福摩萨的日本军队的全力支援上面,要求叛乱部队向东进攻,进入福建,夺取厦门,以便获得来自日本军队的源源不断的武器和金钱支持——即使不考虑这么做是否等于引狼入室,这个计划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支核心力量只有数百人,有组织但是没有纪律,缺乏武器、装备和弹药,而且军官和士兵全部没有受过基本军事训练的军队有能力完成从广东到福建的远征,并且占领一座城市么?几乎不可能。 福摩萨的日本军队承诺的武器和资金支持,到底只是某些人的主意呢,还是日本政府的授意?显然是前者。 日本政府会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干涉和制止福摩萨的日本军队的擅自行动?如果局势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毫无疑问,它会。 最后,以上结论是否可信?是的,绝对没有错误。 林深河自己缺乏分析的能力,也缺乏足够的信息完成分析。但他相信收集和分析情报的那些人的能力,而且,即使他们都错了,有一个人也能弥补他们的错误。 因为他还没有犯过错误。 而这就意味着。同盟会的密谋份子想出的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坏主意,而且他们还要实施这个坏主意。正如他们得到的评价,蹩脚的密谋份子,没有比它更贴近事实的结论了,除了“愚蠢的密谋份子”。 一帮傻瓜。只要想到这点。林深河就丧失了最初的激情,不再愿意干涉密谋份子的叛乱活动:击败一群笨蛋并不能证明自己的力量。而且,如果任由这些家伙实施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充分展示自己的天才想法和出色行动能力,人们将会获得许多乐趣,可以在今后的许多年里一直谈论它们,然后开怀大笑。 多么美好的结果啊。他感叹到,满怀憧憬的想象着那个未来。 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 “有消息么?” 林深河立即从他的美妙幻想中退了出来,回到现实,低声回答:“是的。大人,有好的消息,也有坏的。” 刘学询小心翼翼的把手枪放回同样精致的包装盒,然后问:“什么是好的消息,什么是坏的?” “好的消息是,我的旧同事已经成功渗透进密谋份子中间,并且获得了全部计划。坏的则是,密谋份子的行动得到了日本人的支持。” “噢。”刘学询装模作样点点头,接着想了一会儿。“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一些日本人非常热心于支持我大清境内的叛乱活动——” “不是普通的日本人。是日本情报机关和军队。”林深河故意在他的口气里添加了一点担忧和畏惧的成分,它们立即奏效了。 作为一只老狐狸,刘学询具有不露声色的本领,可是现在也无法自控了。“日本的情报机关和军队?” 日本的情报机关和军队!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没有被夸大,那么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了:虽然还不知道日本人到底在多大程度上介入了同盟会的叛乱,但是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考虑。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通过花钱获得任命的福摩萨总督,绝不能与一个列强国家对抗,否则就是在自寻死路。 而他的脑子很正常。没有问题。 他开始向后退。“我认为,有必要重新考虑我们准备采取的行动。上一次的决定,现在看起来,是欠缺妥当的……” 没有等他说完,林深河已在为他的冒失举动后悔了:出于他自己的意愿,他希望刘学询放弃前几天做出的决定,让同盟会的密谋份子发动叛乱,并等待叛乱自动瓦解;然而他不是制定决策的人,只是一个下级的执行者,没有资格用自己的想法取代上面的人的决定,不能破坏计划。 他必须让刘学询回到正确方向。 换了一种略带挑衅的、但是刘学询还能忍受的语气,他问到:“大人,你认为应该任由阴谋份子发动叛乱,不采取任何干预措施?”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刘学询瞪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深河只是提醒到:“大人,我们都很清楚,一旦发生叛乱,朝廷必然会追究广东的官员的责任。尽管广东不是你的管辖范围,但是作为一名碰巧住在这里的高级官员,同时又拥有一支两千人的卫队,你的名字必然会出现在那份名单上。” “你的话有一些道理,但是你的眼光仍然太短浅,没有看到所有问题。”刘学询把自己看到的结果公开了:“既然日本的情报机关和军队在幕后支持密谋份子的叛乱,如果我出动卫队平息叛乱,必然会引起日本人的武装干涉,或者向朝廷提出抗议,但是不管怎样,我的下场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但是广东是美国人的势力范围。” “美国人?你的意思是……” 林深河闭着嘴,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把要说的说完了,如果继续说下去,就会让自己显得太聪明。但是关键的部分已经摆在刘学询的面前,只要他能够摆脱使他心烦意乱的那些因素,恢复镇静,弄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广东是美国人的势力范围,他们绝不会让日本人在这里打入一颗钉子。 即使日本人的意思并不是在广东打入一颗钉子,或许,不过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只要美国人相信那是他们的想法,那么它就是。 美国人会干涉日本人的行动。但是,如果某位中国官员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已经派遣自己的卫队平息了日本情报机关和军队支持的叛乱,破坏了日本人的企图,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奖励他,对他加以青睐。 当然,他们也会保护他。 只是一会儿,刘学询的脑子里已经产生了这么多的想法,心情一下子变动轻松了,变得如同开始时那样愉快。然后,他又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他与秦朗的关系还算不错,他的卫队成员全部来自umre公司,而秦朗又是在美国政府拥有许多关系和显著影响力的富有的华裔商人…… 秦朗会给他说一些好话,向美国政府推荐他,建议美国政府支持他;当然,他也有可能拒绝做这些小事——刘学询知道,他在秦朗的心目中的地位还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人们自然会认为秦朗会做那些事情。 一支完全由umbre雇佣兵组成的两千人的私人卫队,并且只要有人调查,就会发现这支卫队的每一名成员都是umbre公司向他推荐的,它就是证据。 刘学询有了一种大声笑出来的冲动。 “你做得很好,深河。”他开始拍打林深河的肩膀,用力的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表达他的意思:发自内心的赞赏。他没有怀疑这个卫队长,即使他有一些特殊的想法,只要想想他曾经是umbre公司的雇佣兵,为美国人工作了好几年,他就把那些想法看成理所当然的了。 是的,一个为美国人工作的雇佣兵当然不会畏惧日本人,而且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旧雇主。 他的这种本能的反应正好帮了他的忙。 刘学询愉快的想着,继续拍打林深河的肩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很好,我决定仍然按照原来的方案采取行动。”他问到:“现在,告诉我那些好的消息,慢慢的说。我想,你的旧同事提供的信息一定非常详细。” 的确如此。林深河暗自冷笑。为了省掉一点佣金,尽管几个日本人强烈反对,同盟会的阴谋份子还是把他们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吐了出来,只剩下最后一点,发动叛乱的最终时间。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叛乱能够在什么时候开始——仍然有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没有完成,还有一些原本不打算参加的会党份子突然改变主意,结果,为了等待他们,计划只能再次延后。 这群愚蠢透顶的家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六节 闹剧【中】 夜幕笼罩的大地上,仅凭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的指示,一支军队正向它的目标快速前进。 三洲田村。在太阳将要落下、部队准备离开宿营地的时候,数个小时前,下级军官和士兵终于得到目标的名字,并且得知他们的任务。它与一起叛乱有关,根据最新的情报,绝大多数准备参加叛乱的阴谋份子已经到达那儿,他们的工作,就是逮捕这些人。 所有人。命令很明确,不能放走任何密谋份子,如果有人反抗,立即处决。 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将这个任务视为一件轻松的工作:只是八百多个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大部分使用的是日本制造的村田单发步枪的叛乱份子,小意思。但作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林深河却没有这么轻松。 有几个问题,是他一直担心的——其中两个来自他的新老板,第一,为了省钱,刘学询没有给卫队配备迫击炮,只购买了十挺机枪,而且除了贴身保护他的那个中队的两百名雇佣兵之外,别的雇佣兵装备的都是predator步枪;第二,刘学询仅仅派出四个中队执行任务,八百名雇佣兵,只有步枪,没有一件自动武器——这两个问题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至于另外两个,它们只能藏在他的心里,因为一个是雇佣兵的问题,还有一个则与他自己有关。 他担心雇佣兵里可能存在同盟会的成员,或者同情者。他不认为自己的怀疑是杞人忧天,或者会伤害雇佣兵的感情,虽然所有人都曾为umbre工作,但umbre从未调查雇佣兵与**组织的关系,以及他们是否有**倾向……或者公司进行了调查,但是那份报告被锁在内务部的保险箱里,只有极少数人可以看到。 不幸的是,林深河正好不是有资格阅读内务部的机密文件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个,也没有一个人在这次任务之前告诉他哪些人值得注意和警惕。尽管这似乎表明没有哪个雇佣兵是同盟会的会员或者同情者,都很干净,然而他就是忍不住要怀疑,脑子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如同患了强迫症。 而所有这些猜测汇集起来,也就形成一个新的问题:如果雇佣兵里面存在同盟会的会员,或者同情者,他就会警告那个组织,甚至直接警告三洲田村的密谋份子。尽管他已经采取了许多预防措施。包括一直隐瞒真相直到部队离开宿营地之前的那一刻,并且随即宣布警戒等级提升到“红色”——意味着所有雇佣兵禁止单独活动,必须留在自己所属的分队,不得离开——然而林深河仍然觉得不够保险。 毕竟,在夜晚,如果某个人偷偷离开队伍,他的行动可能会在很久之后才被发觉,而在那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这个不妙的猜测一直困扰着他。 它是一种疾病。在某些时候,当他短暂的停止担忧。林深河就会感到自己确实患上了那种被称为“强迫症”的东西。他知道它的根源,也就是他担心的最后一个问题:他是最高指挥官,但是没有指挥如此多士兵的经验,而且需要自己制定一个长途奔袭计划,并且执行它。 更糟糕的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协助他:四位中队长的情形只是比他稍微好一点,只需要指挥自己的中队,不是整个部队。在umbre的时候,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连军士——区别在于。他的最后阶级是e7,四位中队长是e6——事实上没有太多差别。 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这是umbre的问题,体制问题:军官都是白人。黑人和华人只能担任军士。虽然有些时候,军士也有机会短暂的代替军官指挥士兵作战,但是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很少有人遇到,几乎不可能让军士们获得指挥大规模部队的能力。 但在这一刻,几个不具备指挥能力的军士却被放到了原本应该由军官担任的职位上。虽然他们全都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然而这样的状况却使他们变得与离开军校没有多久的菜鸟军官一样…… 几乎一样。 林深河觉得他担任连军士的时候获得的经验能够发挥一点作用,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不能阻止的他胡思乱想,并因此心情沉重,为了可能不存在的问题担忧,不过至少可以帮助他完成任务…… 应该可以。 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没有一个军官和士兵察觉他的想法——他们全都忙着赶路。经过数个小时行军,这些雇佣兵已经计算出结果,那个聚集着几百个阴谋份子的村庄仍很遥远,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那儿,在那个时候,太阳或许已经在地平线上了。 这不是好兆头:农村的居民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等到黎明的时刻,可能村子外面的农田里面已经布满正在劳动的农民,然后,整个行动就会从突然袭击演变为强行进攻。 没有一个雇佣兵喜欢这个推测。根据情报,那些密谋份子没有受过训练而且大多数使用单发的村田步枪,即使现在,这依旧是个好的消息,然而再仔细想象,他们不是手无寸铁,手里的玩意儿也不是木棍,仍然可能打死某些不走运的家伙。 谁也不想成为不走运的家伙,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人品是否足够维持好运,最后,新的老板,刘学询,出于他的做事方法,也没有给任何人买保险——当然,他会给死掉的人发抚恤金,然而那笔钱大概只够买一副棺材——没人缺这点钱,也没人需要它。 新的老板,新的收入,是的,这需要新的做事方法。 四位中队长陆续聚集到了还在考虑他的问题的林深河身边,然后用手势选出一位发言人。 “河大人。”这个军官的音量不大,不过正好足够唤醒林深河。 “什么事?”他问到。 “没什么,只是我们觉得,要么加快速度,争取黎明之前到达那个村子。要么放慢速度,然后在某个地方休息一天,等待明天晚上到来。”军官建议到,“我们不能白天发动进攻。” 他提出了一个选择。但是对于林深河来说,没有选择——他的担忧让他只看到一个答案。 “加速前进。”他严厉的说,“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的命令立即被传递给了所有士兵。这支私人军队的速度慢慢加快了,一开始还是行走,但是最后。它变成了小步奔跑。 与此同时,在这支雇佣军的目的地,三洲田村,武装起义的领导者们正在举行一个会议——临时召集的会议。所有已经休息和还没有休息的头领级别的人物都被郑士良叫到他的屋子,因为他有一个消息要宣布。 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们已经期待了很久的消息。 “不能再等了,明天发动起义!” 郑士良的声音不大,却显出从未有过的气势——山田认为是怒气,一半对他的同志,一半对雇佣兵。同盟会的蹩脚的密谋份子造成的不断拖延本身就是极严重的问题,而雇佣兵又把它加重了:他们重新评估之后开出的、据说还打了折的价码是每天六百元。每隔七天结算一次,允许分期付款,首付金额百分之五十,利息百分之三,每天,是累进的。 对于贫穷的、成员能够为了仅仅数百元的资金的用途争得面红耳赤的同盟会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而且,虽然郑士良是最高领导人的孙医生委派的前线指挥官,但是他不能在所有方面代表同盟会或者它的领袖,特别是财务。 可以想象。用不了几天,雇佣兵的账单就会让他宣布破产;或者,他把账单交给同盟会,让它偿还这笔债务。而这就意味着他要面对一大群愤怒的革命同志,承担失去职务和前途的风险。 然而还有更糟糕的,如果黑岛机关长不同意向同盟会提供用于支付那笔佣金的资金援助——似乎没有理由怀疑他会那么做——同盟会当然没有偿还能力,因此,郑士良仍然需要自己偿还债务,同时丢掉职务和前途。 他的前景有一点暗淡。阴云密布。当然,只要他能在账单上的数字变得惊心动魄之前了结他与雇佣兵的合约,那样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他一定看到了,所以在半夜将他的同志们召集起来,情绪激动的对这群要么打着哈欠要么心不在焉的家伙宣布,明天发动武装起义。 急不可耐!急不可耐! 是被逼的。 山田侧过脸,向靠在门框上的雇佣兵头目投去赞许的目光。不管怎么样,黑岛机关长和孙医生用了接近两个月也没有获得任何成效的事情,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只用了七天。 效率惊人,成绩显著,值得嘉奖——尽管那不是他的本意。 但是阿信仍然察觉了。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山田,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郑士良召集到这间屋子的所有人里面,只有山田拥有官方身份,日本帝国陆军的工兵大尉,爆破专家。他是有价值的人物,如果抓住他,老板定然非常高兴,因此不能让他逃走,也不能让他自杀或被某个冲动的家伙打死,所以必须将他置于严密监视之下,直到林深河完成他的任务。 而在那之前,他和其他人都会一直盯着这个日本人。阿信不在乎需要用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十个小时,一天,两天……在浪费那么的多时间以后,再浪费几天也不是需要大惊小怪的事情。 是的,当初说好是三天,结果三天又三天,从他得到任务的时候开始计算,这个无聊的任务已持续了十天……或者以他打入密谋份子中间的时刻作为起点,七天,不管怎样,用掉的时间都太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意时间问题呢? 反正,林深河的部队总会到达这儿,任务总会结束。而且山田也不是一个有危险的人物。 他是日本军队的爆破专家,不是菲律宾的自杀性人体炸弹,也不可能变成那种玩意儿。阿信甚至觉得,他可能从未听说过菲律宾的那些一边高呼“ah-akbar”一边冲进毫无防备的美国士兵中间,然后“砰”的一下爆开的疯子——有人说,那些疯子是umbre帮助菲律宾军队训练的,为了在美国与西班牙的战争时期配合联邦陆军进攻马尼拉,他们的口号也是某个顾问教授的,然而没有哪个雇佣兵不害怕他们,只是从未碰到,在雇佣军抵达之前那些疯子就已被联邦军队消耗殆尽了——但是山田不会变成那一类东西。 他没有危险性。当然,如果一定要指出他具有的潜在危险的话,那就只有他携带的一支日本制造的二十六年式转轮手枪——按照他的测验,这种密谋份子高层人员全都携带着的武器只有一个明确无疑的用途:自杀。它发射的那种九毫米口径子弹的威力比雇佣兵使用的任何一种子弹都低,可以打死人,不过必须命中要害部位。 自然,理论上,没有哪个雇佣兵会有如此倒霉,而且,雇佣兵通常不相信理论上会发生的事,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和同僚,他们不会给这些蹩脚的密谋份子开枪的机会…… 或许林深河的人会,但是他的人不会。 阿信的信心非常充足。他的人都是精心挑选的精英,并且接受了一些特殊训练,不是普通的雇佣兵,就算碰上日本陆军,也能用最小的损失完成任务。 没有什么需要担心。他知道他只需要在意一件事情,就是在换班之前一直盯着山田,同时等待林深河。 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七节 闹剧【下】 林深河注视着几百码外的村庄。 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太暗了,整个村庄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没有发出一丝亮光,就像村子里的密谋份子和村民仍在沉睡。 但是他们很快就会醒来。最多还有五十分钟,第一道光芒就会在地平线上出现。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深河转过身,蹲下,加入到围成一圈的中队长们的关于如何分配任务的讨论当中。“我的计划是,每个中队留下一个小队封锁村庄,其他的小队进去逮捕密谋份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中队长们互相看了看,没有讨论,直截了当的问到:“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没有意见。他接着说:“然后是每个中队的进攻方向。alfa中队,东面”——被叫到的中队的指挥官放低音量叫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于是其他三位指挥官也照着他的样子做了——“bravo中队,北面,charlie中队,西面,delta中队,南面。注意等待我的信号,然后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 “明白。”几秒钟前中队长们是如此回答的,现在也是。 他们毫无保留的接受他的安排。林深河很满意,继续完善他的计划:“村子里面有我们的人,他们会协助我们。但是不要大意,告诉所有人,确保他们经过的每间屋子都被清理干净,没有任何漏网之鱼。我不希望有人被来自身后的子弹击中。” 中队长们的回答还是那一个:“明白。” “你们都知道交战规则。”这是他最后要说的,“逃跑的是密谋份子,站着不动的是训练有素的密谋份子。” “我们知道怎么做,头儿。”bravo中队的指挥官说。 他们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像在越南和菲律宾那样,当然不必像那些时候那样暴力——如果没有遇到抵抗的话——没有需要补充的了。 “那么,计划就是这样。先生们,你们可以去准备了。祝大家好运。”说完,林深河站了起来。四位中队长跟着站起身。向他敬了一个礼,而林深河也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他们便离开了。 他又将目光转向仍然保持着沉寂的村庄。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四个中队就能准备就绪,然后就可以发出信号了。 他开始计时。 不过。这项工作刚开始就被打断了——轻微的脚步声从右侧传了过来,不断向他靠近。林深河迅速转身,同时闪电般的拔出手枪——然后又把它放回枪套。 他已经看清了走过来的人是谁,一个士兵,带着三个雇佣兵。他能够肯定这一点。其中一个雇佣兵打扮得就像一个牛仔,但是戴着单孔的黑色绒线头套,另外两个家伙则穿着那种被称为“吉利服”的服装,都是umbre公司的雇佣兵才会有的打扮。 他们是阿信的人。 林深河冲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一半是开玩笑的说到:“你们应该早点过来。” “我认为这句话应该由我们说。”打扮成牛仔的雇佣兵没好气的回敬到。林深河的玩笑让他想起了那个已经使得他的每个同伴恼怒不已的问题。 明白他的意思,林深河无奈的摊开手并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或许。” “而且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早一点到,我就会知道那个村庄的具体情况,然后根据它调整我的战斗部署。” “你的战斗部署是什么?”牛仔问。 林深河把他的部署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那么你没有必要调整部署。”牛仔说。“我会把你的部署告诉其他人,不过我们会优先执行我们的任务。” 现在,轮到林深河提问了:“什么任务?” “逮捕两个日本人和同盟会的高级成员。” “那是我们的——” “你们负责其他人,我们负责那些大鱼。”牛仔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到。 “但是——” 牛仔没有给林深河留出抗议的机会。他转身指着两名穿着吉利服的雇佣兵,说到:“他们会留在这儿,为你们提供支援。”然后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宣布:“再过十六分钟,你就可以发出信号了。” 林深河没有弄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牛仔成了发布命令的人——但他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发布命令的人。而且没等听到他做出回应就已转身准备离开了。 林深河有一些恼怒。他叫住牛仔。“等一下,让我们把我们的关系弄清楚,你不是我的长官,因此我没有必要听从你的命令。” 他的话没有引起太多反应。牛仔只是又转回来。对他耸耸肩,语气平静的告诉他:“那么你就需要为一切后果承担责任。” 回击是相当有效的。林深河愣了一会儿,接着果断的改了口。“你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当然。”牛仔说,“那帮密谋份子只安排了八个哨兵,还是在我们的强烈建议下安排的。我知道他们的位置,也知道他们现在都在打瞌睡。我可以经过他们但是不惊动他们。而且,今天晚上是我负责查哨。” 又一次,他准备离开了,但是林深河再次叫住他。 “那么你应该把口令告诉我们。”他要求到,“这样,当我们进攻的时候,可以让那些哨兵迷惑一会儿。” “没有必要。”牛仔冷淡的回答到,“你们开始进攻的时候,那些哨兵已经不存在了。” 林深河立即猜到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目送牛仔离开,然后他第三次将目光投向几百码外的村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最后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手里的怀表,开始倒计时。 那个预定的时刻很快到来,他发出信号,而攻击也就开始了。 雇佣兵从四个方向发动了进攻。一开始,没有人察觉他们的行动,所有可能发出警告的因素。哨兵,狗,突然走出门或者推开窗户向外眺望的密谋份子,没有一个出现。就好像都被阿信的人解决了。只有当雇佣兵进入村子,冲进房间实施抓捕的时候,局势才变得明朗起来。 他们的行动制造了许多噪音,首先是“砰”的一声,代表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接着是家具和各种瓷器的破碎声。它们被推到地上,受到反复踩踏;最后,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咆哮进入人们的耳朵,很响亮,但也很短暂,因为发出声音的人的肚子被枪托击中,要不然就是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不过,所有这些声音还是让剩下的密谋份子意识到,他们已经处于有组织的攻击之下。 “官兵!”警告终于发了出来。 村庄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被惊醒的密谋份子从他们居住的屋子里涌出来,其中一些还穿上了衣服或者裤子。拿着武器,大多数只是拎着衣服、裤子和鞋子便冲到街道中寻找逃跑路线。不过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已被陷入困境,敌人来自四面八方,目光所及之处都可以见到闪亮的刺刀。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向,向着村庄中央集中。雇佣兵在他们后面追赶着,像在追逐一群绵羊。 在这片混乱中,十几个仓促武装起来的密谋份子冲向郑士良的院子。他们没有确切的目地,不管是掩护领导人逃跑还是在那里坚持战斗到最后,没有人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向自己发出指示。 他们的行动受到了一些阻碍。越来越多的人被雇佣兵驱赶到一起,导致他们四周的环境越来越拥挤,然而最终,他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冲在最前方的密谋份子呼喊着郑士良的名字。用力推开院子的门,随即一串子弹从屋子里面射出,全部打在他的身上。 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就死了。 “别开枪!”跟在他后面的人慌忙从那扇门的正面逃开,同时高声喊叫着——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郑士良将他们的声音从嘈杂当中辨别出来。“别开枪。郑先生,是我们!” “放下你们的武器!”屋子里有人喊到,但不是郑士良。 尽管知道不合时宜,但还是有人问到:“你是谁?” “放下你们的武器!”这是回答。 太荒谬了!密谋份子们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个想法。然而,他们所做的事情仍然只是辨明自己的身份。“我们不是官兵!” 回答没有变化:“放下你们的武器!” 接着是一个新的声音。“放下武器!” 它来自他们身后。密谋份子们慌忙转身,才发现一队官兵站在面前,已经用枪口对准自己。他们的神情凶狠,声音严厉,提出的要求几乎不可抗拒。 “放下武器!”他们喊到,重复它,“放下武器!” 几乎是本能的,这些密谋份子都把武器抬起来。但是没有人开枪,他们都把视线投向其他方向,想看清现在的局势。 他们都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大吃一惊。 所有还没有被抓住的人都已被驱赶到村子中央,官兵就在四周,围成一个圈子,也像对待他们那样把枪口对准其他人,然后冲着他们叫嚷。 “放下武器!” 声音又将这些密谋份子的视线带回他们的眼钱的这些官兵身上。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凶狠了,手指也放到了扳机上面。 一种叫做“耐心”的东西正在快速消失。 “放下武器!”又是一声。 密谋份子仍然没有遵从这个要求。他们犹豫着,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放下武器呢,还是为了革命牺牲生命,顺便拖上几个垫背的家伙。 这些人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雇佣兵知道。 默默的数到“三”,他们开火了。再过了一秒,在另外一边,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八节 新闻 易水把一份报纸放到秦朗面前。 秦朗抬起头看了一眼。“圣迭戈中文报”,他想了想,然后记起这是一份几个月之前刚刚创办的、主要刊登来自中国、尤其是广东的消息的中文日纸,每天的发行量刚好超过五百份——最初的时候,那个数字还能达到两千左右,但是umbre裁员之后它的销量也就跟着下降了——他把目光投向易水。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报纸了?” “有什么问题?” “这种报纸,”秦朗伸出一根指头,在那份报纸上用力敲了两下,“会降低你的……” 他本想说智商。《圣迭戈中文报》刊登的消息大多数只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流言,或者编辑自己想出来的故事,而且许多包含暴力和色情内容。不过他很快记起,事实上整个美国的新闻行业都是如此状况,不管是发行量巨大的主流报纸,还是一天只能卖掉几百份的地区小报。 更进一步的考虑,新闻行业诞生的那一天情况就已是如此,直到下个世纪初期都没有太多变化——他的意思是,“往好的方向”——互联网诞生以后流言和故事的几乎是在以几何级数增长,同时传播范围不断扩大,因为随便什么人,只要他还有手,知道怎么打字,有一台已联网的电脑,他就可以成批的发布那些东西。 只是发布。编造流言和故事对于很多仅仅有打字员的能力的人来说稍微困难了一点,他们只能把别人制造的、但是传播范围不够广泛的流言和故事发布到互联网,帮助它们传播。 然后,会有人相信那些东西,不管它们有多么离奇。没有别的原因,多数人缺乏辨别能力,也不需要它。他们喜欢看流言和故事,只要它们符合他们的口味,而且足够暴力和色情。 比如“受到敌人军队逼迫被迫向我军阵地发起冲锋的数以千计的没有穿衣服的地主的女儿和媳妇”,它同时包含人们需要的两种成份。最后,对于某些人来说,它能解释他们幻想中的那个非常完美的政府为什么会被一支邪恶的军队打垮,因为内心充满罪恶感和抵触情绪的政府军士兵不是泪流满面的放下武器投降了。就是被迫进行了又一次战术转进。 它很好,虽然消息的来源不是“我认识的某位曾经在总参谋部任职的老人的遗孀”,但是仍然很不错,能够让人high起来。 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像所有可以让人的精神产生快感的那些东西。这一类的消息也会降低人的智商。 当然智商不是今天需要考虑的问题。秦朗耸了耸肩,把他的发言完成了。“……品位。” 品位。虽然没有智商那么重要,不过依旧不可轻视,关系着一位成功人士的公众形象——拿着《泰晤士报》的首相和拿着《太阳报》的首相显然会得到两种不同的公众评价——如果人们知道易水是《圣迭戈中文报》的读者,他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尽管对于报社的老板和编辑来说那是一件好事。 秦朗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他注意这个问题,虽然这是瑞切尔的工作。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够全面。 “我向这份报纸投资了。”易水说。 这是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 “我得说,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秦朗皱了一下眉毛,“你完全可以出资创办一份新的报纸,比收购这份报纸相比。花费完全一样,但是不用继承一个不怎么好的形象……瑞切尔没有阻止你?” “我只投入了三千美元。这点钱已经不在她会关心的范围了。”易水轻松的说,“现在她只关心以万作为单位的数字。” “我明白了。”秦朗点了点头。但实际上,他还是不够明白。“那么你想干什么,向我推荐这份报纸,让我订阅它?” “不。”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一份明天将要出版的报纸的样版。”易水说。 “你想征求我对这份明天出版的报纸的意见?” “是的。看这个。”他的手指向了报纸头版的大字标题,两个字,外加一个标点:“屠杀!” “怎么回事?”秦朗奇怪的问到,“什么地方发生了屠杀?” “没有哪里发生屠杀,至少我们不知道。”易水解释到。“是被刘学询的私人卫队解决掉的同盟会的武装起义。那个家伙向北京报告,他的部队在行动当中击毙了上千名叛匪,找到尸体四十五具,缴获步枪六百支。” “我认为这个报告不算离谱。”秦朗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一方面,他见过更离谱的报告,比如击毙数十名恐怖份子,但是只找到两具尸体,缴获个位数字的武器,另一方面。根据惯例,清政府最后公布的数字必然会更为庞大,不管是击毙的叛匪、找到的尸体还是缴获的武器,那些才叫离谱。 还有《圣迭戈中文报》的新闻标题。它和清政府将要发布的公告一样离奇。当然,十分符合它的一贯风格。 “屠杀?”秦朗的手指敲打着那两个字,“你的报纸居然用了这个标题?你知道,它代表报纸的立场,批评与反对。” “那正是我的意思,秦。”易水用绝没有开玩笑的语气说到,“刘学询还在他的报告里面宣称,他得到了我们和美国政府的支持,而且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布这些消息。这样的话,他就把我们和他绑在一起了。” “所以?”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会导致同盟会把我们当作敌人?” “所以你打算用一篇立场突出的报道显示我们的实际立场?”秦朗笑了,“必须说,这不是什么坏主意,但是很愚蠢。” 就好像知道他会如此评价,因此已经做好准备,易水显得很平静,仅仅表现出一点好奇。“为什么?” “你应该注意你的报纸的主要读者群体,不是同盟会成员,是公司的华裔雇佣兵和工人。难道你指望他们理解你的意思并向同盟会解释?伙计。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一类政治新闻。”秦朗扬起头,接着说:“而且我们根本没必要解释。” 易水知道他的态度。对于秦朗来说,同盟会——当然还有它的前身——是一个过于理想化因此极为不切实际的组织,在经过漫长的许多年、进行每年一次。有时两次的失败尝试,用鲜血淋漓的教训逐步剔除那些只有理想没有头脑、只有热血没有耐心、只有演说才能没有领导能力的一起其他形形色色的必然导致起义失败家伙之前,不可能取得成功,也不可能成为他的计划的障碍,因此既不值得支持。或者压制。他甚至不愿在它身上投入注意力,只有这个组织的计划与他的计划出现交汇点时,才会偶然性的投去一瞥。 可以说,他的态度是极为傲慢的。易水评论到,接着想到自己。以前,他毫无保留的支持这种态度,相信没有必要向一个前途暗淡的组织投入精力、时间和资金,但是现在看起来,这是一个错误,必须进行纠正。 “我考虑了很久。秦。”他说,“我们过去的做法有个问题:我们把同盟会推到了日本人那一边。所以才会发生这一次的事情。如果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这个组织就会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我们不能对此坐视不理,应该想个办法再把它拉回来。” 他很认真,没有开玩笑,但是秦朗觉得他正在开玩笑——不过,当秦朗意识到他的朋友有多么认真以后,他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了。 “如果你想把这个组织再拉回来,只需要向它投资,然后它的成员就会把以前的那点问题全部忘记。”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但是用一个该死的耸人听闻的标题解释你的立场,只能证明你的愚蠢。” “秦——” “听我说完,易水!”秦朗呵斥到,制止了易水插话的企图。接着说:“我们绝不能让那些人认为我们需要他们。如果我们还想控制局势,就必须让那些人确信,是他们需要我们,只有他们改变自己迎合我们才能够获得我们的支持——意思就是,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改变自己。哪怕只是一点暗示,否则我们就会丧失控制权。” 他开始头痛。几年之前,他曾犯过相似的错误,试图通过放低姿态与广东地方官员达成谅解,重新获得在广东征召雇佣兵的权力——幸运的是,瑞切尔和马汉通过武力威胁解决了那个问题——然而他竟然打算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更糟糕的是,他明明已经学会了处理问题的正确方法,并且出色的运用了好几次。 秦朗摇了摇头。看上去,易水只能对他憎恨和厌恶的对象使用正确的方法,但是那些他同情的对象,就会让他犯错误。 他仍然不够成熟。而这就意味着,让他承担更多重要工作依然为时尚早。 秦朗叹了一口气,回到现实。“你必须注意那些问题,不能犯任何错误,因为你犯错误,计划就会遇到麻烦,我和瑞切尔必须采取一切措施进行弥补,包括你不喜欢的那些措施。” 易水没有说话。秦朗知道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受——但是,他必须接受,没有第二种选择——他接着说:“当然,你的报纸仍然可以使用那个标题,只要它的报道不再代表你的立场,并且,如果你希望它继续保持原来的定位。但是,如果你希望它能够变成权威性的媒体,那就应该这样……” 秦朗打开抽屉,拿出另外一份报纸,将它张开,放到易水面前,将上面的报道指给他看。 第一篇很简单,“广东地方当局成功平息未遂叛乱”,第二篇是今天稍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消息灵通的新闻社都已发出消息,“中国政府正式与美国银行团签署合约,收购福摩萨岛”,但是第三篇,可能没有一家媒体会有这篇报道。 “中国政府拟将全国铁路收归国有。” 易水有点吃惊。它是秦朗的铁路计划的第三部分。他一直知道,只是没有料到是现在。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四十九节 计划里的麻烦 “清国皇帝颁布上谕,将全国铁路收归国有。” 当黑岛仁看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席一个韩国政府特使举办的、迎接抵达釜山的日本帝国陆军第二旅团的庆祝活动。所以,简单的考虑了一下,用了几秒,他把电报揉成一团,然后用力扔了出去,就像希望它离开自己,而且越远越好。 “机关长阁下?”送电报的间谍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他看过那份电报,而他作为间谍的分析能力告诉他,那是一条好消息,因此他的长官应该喜欢它。 但是他却把它扔掉了。 为什么? “没什么。把它忘掉吧。”黑岛仁挥了挥手,但是没有说得太多——他不愿意谈论那条消息。它是好消息,只是毫无意义。 帝国政府的战略重心已经完全转移到朝鲜。为了争夺半岛的控制权、并履行与米国银行团签署的借款协议中的条款,与露西亚帝国的战争即将进入倒计时状态。在这个特殊时期,东京根本不会支持他的重新夺取福摩萨的计划,即使眼前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他低声咕哝到,一半是自言自语。 “阁下?” 黑岛仁仿佛没有听到部下的呼唤。他慢慢转向中国的方向,眺望它,继续感叹着:“至少有十万支那人购买了那两条没有完工的铁路的股份,五分之一是官员、地主和富商。清国皇帝要将铁路收归国有,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也会引发剧烈的社会动荡……真是可惜。” 这一次,那名间谍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等着。 “我原本可以不用制定那个愚蠢的计划。”黑岛仁接着叹息到,脸色变得沮丧起来。将制造社会动荡的重任交给那些蹩脚的密谋份子身上、而且对他们寄予希望真是一个严重的错误:那个让内阁和参谋本部怒气冲天的冒险计划没有取得成功,他不但成了同行的笑柄,还受到天皇陛下严厉训斥…… “真是可惜。”他重复到。 然后他不再说话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信他确实不会说话。那名间谍觉得自己可以开口了。“机关长阁下。”他尝试性的提出建议,“或许我们可以自己进行一些——” “我说了,忘掉它。”黑岛仁侧过脸,凶狠的瞪着他。让这个间谍顺从和迅速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后黑岛仁宣布到:“从现在开始,我会暂停黑岛机关的针对支那的特务活动,将可以调动的力量全部用于收集露西亚帝国的情报。” 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只是,在受到天皇陛下训斥、并成为内阁与参谋本部的眼中钉以后。这是唯一可以挽救他的前途的方法;而且,如果在那个新战场能够取得出色战绩,他还能挽回自己的名誉。 必须挽回声誉。黑岛仁知道,他不能让作为“三千年纯血的华族”的黑岛家族蒙羞。 “还有,”暗自想着他自己的私事,他接着说:“针对秦朗和伞集团的情报工作同样需要暂停。通知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人,指示他们转入潜伏,在我发出新的指令前不得进行任何活动。” “是的,阁下。” “我们必须制造一种错觉,让秦朗认为我们已经放弃针对他的活动。”黑岛仁转了一个方向。看着东面,注视着太平洋的另一边,然后扬起头,脸上露出冷笑。“就让他暂时的高兴一会儿。” 几秒后,他又哼了一声。“不过我认为,他现在一定已是十分高兴了。” 他的猜测没有错误,秦朗确实非常高兴,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瑞切尔也很高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算出了铁路计划的第二阶段的最终收益。 八百万美元——当然。实际上不是整数,要比八百万稍稍多了一点——与计划的第一阶段相比,这个数字其实很小,不过考虑一下中国的经济状况和白银与美元的汇率。它仍是一个出色的成绩,值得大肆庆祝一番。 “或许我们应该举办一个大型的酒会。”瑞切尔提议到——就她的性格来说,这可是很不容易的建议。 秦朗笑着摇了摇头。“在圣迭戈,举办这种庆祝活动缺乏意义。你知道,在这儿,只有我们参与了那个计划。剩下的只有第一阶段的受害者。”他眨了一下眼睛,“让我想想,你不是打算在他们面前炫耀吧?” “当然不是。”瑞切尔一脸严肃的否认到,但没过两秒,她就露出本来面目:“虽然我确实希望那么做。” “那么我建议你雇佣一队专业要人护卫,umbre公司十分热诚的向你推荐此项服务,女士。”秦朗认真的建议到,让正在喝香槟的瑞切尔呛住了。她咳嗽起来,易水赶紧上前,帮助她恢复平静。 他一边做,一边责备到:“你们应该知道适可而止。而且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大肆庆祝的,只是八百万美元,我们的大多数计划都可以赚得更多。” 秦朗被他逗乐了。他知道易水说“我们的大多数计划都可以赚得更多”绝不是因为他有那么敏锐的预见能力,他那么说只是因为他不愿意继续看他和瑞切尔用那件事情取乐,因为:第一,他的玩笑导致她呛着了,第二,这个爱国青年的老毛病又犯了。 就像一个星期以前那样。 当然,这一次情况并不严重,只是造成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同样因为两个原因:第一,中国人民遭到美国资本集团收割,第二,满清政府正在动摇它的统治基础。其中第二个结果正是他期待的,但是回想当年,他曾是那么的热爱那个政府,甚至离家出走、独自跑到美国学习航海,虽然没过几年便开始参与和策划推翻它的阴谋,但是当它真的面临危机、将要崩溃时,他感到忧郁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秦朗理解易水,不过这不代表他会支持他。 “你总是这样。伙计。”他告诫到,“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你必须接受它的结果。” “我当然接受那个结果,秦。”易水说。“只是我认为没有必要庆祝它——” “你知道,那只是玩笑。”瑞切尔插进来。她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知道那只是玩笑,瑞切尔。”他坚持着他的看法,“问题是,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没有解决呢!” “比如?”秦朗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而易水也就继续了。“比如,事实上我们还没有真正拿到那些钱,当然那是你们需要关心的问题。而我要担心的是,怎么才能让满清政府垮台,但是又不至于垮得太快,以至于没有人可以迅速掌握全国局势。” “你担心会爆发内战?”瑞切尔问。现在,她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易水的家人都在中国。虽然除了他的父亲,她没有见过别的任何人,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实际上也不在意他们。而且作为一个军火商人,她喜欢战争——就像秦朗。 但作为他的妻子,她还是得表示一下她的关注。 不完全是礼节上的。她不希望他听到某些让人难过的不幸消息。 易水同样不想听到那种消息,不过他还没有时间担心自己的家人——既然几年前他可以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而且一直没有回去,这又是十分自然的——他对着她点了一下头,肯定的说:“如果满清政府迅速垮台,那么就会爆发内战。” “但是我记得你们在中国有一些支持对象,其中几个掌握着军队。” “是的。”秦朗回答。 “只不过他们掌握的军队仍然太少,只有数万士兵。还不足够控制一个庞大的国家。”易水看了一眼秦朗,接着说到:“而且他们的政治力量比他们的军事力量更加薄弱,几乎不存在。” 秦朗明白他的那一眼的意思:按照他的建议,章炳麟一直使用非常谨慎的姿态挑选自己的同志。不仅仅是拥有相同的政治信念和坚定的意志,还必须经过长期考察以便确定那个人不是他的间谍,而这就让他的组织的发展速度显得十分缓慢。 直到最近,他准备成立的那个政治团体——并不特别有趣的是,他准备将它命名为“共和党”——仍只有大约一百个核心成员。只靠这么一点人,那个团体绝对不可能掌握一个国家。 是的。它基本上等于不存在。 秦朗扬了扬眉毛。“确实有一点麻烦。不过,我坚信章炳麟的谨慎态度是正确的。” “他做得没错。”易水又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你明白我也明白。他暗自想着,不过没有停止说话。“但是局势发展比他预料的迅猛,而且复杂。” “也许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糟糕。”瑞切尔谨慎的说到,“清政府应该还有能力维持它的统治。毕竟,它还掌握着军队,虽然那些士兵基本都是胆小和无用的废物。” 易水点头,然后摇头。“你知道清军的战斗力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废物,但是满清政府要对付的不是十几万个普通人,里面包括两万多个官员、地主和富商,全都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能够调动大量人员和物资,甚至还有私人武装。” “广东的民兵就足够清政府头痛了。”秦朗耸耸肩。 瑞切尔想了想,最后只能表示:“按照你们的描述,看上去情况确实很糟糕。” “是的——” “没有那么糟糕。”秦朗打断易水,说:“在各个地区开始采取武力对抗征收铁路的行动之前,我们仍然有时间完成那位年轻皇帝的六十万陆军计划的第一期训练项目,那意味着十二万训练有素的军队,这能为我们争取很大的优势。不但如此,理论上,第二期训练项目的十二万士兵也可以执行简单的镇压任务。” 他笑了一下。“最后,我的计划正好是为目前的局势准备的。” “你的计划?”易水和瑞切尔都是初次听说他有一个计划,虽然按照过去的惯例,这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秦朗一直宣称,他对领导中国的革命毫无兴趣,这使他们很迷惑,也很好奇。“什么计划?”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回答,依旧是他一直保持的神秘作风,“你们就会知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节 对未来的安排 时机成熟的时候。 易水不喜欢这句话。以往的经验证明,如果秦朗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那意味着他的计划即将获得成功,不会被任何因素阻碍——在理论上;它同样表示,如果那个计划包含某些可能对中国造成非必要的损害的成分,它们也将成为事实,无法清除。 易水知道,自己仍然不能接受那种结果:他的出发点始终是对祖国的热爱,而不像秦朗,永远只有两个目地,赚更多的钱,以及将他的每个计划都视为一个生动有趣的游戏。 事实上,秦朗根本不在意他的计划将会造成什么结果,只要它们最终获得成功;他不在乎那些计划会不会伤害别人,不管他们是美国人或者中国人,白人或者黄种人,基督徒或者无神论者。 当然,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发生过变化,但是易水觉得,与过去的那些时候相比,现在他已经可以并且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减轻和弥补秦朗的计划带来的所有附带的损害。 他渴望做到这件事,只是有一个前提:必须在“时机成熟”之前弄清计划的全部内容。 问题是,怎么弄清? 易水被它难住了。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找到答案的可能性都是极为微弱的,几乎等于不可能;他甚至有一种悲观想法,就算找到办法打开秦朗的保险柜,最后也不会找到哪怕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因为那些计划可能从未有过文字记录,仅仅存放在秦朗的大脑里面。 按照他的性格和一贯的作风,这是极有可能的结果。 易水不得不承认,自己要完成的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是,出于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他却渴望将这个任务完成,而不是放弃它。 他开始用每一点可以利用的时间寻找答案,每一天,从早到晚。即使半夜也不会停止。 第一个星期,没有结果; 第二个星期,也没有结果; 第三个星期,依旧没有结果; 第四个星期…… “瑞切尔请求我和你谈一谈。”秦朗神色严肃的对易水说到。“你的状况让她感到十分忧虑。” 他用了“请求”,但实际上,是火冒三丈的瑞切尔怒气冲冲的撞进他的办公室,两手极为用力的拍到办公桌上,要求他把易水的问题解决掉——就像她在更早的时候曾经做过的那样。 秦朗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生气,因为她说过“不要再玩那种游戏”,然而他违反承诺,再一次玩了那个游戏;另一方面,事实上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全都在预料中,除了一点,她竟然会忍耐这么长时间。 三个多星期,他还以为第二天她就会暴跳如雷呢。 这可不像她的性格。 秦朗愉快的想着,带着一点微弱的好奇。就在这一刻。他听到易水回答:“非常抱歉,秦,恐怕我没有时间,大毒蛇公司的武器开发部门的‘万精油’克劳德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他那儿。” 他不愿意和秦朗讨论他正在思考着的那个问题,这让他有一种叛逆期的小孩违反禁令、偷偷摸摸的做父母禁止他做的事情、却被父母抓个正着的感觉,既尴尬又畏惧,还有对将要到来的说教的本能抵触。 这似乎是瑞切尔带来的麻烦,然而易水明白,那只是出于她对他的关心;同样。他也很清楚,秦朗绝不会因为他的个人意愿而放弃这次谈话。 也许是瑞切尔施加了压力,也许只是因为他乐于进行交谈,不管怎样。它已经被决定了,不会更改。 就像一个“时机成熟”的计划…… 他看到秦朗笑了一下。“他同样给我打了电话,宣称他的部门有一些新武器准备向我展示,所以我们可以一起过去。”他做了一个手势,“走吧,伙计。” 于是。尽管极不情愿,但易水还是与他一起出发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易水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或者表达他的抵触情绪;秦朗则专注于手里的一份文件,但又不像真的在看它,因为他一直面带微笑,同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哼着一首歌。 他哼出来的歌词有些含混不清,而且满怀心事的易水也没有认真听他哼的是什么,只是勉强分辨出它的开头,“from.the.halls.of.montazuma”,还有最后,“united.states.marines”——听上去,这似乎是一首与海军陆战队有关的歌,然而作为名义上的海军陆战队中校,易水却从未听过这首歌,也不知道它。 然而秦朗却在反复哼着这首歌,一遍接着一遍,似乎永无休止。慢慢的,在易水心里,好奇取代了畏惧和抗拒,并且变得越来越强烈。最终,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在哼什么?” “一首歌。” 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但是秦朗显然不打算解释,易水不得不追问到:“什么歌?” “陆战队赞歌。”又是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就好像他应该知道。 易水觉得有一点忍无可忍。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没有听过这首歌。” “当然,你肯定没有听过它。”秦朗点点头,接着说,“这是海军陆战队的一位华裔中校为自己曾经服役的部队谱写的一首军歌,尚未发表。” 几秒钟后,秦朗这番故意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的话才被反应过来。“什么!”易水觉得,要么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是秦朗疯了。 海军陆战队有几个华裔中校?当然,只有一个,就是他自己。作为当事人,他知道哪些事情是他曾经做过的,哪些不是。 他试图辩解:“我没有写过这首歌,而且也不会写。” “你写了,你没有写,事实并不重要。”秦朗解释到。继续看着那份只是作为掩饰的文件,“重要的是,这首歌将会以你的名义送交海军部和海军陆战队。如果没有意外……当然我认为,不会存在意外。所以它会成为陆战队的军歌。” “但是……”易水开始抗议。 “我们还是谈你的问题吧。”秦朗打断他,不容反驳的修改了话题。为了显示他的郑重其事,文件被收了起来,他的音调也提高了。“你正在做一件蠢事。我的意思不是你试图猜测我的计划或者寻找刺探我的计划的方法,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整天考虑它们。甚至牺牲你的休息时间。如果你继续这样,在找到答案之前你的身体已经垮了。” 易水没有说话。秦朗说的都是事实,包括最后一句,他的推断。反驳事实是毫无意义的,而赞同它,此刻毫无必要。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认真听着。 “你必须立即停止这种行为。”秦朗接着说,“我知道你渴望了解我的计划,并且我保证。你可以刺探我的计划,而且瑞切尔、奥康纳和邓肯也可以——虽然他们还没有这么做。这不代表我不会采取防范和反击措施,我只是说,你们可以那么做,只要你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问题在于,你必须找对方法。” 易水仍然保持沉默,继续听着。 “你必须明白,如果你想获得我的计划,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只会导致你的失败。你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计划的执行者上。不过,这仍然不是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建立你自己的力量。我知道你和章炳麟以及其他人有秘密联系,但是那还不够,并且就像我曾经告诉章炳麟的,当你建立你的力量的时候。必须谨防我派遣的间谍。”秦朗又开始笑了,“记住,在所有环节,这种谨慎都是必须的,否则你就会输光你的筹码。” 筹码。易水皱了一下眉毛。这个比喻使他想到赌博。虽然他要做的事情也像赌博,但它们具有截然不同的性质。一个高尚,一个低劣。 用赌博作为比喻是不合适的。 只是现在不是关心这种小问题的时候。秦朗的话让他觉得,他想要挑起一场内部斗争。 “你是在暗示,内部斗争是我们无法逃避的结果?” “你可以那么认为。”秦朗回答。 易水的眉毛又皱了一下。“按照我的个人观点,内部斗争是导致一个团体衰败的重要因素。” “但是在人类社会,内部斗争从未停止过。”秦朗说,“如果你参加国会的会议,你会发现尊贵的参议员们一直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为了自己代表的集团的利益争吵不休。有些时候,冲突可以通过语言解决,达成一些妥协,有些时候,他们会采取武力手段,用手杖甚至手枪解决问题,但是如果矛盾特别尖锐,已经超出几个参议员可以解决的范畴,战争就会爆发。” “就像内战?” “就像内战。”秦朗点点头,“你知道,它绝不是因为几个黑人奴隶爆发的,当南方佬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坚持把他们的棉花卖给出价更高的英国人而不是拼命压低价格的北方佬的时候,这场战争就被注定了。然而我要说的是,这场美国的历史上最大规模和最激烈的内部斗争是件好事,金融资本集团扫除了国内的最后一点障碍,联邦加强了自身权力并且消灭了最初的宪法赋予每个州的权利,从此以后,除了那个不存在的上帝,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易水沉思了几秒,抬起头:“你打算证明,内部斗争是一件好事?” “不。”秦朗原本想说,“我只是在吐槽”,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那个词已经超出了易水的理解能力,于是耸耸肩,跳过它直接进入下一段,“不管它是好事还是坏事,内部斗争总是存在,无法避免。事实上,早或者晚,你们就会出于自己的利益和思想,但更多是出于利益,展开与我的斗争——以及你们之间的斗争。” “我感觉你很喜欢这样的情形。”易水既困惑又烦恼,“但是你不能预测它的结果。” “也许我可以。”秦朗说,在心里补充到:“我会赢得胜利。” 在这场游戏中,他已经占有许多优势,获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虽然现在,游戏尚未正式开始。易水和邓肯都对未来的局势缺乏足够了解,而奥康纳,他似乎更愿意置身事外。 然而他们总会卷进来,即使他们自己不愿意,他们的下属也会强行将他们推进游戏。 总是这样。千百年来,人类社会一直重复上演相似的戏剧。所以人们说,人类通过历史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什么也没有学到。 秦朗预测着所有将会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后他停下来——武器开发部门已经到了。 “万精油”克劳德正在门口等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一节 更多新武器【上】 克劳德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圈是黑的,眼睛则是一片血红。易水觉得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觉——或者更久,很有可能——他不免感到奇怪,武器开发部门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非常重要的研究项目,以至于它的负责人会有如此疲惫? 他正要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万精油”先生没有给他时间。 他向前迈出一步,满怀庆幸和欣喜的说:“秦先生,易先生,感谢上帝,你们总算来了。” 即使是秦朗,也被他的态度弄得困惑起来,不再明白现在的形势——他原本以为自己很清楚。“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克劳德先生?”他问,半开玩笑的提出一个假设:“难道你们把什么东西炸掉了?” “或者什么人。”易水补充到,带着警觉。 克劳德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们产生了误解。十分抱歉的笑了一下,他解释到:“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先生,只是我担心,如果你们再晚一点,我的人可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你也一样,克劳德先生。”易水说。 克劳德又笑了一下。“我的休息时间比其他人稍微多一点。” “我表示怀疑。”易水接着问到:“你们在做什么?” “研究新型武器。”秦朗代替克劳德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知道武器开发部门最近几个月做了哪些事情,因为它们正是他给这个机构安排的任务。 紧急任务,有一个不太长的最后期限,所以克劳德和他的人必须整日工作,连续加班。 最后,所有这些任务都是严格保密的,即使瑞切尔和奥康纳也不清楚公司的武器开发部门正在进行什么研究,更不用说易水了。 “新型武器?什么新型武器?”就像秦朗预见到的那样,他是那么的吃惊,也是那么的好奇。一副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答案的表情。 他侧过脸,向克劳德示意到:“带我们去样品陈列室,顺便,让你的人全部回家。今天我们不需要观看武器演示。” “不需要。先生?” “是的,克劳德先生,不需要。”秦朗肯定的说。 “非常感谢,先生,我立即让人通知他们。”克劳德一边说。一边拉开他的部门的入口大门,然后做了一个“跟着我”的手势。“请跟我来。” 说完,他走进门,然后秦朗和易水跟了上去。 易水原本以为,他们会立即看到一大堆机器、工具、材料和武器零件,就像大毒蛇武器公司成立时那样。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条笔直的、直接通到建筑物尽头的走廊,还有走廊两侧的门和玻璃窗。只有透过这些玻璃窗,他才能看到他以为能够看到的东西,全部摆放得整整齐齐,被一些工作人员围绕着。摆弄着。 就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克劳德的声音在他耳朵旁边象起来。“很早的时候,我们就对这里进行了重新划分。轻武器部门,重武器部门,弹药部门,全部分开,然后进行更细致的分割。” 他停下来,叫过一个梦游一样在走廊上闲逛的工作人员,将秦朗的话告诉他并且要求他传达给每一名同事,然后将这个立即变得兴高采烈起来的家伙打发走。但他没有继续。而是等了几秒种,才接着说到:“现在,整个部门有超过四百个工作人员,如果不把这些人分成几个部分。那就会出乱子。,” “乱子?” “你还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勃朗宁和诺沃特尼的关系变得有一点……紧张。”又是秦朗,代替克劳德回答了问题。 在克劳德看来,他的回答过于轻描淡写了。完全没有描绘出实际情况——勃朗宁和诺沃特尼的关系绝不只是“有一点”紧张——不过秦朗才是老板,克劳德只能按照他的意思继续说下去。 “诺沃特尼宣称,勃朗宁先生的自动步枪不是真正的自动步枪,因为它连发射击时枪口跳动严重,而且后坐力很大。然后他说,他可以用.223卡宾弹和‘放荡者’的导气活塞式枪机结构设计一款真正的自动步枪。这些言论让勃朗宁先生有些生气。”克劳德偷偷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生气?开什么玩笑! 而且勃朗宁的反应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他领导的那个项目小组的成员的反应才是——还有诺沃特尼领导的那个项目小组的成员。就是这些自己跳到前台的傻瓜把整个事情弄成了一团糟。 克劳德回忆着第一次发生冲突时的情形。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以为必须出动武装保安才能最终平息它——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勃朗宁和诺沃特尼成功的拉住了狗链子——面对那样的局势,没有人还能认为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秦朗。他看着自己的老板。只有他才能保持那种漫不经心的心态。 只有上帝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克劳德不知道,尽管勃朗宁和诺沃特尼的冲突不在秦朗的预料当中,但也不会使他感到意外:在公司,勃朗宁拥有少量特殊权力,受到尊敬,迟早会引起别人的嫉妒。只是他没有料到事态会演变得如此迅速,而且那个人竟然是诺沃特尼。 毕竟,他还缺乏挑战勃朗宁的资格,设计的武器太少,取得成功的更少。 他不应该那么做,太早了。 最后感叹了一次,秦朗开始发言了:“所以我们只能将勃朗宁领导的小组和诺沃特尼领导的小组分开。不过武器开发部门的重新划分在更早的时候就已完成,原因并非克劳德先生所说的,防止我们的工作人员弄出乱子,而是因为这样可以使整个部门看起来更简洁,更有效率,也能防止一个工作人员接触太多机密。” “是吗?”易水指着走廊两侧的玻璃窗,说,“至少我就能看到每个房间里的人正在做什么。” “那没有太多意义,易先生。”克劳德说,“当然我们仍然注意了这个问题。工作的时候,我们会拉上窗帘,没有人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而且走廊两端有四名保安,还有两组保安来回巡逻。如果有人在走廊上,他不可能逃过监视。” 易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了。”然后他转向秦朗,“诺沃特尼打算设计的那种新式自动步枪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看到结果。”秦朗耸了耸肩。 “你认为他会弄出什么东西?”易水瞟了一眼克劳德。现在,这位“万精油”先生有点碍事,因为他不得不通过暗示而不是直接说明的方式向秦朗求证。“你知道的,就是,嗯……” 他还没有想好词,但是秦朗知道他想说什么:诺沃特尼打算设计的东西会不会是他曾经用过的那种。 答案是,绝对不会——.223口径子弹和导气活塞式枪机,如果诺沃特尼打算把这两种东西组合在一起,他最多可以得到一种类似“加利尔”步枪的玩意儿,或者更糟,但不会是hk416,当然更加不可能是car-15——因为它用的是气吹式枪机。 当然,不管怎样,诺沃特尼设计出来的武器不会比“加利尔”步枪更轻巧,金属材料和制造工艺始终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勃朗宁绕不过去,诺沃特尼同样如此。他的新武器的优势仅仅在于拥有更小的后坐力。 那没有多少商业意义。 秦朗并不看好那件武器的前景:军队不可能采购这种将会快速消耗弹药储备,导致军费和后勤压力增加、但同时既不适合作为步枪也不适合作为机枪的武器。如果运气够好,诺沃特尼的设计成果会变成黑帮的又一种新玩具,可能对umbre的警察培训项目造成有利的影响,但也会降低卡宾枪、冲锋枪和勃朗宁自动步枪的销量。 诺沃特尼的计划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只是他可以做这件事。没有必要干预,如果他获得成功,那将是公司的成功,但如果他失败,则是他自己的问题。 再退一步,如果他设计的武器拥有还算不错的性能,公司可以小批量的生产一批,用它们装备雇佣军,或许还有广东的民团和清政府的新军。 秦朗一点也不担心——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易水还在考虑他要用的词,但是他们已经站到武器陈列室的门口了。 那是一道看起来就显得十分厚重的钢铁大门,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名保安,正在向他们敬礼。 “打开门。”秦朗命令到。 右侧的保安立即照办了。他掏出钥匙,将它插入钥匙孔,旋转了四圈,直到听到一个轻微的“咔嚓”声。然后他和左侧的保安一起将门拉开。 一个小房间在秦朗和易水面前显现出来,但是它并非武器陈列室。易水看到了第二道钢铁的大门,以及另外两名保安。 “我得说,你们简直就像发了疯了。”他咕哝到,“把这儿弄得就像银行的金库。” ※※※※※※※※※※※※※※※※※※※※※※※※ 补充一个上一章忘记的补充:陆战队赞歌的曲子创作于1859年,1891年美国海军陆战队得到版权,1929年为它创作了新的歌词(也就是现在看到的),到了1942年,在第3行前增加了“in.air”,以便凸显陆战队航空兵的地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二节 更多新武器【中】 易水发现自己又犯了错误。 “就像银行的金库”,这个比喻不够精确。在已知的范围内——仅仅就他自己而言——还没有哪一家银行的金库拥有和大毒蛇武器公司的陈列室相等的保安措施。它有两道厚重的钢铁大门,而且第二道门需要同时插入两把钥匙、然后同时往相反方向旋转才能打开,不但如此,两个钥匙孔的间距也超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的正常臂展,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单独完成这个工作。 必须两个人,才有机会进入门后面的房间。但是,考虑一下两名或两名以上入侵者到达武器陈列室同时又不会引发警报的可能性,再考虑一下至少两名值勤的保安人员同时叛变的可能性,必须说,那是微乎其微的,几乎不会发生。 真是万无一失的防范措施。易水想,但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需要如此严密的安全装置。 公司有什么东西昂贵到值得在它的安全设备上投入那么多金钱吗? 他忍不住又要开始考虑问题了,但是,秦朗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进了他的耳朵。“这个地方还有两套警报系统,只需要轻轻的碰一下,五分钟之内,就会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赶到。” “真是疯了。”易水评论到。 “有一点。” “只是‘有一点’?”易水感到难以置信,嚷嚷着,“瑞切尔知道这里的情况么?” “我猜,你想知道的是瑞切尔是否清楚我们在这里的安全装置上投入了多少钱。”秦朗笑起来,“不用担心,她全部知道,没有反对。” “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易水吃惊的看着他。理论上,这根本不可能,瑞切尔不会把宝贵的资金用在这样的工程上面,除非秦朗施加压力强迫她接受。或者找到一个非常好的理由,比如,这里存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前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否则他就不会对武器陈列室的情况一无所知。因为瑞切尔会在家里对着他尖叫,叫嚷,用很多时间抱怨——但是她没有。所以只有第二种猜测是对的。 这里存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易水开始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 “武器陈列室里面有什么东西?” “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秦朗回答。 第二道门已经被两名保安打开了,克劳德首先走进去。把所有灯打开,然后秦朗和易水走了进去,而门也就在他们的身后缓缓的关上了。 看着那道厚重的钢铁大门最终合拢并且发出沉重的响声,易水把目光转了回来,扫视着这个受到严密保护的房间。它不是很大,可能只有几十平方米,但是布置得整齐有序:左右两侧都是与混凝土墙合为一体的、有玻璃门的壁柜,里面摆放着大毒蛇武器公司制造的各种枪械,房间中央则是四张金属台子,上面放着迫击炮、一种他没有见过的机枪和一堆他无法辨别的东西。最后,在它的尽头,正对入口的位置,又是一道钢制的门,不过很小,没有人可以正常穿过,而且上面有一扇玻璃窗。 易水觉得那件重要的、足以让瑞切尔同意在这里的安全措施上花很多钱的东西就在那道门的后面。 “那里有什么东西?”他问。 “新型毒气弹。”秦朗回答。 “什么!”易水叫起来——他被吓住了,“你们竟然把毒气弹放在这个完全密封的、而且时刻都将门关上的房间?如果它泄漏,我们全都会完蛋!” “放松,伙计。”秦朗安慰到。“那道门是完全气密的,就算毒气泄漏,也不会进入这个房间。再说现在放在那儿的那颗毒气弹也没有填充毒剂……”他停下来想了几秒,然后转向克劳德。求证的问到:“你们没有给它填充毒剂,是吗?” “没有,先生。”克劳德回答,接着越过秦朗,对易水说:“请放心,易先生。就算那颗毒气弹已经填充毒气,并在这时发生泄漏,而且防护门的气密失效,我们也有几分钟的时间穿戴防护面具和防护服。备用的全套防护设备就放在你身后的衣柜里。” “是啊,这可真令人放心。”易水不无讥讽的说到,翻了一个白眼。 “与没有防护设备相比,这的确能够让人放心。”秦朗说,“你不能要求得太多。” “我的要求一点也不多。”等了一会儿,易水重新将视线投向那道气密的防护门,并且摇了摇头。“毒气弹,真是太糟糕了。”他叹息到,接着问到:“那么,它就是这里最重要的东西?” “不。”秦朗回答,“这个地方存放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我们正在设计和已经完成设计的各种武器的图纸,还有工程样机。” “它们放在哪儿?”易水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一张纸。 秦朗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仔细观察存放新型毒气弹的橱柜两侧的那些正方形的、像是墙砖的格子,你就会发现,它们其实是保险箱的盖子。” “你把它们全部刷成了混凝土的颜色?” “是的。” “这样做有必要么,秦?” “现在还没有,但是将来,你会觉得这是必要的。” 将来?将来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但是易水怀疑,将来大毒蛇公司是否还会使用这幢建筑——它不是五角大楼,看上去不会使用到公司开始研制那些真的需要保密的新型武器的那个时代——也许将来,秦朗会给它修建一座新的大楼,然后给它添加两倍的安全措施。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有多么接近事实:秦朗确实打算修建一座新的武器研究设施,不过不是以大毒蛇武器公司的名义,是以umbre集团的名义,不是在这儿,而是在内华达的沙漠,五十一区,而且是在地下。 他的意图并不复杂,只是为了将两个非常有名的设施结合在一起。 它将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设施。 秦朗愉快的审视着他构想的未来,心满意足的品位了一会儿。然后把这些被易水的问题勾起来的想法送回思维深处,向安静的守候在一旁,依旧耐心的等着他的吩咐的“万精油”先生示意到:“你打算向我们展示的新武器是什么,克劳德先生?” “噢。先生,它们在这儿。”克劳德走向那挺易水没有见过的机枪,“这是你要求完成的第一件新武器,勃朗宁先生设计的大口径机枪。” 秦朗看着那挺机枪。当然,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辨别出它就是自己要求设计的.50口径机枪,虽然它与他的记忆中的m2hb型机枪有一些外观上的差别——不过这种差别很容易得到修正。但是,如果是在性能上,勃朗宁设计的这件武器与他原本应该设计的那件武器存在太多差异,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也可以得到解决。 那将意味着他必须更多介入勃朗宁的设计工作,然而这是他一直尽量避免的,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正在考虑,突然听到易水的问题。 “它的口径有多大?” “零点五英寸。”秦朗抢在克劳德之前回答到。 易水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这个口径似乎有点大。”他对克劳德说,“能给我看看它的子弹吗?” “当然,先生。” 事实上机枪的子弹就放在它的旁边。一眼就可以看见,所以在克劳德拿起一颗子弹将它交给易水的时候,秦朗也拿起了一颗,仔细观察着。 它看上去有点像m2hb使用的.50bmg机枪弹,但是他又不能完全确认,毕竟他最后一次接触那种子弹是在七年之前,那个时候还是二十一世纪,而且这里也没有测量工具让他证实自己的推断。 他只能让克劳德帮助自己。 “这种子弹的具体数据?” 克劳德感到一阵庆幸——在打电话给秦朗之前,他仔细阅读了勃朗宁设计的这种弹药的说明书。他清了清嗓子,用正式的语气宣布到:“这种子弹的总长度是五点四五英寸。弹壳长度是三点九英寸,弹头实际直径是……” 秦朗认真的听着。那些数字有几个与他还记得的数字相符,或者非常接近,但是剩下的几个。他的脑子里面找不到任何记录。 秦朗意识到了问题,不管勃朗宁设计的这种子弹是否和.50bmg完全相同,他没有办法提出任何建议使它们趋于一致,只能接受事实:它就是.50bmg。 当然,如果它们就是一致的,那么情况还可以接受。但如果它们不是…… 如果.50bmg变成了俄国的12.7mmx108,或者与它相似的东西,那将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 “该死。”他在肚子里咒骂到,将子弹放回原位,继续提问:“它的威力怎么样?” “按照测试,它可以在七百码之外打穿我们的装甲汽车,如果使用钢芯子弹,这个距离还会变得更远。”克劳德回答。 秦朗看起来有些迷惑。“你们用装甲汽车做了实验?我没有得到任何报告。” “我们只是使用了装甲汽车的钢板,先生。”克劳德接着说,“必须承认,勃朗宁的机枪可以轻易解决掉我们的装甲汽车。” “那么机枪本身的性能呢?”易水问到。 又是一个预料当中的、已经有了准备的。克劳德快速回答到:“它的射击速度可以达到每分钟六百发,有效射程两千码,持续射击时可以造成很高的威胁和杀伤能力,缺点是尺寸太大,长度超过六十五英寸,而且枪身的重量也有接近九十磅。” 易水点点头,继续提问:“你们已经用装甲汽车的钢板进行了测试,你们试过用它射击别的东西吗?比如可以用来模拟人体的。” “我们的确做过空腔试验,不过没什么意义,先生。根据我们用猪和牛作为靶子的测试结果,不管什么人,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在他的胸口打出这么大一个洞。我的看法是,恐怕没有人在被它打中以后还能活下来。”克劳德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向他解释,让易水吸了一口冷气。 他转向秦朗。“你打算用这种东西对付什么,装甲汽车或者步兵?” “他们都是它的目标,当然,我更倾向用它射击步兵。”秦朗说,而且对他的设想做了一个让人浑身发冷的补充:“事实上,我的设想是,把这种机枪弄成双联或者四联结构……最好是四联,然后装在卡车上,作为针对步兵的机动武器。” 易水的身体哆嗦了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三节 更多新武器【下】 秦朗平静的注视着易水。 “你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他说,“我承认,我的设想可能有一些……残忍,但你知道,我们谈论的是战争。” “是的。”易水看着他,猜测着。他想说什么? 秦朗想说的话并不多,只是一句时常被人们引用名言:“战争的代价总是高昂的。正如罗伯特.李将军所说,‘战争如此残酷是件好事,否则就会有人喜欢它’。” 易水叹了一口气。李将军说得很好,但是对秦朗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他是军火商人和雇佣军头目,一个战争掮客;他喜欢战争,无论战争有多么残酷,他都会喜欢它,因为这是他的生意,还有生存方式。 “你不觉得,你引用的话其实是一种讽刺吗?”他问。 “关于这一点,我是这么看的,”秦朗解释到,“罗伯特.李将军是站在军人的角度说的那番话,而我是军火商,我们的立场存在根本性的区别。” “我就知道。” “但他说得很对,站在军人的角度,我承认这是事实。” 易水没有说话——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且,他很清楚,不管自己怎么说,秦朗始终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证明他的观点有多么正确。 总是这样。 他找到了一个,然后找到了另一个。“而且,我们必须承认,与新一代高爆榴弹对步兵造成的伤害效果相比,零点五英寸口径子弹产生的伤害效果只是一点小意思,最起码不会把士兵轰成你必须在一块可能会有数百平方英尺的区域慢慢寻找的碎片。”他的意思是,“它和‘残忍’还有点距离。” “你是对的,秦,永远都是。”易水承认到,实际上则是赌气。他把手里的子弹还给克劳德,对他点了点头。“除了这玩意儿,还有什么?” “在这边。易先生。”克劳德将机枪子弹放回台子上,走到另一个台子旁边。易水立即跟上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些看上去并不像武器的东西:大的和小的金属罐子,还有一些只能称为“盒子”,因为它们只有那么大一点。但是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圆柱形。其中几个的一端还有一个插着探针似的玩意儿的半球形“帽子”。易水感到困惑,如果这些小东西就是克劳德的部门研制的新武器,那么它们是什么? “这些是什么?”他问到。 “地雷。”声音来自侧后方。是秦朗。 “地雷?” “是的,地雷。” 声音仍然来自侧后方。秦朗似乎没有走过来的打算,易水不得不将脸转过去。然后才能接着提问:“它们有什么用?” 秦朗把皮球踢给了他的雇员。“克劳德先生?” 克劳德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像刚才那样非常正式的宣布到:“简单的说,这是一种布设在阵地前沿、侧翼以及道路上的防御性武器,士兵将它们埋设在土里,如果敌人的士兵踩到或者碰到,它们就会爆炸,杀伤目标。” “听上去……”易水想了想,最后放弃了发表评论的打算,示意到:“请继续。克劳德先生。” “好的,先生。”克劳德回答,但是没有立即开始,而是首先拿起了一颗地雷,最大的那种,“按照秦先生的要求,我们一共设计了五种型号的地雷,这是a型,当然,是我们的临时命名。”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始介绍这种“a型”地雷。“它有八英寸高,直径是五英寸,重量在七磅左右,装填一磅炸药。只需要施加二十磅的压力或十三磅的推力就可以触发。” “怎么触发?” “通过这些探针。”克劳德指着地雷顶部——现在,易水知道它是哪边了——的半球形“帽子”上的五根金属探针,“只要有人踩到或者碰到它们,都将引发地雷。” “也就是说,在士兵埋设地雷的时候,它们会露在外面。” “是的。” “如果埋设地雷的人或者属于这一方的士兵碰到它们。会怎么样?”易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非常迅速,没有给克劳德留出哪怕一点间隔。 幸好,他的问题简单得根本不需要思考。 “地雷会爆炸。”克劳德回答。 “没有安全措施?” “在布设并且调整到战斗状态之后?非常遗憾,没有,先生。”几秒后,就像担心易水没有完全弄明白,以至于还会提出别的问题,他补充到:“这些地雷都有一个保险销,还有一个用于调整状态的刻盘,如果只是拔掉保险销但是没有把刻盘的指针转向代表战斗状态的位置,它们仍然很安全,不会触发,但如果已经那么做了,那就再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它们调整回去。” 他已经尽力了,但没有达成目标,易水还是有问题。“那么,如果一支军队在某个地方布置了地雷,但是后来,它又要通过那里,士兵们应该怎么做?” “如果有地雷区的详细信息,或者有探测工具,士兵们可以找到地雷,然后非常谨慎的将它们挖出来,送到安全位置引爆,或者直接进行引爆……” 克劳德的话没有说完:没有一点预兆,秦朗插了进来。“但是我们会研制布设以后不能移动、否则就会爆炸的新型地雷。”他宣称到,又让易水感到一阵不安。 但是,没等他发表看法,秦朗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事实上,我更喜欢这一种地雷,可爱又迷人的小东西。”他走过来,从最小的那一款地雷当中拿起一颗,送到易水面前,向他展示。克劳德立即补充到:“这是e型,它的重量只有六点五盎司,装填一点五盎司炸药。” “那么它有什么用?”易水看着秦朗,“作为一种武器,它填充的炸药是不是太少了?” 而且一点也不符合某人的性格,几乎没有威力,当然与“残忍”的距离也就更加遥远了——这是他没有说出来的。 秦朗微笑着。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他还是解释到:“正如你的看法,这种地雷的威力相当有限,不足以杀死踩到它的人。只能炸掉这个家伙的一只脚。但是,这正是它的用处。” “什么用处?” “制造一个不能行走的伤员。”他的笑容正在加深,“你知道,这意味着至少需要两个人为他抬担架,意思就是。将会造成部队减少三名战斗人员,而不是一个。然后,为了将伤员送到后方的救护所,部队的指挥官必须分出更多战斗人员提供保护。你看,这样就有了两个好处。” “就是这样?”易水希望最好只是这样,因为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他起鸡皮疙瘩了——他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恶心的武器。 不幸的是,他的愿望仍然落空了。 “还有第三个好处,大量丢掉了一只脚,在担架上哀嚎的伤员将会沉重打击见到他们的士兵的士气。这会导致整支军队的作战能力下降;以及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秦朗故意拖长音调,让易水有时间仔细回味,然后变得越来越不舒服——这是他乐于见到的,“这些伤员是失去劳动能力的残疾人,对于他们的祖国来说,都是负担,即是经济上的,也是政治上的。” “真恶心!秦。我不得不说,这种e型地雷真是恶心透了!”易水叫起来。他有些忍无可忍了。 而秦朗的笑容也达到顶点,变成那种人们熟悉的模样。“恶心?不,伙计。这种地雷与‘恶心’还有那么一点距离。那种真正会让人感到恶心的地雷,我们还没有设计出来,当然我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它的外形就像蝴蝶,重量不到三盎司,可以在空中飘行,因此使用者可以通过气球、飞机或者飞艇大面积散步这种地雷。可以将它们投放到敌人后方,甚至直接投放到敌人的领土——” “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结果吗?”易水打断他。 其实秦朗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易水还是希望他用语言告诉自己,而且他确实那么做了。“会有很多受害者,不只是军人,还有平民,包括老人、妇女和儿童。为了扫除这些危险的东西,国家需要投入大量人员和资金,花费许多时间,甚至会持续到战争结束以后的很多年,最后还是有可能无法完成目标。” “但是你仍然打算出售这种东西?” “当然,伙计,我们是军火商,制造、出售并且指导客户使用各种残忍的或恶心的武器就是我们的工作,是我们一直做的事情。”秦朗满不在乎的说到,“我和那些受害者没有个人恩怨,但是生意就是生意。” “你总是这么说!” “而你总是关心那些完全没有必要关心的问题。你有良心,然而良心正好不是你需要的东西。”眨了一下眼睛,他继续说到:“或者我们换一种眼光看待这个问题,我要把这些地雷出售给俄国人,让他们用来对付日本人。伙计,你还会反对吗?” 易水噎住了,虽然只是一会儿——对付日本人,这是他愿意看到的,根本不愿提出反对意见——然后他想到了应该说的话。 “俄国人也可能用这种东西对付中国人,即使那不是他们的主观意愿,他们布置的地雷也会在战争时期或者战争结束以后伤害中国人。”他喊到,“如果发生那种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秦朗的答案就和他的思想一样冰冷。“如果是那样,我们只能接受,并把那些事件视为必要的附带损失。”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必要的附带损失’?”易水开始中风了。 “冷静,易水,那只是一个玩笑。”他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做过了头,同时着手弥补这个微小的过失。“我会控制出售给俄国人的地雷的数目,并且弄清俄国人设置的雷区的详细情报……” 易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秦朗没有再对他说话——他需要冷静。他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把地雷抛给克劳德,命令到:“你必须加快剩下的几种武器的研制速度,尤其是手雷。”他向前走近一点,低声说:“我们已经给俄国人准备了盾牌,现在我们必须为日本人准备长矛……也许应该叫做‘短矛’。” “遵命,先生。”犹豫了一阵,克劳德问到:“但是,如果俄国人和日本人不愿购买这些东西……” “他们会的。”秦朗就像过去一样肯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四节 被贫穷困扰的交战者【上】 在这一天稍晚的时候,瑞切尔再一次冲进了秦朗的办公室。 “你又把我的警告当成了空气!听着,秦,既然中国人总是说,‘事不过三’,以上帝的名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还敢再来一次,我就撂挑子!你听明白了吗,如果这种事发生第四次,我就把所有工作全都丢给你!”她咆哮着,表情凶狠,两只手捏成拳头,敲得办公桌“砰砰”作响,使她看起来就好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秦朗感到头痛了:如果瑞切尔撂挑子,事态就会变得难以收拾。在短时间内,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接替她的工作的职业经理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任何高层的人事变动都会引起外界的猜测、怀疑和议论,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到处流传,然后引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可以向外界宣称,瑞切尔离职的原因是因为她非常意外的——或者理所当然的——怀孕了,但这样做恐怕只会造成更糟糕的结果。即使瑞切尔和易水站在全局的角度同意这种说法,她的那些亲戚也会很快让真相曝光。 尤其是亨利.道伯斯,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保密”。 然而这些都是易水造成的。他早已经过了热血和冲动的年龄,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表现出那些毛病,然而最近却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就在他从莫高窟返回圣迭戈以后。 看上去,在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是值得调查的。不过,秦朗知道,现在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眼前这位怒气冲冲的女士。 “瑞切尔,你必须相信,这一次绝非我的本意,只不过那个笨蛋小子始终没能纠正他的老毛病,我试图帮助他。但是操之过急,结果把事情搞砸了。”他辩解到,一脸苦相。 “他的毛病我会解决!”她叫到。 “对于这件事,我表示怀疑。”秦朗皱了一下眉毛。“你的问题在于,你太宠爱他了。” “你可以那么认为,秦。但这是我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插手——包括你!”她依然情绪激动,不过比刚才好了一点——至少不再敲打他的办公桌。 他耸了耸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要求。 她的态度又缓和了一点。 他朗觉得可以转开话题了。“和杜邦的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你知道,我们必须尽快开始生产那些新型武器……” “如果你没有给我增添那些不必要的困扰的话,事情会变得十分顺利。”她不无讥讽的说到,“幸运的是,即使你给我增添了那些不必要的困扰,我仍然与杜邦达成了一份对我们有利的协议。杜邦会从其他客户的订货中抽调三百五十吨炸药给我们,而我们只需要多支付百分之十的费用。” “这很好。”秦朗伪装得像完全没有发现她的讽刺一样,很平静,还有一点关心。“其他企业?” 瑞切尔在他面前坐下来。“全部解决了。包括你需要的白磷。” “运输?” “你的老朋友们非常慷慨”——她指的是摩根和哈里曼——“当然他们都很好奇,而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会如此急切的需要生产原料和货车。这不像你的作风,按照你一贯的作风,这些东西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准备妥当。” “因为我不知道武器开发部门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些东西设计出来。” “真的?”她不相信。 武器开发部门得到的任务原本就是预定计划之外的、临时安排的工作,所以克劳德的人必须整日加班。换句话说,直到三个多月以前,他才想到那些带着诡异色彩的新式武器——这依然不像是他的作风。 一定有别的原因。 瑞切尔相信自己的猜测,毫无疑问,绝对正确。只不过。她觉得秦朗不会把真实原因说出来,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她随即吃了一惊。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遗憾和自责,“我们以前的计划的效果实在太好了,超出了我的预期。以至于俄国和日本的实力全部低于最初的预测。”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他们不需要那些只能用来助兴的小玩意儿。” 他们不应该使用那些小东西。秦朗暗自叹息着,思考着。俄国与日本的战争应该是这么一场战争,在中国东北的广阔战场上,数十万灰色牲口和相同数目的神风烈士使用各种现代武器——机枪、装甲车、重型火炮。毒气,以及别的玩意儿——进行着血腥厮杀,每一分钟都会有数以百计甚至更多的士兵倒下,然后在猛烈的炮火中化为齑粉…… 这才是那场战争应该具有的面貌。 然而,让他感到极度遗憾的是,它不再可能成为事实,因为俄罗斯帝国和日本帝国没有足够的资金武装自己的军队。 它们比他预期的还要贫穷——尤其是日本。就算获得了美国财团提供的战争贷款,还有英国的可以称得上微不足道的援助,东京仍然不能建立一支满足他的要求的现代化军队——事实上,日本政府甚至没有能力完成它在五年之前制定的计划:使用十年时间,将陆军人数增加两倍,将舰艇吨位增加三倍。 东京没有得到那么多时间,只有预定的一半。而且它的富有雄心的计划需要的资金总数是令人惊叹的——想想日本政府的财政收入和日本人的平均收入,它的确是一个让人惊讶的数字——四亿三千一百万日元,包括陆军和海军的建设费用,两亿九千五百万,和重工业的建设费用,一亿三千六百万,然而正如人们知道的那样,持续性的经济萎缩导致这个国家不可能支付如此高昂的建设资金,不得不向美国财团寻求经济支持。 但是钱仍然不够。尽管日本政府非常果断的砍掉了绝大多数工业项目,它还是需要面对资金短缺,因为陆军和海军的建设费用增加了。 而且是成倍增加。 有一个很简单的例子:由于维克斯公司和阿姆斯特朗公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年时间之内建造出四艘战列舰,而且也没有任何一家造船企业可以做到。就在几个星期之前,日本帝国海军被迫放弃最初的设想,取消更早之前下达的订单、然后向英国皇家海军购买了五艘“君权”级战列舰。因此,日本政府不得不向造船公司支付一笔赔偿金。同时五艘战列舰的价格也很理所当然的超过了四艘的价格。 即使这些战列舰都是已经服役数年的老船。伦敦宣称她们是皇家海军的主力战舰,原本不会出售,这是真的;伦敦接着宣称,它最终同意出售这些军舰的原因在于,英国是日本的坚定和决不动摇的盟友。这番言论明显忽略了英国的远东战略,以及皇家海军的最新的造船计划;最后,伦敦宣称已经打了折,除了英国人,谁也不会那么认为。 只不过日本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采购新舰的价格购买英国人的旧船,并且还会继续购买:除了战列舰,日本海军也需要装甲巡洋舰、防护巡洋舰、驱逐舰和大型鱼雷艇。 还有运输船。 秦朗再次责怪自己没能看见问题的所有方面——日本人竟然缺乏运输船只,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或者说。从未考虑过。 不幸的是,它是非常严重的麻烦,或者可以用另一个词描述它:灾难。日本的商船吨位只有二十八万吨,但是根据最新的计算结果,为了保证日本陆军最起码可以获得充足的弹药补给,日本的商船吨位必须增加到六十万吨。 至少六十万吨。 然而就像海军遇到的那个问题:时间。美国、欧洲和日本的造船企业全都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期限以内完成那么多运输船舶的建造工程,毕竟,现在是一九零零年,不是一九四零年;但是日本必须得到那么多运输船,所以剩下的办法只有两个:购买旧船或者向西方航运公司租赁。 于是新的麻烦产生了:在这个紧要的时刻。东亚上空阴云密布,战争一触即发,每一个可以向日本提供租赁服务或者出售运输船的航运公司和私人船主都在提高他们的价码。 就像一**四年时四处购买军舰的李鸿章曾经遇到过的情形那样。 当然,伊藤博文不是李鸿章。在那个时候。李鸿章只有三百五十万两白银,即使他愿意接受军火商人的敲诈,他也没有能力把它变成事实。但是伊藤博文,既然日本政府已经得到美国银行团的贷款,他显然不能把价格高昂当作一个拒绝敲诈的理由。 是的,这是一个既正当又合理的理由。但是伊藤博文不能使用它,否则战争就不能按期进行;如果战争不能按期进行,作为一个理智而且对俄罗斯有好感的政治家,他或许会感到庆幸,但是银行团里的犹太人会很生气,热爱祖国的日本爱国青年也会按照这个国家的传统上演“天诛国贼”的戏码。 伊藤博文不是那种把自己送到困境的傻瓜,所以,他会接受西方航运公司和私人船主的敲诈,然后把爱国青年的满腔怒火引到整个西方世界头上,让他们把所有空闲时间用来痛斥“米英鬼畜”。 不,应该是白种鬼畜,接着,或许就是abcd包围网…… 秦朗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了,已把问题引申到了无关紧要的方向。他休息了几秒,然后回到误入歧途之前。 日本政府接受了皇家海军的敲诈,接受西方船运公司和私人船主的敲诈,这让它浪费了太多宝贵的资金,最终严重影响了日本陆军。 将这支军队扩充到六十万人,给他们配备足够数量的步枪——大多数是老旧的村田步枪——这是东京最后可以做到的事情,机枪、装甲车、重型火炮、毒气,正如使他感到沮丧的那个原因,要么只有少量,要么一点也没有。 多么可悲的事实。幸运的是——对日本人而言,而对秦朗,那是另一个悲剧——俄国人也是如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五节 被麻烦困扰的交战者【下】 “昨天,我得到一封来自彼得堡的电报,以俄罗斯帝国陆军大臣阿列克谢.库特帕罗金步兵上将的名义发来的。” “俄国的陆军大臣给你发了电报?” “实际上是他的秘书。” “秘书?好吧,什么内容?” “他十分遗憾的通知我,我们向俄罗斯军队交付的第一批产品当中,有一部分非常神秘的失踪了,包括三辆装甲车、十四门迫击炮和二十九箱炮弹。” “他在开玩笑?” “不,我认为他很认真。” “我不这么认为,秦。”瑞切尔说到,“按照日程,运载装甲车的货船的抵达时间应该是前天上午,按照俄国人的办事效率,他们不会那么快发现少了三辆装甲车,更不可能那么快给你发电报。” “有道理。”秦朗点了点头,接着说:“但是那艘货船曾经在德国的港口添加煤炭。坦率的说,如果某一天德国陆军进行演习的时候,出现了我们的装甲汽车的影子,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他的话让瑞切尔感到意外。“你认为是德国人偷走了我们的装甲汽车?” “是的。”秦朗又点了一下头。 那种事情曾经发生过——在另一条时间线,另一个世界——在俄罗斯与日本的战争后期,俄国人委托法国汽车公司为他们制造装甲车,订购的数量是三十六辆,不过实际生产了三辆,但是只有一辆送到俄国,因为另外两辆在运输列车经过德国的时候神秘的失踪了,并且在不久之后参加了德**队的演习。 这只是历史里的一点小插曲,一个不怎么有趣的故事,不过足够证明,德国人确实有可能做那种事情。 也许他们不是惯犯,但是他们有前科。 然而这是瑞切尔不知道的,只不过她对秦朗的信任让她没有提出质疑。 “你肯定是德国人干的?”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好吧,秦,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认为你不太可能从德国人手里把我们的东西弄回来。” “你说得很对,瑞切尔,不过幸运的是,我们可以向俄罗斯帝国索赔。我们的陆军大臣最好祈祷他没有忘记给我们的东西买保险。”秦朗回答。 “我认为这一定不是他的秘书给你发电报的目地。” “是的。” “也不是为了追加订货……我的意思是,租借。” 瑞切尔轻轻皱了一下眉毛。租借。秦朗弄出来的新的经营方式。但是她仍然不喜欢它,而且它的开局看上去并不理想:如果俄国人拒绝赔偿,他还有什么办法把公司的钱要回来呢?还有那些注定会在战争中损失的装甲车和武器,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俄国人支付赔偿的可能都是零,他又打算怎么解决? 当然,或许他有办法,或许俄国人能够遵守合同,但瑞切尔仍希望他们不要再提出新的租借请求。如果他们需要武器和弹药,最好一次性把货款全部付清。尽管这个依靠法国贷款过日子的国家似乎完全不具备这样的经济能力。 也许这就是他说的俄国人面临的那些难题的一部分。 她想着,听到秦朗说:“不。俄国人不打算再租借或订购任何重型武器,他们决定购买法国货——那帮该死的法国佬利用他们的贷款施加了压力”——镇压义和团的军事行动结束以后,沙皇陛下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次行动当中用掉了国库里的每个卢布,而中国的赔款需要几十年才能全部到位,为了解决财政问题,他只能向法国贷款,于是法国人趁机控制了他的国家——“不过幸好,我们还能继续向俄国人出售刚刚开发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至于陆军大臣的电报,它没有别的目地。只是告诉我们发生的事情,撇清和它的关系,同时请求我们尽快交付剩下的武器。” “你怎么答复的?” “我告诉陆军大臣,我们会按时交付剩下的武器和装备。而且直接把它们送到远东。” 她的眉毛又皱了一下。“你没有提赔偿金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用告诫的语气对她说:“只是三辆装甲车和十四门迫击炮,瑞切尔,为了我们的计划,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冒点风险。” “只是你的计划,只是你的。”瑞切尔低声说。让人觉得她有一些不满情绪——在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他有太多她和别人不知道的、或者不能看到细节的计划,虽然它们对公司有好处,但也加强了他对公司的控制力——而他对公司的控制力原本就已经够强了。 这不是永远都能被接受的情形。 她继续想着,接着说:“不过,你为什么告诉俄国人,我们会把剩下的武器和装备直接送到远东?这不符合我们的基本政策……你自己制定的政策。你说过,我们与俄国人的交易需要避免刺激日本人的神经,避免影响我们和他们的生意。” “因为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仍然按照原定的方案运输武器,远东的俄**队需要至少几个月才能得到它们,但是在那个时候,也许他们已经不需要那些武器了。”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伪装的。 他一直很清楚,俄国不可能及时将武器从它的欧洲部分运送到远东。那条计划投入十二年时间和三亿五千万卢布修建的、但实际上已经用掉俄国人接近十五亿卢布的远东铁路在战争结束前绝不可能竣工——即使闻到战争气息的尼古拉二世命令加快建设速度并且增加拨款,施工速度依然没有一点起色——西伯利亚的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俄国人民热爱伏特加的天性都在为这个工程制造障碍,如果俄国人打算突破它们,那么他们需要一个叫做“钢铁”的领袖,和一个叫做契卡的机构,但现在,他们只有“全俄罗斯至高无上的皇帝和**君主”、他的“德国女人”和一帮无能的程度堪虞满清贵族匹敌的贵族官僚。 还有一个叫做拉斯普京的来自西伯利亚的农民,不过这是几年以后才会出现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样,既然西伯利亚铁路还没有贯通,俄国就不能在远东维持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也不能及时在这个地区投入新的军队。帝国的远东地区总督和武装力量统帅阿列克谢耶夫海军上将只有一支十六万人的陆军部队和八千五百名水兵,虽然他的对手只不过是六十万缺乏重型武器的轻步兵,不过俄**队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而且,十六万灰色牲口。就算他们的指挥官叫做格奥基尔.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或者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或者别的哪个家伙,他们依旧会失败;而众所周知的是,阿列克谢耶夫海军上将是个十足的蠢货。曾经有过给每一个营配备一位将军的举动,没有彼得堡的指示什么事情也不敢做,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尼古拉二世的叔叔。 如果他能够指挥俄**队打赢战争,那么一定是上帝显灵,但是实际上,上帝并不真的存在。 所以局势的走向是显而易见的,按照现在的情形,一旦战争爆发,远东的俄**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圣彼得堡已经派出增援部队。十万人,还有更多部队正在集结,很快就会出发。 但是这也意味着通往远东的每条道路都会塞满步履艰难的士兵和后勤马车,堵塞得水泄不通,如果继续把剩下的武器和装备送到俄国的欧洲部分,它们还是不能及时到达前线。 “因此,我决定把剩下的武器和弹药直接送到远东。”秦朗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擦着,“而且……” 只说了那一个词,他就停了下来。迟迟没有开口,就好像是为了引起瑞切尔的兴趣。 他成功了。 “而且什么?”她问到。 “英国人通过我们在华盛顿的朋友送来一条消息,希望我们不要把俄国人订购的武器送到远东以外的地方。” “为什么?”瑞切尔猜测着,无论如何。这肯定不是因为日本人。 “几个星期前,一封尼古拉二世去年十一月写给他的妹妹奥尔嘉女大公的私人信件被人捅了出来。”秦朗故意挤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在这封信里,沙皇陛下谈到了英国和布尔人的战争,并且用愉悦的语气说,‘我高兴的意识到。惟独我拥有使非洲的战局根本改观的手段,很简单,只要命令土耳其斯坦的军队动员起来开往边境就足够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无法阻止我们在英国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将他们干掉’。” “这是什么意思?”瑞切尔不明白,“他在说哪儿?” “阿富汗、波斯和印度。”秦朗笑了一下,“不但如此,事实上他已经把自己的设想变成了行动。” “我没有听说俄国和英国发生了直接冲突。” “但是俄国违背了七十年代的‘不绕过英国与阿富汗打交道’的承诺,迫使土耳其政府承诺,不会将黑海南岸的铁路修筑权出让给其他国家,然后通过贷款控制了波斯的关税。” 他的解释让瑞切尔大笑起来,而且笑了又笑。“可以想象,伦敦一定火冒三丈了。” 秦朗也在大笑,显得十分开心,尽管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解释就是全部原因——英国的政策已被一位叫做弗朗西斯.伯蒂的官僚阐述得非常明确,“如果日本与俄国不幸发生战争……英国的目标是使战争局部化。也就是说,我们将在没有第三国参战时保持中立……如果允许法国站在俄国一边,那么这两国就会把日本打败,其结果就会使三国协定得以恢复,这三个国家将成为中国的主人,而我们将会遭到排挤……如果俄国以压倒性的胜利战胜日本,或者与法国联合起来战胜日本,而我们去救援日本使它不至亡国,那么我们就会与法国和俄国成为世仇,而战败的——很可能从此忘恩负义的——日本也就不能作为反对俄国扩张的工具。如果日本战胜俄国……要一劳永逸的战胜俄国那样的拥有无限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口众多的陆军和海军大国,是难以置信的。俄国会重新组织起来,于日后再度进行实力较量。但是如果把辽东半岛作为战争的奖品让日本占领的话,那么这种实力较量也许会长期推迟。辽东半岛掌握在日本手里,将使俄国与日本不能和解,这是有利于英国和欧洲的。俄国会遏制黄祸,日本会遏制俄祸……” 简单的说,还是大英帝国的光荣传统,让欧洲鸡犬不宁的大陆均衡政策。即使俄国没有侵犯英国的势力范围,英国仍然会采取手段平衡它与日本的力量,保证它们的战争会成为一场没有胜利者的角斗。 这很好,当然,如果英国愿意代替日本采购一批umbre制造的新式武器,而且故意泄漏信息,让法国为俄国采购的武器付账,那就更好了。 真是可惜。 秦朗遗憾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严肃的表情。“很显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伦敦才会同意向日本出售五艘主力战舰。至于我们,英国人不能阻止我们交付俄国人租借的武器,但至少可以说服我们把这些东西送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被俄国人用来加强别的地区的军事力量。” “而你竟然答应了。”瑞切尔的笑声终于结束了,她的神色又变得谨慎起来。“那么日本人呢?你不再担心他们会受到刺激了么?” “那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为什么?” “你还记得,杜威曾经告诉我,海军打算把一些旧军舰出售给日本和俄国。”他停了几秒,为了营造一种让人吃惊的效果,“因为日本人重新选择了皇家海军的战舰,华盛顿把它们全都出售给了俄国人。” 他又成功了。 “噢,我的上帝。”这是她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唯一说出来的三个词。 第五百五十六节 最后三十天【上】 门打开了,有人走进来。 立正,靠腿,还有——理所当然的——鞠躬。 黑岛仁没有转身,仍然低头看着挂在墙上的中国东北的地图,不过他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有什么新消息,立花君。”他问到。 “阁下,”走进来的人回答,“在米国潜伏的间谍报告,露西亚帝国海军购买的九艘米**舰,已经在昨天清晨离开圣迭戈——” “他们笨拙,而且愚蠢!”黑岛仁猛然转身,怒视着他的部下,尽管他并不死违反他的命令的人。“我已经命令他们转入潜伏,不要进行任何活动,避免引起某个人的注意。他们违反这个命令,只会导致我的计划失败!” “阁下,他们违反你的命令,只是出于对帝国和天皇的热爱。毕竟,只有他们才有机会获知露西亚海军购买的军舰离开米国港口的时间……” “那些军舰根本不值得关心。”黑岛仁打断他,喘着粗气。 “阁下……” 还没有真正开始,辩解再次被黑岛仁以一种粗暴的方式打断。“难道你觉得露西亚海军购买的军舰值得我们浪费时间和精力么,立花君?” “当然不,阁下。”非常迅速、而且十分用力的,立花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拥有自由进出机关长办公室的高级间谍,只是为了维护这个特权,他必须附和黑岛仁的观点,即使是不完全正确的观点。 他只能这么说。“不完全正确的观点”,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另外一个结论:黑岛仁犯了严重的错误。 露西亚海军购买的米**舰绝不是可以轻视的东西,因为其中包括四艘强大的一等战舰[注]:“列特维赞”号[注2],露西亚海军一**八年向米国造船厂订购的新型战舰,排水量接近一万三千吨,装备四门新式的四十倍口径三十厘米主炮和十二门四十五倍口径十五厘米速射炮;三艘原本属于米国海军的“印第安纳”级战舰,“印第安纳”号、“马萨诸塞”号和“俄勒冈”号,排水量超过一万吨,有四门三十三厘米主炮和八门二十厘米次级主炮。虽然被称为“旧战舰”,但实际上服役时间不过四年,几乎还是新船。 这些战舰全都拥有强大的火力和坚固的装甲,在她们面前。除了数量,日本海军购买的“君权”级战舰没有明显的优势;而且露西亚海军已经得到这些战舰,再过一个月就会达到远东,五艘“君权”级战舰却要四个月以后才能全部到达。 不是航渡的问题,只是因为英国人的态度。当英国政府要求日本政府付款的时候。他们表示这是一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好像眨个眼睛就能完成;但是当日本政府按照约定支付全部款项以后,他们就开始寻找各种理由以便拖延交货的时间了。 “君权”号正在巡逻、“胡德”号的炮塔出现故障、“印度皇帝”号的锅炉需要检修……等等,就是这些看似正常的理由,但最后的结果是,日本购买的五艘“君权”级战舰,三艘遇到小麻烦,因此不能立即交付,只有“复仇”号和“拉米利斯”号开始了前往远东的漫长航行。 按照立花自己的、不能公开谈论的看法,英国人的目地显然是为了在远东地区维持一种能够最大限度受到他们控制的军事平衡。既不能让日本占有明显优势,也不能让露西亚占有明显优势,于是两个国家的战争就会陷入僵持,谁也不能取得胜利,最后只能请求英国出面干涉,而英国也就可以维护和扩大它的远东利益了。 这不是一个盟友应该有的态度,就像米国不应把它的军舰出售个露西亚、用来打击它的贷款对象一样——虽然也有一种说法,从umbre公司流传出来的,“只有出售武器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但是米国海军至少还是一支国家的军队。还有一点点荣誉感和责任感,不能像军火商人那样露骨——然而这些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它们让日本海军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或许英国人和米国人没有看到这个问题,东京的将军和政治家也没有看到,甚至黑岛仁和黑岛机关的其他间谍同样没有看到。但是立花的确有这么一个观点。 如果日本和露西亚的海军力量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日本海军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有机会击败对手,有可能损失一样多的战舰,甚至更多的战舰;然而这样的平衡不会一直保持下去,因为露西亚的太平洋舰队可以得到波罗的海舰队的增援。 如果日本不能迅速击败露西亚,至少在海上。天平会向露西亚帝国倾斜。 而且海军的军官总是说,真正能够决定海战的胜负的,其实是各种各样的、不可预见的偶然因素,这些因素会不会出现、以及什么时候出现,只与一种东西有关:运气。如果一名舰长的运气很好,他的战舰有可能在最激烈的海战当中、受到多艘敌舰围攻的情况下也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他的运气很糟糕,敌舰发射的第一轮或者第二轮炮弹就会以令人惊讶的精确命中他的战舰的弹药库。 当然这两种情形都太极端了,但是比它们稍微差一点或者稍微好一点的情形总是在不断发生——曾经参加黄海海战的樱井规矩之左右海军少佐就经常向人们描述他是如何从北洋舰队的两艘铁甲舰和一艘装甲巡洋舰的交叉火力当中幸存的,而且那一次,他的战舰被三十厘米口径炮弹击中两次,第一颗是爆破弹,但是它装填的是黑火药,只杀死了十九名军官和水兵,而第二颗则是穿甲弹,永远不会爆炸——所以海军的人都很迷信,都相信运气。然而运气也是不可预见的,在一艘进入战斗的军舰上,人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 问题是,祈祷并不是总会发挥作用。 如果祈祷没有效果。那么即使是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中,一旦又有一艘战舰如同樱井规矩之左右海军少佐指挥的“比睿”号铁甲舰那样因为偶然因素脱离编队,遭到多艘露西亚战舰夹击,那么它就会立即完蛋。在隆隆的爆炸声中沉入大海,而不会再次上演“比睿”号幸运的从那个死亡陷阱逃脱的喜剧。 毫无疑问,定然如此。 毕竟,清国发射的三十厘米口径炮弹只有一部分是爆破弹,而且装填的是黑火药。即使命中目标也不会造成严重损伤,但是露西亚海军购买的米国战舰,她们显然会有非常充足的装填黄色炸药的爆破弹。 她们是值得关注的对象。 立花思考着。然而他实在太专注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仍然站在黑岛仁面前——忘记了自己的举动和神情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他的想法没有逃过黑岛仁的关注。 “你不同意我的决定,认为它是错的,是这样吗,小五郎?”他有一些恼火。如果只是几个潜伏在米国的间谍违反命令,那么问题还不算严重,至少他们全都不在他的面前,不会让他真正感到心烦;但是一个就在他的身边、几乎可以被视为他的副手的间谍也有这种愚蠢想法。那就是不可接受的了。 他会让他感到心烦,会对黑岛机关的所有成员产生错误的鼓励作用,然后就会让他感到加倍的心烦。 他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就像其他人一样愚蠢,自以为是。我原本以为你的眼光和判断力比他们出色,现在看起来,这才是我的错误。” “阁下……” “闭嘴,给我安静的听着。”黑岛仁吼到。他不想听他的辩解,全都没有意义,建立在短浅的目光和贫乏的知识上。就像其他人那样。“如果你留意米国报纸上的新闻,你会发现这么一则消息,‘百名露西亚水兵在米国神秘失踪’[注3]。如果你仔细阅读那篇文章,你会进一步了解。那些失踪的露西亚水兵不是遭遇了不幸,而是受到米国的繁华的诱惑,可耻的当了逃兵,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他吸了一口气,“试问如此意志不坚定之无耻鼠辈岂能战胜我大日本帝国之无畏勇士?” 立花愣了好一会儿,才从他的最后一句话带来的惊愕中清醒过来。不过仍然觉得没有话可以说,除了一个词。“阁下……” 黑岛仁轻轻咳了一声——那句话让他自己也感到尴尬。“我在模仿《圣.乃木大将传》里的句子。” “不,阁下,”立花说,“我的意思是,那个消息可信吗?据我所知,米国报纸上的新闻几乎都是胡说八道。” “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进行了证实,它的确是真的。”黑岛仁回答。“东京的看法是,这是米国的财阀故意泄漏出来的,以便帝国不会对米国海军将主力战舰出售给露西亚海军的事情感到愤怒。” “我明白了。” “露西亚的波罗的海舰队也不需要我们担心。”他接着说,“英国政府暗示,如果露西亚帝国抽调波罗的海舰队的战舰增援远东,那么它的舰队将受到英国皇家海军的监视,沿途的英国港口也将严守中立,不会允许露西亚舰队停留休整和补充物资。” 这个消息让立花感到一阵轻松。从露西亚的欧洲部分到远东,沿途的港口几乎都在英国控制之下——尤其是印度洋和南洋一带——如果露西亚的舰队不能在这些港口休整和补充物资,它将失去大部分作战能力,不再是一个威胁。 这才是一个盟友应该采取的行动。 他正感到高兴,但是黑岛仁又说话了。“不过,英国政府同样表示,只有帝国向露西亚正式宣战,才能拒绝露西亚舰队的休整和补给请求。” 立花又愣了一会儿。“这样的话,时间……” “所以我们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方面。”黑岛仁转过身,对付那幅地图,“必须尽快查清旅顺的防御部署,还有露西亚战舰的具体停泊位置。只有三十天,这是东京给我的最后期限。” “然后?” 黑岛仁又吸了一口气。“帝**队将发动进攻。” ※※※※※※※※※※※※※※※※※※※※※※※※ 注1:日本人把战列舰称为战舰 注2:这艘战列舰原本应该在1902年完工,这里将时间提前了2年 注3:这是俄国海军前往美国接收“瓦良格”号巡洋舰时发生的事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七节 最后三十天【中】 “将军,我在美国人那儿听到一个传言,日本猴子即将对我们的帝国宣战,可能在最近一个月到两个月……” “我也听到一个传言……不,实际上它不是传言,是得到证实的可靠消息。康特拉琴科上校,圣彼得堡已经决定将你晋升为少将,根据我的估计,正式任命和你的军衔将会在三个星期后送到这儿。” “将军……” “请允许我提前向你表示祝贺,康特拉琴科少将。” “非常感谢,将军……” “你应该开始考虑庆祝酒会的事情了,少将。暂时把美国人和日本猴子放到一边,认真准备一下,找个一流的乐队——我认为马卡洛夫将军的海军乐队就很不错,然后再找点漂亮女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能够让这里的每个军官痛快的喝上一整天的伏特加。你一定不能忘了这事儿,少将,伏特加,否则你就不能被称为俄罗斯人了。” “将军……” “我只是开个玩笑,少将。” “那不是我的意思,将军。日本猴子……” “我说过了,别管日本猴子,他们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少将,俄罗斯是一个强大的帝国,拥有这个世界最庞大的陆军。所以那些日本猴子,就算只用一根手指,我们也能把他们摁死,一个不留。你明白吗,杀死一群日本猴子就和摁死一群蚂蚁一样简单。” “你说得很对,将军,不过我认为……” “你认为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少将——请原谅我的坦率。你担心日本猴子可能向我们发动进攻,如果我们对这场战争没有一点准备,那或许会是严重的问题,然而我们已经有了防备,制定了作战计划。正在补充部队、武器和弹药,还找来几万中国猴子为我们修建工事——看那边。” 罗曼.康特拉琴科上校将他的头转向了旅顺西部的那座高度是二百零三米、因此被人们称为“二零三高地”的山丘,他的上司,一个月前获得彼得堡的任命的旅顺要塞最高指挥官阿纳托利.米哈伊诺维奇.斯特塞尔中将的右手指着的方向。即使相聚两公里那么远。他仍然能够看清那里的情形。山丘上的树木已经被砍伐殆尽,数以万计的中国劳工就像面包圈上的糖霜那样散布在每一寸土地,挥动简陋的工具,如同蚂蚁一样勤奋的工作着,为俄罗斯军队挖掘和修建堑壕。 按照斯特塞尔的计划。这些中国劳工要把旅顺要塞变成亚洲曾经有过的最庞大的、坚不可摧的堑壕防御体系,要让它超过德国远征军在中国腹地遇到的那一个,用来作为帝国陆军计划修建的、但是因为时间和资金问题不能修建的、使用钢铁和混凝土构筑的永久性堡垒的替代品。 至少斯特塞尔是这么宣称的,替代品,临时性的,不过康特拉琴科并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斯特塞尔,这个他遇到过的最愚蠢、无能和不称职的将军,他命令修建的堑壕防御体系只不过是他的愚蠢、无能和不称职的一种具体表现。 他可能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自己的计划——斯特塞尔要求建设的是这么一个东西,它环绕旅顺要塞。包括一个核心阵地,二零三高地,以及七道用交通壕连接起来的堑壕。所有壕沟都被设计成复杂的锯齿形状,有二点四米宽和二点四米深,布置了数百个采用直径超过一百毫米的圆木构建而且进行了加固和伪装的射击掩体、防炮击掩蔽所和炮兵观测点,然后在第一道堑壕前方和两道战壕之间还有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以及极少数从美国人那里学来的后射火力点——康德拉琴科进行过计算,需要挖掘的壕沟的长度接近八十公里,铁丝网长度则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这个“替代品”的复杂程度和建筑难度都超过被它替代的永久性堡垒,除了不需要消耗那么多钢铁和混凝土——但是它需要大量铁丝网和圆木。可以说。即使有俄罗斯帝国足够的时间和资金,修建这么一个堑壕网络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斯特塞尔却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对待军官们的警告。 不但如此,他似乎还想进一步增加他的计划的难度。因为他的警卫队长私底下告诉一些军官,将军打算把堑壕和掩体加强到“足够抵抗二百八十毫米口径炮弹”的程度。 这简直就是发了疯了。 康特拉琴科只有这一个评论,发了疯了。日本人的确拥有一种二百八十毫米口径的重型臼炮,而且这些卑劣的家伙确实有可能将它投入战斗,因此旅顺要塞需要能够抵挡这种武器发射的二百二十千克榴弹的掩体……尽管如此,斯特塞尔的设想仍是不切实际的。只会让人觉得荒谬和疯狂,因为俄罗斯军队根本没有能力实现它。 如果可以实现这个目标,那么为什么还要修建树木和泥土构成的半永久性工事、而不是直接修建钢铁和混凝土构成的永久性堡垒呢? 没有那么多时间,没有那么多物资,他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实现,除了让参与工程的俄**人发很多牢骚之外没有一点意义。 但是斯特塞尔毫不在乎。这位旅顺要塞的最高军事长官只有一个基本逻辑:因为他觉得这个计划很好,所以这个计划很好,没有错误,没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因此可以执行,而且一定能够得到预期的结果。 为了让这个逻辑看起来很正确,他甚至命令工兵,如果某个地区的地质十分坚硬,挖掘起来非常困难,他们应当使用炸药在地面上炸出一个能够挖掘的坑。 “不要吝惜炸药”,他的命令里面有这么一句话,让人觉得旅顺的部队拥有很多炸药,多到弹药库已经全部塞满,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用完,因此可以采用这么一种方式消耗它们——实际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士兵、武器和弹药都是旅顺要塞缺乏的东西,当然炸药也是。 不幸的是,没有人可以劝说斯特塞尔。或许满洲方面军总司令可以。但是斯特塞尔发出威胁,如果有人向上面的人报告这里的实际情况,在他被解职之前,他会把这个家伙打发到北极圈。让他与北极熊和海豹打一辈子的交道。 他会这么做,他不会这么做,谁也不能肯定,所以军官们都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永远不向斯特塞尔求证问题的答案。 作为一名新来的军官,康特拉琴科对此深恶痛绝——尽管他本人同样没有亲自求证答案的打算。 努力劝说和警告。这是他唯一想做的,尽管每一次尝试都没有成功。 康特拉琴科不算放弃。每次遇到失败,他就会暂时沉默一会儿,然后再来一次。 时间似乎已经到了。 他扭转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对斯特塞尔说:“将军,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旅顺要塞只有两万名士兵,一百三十门火炮和八挺机枪,而且弹药储备也不是很多。”他停下来等了一会儿。但是斯特塞尔一反常态,没有制止他的意图,于是他继续说到:“根据现在的情况,即使我们能够完成工事,我们仍然没有士兵、武器和弹药对抗日本猴子的进攻。根据我的估计,他们可能会在旅顺投入至少五万人的军队。” “你想得太多了,少将。”斯特塞尔终于开口了,语气非常轻松,“我相信,一个俄罗斯勇士至少可以打败十只日本猴子。” 如果是这样。你就不会命令修建那个该死的堑壕网络,还要求把它加强到可以抵挡二百八十毫米口径炮弹的程度,除非你是胆子小到没有坚固堡垒抵挡子弹就会觉得紧张和不安的懦夫。康特拉琴科不屑的想着,用了很多努力才让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没有出现异常。 “一个俄罗斯勇士可以打败十只日本猴子。我相信你的判断,将军。”他说,“但是我们仍然需要做好准备,以便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能够立即解决它。” “什么意外?” “意外,就是意外。” “你正在用一个名词的定义解释它的意思,少将。”斯特塞尔露出一副“不要把我当成傻瓜”的表情。 “请原谅。将军,我只是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战场上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意外。”顿了顿,康特拉琴科坚决的要求到:“我们必须请求增援。” “如果你只是要求得到增援,少将,我必须说,我担任要塞指挥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电报给满洲方面军司令部,询问是否有派遣增援的计划。司令部的答复是,最多只能增援两万四千人、三百六十二门火炮和八十四挺机枪,而且这些增援还要三个星期才会出发——如果一切都很顺利的话。” “难道你没有请求满洲方面军司令部尽快派遣增援么?”康特拉琴科有些焦急,以至于忘记了正确的语气。 不过斯特塞尔故意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的心情很好。“坦率的说,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增援部队。就像我说过的,我们已经有了准备,正在修筑防御工事,而且还有一支海军舰队驻扎在这儿。如果日本猴子胆敢发动进攻,我们就会让他们知道俄罗斯的厉害。” “将军……” “看上去我们拥有的优势仍然不能让你放心。”斯特塞尔惋惜的叹了口气,还摇了摇头——他的举动让康特拉琴科火冒三丈,但又毫无办法——接着说到:“少将,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一个星期,会有一艘美国货船给我们送来九十六门一百二十毫米口径新型臼炮和三十二门一百六十毫米口径新型臼炮,还有十九万发炮弹,以及一些据说半卖半送的新玩意儿。” “什么新玩意儿?” “新玩意儿,就是新玩意儿。” 说完,斯特塞尔转过头,继续观赏二零三高地上的声势浩大的工作场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八节 最后三十天【下】 “三笠”号。 秦朗很想肆无忌惮的大笑一会儿——瞧,多么有趣的事,差不多一年以前,他还在担心联合舰队的旗舰已经因为他的计划而被抹除了……当然,真正的“三笠”号战列舰确实已经被抹除了,不过日本人还是有了一艘同名的战舰——原本属于皇家海军的“复仇”号。这艘战列舰刚在新加坡刷上了自己的新舰名。 这是好消息,值得庆贺;如果东乡平八郎海军中将——几乎在“复仇”号得到新舰名的同一时间,他被任命为重新组建[注]的联合舰队的指挥官——依然选择新的“三笠”号作为自己的旗舰,那就可以开一瓶香槟了。 最后,如果它的结局仍然与真正的“三笠”号完全一致,那就得再开一瓶。 必须再开一瓶。 在这个已经与“历史”存在太多偏差的世界,那些仍然保持原来模样的人、物品和事件都是宝贵的,应该受到保护,应该有人将他们和它们记录下来。 可惜。秦朗想着。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明白。 只有我。 他突然失去了大笑的冲动,变得悲哀起来。不过,这种罕见的情绪仅仅困扰了他短暂的一会儿,还不到一分钟,然后他的心情便回到原本的状态了。 他的思维也回到开始的位置,还有他的目光。 秦朗注视着墙壁上的放大了的地图。如果黑岛仁在这儿,他一定会认为秦朗的间谍——要不然就是美国的间谍——已经渗透进了日本政府和军队的上层机构,因为地图上面标注了三个红色的标记,两个在仁川,第三个在旅顺,而且都有文字注释:仁川的两个标记的注释分别是“黑木为桢”、“第一军”和“瓜生外吉”、“第四战队”,而在旅顺的标记旁边写的是“鱼雷艇夜间袭击”。 它们——仁川登陆和偷袭旅顺——都是日本军队的作战计划,最高机密,即使是黑岛仁,了解的也只是一点有限的信息。不包括时间,不包括地点,也不包括执行者。 它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美国的华裔商人的地图上面。 而且在那张地图上,还有一些是仅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要么仍然在讨论之中、没有一个确切结论,要么就是刚刚得到结果、还没有公布和执行:第一军还没有成立,黑木为桢中将还没有得到他的任命,当然瓜生外吉海军少将也不是第四战队的指挥官。与军队的作战计划相比,秦朗更加不应该知道这些信息;就算他总是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这一次他知道的东西仍然太多了。 毕竟,即使他在日本军队和政府的上层机构有一个或者几个间谍,他们似乎也不会得到参加只有高级官员可以参加的会议的机会。 然而他已经在地图上面标注了那些信息,因此唯一合理的结论就是,他的间谍已经渗透到了日本军队和政府的高层。 如果黑岛仁在这儿,他就会产生这些想法——当然,开始的时候,他会摇头,试图劝说自己,“这不是真的”;但是很快。他会接受那个推论,开始猜测谁是秦朗的间谍,然后制定一个秘密调查计划——然而秦朗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写了出来。 它们都是“历史”,但是现在与“历史”并不完全相同。 至少在“历史”里面,日本人没有将第一师团和第十二师团提前送到朝鲜半岛,让它们从釜山步行前往汉城,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是在几个星期之前。 秦朗不明白参谋本部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或许只是因为日本没有足够的运输船。为了减轻运输压力不得不将一些部队提前部署到朝鲜半岛,但是为了避免刺激俄国政府的敏感的神经,又不能将它们直接送到仁川。然而这是一个更大的错误,一**四年的战争的经验和教训仍是记忆犹新的。作为一支食物补给严重依赖“现地调达”的军队,日本军队应该尽量减少它的部队在朝鲜半岛停留的时间,因为在这个地方,想要找到足够的粮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是和平时期,就算朝鲜官员和平民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顺从配合和协助日本军队征集粮食,情况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面对这样的情况。日本军队似乎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从本土为第一师团和第十二师团运输食物,但这样做既增加了海上运输的压力,也增加了两个师团的后勤部门的压力;或者换一个办法,将两个师团编成一个军,然后任命一位叫做牟田口廉也的将军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他是最好的。 即使在日本的整个历史里面,也没有一位将军比牟田口廉也中将更适合、并且更有资格指挥一支严重缺乏粮食的部队。他没有办法填饱士兵的肚子,但是会告诫这些因为饥饿不断抱怨的人,拥有大和魂的日本军人就算没有粮食也可以并且必须战斗;接着再告诉他们一个真相:日本民族自古以来就是草食民族。 也许他说的是“素食”,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朗心满意足的想着,随即意识到他的思维再一次偏离了正确方向。他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重新开始。 第一师团和第十二师团只是先遣部队。当然,如果没有意外,它们都将编入第一军的战斗序列。现实与“历史”又一次出现了差异:第一师团本应该编入乃木希典的第三军,直接在辽东半岛登陆并且参加持久和惨烈的旅顺包围战;第十二师团倒是一直属于第一军的战斗序列,不过在“历史”里面,它才是第一支登陆仁川的部队。 两个变化,本身并不重要,但是它们会引起新的变化:如果第一师团编入第一军,那么已经失去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就需要一个师团顶替它。这是秦朗感到好奇的问题,如果第三军仍然负责进攻旅顺,那么哪个师团将会代替第一师团参加那场注定持久和惨烈的战役?旅顺已经有了一整套堑壕网络,有许多火炮和充足的弹药,还有两万颗地雷…… 必须承认。两万颗地雷是有点少,而且它们都是仓促生产的,只有上帝知道能不能正常使用。但是俄国人还将获得更多地雷,不再是赶工的产品。即使不是全都可靠,也是大部分可靠。 作为进攻的一方,日本军队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么,谁去? 站在他的角度,秦朗希望是第二师团。或者第六师团——当然最好是第六师团。熊本的士兵比东京的士兵更适合使用他为日本军队准备的那些新玩具,他们坚定,顽强,作战勇敢而且服从指挥,即使面对地狱也能义无反顾的发动冲锋。只有他们才能将那些新玩具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就是那样,在军官的指挥下,身上挂满手雷的日本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高呼着“天皇陛下万岁”,迎着速射火炮、机枪和步枪喷射的火焰。无所畏惧的向着美国鬼畜……俄国鬼畜的阵地发动一波接着一波的冲锋。子弹如同暴风雨一样扫过这些勇敢的日本武士的队列,炮弹就像冰雹一样砸落,然后爆炸,人群中不断有人倒下,粉碎,消失,但这些全都不能阻止勇士们的步伐。一个士兵战死,就会有两个士兵接替他的位置,脸色苍白的俄国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英勇的对手逼近自己的堑壕,然后他们跳了进来。用仅有的力量喊出最后一句口号,同时扯掉手雷的拉环…… 不,太理想了,也太不可思议——除非知道自己会输掉战斗。有谁会在冲进敌人的阵地以后立即拉掉手雷的拉环呢?就算他是一个熊本的士兵,脑子里面除了服从和战斗以外没有剩下太多东西,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发生;另一方面,不管它的对手是美**队还是澳大利亚军队,第六师团进行的集团冲锋还没有哪一次取得成功,虽然一九零零年的俄罗斯军队没有那么强大的火力。但情况似乎不会有太多改善。 而且,如果情况真的得到改善,第六师团的士兵还是不会拉掉手雷的拉环。 他们没有听说过有关天堂和七十二颗葡萄的那些事情。 秦朗摇了摇头,决定把希望放在另外一种新玩意儿上面。 一种易水还没有见过的新玩意儿,爆破筒。 它还没有投入生产——不是技术方面的问题,是原料方面的问题。但是最终,它会投入生产,出售给日本军队,并且赶上旅顺战役的最激烈的阶段。 然后…… “曾经”有三个日本士兵,他们制造了轰动效应,名字和事迹成为报纸的头条,被日本人民称为“昭和军神”,音乐家为他们创作了六首歌曲,电影公司拍摄了五部电影——并且是在同一年的同一个月投入拍摄的——虽然事情的起因只是有人算错了导火索的长度。 他们是“肉弹三勇士”。 日本需要新的“肉弹三勇士”,不一定是三个,但是日本需要这样的猛士,而且会诞生这样的猛士;如果他们不能自己诞生,那么就会有人帮助他们诞生。 秦朗终于大笑起来。 “看上去我应该提前准备一个传记作者了。”他自言自语着,继续盯着墙上的地图。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时间。 战争爆发的时间。 日本已经做好了准备,俄罗斯也有了准备,那么,什么时候? 秦朗沉思着,全神贯注,直到一阵电话铃将他惊醒。 他拿起电话,话筒立即传来一个急促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刚得到的消息,日本政府已经向俄罗斯政府宣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五十九节 以偷袭开局 就像往常一样,享用了丰盛的、有黑海鱼子酱和伏特加的晚餐以后,斯特潘.马卡洛夫海军中将开始巡视他的旗舰,检查火炮、损害管制以及动力系统的保养和运转情况,与军官交谈,向水兵训话。俄罗斯与日本的战争迫在眉睫,也许明天就会爆发,海军中将希望他的战舰和战舰上的每个人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只不过,他发现这个看上去简单的想法实现起来却有点困难。战舰没有问题,“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战列舰是一艘一**八年服役的新舰,即使以俄罗斯水兵的维护水平也能让她保持一种相对良好的状况,有问题的是军舰上的军官和水兵,他们要么把日本人不当成一回事,要么把自己的职责不当成一回事,没有几个人进入战争状态。 而且不只是“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战列舰的军官和水兵,整个太平洋舰队的军官和水兵都是如此。 让海军中将烦恼的是,他没有多少办法改变这种状况:与军官交谈,向士兵训话,处罚违反纪律和没有尽到职责的军人,这是他能够做的,但是军官和水兵还是没有改变,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害怕处罚。当然,肯定有办法能够让这些家伙进入状态,但是海军中将却找不到它们,因为他对自己的大多数下级的了解并不比他对一个陌生人的了解更多。 马卡洛夫被任命为太平洋舰队指挥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而他到达旅顺并且开始履行职责是在得到任命的二十五天以后。 这么一点时间根本不够,不能让他熟悉舰队的每一名军官,更何况旅顺要塞的斯特塞尔中将总是浪费他的时间,不是邀请他参加陆军的酒会,就是邀请他参加他的私人聚会。马卡洛夫知道原因,那些宴会不完全是为了拉近关系的社交活动,斯特塞尔中将的另一个目地是舰队的乐团。 他没有好的乐团,所以希望舰队的乐团在他的宴会上演奏,但是他知道不能直截了当的提出这个请求。 为了他的面子。 斯特塞尔中将是让他烦恼的第二个问题。 还有第三个。彼得堡。马卡洛夫仍然不明白海军大臣为什么任命自己担任太平洋舰队的指挥官。它原本有一位指挥官,斯卡鲁德洛夫[注]海军少将,还有一些合适的接替者,比如旅顺港指挥官奥斯卡.斯塔克海军少将[注2]。一**八年他们就已经在旅顺,指挥太平洋舰队,了解它的一切,完全没有必要将他送到这里。或许彼得堡希望通过这个任命显示它对远东的重视程度,然而…… 它不是一个好主意。 “太糟了。”马卡洛夫咕哝着。 跟在他身后的军官都没有吭声——每一天。海军中将都会把那个词重复一次,他们知道他抱怨的是什么,而且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有一些人觉得,如果有一天海军中将不再提那个词,自己一定会感到诧异,还有轻微的不自在。 而且军官们知道什么事情才是自己应该做的:闭上嘴,保持安静,等着,然后跟着海军中将去下一个地方。 没有必要弄出多余的、安排以外的活动,都是麻烦。 然而今天。马卡洛夫没有以前那样立即走向下一个准备检查的岗位。他一反常态的站在船舷旁边,注视着港口的狭窄入口,低声的、更像自言自语的问到:“那是什么?” 斯塔克海军少将向前走了一步,盯着海军中将注视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肯定的说,“太黑了。” 他的声明没有意义。马卡洛夫仍然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像海军少将那样肯定,甚至比他还要肯定。“那儿有东西。” 军官们困惑起来,互相交换着眼色,最后决定让“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的舰长代表他们提问。 “将军。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能确定,可能是一艘船。”马卡洛夫回答,仍然坚持着。“但是我的确看到那儿有东西。” “船?在这个时候?”军官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为港口的指挥官,斯塔克海军少将以一种明确无误的态度表示:“请原谅。马卡洛夫海军中将,据我所知,我们的船全都下锚了,没有哪艘还在活动……” 他的话起了与预期相反的作用。海军中将不但没有改变他的观点,而且有了新的、作为补充的观点。“如果我看到的不是我们的船,那就是日本人的船。”他转向“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的舰长。“立即发出警报。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用探照灯照射海面。” “将军?”那位一脸惊愕的海军上校没有行动——他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就是马卡洛夫的大脑出了问题——他反驳到:“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是我看到了!”马卡洛夫提高了音量,“立即执行我的命令!” 海军上校仍然犹豫着。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些水兵的声音——其他人也听到了。 “快看,那是什么!” 他侧过脸,马卡洛夫和斯塔克也把身体转了回去,而军官们全都挤到船舷旁边。他们的目光全都投向水面。凭借微弱的月光,军官们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两条翻腾的、不断前进的白色浪花,拖着笔直的航迹,正向自己冲过来。 “鱼雷!”舰长第一个反应过来,“战斗警报!” 这个命令已经太迟了——无论如何,一艘下了锚的、锅炉没有生火的战舰都不可能逃过鱼雷的攻击。军舰上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冲向自己,然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这一刻,他们能做的事情不多。 他们最多只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只是尽力而为。 “离开船舷!所有人离开船舷!”马卡洛夫喊起来,而他已经从船舷旁边退开了。 大多数军官都像他一样退向后方,但也有一些人没有行动。斯塔克海军少将盯着鱼雷的航迹,喊到,“它们就要——” 爆炸打断了海军少将的喊叫声。排水量一万一千吨的“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战列舰猛烈的摇晃起来,而这种晃动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可以站稳。不是摔倒在甲板上面,就是掉进水里。然后,她的船尾开始缓慢的下沉。 很快,被爆炸惊动的水兵从每一个舱口涌出来。全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要么四处乱窜,要么愣在某个地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要么直接翻过船舷跳进水里,仿佛他们的战舰就要完蛋一样。 “我们正在下沉!”这些惊慌失措的水兵尖叫着。“我们就要沉没了——” 艰难的、用了很大的努力才从甲板上爬起来的马卡洛夫脸色铁青的注视着他的旗舰上的混乱,然后一把抓住那位海军上校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冲着他咆哮到:“把你的人拉回他们的战斗位置,立即进行损害管制,命令炮手进入炮位。上校,给我找到日本猴子的鱼雷艇,把它们全部干掉。”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猛烈的爆炸又一次惊动了港口,接着又是一次。 “快看。‘塞瓦斯托波尔’号被鱼雷击中了!”一名军官大喊,几秒后又补充到:“我的上帝,‘波尔塔瓦’号也被击中了!” 马卡洛夫的身体晃了一下。 “将军?” “别管我,管好你的战舰!”马卡洛夫推开海军上校,“执行我的命令,动作快!” “是,将军。遵命,将军。”舰长匆忙的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跑开了,去挽回自己的错误造成的损失。 更多的喊叫声很快响了起来。军官开始驱赶水兵。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又造成新的混乱。 在这片混乱当中,新的声音很快参杂进来:舰队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开火了。各种口径的火炮、机关炮和机枪都开始疯狂射击,向每一片看似可疑的黑暗倾着泻炮弹和子弹。再过了一会儿。“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右舷的全部舰炮和旅顺要塞的海岸炮也加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烟火表演之中。 最后,“塞瓦斯托波尔”号战列舰和“波尔塔瓦”号战列舰的炮群也结束了一直保持的沉默。 俄罗斯士兵终于把他们的另一面显示出来,狂热的,不加限制的,不考虑结果的,似乎不会停止的。只有一个问题。他们的这番凶狠狂暴的火力什么也没有打中。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被炮火扫过的那些区域仍是一片沉寂,没有日本猴子的鱼雷艇的踪迹。这些狡诈的敌人偷偷的离开了,就像他们偷偷的进来,似乎如此。 然而水兵和陆军的炮兵依旧没有停止他们的动作。没能够做到抢先开火,于是他们猛烈开火,不断开火,作为弥补。 马卡洛夫站在船舷旁边,皱着眉毛观看着这一切,然后将目光投向“塞瓦斯托波尔”号战列舰和“波尔塔瓦”号战列舰的泊位。尽管看不到她们的损害状况,但是水面上的火焰和不断传来的喊叫还是向他表明,这两艘战列舰的情况不会比“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好到哪儿去。 或许她们的情况更糟糕。 马卡洛夫现在既愤怒又沮丧。太平洋舰队只有三艘战列舰,然而现在,她们全都被鱼雷击中,即使不会沉没,也会暂时失去作战能力——暂时的意思是“几个星期”,而且是至少——在“列特维赞”号和购买的三艘美国战列舰抵达之前,太平洋舰队只能待在旅顺,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从美国过来的九艘军舰能不能抵达旅顺,还是一个有待研究的问题:既然日本人决定开战并且已经袭击了旅顺,他们就不会对那些战舰置之不理;更糟糕的是,那几艘战舰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仍然是一无所知的,不会有任何防备。 她们会被消灭。并且再一次,他不能改变形势——没有办法通知海上的舰队。虽然波罗的海舰队已开始使用一种美国人在几年之前开始使用的叫做无线电的装置,但是太平洋舰队还没有。 他什么也做不了。 “见鬼!”马卡洛夫咒骂到。 但还是有些事情可以做,而且必须做。 海军中将慢慢的把身体转过来,对着站在身后的副官展示出一副疲惫的神情,接着命令到:“通知彼得堡,十分钟前,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日本帝国海军对旅顺发动突然袭击……” ※※※※※※※※※※※※※※※※※※※※※※※※ 注:skrydlov海军少将,我确实不知道翻译成什么好 注2:奥斯卡.维克托诺维奇.斯塔克海军少将,日俄战争爆发时的太平洋舰队司令,被马卡诺夫接替的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节 海军少将的运气【上】 凌晨五点,维佐弗特海军少将[注]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最开始,他打算不去理会这些扰乱他的睡眠的噪音,但它一直响个不停,仿佛他不去开门就不会停止。愤怒的少将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咒骂着,拉开了房间的门。 “什么事?”他问到。不过,当他看到舰队参谋长、两名作战参谋和“列特维赞”号的舰长整齐的排列在他的副官的身后的时候,他果断的把这个问题变成了:“我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瞭望哨在我们的前方右侧发现一支舰队,距离十四海里,正在靠近。”参谋长回答。 “舰队?” “可能是日本人的舰队。” 参谋长用了一种谨慎的描述,“可能”,尽管谁都知道,在远东,他们有可能碰上的只有太平洋舰队、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和日本的舰队——但是,如果对方是太平洋舰队,或者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哨兵一定会在报告里面说明;而且它们全都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刻出现在关岛附近——否则舰队在关岛进行补给的时候一定会得到通报。 只有日本的舰队,有可能偷偷摸摸的跑到这里,而且不把它的海军旗和国旗挂出来——然而这个推论也就意味着…… 敌对行动,战争。 维佐弗特海军少将的脸变白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是一个缺乏主见的人,就像俄罗斯帝国的大多数将军和官僚,习惯听从和机械的执行圣彼得堡的命令而不是自己考虑。但是现在,圣彼得堡没有给他命令,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局势,尽管谁都知道俄罗斯即将与日本开战。 毕竟,只是“即将”,两个国家既没有正式宣战也没有断绝外交关系,战争还没有取代和平,如果贸然的对日本海军的行动采取武力反击。那将会造成许多完全不必要的麻烦。 维佐弗特不想惹上那些麻烦。 他的参谋长非常了解他的忧虑,而且也有解决它们的办法——同时这个办法又是对舰队有利的。“指挥官,我们应该发出警报,命令全体水兵进入战斗位置待命。给所有火炮装上炮弹,把备用炮弹和药包补充到位。”他建议到,“如果日本舰队离开,我们解除警报,如果日本舰队向我们开火。我们就轰掉它。” “如果走火怎么办?”维佐弗特问。 “如果是我们走火,那是一个意外,如果是日本人走火,我们依然轰掉他们。”参谋长解释到,既是对维佐弗特,也是对身边的“列特维赞”号的舰长。“把这个意思告诉我们的水兵,让他们明白,我们绝不会第一个开火,但是当我们开始射击,就要让日本人知道什么叫做爽。” 他把“第一个”咬得很重。因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的目地是什么。维佐弗特点了点头,宣布:“就这么办。发出战斗警报。” 命令被执行了,警报很快在舰队的每条战舰上回荡起来,水兵一边诅咒他们可以诅咒的所有对象,一边奔向他们各自的战斗位置。没过多久,所有火炮都按照参谋长的建议装上了炮弹,待发炮弹和发射药包也被送到它们应该到达的地点。 然后这些信息从舰队的每艘战舰的每个岗位反馈回来,最终被送到已经登上舰桥的维佐弗特的耳朵里面。 “我们已经就绪了。” “很好……我希望不会出乱子。”仍然担忧的补充了一句,海军少将举起望远镜,看向日本舰队的方向。 “日本人怎么样?”他问。 “四艘战列舰。两艘装甲巡洋舰,至少五艘巡洋舰。”参谋长回答,“我们碰上的是日本海军的第一舰队。” “我想知道他们有什么动作。” “暂时没有动作。”参谋长接着说,“但是。指挥官,我们在这里碰到日本人的主力舰队绝不会是意外,它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也许你是对的,上校,但是日本人还没有向我们开火。”维佐弗特摇着头,说:“我们必须等待。” 等待。让时间一分一分过去,而日本的舰队也在不断逼近,两支舰队的距离缓慢的缩短到了不到七海里。舰桥上的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就要进入主炮的射程了。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战列舰的舰长说。 维佐弗特没有理会他。 就好像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舰长继续说到:“或许我们应该改变航向……” “将军。”一名军官插了进来,“瞭望哨报告,日本人的巡洋舰已经脱离编队,改变航线并且正在加速。” “日本人的战列舰?” “仍然保持航速和航线。” 维佐弗特将视线转向了他的参谋长。“上校?” “我的看法是,日本人打算让他们的巡洋舰迂回到我们的侧翼或者后方。”参谋长肯定的说,建议:“我认为应该让我们的巡洋舰缠住它们。” 维佐弗特转身对“列特维赞”号的舰长点了点头,将这个命令发了出去。舰队里的五艘巡洋舰很快挑选出一条能够在日本的巡洋舰到达舰队侧翼之前将它们拦截的航线,然后加快速度脱离了编队。 紧张的气氛又加重了一层。 但是等待仍在继续着——必须继续。维佐弗特不愿意改变最初的决定,在日本舰队射出第一发炮弹之前,他的舰队绝对不会开火。 只是这有点困难。他的舰队会不会首先开火并不取决于他的个人意志,而是取决于操纵火炮的水手的意志。如果有人的神经绷得太紧,或者在这个早晨喝了太多伏特加,战争就会立即爆发。 只能祈祷。除了祈祷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维佐弗特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还有五海里。 两支舰队继续靠近。 四海里。 “将军!”刚才向他报告的军官又来了,“瞭望哨报告,日本的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转向了。” 好消息。维佐弗特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他转过身并且看到军官的表情时,他意识到自己高兴得有点早。 “怎么?” “日本人打算抢占射击阵位。” “你这个该死的蠢货!”维佐弗特咆哮起来。他不明白他的旗舰上怎么会有如此愚钝的军官,竟然把一条重要的消息分成两部分,让人产生错误的判断而且是在浪费时间。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想严厉训斥这个犯错误的家伙。但是他立即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样做同样是在浪费时间。 他转向“列特维赞”号的舰长。“向舰队发出信号,跟随我的旗舰转向,与日本战列舰编队保持平行。” “遵命。将军。”舰长停了一下,问到:“需要下令开火吗?” “不,上校。”维佐弗特说,“仍然维持最初的命令,只有日本人开火以后。我们的战舰才能开火——” “日本人开火了!”参谋长喊叫起来——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战列舰主炮射击时喷出的火焰。 他的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四道水柱就在“列特维赞”号的四周升腾起来。 这艘战列舰的舰桥上顿时乱成一团。每一个军官都在对着一个传声筒或者一名下级军官大喊:“日本人开火了!还击,立即还击,把我们的炮弹全部射出去!” 他们富有战斗的激情,而且反应迅速,但是他们全都忘记了一个问题:舰队仍然保持着单列纵队,而且被日本人抢占了t字的横头。在舰队完成转向之前,只有“列特维赞”号的前主炮能够向日本舰队开火,这没有实际的意义,两门火炮不可能对抗二十四门火炮。就算它们拥有惊人的、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而对手只有百分之一的命中率,形势依然无法逆转。 而且,站在事实的角度,俄罗斯海军的炮手的命中率不会比他们的日本同行更高,最多只是一样高。 维佐弗特再次惊慌起来。“转向,立即转向!”他对着旗舰的舰长喊到,“否则我们就要变成靶子了!” “我们已经变成靶子了,将军。”参谋长在一旁说,悲观的摇了摇头。 他是对的,“列特维赞”号已经成为靶子。是日本舰队唯一的目标。四艘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的全部主炮和左舷炮群都在向着它开火。十二英寸的、八英寸的和六英寸的炮弹就向冰雹一样砸下来,几乎只是一会儿,这艘战列舰的四周就都是此起彼伏的水柱了。 维佐弗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虽然还没有一发炮弹命中目标,但那是迟早的事。 “快做点什么!”他对着身边的军官大喊。有一点声嘶力竭。 然而他知道这样做没有太多意义。战列舰正在改变航向,舰首的两门十二英寸主炮也在全力射击。如果她能够坚持到整个编队完成转向,可以做的事情就会变得多一些,但是海军少将怀疑她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就好像为了印证他的担忧,“列维特赞”号突然晃动起来。 “右舷中弹!”一名军官喊到。 他的声音立即被另一声爆炸掩没了,又一发炮弹击中了战列舰的右舷。 维佐弗特的惊慌在加剧。 ※※※※※※※※※※※※※※※※※※※※※※※※ 注:wilgelm.vitgeft。维佐弗特海军少将,他是马卡洛夫的继任者,率领第一太平洋舰队从旅顺突围时被炮弹击中身亡,他的死亡导致突围行动失败和第一太平洋舰队的覆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一节 海军少将的运气【下】 “朝日”号,联合舰队的最新锐的战列舰,就像一个用机械装备的死亡天使一样游弋在俄罗斯舰队正前方的海面上。她的四门十二英寸主炮和一半的六英寸火炮都在向着维佐弗特海军少将的旗舰开火,而且随着两支舰队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这艘战列舰上的三英寸火炮也加入了战斗。 第一舰队第一战队的指挥官,内田正敏海军少将[注],就在“朝日”号的舰桥上关注着这场海上的决战。与身边的兴高采烈的日本军官们不同的是,他的脸色显得极为沉重,眉毛极不寻常的拧成了一团——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但是海军少将已经看到,尽管日本海军仍然占有优势,露西亚的舰队看起来岌岌可危,但是局势随时都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命中率,它太低了。 从战斗开始直到现在,十几分钟,只是“朝日”号战列舰就已发射了数百发炮弹,然而它们几乎全部打偏了,不是偏左、就是偏右,不是太靠前、就是太靠后,只有几发击中目标——并且没有一发是大口径炮弹——对于一艘拥有重型装甲的大型战舰来说,这点损伤根本不值得一提。 舰队的其他几艘战舰的情况也是如此,只有“富士”号的表现稍微好一点,虽然命中率仍然很低,但是它至少打中了一发十二英寸口径的炮弹。 聊胜于无的战果。 上百门火炮一起射击制造的密集弹幕看似很凶猛,炮弹落下溅起的此起彼伏的水柱也很壮观,事实上却没有任何意义——除了消耗舰队的弹药储备。内田正敏的心情慢慢变得烦躁起来。露西亚舰队的旗舰本该受到重创,舰队可以从容的将火力转向下一个目标,然而实际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露西亚人随时都有可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海军少将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不幸的是,他的忧虑没有让形势变好。第一战队的四艘战列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保持了它们的射击速度,也保持了它们的命中率,它们的目标依旧在水幕中穿梭,接近孤注一掷的想要带领露西亚舰队跳出困境,获得一个有利的射击位置。并且不时。它的前主炮也会向着“朝日”号射出两发炮弹,当然总是打偏了。 看上去这是舰队打出的弹幕的唯一效果,干扰露西亚炮兵的瞄准。不过内田正敏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干扰效果正在逐渐变得微弱。 露西亚旗舰发射的炮弹越来越靠近“朝日”号了。 内田正敏看着那道距离“朝日”号只有一点距离的水柱。转向站在旁边的这艘战列舰的舰长,三须宗太郎海军大佐。“三须宗太郎大佐,你的炮手应当提高他们的命中率。他们现在的表现是在浪费炮弹,还有时间。露西亚在逐步的适应这场战斗,也许要不了多久。炮弹就会落到你的战舰上。不能再拖延了!” “请原谅,阁下。”三须宗太郎向他鞠了一躬,解释到:“本舰的将士已竭尽全力。不过本舰是一艘新舰,而且缺乏有经验的军官和水兵……” “三须大佐,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解释是没有意义的。”内田正敏喝斥到。他知道三须宗太郎说的是事实,“朝日”号是一艘完工仅仅只有几个月的新舰,很多设备还没有进行全面调试,而且许多军官和水兵是新人——没有完成学业的军校生和刚刚征召的新兵,一群雏鸟。 这是一个让人无奈的客观现实。“朝日”号和“敷岛”号完工之前。海军只有两艘一级战舰,“富士”号和“八岛”号,但是现在海军拥有六艘一级战舰,还有三艘一级战舰留在英国等待接收,数量一下子增加三点五倍,以前的那点有经验的军官和水兵根本不够让它们正常运行。 当然,海军还拥有两艘装甲巡洋舰,“浅间”号和“常磐”号,几艘二级战舰和十几艘防护巡洋舰,但是除了装甲巡洋舰。还有“镇远”号的舰员,其他的军舰的舰员一样不熟悉一级战舰。与纯粹的新手相比,他们有很多优势,但是一样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满足要求。 而时间。露西亚没有,日本也没有——战舰交付的时间太靠近正式宣战的时间了。海军只能采用别的办法弥补这个问题:从几艘老舰抽调舰员,将他们分散到新舰。只是内田正敏觉得这是一个错误,新舰的作战能力几乎没有提升,老舰的却降低了。 事实就是如此。 这场战斗把联合舰队的弱点全部暴露出来了。 但是这不是现在的问题。就算舰队里面有那么多的不合格的新人,它还是必须完成东乡海军中将交付的任务。如果军官和水兵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他们就得用加倍的努力进行弥补。 这是战争,不是演习。 又一道水柱在非常靠近“朝日”号的海面升了起来。 “我们必须歼灭露西亚人的舰队,或者重创它。如果要在我们的弹药耗尽之前完成这个任务,舰队的命中率必须提高。既然‘朝日’号是舰队的旗舰,那么它就要以身作则,起到示范作用。三须大佐,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完成。”内田正敏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要求到。 三须宗太郎只能向他鞠躬,接受他的要求。“我会尽力督促本舰的炮手完成任务。” 这是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就在下一刻,许多人看到,“朝日”号战列舰的舰桥突然迸发出一团明亮的、不断扩散的火球。 维佐弗特海军少将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当他意识到那是多么的真实、的确有一发炮弹击中日本舰队的旗舰的舰桥以后,尽管他的战舰还在水幕当中挣扎,尽管又有几发炮弹砸进它的舰体,这位已被绝望和恐惧困扰了好几分钟的指挥官还是陷入了狂喜,开始兴奋的大喊大叫。 “赞美上帝,这是哪个家伙干的?”他喊到,而且重复着,“我要嘉奖他!我要给他发勋章!” 没有一个军官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事实是明摆着的:只有“列特维赞”号的前主炮能向日本舰队的旗舰开火。不过军官们仍然不能接受那个对他们有利的事实——事实上维佐弗特也不能接受,否则他不会询问是哪个家伙干的——它不像是这艘战列舰上的炮手能够取得的成绩。 军官们了解那些水兵,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技术,似乎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但是日本人的旗舰发生的爆炸似乎也不是人们的幻觉。它被击中了,而且中弹的部位是舰桥,看起来炮塔里面的某个家伙交上了好运。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不过,困惑的军官们还是把许多时间用在了无谓的猜测上面,低声询问着,互相交流着看法,讨论着,试图达成一致的意见。然后他们放弃了这个注定走向歧途的办法,一名中尉被挑选出来,到炮塔里去查看那里的状况。 这名中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他的目的地,打开炮塔的舱门,随即吃了一惊。 他看到的是,在充满呛人的硝烟的炮塔里面,一群欢快的水兵正在烟雾当中手舞足蹈的欢呼着,兴高采烈的进行着狂欢似的庆祝,就像舰桥上的海军少将。不过,与海军少将不同的是,这些家伙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家伙的手里还拎着酒瓶子;再看看甲板,几个空了的瓶子正随着战舰的摇晃来回滚动。 这帮人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伏特加。 中尉觉得这是自己见到过的最不可思议的情形,既疯狂又混乱。这样一群水兵怎么可能打中目标呢?他们甚至连目标都看不清楚!他想着,竭尽所能想要把眼前的乱糟糟的局面和刚才发生的事情分开。 但是水兵们的喊叫又让两个事实重新统一起来。 “我们打中了!我们打中了!”他们包围着一个看上去已被火药和酒精弄得神志不清的军士,轮流和他拥抱,冲着他欢呼:“干的漂亮,尤里,实在太漂亮了!” “伙计们,听着……”被最后一名水兵拥抱了以后,这个军士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自信但是含混不清的宣布到:“再给我一瓶伏特加,我能把那艘日本猴子的战舰轰到水下去……” 没有一点预兆,也不知道原因,中尉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愤怒。他冲上前,抓住一名水兵的衣领并且夺走他走里的伏特加,然后一边将这个醉鬼拖回他的岗位一边对着其他醉鬼咆哮:“滚回你们的岗位,这场该死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水兵们都安静下来,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行动起来,摇晃着走回自己的位置。但是那名军士却缓慢的晃了过来,喷出一股酒气。“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长官?” “把日本人的旗舰给我轰掉!”中尉开始歇斯底里了。 “遵命,长官。那就是我们要做的事。”军士回答,向他敬了一个不规范的军礼,接着用比过来的时候更缓慢的、也更摇曳的步子走了回去。 再过了一会儿,这座经历了短暂沉默的炮塔又开火了。 ※※※※※※※※※※※※※※※※※※※※※※※※ 注:按照他的资历,内田正敏似乎不应该只是第一舰队第一战队的司令长官 ps:某些已经看过的朋友注意了,本文里之前出现的“三须宗大佐”已经被修改为“三须宗太郎大佐”和“三须大佐”——三须宗太郎的姓是三须,我昨天晚上码字的时候本来打算全部使用全名,但是打到一半的时候又放弃了这个想法,结果弄成了莫名其妙的三须宗 第五百六十二节 意外,更多意外 好运总是一时的,对于一群大脑已经浸泡在酒精里的水兵来说,更是如此。 维佐弗特很快见到了一副让人困窘的情形,与内田正敏曾经见到的很相似:炮弹不断在“朝日”号的四周落下,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有时靠前、有时靠后。让海军少将感到欣慰的是,第一,这是“列特维赞”号的火炮弄出的效果,不是整个舰队的,第二,他没有向正在狂饮伏特加的水兵投入多少期待,第三,形势正在好转。 在日本人的旗舰的舰桥中弹以后,有一段时间,日本人的射击频率放缓了,就好像士气遭受了打击——而这是非常可能的,失去指挥官总会打击舰队的士气——尽管后来他们重新加快了射击速度,而且变得比开始还要猛烈,然而“列特维赞”号已经利用这个机会完成了转向。 这是第一个好消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日本舰队的指挥出了问题。 日本人该该将一些火力转向“博罗金诺”号——“印第安纳”号的新舰名——它还没有最终完成转向,但是经过努力,它已经给自己的十三英寸主炮争取到了一个射击位置,并且第三次射击就几乎击中了日本舰队的三号舰。 仍然是一时的好运,似乎如此,但是,那艘战列舰上的日本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他们应将它的一部分火力转向“博罗金诺”号,作为对它造成的威胁的回应——然而那艘战列舰没有,其他几艘日本战舰也没有。 日本人的指挥出了问题。没有人更正最初下达的指令,也没有人纠正下级军官因为愤怒而产生的盲目的复仇冲动。 他们向“列特维赞”号发射了那么多炮弹显然不再是因为曾经得到的命令。他们要报复。 维佐弗特并不感到意外,既然刚才的那一颗耗尽了那些水兵的——或许还有整个舰队的——运气的炮弹击中了日本人的旗舰的舰桥,在那儿的日本指挥官和他的参谋人员如果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受了重伤,不会有人幸免于难。指挥链条的顶端被摧毁了,于是情况变成了这样。 直到新的指挥官升起他的战旗。 但是,如果日本舰队的指挥官没有在战斗之前指定他的继任者。又没有哪一位舰长拥有足够高的勇气和主动性,新的指挥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诞生,而在之前,这支舰队都是混乱的。 它不能对战场上的变化做出及时的反应。 维佐弗特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至少这仍然是他具备的本能的素质——他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要求编队末尾的“鹰”号稍微调整它的航速,以便能在完成转向以后与日本舰队末尾的两艘装甲巡洋舰交火。 这是一张被迫打出的牌。日本人有数量优势,如果采用标准的战列线交火,一艘战列舰对一艘战列舰,那么日本人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就可以凭借它们的航速优势自由参加任何一组交火。形成局部火力优势,协助日本战列舰击沉或者重创它的对手。然后…… 一个恶性循环,局势会变得越来越不利,最终导致舰队覆没。 所以维佐弗特命令“鹰”号去对付两艘日本装甲巡洋舰。它们只有单薄的装甲,装备的火炮也不足以在正常交战距离撕开战列舰的装甲,在这场一对二的战斗当中“鹰”号不至于落入下风,但是却有很高的可能性干掉它的对手。 两个一起。 维佐弗特有一点小小的野心,而且,如果“鹰”号不能做到这一点,他的战术就是毫无意义的了:三艘战列舰对四艘战列舰。日本人可以集中两艘战列舰的火力集中攻击一个目标——这种行为可以是自发的,甚至可以是瞄准错误,不一定需要命令——而最终,如果战斗时间拖得太长,也是同样结果。 “鹰”号的动作必须要快。 不太容易做到,但是还有希望。 维佐弗特的目光在日本舰队的每一艘军舰上来回跳动,然后转向他的参谋长,对他露出一个局促不安的窘迫笑容。 “希望这一次能够取得成功。” “至少日本人还没有改变航速和航向。”参谋长安慰到,不过没有起作用。 从“列特维赞”号的各个部位传来的爆炸一下子就毁掉了他的努力,它们告诉这艘军舰上面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对手已经找到了感觉,射击正在变得精确起来。 艰难的时刻已经到了,比预料的早了一点。 “注意寻找掩蔽,命令所有可以射击的火炮全速射击。”海军少将喊到,“告诉炮手不要在意命中率,我现在只希望他们可以扰乱日本人的瞄准。” 回答他的是更多和更猛烈的爆炸。舰桥得到的坏消息开始增加。 “右舷起火!” “军官餐厅中弹,舰长,医护分队和在那里的伤员全部阵亡了!” “锅炉舱进水!” “我们失去了两门一百五十二毫米火炮!” “舰长……” 在维佐弗特的心里,惊慌迅速取代了紧张。而当舰桥后部也被一发可能是三英寸的炮弹击中以后,它又让位给了恐慌。 “列特维赞”号已经包裹在了浓烟之中,舰体出现了多处破损,多处火灾,还有轻微的倾斜,而这是日本人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取得的成绩。它不免让人担心,这艘战舰还能在炮火中坚持多久——唯一让海军少将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旗舰还没有失去控制。 也许还有别的可以让他感到欣慰的事情:“列特维赞”号的醉醺醺的炮手们再次打中了目标,四次,“博罗金诺”号和“苏沃洛夫公爵”号则给它们的对手创造了更多伤痕,而且“鹰”号也开始与两艘装甲巡洋舰交火了。不过,由于过于关心他的旗舰的损害状况,这些好的消息维佐弗特全都没有注意到。 他看到和听到的全是坏消息,还有更坏的消息。 战列舰又一次震动了。 “轮机舱中弹!”有人喊起来。 恐慌变成了恐惧。维佐弗特的身体颤抖着,几乎言不成句。“报告,损害报告,我们的航速还有多少?” “五节。不能再高了,将军。”几乎用了两分钟,“列特维赞”号的舰长才从他的轮机长那里得到答案,然后将它转到海军少将的耳朵里。 他给了维佐弗特一个沉重打击。 “不!” 航速只剩下五节。如此缓慢的航速,任何战术都是没有意义的,即使日本人的反应没有那么快,凭借快了一倍的速度,他们也可以轻而易举的重新获得理想的射击位置。维佐弗特一下子泄了气。对这场战斗失去了最后一点信心。 但是他的参谋长靠了过来。 “将军,你必须暂时转交指挥权。”他建议到,“让‘博罗金诺’号指挥编队,继续执行你的计划。” 他说,“你的计划”,希望能让维佐弗特同意暂时转移他的指挥权。然而海军少将的脑子里面却是另外一个想法——“弃舰”。维佐弗特很想发出这个命令,只是他不想把自己交付给一艘不堪一击的救生艇——而这是他离开“列特维赞”号以后唯一可以登上的船只,虽然只是暂时的。 海军少将犹豫着,张着嘴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的态度和军舰上爆发的新一轮爆炸让每个人都变得焦急起来。 “将军?”参谋长催促到。 “我不能确定……”维佐弗特终于说话了,“你认为我们应该弃舰么。上校?我们还有多少机会?” “不多,但是你必须赌一把,将军。”参谋长说,“如果现在放弃,我们全都会被日本人干掉。” 他说得很对,然而维佐弗特也有自己的担忧。“你觉得‘博罗金诺’号会抛下我们带领舰队逃走么?” “我不知道,将军。”参谋长回答,“但是你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升起白旗,投降。在日本人的战俘营里面待到战争结束,然后返回俄罗斯接受军事法庭审判,被剥夺军衔和荣誉,最后在某座监狱度过自己的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维佐弗特不会选择这条道路。他知道,别人知道,海军少将自己也知道。 所以只有一个答案了。 “给‘博罗金诺’号发信号,让它接替‘列特维赞’号的位置。”维佐弗特的声音低了下来,变得只有少数人才能听到了,“但愿安德烈耶夫海军上校是一个勇敢的爱国者。” “但愿我们能够坚持到局势发生改变。”参谋长在旁边咕哝着。看向战舰的后方。虽然浓烟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儿,在做什么。 “鹰”号,这艘被寄予了舰队的全部希望的战列舰,正在与它的两个弱小的对手交换着炮弹,十三英寸的对八英寸的,射击并不精确但是绝对凶狠。战斗开始以后一直无所事事的炮手向工作投入了比其他时候高出几倍的热情,装填,瞄准,开火,一次,又一次,再一次……他们像机械一样重复着所有步骤,让循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些士兵的行动让两艘装甲巡洋舰的舰长感受到了超出预料的心理压力。出羽重远海军大佐,“常磐”号的舰长,原本就对这艘战舰被迫卷入的战斗怀有一丝顾虑,现在不得不让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鹰”号的后主炮上面,而它的每一次射击都会让他绷紧神经。 幸好那些致命的大口径的炮弹全都打偏了。 带着一点庆幸,海军大佐祈求神灵保佑,让对手发射的炮弹继续偏离自己的战舰,直到战斗结束。 他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祈祷不会总是有效,俄国人的炮弹也不会总是脱靶。 一颗十三英寸的炮弹突然敲中了“常磐”号的前主炮。它轻而易举的撕开了这座炮塔的只有五点九英寸厚的炮罩,用一次猛烈的爆炸杀死了炮塔里面的所有水兵,然后引发了一场火灾。 再过了一会儿,沿着提弹井,火焰开始向着弹药库蔓延。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它:为了提高射击速度,日本水兵打开了炮塔和弹药库的每一扇防火门——就像他们效仿的皇家海军那样。而且也是对皇家海军的模仿,为了能在保持最高射速的同时还能保持足够长的作战时间,日本人提高了军舰携带的弹药的数量,每一门火炮增加百分之五十——而这些多出来的炮弹和它们的发射药包就堆积在弹药库的门口和通道两侧,为了使用方便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即使它们用保护措施,这些保护措施也会被取消——依然是皇家海军的做法,大无畏的纳尔逊精神,执着的、不顾一切的攻击意图,一支自从特拉法尔加海战以后再没有遇到海上对手的舰队必然会产生的狂妄和傲慢。 日本人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十六年以后,因为它的作风,皇家海军会在一场举世瞩目的海战当中损失三艘昂贵的战列巡洋舰,但现在,他们要面对自己的灾难。 当火焰向下蔓延的时候,一个快速的连锁反应立即开始了:堆积在通道两侧的发射药包首先被引燃了,这导致了新的爆炸,波及更多区域,而这又导致更多的爆炸,猛烈而且无法制止,沿着前主炮的位置,从内部到外部,爆发出一个令人眼花的火球,然后毫无悬念的将整艘战舰分成了两截。 每一道能够看到“常磐”号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它的身上,尽管在其中许多双眼睛转到这个方向的时候,它已开始快速下沉。很快,只用了短暂的几分钟,这艘军舰的舰尾就已经高高翘起,然后垂直的没入了海面,只留下一群挣扎着的水兵。 一片狼藉的“列特维赞”号的舰桥上,维佐弗特的参谋长开始大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三节 1比2 向山慎吉海军大佐站在舰桥上,不敢相信的盯着“浅间”号装甲巡洋舰的后方。一分钟以前,“常磐”号还在那儿,与强大的对手交换着炮火,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仅仅剩下空旷的海面,以及挣扎着的水兵和战舰的残骸。向山慎吉静静的看着。 他的周围是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水兵们放缓了动作,甚至停了下来,吵吵嚷嚷的试图弄清“常磐”号的猛烈爆炸的起因,而军官们从一个岗位跑到另一个岗位,大叫着,指引着,误引着。 在这片混乱中,一名水兵挤到向山慎吉身边,向他报告:“大佐,露西亚战舰正将全部火力集中到我舰。” “我看到了。”向山慎吉回答。“所有人员,注意隐蔽。” “我们应该脱离编队,大佐。”他的大副在旁边喊到。这名军官的声音在颤抖,将他的恐慌毫无保留的显示了出来。 “你想当逃兵吗?”向山慎吉呵斥到。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阁下。我们的巡洋舰抵挡不住露西亚战舰的火力。” “浅间”号的炮术长也靠了过来,赞同的喊到:“而且脱离编队可以让我舰发挥航速的优势,夺取一个比现在更有利的射击位置。” 向山慎吉看着四周。一阵猛烈的炮火使装甲巡洋舰猛地震动起来,让钢铁和木材的碎片四处飞溅。大副和炮术长是对的,“浅间”号不应该留在编队。不能发挥速度优势,又不能抵挡露西亚人的炮火,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他下达了那个命令。“右转,脱离编队,全速前进,并向舰队通告我舰的战术意图。” “是,大佐。”大副又停了一下。“大佐,我舰是不是应该首先回转到‘常磐’号沉没的位置,救援幸存的舰员?” “等战斗结束。”向山慎吉轻轻的回答。 战舰又被另一次爆炸震动了——一发炮弹击中了一门六英寸火炮的炮位。堆积在那儿的发射药包立即被引爆了,杀死了附近的每一个水兵,并且引发了火灾。 “赶快灭火!”有个人叫到。 战斗的激烈程度又上升了一级。 向山慎吉的脸绷起来。“常磐”号的突然毁灭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这艘战舰的悲惨遭遇同样也可能在“浅间”号重演,然而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也就不能采取措施消除隐患。在离开露西亚战舰的射击范围之前,危险会一直环绕着他的战舰…… 在他的视线里,装甲巡洋舰的后桅突然倒了下去。 “露西亚人加快了射击速度,他们的准头也在提高。”大副走了回来。皱着眉毛。“真是奇怪,这一点也不像露西亚人应该有的水准。” “他们显然不打算让我们离开。”向山慎吉说。 “不过,那艘露西亚战舰没有脱离编队的意图。” “它追不上我们。如果我是那艘露西亚战舰的舰长,我也不会下令追击……” 震动又来了——又是六英寸火炮的炮位中弹,也是相同结果。 向山慎吉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它们让他想到了导致“常磐”号的突然毁灭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向全舰传达我的命令,立即将炮位上多余的弹药送回弹药库,如果来不及,就把它们扔掉。”他喊到,“动作要快!” “大佐。这会降低火炮的射击速度。”炮术长提出了抗议。 “但是也可以阻止露西亚人的炮弹继续引爆我们的弹药。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那就是‘常磐’号沉没的原因。” “如果是那样……”炮术长的脸色变白了,“那些放在弹药库外面的炮弹和发射药包……” 不只是向山慎吉,舰桥上的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的脸色都变成了惨白。一名军官迅速扑向传声筒,歇斯底里的喊到:“立即把炮弹和发射药包送到弹药库。重复,立即把炮弹和发射药包送到弹药库——” 太晚了。 就像它的姐妹舰,“浅间”号的毁灭既突然又猛烈。 爆炸再次惊动了正在激烈交火的两支舰队。有那么一会儿,白热化的战斗中断了,日本水兵和他们的敌人都停止了动作,大多数军官也是一片茫然。然后一艘日本战列舰改变它的航向,向战场的边缘驶去。 它撤退了,但是其余三艘日本战列舰执行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操作:它们开始逼近“列特维赞”号。它们的行动就像一盆冷水那样泼到正在庆祝胜利的维佐弗特的头上,让他哆嗦了一下。 他转向自己的参谋长。“日本人想干什么?” 海军少将刚说完。炮弹就像冰雹一样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战舰上到处是火光,到处是爆炸,它的开始碎裂、瓦解,然后在新的爆炸中消散,让人感到这就是世界末日。维佐弗特不得不屈尊的蹲了下来,抱着头躲到舷墙后面。同时冲着身边的人尖叫。 “让‘博罗金诺’号带领舰队截住日本人!告诉安德烈耶夫海军上校,动作要快,这条该死的军舰就要沉了!” “那没用!”他的参谋长喊到。 日本人显然被激怒了,下了决心要把“列特维赞”号送到海底与他们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做伴,而他们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以至于“博罗金诺”号和“苏沃洛夫公爵”号的炮火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他们宁可吃上一打大口径炮弹,也不放弃自己的报复决心。 “疯子!这些黄猴子都是疯子!”维佐弗特继续尖叫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列特维赞”号的舰体以一种缓慢但是坚定的速度瓦解着。没有人报告损失情况,对于这艘军舰上的人来说,它的毁灭已经注定了,他们只能在随同它一起玩完和抛弃它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如果他们没有被日本人的炮弹撕成碎片的话。 一些人很快做出了选择,在爆炸蔓延到自己的位置之前纵身跳入大海,但更多的人还在等待指示。 “将军,你的命令?”参谋长问到。 “呃……”维佐弗特打算考虑一下——他必须考虑圣彼得堡对他抛弃一艘战列舰的各种看法——不过,开始向右侧倾斜的船体让他迅速得到了答案。“弃舰!”他喊到,“弃舰!” 军舰上的军官和水兵以惊人的效率传递和贯彻了这个命令。很快,海面上就布满了奋力挥动双臂。向着远离自己的战舰的方向游去的俄罗斯军人。在他们的身后,“列特维赞”号一点一点的倒向右侧,然后它的速度加快了,并且最终倒了下去。又翻了一个转,将红色的船底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日本战列舰开始撤退。 俄罗斯舰队没有追击。打捞落水的幸存者,这是它必须首先完成的工作——当然,最早被捞起来的,理所当然是海军少将和他的参谋长。一艘救生艇把他们送到了“博罗金诺”号上面。 这艘战列舰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旗舰了。 看着重新升起的少将旗。维佐弗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口吻,发出第一个命令:“召回我们的巡洋舰,掉头,返回关岛。” “关岛?”他的参谋长反对到,“既然日本人在这里拦截我们,显然,他们已向俄罗斯宣战。美国人肯定会宣布中立,禁止我们在关岛停靠。而且,那个地方没有船坞可以让我们修理军舰。” “但是我们不可能直接前往旅顺或者符拉迪沃斯托克,不是吗?日本人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的。” “所以我们只能去一个地方。金兰湾。毕竟法国人是我们的盟友。” “那就去金兰湾。”维佐弗特说,接着抬起他的下巴。“记住,一旦达到金兰湾,立即向圣彼得堡发电报,通告我们取得的胜利。” 顿了顿,他补充到:“辉煌的胜利。” …… “所以,”秦朗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着他的朋友们,“在利用偷袭重创了三艘俄国战列舰后,日本人又在海战中击沉了一艘战列舰。代价是两艘装甲巡洋舰。我必须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开局。” 其实它还不算完美:两支舰队的战列舰编队向观众呈现了精彩的杀戮盛宴,但是它们的巡洋舰编队的表现却像梦游,互相发射了几千发炮弹。还有十六条鱼雷,然而全部损失仅仅只是十九人阵亡,一百零四人受伤。 老天。秦朗对自己说。这简直就像非洲人之间的战斗。 幸好战列舰编队的表现还能值回票价。 他敲了敲桌面。“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只是感到好奇,俄国人是怎么做到的。”奥康纳摇了摇头,说到:“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不像他们可以取得的成绩。” “运气。” “只是运气?” “主要是运气。然后是日本人的错误。”秦朗挤出一个像是讥笑的微笑,然后习惯性的将手指交叉起来,摩擦着,“日本人将装甲巡洋舰编入战列舰编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错误。” “因为这种军舰是设计用来对付巡洋舰而不是战列舰的?”易水问。 “是的。” “那么第二个错误是什么?” 秦朗说了“第一个”,因此肯定存在第二个错误,或许还有第三个和第四个,甚至更多——但不管怎么说,瑞切尔想,第一之后就是第二。 “我认为是他们的操作和管理有问题,为了充分发挥火力,忽略了战舰的安全。”秦朗耸了耸肩,“日本人正在调查两艘装甲巡洋舰的损失原因。当然,如果我的猜测正确,他们会用别的理由掩盖这个事实。” 就像英国人在日德兰海战以后做过的那样。负责调查三艘战列巡洋舰的损失原因的弗雷德里克.都铎海军少将提交的报告显示问题的根源在于海军的违反安全操作的行为,于是他被调出海军部,踢到远东指挥一堆破旧的老式巡洋舰,保护大英帝国的远东利益,认可他的报告的第一海务大臣亨利.杰克逊海军上将也被撤换了,而新的第一海务大臣、前任大舰队司令杰利科海军上将非常果断的宣布,是薄弱的装甲导致了日德兰的灾难,然后中止了调查工作。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难理解。如果承认海军的违反安全操作的行为,军官、尤其是鼓励这种行为的舰队指挥官和舰长们将受到公众的指责,海军会担心舰队的士气遭受打击,然后是战斗意志的降低,还有受到珍视的宝贵传统的丧失。所以黑锅只能让船舶设计部门承担。 毕竟,船舶设计部门不必担心受到舆论谴责,也不必担心受到惩罚,工程师们可以继续把责任推卸给各种客观因素:不准确的情报,技术的限制,总是不富裕的造船经费……他们总能找到理由,而且都很合理。 倒霉的只是在军舰上服役的水兵——虽然他们自己也得承担责任。 秦朗收回他的思想。 “现在的问题是,在找到原因之前,日本人的主力舰队不会再次出击,俄国人则会留在金兰湾等待来自波罗的海的增援。”他宣布,“在很多个月的时间里,主要的看点都会集中在陆地上了,大规模的、会有几十万士兵参与的激烈战斗,只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是啊,在中国领土上进行的俄国与日本的战斗,然而清政府居然宣布中立了。”易水咕哝到,“真可笑。” 没有人理会他。 ※※※※※※※※※※※※※※※※※※※※※※※※ ps:必须说的是,描写战争果然不是我擅长的,三千多点字的东西就要用上3、4天,真是悲剧到家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四节 旁观者的预计 “最新得到的消息,两天以前,日本军队进入了平壤。” 蓝天蔚的话引起了他的两位同志的关注——如果被易水听到,他会觉得“这算哪门子的新消息”——但对于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来说,能够得到两天以前的消息已是他们能够达到的极限,而这还得感谢秦朗和易水的联络人,以及西方新闻记者。 主要是西方新闻记者:秦朗的联络人每周与他们联络一次,易水的则是四天一次,所以大部分消息都是从广州湾的报纸看来的。 没有别的办法。清政府就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在宣布保持中立、然后把辽河以东划为交战区之后就对接着要发生的事情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整个北京只有使馆区的西方外交官和记者会公开谈论东北的局势,如果没有广州湾的报纸,他们就只能等待秦朗和易水的联络人了。 毕竟,他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参加使馆区的沙龙。 清政府做了许多愚蠢的事情,这又是其中之一。 “如果我能前往东北观战……可恶的鞑子!”张绍曾咕哝到——既然它决定扮演鸵鸟,清政府理所当然的拒绝派遣政府人员参加英国人组织的战地观察团,这个决定一直令他异常恼火,只要得到机会就要抱怨——蓝天蔚和吴禄贞瞟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去,用红色的铅笔在一张朝鲜地图上把日本军队的“最新动向”标示出来。 “首先是汉城,现在是平壤。”吴禄贞看着地图,“日本人就要完全控制朝鲜了。” “然后日本军队就会渡过鸭绿江。”蓝天蔚说,“很像甲午时的情形。” “俄国人在干什么?” “除了继续修筑旅顺、辽阳和奉天的防御工事,俄国人什么也没有干,既没有派遣军队进入朝鲜,也没有派遣军队在鸭绿江设防。” “俄国人打算把日本人放进东北?”吴禄贞有点心烦了。知道两只恶狗的战争会在东北进行是一回事,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又是另一回事,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毫不动容。 特别是在俄国人的行为表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故意性的时候。 蓝天蔚缓慢的摇了摇头。“我的感觉是,俄国人并不重视这场战争。仿佛他们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赢得胜利,虽然英国人和美国人都不这么认为。从广州湾传来的消息说,日本人在英国和美国发行的战争债券卖得很好。” “所以?” “传递消息的人说这意味着英国人和美国人看好日本人,觉得他们可以取得胜利。” “只有日本取得胜利。那些战争债券才能兑现,否则英国人和美国人就只能出动他们的海军到日本逼债了。”张绍曾插了进来,略微有一点得意。“我曾经向秦先生和易先生请教过这一类的问题。”停了一下,他又补充到:“出动海军逼债,这是秦先生说的。” 他的话没有产生多少效果——没有预期的那些反应。金融和政治。不是吴禄贞和蓝天蔚擅长的,也不是他们关心的。 只有军事才是。 盯着那张地图,吴禄贞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我有一种预感,俄国人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 他的神态让蓝天蔚感到奇怪。“俄国人输掉战争让你觉得遗憾么?” “当然不。”吴禄贞否认到,“我不喜欢俄国人,也不喜欢日本人。但这是一场狗咬狗的战争,所以我希望它持续得足够长,让这两只恶狗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再过许多年都不能恢复过来。” “如果不考虑战争的地点,我同意你的观点。”张绍曾说。 “这也是我没有兴趣参加战地观察团的原因。”吴禄贞又叹了一口气,“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 战地观察团!听到这个词,张绍曾刚刚平息的怨怒又一次高涨起来了。“瞧,我们原本有一个深入了解我们的敌人的好机会,但那帮胆小如鼠的蠢货却把它放弃了……我真想现在就把他们赶下台。知道吗,我快受够了。” “冷静一点,保持你的耐心,推翻满清政府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蓝天蔚用告诫的口吻说到。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时机是否已经成熟,只不过秦朗这么说,易水这么说,章炳麟和其他人也这么说。 蓝天蔚相信秦朗、易水和章炳麟的政治眼光全都是他仍然不具备的。既然他们一致认为时机没有成熟。那么时机就还没有成熟,还需要继续等待,因此必须继续忍受一些他们都已无法忍受的体制问题。 他盯着张绍曾,向他施加压力。不过张绍曾只是打算用抱怨发泄一点怒气,而不是真的打算做点什么,蓝天蔚的目光反而让他感到不自在。 幸运的是。吴禄贞及时的插了进来。“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讨论战争的形势。”他故意翻弄地图,制造出噪音,“你们认为日本人接下来会怎么做?让参战的部队按部就班的渡过鸭绿江?” “日本人没有这么愚蠢。”最后瞟了一眼张绍曾,蓝天蔚把注意力集中到地图上,“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日本人会在辽东半岛登陆,切断旅顺的俄**队与东北的其他俄**队的联系,然后想办法攻占它,一举歼灭俄国人的太平洋舰队……” “俄国太平洋舰队有一半军舰停泊在金兰湾和海参崴,日本人没办法全歼它。”张绍曾打断他,做了一个加强语气的手势,“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日本军队会在辽东半岛的某个地方登陆,截断旅顺与其他地区联系,然后分出一支部队围困并尝试占领它。但同时,日本军队的主力将会向北方发动进攻,不是为了牵制东北的俄**队,而是为了击溃它们。” “很大胆的想法。”蓝天蔚说,继续看着地图而没有把目光转向张绍曾——故意的。 张绍曾扬了扬眉毛。“你有什么评论么?” “我曾经与秦先生讨论过甲午战争。他表示,日本人在那场战争里的基本战略思想是在它的财政枯竭之前打垮对手,然后用对自己有利的和平谈判条件结束战争。” “他也这么对我说过。” “你认为这一次日本人的构想仍然是这样。”蓝天蔚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的看法也是如此。只是我表示怀疑。日本人是否具备同时在两条战线实施进攻作战的能力。” “坦率的说,我不知道日本人有没有那种能力,但我相信,日本人会那么做。”张绍曾肯定的说。 “为什么?” “还记得那个叫做乃木希典的日本将军么?” 蓝天蔚点了点头。就算一点也不考虑部队里的那些曾在两年前与日本军队交战的军官和士兵的传奇故事。在他的书架上就摆着一本乃木希典的传记,是秦朗送的,作为一个有趣的玩笑。他怎么可能忘掉这个日本将军呢? “这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的书架上有一本秦先生赠送的乃木希典的传记,不过你显然没有看到秦先生在扉页上的留言。”张绍曾笑了一下,“他写的是。愿乃木大将与日本军队同在。” 蓝天蔚想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句留言。“所以?” “他已经与日本军队同在了。” 蓝天蔚明白张绍曾的意思了。相当有趣,他准备发表一点评论,不过就在他将要开口的那一瞬间,旁边的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地图的吴禄贞再次插进了他与张绍曾的交谈。 “你们都是对的。只是谁能告诉我,日本人会在辽东半岛的什么地方登陆?” 蓝天蔚和张绍曾愣住了——他们不能回答吴禄贞的问题。一方面,他们不是日本军队的高级军官,也没有人向他们传递情报,另一方面,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对辽东半岛的地形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不知道哪些地方适合登陆,哪些地方不适合。如果了解这些信息,他们还可以根据地形进行推测,但是现在…… 两个人都把目光投向地图,盯着它,一动不动,满心希望有人可以为他们指出正确的答案。 “这儿,还有这儿。”秦朗把伸出的手缩回来,转过身,对认真听着的奥康纳和哈林顿解释到。“日本军队可能会在这两个地方登陆,当然首先,日本人会等待黑木为桢的第一军渡过鸭绿江并且占领九连城和凤凰城一线地区。一旦实现这个目标,俄**队在南满地区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而在满洲登陆的日本军队就能迅速进入纵深地区。” “很像一**四年的局势。”奥康纳评论到。 “那是你的感觉,肖恩。”秦朗耸了耸肩,然后跳进下一个话题。“我得说,你们做得很不错。” 他指的是奥康纳和公司的军事顾问用一个星期搭建起来的包括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的沙盘,它的长度和宽度都是二十英尺,地形和地貌尽可能的贴近了两个地区的实际情况——虽然仍然不够准确。但是作为参照的地图本身就是不够准确的——不管他们的举动本身还是他们取得的成果,秦朗都认为做得很好。 “或许我们可以改建一个专门的沙盘室。”他说。 奥康纳叹了一口气。“瑞切尔认为这是多余的。” “但她也是通情达理的。”秦朗瞟了一眼正在摆弄代表俄国和日本的小旗的易水,对着奥康纳挤了一下眼睛。“只要你保证易水在这儿的时间远远少于他在她身边的时间……” “我听到了,秦。”易水的愤愤不平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朋友。”秦朗回敬到。 奥康纳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当然是为了岔开话题:“我仍然想知道,日本人是怎么袭击旅顺的俄国舰队的,你知道答案么?” 日本人的鱼雷艇是怎么通过狭窄的航道溜进旅顺的内港、又是怎么在发射鱼雷之后毫无生息的溜走的,这是一个让奥康纳和公司的军事顾问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并且也在困扰着许多国家的海军军官,但是他们——当然只是奥康纳和公司的军事顾问——觉得,秦朗可能知道答案,或者,即使他不知道,也可以找到。 秦朗笑了。“我有一个设想,也有一些线索,不过还需要证实。” “什么设想?” “一旦我的设想得到证实,我会首先告诉你,肖恩,我保证。”秦朗又笑了一下,“在那之前,你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在上演的好戏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五节 submarine 梅塞施密特走进酒吧,环顾四周,立即看到了准备与他碰头的内务部特工:光头,穿着黑色西服和白色衬衣,打着红色的领带,手上带着黑色的皮手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在慢悠悠的喝着一杯威士忌,让人见过一次以后就再也不会轻易忘记。 不过,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记住某个特工的具体面部特征,他们看上去好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虽然实际上不是。即使是梅塞施密特,这种错觉也在困扰着他,让他分不清自己见到的究竟是哪一个家伙。 他暗自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在那名特工的对面坐下。 特工放下酒杯,对他说:“四十六。” 梅塞施密特明白他的意思,四十六,他的代号。内务部的特工总是使用代号,让他们的真实身份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不过幸好,代号都是固定的,否则想要分辨这些光头的家伙就变得更加困难。 他想着,顺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接着问:“查到了什么?” 按照梅塞施密特的了解,四十六号是来调查日本舰队偷袭旅顺港的方法的——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次调查活动不是在日本进行,而是在新泽西,似乎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他的任务则是把调查结果带回圣迭戈。秦朗对它充满了兴趣,不过梅塞施密特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结果,调查只是为了进一步证明他的观点。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未来可能仍然是这样。 梅塞施密特叹了一口气。 他的举动没有对四十六号造成任何影响。这名特工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仍然保持着平静,和缓慢的动作。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大号的信封。不过在打开它之前,他问了一个问题:“你对潜艇有多少了解?” “潜艇?”梅塞施密特低下头,考虑着,但并非考虑问题本身。而是它的深层含义——它为什么会被提出来。十几秒后,他决定部分隐瞒自己掌握的这种特殊船舶的知识。“不是很多。”他回答,“据我所知,内战的时候。南方曾经制造了一艘潜艇,并且用它击沉了一艘北方护卫舰,不过,那次行动以后,那艘潜艇失踪了。” 四十六号点了点头。“‘亨雷’号。依靠人力驱动,唯一的武器是一枚杆雷,所以有些人认为它没有失踪,而是与它的目标同归于尽了。” “那可真是不幸。”梅塞施密特撇了一下嘴。 “的确如此。” “它和你的调查有什么关系?” “没有。”四十六号说,“但是潜艇有。” 梅塞施密特扬了扬眉毛。“是么?” “潜艇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有一种传闻,莱昂纳多.达.芬奇第一个提出了潜艇的构想,但是从未绘制设计草图。一六二零年,荷兰籍英国人戴博尔建造了这个世界的第一艘潜水器,并在泰晤士河进行了实验。一六四八年。切斯特主教约翰.维尔金斯在他的著作里提出了潜艇的军事战略优势……” “停止。”梅塞施密特叫到。“现在不是回顾历史的时候。” “请原谅,这是我的错误。”四十六号迅速回答到。 “重点是什么?” 四十六号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照片,将它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重点,约翰.菲利普.霍兰。”他指着照片上的人,说到,“一八七五年,他设计了一艘潜艇,并且把设计交给了美国海军,但是海军认为这种船舶不具备实际价值。于是将它否决了。几年以后,霍兰与爱尔兰人的反英国组织建立了合作关系,设计和建造了一艘新的潜艇,‘芬妮亚公羊’号。不过很快,他和爱尔兰人的合作宣告破裂,潜艇也被偷走……” 梅塞施密特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然而四十六号介绍的东西全都是他知道的——仔细想想,摩根怎么会对一种新鲜的发明没有一点兴趣呢?至于这种新鲜的发明能不能引起他的更多兴趣,那是另外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而且约翰.菲利普.霍兰也不是没有一点名气的小角色。 作为摩根的间谍。有一段时间,他曾经负责霍兰的资料。至于后来,他被派到umbre,把许多时间花费在内华达沙漠和远东,但是在一些空闲的时间,他还是向这个人投去了一些关注。 他知道霍兰的最新研究成果:一**七年,这个人又制造了一艘新潜艇,它使用了汽油发动机和电动机组成的双重推进系统,有一个鱼雷发射管和两门火炮,携带三枚鱼雷,而且可以在水下发射鱼雷…… 在水下发射鱼雷! 梅塞施密特知道四十六号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了。 “你想说,”他打断还在讲解的特工,“日本人购买了霍兰的潜艇?” “新泽西的电船公司向日本海军出售了五艘改进型的霍兰潜艇。”四十六号回答。 “改进型的?”梅塞施密特有些困惑。霍兰设计的那艘潜艇仍在进行各种测试,而电船公司竟然已经退出了它的改进型? 答案是肯定的。 “按照日本海军提出的要求,这些潜艇比标准型的霍兰潜艇设计稍微大一点,长度达到六十三英尺,没有火炮,但是安装了两具鱼雷发射管,携带四枚鱼雷。不过,根据我掌握的信息,不管是哪种航行状态,重新装填鱼雷都是极为困难的工作,几乎不可能完成。” 所以三艘俄国战列舰都是被两枚鱼雷命中,既不多,也不少,正好是三艘潜艇一次可以发射的鱼雷的数量。梅塞施密特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这些潜艇,它们可以溜进旅顺港么?” 四十六号从信封里拿出另一组照片,潜艇的照片。只看了第一眼,梅塞施密特就明白了他想说明的问题:即使处于水面航行状态,这些潜艇露出水面的部分也是非常低矮的,如果是在夜间,就算被探照灯照射,俄国人恐怕也很难分辨出它们是什么。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些诡诈的小东西就能溜进受到严密保护的港口,即使最狭窄的航道也不能阻止它们,只有机械故障和操纵者的错误才能破坏它们的行动——不过日本人的运气显然很好。 “所以,俄国海军的昂贵的主力战舰就是被日本人的潜艇暗算了,”梅塞施密特的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我可以和你打赌,会有许多人认为这不是真的。” “我不喜欢打赌。”四十六号说。 “当然,你们都不喜欢打赌。”梅塞施密特有些悻悻然。 四十六号没有说话——已经说得够多了。他把照片全部装回信封,把它密封起来,然后推到梅塞施密特面前。“里面都是霍兰和他的潜艇的照片,老板正在等待它们。” “只是照片?”梅塞施密特看着信封。只是照片?这不像秦朗的风格:如果他对霍兰的研究成果感兴趣,他绝不会只要求内务部的特工拍摄几张照片。 他就是那种人。 一直都是。 “我的工作是查清日本海军使用了哪种新型武器。”四十六号慢慢的说,“其他的,不是我的工作。” 梅塞施密特明白他的意思,搜集霍兰潜艇的技术资料的工作被交给了另外的内务部特工——也许是四十七——而且那些资料与他没有关系。显而易见的,不管出于哪种原因,秦朗不希望他接触它们。 他点了点头,把信封放进自己的怀里,接着站了起来,走向酒吧的大门。 “要小心。”四十六号在他身后说到,声音很低,不过他还是听到了。梅塞施密特笑了一下,但是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住脚步。 四十六号仍然坐在位置上,平静的、慢悠悠的喝着威士忌,并不急于离开,而是耐心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大约几分钟,另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和白色衬衣、打着红色领带,而且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光头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四十六号从衣服的另一侧摸出另一个信封,将它推到同僚面钱。“老板要的资料。” “全部?” “全部。” 新来的特工没有问第二个问题。他收起信封,然后拿出一张看上去是空白的纸片,把它交给四十六号。“老板的新指示。” “明白了。”四十六号将纸片放进口袋,停了几秒,问到:“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梅塞施密特。如果他不可靠,我们可以将他清除掉。” “那不是你或者我可以决定的事情,”新来的特工说,“那是老板的决定。” 四十六号不再说话。他将目光转向酒吧的大门,梅塞施密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但是四十六号仿佛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几秒钟后,他收回目光,站起身。他的同僚也站了起来。 “再见。”他说。 “再见。”新来的特工回答。 会面结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六节 马卡洛夫的决定 “潜艇?”奥康纳扬了扬眉毛。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秦朗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又带着一点意外,以及讽刺——为了掩盖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失察。“日本人竟然将这种尚未成熟的武器投入实战,必须说,他们的胆量值得我们称赞。” 霍兰的潜艇并不具备实际战斗能力,这一点在内务部搜集的情报里面可以找到许多证据——即使是日本海军的改进型号。是的,它们装备了鱼雷,有水下航行能力,能够潜入港口对停泊的战舰发出致命一击,似乎已经有资格参加战争,但是它们的尺寸和吨位太小,船体密封不严密,容易进水,内部空间狭窄,导航系统不完善,没有氧气再生装置,而且使用汽油发动机。意外沉没、偏航、船员缺氧和油气爆炸都是这些潜艇随时可能遇到的麻烦…… 灾难。这是更合适的描述。 日本海军潜艇部队的实战行动充分证明了这些问题——东海岸的情报送到圣迭戈的时候,远东的最新消息也到达了。投入战斗的五艘潜艇只有两艘最终返回了基地,而其余的三艘,一艘在航行途中发生爆炸,一艘在距离旅顺港大约二十英里的地方搁浅,还有一艘则完全失去了踪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它肯定已经沉入海底、再也浮不起来了。 百分之六十的损失率。情况是如此的糟糕以至于日本海军不得不严密封锁有关这些新式武器和它们执行的作战行动的一切消息,否则的话,加上关岛海战损失的两艘装甲巡洋舰,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东乡平八郎海军中将就要引咎辞职了。 当然,日本海军只是对日本国内封锁了这些消息,就像在另一场日本与俄国的战争当中,它在“八岛”号和“初濑”号触雷沉没之后做过的那样,但是日本人没有对西方国家封锁消息……没有严密封锁消息。东京采取的那点手段对于无孔不入的西方记者和职业间谍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秦朗和奥康纳才能如此迅速的看到那些潜艇的损失报告。 “日本海军有一点操之过急了。”奥康纳的评论不偏不倚,保持着中立姿态。不带感**彩。不是他打算这么做,作为一个白人,拥有两个华裔合伙人,而且与公司的华裔雇员有不错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偏向日本人,只是秦朗已经讽刺过了,再讽刺一番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几艘小到几个人就能操纵的潜艇而已,在一场伤亡注定超过六位数的战争里,失去它们。或者没有,甚至都不会让统计数字出现明显的变化,或者干脆没有变化。 他耸耸肩,把目光转到这场战争的另一个交战者身上。“俄国人的情况怎么样?” 秦朗的嘴角翘了一下。“俄国陆军还是老样子,按照库特帕罗金和阿列克谢耶夫的命令,全部龟缩在旅顺要塞、辽阳筑垒地狱和哈尔滨一带,等待日本军队进攻。” “蠢货。” “的确如此。不过俄国海军的表现还算出色。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巡洋舰分队进行了两次成功破交作战,击沉了几艘日本货船。旅顺的舰队也在积极行动,虽然三艘战列舰失去作战能力,不过几艘驱逐舰表现得相当活跃。让日本人的封锁行动进行得很不顺利。”秦朗顿了一下,发表了一个新评论:“我得说,马卡洛夫海军中将已经变回了他自己。” 有些怪异,不过奥康纳并不感到困惑:斯特潘.马卡洛夫海军中将是俄罗斯海军最优秀的指挥官、战略战术专家和海洋学家之一,曾经建议将水密门和防水隔舱列为战舰的标准装备,也曾经深入研究水雷战术,而且创造了第一个使用鱼雷击沉敌舰的战例;除此之外,马卡洛夫研究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水文和洋流,并且因此获得俄国科学院奖金,一**零年代他发明了新型被帽穿甲弹。主持建造俄国第一艘破冰船而且搭乘它对北极进行了一系列科学考察,最后,起草了俄国海军建设的二十年纲领…… 一个出色的将军。在几乎所有人看来,马卡洛夫的表现正是圣彼得堡任命他担任第一太平洋舰队司令的唯一原因——尽管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他的表现让许多人感到失望和费解——不过现在。看上去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只是有点晚。 “你觉得马卡洛夫海军中将有能力指挥旅顺的俄国舰队突破日本海军的封锁么?”奥康纳问,接着又像是自我解答似的说到:“只有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我认为他不可能做到。” 秦朗耸了耸肩,什么也没有说。 马卡洛夫已经做了他可以做的每一件工作——遭到袭击以后,他迅速撤换了所有不称职的舰长,在港口外布置防御性水雷屏障。扩建修理厂,抓紧时间修理三艘战列舰,加强海岸炮兵的实力,采取措施防止日本陆军在旅顺沿岸登陆,组织舰队进行航行和机动训练,指挥舰队挫败了日本联合舰队的几次夜间袭击,而且命令符拉迪沃斯托克分舰队袭击日本的海上交通线——他做得很好,就像圣彼得堡期待的那样好,旅顺的俄国海军的士气和战斗力都在成倍增加,但是它仍然没有能力突破封锁。 没有战列舰,仅仅依靠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任何脱离海岸炮台支援的战斗行动都是自寻死路。答案是明摆着的,秦朗知道,奥康纳知道,日本人知道,马卡洛夫自然也知道。 “不过我们总是可以做点什么,就算我们必须留在这儿等待三艘战列舰的修理工作全部完成。”海军中将看着桌面上的海图,对围在身边的军官们说到,“舰队应该积极的行动起来,不能只是布设水雷或者反击日本舰队的进攻,这对士气没有好处。而且我相信舰队已经有足够的勇气主动攻击日本人了。” “将军,你打算主动出击?” “是的,先生们,主动出击,找到日本人的软肋,抓住它,狠狠打击它。”计划很简洁,不过看起来有些脱离实际。 “我们的舰队不能离开旅顺。”一名军官咕哝到。 “单独行动的驱逐舰可以溜到距离旅顺比较远的地方,甚至可以溜到非常接近日本舰队的地方。”另一名军官说。 反对意见立即被提了出来。“除了在日本人不知道的地方布设几枚水雷,一艘单独行动的驱逐舰没有多少实际威胁。你总不会认为你的小船能靠它携带的几条鱼雷打沉日本人的军舰吧?” “也许我可以。既然日本人可以偷偷摸摸的溜进旅顺港向我们的战舰发射鱼雷,我们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对付他们。” “这样做很冒险。” “中校,如果我们还想赢得胜利,冒险是必不可少的。”马卡洛夫说话了,“当然我们应该制定一个详细而且可行的计划。冒险不等于冒失。”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将军?” “首先,是等待。”马卡洛夫的话在人群中间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没有人明白,既然他要求主动出击,为什么又要等待——他抬起头,扫视着这群困惑的军官,然后解释到:“你们知道,我命令符拉迪沃斯托克分舰队的冯.埃森海军少将袭击日本的海上交通线,而且他已经率领舰队进行了两次破交作战。” “是的,将军。”有人回答到。 军官们都很清楚符拉迪沃斯托克分舰队的战斗活动,第一次是在旅顺遭受袭击的第三天,冯.埃森少将指挥舰队的三艘巡洋舰在轻津海峡拦截并击沉了一艘日本货船和一艘满载面粉的英国商船,第二次是在两个月以后,分舰队闯进元山港,把那里停泊的两艘日本货船和一艘客货船轰成了碎片。 但是这没有太多实际意义。分舰队的行动还没有让日本人感受到严重威胁——他们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抽调军舰前往北方堵截冯.埃森海军少将。 那么它的破交活动对旅顺的舰队有什么帮助? 军官们仍然满腹疑惑,不过马卡洛夫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几天以前,我给冯.埃森海军少将下达了一个新命令,要求他在更靠近日本的海域拦截日本的货船,如果机会合适,还可以炮击几座海岸城镇。这样,不管日本海军多么不情愿,国内的压力都会迫使它抽调军舰搜捕符拉迪沃斯托克分舰队。但是根据我们的情报,日本人拥有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已被维佐弗特海军少将全部干掉,所以,如果他们想一劳永逸的扫除冯.埃森的三艘装甲巡洋舰,就必须投入比它庞大得多的力量……” “然后我们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是的,先生们。”马卡洛夫提高了音量,“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激动的军官们开始窃窃私语。虽然谁也不清楚日本人会抽调多少力量到北边对付符拉迪沃斯托克分舰队,也不知道自己的舰队的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能不能打垮留下来继续封锁港口的日本军舰,但不管怎样,他们确实看到了一个机会。 ※※※※※※※※※※※※※※※※※※※※※※※※ ps: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不过已经不需要我关心了 ps的ps:谨防骗子,特别要提醒家里的老人注意 ps的ps的ps:本月剩下的日子每天都会更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七节 打沉一艘邮轮 “‘留里克’号打出信号,要求我们担任编队领舰,然后继续靠近日本海岸。” “执行命令。”卡尔.彼得洛维奇.耶森海军上校[注]点点头,然后把头扭开,装着没有看到大副眼中的担忧:两个小时之前,舰队通过下关海峡的北部入口的时候,观察哨发现了一艘执行警戒任务的日本巡洋舰。换句话说,日本人已经发现这个由符拉迪沃斯托克分舰队的“留里克”号、“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装甲巡洋舰组成的舰队的踪迹,而且,如果他们的反应足够迅速的话,肯定派出了军舰进行拦截。 继续靠近日本海岸或许不再是一个好主意,舰队的很多军官这么认为。不过耶森认为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日本人的两艘装甲巡洋舰都被击沉了,是的,他们仍会派遣军舰进行拦截,不过却要面对这么一个局面:速度比装甲巡洋舰快的日本军舰,它们的火力和装甲处于劣势,而火力和装甲超过装甲巡洋舰的日本军舰,速度又太慢了。 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十几艘或者更多的日本人的军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舰队也可以从日本人面前溜走,所以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不过耶森海军上校也不是一点顾虑也没有:既然舰队的踪迹已经泄漏,日本海军和港务局一定会警告向西航行的货船,命令它们进入最近的港口躲避。当然,不是每一艘船都能接到警告——耶森把目光转向后方,舰队捕获的第一个猎物,一艘满载大豆的日本货船,正在燃烧和下沉——但是猎物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这将是一次艰难的捕猎。 “命令了望哨仔细搜索海面,我不想错过任何东西。”耶森向大副做了一个手势。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经过二十分钟一无所获的航行,舰队闯进一片浓雾并且在接下来的接近两个小时一直没能离开它。在这样一个糟糕的环境,了望哨理所当然找不到任何猎物,哪怕一艘根本不值得浪费弹药的小渔船。军舰上的对于捕猎仍有期待的少数军官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见鬼,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片该死的雾?”一名军官低声咒骂到。一半是自言自语。 他的抱怨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镇定,先生们。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情况比开始好一些。”耶森安慰到,尽管他自己也对这片雾气充满了厌烦。但是情况确实比开始好了一些。不是吗?开始的时候,能见度只有三百米,而现在能见度已经翻了一倍。 海军上校乐观的预测到:“也许舰队很快就要……”他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一艘悬挂日本旗帜的邮船毫无预兆的进入了他的视线,就在巡洋舰的正前方。 然后他听到了望哨的喊声。“发现目标,距离三链!” “这是一条大鱼。舰长。”大副盯着那艘邮船观察了几秒,肯定的宣称到:“我觉得它有六千吨。” 是的,大鱼,舰队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猎物。耶森想着,没有浪费时间,命令到:“发出信号,命令那艘邮轮停止前进,准备接受俄罗斯帝国海军检查……” 他又停了下来:“大鱼”正在调头。 “它试图逃跑!”海军上校的声音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兴奋。邮船的动作只意味着一件事:它运载的不是普通的违禁物资,而是直接用于军事目地的东西,军队、武器或者弹药——它是舰队一直想要遇到和摧毁的那一类目标。 “警告射击。截住它!”他喊到。 四周的军官立即行动起来,开始传达他的最新命令,不过炮手的反应更为迅速,海军上校的话音刚刚落下,两道水柱就在邮船的船头两侧升起来。 警告性的射击没有发挥预期作用,邮船仍在调头,而且开始提高航速。而这并不是它的船员和乘客做的唯一一件事。海军上校听到了步枪的枪声,很微弱,但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日本人还击了。 “那条船的船长和它的乘客一定是些非常勇敢的家伙,居然想用步枪阻止我们的巡洋舰。”海军上校转向身边的军官。冲着他们笑了一下,接着问到:“谁能够看懂日本人的文字?我想弄清楚那条船的船名……噢,不,忘掉我的问题。”耶森摇晃着右手。像在驱赶一只讨厌的、在耳朵旁边嗡嗡作响的苍蝇,然后打出另一个手势,“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轰掉它。” ※※※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立花小五郎毫无风度的冲了进来,没等他的机关长开口说一个音节就对他大喊到:“出事了,机关长阁下!” “请注意你的形象,还有应该有礼节,立花君!”黑岛仁皱了一下眉毛,“什么事?” 他有一点不好的预感:能够让立花小五郎变得如此慌乱、以至于忘记仪态的情形并不是很多。 “陆军征用的‘常陆丸’号邮船被击沉了[注2]!” “嗯?”黑岛仁扬了扬眉毛。“常陆丸”号?他记得这艘船,日本建造的第一艘钢制邮船,被人们视为日本工业现代化的象征——不过就算是这样,即使它是陆军征用的运输船,它被击沉算是什么大事呢? 黑岛仁有点漫不经心,只是这种情绪没能保持太久。 “联队长须知源次郎中佐以下,‘常陆丸’号搭载的后备近卫步兵第一联队本部及所属的第二大队共计一千余人……全员战死。” “什么!全员战死!”黑岛仁跳起来,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几十分贝——不管他刚才还在向立花小五郎强调什么,现在他也不能保持那些东西了。 然而这还不是他得到的唯一的坏消息。立花小五郎低下头,低声说到:“同船损失的还有八门二十八口径厘米重型攻城炮……” 黑岛仁的面容变得有点扭曲。一个近卫步兵联队的联队部和一个完整的步兵大队,还有八门二十八厘米口径重型攻城炮,在接下来的地面战争当中——尤其是进攻旅顺要塞的时候——这些力量本可以发挥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现在却在一条邮船上被人像宰杀小鸡那样宰掉了。虽然他不是陆军军官,但是这个结果仍然是黑岛仁不能接受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儿?”他不无恼怒的问到。 “九个小时以前,在……”立花小五郎犹豫了一下,“……在下关海峡西北部。大约二十海里的位置。 “海军的马鹿到底在做什么!他们怎么能让露西亚战舰溜到日本近海?护航的战舰又在哪儿?”黑岛仁的音量令人惊叹的再次提高了几个分贝。 又是一阵犹豫。“海军没有安排军舰为‘常陆丸’或者别的运输船护航。第二舰队的上村彦之丞海军中将[注3]认为露西亚人不会冒险进入这个区域。” “是吗?”黑岛仁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元山港遭到袭击以后他会吸取教训,提高警戒和防御级别。” 顿了顿,他又说:“他会因此倒霉的。” 因为第二舰队的无所作为。露西亚舰队竟然在距离日本如此近的海域发动如此大胆的袭击,黑岛仁可以和任何人打赌,一旦这个消息公开,定然会导致国内的一片哗然。如果第二舰队能抓住露西亚舰队并且消灭它,或者击沉其中的几艘战舰。那么上村彦之丞还可以稍稍松一口气,否则暴怒的国民一定会对他做点什么。 也许没有谁一边高喊“天诛国贼”的口号一边向他捅刀子,不过人们肯定会做点什么。黑岛仁充满恶意的想象着。 立花小五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把头垂下去,而且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个消息,阁下……上村海军中将的私邸已经被愤怒的国民捣毁了。” “哦,他的私邸捣毁了?”黑岛仁愣了好一会儿。“难道消息已经公开了?” “海军试图掩盖消息,但是陆军得知‘常陆丸’沉没以后立即向英国大使馆和新闻界做了通报。” 当然,陆军一定会公开消息,还要大张旗鼓的宣传——即使随同“常陆丸”沉没的不是陆军的部队和攻城炮。只是出于陆军和海军的矛盾,陆军也会这么做,本能反应。 而且陆军会宣称自己已经保持了足够的克制:它没有把两艘装甲巡洋舰被击沉的消息捅出来。所以,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海军不会在这件事情以及随着它产生的那些问题上过于计较,不会立即向陆军发起反击。 但是海军肯定会反击。 黑岛仁暗自摇了摇头,接着问:“为什么通知英国大使馆?” “因为‘常陆丸’的船长、轮机长和舵手都是英国人,阁下。” 三个英国人?看上去似乎可以利用这些人的遭遇在英国掀起一场反对露西亚的浪潮,当然还要呼吁英国人更加踊跃的购买日本的战争国债,而且。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这应该是必然取得成功的。黑岛仁思考着,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计划——不过几分钟后,他又觉得这个计划其实没有那么好。 它对他自己没有什么好处。一方面。外务省的官僚肯定能够想到同样的计划,另一方面,就算只有他一个人想到了,但是肯定会交给外务省的其他部门,最后,功劳仍然属于别人。而不是他。 黑岛仁的嘴角撇了一下。然后他重新坐下,倒了一杯清酒,将它递给立花小五郎。“坐下,立花君。”他说到,“让我们谈一谈海军的下一步动作。” ※※※※※※※※※※※※※※※※※※※※※※※※ 注1:karl.petrovich.jessen,1904年的太平洋舰队海参崴分舰队指挥官,1899-1902年担任“格罗姆鲍伊”号装甲巡洋舰的舰长 注2:“常陆丸”号邮轮在1904年6月15日被击沉,搭载的后备近卫步兵第一联队本部和第二大队(欠第八中队)1000多人无一幸存,成为著名的“常陆丸事件”(上村彦之丞的私邸确实因此被捣毁了) 注3:上村彦之丞1899年晋升海军少将,1903年晋升海军中将,这里为了配合“常陆丸”号,将时间提前 ps:本章是13号的……居然又忘记了点“发布文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八节 又是两个战绩 不管日本海军准备采取什么行动,依旧让第二舰队独自承担搜捕冯.埃森的巡洋舰分舰队的任务呢,还是从封锁旅顺的军舰里面抽调一部分参与这项艰巨工作,日本近海的灾难仍在继续,海军少将指挥他的舰队袭击了一个又一个目标。 第一天,它击沉了六艘货船; 第二天,四艘货船和九艘渔船成为牺牲品; 第三天,两座村庄被摧毁; 第四天…… 第四天,舰队返航了。 当然,被一系列损失报告和来自各个方面的抗议、指责以及训斥弄得焦头烂额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和第二舰队指挥官并不清楚这支舰队的踪迹——否则他们也就没有必要为了它头痛欲裂了——怒不可遏的东乡平八郎给了上村彦之丞一道措辞严厉的命令,如果他不能阻止露西亚舰队的海上袭击,那么他就要代表海军向天皇和全体国民谢罪。 上村彦之丞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同样清楚,就算没有来自上面的要求他自行了断的命令,要是他依旧不能解决露西亚舰队,那些捣毁他的私邸的国民一样会要了他的命——相比之下,切腹或许还能维护最后剩下的那点尊严。 虽然这同样不是他期待的结果。 对于自己的未来,海军中将有更好的安排,现在,既然它已受到严重威胁,他不得不采取果断行动,投入加倍的热情和努力完成他的任务。 第二舰队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猎狗一样,睁大通红的眼睛,在海上四处搜寻那只狡猾的露西亚狐狸。 “但是,日本海军依旧没有派遣军舰为陆军的运输船护航。” 哈林顿的最后一句话让秦朗冷笑了一下:如果日本海军派遣军舰为陆军的运输船护航,那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当然,这种合作并非完全没有,但是通常没有好结果。 秦朗相信,第十六军的今村均中将一定会赞同自己的观点。 想到今村中将登陆爪哇时的遭遇。他又笑了,然后把头转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合伙人。奥康纳看上去很平静,脸上仍然挂着哈林顿开始介绍最新信息之前的淡然表情,似乎没有问题。但是易水,他的放在嘴边的右手食指和拧成一团的眉毛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态。 “你在想什么?”秦朗问。 易水把脸侧了过来。“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的话,冯.埃森的巡洋舰分舰队的袭击活动应该是马卡洛夫的命令,为了将封锁旅顺的日本舰队吸引过去。” “是的。”秦朗点点头。 “但是封锁旅顺的日本舰队没有出现调动的迹象——日本人没有中计。”等了几秒,易水抱怨似的补充到:“按照我们的推测。日本人应该中计。现在的情形与我们的预测不符。” “这让你感到困扰?” 易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完全承认。“有一点。” 比起现实与预测的误差带给他的那一段困扰,他更关心的是东乡平八郎的想法,因为秦朗对这位日本海军中将的评价不错,但是又在私下里给他取了一个有点莫名其妙的绰号,“东乡摸八郎”。秦朗很少这样对待别人,即使是黑岛仁,所以易水对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充满兴趣。 而且此刻,东乡平八郎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优先清除海参崴的威胁还是优先对付旅顺的俄国舰队。不管他会怎么选,易水都想知道他的理由。 虽然向当事人求证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易水只能把目光投向秦朗。 而秦朗又把目光投向了哈林顿。“中校?” “按照我们从英国大使馆打听到的消息,日本的海军大臣已经向联合舰队下达了抽调军舰增援第二舰队的命令,不过,东乡海军中将表示这个命令需要延迟一段时间才能执行。”哈林顿解释到。 “为什么?”易水没有问“他看出那是马卡洛夫的计划?”——这个问题实在太愚蠢了,谁都知道俄罗斯帝国海军太平洋第一舰队的指挥官想干什么,包括日本人。 他们肯定不愿意按照马卡洛夫的节奏跳舞,即使他们不得不参加他的舞会。 哈林顿证实了他的猜测。“按照知情人的消息,东乡海军中将希望达到这么一种理想状态。第二舰队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俄国人的巡洋舰分舰队,同时留下来继续封锁旅顺的军舰也能防止马卡洛夫带领舰队逃跑。根据这个计划,他需要一些时间挑选战舰。” “但是他的选择不多,日本海军只有几艘能与‘留里克’那样的对手交战的巡洋舰。”秦朗接上他的发言。“而且马卡洛夫的最终计划不是逃跑。” 像马卡洛夫这样的指挥官当然不会在旅顺还没有陷落迹象的时候带领舰队逃跑,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一旦东乡平八郎抽调军舰协助第二舰队,旅顺的俄**舰就会倾巢而出,在那种形势面前,留下的几艘用来防止马卡洛夫逃跑的军舰恐怕正好成为靶子。 除非东乡平八郎挑选出来继续执行封锁任务的是第一舰队的六艘战列舰。 不是没有可能。秦朗暗自盘算着。东乡的确有可能用战列舰封锁旅顺。虽然日本海军和俄国海军的布雷活动已经让那片海域变得极为危险——在另一条时间线的那场战争当中,日本海军就在封锁旅顺的时候被水雷炸沉两艘战列舰——不过那一支日本海军还能勉强承受这种损失,毕竟它还有六艘装甲巡洋舰,而且没有在战斗中损失大型战舰,但是现在这一支日本海军…… 联合舰队只有六艘战列舰,虽然还有三艘即将加入,但是,东乡平八郎还会那么冒险么? 秦朗开始对这位海军中将的脑子里面正在考虑的内容感兴趣了。 不过,他没有深入思考它,而是立即回过神。“总之,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需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在“艰难”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当然,我相信他会很快公布答案,日本政府和国民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考虑问题。” “也许他已经公布答案了。”奥康纳突然插入了谈话。 “也许。”秦朗耸耸肩。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过于关心这位海军中将的想法。”奥康纳接着说到。“倒是你,秦,你让我们的人弄来那么多潜艇的资料,你不是打算建造这种新式武器吧?” “我计划出售这种新式武器。” 他的问题的另一种回答。不过。奥康纳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在他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他就对秦朗的计划有了清醒认识,只剩下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他准备怎么做,收购电船公司。还是另起炉灶,建立一家新公司。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截了当一点。“你打算收购电船公司么?” “不。”秦朗摇了摇头。 “收购电船公司”这个念头从没有进入他的大脑。一方面,电船公司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通用动力公司的电船分公司,然后再想想通用动力集团的幕后控制者,他当然不会插手它的业务——只有上帝知道,华尔街的大人物是否把手伸进了电船公司,即使他已不像当初那样畏惧那些大人物,为了电船公司与他们起冲突仍然是得不偿失的行为;另一方面,更重要的。电船公司在潜艇制造领域的经验并不比一家从未涉足这个行业的新公司更多,根本不值得花钱收购——然而公司的拥有者和管理它的职业经理人却想把它卖个好价钱,如果他们还没有把它卖个好价钱的话。 但是秦朗不想给这些人机会,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我的计划是,在西海岸建立一个新的造船企业。”他对奥康纳和易水解释到,“卡特彼勒有过建造船舶的经验,虽然都是些小型游艇或者渔船之类的东西,不过现在的潜艇只是比它们稍微大一点。而且卡特彼勒正在研制新的柴油机。” “你打算把这个新公司放到卡特彼勒名下?” “不,我说过,它是一个新的企业。新的名称,当然我希望它与umbre集团没有公开的联系。”秦朗说,“而且我已经想到它的名字,hdw。” 当然。还能是哪个名字呢?当然是hdw。秦朗回想过去,想到自己刚接触军事指示的那段时间,这家德国的造船厂他记住的第一家军工企业,德国的主要潜艇制造商,曾经在国际军火市场极为畅销的209型潜艇的建造者。 这是他对这家企业的最初了解,后来。他更进一步的知道,两次世界大战,它都是u艇的主要承包商——用它的名字命名他的潜艇工厂,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么? 不过其他人都不明白这个充满他的个人趣味想法。奥康纳把目光转向易水和哈林顿,而当他发现他们也是一脸困惑以后,只能无奈的摊开双手,问到:“hdw?这个缩写代表什么意思?” 霍瓦兹工程-德意志造船厂。秦朗在心里说,带着一点充满恶意的愉悦——虽然霍瓦兹工程-德意志造船厂的前身早在一八三八年就已建立了,而且在一八六五年左右,它的名字就变成霍瓦兹工程,不过直到一九八五年,它才把名字改成许多军事爱好者熟知的那一个——漂亮的时间差。 不过现在,他必须向奥康纳和易水,以及站在旁边的哈林顿解释hdw的含义,不能是它的本意,必须是另外一个。幸好他已经有了一套说辞。 “它的意思是……”秦朗刚开了头,就被电话铃打断了。 哈林顿转身拿起电话。“五角大楼。”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急促的声音,而哈林顿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最后,当他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好像就要在总统面前发言了。 “最新消息,一艘俄国驱逐舰击沉了两艘日本巡洋舰。” “中校,你不是在开玩笑?”易水叫起来,秦朗和奥康纳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惊讶的色彩。 一艘驱逐舰独自击沉两艘巡洋舰?怎么可能! 事实上,哈林顿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这的确是通讯部门向他传达的信息,如果出了错,肯定不是他的原因。 也不是通讯部门的:消息的源头是俄国人。 “俄国人的官方说法是,这艘驱逐舰的舰长凭借机智、勇敢以及夜幕掩护将两艘日本巡洋舰带进了雷区,用水雷重创其中一艘,接着趁另一艘躲避水雷的时候向它发射了三枚鱼雷,全部命中,最后它对受伤的那艘补射了一枚鱼雷。”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夜战?”易水用力摇摇头,“听上去就像一个故事。” “的确很像一个故事。”秦朗表示,接着问:“被击沉的两艘日本巡洋舰,是哪两艘?” “不清楚,因为战斗是发生在夜间,俄国人宣称驱逐舰上的水兵没有看清日本军舰的舰名,日本海军则拒绝承认俄国人的战报,把它称为谣言。不过,”哈林顿停了一下,“有消息说,两艘日本巡洋舰的航速超过二十二节。” “消息可靠么?” “不一定。” 不一定?秦朗的眉毛跳了一下,但还是分析起来。“只有四艘日本巡洋舰的航速超过二十二节,‘吉野’、‘高砂’、‘笠置’和‘千岁’——如果俄国人击沉其中两艘,联合舰队的日子就会变得比现在还要艰难。不过我怀疑俄国人的说法是否真实。一艘驱逐舰独自击沉两艘巡洋舰,如果俄国海军的军官有这样的本事,他们就不会……” 在说出“输掉两场海战”之前,秦朗及时停了下来。不过,为了掩盖这个不正常的停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拿起杯子同时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到:“那艘驱逐舰的舰长是谁?”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 那个熟悉的名字差一点就让秦朗把喝进嘴里的一口可乐全部喷了出来。 ※※※※※※※※※※※※※※※※※※※※※※※※ ps:我说了我要每天更新,我也想每天更新,但实际写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真是见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六十九节 无畏上将高尔察克【上】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 一个熟悉的名字——毫无疑问,在二十世纪后半期的中国,至少是在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中国,从未听说过这位俄国海军上将的人绝对不会太多:反布尔什维克政权的俄国临时政府的最高执政、白军统帅、俄国内战时期的“反革命份子”的代表人物,在一个曾经大量引进苏联革命文学作品的国家,他的名字当然不会让人感到陌生——而且秦朗是一个军事爱好者。 虽然他对高尔察克的关注程度很低,除了那些相当大众化的文章以外基本没有查阅过他的资料——俄国内战时期的白军指挥官,不论高尔察克、邓尼金还是别的某个人,从来不是他关心的对象。 因为他对那场战争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没有关注”并不代表秦朗对高尔察克的认识仅仅限于他的名字,毕竟,就算是那些非常大众的文章,哪怕作者创作它们的目地只是为了给他翻案,只要没有降低到地摊读物的水准,那么总是还有一点价值。 或许他不是真的“了解”这位海军上将,但是秦朗确实知道他的一些著名的事迹。 其中绝不包括指挥一艘驱逐舰单独击沉两艘巡洋舰。 惊讶是不可避免的,虽然秦朗一直认为,经历了一次恶作剧似的时间旅行以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和事情可以让他感到惊讶。然而哈林顿转达的消息就好像欧洲战场的某个将军突然听说,他的部队的一名军官用一辆谢尔曼单枪匹马干掉了两辆老虎,就算是老谋深算的布莱德利,也不可能保持平静。 他会愣住,接着说:“holy-crap!”,或者别的感叹词,最后他会追问:“那个走运的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秦朗的问题。 当然,马卡洛夫海军中将也想知道它的答案。他仔细阅读了高尔察克递交的战斗报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用了接近三十分钟。最后抬起头,把目光投向身体绷得笔直、像一个木桩那样站在他的面前的驱逐舰舰长身上。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为什么不坐下呢?”海军中将有些奇怪。 “我更喜欢站着,将军。”高尔察克的胸挺了一下。下巴扬了起来。 似乎出了问题。马卡洛夫暗中猜测。也许是某些人对他的战绩的怀疑刺激了这位海军中校:很多人不相信他能够指挥一艘驱逐舰击沉两艘巡洋舰,这算不上什么秘密。虽然海军部和政府已开始进行声势浩大的宣传和庆祝,但是海军大臣同样要求太平洋舰队仔细调查并且递交正式报告,证实高尔察克的成绩。 海军大臣的要求几乎是公开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军官之间的窃窃私语。私底下的质疑、非议,或许还包括嘲讽。 海军中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在这场战争中,俄罗斯需要高尔察克一样的英雄,他的事迹有宣传价值,不过,当圣彼得堡开始考虑这位英雄是否应该获得勋章和晋升的时候,事实真相就变得重要起来了。 再说军队和政府都充斥着大量嫉妒心很强的家伙,他们非常擅长鸡蛋里面找骨头的把戏。 这算不上什么,只是小意思。就算高尔察克真的虚报战果,受到影响的也只有他获得的勋章的类别,还有晋升。圣彼得堡不可能毁掉一个自己树立起来的英雄形象,这样做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更何况军人在自己的战绩里注水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只要不是太夸张以至于弄得像个笑话,没有人真的在乎——不过也没有人会如此愚蠢。海军中将想。然而他并不知道,再过半个世纪,在东方,会有一支“军队”弄出“歼敌一亿。胜利转进”的笑话,而且这只是它弄出的笑话中的一个,至于其他的,比如击毙某位敌军指挥官六十八次。大概会让他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愚蠢了!傻瓜都应该知道这是胡扯。 然而,既然马卡洛夫并不知道这些,他关心的也就仅仅只是高尔察克。他相信这位海军中校没有虚报成绩,公开的和私下的质疑很快就会得到澄清——没有必要担心什么,至少马卡洛夫这么认为,但是高尔察克…… 他的反应过于激动了。 海军中将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在肚子里叹息了一声。这位海军中校是出色的探险家、工程师和舰长,或许将来还会成为出色的舰队司令,但在政治上,他很不成熟。 不幸的是,像他这样的人,劝说和安慰可能不会让他的态度向着好的方向转化,但是通常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仔细想想,马卡洛夫决定跳开这个问题。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知道,是我把你调到这儿的,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能说这么多了。他停了一下,扬起手里的战斗报告,“我已经看了你的报告,不过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弄明白。按照报告的描述,当你发现日本巡洋舰的时候,它们和你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千米……” “准确的说,它们和我的距离只有九百米,将军。”高尔察克纠正到,眼珠转向上方,盯着天花板。“更准确的说,是日本现我的驱逐舰。” 马卡洛夫的眉毛抬起来。“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枝节问题上浪费时间。” “您说了算,将军。” 不管造成他的这种态度的原因是什么,海军中将认为自己没必要继续保持温和姿态。他放下报告,身体向前靠了一点,然后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如果你认为我对你的战斗报告的理解存在误差,高尔察克海军中校,请口述具体的战斗经过。” “遵命,将军。”高尔察克的胸又挺了一下,他的下巴也抬得更高了,“昨天夜里,根据您的命令……” 十二个小时前。 一艘小型军舰正在起伏不定的海面缓慢前进。船舷的编号和船尾飘扬的白色底和蓝色十字的圣安德烈旗表明了它的身份:俄罗斯帝国海军的“急躁”号驱逐舰,一条五十八米长的、标准排水量只有二百三十吨的小船,毫不起眼的丑小鸭。 这只丑小鸭的简陋的驾驶台上。它的舰长、副舰长和航海长挤在一起,借助微弱的灯光,在一张已被海水浸透的海图上比划着,大声讨论着。 “听我说。我们走得太远了,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副舰长喊到,“我们应该调头,到预定的海域布设水雷。” “那样做毫无意义。”高尔察克反驳到,“日本人知道我们在那儿布设水雷。他们的舰队一直没有进入那片海域。所以,我们要去一个日本人不知道的地方布设水雷,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进入一片没有事先侦察的海域布设水雷?”副舰长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或许我们会遇到日本人给我们的意外惊喜。”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高尔察克说点什么,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急躁”号的舰首突然被一道来自右侧的明亮得让人觉得刺眼的光线笼罩了,接着另一道来自右舷的光柱降临了驾驶台,让它变得像白昼一样耀眼。高尔察克不由自主的把头转向一边而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同时抬起右手试图挡开光线。也是在这一刻,他听到副舰长和航海长的叫声:“日本军舰!” “该死!”高尔察克咒骂到。既是对副舰长的预言,也是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失察,放低手臂,睁开眼睛,重新把目光对准舰首的方向。 两艘日本巡洋舰!海军中校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随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任何时候,如果一艘驱逐舰遇到了两艘巡洋舰,它只能立即调头逃跑。然而现在,两艘日本巡洋舰和“急躁”号的距离只有九百米,逃跑…… “我们没有机会。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副舰长已经绝望了。 “闭嘴!”高尔察克严厉呵斥到——现在可不是讲私人关系的时候——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右手笔直指向前方。“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舰长?”航海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听到了,全速前进!”高尔察克不想解释那个命令。但是全速前进是现在唯一合理的选择:两艘日本巡洋舰之间有一个空隙,大约一百五十米,驱逐舰可以穿过去,而且日本人没办法开火,除非他们打算打中自己人。 航海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他执行了命令。 驱逐舰开始加速。虽然暂时感觉不到;而高尔察克也下达了他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命令。“鱼雷发射管装填鱼雷!所有火炮立即向日本巡洋舰开火!” “你确定,舰长?”枪炮长咽了一口唾沫,“我们的火炮……” “我知道我们的火炮不能击沉任何一艘巡洋舰,但是我要求炮手发射我们的全部炮火!”高尔察克怒气冲冲的咆哮着——为什么这些家伙总是在错误的时间质疑他的命令?想到今天的错误,他又提高了音量:“瞄准人影活动的地方,自由射击!” “是,舰长,遵命,舰长。”枪炮长被吓到了,转身冲向匆忙登上甲板的炮手,用吼叫和靴子将他们赶上岗位。没过一会儿,驱逐舰的两门七十五毫米、三门四十七毫米和两门三十七毫米火炮就开始胡乱射击起来。 日本巡洋舰也开火了。两发炮弹呼啸着掠过驱逐舰的上空,落进它的航迹。 “也许我们应该抛弃水雷和鱼雷,舰长。”终于恢复过来的副舰长提出建议,“要是那些东西被炮弹击中,我们就完了。” 高尔察克瞟了他一眼。“坦率的说,考虑一下这艘船的大小,如果我们被炮弹击中,不管有没有鱼雷和水雷,我们都会立即完蛋。” “但是丢掉它们总会安全一点。” “不,我需要那些鱼雷和水雷!”高尔察克的目光停在两艘越来越接近的巡洋舰上面,逐渐变得凶狠起来。“我要干掉它们!” 副舰长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干。“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是认真的么?” “是的,我要干掉它们!”肯定的、不容质疑的语气。高尔察克的决心从未有现在这么坚定过。 有那么一会儿,甲板上的每个人都暂停了他们的动作,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 ps:我知道我写得有点水,不过……算了,不说什么了,下一章之后剧情转入陆战部分,也就没有那么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节 无畏上将高尔察克【下】 “急躁”号就像射出的箭一样冲向数百米之外的日本巡洋舰编队——纵队,不是横队,而且日本人还没有改变队形的意图,似乎乐于保持目前的状态。当然,并不奇怪,他们占据着t字横头,射击位置十分理想,不会有哪位舰队指挥官愿意放弃这个优势。 “我们就像是在冲向地狱的大门。”副舰长咕哝到。 高尔察克用力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向他发出警告。“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不是不愿意,是没有时间: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他冲着炮手叫到,“把日本人的探照灯给我轰掉!” 被迫向两艘处于有利位置、正在发射炮火的巡洋舰发动冲锋已经够糟糕了,它们的探照灯还把“急躁”号变成了舞台上的万众瞩目的明星——被十几门火炮瞄准的靶子。高尔察克只是很大胆,虽然看似有些鲁莽,但是他不是傻瓜。 “动作快!”他催促到。 炮手们手忙脚乱的行动起来,调整炮口,把炮弹射向他们的舰长希望它们去的地方。 然而这些炮手全部打偏了。高尔察克有了一种用棍子敲打他们的脑袋的冲动。“你们这些蠢货在干什么?瞄准了再开火!”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副舰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高尔察克将一副愤怒的面容对准了他的副手,但是副舰长却用手指了指他的另一边。他愣了一下,转过身,刚被困惑取代的愤怒立即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舵手,就像一棵木头那样站着,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虽然双手还抓着舵轮,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显然,这个可怜的家伙被自己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形吓坏了。 两艘日本巡洋舰正在用猛烈的炮火款待“急躁”号。所有炮位都在向外喷射火焰,带着尖啸,各种口径的炮弹接连不断的从驱逐舰的舰体两侧和上空掠过,最后沉重的砸在海面上。它们制造的致密弹幕让“急躁”号东摇西晃。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颗炮弹击中,然后在雷鸣般的轰鸣声里变成绽放的焰火。 他的脑子里面一定被这些念头充满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日本人还没有打中“急躁”号,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该死的胆小鬼!高尔察克怒不可遏,手抬起来。准备给舵手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过,还没等他这么做,航海长已经采取了行动——他一把拉开舵手,自己接管了舵轮。 没有说一个字,高尔察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拿出绘图工具和笔,在海图上比划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停止动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见鬼!” “怎么了,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副舰长问。 “没什么。”高尔察克摇摇头。他不想提起他的错误:最开始。他计划在“急躁”号穿过两艘巡洋舰的航线的那个瞬间释放水雷,然而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就算日本人始终没有改变航线,第二艘巡洋舰碰上水雷的概率也只有万分之一。再仔细想想,日本人怎么可能始终保持一条固定不变的航线? 太愚蠢了。即使那是一个仓促之间做出的、没有经过仔细思考的主意,并不代表他的真实能力,高尔察克仍然不愿意提起它。 接着思考了几秒,他叫了副舰长的名字。“弗拉基米尔.康斯坦丁诺维奇。” 副舰长知道他有任务要给自己。“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亲自操纵鱼雷发射管。”高尔察克说,“瞄准第二艘日本巡洋舰,等待我的信号。一旦你看到它。立即发射鱼雷。”再考虑了一下,他补充到:“两枚一起。” 一盏探照灯突然熄灭了。 副舰长向日本人的巡洋舰投去关注的一瞥,然后迅速把目光收回原来的位置。“你打算在我们切入日本人的航线的时候发射鱼雷?” “不,在那之前……”高尔察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颗可能有六英寸的炮弹差一点击中了“急躁”号。航海长不得不进行大幅度的机动,避免它被下一发修正了弹道的炮弹击中。然而这条小船的速度已接近它的最大航速,急剧改变航向让它的摇晃幅度加大了,没有人还能保持稳定。 “抓紧!”一名军官喊到,“任何人都不要被晃进海里。” 副舰长伸出右手,抓住舷墙。而且用上了大部分力量。然后他对高尔察克说:“摇晃太剧烈了,瞄准日本人的巡洋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它们改变航向,难度还会增加。而且发射的时机也是必须注意问题,要是太晚,鱼雷只会从船体下方穿过。” “你负责瞄准和发射鱼雷。”高尔察克厉声说,“我来决定时机。” 副舰长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他向高尔察克敬了一礼,转身走向船体后方。而高尔察克则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两艘日本巡洋舰。 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凭借微弱的月光,他可以辨认出正在跑来跑去的日本水兵,还有他们的一些动作:有些人在为火炮搬运炮弹和发射药包,还有些人围在几座看起来像是机枪的武器旁边,以军人的效率忙碌着,然后把它们对准的“急躁”号。 “找掩护!”高尔察克喊到,迅速蹲了下去。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迅速,许多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而驱逐舰的外壳已被敲响了,密集,响亮,让人心惊胆战——“急躁”号冲进了一场子弹组成的暴雨。日本水兵似乎已经察觉这艘就像发了疯的、不顾一切的冲向自己的驱逐舰的意图。他们高声喊叫着,带着日本武士的狂热,向它倾泻火力,以此弥补炮手的无所作为。 驱逐舰的前甲板传来水兵的悲鸣,接着是一次爆炸,以及轻微的震动。巡洋舰的炮手总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我们中弹了,舰长!”航海长惊慌起来。 “保持镇定,只是小口径的炮弹。”高尔察克说,语气平静,虽然爆炸发生的那个瞬间。他的心也像其他人那样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的头抬起一点,让眼睛从舷墙后面伸出,扫视着驾驶台前方的炮位。“还有人活着吗?” “是的,舰长。”一个声音回答。 “那就站起来继续战斗!”高尔察克提高了音量。“士兵,把另外一盏探照灯干掉!” 他听到了吸气声,还有抱怨,但是炮手们还是执行了他的命令。 高尔察克的头立即缩了回去。巡洋舰的机枪还在射击,而且那些热情高涨的日本水兵把步枪和手枪也拿了出来——他已经听见这些武器的响声。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不管驱逐舰上的军官和水兵是否愿意,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缩在掩蔽物后面,同时竭尽所能回敬对手一点火力。 几乎没什么用处,不止一个人这么认为。他们的脸上都已是一片惨白,而驱逐舰连续发生的几次震动进一步加强了他们的担忧。不过舰员们依然坚守岗位——还有最后一个希望。 一个受伤的水兵爬上驾驶台。“舰长,副舰长命令我向您报告,他已经准备就绪,正在等待您的信号。” 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高尔察克重新抬起头,谨慎的观察着他的目标,计算着。等着需要的那个时刻。 第二盏探照灯的灯光突然消失了。 又过了一秒,日本人的大口径火炮停止了射击:“急躁”号已经进入它们的射击死角。 警钟被敲响了。直到这时,两艘巡洋舰的指挥官才意识到对手的运气有多好,而自己又是多么大意。它们开始改变航速和航向,但是这些笨重的大型军舰——相对于一艘驱逐舰来说——不可能对如此紧急的情况作出足够快速的反应。其中一艘巡洋舰开始缓慢的向左侧转向,另一艘则转向右侧。然而不幸的是,“急躁”号已经到达高尔察克认为最好的位置。 “发射鱼雷!”他喊到,用了最大的音量。 驱逐舰后方传来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高尔察克看向右侧,两条白色的航迹立即进入他的视线。它们近乎笔直的向前延伸,不断靠近那个不情愿的、想要摆脱它们的终点。高尔察克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呼吸也暂时停止了。 然后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画面。 伴随着两次巨响,混杂着舰体的碎片,火球从摇晃着的巡洋舰的水线部位喷射出来,快速膨胀着。扩散着,冲向天空。然后这艘军舰开始向左侧倾斜。 “我们成功了,上帝啊,我们成功了!”舰员们欢呼起来。航海长不是喊得最响亮的一个,但他是距离高尔察克最近的一个。 笑容也在高尔察克的脸上浮现出来,不过转瞬即逝。他绷起一副凶狠面孔。冲着兴高采烈的军官和水兵吼到:“你们在干什么?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装填鱼雷,所有火炮继续向日本人的巡洋舰开火!” 还有只有他自己和航海长可以听到的嘀咕。“动作一定要快。” “这不容易,舰长。”航海长小声说。兴奋过去以后,现实又让他变得缺乏信心了。“我们损失了不少水兵,那些日本人又像疯子一样对着我们开火……” “闭嘴。”高尔察克瞪了他一眼。 但是情况的确是那样,日本人很生气,很狂暴,把更多子弹倾洒到了驱逐舰头上。重新装填鱼雷成了一件困难重重的工作,谁也不敢站直身体,否则他就会带着满身单孔躺下去。 这不是某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高尔察克知道自己只能看着形势自然发展,即使那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急躁”号继续享受着来自左右两侧的交叉火力,唯一幸运的是,炮火停止了,因为它处在两艘巡洋舰中间的射击盲区——不过只是暂时的。第一艘巡洋舰正在加速转向,而且驱逐舰已经穿过它的航线,从接近变成了远离。 要不了一会儿,炮火就会重新降临。 高尔察克盯着他的第二个目标,感到心里的焦虑在一点一点聚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火焰。 “急躁”号又开始左右摇晃了。 “上帝啊!”航海长叫起来。叽叽咕咕的开始祈求上帝保佑。高尔察克没有制止他,虽然他的眉毛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不过几秒钟以后他就想亲吻航海长了。 因为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快看,舰长,日本巡洋舰的船尾!” 纯粹只是条件反射。高尔察克看了过去。一群水兵聚集在第一艘巡洋舰的尾部,但他们没有向“急躁”号射击,而是忙着把什么东西推进大海…… 水雷! 高尔察克差一点站了起来。尽管对日本人的巡洋舰为什么会携带水雷感到困惑,然而在他的脑子里,更多的是一个出于本能想出来的主意。 “向那艘巡洋舰的舰尾射击!” 虽然没有认出日本水兵推下军舰的是什么东西。事实上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但是操纵舰尾的七十五毫米火炮的水兵还是照办了。 近失弹,偏左。 近失弹,还是偏左。 又是近失弹,依旧偏左! 仍然是近失弹,没有任何意外,偏左。 高尔察克的眼睛快要喷出火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冲到炮位上,把炮手一脚踢开。自己操纵火炮。只是在他屈从于这种心理压力、把想法变成现实之前,他看到一团火光出现在了巡洋舰的尾部。 开始只是微小的一团,但是立刻,它就扩散了。猛烈的连环爆炸席卷了整块甲板,产生出一道令人烟花缭乱的爆炸彩虹。 高尔察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拉开距离,装填好鱼雷再回来彻底解决它们。”他命令到,语气轻飘飘的,就像之前已经耗尽自己的全部力气,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 “所以,这就是真实的战斗情况?” “是的。将军。”站得笔直的海军中校用刻板的语调回答到,继续扬着他的下巴。“我全部写在我的战斗报告里。” “没错,都在你的报告里面,我已经看过了。”马卡洛夫顺手拿起高尔察克的战斗报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抽屉拿出另一份报告。“这是你的副舰长的报告。按照他的叙述,在那场战斗中,你凭借机智、勇敢,以及俄国海军的大无畏的战斗精神,将日本巡洋舰编队引入了我们的雷区……” “这是胡扯。与事实不符,将军。”高尔察克说。 “的确如此。”马卡洛夫点了点头,放下两份报告,将两只手交叉起来,托住自己的下巴。“让我猜一猜,这就是你不高兴的原因?” “是的,将军。其中之一。” “剩下的就是你对海军部和你的同僚怀疑你的战绩感到厌恶,我说得对吗,中校?”马卡洛夫笑了起来,随即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宣布:“但是我觉得你的副舰长的报告比你的报告更好。” “因为您已经把他的报告传达给了圣彼得堡,而且你不希望更改报告,以此避免加重海军部的猜疑?” “因为我把他的报告传达给了圣彼得堡,而且我不希望更改报告以此避免加重海军部的猜疑,是的,中校。”马卡洛夫并不否认高尔察克的说法——即使其中隐含着是对他的指责。马卡洛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急躁”号的副舰长返回旅顺之后立即交上了战斗报告,而且,虽然他的报告的某些部分不符合事实,但它的确比高尔察克的报告出色。 它更有宣传价值。 “在我看来,一位凭借机智、勇敢和大无畏战斗精神击败敌人的舰长,比一位凭借一点运气击败敌人的舰长,更能够鼓舞军队的士气——我不是说,你的报告没有显示出你的机智、勇敢和大无畏的战斗精神,高尔察克中校,我只是说,你的副舰长的报告更能够体现这些高贵品质。”马卡洛夫制止了高尔察克插话的企图,“宣传和现实总是存在很大的差异。” 海军中将把两份报告叠起来,放进抽屉,最后说到:“而且,你的副舰长的报告可以让我忘记一件事情,有人违反我的命令,自作主张指挥他的战舰去了敌人控制的海域。” 一个警告。高尔察克终于把他的下巴放低了,一点。“所以我应该接受这个事实?” “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按照我的看法,接受它对你没有不好的影响。”马卡洛夫说,“你是一名出色的军官和舰长,也是一名出色的探险家,但是在军事和探险以外的领域,你还有很多要学习。” “我明白了,将军。” 然而,高尔察克的表情告诉马卡洛夫,其实他还没有明白。海军中将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向高尔察克挥了一下手。“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中校,解散。” 靠腿,敬礼,高尔察克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 ps:非常悲剧,写这一段的时候我把自己坑进去了,用了很多时间才想出情节——最初的构思,就是让高尔察克布设水雷炸日本巡洋舰,但是被易水否决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一节 与陆战无关的 “看看这个。”奥康纳把一份报纸丢到秦朗面前。不过,在秦朗拿起它前,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威廉二世皇帝公开表示,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高尔察克海军中校是俄罗斯帝国的民族英雄,如果他是尼古拉二世,他将授予高尔察克最高等级的勋章,甚至可以为他创立一种勋章……你在听吗,秦?” “当然,肖恩,我在听。”秦朗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给了奥康纳一个微笑。 “我表示怀疑。” “是吗?好吧,我没有听到你的话。”秦朗耸了耸肩。“你想说什么?” 奥康纳伸出手,用食指在报纸上敲了两下。 秦朗把目光向下移动到报纸上面,但是只看了标题,然后立即回到原来的位置。“无论那位德意志皇帝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他说,“而且,这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都能看到相似的陈词滥调,不是吗?” 他的意思是,没有必要为此大惊小怪,而且他已经对有关高尔察克的新闻感到厌倦了。 关于他的新闻太多了。圣彼得堡开动它的全部宣传机器,还有巴黎的,不分昼夜的——这么说有一点夸张,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鼓吹高尔察克的光辉事迹,将他描述成无畏的孤胆英雄、机智的海上斗士、俄罗斯帝国海军的首屈一指的战术专家。他取得的成绩是无与伦比的,过去没有人取得,将来也不会有人取得……等等等等。 总之,俄国人和他们的法国盟友用了他们可以想到的每一个词语赞美高尔察克,就好像牧师赞美上帝。 在如此强大的宣传攻势面前,美国、英国、德国,当然还有其他的欧洲国家的新闻媒体当然不会闲着,海军的军官们也纷纷向记者陈述或者亲自撰写文章发表自己的观点,有些是称赞、有些是怀疑、有些是羡慕、有些是讽刺,各种言论一股脑的冒了出来。还掺杂着他们对于海军建设和海战战术的预测和建议——“鱼雷制胜论”和“战列舰无用论”,秦朗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两种言论,支持者很多,反对者也很多。当然争吵一样很多。 高尔察克就像那只中美洲的蝴蝶,轻轻扇动它的翅膀,就在半个地球引发了一场风暴。 许多人喜欢这场突然到来的风暴:报社的老板们很高兴,因为报纸的销量出现了大幅度增长;俄国政府和法国债券商人同样很高兴,因为巴黎债券市场的俄国战争债券的销量也在不断上升。 而且风暴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人们彻底厌倦为止。 “就像我,听到或者看到那位海军中校的名字,就会自动过滤后面的东西。”秦朗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到,然后摇了摇头。“幸好,激情总是一时的。” “而且俄国人的好运就要结束了。”奥康纳笑了。 “的确如此,”秦朗点了点头,“俄国人的好运要结束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什么时候。他在心里补充到。 秦朗很清楚,他无法预测这场战争的具体变化。关岛海战的结果和高尔察克的成绩都是他知道的历史里没有的,斯特潘.马卡洛夫也没有阵亡。这些是意料当中的变化。蝴蝶效应造成的结果,然而他并不知道下一个变化会是什么,也不想预测。 上一次他就预测错了——他对奥康纳说,海上的战斗会暂时趋于平淡,可以把目光转向陆地,看看地面上的好戏,结果情形正好与预测相反,陆地战场什么也没有发生,海上倒是演出了一系列好戏。 这让他有些不舒服。虽然他给意外留出了余地,也没有人怀疑他的预测能力。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心理作用,或许是一种强迫症。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总是可以猜对结果,无论多晒次提醒自己。他还是会变得骄傲,偏执,坚信自己肯定正确——很轻微,只有一点,不过还是可以影响他的心情。 所以现在,他对预测结果有一点抵触情绪。再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猜到准确结果。 可能的情况有很多。也许俄国人会再次击沉联合舰队的军舰,也许马卡洛夫还是碰上了水雷,也许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分舰队会被上村彦之丞抓住,也许日本陆军会在旅顺遇到沉重打击…… 秦朗的猜测突然停止了,然后变成认真的分析和推断。 本能的反应,或者说,老毛病又犯了。 知道原因是什么,也知道怎么解决它,但秦朗还是继续思考着那个问题。 日本陆军有可能在旅顺遭到沉重打击么?乃木希典已经死了,而且联合舰队的失败显然刺激了东京的神经,强迫它投入加倍的兵力进攻第一太平洋舰队的基地——野津道贯大将的日本陆军第三军已经登陆大连,就在三天之前,接着,昨天,奥保巩大将的第二军主力部队也被调了回来——两个军,再加上第一舰队的六艘战列舰,日本人拥有绝对优势,或许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俄国人会不会立即投降,而不是别的问题。 至少是在理论上,这一次,运气帮不了俄国人的忙。 “噢,见鬼!”秦朗叹息到。 “怎么?” 秦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旅顺要塞的俄**队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奥康纳回答,很干脆,完全没有进行考虑。他的眼神告诉秦朗,他已把解答问题的希望留给他了。 秦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指挥旅顺要塞的阿纳托利.斯特塞尔中将是一个自大又胆小的家伙,坦率的说,我担心他会放弃抵抗。”他说到,像以往那样兜着圈子,“当然,马卡洛夫可以阻止他,不过……” “重点是什么?”奥康纳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我还有事,秦,你安排的。我要和日本政府的代表进行秘密会面,讨论新的军火交易合同……” “是的,还要向他们推销我们的新玩具,爆破筒。我记得这件事……见鬼,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奥康纳的那句话提醒了秦朗。他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身,动作飞快的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 不管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动作让奥康纳感到迷惑。“出了什么事?你很着急么?” “很抱歉。肖恩,”秦朗回答,说话的速度就和他的动作一样迅速,“但是我马上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而且今天还有另外七个会议等着我。” “什么!”奥康纳觉得自己听错了。 八个会议,而且都在今天!他从未见过秦朗这么安排工作:通常,除非遇到特别紧急的事情,他只会在一天的时间里安排三个或者四个会议,然后把多余的时间用来处理他喜欢的那些活动。但是今天,显然没有发生足以打乱他的日程的、特别紧急的事件。再说也不会有那么多紧急事件需要他在一天之内解决。 奥康纳开始好奇了。“你要参加哪些会议?” “四个是我的日程已经安排好的,另外四个,是代替瑞切尔主持。”秦朗回答,把最后一份文件放进保险柜。 “代替瑞切尔?” “是的。我现在要去参加的就是其中之一,霍梅尔食品公司的会议,讨论它的新产品的广告宣传方案。”秦朗说,然后半真半假的抱怨到:“你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会议。” 但他必须参加这个会议。秦朗知道。过去的几年,霍梅尔食品公司只有一种产品,就是他亲自开发的午餐肉罐头。对于一家公司来说。这不是好现象。虽然午餐肉罐头的销量一直很好,美国人民十分喜欢这种使用猪皮、碎肉和内脏制造的廉价食品,但是他们总有厌倦的那一天,食品公司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那些不吃猪肉的家伙。犹太人和穆斯林,一家合格的企业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而现在,既然食品公司鼓捣出了新的产品,而且即将开始生产和销售它,那么他一定要参加那个会议。 还有下一个,tri-cell银行的例行会议。它是他的重要计划。同时又是一个麻烦——它已经把业务扩展到四个州,最底层的营业网点接近七百个,管理起来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银行有一位出色的总经理,而且瑞切尔的助理已经整理好全部材料,否则他根本找不到时间与奥康纳讨论远东和欧洲发生的事情。 还有现在的闲聊。 秦朗又耸了一下肩,走向办公室的门。 奥康纳立即跟上。“什么新产品?” “牛肉午餐肉罐头,而且我听说食品公司正在开发羊肉和鸡肉的罐头。” “听上去还不错。”奥康纳有点言不由衷:即使经过那么多年,他仍对午餐肉罐头存在心理阴影,不管是哪一种午餐肉罐头,甚至想一想都会觉得倒胃口。没有一点耽搁,他迅速从这个话题跳开了。“不过,瑞切尔去了哪里?” “洛杉矶。”秦朗回答,“有人邀请她观看歌剧。” “有人?”奥康纳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接着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次。 “你在想什么?”秦朗眨了眨眼睛,“也许我应该提醒你,易水和她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有人调查俄罗斯驻美国公使的行踪,那么他会发现,这位先生也在洛杉矶。” ※※※※※※※※※※※※※※※※※※※※※※※※ ps:我很崩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二节 初次进攻【上】 “真巧,麦克布莱德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晚上好,公使先生。不过,请称呼我易女士。” “我很抱歉,易女士,还有您,中校。我仍然不习惯用您的姓氏称呼您的夫人——而且我的发音总是不对。”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公使先生。” “再次向您道歉,中校。噢,对了,这是我的夫人。” “夫人?请原谅,公使先生,我不得不说,你和你的夫人的年龄差距似乎有点大……” “不用在意我的丈夫。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说——这是你们的包厢?” “是的。您的包厢在哪儿?” “就在隔壁。今天晚上的巧合真多,不是么?” “的确如此。” “啊,要开场了。易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你和中校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移到你们的包厢么?我的夫人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她很喜欢今天的主演。” “当然,公使先生,事实上我也想找一位更合适的同伴——我的丈夫,他不太喜欢歌剧。” “可以理解。” 歌剧开始了,演员登上舞台,但是易水根本不知道他们演唱的是什么:正如瑞切尔说的那样,他不喜欢歌剧。不过这不是今天唯一的问题,它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则是他们与俄国公使“夫妇”的“意外”会面。 这当然不是意外,是安排好的秘密活动。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公使先生今天不在洛杉矶。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他是到洛杉矶观赏歌剧的。 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他是打着“到洛杉矶观赏歌剧”的名义,到这儿与他的年轻情妇约会的。 对于极小一部分人来说,他是打着“与他的年轻情妇约会”的名义,与瑞切尔讨论一笔新的军火交易。 当然,对于公使先生自己来说。他就是来和情妇约会的,顺便与umbre公司的老板讨论军火交易的相关事宜。 易水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公使先生自己的部分——俄国人得到的戏票和他的包厢都是内务部的人预定的,用了化名,军火交易的内容则是秦朗和瑞切尔仔细研究的结果。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计划当中。他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次普通的军火交易弄得如此复杂。 因为联邦宣布中立并且禁止美国企业向交战国家出售战争物资,所以打算躲开华盛顿的视线?还是因为秦朗不希望圣彼得堡和东京知道他同时向他们出售武器?但是他的做法是毫无必要的:只要公司制造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俄国人和日本人立刻就能猜到正确答案。 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 再说。西海岸乃至整个美国最有名气的女性商人和她的拥有海军陆战队中校荣誉军衔的丈夫,以及俄国公使同时出现在同一家剧院,想要避开人们的关注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根本不可能做到。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公司打算与俄国政府做生意,完全可以把圣彼得堡的代表请到五角大楼,但是秦朗和瑞切尔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易水的大脑被这个问题完全占据了,所以一点也没有注意舞台上的演员到底在表演什么节目,不过幸运的是,他的神经系统还能对某些关键词做出反应。 “我坚信。俄国陆军一定会需要umbre公司制造的新型特殊弹药”——易水的耳朵竖了起来——“只要圣彼得堡订货,我们可以提供适当的优惠,价格上的,或者这样,那些弹药,我们只出售给俄国陆军,不会有第二个用户。” “我对此表示怀疑,麦克……易女士。”公使的声音飘了过来,“并非我不相信你对那些新型特殊弹药的强大威力的描述,只是我认为。俄国陆军没有必要使用那么残暴的弹药——请原谅我使用了那个词,女士。” 易水扬了扬眉毛:俄国人,也会觉得公司的特殊弹药过于残暴、因此没有必要使用?这听起来像一个笑话,而且是冷笑话。最冷的那种。 “我承认,公司的新型弹药的威力有一点……过剩。”瑞切尔的发言很谨慎,不过易水知道她的真正想法:绝不只是“有一点”过剩。那些东西会让她想起伊丽莎白的实验室永远不会缺少、但是永远存活不了多长时间的兔子。只有秦朗和伊丽莎白才会对那些兔子的尸体感到兴奋——当然,最近几个月,因为伊丽莎白研究的新一代毒气和旧的完全不同,兔子的尸体已经没有那么可怖了。 感谢老天爷…… 易水摇了摇头。让注意力回到瑞切尔和俄国公使的交谈上。 “……我很遗憾,女士,但是俄罗军队只需要常规武器和弹药,不需要过于特别的东西——常规武器足够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了。你知道,我们的军队一直打得很好。” “我从不怀疑俄国陆军的战斗力。”易水注意到瑞切尔的嘴角抽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可笑——其实它不算可笑,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理解的话,俄国陆军的战斗力的确是不用怀疑的,低下,非常低下。“但是我还是认为,俄国陆军需要大威力的、不那么常规的武器。”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她看了一眼西方。 太平洋的另一边,列兵扎伊采夫被远处传来的轰鸣和大地的震动惊醒了。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整条战壕已经变成一片嘈杂。军官在吼叫,甚至接近咆哮,军士和士兵跑来跑去,把重型武器和弹药箱送到指定位置,同时叫嚷着,议论着。 他有些困惑:整个晚上他都在忙碌,一开始是修补被日本人的炮火破坏的铁丝网,接着被派到阵地前沿布设一种从未见过的、圆柱形的、叫做“地雷”的东西,最后又被一个上尉拉去当了苦力。把几门海军的军舰上拆下来的大口径火炮弄进阵地,直到一个小时前才得到时间休息,但是一直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睡好。他还是很累。大脑有点迟钝,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现在的形势。 但是有人会帮助他弄清形势。 一个身影突然站到了扎伊采夫面前。 “起来,士兵,还傻乎乎的躺在这儿干什么?等着我用鞭子抽你么?准备好,日本猴子进攻了!” 尖利的声音在列兵的耳朵旁边炸响了。而且不只是喊叫。军官的手也没有闲着。他一把抓住扎伊采夫的衣服,把他拽起来,用力推向堑壕的侧壁,再抬起脚,对准他的屁股狠狠的来了一下。 疼痛总算让扎伊采夫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日本猴子进攻了?他回忆着军官的指令,拉开枪栓,摸出一个弹夹塞进枪膛,然后合上枪栓,抱着步枪靠在堑壕的侧壁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日本人的炮击。 持续的炮击。响亮,猛烈,接连不断,似乎永无休止。就算闭上眼睛,列兵也能想象出阵地前沿遭受了多么严重的打击,就像昨天——昨天,从早晨到傍晚,日本人的炮兵把阵地反复轰击了五次,发射了几万发炮弹。当一切结束的时候,阵地表面已经找不到任何完好的东西。到处是弹坑,到处是碎片——日本人本应该在昨天进攻的。 不过,今天也不算太晚,阵地虽然修复了。但是还可以被摧毁,日本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炮弹。扎伊采夫猜测着。可能那些黄猴子的打算就是用炮弹把旅顺要塞轰成平地,一寸土地接着一寸土地,不给光荣的俄罗斯一点机会。 地面的震动加剧了。年轻的士兵感到炮弹的落点正在不断逼近自己。 十几米外,少尉吹响了哨子。“炮击,注意隐蔽!” 扎伊采夫立即蹲了下去。身体蜷成一团,两只手抱住脑袋。接着泥土就像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落进堑壕,敲打他的身体。扎伊采夫听到有人在嘶喊,不过很快就听不到了,只剩下一种声音:炮弹爆炸的轰鸣。它用力敲打着他的耳膜,越来越接近,直到达到一个顶点——仿佛就在他的身边,最后又逐渐远离了。 这段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扎伊采夫觉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重新站起来,拍掉头上和身上的泥土。过了一会儿,哨子又被吹响了。“准备战斗!” 没有一点耽搁,他站到两个叠起来的弹药箱上面,把头伸出战壕,然后举起枪,瞄准了几百米之外的日本军队的战壕。现在,那里还看不到一个人影,也许今天一整天都不会看到人影,但是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冲出来。 扎伊采夫等待着。不过他首先等到的是机枪,日本人的机枪,有好几挺,突然有节奏的开火了。 接着一个日本军官从战壕里爬了出来,抽出军刀,将刀尖指向前方同时喊了起来。 进攻。扎伊采夫认为日本军官喊的就是这个词,因为几百个日本士兵一下子从战壕里面冒了出来,用他们的语言尖叫着——听上去像是“banzai”——发动了冲锋。 更多枪声传进他的耳朵,俄**队的,马克西姆机枪和纳干步枪。扎伊采夫明白,这是他的同僚对日本人的进攻做出的反应,但是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年轻的士兵只是把挥舞军刀的日本军官放进步枪的照门,除此之外也没做任何事。 他的大脑被突然涌现的记忆碎片占据了。许多年以前,一个猎人,一个小孩和一只狼的故事。 爆炸又一次在靠近堑壕的地方发生了,不算密集,但是十分急促,然而年轻的士兵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目标。 他等待着,然后扣动了扳机。 日本军官向后方倒下了。 没有浪费时间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取得了这个成绩,也没有庆祝,扎伊采夫把枪口转向了下一个目标——射击范围里面还有好几个拿着军刀的日本军官。他不关心日本士兵,其他人会阻止他们,而且这些人正在冲向他昨晚的劳动成果。 “雷区”,扎伊采夫确信,向他下达命令的军官用的是这个词,它仍在那儿,炮击没能彻底破坏它。 对此一无所知的日本士兵已经冲了进去。 ※※※※※※※※※※※※※※※※※※※※※※※※ ps:这本书拖的时间太长,前面的情节我已经记不清了,如果出现前后矛盾的地方,请提醒我,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三节 初次进攻【下】 爆炸在日本士兵脚下发生的时候,列兵扎伊采夫刚把子弹打进他的第二个目标的前额。 然后他暂时停止了动作——堑壕里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如此。机枪还在射击,但是步枪手停了下来。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正在发生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也没有谁想象过。 爆炸此起彼伏,每一声都会有一名日本士兵倒下,但却没有带来死亡——至少没有带来立即的死亡。那些踩中地雷的人都还活着,只是失去了一只脚或一条小腿,这令他们发出了凄惨的、刺耳的嚎叫;而当这种声音变得越来越多,它们也就逐渐的变得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扎伊采夫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他的同僚们的反应和他差不了多少。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很高兴,带着兴奋,毕竟敌人的损失就是自己的成绩,将会带来最终的胜利,但是到后来,恐慌成了很多人心里唯一剩下的东西。 一种被设计用来杀伤敌人、给他们造成永久性的残缺的武器,它看起来很仁慈,实际上很残忍。没有人不害怕这样的武器,魔鬼的发明,即使现在,使用它的是自己人,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将来的某一天,敌人也会用它对付自己。这是任何一名士兵都不愿见到的,然而总会成为现实。 “上帝啊,我可不想碰到这样的玩意儿。”有人咕哝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扎伊采夫表示赞同。不过,没等他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军官们的、和日本军队的伤兵同样刺耳的声音已经进入了他的耳朵。 还有其他人的耳朵。 “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都愣着干什么?开火,把日本猴子杀光!” 命令是有效的,几乎是立刻,莫辛-纳干的声音重新回到战场。俄国士兵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着对手倾泻子弹,但不是为了严格贯彻上面的指示,也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战斗。只是因为士兵们觉得,密集的枪声可以掩盖其他的声音,也可以让他们忽略那些他们不愿想起的东西。 所有人都那么想,也都在那么做。其中包括扎伊采夫。年轻的列兵不再寻找日本军官的身影,每一次转移枪口都是把它对准距离上一个目标最近的敌人。不过他仍然保持了完美的命中率,没有一颗子弹脱靶——即使它没有命中致命部位,也会在目标身上留下印记。 日本士兵的队列变得越来越稀薄,而且速度很快。然后。就好像发动冲锋时那样,他们迅速退却了,没有带走一名伤员。 俄国士兵继续开火,直到军官们发出新的命令。 “停止射击,所有人停止射击。” 机枪立即停止了,接着是步枪,陆陆续续的,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还在射击——扎伊采夫机械的重复着他早已熟悉的那套动作,拉开枪栓。装入新弹夹,把枪栓推回原位,扣动扳机……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右手。他无法挣脱。 “停止射击,士兵!难道你没有听到?”声音很严厉。 “我听到了命令……”扎伊采夫把脸转向抓住他的那个人。认出他的上尉肩章当然不是困难的事情,也不需要时间,即使他的面孔对于一个列兵来说非常陌生。“长官。” “那么你为什么还在射击?” “日本人的伤员,长官……他们还留在战场上。”列兵有些惊慌了。 “让他们留在那儿。”上尉的语气冰冷,强硬,不容辩驳,让人感到惶恐。但是他就像没有察觉列兵的反应那样把目光移开了。站到弹药箱上,看了看日本士兵的位置,又看了看扎伊采夫的莫辛-纳干步枪,然后眉毛扬了一下。“你可以打中那么远的目标?” “是的。长官。” “给我看。”上尉扫视战场,挑出一个目标。“就是他。” 扎伊采夫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距离他最远的一个日本士兵,正在一点一点爬向日本人的战壕,但他仍然比他打死的第一个日本军官靠近。扎伊采夫吸了一口气,举起步枪,瞄准目标的后脑勺。一秒钟后把子弹射了出去。 他的枪法没有任何问题。 有人欢呼起来,还有人鼓掌。 “看上去你没有吹牛,士兵。”上尉重新打量了扎伊采夫,最后说:“我是参谋部的丹尼洛夫上尉,我要求你三十分钟以后向我报道。” 说完,没等扎伊采夫回答,这个叫做丹尼洛夫的上尉就离开了,留下还没回过神的扎伊采夫独自发呆。 一群士兵围拢过来,轮流拍打扎伊采夫的肩膀,拥抱他,向他表示祝贺——不过他们的庆祝没有进行太久。预示危险和死亡的轰鸣很快响了起来,地面开始摇晃。士兵们不得不像开始那样把身体蜷曲起来,以此躲避日本人的炮火。 只是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样做没有太多实际价值:与第一轮炮击不同,第二轮炮击的目标就是他们藏身的堑壕,而且火力密度远远高于第一次。炮弹不断在堑壕两侧爆炸,还有一些直接掉进了壕沟。坚固的防御设施在沉重的打击面前慢慢碎裂,倒塌,最后彻底崩溃。俄**队的伤亡开始快速增加。 叫做恐惧的幽灵抓住了堑壕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会被日本猴子的炮弹撕成碎片……”一个声音响起来,随即被吞没了。 扎伊采夫努力将它带来的影响驱散掉,遗憾的是,一点也不成功。他想到了死亡。死神就在战场上空盘旋,几分钟前它收割了日本人,现在它收割俄国人,然而扎伊采夫还不愿意进入死神的名单。然后他想到了丹尼洛夫的命令。上尉要求他三十分钟以后向他报道,时间还没到,不过为什么不提前离开战线呢? 扎伊采夫盘算了一下,随即坚决的把这个想法否决了。他看着四周的和他一样抱着脑袋神色惊慌的士兵,这些被称为“战友”的人,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们。 留下。他做出了决定。 炮击还在继续,地面的震动逐渐加剧,浓烈的硝烟气息冲进扎伊采夫的鼻孔,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味道,什么东西被烧焦以后散发出的气味,战争的气味。 又是一次爆炸,就在锯齿形的堑壕的另一侧。一只炸断的手臂从天而降,掉在扎伊采夫面前。他想了想,把手臂捡起来,放到自己的步枪旁边。 “也许它的主人还会需要它。”他说,更像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听到。不只是因为他的声音很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在影响士兵们的听觉和视觉,爆炸,震动,硝烟,还有没完没了的落到人们身上的泥土。然后它们全都消失了——除了硝烟。 硝烟仍然很浓烈。战争还在进行。 没等军官发出命令,幸存下来的俄国士兵重新从堑壕里探出头——正如他们已经知道的那样,又一队日本士兵从战壕里爬出来,开始冲锋。 他们的口号仍然响亮,而他们的指挥官依旧显眼。 扎伊采夫端起枪。有那么一会儿,他的大脑忙着考虑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军官们一定要让自己显得那么突出,以至于成为明显的靶子。然后他把这个问题送回脑海深处,随即把子弹送给了目标。 接着是下一个目标。 再下一个目标。 扎伊采夫把他的有限的精力都用在了猎杀日本人的军官上,只有当他停下来装填弹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机枪没有射击——俄**队的机枪。日本人的机枪倒是一直响个不停——地雷也没有爆炸。 它们都被炮火清除了,显而易见的。同样明显的是,只靠步枪阻挡不了日本人,而战线后方的炮兵一直没有参加战斗。 “我们的炮兵在干什么?”这是军官和许多士兵的疑问,不过在扎伊采夫的脑子里,它只停留了几秒。 他的想法很简单,做应该做的事情,“杀日本人,杀日本人,不停的杀日本人”,首先是军官,接着是军士,最后是旗手。没有人指导扎伊采夫,但是年轻的士兵自己想到了正确的射击顺序。 那支莫辛-纳干又开火了。 日本士兵还在冲锋:对于一个步兵大队来说,一个狙击手还不足以影响它的战斗。出现问题的只是面对扎伊采夫的两个小队,混乱的迹象出现了,迷惑和惶恐的日本士兵不约而同放慢了速度,正好躲开突然降临的毁灭性打击。 没有一点预兆,数量比日本人的炮火多了一倍的炮弹瞬间砸到了那些保持了正常速度的日本士兵中间。火焰和硝烟把他们全部吞噬了,一个也没有留下。 日本陆军第三军司令长官野津道贯大将放下望远镜。 “锁定俄**队的火炮的位置了么?”他问到,声音很平静。 “很抱歉,阁下……我们只确定了其中一部分。”一名参谋军官回答,带着他的不安。 出乎他的意料,野津道贯没有训斥他,也没有训斥其他人。大将保持着平静。“把坐标送给野战重炮兵部队。”他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把损失放在心上——或者因为别的原因。 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理由。 “我军的二十八厘米攻城炮可以展示它们的价值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四节 丹尼洛夫的建议 一个痛苦不堪的军官冲进康特拉琴科少将的指挥部,向他敬了一个礼,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到:“将军,日本人投入了重型火炮,我们至少数到十门,口径至少有十英寸。我们的工事承受不起这种武器的打击。,” 少将把手中的铅笔丢到地图上,站直身体。“日本人的目标是哪儿?” “我们的炮兵阵地,日本人找到了一部分炮位。不过在他们开火之前,我们已经把火炮转移了。将军,我必须说,美国人制造的轻型臼炮是种不错的武器,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撤出发射阵地。” “那就是陆军购买它们的原因,中校。”康特拉琴科神态轻松的说到,“就让日本人消耗他们的炮弹吧,不过,炮击结束以后立即组织士兵修复损坏的炮位。” 再次向他敬礼,军官转身冲出指挥部,就像他进来的时候那样匆忙。而康特拉琴科则把注意力转回他刚才正在研究的那个问题:怎么才能让旅顺要塞坚持到俄**队发动全面反击——并且击败日本军队——的那一刻。按照他的估计,那将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至少还要等一个月。 作为远东的俄**队的最高指挥官,阿列克谢耶夫既不勇敢,也不聪明,至于另外一位将军,前任陆军大臣库特帕罗金步兵上将,事实上他并不比阿列克谢耶夫更出色。而且两位将军之间存在十分尖锐的矛盾,所以只要还是他们指挥军队,全面反击就是一件看上去没有最后期限的、遥远得不可预期的事情,就像一个梦。 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日本人自己放弃战斗。 有些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康特拉琴科的大脑会充满这些消极的、还有一点冒犯上级的看法。它们使他神经紧张,惶恐不安,既是因为对上级的腹诽也是因为对未来的悲观预测。幸运的是,这种情况不是很多,而且总是很短暂。只需要一会儿,他的观点就会回到正常状态:远东的俄**队一定会发动全面反击,而日本人会被彻底击溃,只是需要的时间有点久。 至少一个月。康特拉琴科摇了摇头。这是他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实际情况会是怎样——可能更早,可能更晚。然而旅顺要塞甚至连一个星期都很难坚持下去——还是消极的看法,不过也很有可能。 日本人有两个军,而且很完整。装备着重型火炮,一次进攻发射的炮弹比要塞守备部队一天发射的还多。如此强大的力量已经把施特塞尔中将吓坏了,以至于在昨天的军事会议上建议,“也许我们应该在合适的时候向日本军队投降”。没有人附和他,不过谁都知道,如果真的出现“合适的时机”,他一定不会介意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施特塞尔不是唯一的问题。康特拉琴科继续想着。要塞的指挥官是一个胆小鬼,士兵的士气也不高——虽然还没有达到“低落”的程度。这些灰色牲口的脑子一点不笨,还有不少聪明人,当然可以看出自己没有取胜的机会。也许一场或几场有限的战术胜利可以激励士兵继续作战。但是最终,溃败、伤亡和失望会让他们变成施特塞尔的支持者。 然后,要塞会打出白旗,日本人会得到胜利…… “噢,我的上帝。”陆军少将挠着头发,自言自语的说到:“看看我在想些什么?我自己都快失去信心了。” “我可以给你信心。”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康特拉琴科可以肯定,这不是上帝的声音——因为它很熟悉,而且接着说:“将军。” “丹尼洛夫上尉。”少将抬起头,看着正向他敬礼的军官,神色变得严厉起来。“我认为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有些生气。但更多是紧张:丹尼洛夫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如果下级军官和士兵知道他们的指挥官已经对战争失去信心,那么战局明天就会崩溃。康特拉琴科还不想变成俄罗斯帝国的罪人,并且因此不体面的离开军队。 想到那个可能的未来,他的神色又变得复杂了。 丹尼洛夫察觉了这个变化。“将军。”上尉放下右手。向前走了一步,大声的说:“我有一个主意,可以鼓舞军队的士气。” “你有一个主意?”康特拉琴科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上尉,我的参谋部有一个排的参谋,大多数比你经验丰富,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我们的困境。你怎么知道你的主意是个好主意——你想做什么?” “制造一个英雄。将军。” “制造一个英雄?怎么制造?” 康特拉琴科的询问给了丹尼洛夫足够的信心。上尉的音量提高了,也更坚定了。“我们挑选枪法出色的士兵,把他们编成单独的部队,让他们独自活动,在整个阵地自由寻找射击位置,狩猎日本军队的军官……” “上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康特拉琴科敲了敲桌子,“你的主意违反了传统的交战规则。光荣的俄国陆军不是可悲的布尔民兵。” “我们需要变革,将军。”丹尼洛夫回敬到,“唯有胜利是真实的,过程无足轻重。世界不会谴责胜利者。” 听上去仿佛是某种哲理。康特拉琴科沉思着,随即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反对丹尼洛夫的主意——它很不错,是个好主意,只是让传统军人难以接受,还有可能让火烧到自己——日本军队也可以组建相同的狩猎部队。这很容易,不需要付出太多成本,然而收获则是丰厚的。 把高贵的军官变成士兵那样的、纯粹的消耗品?康特拉琴科犹豫着,不敢立即做出决定。 丹尼洛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将军,这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独立战争,内战,美西战争,美国人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在古巴和菲律宾,接近一半的西班牙军官和士官被雇佣军的狙击手干掉了。我不能说这是美国人赢得战争的重要因素,但是,如果我们还想维持军队的士气,模仿美国人的做法就是唯一的办法。” “冒着日本人也这么做的风险?” “即使情况变得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将军。” “好吧,狩猎日本人的军官。”康特拉琴科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感到遗憾,接着问到:“然后呢?” “我们记录狙击手的战绩,每天更新一次,印刷成传单,分发到每一个排。”丹尼洛夫回答,“我们让每一个士兵知道我们的狙击手做了什么,可以做到什么。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受到鼓舞。” “是的……除了一件事,我们不能证实狙击手的成绩,找不到实际证据。” “的确如此。” “你不担心么?” “不管怎样,我们可以重创日本军队的指挥体系,让日本人的进攻受到影响,还能挫伤他们的士气。” “上尉,看上去这才是我们可以期待的结果。”康特拉琴科点点头。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知道怎么实施你的计划么?” 否则我就不会提出它。丹尼洛夫得意的想着,摸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委托一个过去认识的umbre的雇佣兵购买的,《狙击战术手册2.0》。” “2.0?” “很抱歉,将军,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本手册是去年出版的,是第二版。” “我明白了。”康特拉琴科说,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umbre公司的人会把一本手册的第二版命名为2.0——然而这又什么关系呢?比它更重要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丹尼洛夫为什么会让人购买这本手册,还有,他是什么时候认识umbre的雇佣兵的?在北京镇压义和团暴乱的时候?它们全都值得深入研究——不过不是现在。不管有什么问题,现在都要让位给与这场战争了。 “执行你的计划吧,上尉,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谢谢,将军。” 敬礼,然后转身走向指挥部的门。不过,在丹尼洛夫跨出去之前,康特拉琴科突然叫住他。“等一等,上尉,我想知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了么?” “是的,将军,已经有了一个。” 此刻,列兵扎伊采夫正在丹尼洛夫要求他待着的地方认真擦拭他的步枪。他的神态非常专注,一丝不苟,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实际上,他分出了很大一部分精力考虑丹尼洛夫要求他报道的原因。 肯定与他的枪法有关。扎伊采夫只能猜出这个结果。然后,那位上尉打算怎么做,给他勋章还是提升他为下士,他一点头绪也没有。无论怎么思考,即使绞尽脑汁,他始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没有放弃努力,因为除了思考问题的答案,以及擦拭步枪,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他叹息着,然后丹尼洛夫出现了。 他说:“士兵,你很快就会成为陆军的英雄,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五节 狙击手扎伊采夫 大雨狂暴的冲刷着地面,将已被炮弹弄得如同月球表面的战场变成了烂泥坑。扎伊采夫就在这片泥沼的中央,隐藏在一个显然是大口径炮弹制造的巨大的弹坑里,趴在一具已开始腐烂的尸体旁边,没有一点动作,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锐利的眼神慢慢扫视着两百米之外的日本军队的阵地,寻找他的猎物。 他很专注于这件工作——他总是专注于他的工作,所有的。而且雨点和水雾影响了他的观察,即使日本军队的阵地是如此接近,日本人的声音几乎是清晰可闻,那里的情形也很难看得清楚,然而扎伊采夫不想错过任何值得开火的目标。最后,专注于一件事情可以帮助他忘记其他的东西:身边的尸体,寒冷,饥饿,还有今天的狩猎碰到的小麻烦。 他已经在这儿潜伏了很长时间,一个小时或者更久,只看到一个有价值的目标,却没有找到射击机会。如果接下来仍然是这样,那么今天,他就要两手空空的返回阵地。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将是他开始执行丹尼诺夫上尉的特殊任务以后的第一次没有捕获猎物。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扎伊采夫并不感到沮丧,没有猎人可以保证自己的每一次狩猎都能有所收获。但是作为帝国陆军的一名士兵,丹尼诺夫上尉精心塑造的战斗英雄,他知道自己不能一无所获。 从普通士兵到高级军官,甚至包括康特拉琴科少将,人们都在等着今天的、记录了他的最新战绩的传单呢! 想到那些传单,扎伊采夫的心里突然涌进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 他不喜欢丹尼诺夫的做法,这场战争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他对沙皇陛下和俄罗斯帝国的应尽的义务,杀死日本人则是不得不完成的工作,当然,也是人的求生本能——战争的本质就是杀人和被杀,他了解它,而且不想被人杀掉——这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但是上尉却在极力宣传它,用词夸张的传单,每日刷新的成绩,是的。他鼓舞了部队的士气,但却把一场残酷的、你死我活的杀戮转变成了游戏,让人们沉迷其中,而且乐此不疲。 就像贵族们的狩猎游戏:猎人为了生存猎杀动物,贵族则是为了娱乐。作为西伯利亚的猎人的后代。扎伊采夫对此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 然而另一方面,他喜欢成为焦点人物,喜欢成为人们追捧的对象,喜欢每天返回阵地的时候听到每个人都在欢呼,高喊他的名字,看到他们向他敬礼,表示祝贺。这是将军才有的待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丹尼诺夫上尉介绍他的计划的时候说了这句话——他说这是拿破仑说的——扎伊采夫坚信自己是好士兵,从没有怀疑过。 被人们当作将军那么对待,他的感觉很好。 反感。但又乐在其中,所以他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扎伊采夫用了一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尽量不考虑它。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但是今天,狩猎陷入困境,而他在泥浆里泡了那么久,又冷又饿,旁边还有一具腐烂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更糟糕的是既不能出声也不能站直身体,这些小麻烦让扎伊采夫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也许我应该回去。他寻思着。活动着已经变得僵硬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点燃一个火炉,再吃点东西,黑面包,酸黄瓜。红肠,当然还有伏特加……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叹息着。在士兵这个阶层,红肠和伏特加是战斗英雄的特殊补给,又一个让他无法自拔的诱惑,同时也是一种压力——“战斗英雄”这个头衔本身就是一种压力。要塞的没一个人都在等着,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战斗英雄不会让人们失望。战斗英雄不能让人们失望。还是丹尼诺夫上尉说的。他要求所有参与他的特殊任务的士兵牢记这句话。扎伊采夫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记住了,但是他记得非常清楚,没有弄错一个字。 因为,按照他的判断,上尉的话其实是一个威胁。 又叹了一口气,扎伊采夫把多余的想法全部赶出大脑,重新专注于他的任务了。 还是没有可以射击的目标。几分钟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悲剧般的事实。日本人全都躲在战壕里,而且小心翼翼,弯腰而且缩着脖子——他可以想象出这些家伙的滑稽模样——不让自己的脑袋暴露出来,哪怕只是一点,以此避免成为目标。不过有一顶帽子例外,每隔一段时间,大约几分钟,它会出现一次,沿着战壕往前走一段距离,然后消失。然而它绝对不是可以射击的目标。 它是一个诱饵。扎伊采夫确信,如果自己或者别的枪手开火,一定会得到日本人的热烈欢迎,只是他不能确定,准备迎接他的到底是一个同样拥有出色枪法的狙击手呢,还是一顿足够消灭一个步兵连的炮火。 日本人的大脑确实很灵活,反应很迅速。他评论着。只不过损失了几百个人,这些身材矮小的家伙就想出了一套反制手段。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还是没有那个叫做秦朗的中国人聪明:他在他的小册子里列举了所有可能的、对付潜藏的狙击手的方法。 丹尼诺夫上尉就有一本秦朗的小册子,而且让每个参加行动的人看过,所以没有人上当。 也没有人可以获得战果。日本人藏得很好,唯一暴露出来的是一个该死的诱饵,看上去今天的战斗陷入了僵局。 也许真的应该回去。扎伊采夫重新评估了形势,还是不能确定。 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哗啦”——有人掉进了这个弹坑。扎伊采夫迅速转身,把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然后他看到一张沾满泥浆的、还算熟悉的面孔。 “别开枪,瓦西里。”掉进来的人说,“我是西蒙。” “西蒙。”扎伊采夫打量着他的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个志愿参军、然后志愿参加丹尼诺夫的特殊任务的芬兰人拥有比他更出色的枪法,可以打中七百米远的目标,击杀数字仅仅只少了一个,但是却拥有一个其他人可能永远无法达到的成绩:西蒙打死了一个日本军队的上校。 扎伊采夫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个倒霉的日本人一定以为俄国士兵无法打中七百米外的目标,所以穿着干净的、挂着勋章的军服,像根木桩一样笔直的站在阵地前沿,拿着望远镜观察要塞的阵地,然后从西蒙的步枪射出的子弹钻进了他的脑袋。 很多人都看到了,士兵,军官,还有一位海军的中校,而且日本人随即发动了一次至少两个营参加的冲锋。由于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要塞的第一道防线差一点就被狂暴的日本人撕开一个缺口——幸好康特拉琴科少将及时投入了预备队。 没有人会忘记这种事情,当然,也没有人会忘记造成它的那个家伙。 “西蒙。”扎伊采夫回过神,“你过来干什么?” “我想你遇到了麻烦,因为我遇到了麻烦。”西蒙回答,“日本人藏了起来,还弄了一个诱饵,今天是个不走运的日子。” “所以?” “瓦西里,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不想就这么回去。”西蒙接着说。 扎伊采夫点点头。“我和你一样。” “所以我想了一个计划。”西蒙告诉他,“瓦西里,你和我,我们联合起来,把日本人的狙击手干掉。” “你怎么知道是狙击手,而不是别的?” “机枪和火炮,它们的速度太慢了,所以日本人一定会用能够立即反制我们的东西对付我们,你觉得呢?” “我并不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扎伊采夫的眼睛眯起来,“不过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你准备怎么做?”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西蒙向他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接着他们又用了一点时间讨论和完善这个计划。最后,细节全部确定下来,于是芬兰人赶紧离开,返回他已经选择好的位置。 扎伊采夫重新把目光投向日本人的阵地,让自己准备就绪。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诱饵再次出现,等待西蒙开火。芬兰人决定扮演那个触发陷阱的冒失鬼的角色,他打算利用他的距离优势——日本人找来的狙击手不可能打得像他一样远。 扎伊采夫等待着,然后,他看到了诱饵,再过一会儿,他听到枪声,同时看到那顶帽子消失了。 陷阱触发了,埋伏着的日本狙击手迅速做出反应。他开火了,而扎伊采夫也锁定了他的位置:不远,也不近,伪装得很好,最起码和他的伪装一样好,但是可以打中。 扎伊采夫迅速移动武器,然后击发了扳机。 他看到一些红色的东西从目标头部的位置喷射出来。 “干得漂亮——”扎伊采夫低声说,不过他的后半句话被炮弹的尖啸和随之而来的爆炸吞没了。 正如他的预料,日本人不止准备了狙击手,也准备了火炮,而且…… 没有一点犹豫,他迅速撤离了。日本人的第一轮炮弹打中的应该是西蒙的位置,他们的第二轮炮弹填满了那个弹坑,就在他离开之后,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扎伊采夫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变得危险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六节 悲剧 “日本人请求公司向他们出售十支狙击步枪和一千发子弹,最好在一个星期之内送到——” “十支狙击步枪和一千发子弹,一个星期之内送到?”秦朗的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发出空洞的响声。新来的秘书不安的注视着他,试图弄清他的态度。但是她失望了,秦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平淡,没有起伏。 他只表达出了一丁点不满。“这么一笔小得可怜的生意……坦率的说,我甚至不认为它算是一笔生意,也需要请示我么?” 秘书紧张起来。“先生……” 秦朗举起手,竖起食指左右摇晃了一下,示意她停止。辩解是没有意义的,再说,日本人一直是这样。既然他们喜欢,那就满足他们的要求——但不是没有代价的。 “日本人想要哪种狙击步枪,手动的,还是半自动的?”他问。 “呃……电报没有提到,先生。” “好吧,给东京回一封电报,告诉我们的客户,每支狙击步枪,连同一百发子弹,售价是一千美元,不打折。如果他们要求我们送货,运输费用一千美元。如果他们还需要我们提供培训服务,没有问题,参考公司的收费标准,按照小时计费。” 秘书停止了记录,但不是因为她已经记完了,而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十支步枪和一千发子弹,她的老板竟然要日本人支付一万美元,而且并不包括运输费用和培训费用。作为umbre公司的雇员,大老板的秘书,她了解现在的军火市场的行情。他要求日本人支付的费用足够武装至少三百人,这是不折不扣的敲诈! 秘书开始怀疑,她的老板是不是真的想做这笔生意。 秦朗猜到了她的想法。这很容易,她还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它们全都写在她的脸上。作为他的秘书,她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至于她怀疑的那件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不喜欢那笔生意,它太小了,日本人应该与公司的远东代理人联系,而不是把电报发到圣迭戈。占用他的时间;但是他也不想放过它,只是就像说过的那样,日本人需要付出代价。 而且他相信日本人最终会接受他开出的价码——可能性很高。俄国人的狙击手一定让旅顺前线的军官们忍无可忍了,同时东京意识到,日本的军工企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一款合适的狙击步枪。 日本人可以从欧洲或美国采购瞄准镜。但是把瞄准镜和步枪组合起来、而且保证它们可以正常工作则是另一回事,也许需要几个月那么久,对于旅顺前线的日本军人来说,太久了,他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更何况谁都能够想到,umbre公司绝不是唯一一个趁火打劫的军火商,还有可能不是把价格提得最高的那一个。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不分国籍,不分民族,不分肤色。全都一样。 日本人会接受那个价码。 秦朗狡诈的笑了一下,但是没有进行解释——没有必要向一个秘书解释。 “把我的话记下来,然后发给日本人。”他要求到。 “是……好的,老板。”秘书有些惊慌,一时间手忙脚乱,不过总算没有忘记或者弄错什么。 秦朗检查了她的记录本,点点头,把本子还给她,然后问:“还有什么事情?” “你的朋友在外面等着,先生。” 朋友?秦朗又笑了一下。严格的说。外面等着的三个人都不是他的朋友:陈天华和毕永年只是他的资助对象、某种程度和意义上的合伙人,而他们则把自己视为他的崇拜者;至于第三位客人,那位来自四川的、只有十六岁的青年人,既然他们还没有见过对方。那么就更不会是他的朋友了。 不过。秦朗接着想。似乎没有必要计较这些细节。 “请他们进来。”他吩咐到。 “是,先生。”秘书回答,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她的动作非常迅速——显然,她早就想离开了。 秦朗摇了摇头。不过,没等他怀念他的上一个秘书,陈天华和毕永年就带着他们的小朋友走了进来。 “先生们。”他站起来。主动向他们打招呼。“欢迎再次来到美国。” “秦先生。”与几年前一样,毕永年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态度——上一次是因为他错误的认为秦朗是维新派的解救者,而这一次,秦朗认为只是因为他没办法改掉自己的习惯。毕永年和陈天华不同,尽管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只有六岁,但是看上去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或许是因为过去的两年陈天华一直待在湛江。 他是清华大学的学生。 所以陈天华用了另一个头衔称呼秦朗:“校长。” 这个称呼让秦朗有一点不自在,因为他立即想起了那个人,“花生米”、“空一格”、“民主的灯塔”、“世界的救星”……等等。他拥有很多绰号,当然秦朗最喜欢的还是约瑟夫.史迪威上将取的那一个,而那个绰号绝不是来自他的据说是因为年轻时代的不检点生活造成的光头。 奇怪的联想,而秦朗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世界有许多校长,但是他为什么会想到那位曾经对他的第二位正式迎娶的妻子发誓“五年内必然复婚,否则就让佛祖打碎我的政府”的总裁? 秦朗猜测着,不过没让这点想法延误自己的动作。“我只是名誉校长。”他笑着说,请三位客人坐下,然后把目光集中到那个除了机械的向他鞠了一躬之外就没有任何动作的十六岁青年的身上。 “所以,这就是你们说过的那个人,《革命军》的作者,邹容。”他转向陈天华,“对吗?” “是的。”陈天华点头承认到,接着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似乎你一点也不奇怪。” “没什么需要奇怪的。我一直认为,年轻人是最富有激情的一个群体,总是很冲动。容易过激。”秦朗说。 实际上,他的心情并不像他说的这么平静,至少他听说邹容和他的《革命军》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写出一本原本就是他创作出来的作品,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即使两本作品存在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差异,但是按照他的记忆,那本书肯定不是一九零一年出版的。 秦朗没有料到自己引发的变化会波及到这么细微的层次。 当然,那本书还没有正式出版,章炳麟把事情压了下来:他比邹容更了解西方的。更准确的说,美国的体制,或者说,秦朗对他的影响太深,所以觉得《革命军》的关于政治体制的部分有一点……幼稚。 而这也是章炳麟要求陈天华把邹容送到美国的原因——他希望这个青年人能够深入的了解美国的民主制度。 只是制度。 美国只有民主制度。 章炳麟的想法很好,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邹容对他的做法很不满意,并且把这种不满扩展到了其他人。不过秦朗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受到了波及,坐在他的办公室的这位少年革命家的确不喜欢他。 他耸了耸肩。 “我会安排他在美国的生活。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他接着说,“不管怎样,他可以算是易水的同乡,我们的中校会照顾他的。” 年轻的革命者立即发出了强烈抗议。“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人照顾。” “不需要?”秦朗哼了一声。“易水来到美国的时候比现在的你大了两岁,他同样以为自己不需要人照顾,但是如果没有遇到我、肖恩和邓肯,他早就变成了某座水泥建筑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这儿,美国,人们就是这么干的。” 用了好一会儿。邹容才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威胁,而他并非那种会对威胁妥协的人。他的情绪立即变得激动起来。 然而在他开始回敬之前,毕永年插了进来,试图改变现在的气氛。 “说到易先生。他在哪儿?”他问到。 “他去了东部,处理一件事情。”秦朗顿了一下,“一个小麻烦。” 一个完全不需要他出面、但是他一定要出面的麻烦,简单的说,就是有人在报纸上刊登了一篇关于他的家庭的不负责任的文章。 上个星期,一个叫做默林.斯洛诺维奇.别尔科夫的俄国佬。据说是东部的某所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的、特长是挖坑的教授,在一份主要刊登名人八卦、凶杀和色情文章的三流报纸发表了一篇文章,对易水和瑞切尔的婚姻进行了强烈的抨击。 他是这么写的:“麦克布莱德小姐与易水先生的婚姻绝对是一个严重的错误,那位先生根本配不上她,除了umbre集团董事会成员身份和一个海军陆战队的荣誉中校头衔,他简直可以称得上一无是处,然而麦克布莱德小姐却是合众国最出色和最杰出的女性……” 不得不说,这段评论是合情合理的,认为易水和瑞切尔的婚姻是一个严重的错误的人绝非少数,当然其中不少是瑞切尔的追求者和潜在追求者——或许别尔科夫先生也是其中之一。然而接下来的文章却变得糟糕起来。 “麦克布莱德小姐需要的是一位能够与她相配的丈夫,而最合适的选择就是秦朗先生——必须指出的是,秦朗先生的婚姻也是极为严重的错误,可能比麦克布莱德小姐的错误更严重,他竟然迎娶了一位把自己嫁给化学实验室的女性,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我是上帝,我一定会纠正这些错误。” 这可真是见鬼,即使秦朗一向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论,他也觉得别尔科夫先生的言论是一种冒犯;然而对于别尔科夫来说,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麦克布莱德小姐和易水先生的婚姻只会得到一个结果,在麦克布莱德小姐的众多的光环面前,自惭形秽的易水先生只能尽量远离她,以免耀眼的光芒刺伤他的可悲的自尊。然后,为了填补心理和生理的空缺,他会与别的女人偷情,比如他的女仆,也许还不止一个。而麦克布莱德小姐。我们似乎可以预见,她将与那位孤独的秦朗先生发展出一段炽烈的办公室恋情。” 他是在自寻死路。 秦朗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已经想好别尔科夫先生的死亡方法:让他死在他自己挖掘的坑里。然而这个美妙的想法只能是想法,他不能实施它。还要阻止其他人实施类似的想法:由于那篇该死的文章,那份发行量原本不到一万份的报纸一下子卖出了几十万份,别尔科夫瞬间成为知名人物,如果他现在死了,谁都会怀疑到几位当事人身上。 所以他不能死。必须活着,暂时的。 没有更多选择,他们只能通过别的手段进行反击。秦朗把任务交给内务部,但是易水强行接管了指挥权。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小子还从未有那么愤怒,接近狂暴。 别尔科夫真的把他惹火了。 然而这种事情,当然,绝不能告诉陈天华和毕永年——还有邹容。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份报纸上看到消息,但是秦朗不会向他们泄漏任何东西。一个字也不会。 他也不愿再想起它。在这种时候,岔开话题是唯一的选择。 “广州湾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秦朗问,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什么事情都知道。”陈天华笑着说。 秦朗选择了耸肩。“我很忙,工作太多,只能把精力集中在那些我必须关心的事情上面。” “我想,你关心的只是怎么赚钱——” “蔚丹!”毕永年呵斥到,陈天华也瞪了那位少年革命者一眼。面对两个人的压力,他退缩了,极不情愿的。 “请原谅,先生。”陈天华充满歉意的对秦朗说。“他的心情不太好。” “我明白。”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到,挥了挥手,接着说:“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广州湾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几乎没有。”陈天华摇着头。 “不过北方倒是有一件大事。”毕永年补充到,“聂士成将军的家人被人杀了。” 什么?秦朗眨了一下眼睛。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为什么没有得到消息?要知道,即使不考虑公开的消息来源,美国使馆和公司,他还有一些隐秘的消息渠道。比如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他们与聂士成的所有部下都保持着密切联系,然而他们从未提到那个消息。 一定有什么问题…… “全家都被杀了。” 怎么可能? “义和团干的。” 这是在开玩笑么?谁都知道,义和团在两年前就覆灭了,已经不存在了…… “是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那一年的事情。” 秦朗终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并不可笑的玩笑——如果它还能被称为玩笑的话。但它更像一种诽谤。 “如果你们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在北京,指挥我的部队。”他肯定的说,“我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我们也没有。”陈天华和毕永年同时摊开手。 “我记得,那个时候,聂士成的母亲一直住在他的老家,合肥。” “没错。” “而且聂士成阵亡以后,他的母亲是由他的一个下级奉养。并且去年,她还得到了北京的一千两白银的赏赐。” “是的,聂士成阵亡以后她是由杨慕时奉养。” “这么说我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聂士成的母亲仍然活着。那么,聂士成的三个儿子[注]同样活着,对吗?” “你说得很对,秦先生。” “所以,聂士成的其他家人也没有事。”秦朗敲了敲桌面,“现在谁能够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陈天华看了毕永年一眼,然后回答到:“是这样,一个笔名叫做‘戏园子的鬼’的人,在他主编的一本叫做《军事往事调查》的不定期出版的杂志上面刊登了一篇文章,提到义和团杀死了聂士成的全部家人,而且他本人也被义和团从背后打伤了。” “在了解内情的人看来,这是一个大笑话。”毕永年接着说,“不过很多人被迷惑了,因为那篇文章写得很真实。” “我想看那篇文章。”秦朗要求到。 他有一种预感,那篇文章一定是抄袭的,因为类似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在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一个姓张的记者把《悲惨世界》的某个段落一字不漏的抄袭了一遍,然后把名字换成聂士成和他的部下,最后作为“聂士成殉国”的记录发表了——不过,就算是这位记者,也仅仅宣称义和团杀掉了聂士成的母亲,没有把他的妻子和儿子牵扯进去。 看上去,在新的时代,人们的创造力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有趣,真的非常有趣。 ※※※※※※※※※※※※※※※※※※※※※※※※ 注:聂士成的三个儿子——长子汝魁、次子宪藩、三子树屏。聂汝魁做过民国吉林省烟酒专卖局局长,财政厅厅长。聂宪藩是北洋时期的名人,历任九门提督、京师步兵统领、安徽省长等等。聂树屏曾经担任察绥的垦务局督办,随后病死 ps:坑熊绝对不是要在本书出场,只是他确实在某个论坛发表过那些言论——而且易水绝对没有生气 ps的ps:《军事往事调查》这个名字当然很不通顺,不过那只是用来kuso某本杂志 第五百七十七节 没有荣誉和人性的战争 扎伊采夫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感觉很强烈,但也只是感觉。他扫视四周,没有找到危险的踪迹,最近的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点离他至少有五百米,在这样一个距离,日本人的狙击手不可能打中目标,而且他也没有发现那个地点存在异常。 然而,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扎伊采夫一直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即使什么也没找到,但他还是把头缩了回去。 感觉削弱了,不过仍然存在。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厉害的、不但巧妙的伪装了自己、并且可以打中五百米以外的目标的日本狙击手,显然,他还不打算放弃已经盯上的猎物。 扎伊采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是因为紧张:第一次被人当成猎物让他有些不安,敌人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厉害角色进一步加剧了这种不安。文艺作品的主角通常会出现的那种因为遇到堪与自己匹敌的对手所以产生的激动、兴奋和跃跃欲试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这不是一个士兵会产生的情绪。 只有不安和紧张,才是一个士兵会产生的情绪,即使他很出色,是战斗英雄。扎伊采夫的想法与普通士兵没有区别:他希望自己没有遇上那个危险的日本狙击手。当然,不管怎样,那个家伙就躲藏在某个地方,已经把他盯上了,扎伊采夫只能后退一点,从两个不太坏的结局中选出一个:在一场险象环生的一对一较量中干掉对手,或者在还有机会的时候,退出战斗。 重新考虑一遍,他选择了冒险。 战斗英雄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用力吸了一口气,让心情恢复平静,扎伊采夫沿着交通壕爬向下一个伏击点——按照丹尼诺夫的建议,他做了这个准备——他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壕沟很浅,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他的踪迹,而扎伊采夫不希望那种情况出现,因为那意味着。在他到达伏击点并且抬起头的那个瞬间,会有一颗子弹钻进他的脑袋。 他缓慢的爬行着,只使用双手,每次仅仅向前移动几寸。而且不时的,他会停下来,等上一会儿,大概十几秒钟,然后才会继续前进。尽管两个伏击点的间距只有不到五十米。但他仍然用了一刻钟才到达目的地。 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他小心翼翼的把脑袋伸了出去。 没有子弹,没有枪声,日本狙击手没有发现他的动作。扎伊采夫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沮丧的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找到敌人——那个日本人肯定还在这个战场,躲藏在某个地方,问题在于,他在哪儿? 至少在他的射击界限里面,没有值得怀疑的目标。 扎伊采夫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局面的恶劣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要么他遇到的日本狙击手伪装得很好,即使他的眼光也不能辨识出来,要么那个家伙的藏身位置离得太远,超出了他的视野的最大界限。 暂时,扎伊采夫还不能找出正确答案,但不管哪个猜测是对的,都意味着他的胜算已变得微乎其微了。 没有人能够战胜看不见的敌人。 “见鬼!”扎伊采夫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慌乱的对自己说到,“日本人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 想到自己遇到了多么严重麻烦,他的右手立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放开步枪。用左手握住它,用力的握,直到它感觉到疼痛,同时不断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恢复镇定——他用了很多时间才做到这件事情,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平稳了,然后重新投入到这场由日本人开始的决斗当中。 “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他轻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就好像他没有找到对手的位置,那个日本人也没有重新锁定他。现在,他们两人处于相等的位置。而想法也是一致的——定然如此——如果找不到目标,那么等待,直到某一个人耗尽耐心,然后撤出战斗,或者,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将是一场持久的较量。 扎伊采夫完全沉静下来,等待着,虽然也没有忘记继续寻找对手的踪迹,然而他更多只是等待,既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做任何动作,就那么安静的隐藏在一堆尸体中间。 他的身边都是尸体。这没什么奇怪的,在这里,尸体随处可见,日本人的尸体,俄国人的尸体,腐烂的,还没有腐烂的,完整的,残缺的,旧的,新的,而且在不断增加。战争不是两个或者几个人的战斗,指挥官不会等待狙击手们分出胜负才会命令士兵进攻。他们的耐心比狙击手少得多。 而且,不管俄**队还是日本军队,或者别的国家的军队,总是有很多“血胆将军”。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胆量,需要的仅仅是鲜血。 当然,肯定不是他们自己的血。 在扎伊采夫等待他的对手耗尽耐心的时候,日本军队组织了几次进攻,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模式:首先是猛烈的炮火,把旅顺要塞的外围防线犁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炮火停止了,日本士兵呼喊着口号,冲出阵地,气势汹汹的杀向敌人的阵地,有些时候他们在半途就会被反击的炮火和子弹打垮,有些时候他们会被幸运女神暂时眷顾,成功的突进敌人的防线,与俄国士兵进行一场血腥的白刃战斗,但不管怎样,他们会失败,最后丢下几百具尸体逃回自己的战壕。 战争爆发以后的第一次,以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的身份,扎伊采夫用他的眼角的余光观看了这些战斗。然而他并不愿意观看这些战斗,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缘游弋了几个星期以后,喜欢观看战斗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而他绝不是其中的一个。只是他必须时刻注意四周的动静,避免被炮火波及,还要防备日本士兵靠近自己。 当然,没有一个日本士兵接近他的伏击点,而且理论上,除非在近处仔细观察,否则他们几乎不可能辨认出他是俄国的狙击手。但是扎伊采夫一点也不敢大意,无论他们能不能看破他的伪装,靠近他的日本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因为在这场战争当中。在这个战场,俄国人,不管活人还是尸体,都会受到攻击。 日本人的尸体也是如此。 不是偶然的,不是被波及。是刻意的、有针对性的攻击,一种歇斯底里的发泄。无论日本士兵还是俄国士兵,绝大多数会如此对待对方军人的遗骸,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出于他们的无法平息的愤怒和对敌人的不加控制的憎恨。 一切是从狙击手们把受伤的日本人和试图救援他们的日本人当成靶子开始的,狙击手都在这么做,扎伊采夫自己就曾射杀受伤的日本士兵,当然也会射杀试图营救战友的日本士兵,但是丹尼诺夫上尉觉得这样做还不够,他挥舞着秦朗的那本小册子。宣称应该采用更有效率、也更有威慑力的战术。于是有些狙击手开始把受伤的日本士兵当成诱饵,甚至故意击伤目标,引诱日本士兵冲出掩体营救同胞,再把救援者一个接着一个打死…… 毫无道德的做法,但是上尉喜欢它——他甚至念了一句诗,“噢,狡猾的敌人就是,用圣人作为诱饵抓住一个圣人”——而且一开始很有效,直到日本人不再营救受伤的士兵。 也许是他们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也许是上尉的战术起到了震慑效果。不管怎么样,他们不再那么做了。 不过,这不是全部的结果。日本人很生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要报复,首先遭殃的是被俘的士兵,日本人把他们弄到阵地前沿,在要塞的全体军人的注视下,用军刀把他们脑袋砍了下来。 于是将军们生气了,“日本猴子竟然用如此野蛮的手段对待俄罗斯的军人。帝**队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羞辱”——作为针对日本人的报复的报复,施特塞尔中将命令宪兵处决了同样数量的日本俘虏,也是在阵地前沿,也是当着日本人的面。 然后日本人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报复,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俘虏,几乎别无选择,那些遗留在阵地上的、没有来得及回收的尸体就成了新的目标。日本士兵开始向自己看到的俄国士兵的尸体开枪,用刺刀反复将它刺穿,甚至干脆把它大卸八块,甚至还有士兵用刺刀挑着俄国士兵的脑袋向要塞示威——多么野蛮的手段!扎伊采夫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那种场面,其他人也见过。它只会造成一个预料当中的结果,要塞的士兵都被激怒了,他们也开始做同样的事情。 即使那是丹尼诺夫上尉和狙击手们造成的局面,但是没有人在乎。 就是这样,两支军队的报复行动不断升级,规模不断扩大,最后,几乎所有士兵都被卷了进去,虽然也有一些军官试图控制局势,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努力完全没有意义,因为只要日本人没有停止行动,士兵们就不会停止,而极为不幸的是,既然士兵们没有停止行动,日本人也不会停止。 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这场战争逐渐变得不再像一场战争,或者说,它正在变成丹尼诺夫上尉挥动秦朗的小册子的时候提到的那种形态的战争,可能是他一直期待的结果,“没有荣誉和人性的战争”。 它正在变成那种形式,很快,完全无法逆转。扎伊采夫有一种感觉,最终,它会变成一场大规模仇杀:俄国人和日本人的,白种人和黄种人的,教徒和非教徒的。 只要人们想,他们总能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扎伊采夫不知道丹尼诺夫上尉和其他狙击手怎么看待自己造成的鲜血淋漓的现实,他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它。 特别是现在。 他不得不对每一个日本士兵提高警惕,无论他能不能辨认出他的身份,过去这还不是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然而今天,一个危险的日本狙击手进入了这个战场,被人发现与死亡已经划上等号,在如此严峻的安全形势面前,没有人还能用哪怕只是中立的眼光看待事物,更不用说喜欢它。 自己给自己制造困难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 ps:上个星期过得很不舒服,被一些书恶心得够呛,但不幸的是,那些书都是我自己找来看的…… 第五百七十八节 变换战术 当黑暗驱散最后一丝光明、开始统治大地的时候,扎伊扎夫回到了营地。 住在一起的几个士兵全都离开了,被赶走了。丹尼诺夫正在等他,而且很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地上散落的几支至少剩下半截的香烟证明了这一点,同时也表明了上尉的心情,非常糟糕,混合了愤怒、沮丧,以及焦虑。 有坏消息。扎伊采夫立即想到了,日本人派出了不止一个狙击手,他的某一个或几个同僚不幸的成为了敌人的精英猎手的战利品。 也许。 他把步枪放到他的毯子上,然后走到丹尼诺夫面前,向他立正和敬礼。“上尉。” “瓦西里。”丹尼诺夫没有还礼。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出烟盒,打开它拿出最后一支香烟并且把它放进嘴里。但接着,他又把这支香烟抽走了,因为它妨碍他说话:“感谢上帝,你还活着……” 他突然停止。也许是觉得那些话不太适合从一名军官的嘴里说出来,而对象又是一个普通士兵,思考了几秒,丹尼诺夫把已经准备好的感叹换成严肃的提问:“你把你遇到的日本狙击手干掉了,还是你没有碰上他们?” “我碰上了一个,不过没能干掉他。”扎伊采夫回答。 “你没能干掉他?” “那个日本人藏得很好,我知道他就在战场,在搜索我的位置,却一直找不到他。我希望他自己露出破绽,但是他没有。” 事情就是这样。他在那儿,日本人也在那儿;他知道日本人藏在某个地方,日本人也知道他藏在某个地方;他保持了耐心,日本人也保持了耐心。最后,随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地平线上消失,他们也就只能结束今天的对峙,撤出战场。把决斗留到下一次。 很简单,不过扎伊采夫宁愿它变得更简单一点。 他摘下军帽,用力的挠着头发,向丹尼诺夫露出一副失望的面孔。 上尉的眉毛跳了一下。“你找不到那个日本狙击手。而他也找不到你。”他把香烟重新放进嘴里,然后再次抽出来,“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你们都在对峙。是这样吗?” “是的,上尉。”扎伊采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让丹尼诺夫察觉他的沮丧和厌恶——在一个死人堆里待上十个小时,而且不能动,不能出声,还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把神经绷到即将断裂的地步,最后却没有得到任何收获,这是他遇到的最糟糕的情形——然而比这还要糟糕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相似的情形还要反复重现。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对手的处境和感受不会比他好多少。 “你是个幸运的家伙,瓦西里,非常走运。”丹尼诺夫低声说到。他第三次把那支香烟放进嘴里。这一次,他没有立即把它拿出来,而是划燃火柴,把它点着,随即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才拿走香烟,告诉扎伊采夫:“今天我们损失了七个狙击手。全部是头部中弹。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日本人的狙击手干的。” “怎么可能!” 丹尼诺夫没有理会扎伊采夫的惊叹。“事情很清楚,日本人投入了不止一个狙击手。这些人都是专家,十分擅长伪装。而且装备的是很好的武器,射击距离有五百或者六百米那么远,你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可以打中他们。” 除了西蒙。扎伊采夫想。 丹尼诺夫也想到了。“西蒙是唯一可以在射击距离上压倒日本狙击手的人。”他不无遗憾的叹息了一声,“不幸的是,他暂时无法参加战斗。” 扎伊采夫跟着叹了口气:西蒙是最早退出战斗的狙击手。一发炮弹在他的面前爆炸,让他受了重伤——他的脸毁了。作为一个战斗英雄。他可以获得比普通士兵更好的治疗,但是在一个受到封锁的要塞,即使是最好的治疗条件也不能让他尽快恢复——事实上军医只能保证他的状况不会继续恶化。 他不能参加战斗,而且绝不是“暂时”。 沮丧,更多的沮丧,扎伊采夫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换了新的话题:“您有什么新计划,上尉?” “新计划?当然,我们需要制定新计划。”最后吸了一口,丹尼诺夫把还剩半截的香烟递给扎伊采夫,对他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全新的编组模式,双人狙击小组,一个射手,一个副射手,总是在一起行动,协同战斗,一个负责射杀目标,另一个负责搜索和警戒,以及在射手脱靶的时候补射。” “上尉,这种新的编组模式会有效果么?”扎伊采夫问。 “它当然会有效果!瓦西里,如果你觉得你比umbre公司的人更高明,你可以怀疑它的效果,但你显然那么高明,所以我建议你保持安静。”丹尼诺夫有些恼怒:不管扎伊采夫的疑问有多么合理,他不想被一个士兵质疑。 “但是我们中间没有人了解这种战术。” “明天,我会向指挥部提出申请,请求允许你们暂时退出战斗,一个星期,你们要在这段时间熟悉这种战术,还有你们各自的搭档。”顿了一下,丹尼诺夫问到:“你打算与谁搭档?” 扎伊采夫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上尉。” “认真考虑一下,然后睡个好觉。”上尉站起来,右手在狙击手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祝你做个好梦,瓦西里。明天又将是艰难的一天。”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扎伊采夫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向上尉敬礼。但是丹尼诺夫已经离开了,他只好忘掉这件事,躺到床上,开始考虑丹尼诺夫要求他考虑的问题——没用多长时间,不到一分钟,然后他就把它抛到了一边。 丹尼诺夫可以安排任何人做他的搭档——扎伊采夫决定把权力还给他的上尉,把时间用来休息。 他很疲倦。与日本狙击手的对峙耗尽他的精力,他的身体和精神都需要休息。而且,“明天又将是艰难的一天”,这是丹尼诺夫说过的最正确的一句话。在这样的时期。考虑任何事情都是多余的。 扎伊诺夫很快睡着了。整个晚上,他都在做同一个梦,一个没有他的祖父、只有他和那只狼的梦,反复的做,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结果。 然后他被爆炸惊醒了:伴随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日本人发动了新的攻势。 扎伊采夫已经习惯了这种更像是例行公事的战斗——每一天早晨,日本人都会进攻,首先倾泻成千上万发各种口径的炮弹,然后步兵开始冲锋,再退回去。没有一个军官和士兵担心他们突破阵地,日本人可能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是在这个早晨,情况有些不同。 日本人的炮击没有过去那么猛烈,有点懒洋洋的感觉,或者他们的炮兵没有吃早餐。以前他们一分钟可以制造几百次爆炸,现在却只有大概六十次。扎伊采夫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日本人已经厌倦了清晨的表演,要么…… “看上去日本人快要用完炮弹了。”有人喊了起来。 这是他想到的第二个答案,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还有别的猜测。 “也许是日本人的火炮出了问题。”这是一种,然后是另一种,“一定是我们的军队发动了全面进攻,日本猴子不得不将炮兵和弹药调往北方战线!” “乌拉!乌拉!”外面传来一阵欢呼。扎伊采夫不知道那些士兵是为了什么欢呼,但是他们的确在欢呼。 而且,受到这些声音的感染,与他住在一起的几个士兵也开始欢呼了。 不知道应该加入他们的庆祝活动呢,还是应该劝说他们不要怀有太多幻想。扎伊采夫只能在旁边看着,然后,他听到了新的声音——军官的呵斥。 “你们这些蠢货,都给我闭嘴!所有人留在自己的位置。没有命令不要到处乱跑!” 以及召唤。 “第七连的士兵,立即增援第三道堑壕,日本人进攻了!” 似乎有点不对劲。扎伊采夫想。他爬起来,冲出避弹所。一名军官看到了,立即向他露出一张愤怒的面孔,似乎想要训斥他的违反命令的行为。但是只过了一秒,这名军官的表情就放松了,向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列兵瓦西里.扎伊采夫,俄罗斯陆军的战斗英雄,跟我来,你的皇帝和帝国需要你!” 扎伊采夫只能跑过去——尽管丹尼诺夫说过,他会向指挥部提交申请,请求允许狙击手们暂时退出战斗,但是他肯定还没有这么做,并且即使他已经递交申请,指挥部也不会如此迅速的批准他的请求——他仍然需要参加战斗。 他跟着军官和他的士兵一起跑到第三道堑壕。这里现在是最前沿的防线,第一道和第二道堑壕都已被日本人的炮弹和尸体填平,而且他们还要接着这么做。 用另一种方式。 没有大规模的步兵冲锋,扎伊采夫只看到三个日本士兵。他们的身体埋得很低,其中一个拿着一根很长的、看上去像是管子的东西,沿着弹坑和残留的壕沟冲向一座正在喷射子弹的机枪掩体。扎伊采夫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不管是日本人的动作,还是他们拿着的东西。 “他们要干什么?”他的大脑立即被这个问题充满了。 ※※※※※※※※※※※※※※※※※※※※※※※※ ps:猜猜下一章要写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七十九节 爆弹三勇士 步兵第七联队指挥官酒井元太郎大佐用望远镜观看着工兵第九联队的三名工兵的突击行动——事实上,即使没有望远镜,他也可以看到他们,很清楚,因为他就在前沿阵地,距离要塞的第三道堑壕只有三百米。每一个看到他的军官都在担心他会成为露西亚狙击手的靶子,但是酒井元太郎一点也不在乎。 是伪装出来的。 而且是被迫的。 他不得不这么做:一个小时之前,一个米国来的、自称是《东京朝日新闻》和《大阪每日新闻》的专栏作家的白人走进他的指挥部,要求观看第七联队的战斗。由于两个原因,尽管很想那么做,但他实际上却不能拒绝或者敷衍了事:第一,这个米国人拿着一份盖着野津道贯大将的印鉴的、要求第三军所有军官和士兵合作的命令,第二,他是那本轰动日本的乃木希典的传记的作者。 他是一个米国人,但是在日本非常有名、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不是一个大佐可以拒绝或者敷衍塞责的人物,否则《东京朝日新闻》和《大阪每日新闻》的日露战争专栏就会刊登出对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不利的文章,当然,在那之前,他已经得到野津道贯大将甚至大本营的措辞严厉的训斥。 酒井元太郎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与任何一个不好的词联系在一起,因此他只能答应那位来自米国的大人物的要求,并且,无论他想去那儿,他都要在旁边跟着。 然而,那位专栏作家先生只想去一个地方,那就是前沿阵地,而且是最前方,与即将发动冲锋的步兵在一起。 酒井元太郎只能来到这个危险的、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只是这样,他也不能寻找掩护,必须冒着成为露西亚狙击手的目标的风险站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因为那个该死的米国作家就站在整个阵地最显眼的那个位置,然后模仿乃木希典——他创作的传记里的那个乃木希典——的口气对他说,“试问英勇无畏的日本武士怎么会害怕懦弱无能缺乏训练的俄国士兵发射的子弹?” 不过这句话并非迫使酒井元太郎冒险的那一句,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下一句话:“我会如实的记录一切情况。将它们报道给日本帝国的读者。” 再也没有迟疑的余地了。 用了他能够想起的每一个词语咒骂那个可恶的米国佬,但是酒井元太郎还是要站在阵地的前沿,把身体挺得笔直。他只能尽力安慰自己,不管怎样,他的“勇敢”行为激励了下级军官和士兵的勇气。激发了每个人的狂热和战斗意志——他们看上去总算又有了与露西亚人血战到底的气势。 这是今天的唯一的好消息——到现在为止的唯一的好消息。但是,如果部队的狂热的战斗意志能够得到有效的利用,酒井元太郎就会觉得自己的冒险是值得的。然而他的这点小小的愿望依旧不能实现,第七联队的士兵必须待在战壕里,耐心的等待着,看着工兵试验他们的新武器和新战术。 只能这样。露西亚人的机枪掩体一直都是严重的威胁,如果不能铲除它们,进攻就会遇到挫折。但是酒井元太郎宁愿让重型火炮完成这个工作,而不是工兵派出的三个人的、只拿着一根铁管的小组。 天知道他们能不能取得成功。 “你觉得工兵的战术能成功么?”酒井元太郎把头偏向他的右侧。 被他提问的军官,第七联队的一名大队长。大内守静中佐[注],用缓慢的摇头表达了他的悲观看法。 “工兵仅仅派出三名士兵,酒井君。我们每一次进攻都会投入至少几百人,但是总会因为露西亚军人的反击而遇到挫折。我不认为工兵的战术有多少效果。即使他们到达那个机枪掩体的位置,只靠一根铁管,他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就像为了印证他的看法,正在冲向机枪掩体的三名工兵突然变成了两个。酒井元太郎眨了一下眼睛,还剩一名工兵。他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继续前进还是立即撤退,竟然停了下来。然后一阵弹雨淹没了他的位置。 没有一刻停顿,工兵第九联队立即派出了第二个小组。 三名工兵选择的是一条与第一个小组的同僚完全相同的路线。酒井元太郎立即有了不好的感觉,而露西亚士兵的迅速变得猛烈和准确起来的射击进一步加深了这种感觉。一张致密的火网已经在这些士兵的前方展开,他不认为他们能比自己的前任做得更好。 “他们穿不过去!”大内守静肯定而又失望的宣布到。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三个工兵的名字就登上了阵亡人员的名单。 但是第三个小组立即出发了。 还是一样的路线。 还是一样的结果。 第四个小组顶替了位置。 这一次,工兵们总算选择了不同的路线。酒井元太郎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只有当他看到三名工兵在转瞬之间被命中头部的子弹变成尸体时候,它才被重新提了起来:露西亚人的狙击手出现了! 酒井元太郎立即产生了寻找掩护的冲动。但是那位米国专栏作家依旧笔直的站着,他只能放弃这个打算,然后瞪了已经把腰弯起来的大内守静一眼。 “请注意你的形象。大内中佐。记住,你是英勇无畏的日本帝**人,不能害怕怯懦无能缺乏训练的露西亚士兵的子弹。” 大内守静的脸变红了,幸好只是一会儿,而且在士兵把目光转移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重新挺得笔直。不过他还是不能放心,仔细想了想,他决定把工兵当作自己的盾牌。 “酒井大佐,你认为工兵第九联队组织了几个突击小组?” 第五个小组的下场与前面的四个小组没有任何区别,而第六个小组已经闯进了露西亚人的火网,正在机枪和步枪的交叉火力中间艰难的爬向目标,让人觉得他们也不可能取得成功。酒井元太郎对工兵的新战术产生了一点厌倦情绪。 “我不知道工兵组织了几个突击小组。”他低声说,小心翼翼,不想自己的话被不应该听到的人听见。“我只知道。如果他们坚持现在的做法,今天的战斗不会有任何进展。” 他瞟了那位专栏作家一眼。“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大内君,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新闻审查官身上了。” 大内守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希望工兵能够取得一点进展。” “但愿如此,大内君,但愿如此。” 酒井元太郎重新看向战场。第六个小组的工兵仍在火网里艰难的爬行着,动作缓慢,就像三只蜗牛——也许他们可以比其他人坚持得更久。但那毫无意义。他们的速度太慢了,露西亚人可以从容的瞄准,不只是步枪和机枪,还有米国制造的迫击炮——这种武器的弯曲的弹道很适合用来轰击匍匐前进的目标。 半分钟后,正如他的预料,炮火吞没了三名工兵。 轮到第七个小组了——如果还有的话。 酒井元太郎猜测着,然后他听到了那位专栏作家的声音。“难道你的士兵打算就这么在一旁看着么,大佐先生?一些英勇的日本武士正与敌人进行着艰苦的斗争,你的士兵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 就一个米国人而言,他的日语说得还不错。酒井元太郎胡乱的想着。向大内守静露出一个苦笑。 “他说得对,大内中佐,我们得做点什么,你明白么?” “我明白。”大内守静回答。 大内守静转过身,开始给他的大队的军官下达命令。而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工兵的第七个突击小组也上路了。 三名工兵的动作比他们的所有前任都要谨慎,但是并不缓慢,相反还很迅速——同僚们的死亡过程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必须投入战斗以后,他们迅速讨论出一个对策。 快速通过。不能迟疑,不能停留,不给露西亚士兵瞄准的时间。 也许会有效果,也许没有。谁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但是,无论结果是怎样,他们还是那么去做了。 也只能那么去做——当他们陷入那张已经要了六组士兵的命的火网的时候,三个工兵立即意识到,思考已经变成多余的东西——本能是他们仅仅具有的。而运气则是他们需要的。 还有支援。 一直到现在,除了几挺机枪,只有炮兵用零散的炮火提供着微薄的火力掩护,但是工兵们需要更多。 “可恶,步兵第七联队的家伙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一名工兵抱怨起来。 “集中你的注意力,江下一等兵!”在他前方的工兵责备到,“如果你不能集中精力,我们都会完蛋。” “但是——”一等兵江下武二的反驳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吓得他赶紧把脖子缩了起来,然后是大叫:“露西亚人的神枪手!” “是流弹!”责备他的工兵说,“如果是神枪手,你已经死了……” “都闭嘴!”最前方的那名工兵突然插了进来,“速度再快一点,北川,江下,你们落后了!” 他的训斥起了效果,两名工兵都把嘴闭了起来,并且加快了速度。但是堑壕里的俄国士兵也在加快速度,在他们身边擦过的子弹越来越多,接着迫击炮的炮弹也带着尖啸落了下来,而且每一发都很靠近。 领队的作江伊之助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小组也会很快化为浮云。 四颗炮弹在他们的四周同时爆炸。猛烈的起浪让三个工兵都变得绝望起来。 然后他们听到了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三零式步枪的整齐和迅速的齐射,机枪和火炮的射击也变得猛烈起来了。 看热闹的步兵第七联队总算打破了战斗开始以后一直保持的沉默。三名工兵立即感到自己承受的压力减轻了:第七联队吸引了露西亚人的大部分火力。显然,他们认为那是一次大规模的集团冲锋的前奏,而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一个仅仅只有三个人的小组当然也就不再是值得关心的威胁。 “趁现在!”作江伊之助不顾一切的挺直了身体,喊到:“快跑!” 江下武二和北川丞都被他的动作吓住了,毕竟,就算大部分露西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步兵第七联队那里,但是仍然有十几支步枪在向他们开火,然而他居然站得那么直! “疯了!”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脑子里。他们盯着作江伊之助,一动不动,忘记了应该做什么。 “别发愣了,快跑!”声音又传了过来。 在他喊叫的同时,作江伊之助拿起爆破筒,冲向了几十米外的机枪掩体。 “怎么办?”江下武二问到。 “还能怎么办?跟上他!”北川丞回答。 两名工兵开始奔跑,而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的、疯狂的事情:迎着十几支正在开火的步枪,冲锋。尽管只有那么一段短暂的距离,只需要十几秒钟就能到达终点,然而他们一直怀疑自己无法做到。 幸运的是,他们做到了,在更多的觉得情况不对的露西亚士兵把枪口转向他们之前,江下武二和北川丞成功的到达了机枪掩体前方的射击死角,然后立即卧倒。 作江伊之助在那儿等着他们。 “听着,出发之前,我把导火索设定成了十秒。”他告诉他们,“等我数到五的时候,我们把爆破筒推进掩体,然后撤退。” “时间够吗?”北川丞有些担心。 “应该够。” “如果露西亚人把爆破筒推出掩体……” “我们还是撤退。” 江下武二看了北川丞一眼,点了点头。“那就这样。我们可以开始了。” 三名工兵行动起来,把导火索插进爆破筒,引燃它,接着开始计数。 “一!” “二!” “三!” 然后是“四”——本该是“四”,接着是“五”,但是,没有一点预兆,一直看着导火索的作江伊之助突然抬起头。 “啊咧,我好像把导火索的长度算错了——” 爆炸就在他的手中发生了。 酒井元太郎放下望远镜。露西亚人的机枪掩体没有被摧毁,工兵的新式武器只破坏了它的表层,它还能继续使用,还能对他的士兵造成威胁。 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转向大内守静。“看上去工兵需要派出第八个小组。” “至少他们还是到达了机枪掩体的位置并且实施了爆破。”大内守静神色轻松。然而只过了一会儿,他就轻松不起来了。 因为那位专栏作家发疯了,开始大喊大叫:“你们看到了?你们全都看到了?这就是真正的日本武士!这就是日本民族的灵魂!用自我的牺牲换取国家的胜利!万岁,日本!万岁,无畏的勇士!” 在酒井元太郎和大内守静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冲向茫然的步兵,在他们面前手舞足蹈的叫嚷着:“你们在等什么?三位炸弹勇士已经做出表率!进攻!日本的武士!进攻!前进!杀光可恶的俄国人!” 酒井元太郎和大内守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表演,接着,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个大队的士兵冲出了战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节 装甲车的第一次实战【上】 在许多人的簇拥下,一个挂着中将军衔的中年人走进了酒井元太郎的指挥部。 酒井元太郎认识这个中年人,他是大岛久直中将,功三级金鵄勋章的获得者,男爵,曾经担任福摩萨总督府军政部长、陆军参谋长兼军务局长、陆军大学校长,而现在是第九师团的最高指挥官,以及他的长官。 他不可能不认识他,否则他就不用待在步兵第七联队指挥官的位置上了。 而且他知道……预感到,这位中将阁下会走进他的指挥部——有可能,一半的机会,要么他被召唤到师团部,要么大岛久直到他这里来,两种情况中一定会有一种成为事实。 当他的一个大队的士兵因为一个该死的米国作家的鼓动向着露西亚军队的阵地发起冲锋的时候,酒井元太郎就对未来有了清晰的预见。 因为那些傻瓜一样的家伙不只是发起了冲锋。他们落入了露西亚人的火力和己方的炮火的夹击,最后返回阵地的士兵只能组成两个基本完整的小队。无论对于步兵第七联队还是对于整个第九师团,如此富有悲剧色彩和黑色幽默的严重损失都是战争开始后的第一次,没有人可以立即接受。 作为指挥官,他必然会受到师团部的责问。 他只是不知道大岛久直会说些什么。 虽然可以从大岛久直的眼光里找出一部分答案,但是酒井元太郎不敢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不够恭敬,因为中将阁下的眼神让他感到畏惧,不寒而栗。陆军大佐把头低了下去,盯着自己的靴子。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酒井大佐。” “阁下!” “考克斯先生请我转告你,步兵第七联队的士兵非常勇敢,是真正的日本武士,他会撰写文章赞扬他们的事迹。”这是赞扬。 “非常感谢!” 然后是慰问。“野津大将请我代表他,向步兵第七联队的英勇奋战致以崇高的敬意。” “这是第七联队应尽的义务。” “酒井大佐。” “阁下?” 还有安抚。“我不是来追究你的责任的。你不用如此紧张。” “是,阁下。” “但是,由于这一次的事件,司令部认为。露西亚狙击手针对第九师团的军官和下士官的袭击活动已经造成整个师团的指挥和管理遇到严重的问题,第九师团已不适合继续履行攻克旅顺要塞的使命。” 大岛久直的语调很平淡,没有起伏,仿佛他真的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但是酒井元太郎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我很抱歉,阁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酒井大佐,只不过,我希望你明白,因为你的士兵擅自行动造成的严重后果,第九师团将被迫充当这场重要的战役的旁观者。”责备还是来了。 “我会深刻检讨我的过错,阁下。”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停顿,接着是反问。“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么?” “请原谅我的愚钝,阁下。” “因为我得到一个绝密消息,第二军和第三军对旅顺要塞的进攻都将暂时停止——辽阳的露西亚军队正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东京方面已决定将弹药和物资优先供应给黑木大将的第一军,所以这里的战斗只能放到一边,等待北方的战斗结束。” 这是酒井元太郎不知道的,接着他意识到,这也是他不应该知道的。他紧张起来,以至于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除了一个词:“阁下……” 大岛久直用手势示意他不用在意,还笑了一下。“我希望你保守这个秘密,酒井大佐。” “明白,阁下。不过……”酒井元太郎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把心里的问题提出来呢,还是让它留在那里。 但是他的神色告诉大岛久直,他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想说什么?”大岛久直问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酒井元太郎把问题提了出来。“第一军能够挡住露西亚军队的进攻么?” 大岛久直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了。责备到:“作为帝**队的军官,你应该对帝**队保持信心,酒井大佐。” “是,阁下!” “我相信第一军可以挡住露西亚军队。”大道久直接着说,“而且,特务机关的黑岛机关长已经做出保证。他会动用他掌握的全部力量扰乱和破坏露西亚军队的运输线。” “他掌握的全部力量?”酒井元太郎没有弄明白,“就靠黑岛机关的几个间谍么?” “不,”大岛久直摇了摇头,“是清国的土匪。” “土匪!”酒井元太郎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东西——那个词像是一种羞辱,并非对他个人,而是对日本帝国陆军。他的脸涨红了,肌肉绷紧了。“阁下,帝国什么时候需要一群清国土匪为帝国作战了?” “不用惊讶,酒井大佐。”大岛久直神色平静的说到,一点也不像几个小时之前才得知这些秘密的人,“我可以告诉你,黑岛机关与清国土匪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事实告诉我们,他们能够协助我们打击帝国的敌人——他们已经多次袭击露西亚军队的运输线,并且获得成功。” 然而酒井元太郎仍然不能接受。他很快想起那些在本地的语言中被称为“胡子”的武装份子,在脑子里勾画出一群穿着乱七八糟的平民服装、留着完全没有经过修建的胡须、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的清国人的形象,接着在这些影响的基础上增添了他们袭击露西亚军人的情景,然后用力摇头,将它们全部赶走。 不管黑岛机关的报告写了什么,这些素质低下的清国匪徒永远不能成为帝**队的支援力量。 他们不可能完成帝**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很想知道,那位黑岛机关长究竟在想些什么。”酒井元太郎低声说。 大岛久直走到他的面前,告诫到:“你不需要知道黑岛机关长的想法。酒井大佐,帝国需要的是胜利,至于怎么赢得胜利,那并不重要。” “是。阁下。”酒井元太郎只能如此回答。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脑子里盘算着另外的想法。既然黑岛机关收买的清国匪徒已经连续几次袭击露西亚人的运输线,现在。他们肯定变成了露西亚人的眼中钉,也许一支精锐的清缴部队已被组建起来…… 酒井元太郎只有一个很小的、微不足道的愿望,让那些清国匪徒用他们自己的生命证明他们是一群多么业余的士兵。 他希望露西亚人的清缴部队尽快解决这些家伙。 这也是另外一群人的想法——他们原本被俄国人雇佣,训练俄国士兵使用几种最新式的武器,以及在关键时刻操纵那些武器为俄罗斯帝国战斗。但现在。他们却被一个气昏了头的俄国将军编入一支特遣队,孤立无援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区寻找袭击俄**队的运输线的破坏者的踪迹。 没有一个雇佣兵喜欢这个任务,因为它包含了五角大楼的交战规则要求他们必须避免的每一种错误:没有向导,没有地图,没有情报支持,没有支援力量,而且对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些俄国佬甚至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们——在他们的军用列车被袭击了十几次、损失了大量物资和几百个士兵以后。 然后,那些傻乎乎的俄国将军还要求雇佣兵们“用你们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消灭袭击运输线的敌人。 这是一个愚蠢的任务,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喜欢它。 “上帝啊,我真不应该接受这笔生意。”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威廉.巴茨的抱怨又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而他的声音又是那么响亮,和他挤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把你的嘴闭上,让我们安静一会儿。”一名忍无可忍的雇佣兵喊到,“听着,我们和你一样讨厌这个任务,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在这儿,抱怨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能责怪别人。” “我可没有责怪别人。”巴茨嘟囔着说。“我说的是,我不应该接受这笔生意。” “那么你为什么要接受它?”另一名雇佣兵说,“你已经离开公司,没有人强迫你加入进来。” “我需要钱。”巴茨耸了耸肩。理直气壮的回答,“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次的工作会变得麻烦——除了俄国佬制造的麻烦,我还要整天待在这个既小又闷热还很嘈杂的铁罐头里面。上帝啊,我宁愿去菲律宾喂蚊子,也不愿意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次,两名雇佣兵没有斥责他——毕竟。他说得很对,公司制造的这种装甲汽车的确不是任何一个大脑正常的人愿意待着的地方,它既狭小又拥挤,一旦发动机启动,又会变得异常闷热和嘈杂,而当它开始移动的时候,剧烈的颠簸会让车里的每一个人觉得自己的骨头很快就会散架;但是这些还不是全部,最后一点,也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只要机枪开始射击,封闭的空间还会很快被呛得死人的硝烟充满——再加上永远不会消散的、人体散发的臭味和汽油的味道,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所以那些俄国人从来没有自己使用这种武器的想法。 然而,也是这些该死的俄国佬,坚持让公司在装甲车的副驾驶位置增加一挺机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辆装甲车只有两名乘员,情况会比现在稍微好一点。 虽然好不了多少。 “我讨厌俄国人。”巴茨的抱怨又来了。 “没错。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俄国士兵被称为灰牲口,为什么俄国人不让他们代替我们受这份罪?” “而且还很省钱。” “关于这一点,也许是公司收买了俄国的将军。”巴茨大胆的说,“我们都知道,老板关心的是怎么赚更多的钱,不是几个雇佣兵的感受。” 两个雇佣兵对望了一眼。是的,巴茨又说对了,但是他们觉得应该换一个话题:与一个已经离开公司、只是在有任务的时候才有可能跑回来的家伙一起谴责公司的老板绝对是所有糟糕的主意里面最糟糕的一个,这个家伙最多只是被公司列入黑名单,但他们两人却有可能被降职甚至辞退。 考虑了一下,其中一个雇佣兵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为什么队长会认为,我们能在这儿逮住那些神秘的袭击者?” “因为俄国佬的铁路距离我们隐藏的地方只有两百码,如果那些袭击者打算在这个地区袭击俄国佬的军用列车,我们肯定能看到他们。”巴茨的回答是最快的,当然,掺杂了他的抱怨,“当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认为袭击者会在这里动手,也许他只是打算模仿那个坐在树桩旁边等待兔子撞上去的中国人。但是那个傻乎乎的中国人什么也没有等到,我觉得我们也是如此。” “巴茨,那只是一个中国寓言。” “对,那是一个中国寓言,但是我认为我的理解没有错误。”巴茨回敬到,“再说,如果历史上并没有那么一个等待兔子的中国人,中国人为什么会写出这么一个寓言?” “呃……我觉得那是历史学家们关心的问题。”提问的雇佣兵果断的变换了话题,“你们觉得那些袭击者会发现我们么,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在这儿袭击俄国人的军用列车……” “我不知道,”又是巴茨,“也许我们的伪装可以迷惑他们,也许不能,不过,答案很快就会出现——俄国佬的军用列车就会在十五分钟以后通过这里……” “我想答案已经出现了。”另一名雇佣兵叫到,“注意看!” 巴茨并不知道要看什么——他的视线被挡住了,但是有人看到了:一小群骑着马的武装份子在铁路的另一侧出现了。 “我可以打赌,那些家伙不是俄国人。”最早发现这些武装份子的雇佣兵果断的把机枪上了膛,“先生们,准备战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一节 装甲车的第一次实战【下】 在那些怪异的、既不需要几匹马拉着也不需要喷着黑烟的火车头推动就能前进的四轮车突然闯进他的视线之前,张作霖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可能有埋伏。 引起他的警觉的并非是一个老练的职业马匪的某种超自然感觉,而是铁路另一侧的几个极为突兀的耸立着的草堆。如果探子们的报告没有出错,它们前一天还不在那儿,所以现在也不应该在那儿,让人一眼就觉得它们是被人故意设置的,似乎是为了掩藏什么同样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比如某种武器——按照草堆的体积,可能是火炮。 尽管张作霖完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笨蛋才会制定出用如此显眼的方法隐藏火炮的绝妙计划,并且没有给这些笨重但是又缺乏自卫能力的武器配属步兵。即使以一个年轻的、只有二十六岁的马匪的见识和眼光,他也知道这样一个过于荒唐的计划绝不可能获得批准…… 但是它竟然获得了批准。仔细想想,他开始考虑这是否是俄国人的虚张声势。因为那些草堆实在太突出了,要人们忽略它们是完全不可能的,足够导致任何计划破产。俄国人不会有这么愚蠢,但是有可能想出一些迷惑对手的办法,防止他们的军用列车再度遭到袭击——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当然它们仍然有可能是埋伏,一种被用来迷惑任何一个想得太多的袭击者的迷雾…… 张作霖认真的思考着,以至于暂时忘记了探子的失察。 过了一会儿,他示意所有人留在原地并且散开,接着向一个小头目做了一个手势,低声吩咐到:“带上几个兄弟,过去检查一下。” 不管那些草堆代表什么,张作霖决定派出一些人进行证实。毕竟,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小头目立即离开了,但是另外三个人靠了过来——张景惠和张作相。张作霖的两个结拜兄弟,而第三个,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显然不是马匪中的一员。 这个人是张作霖制定计划和发布命令之前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他代表了一股强大的因此张作霖绝不愿意再次冒犯的力量。所以拥有很大的、可以对许多计划和命令指手划脚的权力。 他已经开始使用他的权力了:“张先生认为那些草堆有问题?请注意,露西亚人的军用列车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张作霖瞟了这个可能叫做渡边三郎的日本人一眼——他相信这个黑岛机关派来的、担任联络人和顾问、不过实际上是监军的日本特务没有使用他的真名——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两位结拜兄弟。 “你们怎么看?” 张作相与张景惠交换了眼色,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渡边皱了一下眉毛。不过,就在张作霖以为他准备发表一点符合他的身份的强硬言论的时候。这个日本人却把视线移开了,转移到了小头目和他带领的三个部下的身上。他们已经越过铁轨,距离最近的一个草堆只剩下几十米。 答案就要揭晓了——答案揭晓了。 一种某种机器发出的极其沉闷的“砰砰”声从其中一个草堆传了出来,引起每一个人的关注,然后,张作霖、他的两个结拜兄弟和他的手下就见到了那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让他们感到极为吃惊的奇怪的车辆。 它有四个轮子,车身被钢铁严密的包覆起来,除了一个长方形的缺口,几乎看不到缝隙——因为距离还有点远,他们看不到车身上的观察缝——而且就像是用一个大的和一个小的箱体拼接起来的那样。方方正正,线条很简洁,不过它的顶部却有一个半球形的脑袋,让人感到一丝滑稽。 但在这一刻,没有人笑得出来。过于强烈的惊讶让人们的大脑陷入了停顿,要不然就是一片空白,好像刚刚被清洗过一啊羊,因此不能产生更多反应。而且马匪们已经发现,他们遇到的机械怪物并非只有一辆。 在第一辆启动以后,第二辆很快出现了。然后又是两辆——四辆装甲车冲出作为掩护的草堆,发出响亮的噪音,摇摇晃晃的向着马匪们冲了过来。 “那是什么?”直到这时候,张作霖的大脑才完成重新启动。说话的能力恢复了,问题脱口而出。遗憾的是,没有人回答——他的两位结拜兄弟和他的部下对那些机械怪物的了解就和他一样多,并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仍被惊讶困扰着,还要一些时间才能获得思考和反应的能力。 只有一个人知道问题的答案:作为黑岛机关的间谍,虽然同样没有见过那些东西。渡边三郎还是可以猜出那是什么。然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产生的情绪并非惊讶,而是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慌。虽然严格的训练让他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承受能力和恢复速度,但是已经太晚了。 “铁甲车!”这个用渡边三郎的母语发出的惊呼刚刚响起,机械怪物们已经自动表明了身份:最早启动的那一辆装甲车开火了。最先遭殃的是张作霖派去查看的小头目和紧靠他的两名马匪,一串子弹把他们全部留在了原地。惊恐万分的第三名马匪慌忙驱使他的坐骑调转方向,试图从这辆机械怪物的面前逃离,但是装甲车已经冲上来,将他和他的坐骑一起撞倒了,接着毫不费力的从他们的身上压了过去。 “老三!”一个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愤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来,接着是枪声:怀着复仇的愿望,那名刚刚失去了一个兄弟的马匪开火了。 他的步枪保养得很好,他的枪法也很出色,子弹准确击中了目标,不过除了制造出一个清脆的响声之外再也没有造成更多效果。马匪们看见,刚刚杀死了四名同僚的机械怪物仍在前进,它的脑袋上安装的机枪也在继续开火。 每个人都有了掉进冰窖的感觉——而且不是普通的冰窖。它是那么的寒冷,以至于不止一个人觉得自己的骨头被冻僵了,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有一件事情是自己必须去做的。而当另外三辆机械怪物也开始喷射火焰的时候。这种认识就变得更加的明确起来,强迫他们竭尽全力对抗抓住自己的寒冷——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张作霖不是第一个做到的人,但是一旦他从那种可怕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一个足够帮助其他人的命令立即进入了他们的耳朵。 “快撤!” 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驱赶他的坐骑向着后方奔跑了,张景惠和张作相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接着是仍然聚集在一起但是毫无队形可言、几乎乱成一团的马匪。渡边三郎没有立即跟上他们,相反,他还有一种阻止这些怯懦的匪徒的冲动:他的职业本能导致他产生了希望利用马匪试探装甲车的战斗能力的、在这一刻显得异常虚幻的想法。 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用人类的本能取代了间谍的本能,迅速的加入到了逃亡当中。 在他们的身后,四辆装甲车紧紧的追了上来,而它们装备的机枪也在持续不断的喷射着致命的金属——雇佣兵们既不打算放过进入视线的目标,也不打算替俄国人节约子弹。他们熟练的操纵着公司交给他们的战争机器,狂暴而又冷酷的攻击着弱小的对手,一点一点逼近他们,再用猛烈的火力来回扫过他们的队伍,一遍又一遍,直到手中的武器发射出弹链上的最后一颗子弹。然后自动停止。 每当他们完成这么一件事,操纵机枪的雇佣兵就会暂停一会儿,给出一点时间让呛人的硝烟消散,顺便大肆庆祝自己获得的成就。 无论如何,在一辆用最快速度行驶的、因此颠簸得仿佛它自己都会很快散架的装甲车里使用机枪射击一个同样使用最快速度奔驰的目标,而且还要击中它,只有最出色的射手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仅仅想要保持自身的平衡、不至于在坚硬的车体上碰得头破血流,就足够耗尽他们的全部力量了。 每一个成果都是值得庆祝的。 “十一个!”威廉.巴茨的那辆装甲车上,最早发现马匪的那名雇佣兵轻声的发表了一个粗略的统计结果。 “我又打中一个!我又打中一个!”一个更为激动的叫喊开始敲打他和另一名雇佣兵的耳膜。当然。它属于巴茨,他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高声嚷嚷的机会,就算他用了一整条弹链才得到它。 “射得好,威廉。”驾驶装甲车的雇佣兵说。然后,又迅速补充到:“只不过,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节奏?要是每个武装份子都要用掉两百发子弹,我们很快就可以退出这场战斗了。” 他的告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巴茨满不在乎的给他的机枪装上一条新弹链,接着刺耳的枪声便又一次在人们的耳朵旁边回荡起来。 被故意忽略的驾驶员皱了一下眉毛,然后迅速把身边的这个可恶的家伙抛到一边。开始专心的对待他自己的工作:让这辆比威廉.巴茨更狂暴也更可恶的战争机器保持一个乘员们还能接受的速度,绕开那些有可能导致它出现预料之外的故障的障碍,并继续拉近与目标的距离。 这并不容易,而且他已经注意到,目标正在散开——他们打算分散逃跑。 稍稍考虑了一下,驾驶员决定让这部战争机器保持在最初选定的路线上。 而这也是另外三位驾驶员的想法。 他们的选择让张作霖陷入了绝境:尽管已命令部下分散逃亡,希望他们可以诱使一部分甚至全部机械怪物离开,而他们确实那么做了,只有几十个人还留在他身边,然而这个计划却没有一点收效。四辆机械怪物依旧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辆也没有减少,就好像它们知道他是这支队伍的领队。 这是不可能的!张作霖有一点绝望,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亲自造成的结果。一个原本很好的主意现在成了最坏的主意,一个本想牺牲部下自己逃走的首领最后竟然变成牺牲自己拯救部下的好汉…… 多么可笑的结局。 他狂乱的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叫:“快看……少了一辆!” 是渡边三郎的声音,张作霖听出来了。他困惑的转过头,正好看到这个日本间谍从他的坐骑上掉下来——他被打中了,不过还没有死,还能挣扎着把身体坐直,然后一辆机械怪物把他重新推倒,再碾成一堆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就像它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对于他的死亡,张作霖并不感到悲伤,甚至感到庆幸,因为他的悲惨遭遇加强了他刚刚产生的、退出日本人和俄国人的战争游戏并且再也不卷进来的想法;不过他说得对,而这是值得高兴的,有一辆机械怪物退出了追击:它留在后方,完全停止了活动,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接着又少了一辆。 张作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尽管一分钟前它还是那么的消沉和阴暗。还有两辆机械怪物,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已经看到希望,这些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死亡机器会自己遇到问题,不得不停止下来,失去继续追赶他的能力。 张作霖暗自祈祷,同样的灾难最好立即降临到最后的两辆机械怪物头上。 他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其他人也有,而且有一些人,比如张景惠,还有别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又是那么美妙,让他忍不住要把它说出来。 “大当家——”张景惠开了个头,随即发言被终止了:虽然机械怪物们会遇到足以导致它们失去行动能力的故障,但是现在还没有,而且它们的武器始终处于射击状态,其中一支发射的子弹非常凑巧的在这个时候钻进了张景惠的脑袋。 于是他就死了。 一个意外,但足够让任何一个拥有比“跑得更快”和“跑得更远”更多的想法的人忘掉自己想到的那些念头。张作霖刚获得的那点愉悦迅速消失了,虽然他已经看到,第三辆机械怪物突然进入了一条歪曲的、变幻不定的航线。 它也出了问题。 还剩下最后一辆。 “见鬼!”巴茨喊到,“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我知道,我知道。”驾驶装甲车的雇佣兵心烦意乱的回答到。他的面前的每一副仪表都变得狂暴起来了,这让他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伙计们——”他开始说,但是巴茨插了进来。 “再快一点,那些武装份子就要逃脱了。” “我这里有一点问题。”雇佣兵说,“发动机出现了异常。”这是一个未充分表达实情的陈诉,所以巴茨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 没等它的操纵者回答,这辆装甲车自己给出了答案:它的发动机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停止了运转。在惯性的推动下,装甲车又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接着就像一条死鱼那样一动不动了。 “可恶!该死的破烂!”巴茨愤怒的吼叫着,但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只能把怒气发泄到还能够控制的那些东西上面——他操作的那挺机枪。巴茨扣住扳机,把弹链上还剩下的子弹全都发射了出去。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举动可能产生的后果,但对于张作霖来说,这个举动却有重要的意义。 他就在其中的几颗子弹的轨迹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二节 怨言 一队受训的新兵迈着几乎一致的步伐从秦朗、奥康纳和哈里曼的面前走了过去。 “噢,瞧这些士兵,他们的队形多么整齐。”哈里曼毫不吝惜的发表了他的称赞,接着求证似的问到:“是陆军士兵还是陆战队员?” “是雇佣兵。”奥康纳回答。 “严格的说,是准雇佣兵——在这里接受军事训练的非联邦军人不一定都会成为公司的雇佣兵。我们的军事训练业务面向所有愿意支付培训费用的潜在客户群体,无论国家、组织还是个人。”秦朗补充到,发表了一番符合他的身份的言论。 不过,这种推销广告式的发言对于哈里曼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他既没有、也不打算安排什么人接受umbre的军事训练,而且现在他的注意力都被奥康纳的回答吸引住了——它让他感到惊讶。 “雇佣兵?”哈里曼不敢相信的说,“在我的印象里,umbre的雇佣兵走不出如此整齐的队列。” “你说得没错。”秦朗和奥康纳同时点头。 “他们总是给人一种乌合之众的感觉——请原谅我的发言,我并不是真的认为他们就是乌合之众,只是他们看上去像是乌合之众。” “的确如此。”秦朗和奥康纳再次点头,不是单纯的符合,而是完全承认这个事实。 “有些时候,他们会让我想起那些第一次离开农场,刚刚穿上制服、把手里的粪叉换成步枪的年轻人,缺乏训练的新兵,或者民兵。” 秦朗突然被哈里曼的评论逗乐了,因为它让他想起许多人对苏联士兵的看法。接着他又变得严肃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哈里曼先生,我认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民兵是美利坚获得独立的重要力量。我们应当尊重他们,牢记他们做出的重要贡献……” “得了吧,秦,”哈里曼打断他。“我们都很清楚,不管民兵还是华盛顿的大陆军,他们全都不是英**队的对手,如果没有法国人的军队和法郎,大陆议会的那些叛乱份子早就被英国政府绞死了。” 奥康纳赞同的叫了一声。补充到:“而且还有一部分民兵发动兵变,以此抗议大陆议会第二次延长他们的服役期。” “肖恩,这只是历史中的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人们很快就会将它忘掉。”秦朗一本正经的说,“而且,不管怎么说,民兵始终是维护美国的民主制度的支柱,拥有推翻政府的暴政的权力。” “如果参加制宪会议的诸位代表知道你把他们精心设计的共和体制称为民主制度,他们一定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哈里曼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秦朗,带着一丝迷惑。“而且你不会真的相信什么宪法赋予美国人民反抗暴政的权力之类的鬼话吧?” 秦朗耸了耸肩。“我不相信,但是有人相信宪法的那个修正案是为了赋予美国人民那么一项权力而不是出于殖民地的传统、对抗印第安人和维持联邦军事力量的需求——虽然历史不止一次告诉我们,试图反抗联邦政府的组织和个人全都遭到了镇压,但是他们会选择性的无视那些历史。”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至于这个国家的体制,我得说,‘民主国家’的帽子将会长久的戴在美国的头上,但是参加制宪会议的诸位代表绝对不会从坟墓里爬起来——你知道这是比美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更荒谬的、不可能发生的言论。” 说完,秦朗又耸了一下肩膀。没有人会在意死人的看法,所以。虽然本杰明.富兰克林说过,“我们都遭受过民主带来的迫害和不公”,詹姆斯.麦迪逊总统也表示,“政府如果采用民主的形式。与生俱来的就是麻烦和不方便,人们之所以谴责民主,原因就在这里”,但是这一点也不会妨碍有人称赞民主是最好的制度,然后顺便称赞一下美国的开国元勋们的民主思想。 这才是真正的讽刺。他愉快的想着。一群反感民主的政客最后被人们变成了民主思想的代表…… 他太过于专心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哈里曼和奥康纳的神色——不过他们两人的神色也是截然不同的。哈里曼看上去就好像见到了上帝。或者圣母,或者别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但是奥康纳的脸上却充满了对局势的了如指掌。 他的表情很快引起了哈里曼的注意。 “看上去你似乎知道秦受到了什么刺激,我猜得对吗,奥康纳先生?”他靠过去,使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到,显然已经把秦朗的表现划进了精神受到某种刺激以后的理所当然的反应。 他的猜测立即得到了证实。“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她怎么了?” 奥康纳看了一眼秦朗,谨慎的回答到:“你知道,秦和伊利晒白还没有孩子,人们一直议论纷纷。” “所以?”哈里曼眨了一下眼睛,“我觉得秦和他的夫人都不像是会被这种问题困扰的那一类人。” “是这样,但是那些议论引发了别的问题。”奥康纳再次压低了声音,“上个星期,伊丽莎白突然跑到秦的办公室,对他说,‘我们生个孩子吧,怎么样’。当时我就在那儿,而我要说明的是,她的口气并不是一个真正想要孩子的女性的口气,也不是受到外界压力因此不得不做某件事情的时候的那种口气,而是一个化学疯子听说某种新化合物的合成方法后的那种‘嘿,让我们来做个实验’的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哈里曼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秦朗的夫人,她的不正常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当然,非常符合她的标准形象,狂热的、除了化学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化学家形象——那个叫做别尔科夫的大学教授是正确的,秦朗和她的婚姻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变得好奇起来。“那么,秦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这已经超出了我所知道的范畴。”奥康纳说,“不过,我觉得。在这段时间,他的每个晚上都很糟糕——” “第一次,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一样非常热衷于别人的八卦,肖恩。” 秦朗的声音像雷鸣一样猛烈撞击着奥康纳的耳膜。即使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平静,没有一点感**彩。奥康纳哆嗦了一下,迅速的把嘴闭上并且把头转开了,留下哈里曼独自面对秦朗。 “呃……”哈里曼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让人有些不自在,幸好秦朗并不打算追究下去。 “最近几天,我的确过得有一点糟糕,但不完全是因为伊丽莎白。”他说,“那些俄国佬也让我头痛。” “俄国佬?” “是的,俄国佬。” 秦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俄国人给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简单的说,就是前线的俄国士兵不断提出抗议,指责umbre公司出售的武器存在质量问题。并且使用起来非常的不方便,然而他们遇到的每一个问题全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因为他们的懒惰造成的不喜欢保养武器的习惯。 就像托卡列夫的svt38/40半自动步枪遇到的那样。这种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期十分先进的武器就是被苏联红军士兵的无端指责——复杂、难以保养,可靠性差,但是红海军的陆战队员和水兵从未有过这些抱怨,而且事实上,后来的sks半自动步枪比svt更复杂和难以保养——毁掉了,于是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那些用惯了粪叉的集体农庄青年只能继续使用莫辛-纳干步枪。 幸运的是,他们的身后是强大的装甲兵和炮兵。而且他们的对手使用的同样是采用旋转后拉枪机的栓动步枪,使用svt或者莫辛-纳干并不会对战争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他们还是获得了胜利。 这个现象似乎有说明了俄国人为什么总是生产那么多武器、远远超出他们的实际装备和储备需求、以及出售给其他国家的数量:有些是因为它们本身的质量问题,但更多则是因为士兵的粗暴对待提前耗尽了寿命。 当然。这些不是他现在需要关心的,俄国人的指责只会对umbre造成一种不好的影响,那就是损害它的商业声誉,让潜在的客户觉得它不能总是提供质量可靠的产品,然后造成经济上的损失。 只要那些指责被umbre的国内的和国际上的竞争对手有效的利用起来,事情就会变成那样。 “所以。我们现在不得不动用许多资源处理俄国佬制造的麻烦,瑞切尔已经快要被气疯了。”秦朗抱怨到。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哈里曼承认到,但并不完全承认它。“不过,秦,按照我对你的了解,如果只是这样,你似乎不应该特别在意。” “我必须在意它,因为我出售给俄国人的不只是轻武器和迫击炮,还有装甲车。”秦朗皱了一下眉毛,“而且它们都是由公司的人操纵的。” “这么说,那些装甲车确实有问题?” “有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但是不会严重到让它们仅仅用最高速度行驶十几分钟就烧掉发动机,而且不是一辆、两辆或者几辆,是每一辆。”雇佣兵的报告让秦朗很生气,“俄国佬既没有认真保养武器,也不能提供合格的汽油,还把防冻液偷走了。” “他们偷走防冻液做什么?”哈里曼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作为伏特加的替代品。” “伏特加的替代品?等等,那种东西能喝么?” “如果是俄国佬,可以。”秦朗认真的回答到。 哈里曼沉默了:答案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他知道俄国人对伏特加以及其他酒精饮料的近乎疯狂的嗜好,但是防冻液,它听上去可不像能够饮用的那一类东西,俄国人居然可以把它喝进肚子…… 他开始觉得这是秦朗的雇佣兵出于恶意编造的笑话了,在俄国人给他们制造了麻烦以后。 但秦朗是认真的,哈里曼很清楚,所以他明智的放过了这个因为意外产生的、预期外的话题。 他回到最开始。 “你的雇佣兵,秦,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看上去不再像是乌合之众了?” “是准雇佣兵——我还没有正式雇佣那些人。”秦朗首先纠正他的错误,接着回答他的问题:“我调整了训练大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三节 继续调整,还有拓展 十周基础训练; 十四周兵种训练; 三至十六周高级武器与战术训练; 或者二十四周特殊武器与战术训练。 在一张纸上列出这些项目,秦朗将它交给哈里曼,对他说:“在我完成雇佣军的裁员和重组工作以后,我把雇佣兵的训练分成了三个阶段。” “三个阶段?”哈里曼扬起纸片。“我以为是四个。” “三个。”秦朗肯定的说,伸出手在第四行开头的“或者”上敲了一下,解释到:“高级武器与战术训练和特殊武器与战术训练是并列的,申请接受第三阶段训练的雇佣兵只能接受其中一种训练。” “它们有什么区别?” 哈里曼对秦朗设置的第三阶段训练感到困惑。基础训练,他可以理解,与正规军的训练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体能、队列、纪律和一些士兵的基础技能,也是秦朗的雇佣军变得不再像乌合之众的原因;兵种训练在字面上理解起来也很容易。但是高级武器与战术训练和特殊武器与战术训练……那是什么? 而且它们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文字上的。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虽然只有一部分。 “只有申请加入swat的雇佣兵才会接受特殊武器与战术训练。” “我明白了。”哈里曼点了点头,露出一副理解的神情。 这不是伪装出来的、虚假的表情。作为总统的幕僚,他知道swat部队的底细,也知道这支部队装备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危险程度:它在马尼拉表现出的效果曾经在华盛顿引发激烈争议,不只是关于如此危险的武器是否应该被一个军火商人掌握,许多人干脆直截了当的要求制定一项法案,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生产、出售和使用它,而理由是这种武器“毫无人性”——当然,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笑话。 人们有理由禁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与人道主义无关,仅仅在于。只需要很少的一点,那种武器就可以被印第安人、黑人和东方的黄猴子用来大规模的杀死白人,或者颠覆文明世界的政治秩序,这是其他任何一种武器做不到的。 它很危险。必须进行限制。 理所当然的要求。 虽然最后,这些争论全都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没有一次进入国会的正式讨论,而且主流意见仍然倾向于“美利坚合众国不能因为新式武器存在的安全隐患而放弃这样一种可以有效维护国家利益的强有力的打击手段”——以及大家心知肚明的另一个原因,联合碳化物公司不是秦朗自己的企业——所以秦朗可以继续生产、使用和改进那些危险的化合物。但是它们的安全性始终受到高度关注。 从生产、销售、储存到使用,那些武器并不仅仅只是在联合碳化物公司和umbre的控制下进行的。 让接受了长时间的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员管理和使用那些武器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还可以更明智一点。哈里曼在心里说。只有二十四个星期,可能还不够长。 他耸了耸肩,重新回到谈话中。 “把雇佣军的训练分成三个阶段有什么好处?”他问到。 “如果只是把训练分成三个阶段,没什么好处,但是我将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选拔和训练难度降低了。”秦朗说,“因此我可以用比过去更快的速度扩充雇佣军,而且把它扩充到更大的规模。” “但是你刚刚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哈里曼提醒到。 “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真正被裁掉的只有几千人,有需要的时候。我仍然可以组成一支师级规模的战斗部队。”秦朗笑了笑,接着说:“只不过这样一支部队已经不能满足未来战争的需求了。”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让你的雇佣军投入一场血腥的大规模战争。” “是的,我说过,因为没有人会给我的损失保险。”秦朗眨了一下眼睛,而哈里曼也就弄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有一个像美国政府那样的机构愿意为umbre的损失付账,那么它的军队可以参加任何形式的战争。他也像秦朗那样笑了起来,不过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把话说完:“但是雇佣军可以被投入大规模低强度军事冲突,比如在占领区维持治安。清缴游击队……” “就像第二次布尔战争。” “没错,而且过去几年,雇佣军执行的任务里面有不少是这一类。”秦朗点点头,接着说到:“这是我将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难度降低的另一个原因。低强度军事冲突并不需要雇佣兵具备特别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能,只需要他们与陆军强国的正规军士兵保持一致——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我仍然希望我的雇佣兵占有一些优势。” “你的做法似乎有一些道理,但是……”哈里曼考虑了一会儿,说:“你不能总是指望你的雇佣军执行低强度任务,但是遇到那些艰巨的高强度任务。按照降低后的标准训练出的雇佣兵可能无法胜任。” “我有swat,还有机动步兵团。”秦朗又笑了,“高级武器与战术训练仍然使用以前的标准……事实上可能还要困难一点。” “你认为一支不到四千人的部队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为什么不?”秦朗反问到。 哈里曼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秦朗解释到,“按照比陆军强国的正规军士兵稍微强一点的标准训练的雇佣兵足够对付殖民地的土著武装和西班牙之类的弱小国家的军队,但是,如果是两个列强国家的战争,决定战争的胜负的主要因素在于生产能力、运输能力和动员效率,士兵不过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个人素质仅仅具有非常有限的价值。但是,在这样的大规模战争里,一支小规模的精锐部队却能在许多时候发挥出奇制胜的作用。” “为什么不是大规模的精锐部队?” “组建大规模的精锐部队的难度很高,而且会导致指挥官错误的将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精英当成普通步兵使用。” 这种例子并不少见:101师的伞兵就被当作普通步兵派到阿登森林坚守巴斯托尼,当然这是比较特殊的情形;还有欧洲战场的游骑兵,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前线的将军们缺乏使用这种特殊部队的经验,但是它的确被错误的使用了,结果付出了很严重的损失。 秦朗一点也不能确定同样的情况会不会出现在他的雇佣军身上——按照他的设想,机动步兵团的最终发展目标就是第75游骑兵团,至少与它类似——在这一刻,他只能祈祷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但谁知道呢? 他暗自摇了摇头,随即听到哈里曼的新问题。 “所以,不是所有雇佣兵都会接受第三阶段的训练?” “雇佣兵需要申请,并且通过审查和初选,才能接受第三阶段的训练。”他答到,“只有工作时间在两年以上的雇佣兵才有资格提出申请。” “噢,原来如此。” “按照现在的体制,只有完成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训练的受训者,才能得到公司的一份为期五年的合同,成为雇佣军的一员。”秦朗觉得有些问题必须得到澄清,尽管对于哈里曼来说,那些问题可能不是必须的,“所以我刚才强调,你看到的只是准雇佣兵——我降低了选拔标准,现在只要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成年人都可以申请加入雇佣军,但我同样设置了门槛。” “唔……那么,请告诉我,秦,你准备在这些‘准雇佣兵’身上浪费多少钱?”哈里曼奇怪的看着他,“不要告诉我,这些人在这儿不会用掉你的钱。” “他们当然不会用掉我的钱。”秦朗轻松的说,“申请加入雇佣军的人接受培训之前会与公司签署一份协议,如果他们通过训练,训练费用就会免除——当然,实际上我会从他们的薪金里扣除;但如果他们不能通过,那么训练费用由他们自己承担,就像委托我们进行军事培训的其他人,联邦军、国民兵或者个人。” “那些人居然接受这样的条款?”哈里曼不敢相信的叹息到,“难道他们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通过训练?” “他们的确相信,而且那个条款也是督促他们加倍努力的一种动力。”秦朗漫不经心的说到,把手摊开,“但是总会有一些人无法通过第二阶段的训练,我个人的估计是百分之十。” “他们会付钱么?” “这仍然是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毕竟新的训练体制只执行了四个星期,距离结果出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秦朗的语气更进一步的变得漫不经心了,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枝节。 他的确是那么认为的。“不管怎么说,美国是一个文明的法制国家,如果有人拒绝偿还债务,法官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 接着,他的语气一转,变得轻快起来。“你可能还没有听说,umbre建立了一所防卫非常严密的高等级监狱,而且我打算开展一项新的业务,为其他私营和公立监狱提供安全和警卫服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四节 监狱 umbre建立私营监狱的消息没有让哈里曼感到惊讶,它只是一个小意思:这里是美国,私人部门参与监狱类型的公共设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六零七年,第一批英国殖民者抵达弗吉尼亚之后不久,到了十八世纪,替代服役或判处死刑的现代监狱出现,私人经营的监狱逐渐变得普遍,而现在,许多大型企业参与进来,因为监狱成为了新的盈利增长点——在一八八五年,十三个州开始将犯人当作廉价劳动力出租给私人公司,于是私人监狱就变得比过去更加有利可图了。 umbre就是一家大型企业,而且拥有比许多公司更为优越的基础条件,一支装备精良的雇佣军,它参与监狱行业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早或者迟,仅仅与时间有关,没有必要惊讶。 秦朗的另一个计划也是如此——向其他私营监狱和政府监狱提供警卫服务。他是雇佣军头目,有这种想法同样不值得奇怪。只不过哈里曼觉得它有可能不会成功,或者不会像秦朗预期的那样成功——似乎没有哪一间私营或者政府监狱愿意将它的警卫部门交给一家与它没有关系的私营企业。 “你有什么具体打算?”他充满好奇的问到。 “我准备从加强监狱防卫和节约行政开支的角度出发,说服州政府将某一所监狱的警卫部门交给我的保安,或者雇佣我的人担任监狱的安全顾问,作为一个试点。”秦朗说,“还有菲律宾和广州湾租借地。邓肯正在游说湛江市的议会和市政机构,然后他会前往马尼拉。我相信很快就会看到初步结果。” 他的神色很轻松,似乎已经预见到这些游说活动将会获得成功,umbre一定可以得到政府监狱的保安服务合同,但实际上,他只是不在乎。 如果活动成功了,那么很好。计划非常顺利,如果没有,那么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因为他知道一个其他人不知道——事实上他同样不应该知道——的小秘密:美国的私营监狱很快就会迎来一个持续几十年的低潮:首先是一九零五年,西奥多.罗斯福会签署一项法案。禁止使用囚犯劳动力,接着是一九二九年,国会将会通过《哈斯-库伯法》,允许各州禁止外州犯人生产的产品进入本地市场,最后是在整个大萧条时期。国会和州议会最终通过进一步减少使用监狱劳动力的法律。于是,私营监狱让位给政府监狱,美国将迎来一个只有政府监管机构的时代,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然后私营监狱会再度蓬勃的发展起来,变成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 当然,这些未来都显得太遥远了,似乎已超出秦朗可以掌握和利用的范围,不过他可以肯定,只要罗斯福的法律生效,美国的私营监狱的生存状况就会逐步变得艰难起来。而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以“节约开支”的名义接管它们的警卫部门,还是接管整个监狱,都是非常容易的。 他只需要等到那个时候,不到四年,很快就会过去,而且他还可以暗中促使罗斯福更早签署那项法律。 他可以做到这件事情,只需要花费很小的代价。秦朗偷偷的笑了,成为美国最大的私营监狱系统的拥有者,多么有趣的未来——至于将来的那些禁止使用囚犯劳动力的法律。它们根本不是问题。 还有接近三十年,没有人可以预言,到了那一天,他是否能够掌握足以阻止或延迟那些法律诞生和实行的力量。而且,私营监狱可以出售的绝不仅仅只是囚犯劳动力。除了传统的“很黄很暴力”的盈利项目,向那些被判处监禁的上流人士和暴发户提供根据收费额度划分档次的、高档酒店或者度假村式的付费监管服务也是一个不错的经营模式。 一切都是可以预期的。 秦朗心满意足的审视着他的未来,然后收回目光,回到哈里曼身上。 他提了一个新问题。“如果你和他的努力都没有获得成功呢?” 秦朗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到:“那么,我还有关塔那摩监狱作为示范我的保安系统的样本。” 其实他不是真的确信这一点。毋庸置疑的是。那座监狱被建设得很严密:它的防御系统包括三道十二英尺高的铁丝网围墙和两道十四英尺高的、顶部安装了一英尺高的电网的钢筋混凝土围墙,十五个岗楼,并且三个监禁区、操场和劳动区也被坚厚的围墙隔离开了。理论上说,凭借这些设施,监狱的一百名武装警卫足够镇压将要关押在那里的一千五百名犯人的任何暴力活动,无论这些人企图越狱,还是打算制造一场大规模的骚乱。 而且,奥康纳有一个更为激进的想法:在三道铁丝网之间布置两个雷场。不过秦朗并不赞同这个措施。这一个关塔那摩监狱与另一个关塔那摩监狱不同,它接纳的犯人主要是刑事罪犯和非法入境者,以及那些欠了公司的钱却又不想还债的人,不会包括恐怖份子和共和国卫队军人,也不用担心古巴军队,雷场是多余的设置,反而会让人们觉得umbre喜欢浪费金钱。 没有哪个商人能够接受这样的行为。 而且秦朗有一丝疑虑,监狱现在的防御系统可能已经让人们觉得它是一个浪费钱的设施了。 那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他思考着,有那么一会儿,甚至忘掉了哈里曼,幸好哈里曼也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关塔那摩?”他犹豫了一下,“在古巴?” “不,”秦朗回过神,摇了摇头,“它就在圣迭戈附近。” “你把一座圣迭戈附近的监狱命名为关塔那摩?” “是的。有什么问题?” “只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哈里曼停了下来。尽管对秦朗将他的监狱命名为“关塔那摩”的原因有些好奇,不过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值得浪费时间——而且秦朗的趣味一直很独特。 他重新开始。“我希望参观你的关塔那摩监狱,可以吗?” “当然可以。”说完,停了一下,秦朗接着说:“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毕竟,你是来检查陆军部的联邦士兵的委托培训项目的进展情况的,不是么?” 在哈里曼到达圣迭戈之前,他发给五角大楼的电报确实是那么说的。当然,秦朗从没有相信那封电报里的说辞,而且它的确是个幌子。“真正要来检查那个项目的是我们的副总统先生,我只是打着视察培训项目的名义到圣迭戈与你讨论日本与俄国的战争形势,并且了解你对中国的最新局势的看法。” 秦朗严肃起来。“那么我们就应该把精力集中在那两个问题上。” 还有罗斯福。他在心里强调了那个名字。西奥多.罗斯福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人,即使他们的私人关系还不错——但也谈不上好——还没有发生的历史已经证明,这位一**六年大选期间曾经公开宣称“每年枪毙一批工会领袖有利于美国社会”的共和党政治家当上美国总统以后制定的许多政策与他的过去保持的立场存在很多不同,有一些甚至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这是美国的政客一贯的作风,无论他是共和党人,还是民主党人。 当然,就目前而言,罗斯福还不是美国总统,不过他很快就会登上那个位置:按照历史推算,或许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几天之内,威廉.麦金利就会变成历史上第三位遇刺身亡的美国总统。 再仔细想想,如果这起案件真的发生,那么罗斯福也就没有时间到圣迭戈视察委托培训合同的进展了。 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可能是几个月。 秦朗又变得像开始一样轻松了。不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关心罗斯福,只需要解决哈里曼将要与他讨论的两个问题——毫无疑问,哈里曼代表的是华尔街——对于他来说,这是十分容易做到的。 他要说的每一个词都是早已准备好的,因为局势的发展一直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以内。 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秦朗很清楚这一点,随即他意识到,哈里曼似乎也是如此——他仍然要求参观关塔那摩监狱,而且态度坚决。 “我们可以一边视察监狱,一边讨论我们的问题。”他表示,“我相信,这样做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如你所愿,哈里曼先生。”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秦朗同意了。他转过身,向一名警卫发出指令,让他把马车驾过来,然后转回来,接着对哈里曼说:“关塔那摩监狱离这儿有三十英里,在我们过去的时候,我会向你做一个全面的介绍。” “非常感谢。”哈里曼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出于对秦朗的想法而不是监狱本身的好奇,他急切的想要视察那座监狱,不过这个愿望最终没有实现——五分钟后,就在他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一名五角大楼的工作人员挥舞着一张电报纸冲了过来。 “华盛顿的紧急消息!”他喊到,“麦金利总统遭遇枪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五节 刺杀余波 “情况怎么样?” 首先是易水,接着是瑞切尔,两人在秦朗面前坐了下来,然后瑞切尔带着满脸的诚挚的关切提出了那个问题。 但是秦朗知道她不是真的关心麦金利。在这间会议室,如果有一个人真的关心麦金利的安危,可能性最高的是易水,其次是奥康纳,但是绝对不会是瑞切尔。 当然,还有我自己。秦朗在心里笑了,同时将一份电报推向她。 瑞切尔拿起它,随即叫了起来:“已经确认死亡?” 在她旁边,奥康纳肯定了这个消息。“总统先生遭到枪击的一个小时以后,医生宣布了他的死讯。” “这么快?”易水张开嘴,有点难以置信。 秦朗耸了耸肩。麦金利的死亡竟是如此迅速,这的确出乎人们的预料,也包括他的——按照“历史”,麦金利的死亡时间与他遭到枪击的时间应该存在至少一个星期的间隔,导致他死亡的原因则是击中他的腹部的那颗没能被医生取出的子弹引起的溃烂和感染。但在这个新的时代,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没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怎么回事?”瑞切尔问到。 “凶手使用的武器是一支‘水蟒’。”秦朗换了一个姿势,接着解释到:“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他站在麦金利的面前向他开了两枪,一枪命中腹部,另一枪命中胸部。” 瑞切尔和易水都清楚“水蟒”手枪的杀伤力。.44马格南手枪弹从没有让它的设计者和使用者失望。于是他们不在关心麦金利为什么会如此迅速的死去——这已经变成理所当然的结果——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刺杀他的凶手。 这一次,轮到易水提问。 “凶手是谁?” “一个叫做里昂.乔尔戈什[注]的年轻人,无政府主义者。” “又是无政府主义者?” 易水再次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秦朗理解他的感受,欧洲和美国的无政府主义者已经刺杀了好几位国家元首:三年前是奥地利帝国的伊丽莎白皇后,去年是意大利的翁贝托一世国王[注2],而现在是美国总统。这些人似乎正在慢慢变成社会的严重威胁,而且他们的暗杀活动也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至少,易水和普通的美国人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限制这些人的活动?”他抱怨到。 “暂时没有。”秦朗笑了一下,继续公开他掌握的信息,“而且。美国的无政府主义者们一定会否认乔尔戈什先生是他们中的一员。” “因为他刺杀了总统?” “因为他们从没有接受他。事实上,他们怀疑他是政府特工,一份无政府主义者的报纸甚至发出了警告。” “你怎么知道?”瑞切尔眯起眼睛。秦朗掌握的信息让她心里产生怀疑,从刺杀发生到现在。时间仅仅过去几个小时,无论内务部特工和新闻记者多么厉害,他们也不可能发掘出如此多的乔尔戈什的资料。 看上去他很早就开始搜集这个人的材料了。这个猜测不免让瑞切尔产生一个更进一步的大胆猜测:是秦朗在暗中策划了这一次的刺杀事件。 他有一些计划,而这些计划要求麦金利去死。 他有足够的动机,并且。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她的眼神让秦朗意识到他说得太多了。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有些时候,那些令人畏惧的想法是好的,但也有一些时候,它们是坏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瑞切尔。”秦朗友善的微笑着——这副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果我打算干掉一位美国总统,那么我会选择一个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员。给他一支狙击步枪,让他从几百码之外的一幢六层的仓库大楼上开火……” “为什么是六层的仓库大楼?”易水插进来,“它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没有,只是一个假设。”秦朗耸耸肩,说:“而且我希望那个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员叫做李.哈维.奥斯瓦尔德,有反对美国社会和制度的倾向,最好去过俄国,还有一个年轻的俄国妻子。” “这些也是假设?” “当然。” 秦朗的神色很自然,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无论瑞切尔、易水还是奥康纳,他们都有一种感觉。他正在暗示什么——只是谁也无法猜出答案。 而且秦朗已经继续下去了。 “不过,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员不是最理想的选择,因为这意味着我必须动用很大的力量掩盖真相,串通执法机构、调查部门、将杀手灭口、再把将杀手灭口的人灭口……但这不是我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他故意停顿了几秒。引起他们更大的兴趣,“所以,我的最好的选择是一个可以证明他在枪击总统的时候正处于精神病发作状态的精神病人,这样,他不会被判有罪,也就没有必要在法庭说真话。而我只要再把他安排到一个疗养机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公开事件的真相?”易水问。 “第一,人们不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秦朗回答,“第二,一个正常人,到了精神病人的疗养机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真正的精神病人。” “是啊,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瑞切尔略带刺耳的说,“刺杀加菲尔德的那个家伙就想证明自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遗憾的是法庭没有采纳他的辩词,所以他被绞死了。” “因为加菲尔德死了,而且他是孤立犯罪。”秦朗摊开手,“如果这两个问题有一个没有出现,他就会逃脱惩罚。” “看上去你已经有了全盘计划。”瑞切尔将手交叉起来,身体倒向后方,“我希望你能够成功。” “如果我真的打算刺杀某位总统的话。”秦朗回敬到。 她扬了一下眉毛。“所以,乔尔戈什和你没有关系。” “没错。” “但是你很了解他。” “只有我能够说出他的家庭背景,他的信仰,他的工作状况。我才称得上了解他。不幸的是,这些仍然是未知的、有待调查的信息。”秦朗说,接着转了一个弯,“不过。我的情报网络确实提到过他,然后我让内务部的人做了一些调查。” 他的情报网络,那个传说中的、无处不在的秘密情报网络,瑞切尔和奥康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它的消息,以至于他们几乎忘掉了它的存在——尽管它的确不存在。 而它竟然曾经提到乔尔戈什。这绝非偶然的事件。 “你的情报网络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人?”瑞切尔露出一副急于知道的表情。 “在制定vip安全服务计划的时候,我决定制定一份值得注意的危险人物的黑名单——毕竟,我们的潜在客户通常只会注意那些与他们存在直接矛盾的威胁。鉴于无政府主义者的暗杀活动,他们中的激进份子也在那份名单上,其中正好包括乔尔戈什。” 这当然是一个谎言。事实上,他没有制定什么黑名单,而乔尔戈什也从来没有进入他的视线。整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他知道刺杀麦金利的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但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确曾经指示内务部搜集无政府主义者的信息,于是《自由社会》的那篇关于乔尔戈什的警告就被特工当作有价值的信息送了回来;最后,乔尔戈什刺杀了麦金利。然后被捕了。 他做的只是把这些信息结合起来。 然而,秦朗不能公开这个简单的真相,否则他就要用更多的时间解释,为什么他能如此坚定的认为,麦金利会遭到无政府主义者的刺杀。 那样会让他看起来更像谋杀总统的幕后黑手。 当然,在这里的四个人中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易水,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一大堆严重违反法律的事情,虽然其中没有一起能有刺杀国家元首那么严重。但是秦朗并不想背上一个黑锅。 他喜欢让别人为他背黑锅,而不是相反。 即使他对乔尔戈什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激。因为他让他的计划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私营监狱,还有更早之前就已准备进行的私人vip安全服务。在他构思推出这项业务的那一刻,秦朗就把麦金利的死亡列入他的宣传计划,毕竟。对于美国人来说,无论欧洲还是中国,它们全都太遥远了,那里发生的谋杀事件丝毫不能引起他们的惊慌,即使一名死者是奥地利的皇后,另一位是意大利的国王。但是美国总统的死亡却能让许多人紧张起来。 尽管不是所有上流人士都会增强防卫,也不是所有决定加强防卫的上流人士都会选择umbre提供的服务,但是umbre肯定会得到不少合同。 或许还有可能得到秘勤局的培训合同。 这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期待。 财政部的特工没有执行安全保卫任务的经验。在华盛顿指定秘勤局负责总统的警卫工作之前,他们的使命是打击制造、销售和使用假钞的犯罪行为。为了履行新的使命,他们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 而且是全面的指导,从组织结构、人员的选拔和训练到每一次行动的安全部署,所有的方面,甚至还可以给秘勤局设计一个徽章。 他已经想到了徽章的图案,两道闪电组成的ss标志,没有比它更理想的选择。虽然在另一个时代,这个缩写代表的是schutzstaffel,不过在这个时代,它完全可以代表secret-service。 秦朗希望做到这件事,因为它很有趣,很cool。 当然,要实现这个目标,要得到财政部的合同,他必须做出一些努力。秦朗觉得他应该再次前往东部,首先是俄亥俄,然后是纽约,最后是华盛顿。 以参加麦金利的葬礼的名义[注3]。 接着与华尔街的大亨们商讨哈里曼没有来得及与他讨论的两个问题——并得到他们的支持。 最后在华盛顿得到合同。 秦朗构思着他的新计划,完全沉迷其中,直到瑞切尔用力的敲了敲桌面。 “所以,”她问到,“罗斯福已经宣誓就任总统了?” “不,也许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或者更晚的日子。”秦朗说,“我们的副总统有可能正在到这儿来的途中,或者在别的某个地方。事实上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要到这儿来?”瑞切尔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朗向奥康纳点了一下头,于是他向她解释了一切。 “也就是说,那个叫做乔尔戈什的家伙又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她想了想,不无嘲讽的评论到,“他真是一个好人。” “是啊,”秦朗赞同的附和到,“他是一个好人[注4]。” ※※※※※※※※※※※※※※※※※※※※※※※※ 注:杀手是波兰裔,姓是czolgosz,有些翻译成乔戈什,也有些翻译成乔尔戈什 注2:翁贝托一世于1900年7月被无政府主义者盖塔诺.布雷西刺杀 注3:麦金利的下葬地点是俄亥俄的坎顿 注4:czolgosz一生都没有过恋爱关系,站在这个角度,他的确是一个好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六节 装甲突击[上]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从东海岸到西海岸,美国的所有地区都陷入悲痛之中,人们自发组织起来,以各种方式悼念遇刺身亡的前任总统,各个国家的外交机构与使节也代表自己的国家元首和政府,向美国政府致以诚挚的哀悼和慰问…… 在太平洋的东岸,威廉.麦金利成为了一个焦点,所有活动的中心。 但是,在这片浩瀚的海洋的另一侧,除了那些应该关心他的部门、组织和个人,并没有多少人把注意力集中到麦金利的身上:大清帝国的皇帝和他的官僚更多的忙于应付国内不断发生的反对铁路国有政策的抗议活动和**组织制造的骚乱,而对于东京——以及遥远的圣彼得堡——来说,正在辽阳一线进行着的、已进入白热化的战略性决战,才是它最关注的事情。 同时,这场会战也是俄国陆军雇佣的umbre雇佣兵最关心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已意识到,他们很快就会得到参加战斗的命令,与日本军队进行面对面的交火,然而这是一个他们不愿意执行的任务。 无论按照umbre的交战准则还是雇佣兵们的个人经验,一场有三十万军人参加的大规模战斗绝不是一支小规模的雇佣军可以参与的,即使他们装备着装甲汽车,但是在野战炮兵的毁灭能力面前,这些只拥有几毫米的、与鸡蛋壳没有太多差别的钢铁外壳的战争机械被还原为一堆燃烧着的废铁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作为操纵者,他们的生存机率不会比步兵更高,甚至还有可能更低——至少步兵可以给自己挖一条战壕或者一个散兵坑。 换句话说,“参加战斗”和“自寻死路”是同义词。 不幸的是,他们不能拒绝俄国人的命令:作为推销装甲汽车的一种手段,圣彼得堡得到五角大楼的授权,可以派遣雇佣军参加一些小规模的、不超过营级的战斗。合同的条款写得很好,雇佣兵们似乎仍然拥有足够的保障,但是,第一。只有上帝才知道俄国人会不会严格遵守它们,第二,也只有上帝才知道一场战斗的规模是不是仅仅限于营级。 一场开始的时候仅仅是营级规模的战斗在它结束的时候很有可能演变为上万人的激烈交火。 每个雇佣兵都记得那句话,在战场上。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 这是一个让人沮丧的事实,而当雇佣兵们更进一步的想到将要与自己协同作战的是那些懒散、嗜酒、总是盗窃发动机的冷却液充当伏特加的替代品、而且基本没有与装甲汽车协同作战的经验的“灰色牲口”,他们就对自己的前景彻底丧失了信心。 雇佣兵们只能自己采取行动挽回一部分局势,比如,用沙包加强装甲车的防护能力——尽管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聊胜于无的措施,最大的用途只是自我安慰——但是,在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仍然有一些问题是他们极为担心的。 炮火支援,这是其中的一个。 “我十分怀疑,当我们投入战斗的时候,俄国人的炮兵会把炮弹砸到我们头上。”巴茨毫无顾忌的表达着他对俄**人的不信任,将沙包的袋口扎紧,然后抛给站在发动机罩上的同伴。 这个正用绳索将沙包固定到装甲车外壳上的雇佣兵暂时停止了动作,冲着巴茨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前提是。我们能够得到俄国人的炮火支援。” 巴茨扬起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也许我们根本不会得到俄国人的炮火支援,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是我开始担心了。”车组的第三个成员加入谈话,“没有炮火支援,我们靠什么打垮日本人?” “也许他们会被这些机械怪物吓住,然后落荒而逃,就像袭击俄国人的铁路的中国土匪那样。” “第一次,他们可能会被吓跑。第二次和第三次,也有可能。”他挥舞着工兵铲,争辩到,“但是最后。日本人会留在原地与我们交火,尤其是当他们意识到这些机械怪物并不是坚不可摧的时候。” “即使变成那样,也比我们被友军的炮火轰上天好得多。”巴茨在“友军”上面加重了语气,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嘲讽。 不过他没有看到预期的结果,他的同伴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们可能会被俄国人的炮火轰上天,但也可能不会——事实上。我认为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前一种大得多。如果仅仅因为我们有非常微弱的可能受到俄国人的炮火的伤害就放弃炮火支援,这是极不明智的想法。” “你怎么看?”巴茨把头转向另一个同伴。 “我的看法是,不管我们能不能得到俄国人的炮火支援,我们始终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赢战斗。”他突然提到音量,催促到:“沙袋!” “是,沙袋……”巴茨突然停止了动作,不管是手上的,还是嘴上的,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样,完全凝固了,一动不动。 他的异常反应把两个雇佣兵吓了一跳。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同时靠了过来。 “威廉?” “威廉.巴茨?” 让两人感到欣慰的是,巴茨立即脱离了僵直的状态。“什么?”他问到。 “你怎么了?” “没什么……”巴茨摇了摇头,慢慢的说,“我只是有一个想法。” “想法?”两个雇佣兵重新交换了眼色,都能看到对方的诧异:他们不明白巴茨为什么要模仿秦朗——公司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老板有一种习惯,每当他在与别人谈话的时候走神,就会想到一个好主意——不过没等他们提出问题,巴茨已经放下工兵铲和沙包,走向装甲车的车头。 他站在那儿,面对着装甲车,左臂环在胸前,托着右手的手肘,而右手则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的观察着,又考虑了几分钟,最后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需要一些东西。”他转过头,告诉两个同伴。“几把刷子,还有红色、白色和黑色的油漆,或者颜料。”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只得到一连串的质问。“你打算去哪儿找这些东西?俄国人那里?我认为你会失望……等等,你想干什么?” “在车头画一个图案。” “那有什么用处?” “吓唬日本人。” “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多此一举?这些机械怪物本身就足够……嘿。威廉,你去哪儿?” 巴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举起右手挥舞了一下,然后便走开了。显然,他要去寻找他需要的那些东西。他的两个同伴一脸困惑的注视着他的背影,最后一起耸了耸肩,又回到制造和固定沙袋的工作中;而等到两个人做完这件事,他们的搭档也就带着刷子和几桶油漆回来了。 没有给两个雇佣兵一点时间询问他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巴茨爬上发动机罩,开始在机枪塔正面的两侧绘制他的脑子里构思图案:一双看上去有些凶恶的眼睛。而且眼珠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红色。 接着,他跳下来,从右侧到左侧,在发动机罩上画了一张巨大的、张开着将白色的牙齿全部露出来的红色的嘴——看上去像是鳄鱼,或者鲨鱼的嘴。 他的两个同伴还不能完全肯定他想绘制的是什么,不过他们已经对它有了感觉。 “看上去的确有点吓人。”一个雇佣兵评论到,“但你真的觉得这张嘴能够吓跑日本人?” “而且这是多此一举的。”另一个伙计重申了他的观点。 “多一种手段总是好的。”巴茨回敬到,接着说:“这张嘴和我们的机械怪物的组合即使不能吓跑日本人,也可以让他们惊愕一会儿,以至于忘记向我们开火。这样我们就可以减少对俄国人的不可靠的炮兵的依赖。” “你确定?” “据说印第安人会在他们的脸上涂抹油彩,吓唬他们的敌人。”巴茨回答,然而在他的两个同伴看来,这个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苏格兰人也会在脸上涂抹蓝色和白色的油彩。可那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是被英格兰人打垮了,就像那些野蛮的印第安人被我们打垮一样。”一名雇佣兵不以为然的说,接着发出警告,“而且,要是队长看到你的作品,一定会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我认为不会。”一个带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响了起来。将他吓了一跳,“巴茨先生会得到夸奖。只有那些公然宣称苏格兰人被英格兰人打垮、而且将他们与印第安人并列的家伙才会受到斥责。” 听到这句话,巴茨立即冲着他的已经换上一副苦瓜脸的搭档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然后与他一起转身,向他们的指挥官敬礼。 “队长!” “你的做法很有创意,威廉。”指挥官对着他点了一下头,表示,“我会在所有车组推广这种方法。” “非常感谢,长官。”巴茨大声回答,满脸得意的笑容——作为一个喜欢抱怨并且因此不受指挥官们喜欢的雇佣兵,他很少得到这种奖励。 “不过我希望你的方法真的有效。”指挥官接着说,一半是抱怨,“我们不能指望俄国人提供及时和准确的炮火支援。见鬼,我真怀念我们自己的炮兵……” 也许是意识到不应该在下级面前提到这些,他停了下来,咳嗽两声,重新开始。 “先生们,做好战斗准备,明天早晨,我们有一个任务,掩护俄国人的一个步兵团进攻日本军队的阵地……该死。”他用另一个抱怨结束了发言,“那些该死的俄国人真的没有遵守合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七节 装甲突击[中] 清晨。 距离预定的进攻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更早的时候,雇佣兵们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战争机器,确信它们的每一个部件都处于最佳状态,并且能够坚持到战斗结束的那一刻,现在,他们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等着指挥官的命令。 他很快就到了,但是没有走进人群中间,而是爬上了一辆装甲车。 “安静。”带有浓重的苏格兰口音的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于是,交谈停止了,人们开始移动位置,在那辆装甲车旁边围成一个圈。 “我和费尔索夫上校讨论了今天的任务,并且修订了原来的作战计划。”苏格兰人大声的说,让每个人都能听到,“费尔索夫上校认为应当充分发挥装甲车的机动优势,所以我们将单独发起进攻,而不是伴随步兵投入战斗。” 窃窃私语重新开始了,大多数是针对那位绝大多数雇佣兵还没有见过的俄国上校:按照他们对他的了解,这是一个傲慢而且保守的老军人,一直都是步兵军官。他们没有想过他能清醒的认识到装甲车的战术特点,而且愿意根据这些特点制定计划。 “这是一个好兆头。”有人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安静!”在更多的人发表评论或表示赞同之前,苏格兰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战斗开始的时候,炮兵会首先进行十五分钟的炮火准备,而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利用爆炸的噪音作为掩护,移动到日本人的侧翼。然后,费尔索夫上校的步兵发动进攻,一旦他们与日本人接触,我们就开始突击。” “所以,上校打算让他的士兵充当诱饵,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一个雇佣兵问到。 “可以这么认为。”指挥官点点头,接着说。“我们的优先攻击目标是日本人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我决定用四个小队执行这个任务,而另外六个小队负责清扫阵地——” 一个迫不及待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是怎么分配的,指挥官?” 是威廉.巴茨。 “我正要提到这一点。巴茨先生,请保持耐心。”苏格兰人笑了笑,继续说到:“有六辆装甲车安装了五角大楼紧急运来的.50口径机枪,所以我调整了编组,echo、foxtrot和golf小队分别有两辆这样的装甲车。摧毁日本人的炮兵阵地的任务交给它们。” “先生们,看上去我们得到了最危险的工作。”echo小队的队长笑着拍了一下身边的foxtrot小队指挥官的肩膀,接着向不远处的golf小队的伙计伸出了大拇指。 golf小队的队长回应了一个苦笑。“我就知道,把那几辆装甲车分配到我的小队不会有好结果。” 一些雇佣兵笑了起来,苏格兰人不得不再次强调了那个词,“安静”——不管雇佣兵们打算表达什么情绪,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delta小队负责干掉日本人的指挥部。”他停了一下,提高了音量。“我想我没有必要再点出其他小队了,只有一点是我要说的,把日本人的阵地清扫得干净一点。你们听明白了吗?” “遵命,长官。”雇佣兵们喊到,还有人一半是认真一半是玩笑的敬了一个军礼。 “很好。”指挥官扫视着他的士兵,“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人说话,因此会议结束了。 “那么,先生们,各就各位。”他敬了一个军礼,作为对刚才那些军礼的回敬,“祝你们好运。” 人群迅速散开了。雇佣兵们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他们的战争机器。爬上自己的位置。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还有十五分钟。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侧,步兵第四十七联队的依田广太郎大佐正在评估局势,试图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等待对面的露西亚军队发动进攻、然后利用昨天构筑的野战工事挫败这次行动。还是抢先发起战斗,用一次凶狠的快速突击打垮对手。 在其他任何时候,依田广太郎都不会觉得做出选择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甚至根本不需要时间考虑——进攻,击溃对手,把他们赶回老家。这是他的选择,唯一的那一个。但现在的问题却是,第十二师团指挥部要求他一丝不苟的执行警戒师团的侧翼的任务,不能擅自进攻露西亚人的阵地。 因为井上光中将得到了黑岛情报机关的警告,露西亚人有可能在第十二师团的战斗区域使用他们的新式武器,米国制造的铁甲战车。尽管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未经证实的情报,但是师团指挥部还是决定收缩防线,用谨慎的姿态对待未来的战斗,直到警报解除或者找到那支行踪不明的铁甲战车部队。 所以他得到了一个紧箍咒。 依田广太郎对这个决定充满了痛恨,还有黑岛情报机关,它的工作几乎没能取得实际的成效,但总是发出一些耸人听闻的、像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警告——不幸的是,他不能真的无视那些警告,以及师团指挥部的明确指令。 与所有到达他的位置的日本军官一样,依田广太郎渴望更进一步,成为受人尊敬的将军阁下,这意味着他不能犯错。 成功是好的,而失败是坏的。 依田广太郎的心里充满矛盾。冒险,还是不冒险,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犹豫着,而时间也在一点一点溜走。 然后他就不用选择了。 他听到了火炮射击和炮弹爆炸的声音。 只是沉寂了一会儿,依田广太郎的指挥部随即变得喧闹起来,参谋军官迅速奔向自己的岗位,提出问题,确认信息,讨论情况,研究对策,最后得出结论,然后所有这些结论又被汇集起来,送到依田广太郎面前。 “根据观测和推算。露西亚军队即将对我军阵地发起联队级的进攻。” “联队级的进攻?”依田广太郎有些吃惊,因为根据前一天的情报,他的对手只有一个联队的规模。“全军突击,露西亚军队的指挥官的脑子烧坏了么?” “或许他得到了增援。”一名参谋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或许他还有其他的阴谋。”依田广太郎也有一个猜测。而且他相信这个猜测。考虑了一会儿,他发出命令,“让炮兵实施反击。步兵进入阵地,准备迎击露西亚人,同时。提醒每一个下级军官和下士官,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严禁擅自发动反击。” “是,大佐。” “向我军阵地侧翼派出搜索分队,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即发射红色信号弹。” “明白,大佐。” “并且通知全体中队长以上军官到我的指挥部讨论作战计划。” 依田广太郎挥了一下手,传达命令的士兵立即冲出了指挥部,而他则把目光集中到军用地图上。 如果露西亚人的指挥官还有别的计划,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派遣一支部队迂回到他的阵地的侧翼,甚至后方,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发动突然袭击——问题在于,这支部队已经到达哪个位置,有多大的规模,以及…… 它是什么部队? 依田广太郎想到了黑岛机关的警告里提到的铁甲战车部队。一些不好的想法开始在他的脑子里聚集起来。他用力的摇了摇头,将它们赶出大脑。 他不能接受那些想法——它们不可能是真的,他非常确信。 一件或者两件新式武器不能改变战争的结局。 他的两只手都捏紧了,接着又被放开。依田广太郎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战场正面。 火炮射击和炮弹爆炸的声音已变得非常猛烈——就两支部队的规模而言,的确如此——两个国家的炮兵充满激情的交换着弹药。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只是在这片嘈杂中,每个听觉灵敏的人都能准确分辨出,俄国人占据了明显的优势。每分钟发射的炮弹几乎是对手的三倍。 而且他们使用的火炮的口径也超过对手。 费尔索夫上校满意的注视着他的炮兵阵地上的八门一百二十毫米口径重型迫击炮。按照他的看法,这是圣彼得堡在美国购买的最好的武器,超过口径更大的一百六十毫米口径重型迫击炮——它们太笨重;也超过那些技术上十分先进的装甲车——它们太过于娇气,很容易发生故障。 陆军部应该大量采购这种武器,以“千”作为基本单位,然后给每一个步兵团配备至少十六门。这样,帝国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赢得这场战争——用炮弹淹没日本猴子,把他们全部撕成碎片。 费尔索夫扬这下巴,幻想着那幅美妙得令人陶醉的情形,几乎不能自拔,直到他的副官打断他的思绪。 “上校,步兵进攻的时间就要到了,还有不到一分钟。” “嗯。”费尔索夫呼出一口空气,努力保持平静。“发出信号。” 副官将这个命令转交给一名军士,回过身,怀疑的问到:“上校,那些美国佬能够按时发动进攻么?” “他们至少比我们的官僚可靠。” 以轻描淡写的态度丢下这个近乎指责的回答,费尔索夫不再理会他的副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将要发起冲锋的步兵,从望远镜里观看着他们的行动。 下级军官似乎已经得到命令,他们正在向士兵发出命令。 “所有人注意,上刺刀!” 一些轻微的响声被制造出来。俄国士兵几乎同时完成了军官的指示,动作熟练的将枪刺插到枪口,然后等着。 一名军官拔出他的纳干手枪,高举右手,将它指向天空。“为了沙皇陛下,为了伟大的俄罗斯,士兵们,前进!” “乌拉!”发出响亮的呐喊,俄国士兵开始冲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八节 装甲突击[下] 第四十七联队的阵地上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开始的时候,它只是太遥远以至于完全被呼啸的炮火完全掩盖了。而且,在炮火之中奋力为战斗做准备的日本士兵,也太忙了,根本没有仔细去听。 在壕沟中,日本军官们不得不大声吼叫着发出命令,才能让士兵们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听得见。士兵们奔跑着去执行他们的命令,扛着武器和弹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露西亚人的炮兵发射的、以极为陡峭的角度落下的炮弹,在硝烟中来回穿梭。 然后,伴随着响亮的呐喊,露西亚士兵开始冲锋。 士兵们只能暂时停止了还没有完成的准备工作,将每一件武器对准了那一片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等待着,直到他们进入射程。只是一瞬间,阵地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火力,但也制造出更为响亮的噪音,彻底掩盖了另一种同样正在靠近的声音:沉闷的、并非生物发出的沉重的喘息。 依田广太郎一点也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他的注意力都被进行着的战斗吸引了。他的士兵正像打靶一样向着露西亚人猛烈的射击着,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打倒在地。但是这样的场面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不是因为露西亚士兵还在继续冲锋,而是因为他们的近乎送死的举动背后蕴含的含义。 依田广太郎皱着眉毛,神情肃穆,竭尽所能的猜测着那位还没有见过面的敌军指挥官的计划。 突然,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在阵地的右侧升了起来。 “我军右翼发现敌军迂回部队!” “命令平野少佐派出一个中队增援右侧阵地。”不加任何思索,依田广太郎发出第一个命令。但是这还不够,因为搜索分队的警告兵不能显示侧翼的露西亚士兵的数量,一个中队或许无法阻止他们。 他转向右侧,举起望远镜,将它对准信号弹升起的方向,试图观察敌军的规模——但是他看到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有四个轮子的、被钢铁包裹起来的极为方正的车辆。还涂着凶恶的图案,至少有两打那么多。 铁甲战车! 依田广太郎认出了——实际上是猜测——这些米国制造的战争机器。 终于,或许是第一次,黑岛特务机关的警告成为了事实。陆军大佐狂乱的想着。一会儿觉得自己很不走运,居然真的碰上露西亚人的新式武器,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相当走运,竟然可以成为第一个与铁甲战车交战的指挥官。 如果能够摧毁它们,即使不是全部。也会成为一个值得炫耀的战绩。 依田广太郎恢复了镇定,但又带着一点激动。“命令炮兵转移炮火,瞄准露西亚军队的铁甲战车,摧毁它们,同时转告平野少佐,让他增派一个中队。” “是,大佐,但是……”听到命令的参谋哆嗦着,“……这样做会有用么?” 依田广太郎愣住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对付铁甲战车。他的士兵也是如此。 惊慌又回到了他的心里。 就在这个时候,厄运已经落到阵地右翼的、陷入震惊的日本士兵头上。装甲车已使他们处在了射程之内。这些士兵没有一个知道自己将会遇到这些奇异的战争机器,他们全都呆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冲上来的机械怪物,还有它们身上绘制的张开的、露出白色牙齿的鲜红的嘴,既不知道反击,也不知道逃避。 他们让自己变成了靶子。 明亮的火焰从装甲车的武器中汹涌喷出,致命的子弹扫过壕沟,穿透了不少日本士兵的身体。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武器对准敌人,但是在他们来得及射出一颗子弹以前,装甲车编队便冲过了这道脆弱的防线。 随即,它们撞上了那个奉命全来增援的中队。 这支仍然保持着行军队列的部队立即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伤亡几乎超过了一半。其余的士兵愤怒的向着钢铁的战争机器倾泻他们的子弹,却只是招来一阵更猛烈的弹雨,在几十挺机枪的猛烈的交叉射击下很快又有更多的人倒在了同伴和自己的鲜血中。 残存的士兵不得不向四周逃开,脱离装甲车的火力范围,然后重新聚集成零散的、毫无组织可言的三到四个人的小组。它们向昆虫一样狙击在残忍的碾压着、继续向前推进的战争机器周围,徒劳无益的进行着战斗。履行自己的最后一点职责。 但是他们仅存的那点战斗意志也在迅速消失,全面溃散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不会太久。 在他的脑子里,依田广太郎从第四十七联队的战斗序列中划去了这个已基本不复存在的中队,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不能立即阻止露西亚人的新式武器,他还会失去更多中队,甚至整个联队。 他转向乱成一团的参谋,向他们露出一张因为过度的愤怒而扭曲了的面孔。“炮兵还在磨蹭什么?立即开火,士兵都快死光了!” 没有一个参谋停下来回答他,但也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表示怀疑。露西亚人的新式武器不断前进,已经有更多部队卷入了战斗,更多火力被转移到它们的身上。然而,尽管步兵的射击变得更猛烈了,甚至用上了机枪,机械怪物们仍然从容不迫的继续扫荡着阵地,将士兵赶出壕沟,暴露在各种火力的直接打击之下。 伤亡正在迅速增加。 炮兵是最后的希望,然而,他们已处于有组织的进攻下了:整整一打装甲车闯进他们的视线,一半停了下来,而另一半还在继续前进。 在它们与炮兵的阵地之间,没有任何阻碍。 与步兵一样,炮兵们也被这些怪物和它们的身上的图案弄得失神了一会儿。但他们迅速清醒过来,开始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调整火炮的射击方向。只是他们的速度仍然没有装甲车的速度那么快。 “它们就要——”一名军官开始大喊,但是他永远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停留在原地的六辆装甲车开火了,它们的第一轮射击就打中了那名军官和靠近他的一群士兵,并且制造出了惊人的效果:在其他人的惊恐的目光中,军官的脑袋就像一个西瓜那样炸开了,那群士兵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不是一只胳膊飞了出去,就是丢了自己的腿,或者被一颗子弹打穿两个人的身体。 一些士兵勇敢的冲过去,试图救援那些受伤的战友,但已无法挽救任何人了,他们的血已流出得太多。而且很快,那些勇敢的士兵也被子弹击中,迅速的加入到不断增加的尸体的行列中。 在这个过程中,另外六辆装甲车冲进了炮兵阵地。这导致了更严重的恐慌。意识到身边没有一件武器可以立即向敌人开火、而自己也无法抵挡敌人的火力,其余的炮兵迅速抛弃了自己的岗位和职责,逃跑了。 这个消息没有被立即送到依田广太郎的指挥部。陆军大佐仍在等待炮兵挽救摇摇欲坠的战局,虽然在他的参谋看来,战局其实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联队的一个大队已被铁甲战车完全击溃,另一个大队则陷入与冲上来的露西亚士兵的白刃战,无论炮兵能不能开火,结局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结束了,再没有希望了。 “大佐,我认为……您应该立即撤退。”一名军官大胆的建议到。撤退,在还有机会的时候,这是最后的选择。 他看到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撤退?混蛋,你还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么?”依田广太郎脸色铁青,“我军必须坚守阵地,保护师团的侧翼!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撤退!” 军官后退了两步,他的位置随即被另一名军官填补了。 “至少我军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进行重整,大佐。”他换了一种方式描述前一名军官的建议,“平野少佐的部队虽然被彻底击溃,但是应该还有一半兵力幸存,如果能够重新组织起来……” “愚蠢!”依田广太郎叫到,“难道你以为露西亚人会给我们机会?” 不会有任何机会。他完全确定这一点。一旦他同意撤退,露西亚人就会紧紧跟上,一直推进到十二师团的中央阵地。 凭借铁甲战车,他们可以这么做。 当然,就算他没有命令部队撤离战斗,露西亚人也可以那么做,因为他的联队已经溃不成军了,没有足够长的时间,至少几天,根本不可能重新组织起来——而士兵的士气则永远不会恢复。 依田广太郎想到了他可以做的唯一的那件事,战斗到死。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这样做起码还能保存一点荣誉。 他拔出手枪,清了清嗓子,大声的说:“诸君,我已经决定……” 指挥部的外面突然爆发出猛烈的、持续不断的机枪射击的噪音,而在这几乎压倒一切的声音里面,还混杂着士兵的喊叫和步枪的枪声。只不过很快,它们便消失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 他的警卫部队可能已经被消灭了,或者就像其他人那样抛弃岗位逃命去了,依田广太郎不知道结果,也不关心它。他慢慢的坐到一张椅子上,一言不发,看着指挥部的其他人毫无意义的在屋子里乱窜,同时等着。 然后,穿透墙壁射进来的子弹就像暴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房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八十九节 朋友们的不满 秦朗走进摩根的办公室。华尔街的皇帝和他的儿子已在那儿等着他了,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这又是一次私底下的会谈。 秦朗很自然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听到皇帝的声音。 “葬礼怎么样?” 他指的是麦金利的葬礼,当然,除了这个最近一段时间美国最重要和最有名的社会活动之外,不存在第二个答案。普通人的葬礼不会引起摩根的关注,哪怕是随意的一瞥,也不会让秦朗从西部赶到东部。 只有麦金利的葬礼。 摩根没有出席葬礼,无论皇帝本人还是他的儿子。虽然他们关注它,但是只会派出一名代表而不是亲自前往,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理。毋庸置疑的是,代表会详细的转述葬礼的每一个细节,不过,他们肯定希望听到更多的观点。 大众的观点,上流社会的观点,以及一个引人瞩目的华裔军火商人的观点。 也许他的观点并不重要——其他人的也是——但肯定非常…… 独特。 “很好,非常隆重。看得出来,美国人民爱戴他们的总统。”秦朗用绝非开玩笑的口吻说到,“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葬礼的民众充塞了整个城市,所有街道都挤得风雨不透,但是人们并不为拥挤而恼怒,他们痛苦的沉默着,以一种顽强而一致的意志不断接近灵柩停放处——” 他停了下来,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且是脱口而出。 他的那番话也让摩根感到诧异。 两个摩根都是。 “你应该给报社写一份新闻稿,秦,真的。”杰克.摩根说,一半是揶揄,但也有一半是认真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到一家报纸的葬礼报道有这么夸张,以及精彩。” 秦朗把这句话当成对他的称赞。并且接受了。“适当的夸大其词是必要的。” “这倒是真的。”皇帝之子对着他的父亲笑了一下,在秦朗的面前坐了下来。“我听说你打算把业务扩展到财政部的秘勤局?” “是的。”秦朗平静的点了点头,并不为摩根知道这个消息而惊讶。 “我能知道原因么?”杰克接着问到,“难道你设计了一套可以有效的打击制造和销售假钞的犯罪行为的新措施?” 秦朗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有什么措施可以有效的打击假钞。” 然而。事实上确实有那么一种方法可以有效的打击假钞——甚至杜绝它。他想着。那种办法很简单,只是实行起来非常困难,那就是开动所有机器、不惜一切的印刷钞票,不考虑它的质量和币值,让假钞的制造成本高于真钞。 在人类的历史上。南京国民政府应该是第一个消灭假币的政府,它发行的两种货币全都实现了这个奇迹,而且获得了军事上的胜利:在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发行的货币让日本情报机关的负责制造假钞的部门遭受了惨重损失,迫使日本人放弃扰乱中国的经济从而赢得战争的邪恶计划。 不幸的是,只顾眼前利益的民众既不理解政府为了消灭假钞做出的重要努力,也看不到政府取得的空前的、有可能也是绝后的辉煌成就,他们谴责它,反对它的政策,最终站到了它的敌人的一方。 尽管那只是众多的原因中的一个。 真可惜。 秦朗暗自叹息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回答皇帝之子的新问题。 “那么,你想干什么?” “按照我的判断,在麦金利遭到刺杀以后,华盛顿一定会成立一个负责总统安全工作的机构,避免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但是,鉴于多种因素的影响,政府最终会把工作交给一个已经存在的部门而不是成立一个新的,而财政部的秘勤局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它拥有足够的外勤特工。不过。”秦朗耸了耸肩,“他们全都缺乏保护重要人物的技能和经验。” “你想得到秘勤局的特工训练合同?” “是的。” “你的嗅觉还是和以前一样灵敏,秦。”华尔街的皇帝终于开口了,“最近几天。白宫和国会才开始讨论成立一个负责总统的安全的特殊机构的话题,并且就像你猜测的那样,焦点集中在秘勤局。不过,想要得到它的特工训练合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秘勤局可能会认为它的特工不需要进行培训,而且关心这件事的人有很多。” “我会努力争取的。”秦朗微笑着说。 他明白摩根的意思。就像他知道摩根明白他的意思。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每一个人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胡乱猜测,所以剩下的只是推出自己拥有的,进行谈判和妥协,然后达成一致。 现在轮到摩根发牌。 不是皇帝本人。他将这个权力交给了他的儿子。 杰克.摩根的身体向后方倒了一点,贴到椅子的靠背,再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对秦朗说:“我们的朋友一直很关心两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是关于日本与俄国正在进行的战争,人们想知道,你是否不希望日本人获胜。” “我不希望日本人获胜,也不希望俄国人获胜。”秦朗回答到,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那场战争有一个胜利者,它既不是日本,也不是俄国,而是美国。” “是的,那是我们预期的——” 秦朗抬起手,打断了皇帝之子的话。“为了美国的利益,日本与俄国的战争应该长时间拖延下去,让它们两败俱伤,耗尽元气,这样可以使它们保持战争状态,并遏制它们在别的地方的野心。” 他再次停了下来。 秦朗不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样,日本就无法在胶州湾威胁德国,也无法在菲律宾威胁美国……到那时再让日本与俄国缔结和约,就既不会酿成黄祸,也不会酿成斯拉夫禍了”——这是罗斯福对德国大使说的。华盛顿的政治目标。在摩根能够接触的层次,这不是一个秘密,只是他不愿提到哪个词,“黄祸”。 即使它指的是日本。 不过。华盛顿的目标不是华尔街的目标。美国的金融巨头们的目地是控制日本的财政和经济命脉,并且他们正在一点一点接近它:对华盛顿的目标有利的局面同样对华尔街的目标有利。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没有任何地方出错。秦朗想。 “的确。但是按照我们的朋友们的看法,日本人正在输掉这场战争,他们坚持不到我们希望的那个时刻。”皇帝之子终于忍不住发表了他的谴责。“秦,你在那场战争中介入得太深了,俄国人拥有你的军事援助,让日本人蒙受了严重的损失,却没能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最新的消息是,你的装甲车部队击溃了一个日本陆军的步兵团,迫使一个师的日本军队后撤,导致辽阳地区的战斗陷入僵局。” “那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目标必须的。”秦朗说,仍然很轻松。 “也许,但你没有必要让情况变得那么严重。” 秦朗看了一眼神色愉快的、好像只想看场好戏的华尔街皇帝。接着说:“在我展示我的计划的时候,曾经提到俄国人的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西伯利亚的铁路依然没有贯通。受到这个因素的影响,想要为远东的俄**队提供支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他的话又被打断了。“是的,我们都知道俄国人的困境,人员、武器和弹药的损耗几乎不能得到补充,只要战争还在继续,远东的俄**队就会变得越来越弱小,然后俄国人就会输掉战争。迟早——”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手段让俄国人与日本人保持一种均势,”秦朗摊开手,“否则我们的朋友们就要抱怨俄国人崩溃得太快以至于我们的目地快要落空了。” “那是另一个有待研究的问题,而现在的情况是。俄国人获得的表面优势太突出,所有新闻都在宣布,俄国人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好,而日本人正在输掉战争。”杰克.摩根皱了一下眉毛,“你必须明白,我们的许多朋友是怀着报复俄国政府对他们的同胞的暴行的目地参与我们的计划的。他们可不喜欢看着自己花钱雇来的军队被俄国人揍得落花流水。” “这的确有一点……尴尬。”秦朗极不情愿的承认到,但是打了折扣。 一个小麻烦。 不是从来没有,他只是很少考虑犹太人的报复意图,即使他们参与进来的时候明确表示那是为了惩罚俄国人一贯的反犹行径,而且在与日本人谈判的时候再次把这个目地当作条件提了出来——毫无疑问,他们是认真的,但是秦朗就是不想考虑它,因为那对他的计划没有价值。 而且现在他仍然不想考虑它。 哪怕皇帝之子正在向他强调犹太人的意见。“秦,我们的朋友没有太多愿望,他们只想听到日本人的好消息,听到俄国人正在败退,你得让你的人适当的放一点水。” “这是要求?” “是建议。”杰克.摩根说,“毕竟,我们的最重要的目标仍然是完成我们的计划,然后才是报复俄国人。” “我明白了。”秦朗点了点头,表示,“如果我们的朋友只想听到日本人的好消息,那么我什么事都不用做,而他们仍然能够看到满意的结果。” “为什么?” “我不想指责库特帕罗金上将,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随时都会命令他的部队放弃辽阳的防线,向北方撤退,以便保存实力。而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俄国人的波罗的海舰队就要进入战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节 朋友们的忧虑 俄国海军的波罗的海舰队? 杰克.摩根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将这支早已改名为第二太平洋舰队和第三太平洋舰队的海上远征力量遗忘了,因为在它还没有进入北海的时候,他和他的朋友们就给这支舰队判了死刑。 没有人看好它的前景。圣彼得堡让它的舰队穿越大半个地球去参加一场战争是一个愚蠢透顶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从波罗的海到西太平洋,绝大多数港口都在英国人的控制之下,那些飘扬着圣安德烈旗的战舰既得不到补给,也无法进行修正,而且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监视,毫无隐密性可言。日本人要做的只是布置好一个陷阱,再等着疲惫不堪的俄国人走进来。 然后就是一次足够写入历史书的围歼。 波罗的海舰队的命运已被注定了,而这样一支悲惨的、毫无前途可言的舰队,愿意关心它的人并不多,接着,它就被彻底遗忘了。 太早了一点。杰克.摩根暗自想到。不管怎么样,俄国海军的远征舰队的覆灭将给人们带来期待已久的好消息,站在这个角度,那支舰队还有一点正面的意义。 他笑起来。“这么说,我们的朋友很快就能松一口气了。” “是的,不会太久。”秦朗赞同的附和到。 “不过库特帕罗金上将准备带领他的部队向北方撤退,这个消息可靠么?” “我相信我的人的情报。” 他的人。有那么一会儿,杰克.摩根很想询问秦朗,那到底是指的他的那个无孔不入的秘密情报网络,还是他的内务部的那群黑衣人,或者正为俄国人作战的雇佣兵——或许三支力量已经合并成为一体,谁知道呢,那只不过是一种惯用的伎俩。 杰克.摩根一直很想弄清秦朗的情报来源,但让他感到沮丧的是,他安插到umbre公司的内线一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秦朗的秘密情报网络的线索。也没能进入内务部的黑衣人组织,而且他知道,尽管梅塞施密特已经做了最大努力,他的父亲安插的内线同样没能达成那两个目标。 秦朗的情报系统依然是一个迷。让人对它充满兴趣。 他有一种直接询问秦朗的冲动。 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秦朗永远不会泄漏他的秘密,并且作为摩根集团的继承人,杰克.摩根有足够的耐心,不至于受到内心的一点冲动的影响。 他吸了一口气。让谈话继续向前推进。 “好吧,让我们把日本与俄国的战争暂时放到一边,再来谈谈我们的朋友关心的第二个问题,中国的局势。那里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们感到忧虑,并且因此产生了一点疑问。” 秦朗注意到华尔街皇帝收起了刚才的那副看戏的有闲表情。 “对于我们的朋友的任何意见,我都愿意洗耳恭听。”他用最正式的语气说到,坐直了身体。 “我们的朋友想知道,中国的各个地区爆发的反对皇帝将铁路收归国有的抗议活动是否也是你的计划的一部分。”仿佛是为了显示这个疑问的重要性,不是他的儿子,是皇帝亲自提出了问题。 而秦朗的回应非常迅速。直截了当,不再是他习惯的拐弯抹角。 “是的,那是我的计划的组成部分。”他说。 一丝惊讶在杰克.摩根的脸上闪了过去,但不是因为秦朗确实有那么一个计划——他的父亲的脸上露出的“正如我猜测的那样”的表情证明,他们知道秦朗会那么回答——他只是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的干脆。 他原本以为秦朗会用兜圈子的方式、默认或者变相的承认那是他的计划。一方面,那是他的做事风格,另一方面,他的计划将会导致的严重的后果足够让他保持谨慎态度,而不是不假思索的立即承认。 他开始怀疑秦朗对形势的认识程度了。“你知道你的计划将会导致什么结果么?” “最严重的情况,清政府被推翻。”秦朗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这也是你的计划?”华尔街皇帝眯起眼睛。仔细的品味着,“也就是说,你在一开始就打算推翻那个政府。” “不。” “不?” “我并不在乎清政府会不会被推翻。”秦朗说,“无论它被推翻。或者没有被推翻,都在我的计划当中。” “可以解释一下么?”杰克.摩根要求到。他可以猜到秦朗的一部分企图,但是猜不到其余的那些,要不然就是不能理解——他是一个聪明人,但始终不敢相信,有些事秦朗真会去做。 尽管他已做了很多出人意料的、甚至是让人惊讶的事情。不过,开始总是简单的,困难都在后面,而且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只有出售军火打击自己国家的军火商才是真正的国际军火商”,不是所有人都能始终如一的坚持下去。 他想知道秦朗的答案。 “如果清政府被推翻,新的政府必然需要寻求国际的支持,而在这个时期,英国人仍然困在南非的泥潭,日本与俄国正在进行着战争,法国与德国矛盾深重,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扩大我们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和影响的时机。”秦朗顿了一下,“如果清政府决定采取任何手段维持它的统治,它同样需要寻求国际的支持,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就是这样?”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希望清政府垮台以后能够爆发一场内战,这样我的生意的盈利可以增加很多个百分点,持续好几年,不过为了整体的利益,我没有将它列入计划。”秦朗又笑了一下。 杰克.摩根沉默了,不知道怎么评价秦朗的想法——如果有那些想法的是别人,哪怕是另一个华人,称赞或者嘲讽,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秦朗…… 他的回答太干脆了。理直气壮,始终是一副“就应该是这样”的理所当然的姿态,不屑掩饰,反而让人对他的最终目标有一点顾虑。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杰克.摩根猜测着。然后听到他的父亲的问题。 “你觉得那样做合适么?” “怎么?” “扩大我们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这可能导致英国联合其他国家对付我们,同时让我们成为中国民众敌视的对象,而这是你建议我们努力避免的,也是我们一直采取的基本策略。”摩根说。“我相信你没有改变你的想法。” “当然,我没有。” “那么你是怎么考虑的?” “两个部分。”秦朗解释到,“首先,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和俄国人都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他们都有自己的麻烦,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几年以内,欧洲就会形成两个阵营,一个是世界秩序的维护者,一个是它的挑战者。激烈的军备竞赛即将开始,并在最后演化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我们将坐收渔人之利。”杰克.摩根补充到,转向他的父亲,点点头。“我赞同秦的看法,除了一点,我认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 华尔街的皇帝没有说话,军事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秦朗也没有发表他的意见,尽管他对皇帝之子的观点嗤之以鼻: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的时候,欧洲的政客和军队指挥官认为战争会在几个月内结束,但是战争进行了四年。让英国、法国和德国流尽了整整一代人的鲜血。 工业国家的全面战争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的游戏,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暗自耸了耸肩,接着说:“其次,我们仍然需要避免引起中国民众的敌对情绪。不过这很容易。只要我们找到一个合适的转嫁矛盾的对象。所以我认为让清政府垮台是最合理的选择:毫无疑问,它已经为我们吸引了不少仇恨,但是,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的政权,在一个民族主义兴盛的时代,维护它的统治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昂了。所以现在已经到了抛弃它的时候。” “所以你的目地仍然是推翻清政府。”摩根敲了敲桌面,慢慢的说,“我承认,那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新的政府同样存在相同的问题,它不可能一直为我们吸引民众的仇恨。”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换一个新的。” “换一个新的?” “就像在美国一样,我们在中国推广选举制度,并将它称为民主,告诉人们,如果他们不满意现在的政府,就用手里的选票换一个新的,但实际上选举上台的新政府仍然是我们的代表。”秦朗说,“如果有人反对,那么我们就指责他们反对民主,反对普世价值,号召人民围攻他们。” “普世价值?” “是的,普世价值,我们可以把很多东西塞进去,民主,人权,自由……所有那些民众听了以后觉得很好的名词,这样他们就会接受它。然后,我们告诉中国的民众,美国的民主制度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制度,它没有问题,如果出现问题,那就是他们投票选出的政治领袖有问题,所以有过错的既不是我们,也不是制度……” “我相信华盛顿一定对你的计划感兴趣。”杰克.摩根插进来,不无讥讽的说,“总统和议员们会喜欢它的,向另一个国家推广我们的制度。唯一遗憾的是,它将会成为一个负面的样本。” “那不是问题,”秦朗摊开手,“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民众和他们选举出来的政府。而且,我相信一个负面的样本正是华盛顿乐于见到的,难道不是么?要是一个像中国那样庞大的国家学习美国的制度并且获得成功,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参议员们就要夜不能寐了。” “的确如此。” “那么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杰克?”他反问到。 “还有一个,”杰克.摩根说,“要是中国民众最终意识到我们的制度是一个陷阱,然后选择一套制度,并且获得成功……” “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不是没有,而且确实出现了——在另一个时代,“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普世价值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另外,我们应该增加在中国创办的学校的数量,制造更多亲近美国的知识份子。” “然后?” “然后,要不了一个世纪,也许只要几十年,我们就能看到有人向中国民众宣传,美**队镇压义和团是一次为了民主与自由的正义行动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一节 抄袭历史的计划 易水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支手枪,盘算着应该怎么打发掉剩下的时间——他一直不擅长办公室工作,也不喜欢。通常,在处理掉他必须处理的那部分工作以后,他会溜到雇佣军的训练营,在那里度过几个小时。但是现在,秦朗正在东部,他就不得不尽可能留在五角大楼,协助瑞切尔管理越来越庞大的产业——然而,瑞切尔知道他的心思,也了解他的能力,很少把多余的工作交到他的手里,所以他还是有很多空余时间。 怎么消磨这些时间,这是易水的一个难题:他不能离开五角大楼太远,以便能在瑞切尔需要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的身边,然而在五角大楼和它的附近又没有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一个矛盾,暂时,它很难解决,需要认真考虑——当然,考虑也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 易水思考着。 在他想到任何一个解决方案之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瑞切尔走进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像是电报的纸片。 易水将手枪收进抽屉,坐直身体,看着她。 “那是什么?” “秦的电报。”她绕过办公桌,走到他的身边,然后就在桌子上坐了下来。“你应该感到高兴,在有关清国政府的命运的问题上,他已经与我们的朋友达成谅解。换句话说,你可以开始进行你的那些小计划了。” 易水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相反,他有一些紧张。“他在电报里提到了‘我的那些小计划’?” “没有。”瑞切尔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过,难道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些小计划能够躲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我希望可以。”易水叹息到。 他在暗中进行的活动和制定的计划都不可能躲开秦朗的观察。他有无孔不入的秘密情报网络,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够掌握全部细节。易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但他始终不愿放弃那个天真的、不顾实际的愿望,企图在秦朗面前保留一点秘密。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防止秦朗的计划对中国造成损害;或者最起码的,当秦朗的计划开始危害中国的时候,不至于一点纠正错误的力量也没有。 但这只能是一种奢望。 易水又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向保险柜,打开它,拿出一份很厚的文件,再返回他的位置。将它丢到办公桌上面,但是并不打开,而是一直注视着它的封面,就那么看着,不做任何动作。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他才恢复正常。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他问瑞切尔。 “一份秦制定的有关如何颠覆清政府的详细计划?” “不只是这样,瑞切尔。”易水摇摇头,翻开文件,“你必须明白,他的目地绝不仅仅是颠覆清政府。更重要的是,让我们的……他的代理人掌握中国政权。这份计划包含了他准备实施的每一个步骤。” “你能确定是每一个步骤?”瑞切尔促狭的眨了一下眼睛,但不是针对易水,而是针对秦朗:让别人——即使是他的合伙人——知道他的全部计划并非他的一贯作风,几乎不可能存在例外,包括这一次。 她的话让易水的忧郁加剧了,只能尽力安慰自己:“至少是我知道的全部步骤。” “它包括那些部分?”瑞切尔好奇的问到,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情绪,但实际上,她注意到了。不过并不在意。 她已经对易水的这些情绪习以为常了。 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这是她知道的另一件事。 总是那样。 她在看着。 “他把计划分成了五个阶段。”易水开始翻动那份文件,“第一步,通过铁路国有化政策煽动民众对清政府的敌对情绪。制造小规模的骚乱,然后鼓动清政府出动军队镇压,进一步激化矛盾并且分散它的力量。” “这个步骤已经在进行了。”瑞切尔评论到。 易水装着没有听到她的话,接着说:“第二步,在政府和军队当中制造紧张气氛,挑起兵变。利用军队里的革命党份子将兵变渲染为推翻清政府的武装起义,扩大事态。” “嗯……那位年轻皇帝的军队里面有很多革命党份子么?” “不是很多。”而且没有一个来自那位孙博士领导的组织,易水在心里说。“不过,只要有那么几个军官或者有号召力的士兵在发生兵变以后打出起义的旗号,那些惊慌不安的士兵就会接受它。” “而且清国政府一定会相信那是有组织的叛乱,对吗?” “是的。任何消息,经过官僚机构的逐次上报,到了中央和皇帝那里,要么会变得无足轻重,要么就会变成巨大的、骇人听闻的灾难,而一场公开宣称将要推翻中央的统治的兵变只会变成第二种。” “也许,不过,即使官僚机构试图掩盖消息,我们也会让北京知道,对么?” “那是他的计划。” “于是事态就会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被扩大。”瑞切尔的感觉很好,于是示意到:“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第三步,暗中施加影响,让兵变扩散到整个南方地区,将同盟会的主要成员推上领导位置——” “等等!”瑞切尔叫到,“按照我所知道的,那个叫做同盟会的组织曾经策划了一场近乎闹剧的武装暴乱,结果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被民兵击溃了。” “的确如此。”易水耸了耸肩,“虽然那支民兵都曾经是公司的雇佣兵。” 瑞切尔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那是毫无意义的,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是同盟会。“既然他们是如此的无能,他为什么还要把那个组织的人推上领导位置?” “公开的理由,同盟会的成员是最早的一批革命者,很有名气,比其他组织的成员更有政治影响力。”易水苦笑了一下,“事实上,同盟会的失败的武装暴乱反而增加了它的成员的名气和影响力,人们觉得他们有实际行动能力。以及更重要的,采取行动的决心,是真正的革命者。” “听上去就像商业炒作。”瑞切尔咕哝到。 “那也是他的看法。”易水说,“但不管怎么样。与他们比起来,我们的人的名气和政治影响力都太低了。” 章炳麟和陈天华的身份仍然只是革命理论家,也很年轻,这是他们的缺陷。暂时,他们还没有资格担任政治领袖。尽管他们一直遵循秦朗的建议,用了很多时间构建一个结构严密而且纪律性很强的组织,一个石工兄弟会般的团体,而非松散的西方式政党——这是另一个缺陷,严格的申请条件和审核标准直接限制了章炳麟的组织的规模,它不像同盟会那样拥有很多成员,如果不动用武力,根本不可能得到领导权。 而武力,蓝天蔚、张绍曾和吴禄贞控制的军队,还有雇佣军。那是秦朗准备留到最后的王牌。 他不会太早把那张牌打出来。 “所以我们得让同盟会的人充当领袖的角色,在一段时间内。”易水轻轻的哼了一声。 “但是,他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那些家伙列入他的计划的重要位置。”瑞切尔反驳到。 “不,那是其中一个原因,就像我说的,公开的理由。”易水继续说到,“而不能公开的理由是,他要让他们在错误的位置领导一支错误的军队以错误的方式与错误的敌人进行一场错误的战争。清政府必然会派遣军队镇压叛乱,同盟会的人不可能取得胜利。于是他们就会被扫出历史的舞台。” “你的意思是……”瑞切尔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打算这么做?” “如果秦打算那么做,那个计划就太复杂了,但是他一直喜欢简单直接的策略。”易水回答到。但是并不确定。 秦朗不喜欢同盟会,而且他会采取一切手段为章炳麟的兄弟会扫清道路,没有人或力量能够阻止他做出一个可怕的决定。 易水不无担忧的思考着,右手的食指像秦朗那样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然后他对瑞切尔说:“不管怎么样,同盟会的人肯定要被丢进失败者的垃圾堆,而击败他们并且最终完成推翻清政府的那一份荣耀。秦朗将它留给了袁世凯。” “那个英国人支持的将军?”又是一个意外,她有点弄不明白秦朗的计划了。 “就是他。” “据我所知,我们的人控制的军队比他更多,不是么?” “他的军队足够对付南方的叛乱,但是几乎不能完成推翻清政府的任务,除非我们的人支持他或保持中立。我还不知道秦朗打算怎么做,不过,他肯定要被推到前台。”易水叹了一口气,“他是英国人的代言人,还控制着一支军队,如果不能清除他,我们的人很难控制局势。”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 “因为他觉得,让袁世凯身败名裂,然后凄惨的死去,是一个更有趣的结局。” “嗯?” “按照他的判断,如果袁世凯成为国家元首,而们的人又对他的行为采取默许和纵容的姿态,最终,他一定会试图加冕为新一代的中国皇帝,但是那些刚刚转化为政客并且接触到国家权力的革命者并不需要一个新皇帝,他们会发生激烈的冲突,会有人不幸死亡,而责任则会由袁世凯承担。” “我明白了。”瑞切尔猜测着秦朗的最后一个步骤,“一旦他那么做,我们的人就会立即发动一次新的革命,推翻他,接管国家的统治权。” “而在那个时候,同盟会的势力已被严重削弱,章炳麟的兄弟会却会变得更庞大,即使进行公平的竞争,它也能获胜。” “就像一个自然的历史进程。”她总结到。 易水对这个结论表示赞同,然而,他还是没有变得高兴,依然是一副忧郁的表情。 “我还是不喜欢这个计划。”他不无遗憾的说,“它极可能让中国陷入混乱,而且,花的时间太长了,需要好几年才能看到最终结果。” 瑞切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对秦谈过你的看法么?” 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易水说:“这个计划就是我努力争取到的东西。他认为最理想的策略是一场横扫全国的全面战争,将所有陈旧的东西连根拔起的大规模清除行动,通过暴力不加怜悯的摧毁一切障碍。” 那才是他的风格。瑞切尔想。 “你知道原因么?”易水还在继续,“他说,改良主义没有任何前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二节 海军大将的愤怒 有前途; 没有前途; 一点意义也没有。 瑞切尔觉得她的丈夫还是没能认清秦朗的本质:他渴望战争并不是因为战争会帮助中国变得更好,或者变得更糟,他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就像他不在乎那些陷入战火、在死亡线挣扎的难民的死活,不管他们是中国人、美国人或者别的什么国家的人——他们的价值只是变成统计数字,如果有人统计的话——秦朗是军火商人,一直都很称职,制造战争、混乱和死亡是他的天性,这是唯一重要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易水努力争取到的那份计划很可能只是用来蒙骗他和他的秘密朋友的烟雾,秦朗仍然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充满火焰和鲜血的剧本,而且正在实施它。 这是他的作风。 瑞切尔不知道易水是否已经想到、或者能够想到这个恐怖而血腥的未来,但是她不准备将它提出来:作为umbre公司的另一个完全称职的军火商人,秦朗的同类,她完全赞同他的隐秘计划。 假如他真的有那么一个计划。 在结果出现之前,没有事情是绝对的,改变随时都会出现。 瑞切尔知道她还不能下结论,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几个月甚至几年。不管秦朗有什么计划,暂时,它们还不会开始实施——按照秦朗最喜欢的那个说法,时机还没有成熟。演出刚刚开始,主要角色还没有全部登场,距离真正的好戏还很遥远。 不由自主的,瑞切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她想象着,有一点出神。 注意到她的表情,易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几乎可以猜到她的想法,并不准确,但是十分接近:虽然她嫁给了一个华人,能够说流利的中文。她仍然对中国没有感情。只有三种类型的事件能够让她对中国发生的事情产生兴趣,有趣的,有利可图的,以及既有趣又有利可图的。推翻一个腐朽的政权、铲除所有竞争对手然后建立一个自己扶植的新政权。它显然属于最后一种。 他缓慢的摇了摇头,将秦朗制定的计划收起来,重新放回保险柜。 等他回到位置上,瑞切尔也回到了现实世界。 “还有一个消息,也许是一个好消息。”她说。“按照五角大楼的估计,日本海军与俄国远征舰队将在未来的七十二小时内发生接触。” “你的意思是,舰队决战?”易水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一直困扰着他的忧郁和沮丧一扫而光。 “没错。”她肯定的宣称到,用点头加强了语气。 那真是一个好消息。易水想。日本人和俄国人的舰队决战,远东地区发生的最大规模的狗咬狗的海上战斗,值得人们期待并且为此下一点不算太多的赌注——赌博的内容是日本人能够击沉和俘虏多少俄国战舰,以及将会付出多少代价。 不过,七十二小时,似乎有点久…… “五角大楼不能提供更精确的预测么?”他问。 “亲爱的。你知道,我对战争没有多少了解。”瑞切尔故意挤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所知道的是,五角大楼的战术专家们还不能确定日本人会在哪里拦截俄国人,福摩萨海峡或者对马,因为没有人知道俄国人会选择哪一条航线,而日本人又能在哪里发现他们。他们只能肯定一件事,俄国人的航线终点是符拉迪沃斯托克,不是旅顺。”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一支舰队到旅顺送死。不过,如果俄国人能够协调远征舰队和第一太平洋舰队的行动,那么。他们就会命令旅顺的舰队突围。”易水猜测着,首先是俄国海军的计划,然后是日本人的,“日本人应该能够预料到这一点。如果他们的指挥官的足够疯狂,就会等到俄国人的舰队汇合以后再将它们消灭,这样,海战就会在对马海峡进行……” “谁知道呢。”瑞切尔故作姿态的耸了耸肩,“不过,日本海军的指挥官。据说就是那位喜欢把手伸进舰炮的炮口检查是否有灰尘的东乡海军上将,你觉得他够疯狂么?” 她的话让易水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指挥官叫做东乡平八郎,是海军上将,这是他知道的,但是这位指挥官的独特嗜好……把手伸进舰炮的炮口检查是否有灰尘,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在哪儿听到那个传闻的?”他问到。 “报纸上。”她的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不过,事实上我们很早就听到过了。” “什么?” “那是秦朗的笑话。” 易水偏着脑袋想了几分钟,但还是想不起秦朗什么时候讲过那么一个笑话。不过,既然瑞切尔宣称他讲过,那么他肯定讲过。既然是这样,报纸上出现那个笑话绝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原因是什么,那就是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了。 但是现在,易水并不打算进行考证。已经有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东乡平八郎会怎么看待那个笑话? 他是故事的主角,他的意见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易水很想知道。 ※※※ 东乡平八郎感到他快要发怒了。 “东乡摸八郎”,以及“东乡摸摸郎”,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得到了两个新绰号,海军的军官都在私底下议论它们——而在陆军,军官们干脆进行着公开的讨论——这是那个祸害了陆军的米国专栏作家的又一个杰作。这个家伙在《东京朝日新闻》发表了一篇完全是捏造的文章,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他是如何在参观清国海军的“定远”号铁甲舰的时候将手伸进这艘战舰的十二英寸主炮、并通过手套沾染的灰尘得出清国海军不堪一击的结论的,而这篇文章使用的还是一些让人头痛的句式。 “东乡海军大将说……” “东乡海军大将对我说……” “东乡海军大将教导我们……” 那个可恶的米国作家就是这么写的,也许他觉得这是一种称赞,但实际效果却正好相反——东乡平八郎很清楚,在联合舰队,他可以用训导的语气对海军的军官讲话,然而在一篇东京地区的居民都能看到的文章里使用那种语气,他还没有资格。 毕竟,海军的元老们仍然健在。而且作为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他还没有取得一个值得一提的战绩。 他还没有那么高的声望和威信。 而且许多人都知道,在日清战争之前,他从来没有机会登上清国的战舰。更不用说将手伸进它们的舰炮的炮口检查里面是否有灰尘。 但那依然不是最糟糕的问题,真正的大麻烦在于,现在绝不是发表那种文章的时候——虽然鼓舞士气是必要的,但是战争开始以来,联合舰队的表现一直乏善可陈。露西亚海军的袭击舰依旧在日本近海出没,军队和国民心里已经挤压了许多怒火,在这种时候,公开吹捧舰队司令长官在日清战争爆发前的敏锐的观察力和卓越的判断力…… 太糟了!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控制情绪的人并不多。 东乡平八郎只能表示庆幸,他得到的仅仅是两个绰号,还没有愤怒的国民纵火焚烧他的私人官邸——但要是他不能尽快做点什么具有正面意义的工作,不幸的事件迟早会落到他的头上。 东乡平八郎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位米国专栏作家。以至于这位神通广大的先生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头上。 “他应该继续关心陆军。”他咕哝到,一半是自言自语。 “那个家伙导致陆军损失了一个大队,陆军一定不会让他继续关心自己的。”他的听众回应到,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我们应该让他继续关心陆军,要不然,天知道他会弄出什么样的乱子。”东乡平八郎担忧的说。 “我觉得这是一种奢望。要是他可以被控制,陆军早就那么做了。” “那是陆军的脑袋里被灌了马粪的马鹿自己找的麻烦。如果他们没有把那本乃木希典的传记捧得那么高……”东乡平八郎正在说,船舱的门被推开了,“三笠”号的舰长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 东乡平八郎一眼就认出,那是《大阪每日新闻》。 他立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除了《东京朝日新闻》。那个米国作家在《大阪每日新闻》也有一个专栏。 他又发表了什么文章?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他的那位听众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旗舰的舰长。“报纸上有什么新闻?” “是另外一篇关于您的文章,司令长官阁下。”战列舰的指挥官一脸同情的注视着他的上司。拿起报纸,缓慢的说到:“这一次,您能够判断出清国海军不堪一击的原因,是因为清国水兵在‘定远’号铁甲舰的主炮上面晾晒衣服。” “混蛋!”东乡平八郎愤怒的叫起来,“在‘定远’号铁甲舰的主炮上面晾晒衣服,那个可恶的米国佬怎么能够写出如此缺乏常识的文章!难道他不知道。就算搭上梯子,清国水兵也不可能将衣服挂到‘定远’号的主炮上么?” “这是很有可能的,司令长官阁下,据我所知,那位米国作家并没有登上过……” “我知道,但是这并不是他可以胡乱编造的理由。”东乡平八郎气愤的说,“这件事已经涉及到我的名誉,因此,我必须与他进行一次认真的交谈。” 停了一会儿,他补充到:“在我军消灭露西亚舰队以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三节 对马、对马[1] “三笠”号战列舰的前甲板,一群联合舰队的作战参谋聚在一起,围着一张放大的海图进行着热烈的讨论——露西亚远征舰队将会选择哪条航线,会在什么地方与逃出旅顺的第一太平洋舰队汇合,会在什么时间穿越对马海峡,这些都是军官们关心的,而且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渴望与同僚分享——以及更重要的,得到赞同。 东乡平八郎在舰桥上关注着参谋们的讨论,但是始终保持着沉默,一个字没有说,脸上也看不到特殊的表情,让旁边的人猜不出他正在想什么。 不过,站在他旁边的两名军官也没有浪费时间去猜测——联合舰队的参谋长加藤友三郎海军大佐和“三笠”号的舰长早崎源吾海军大佐很清楚他们的司令长官的性格,私底下他会表现得像一个普通人,会对一个米国作家的胡编乱造的文章感到恼怒,不过在公开场合,他始终是一副镇定自若、不动声色的神态,让人觉得就算有一颗炮弹在他的身边爆炸,他也会无动于衷。 他可能正在考虑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然而也有可能什么也没有考虑——猜测他的想法是毫无意义的。 加藤友三郎和早崎源吾不想浪费时间做一件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他们也不想评价参谋的活动。它对提高军官们的士气和积极性有好处,不过东乡平八郎已经做出决定,联合舰队与露西亚舰队的海上决战将在对马海峡进行,所以它还是没有多少实际价值。 事实上,在参谋军官的所有讨论内容里,只有一件是有价值的,那就是怎么找到海上的露西亚舰队——即使谁都知道它一定会通过对马海峡,想要精确定位它的位置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问题出在联合舰队的侦察力量:一方面,舰队损失了几艘巡洋舰,还要分出一支分舰队警戒海参崴的那支装甲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舰队,能够派出去搜索露西亚远征舰队的战舰并不多;另一方面。如何进行海上通讯以便及时传递情报依然是一个有待解决的技术性……麻烦。 “麻烦”是一个打了折扣的词语。加藤友三郎和早崎源吾都知道事态的严重程度:只有十艘军舰安装了米国制造的无线电设备,但是有三艘的天线还没有进行调试,而另外两艘的接受和发送装置一直不能正常工作。 几乎每一个了解情况的高级军官都有一个不好的感觉,就算执行侦察任务的巡洋舰能够找到露西亚远征舰队的踪迹。也不一定能够发出情报,或者它发出了,但是“三笠”号接收不到。 尽管现在它的无线电设备还是正常的,但谁也不能保证那套设备能够始终保持良好。 这是一个让人沮丧和恼火的问题,更糟的是。它完全无法解决。两位大佐——还有东乡平八郎和联合舰队的其他高级军官——不得不将一些希望寄托在传统的办法上:一张数千艘渔船组成的搜索网,依靠信号旗和灯光而不是不可靠的电气设备传递信息,通过船只的数量弥补落后的通讯手段造成的速度延误。 只要露西亚人决定冒险在白天穿过对马海峡,他们就无法隐藏自己的踪迹,然后,需要解决的就剩下最后一点,怎么在夜间和能见度很低的恶劣气象环境找到他们,并且即使传递信息。 到目前为止,它仍然没有结论。 当然,只要找到露西亚人的踪迹。消灭他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容易完成的工作,就像吃饭那样轻松。 这是不需要怀疑的,虽然联合舰队在战争爆发以后遇到了这样的和那样的挫折,军官们仍然相信自己能够打赢最后的决战。毕竟,虽然露西亚人看上去占据了一点数量优势,拥有十三艘铁甲舰,而联合舰队只有九艘,实际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联合舰队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三艘露西亚铁甲舰,第一太平洋舰队的“彼得罗巴普罗夫斯克”号、“塞瓦斯托波尔”号和“波尔塔瓦”号仍然被困在旅顺要塞。即使它们突围,也不一定能够与远征舰队汇合——困扰联合舰队的通讯问题也在困扰着露西亚海军; 其次,第一太平洋舰队的另外三艘铁甲舰,曾经参加关岛海战、然后一直躲在金兰湾的“博罗季诺”号、“亚历山大三世”号和“鹰”号。根据情报,它们消耗的弹药并没有得到补充,而且受损的船体也没有得到妥善的修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露西亚远征舰队的七艘铁甲舰,有五艘只是用来凑数的——三艘“乌沙科夫海军上将”级岸防铁甲舰的排水量还不到五千吨。主炮口径是十英寸,水线装甲也是十英寸,看上去更像能够进行有限反击的移动靶船,而“亚历山大二世”号和“尼古拉一世”号同样是岸防铁甲舰,虽然排水量达到了九千五百吨,但是只有两门十二英寸主炮和四门九英寸次级主炮,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最后,经过一万八千海里的漫长的海上航行,露西亚远征舰队的战舰和水兵全都进行了长时间的高强度运转,已经变得极度疲惫,必须进行维护和休息,没有能力承受一场激烈的海上交火。 在如此恶劣的情况面前,如果露西亚人还能获得胜利,那么也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上帝是存在的,是露西亚人,就在远征舰队服役。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上帝不会在远征舰队服役,不可能是露西亚人,最后,事实上他根本不存在。 加藤友三郎和早崎源吾都是传统的日本人,即使他们接受了英国的海军教育,但是他们不相信上帝。 而且他们确信,他们的司令长官也是如此。 当然,也有一些人相信上帝——完全是不经意的,早崎源吾在一艘正靠向“三笠”号的交通艇上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他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家伙,但是见过他的照片,而且,在这种时候,一个可以在日本的军事基地到处乱窜的、并非是军人的西方人。除了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米国作家之外,还能有谁呢? 早崎源吾悄悄的拉了一下加藤友三郎的衣角,在他的耳边说:“那个米国作家跑到这儿来了。” “什么?”加藤友三郎吃了一惊,而当他顺着早崎源吾的指示找到那位日本军队的军官全都避之不及的专栏作家的时候。他的脸部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他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早崎源吾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看了一眼东乡平八郎,“难道他打算对东乡大将做一个专访?” “在这种时候?” “难道你认为他打算随同我们参加将要进行的战斗?” “我希望不是那样。”加藤友三郎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如果那个瘟神一般的米国人真的打算搭乘“三笠”号参加战斗,那么海战的结局可能就要改写了——想想他对陆军的蠢货们做的事情! “能够阻止他登舰么?”他问到。 “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早崎源吾说,“既然他跑到这儿。肯定已经得到海军部的特别批准。” “海军部真的会给我们找麻烦……” 加藤友三郎苦笑着,与早崎源吾一起注视着那艘代表不详的交通艇。它已经靠上战舰的船舷。几名水兵开始放下舷梯,接着,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影快步走了过去。 “那个家伙……”早崎源吾皱了一下眉毛,“……是小笠原长生少佐?” “没错,就是他。”加藤友三郎肯定的说,眼睛紧紧盯住小笠原长生。他热情的迎接了那个米国作家,首先是大角度的鞠躬,接着是握手,最后是拥抱。仿佛他们两人是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 加藤友三郎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转向早崎源吾。“我听说,小笠原长生是主动申请调动到‘三笠’号的?” 早崎源吾点了点头,说:“是的。为了调动到‘三笠’号,他甚至动用了家族的关系。” “我希望那个米国佬不是他调动到这里的目地……”加藤友三郎停了下来,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变成了可怕的事实:小笠原长生带着那个米国人向着舰桥走了过来,并且,一路上他都在向他进行着显然是非常详细的介绍。 早崎源吾的感觉和加藤友三郎完全一样,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瘟神一点一点靠近自己。 然后他消失了一会儿,接着。他就在舰桥上了。 小笠原长生依然和他在一起。 “东乡海军大将”——小笠原长生开始介绍。听到他的呼唤,东乡平八郎转过身,不过依然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加藤大佐,早崎大佐。这位是帝国最受欢迎的西洋籍专栏作者,考克斯先生。” “我知道,我看过考克斯先生的文章。”东乡平八郎说,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几个小时之前还在怒气冲冲的打算教训某个胡编乱造的作者的人。 他的态度没有超出加藤友三郎和早崎源吾的预料。 也没有超出考克斯的预料——至少在表面上,他总是保持着这么一种乐观态度:只要是日本人。都会喜欢他的文章。 不过在东乡平八郎面前,他还是保持了一点谦虚。“我希望你喜欢我的文章,将军。” 东乡平八郎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它就像一根刺,必须避开。 “考克斯先生,我想知道,你到这儿是为了什么?”他问到。 “我希望参加日本帝国海军与俄罗斯海军的海上决战,”专栏作家说,“这将是远东地区发生过的最大规模的战列舰交火,不容错过。并且,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什么建议?”东乡平八郎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请求在战斗开始之前升起z字旗。” “能告诉我原因么?” “它代表一个意思,”考克斯挺起胸,大声说:“皇国兴衰,在此一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四节 对马、对马[2] z字旗。 加藤友三郎注视着桅杆上悬挂的那面代表着“皇国兴衰在此一战”的旗帜,越来越感到今天可能会是一个黑暗的日子。 “我们为什么要接受那个米国人的建议?”他咕哝到,摇了摇头。 站在他旁边的一名年轻的海军军官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我认为那位作家先生的建议非常隔离,加藤大佐。”他认真的为考克斯辩解到,“那面z字旗能够激发帝国海军将士奋勇杀敌的战斗意志……” “得了,秋山少佐。”加藤友三郎哼了一声,“你的兄长是陆军的军官,你应该那位作家先生为帝**队带来了多么严重的麻烦。因为他的疯狂行径,一个步兵大队毫无意义的损失掉了。” “但是那并不代表他的每一个意见都是错的。” “我担心的是他会得寸进尺。” 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喉咙,秋山真之一下子噎住了——加藤友三郎是对的,那位米国作家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总是喜欢得寸进尺,提出一个又一个意见,不管它们是不是真的合理,甚至代替军队的指挥官发布命令。 就像他在旅顺做过的那样。 秋山真之也像加藤友三郎那样变得担心起来,忧心忡忡的考虑着考克斯的老毛病会不会又一次发作。 不过他没有担心太久,因为很快,考克斯就不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 “发现露西亚舰队,距离五海里!”了望哨发出了信号。 舰桥上响起一阵低语,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已困扰人们有两个小时那么久的抑郁气氛被一扫而光。 许多人都曾担心无法找到露西亚人的舰队——海上的浓雾干扰着了望哨的视线,除了“八重山”号通报舰,舰队派出的侦察舰和征召的渔船都没能够找到目标;然而在发出一封简短的电报以后,舰队再也没有得到那艘老旧的、没有装甲的巡洋舰的任何消息。 参谋们只看到两种可能,“八重山”号的无线电系统出现技术故障,或者它已被露西亚舰队击沉。然而不管哪一种猜测正确,结果始终只有一个:舰队无法获得目标的位置。甚至彻底失去它的踪迹。 参谋们只能根据得到的那一点不再准确的情报,用海图、计算尺和作图工具推测露西亚舰队可能到达的方位,并将舰队引向那个位置。 没有一个人可以肯定,计算的结果是正确的。他们既紧张又担忧。随着时间推移,尽管雾气不断变薄,但是他们的失望却在不断增加。 直到了望哨看到目标。 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只剩下紧张了——面对战斗的不由自主的反应。 秋山真之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猛烈跳动。 “距离四点五海里!” 心脏的跳动更剧烈了。 再过一会儿,露西亚人就会进入射程。而舰队的每一名军官和水兵在z字旗升起的那个时刻就准备就绪了,炮弹和发射药包早已送入炮膛,或者被送到等待装填的最佳位置,只要一道命令,死亡的火焰就会降临到目标头上,将它们全部摧毁。 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秋山真之想。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叹息。 “真可惜。”加藤友三郎小声说。 秋山真之对着他露出一副惊愕的面孔。“加藤大佐?” “难道你不觉得可惜么,秋山少佐?”加藤友三郎反问到,但没等他回答,参谋长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旅顺要塞的三艘露西亚铁甲舰不在这儿。我们只能将它们留给陆军的笨蛋了。” 秋山真之没有吭声——他的兄长秋山好古大佐就是“陆军的笨蛋”中的一员,然而作为一名海军军官,他不能反驳加藤友三郎对陆军的评价——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不能将露西亚海军的铁甲舰一网打尽确实是一件令人叹息的事情,而且这是出人意料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斯特潘.马卡洛夫海军中将会在这个时候带领舰队突围,在黄海的某个海域与远征舰队汇合,然后前往海参崴;情报系统也信誓旦旦的表示,圣彼得堡向马卡洛夫发出了明确指示,要求他立即突围。然而。这位非常优秀的露西亚海军指挥官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封锁旅顺的战舰送回的最后的报告显示,那里的露西亚战舰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没有点燃锅炉。 这是一个值得猜测的情况。马卡洛夫的想法是什么,几乎每个人都感到好奇:他到底是不相信他的舰队能够与远征舰队汇合呢。还是不相信这支舰队能够突破拦截到达海参崴……或者他的三艘铁甲舰还没有完成修理? 无论如何,旅顺的露西亚舰队不会进入战场,而陆军也就有了一个报复露西亚海军对它造成的那些伤害的机会。 对于陆军,这是好事,对于海军,它是一个遗憾。 真是可惜。 秋山真之暗自叹息着。 然后他听到另一个观点。 “往好的方面看。少了三艘俄国战列舰也让我们获得胜利的机会变得更大了。”考克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独自一人,似乎将一直陪同他的小笠原长生抛到了一边。 秋山真之看到加藤友三郎的胡子耸动了一下。 “请注意,考克斯先生。”参谋长神色严肃的提醒到,“首先,按照我军与露西亚舰队的力量对比,即使旅顺的三艘露西亚铁甲舰参加战斗,我军依然可以获得胜利,其次,你不是日本人,是米国人。” “哦,”米国作家扬起了眉毛,“那有什么?” “你使用了‘我们’这个词,而不是‘你们’。”加藤友三郎说,“考克斯先生,我非常感谢你能够毫无保留的站在帝国一边,为帝国的战争贡献力量,但你的用词会让一些人感到困惑。” 他是在故意找茬。秋山真之想着,目光停留在考克斯身上,想知道他准备怎么反击。 但是事态的发展仍然出乎他的预料——米国作家仅仅只是微笑了一下,说:“我的读者不会感到困惑,这就足够了,加藤上校。” 那是一颗软钉子。 加藤友三郎只能承认自己遭遇了一次失败。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走开了。通常,这样做会让人们觉得难堪,但是加藤友三郎没有这种感觉,同时,十分幸运和及时的,了望哨帮了他一个小忙。 “距离四海里!” “舰队为什么还不开火?”考克斯喊到,“俄国人已经发现我们,我们的战术优势很快就会消失。” 看了一眼加藤友三郎,然后是一直没有把目光转到这边的东乡平八郎和早崎源吾,秋山真之不得不代替他们解释到:“在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的炮兵基本不可能打中什么,露西亚人也是。” “训练有素意志坚定之日本海军健儿岂是缺乏训练意志薄弱之斯拉夫野蛮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考克斯的拳头挥动着,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 一时之间,秋山真之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完全不明白这个米国作家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而且他用了很多时间才弄清楚他刚才说的那句完全没有停顿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答案的时候,考克斯的声音又来了。 “我一直认为,如果某一支海军的水兵真的无法做到在远距离击中目标,就应该对他们实施不间断的加强训练,取消全部休假,把星球六当作星期五,把星期天当作星期一,按照日本的说法,那就是‘月月水火木金金’,然后就这么训练下去,直到每一个人都变成能在白天看见星星的优秀水手!” 秋山真之的头开始痛了。他终于意识到,搭理这个米国作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秋山真之将身体扭向另一边,不再理会考克斯,任凭他继续滔滔不绝的发表他的独特的见解,以及对形势的担忧。 还有他的要求。 “不要再犹豫了,俄国佬正在改变航线,我们就要失去t字横头的优势了!开火,立即开火,就是现在!” 秋山真之向着旁边挪开了一点,还有几名军官和水兵也这么做了,并且全都装模作样的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先生们,你们应该大胆一点,主动发起进攻。我知道命中率很重要,但是勇气和精神更重要。”专栏作家哼哼着。“不能把主动权让给俄国佬……” “三点五海里。”一名军官喊到,努力让自己的音量压倒喋喋不休的米国人。 秋山真之转头看向加藤友三郎。他已经走到东乡平八郎身后,征询到:“阁下?” 一开始他没有得到答复,直到时间又过了十几秒。终于,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海军大将抬起了右手。“通告各舰,开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五节 对马、对马[3] 战斗以一种激烈的方式拉开了帷幕。 “三笠”号的桅杆悬挂的z字旗发挥了作用。舰长们向他们的舰员传达了司令长官的命令。而且,每一个日本水兵都渴望报复——为了被击沉的战舰,为了阵亡的同僚,为了受损的荣誉,也为了天皇和日本帝国,狠狠报复。他们以无限的热情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是卖力的推动弹药,就是用力挥动铲子,将威尔士的优质无烟煤送进熊熊燃烧的锅炉。 在这些辛勤工作的水兵身边,军官们高声的喊叫着,发布命令,传达指示,通报最新形势,督促他们做出更多努力。 一些还没有完成学业的海军学校学员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有将这些人编入战斗序列,东乡平八郎才能给每一艘战舰配备足额的舰员——他们仍然年轻,缺乏战斗经验,也缺乏威信,但是这些问题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冲着水兵喊话。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一名看上去可能只有十七岁或者十八岁的海军学校一年级学员用接近吼叫的音量催促他管辖的炮位的士兵,“动作再快一点,你们的速度太慢了!” 一名正在搬运炮弹的水兵停住动作。“但是,这已是最快的速度,高野准尉[注]——” “还不够快!”海军学员叫到,“你们一分钟只能发射四发炮弹,这样是不能打垮露西亚人的!” “我们操作的只是十五厘米火炮——” “哪怕这是一门八厘米火炮,我们也要让它对露西亚舰队造成沉重打击!”海军学员宣布,一副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 不过,有那么一会儿,水兵们还是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只有当他们察觉到他的越来越严厉的眼神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那是真的,然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皇国兴衰在此一战,诸君努力奋勇杀敌!”海军学员喊到,“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日本帝国,炮兵,急速射!” 伴随他的喊叫,以及足以使人暂时丧失听觉的轰鸣。六英寸舰炮的炮口喷出一团明亮的火焰,将弹膛里的炮弹射了出去。 它的目标是“鹰”号。这艘已经变成“好运”的维佐弗特海军少将的新旗舰的战列舰正好处在俄国海军编队的第一位,飘扬着的海军少将旗和它的位置使它成为了一个绝妙的靶子;并且,日本水兵全都听说了这艘战舰在关岛海战的突出表现。两艘装甲巡洋舰,还有数以千计的海军士兵。这一切让他们对它充满愤怒和憎恨,把它视为必须摧毁的目标。 除了那些已经被分派了射击目标的炮组,每一门能够瞄准“鹰”号并且可以开火的舰炮都在向着它发射炮火。数以百计的炮弹砸向这艘战列舰,让它的军官和水兵陷入恐慌当中。 “上帝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日本猴子都在向我的旗舰开火?”维佐弗特海军少将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的参谋长和舰长,仿佛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日本舰队集中火力打击的对象。 他看起来多么无辜啊。参谋长想着,觉得非常滑稽。他转向战列舰的舰长,向这位目瞪口呆的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然后回头提醒他的指挥官:“将军,我们在编队的第一位。而且桅杆上还悬挂着您的海军少将旗。” “恐怕这艘战舰早就被日本猴子盯上。”舰长接着说,“毕竟她击沉了两艘装甲巡洋舰。” 维佐弗特的身体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战列舰的位置,它的战绩,还有他的旗帜……海军少将充满自责的摇了摇头。“我早就应该想到——” 他的自言自语被战列舰的左舷发生的爆炸打断了:一颗显然是十二英寸的炮弹从水线装甲带的上方钻进它的舰体,在那里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战列舰剧烈的摇晃起来,几乎将毫无防备的维佐弗特摔倒在甲板上。 海军少将的脸色变白了。 “还击!还击!”他狂乱的喊叫着,“发射我们所有的炮火,立即!” “请保持镇定,将军。”他的参谋长在一旁提醒到,“按照我们的预定方案……” 预定方案?维佐弗特皱了一下眉毛。是的。在这场战斗开始前,的确曾有那么一个预定方案:“鹰”号,还有她的两艘姐妹舰,应当在日本舰队接近到五千米以内的时候再开始射击——这是一个不得不采取的措施。三艘战列舰使用的十三英寸炮弹只剩下不到一半,必须通过距离换取射击精度。 现在还不是开火的时候——两支舰队还没有达到那么接近。 但是维佐弗特已经等不下去了。 “别管什么预定方案了。”他喊到,“开火!” “将军!”参谋长冲到维佐弗特面前,挡住他,同时拉住正要传达命令的舰长,试图阻止错误发生。“在这样的距离。我们的炮手根本不可能打中什么……” “他们可以,而且必须做到。”维佐弗特一把推开他,对舰长说:“上校,告诉你的炮手,每一个人,如果他们还想活着回家与老婆和孩子团聚,那就瞄准日本人的旗舰的舰桥,把它炸到天上去。” “呃……”舰长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慢慢的说:“将军,我的船员非常忌讳在战斗开始之前提到回家、妻子或者未婚妻,他们认为这样会导致他们阵亡……” “愚蠢的迷信!”维佐弗特怒气冲冲的喊到,身体颤抖着,仿佛中风一样——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个危机的关头,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而他的旗舰的舰长居然一本正经的提醒他注意这条船上的迷信。 维佐弗特甚至产生了将这个愚蠢的家伙撤职的想法。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毕竟他找不到更合适的军官取代眼前的笨蛋,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一名合格的、有出色战绩的舰长。 他只能督促他做正确的事情。 “立即传达我的命令,并通知其他战舰——” 另一次爆炸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也加剧了他的惊慌:它就发生在舰桥下方,近在咫尺,要是日本人的运气再好一点,或者那是一发十二英寸的炮弹,“鹰”号都会失去它的指挥机构。 他正是这个指挥机构的主要成员。 维佐弗特的脸变得更白了。他催促到:“动作快,上校,我们正在挨揍!” 舰长没有再犹豫。 几分钟后,“鹰”号打破了一直保持的沉默,它的左舷的全部火炮都开始向着“三笠”号射击。接着,“博罗季诺”号和“亚历山大三世”号也加入了这场交火。 在充满硝烟和伏特加气味的炮塔里,俄国海军的炮手将比他们的对手多出一倍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他们全都记得,自己曾经击沉了两艘日本人的装甲巡洋舰,也都记得,在关岛附近的那场海战,舰队是如何逃出日本人的陷阱、然后转败为胜的:“列特维赞”号的炮手用一次精确的射击摧毁了黄皮猴子的旗舰的舰桥,让这些狡诈的敌人失去了指挥,陷入混乱——而这也是他们正要做的。 炮兵们相信自己能够打赢战斗。充足的信心让他们激情四射,干劲十足。 只是他们的激情和干劲没有转化为命中率。 维佐弗特注视着在“三笠”号的四周不断升起的、但是没有一道靠近它的水柱,心情烦躁:它们正在证明,他的命令是一个错误,参谋长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维佐弗特希望看到的是相反的结果,不只是为了他的面子,也是为了他的生命——要是参谋长是正确的,那么现在,每一颗被发射的炮弹,都代表他向着失败又迈进了一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抓紧了。 似乎察觉了他的感受,参谋长将嘴凑到舰长的耳朵旁边,低声说:“告诉你的炮手,注意节奏,不需要刻意瞄准舰桥,但是一定要瞄准,然后再开火……” 他知道维佐弗特的想法,但是好运总是一时的,不会永远存在。 他只能尽量弥补已经产生的错误。 战列舰再次被震动了。 “舰尾中弹!”有人喊到。 “我们打中了!”欢快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它属于年轻的一年级军校学员。眼睛里洋溢着喜悦的高野准尉拍了一下炮手的肩膀,鼓励到:“这才是帝国海军应有的水准,诸君,请继续努力。” 炮手没有说话。他的工作实在太重要了,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但是装填弹药的水兵喊了起来。 “弹药就要耗尽了,准尉。” 高野将头转向后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本堆积在火炮附近的炮弹和发射药包已经所剩无几。 负责将弹药从弹药库送到炮位的水兵都在努力工作,他们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但是他们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弹药的消耗速度。 喜悦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走向一名水兵,试图弄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爆炸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轰鸣,火焰,气浪,高野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飘了起来,像一颗射弹那样被弹向船舱的舱壁,与它进行了一次猛烈的碰撞。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 注:日本海军兵学校一年级学生的阶级是一等海曹,但是在本书,这些学员被编入舰队的时候得到了临时军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六节 对马、对马[4] 爆炸,震动,火焰,浓烟,下级军官和水兵喊叫着,跑来跑去,但是东乡平八郎依然像雕塑一样站在他的位置,注视着数千米外的露西亚舰队,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旗舰已遭受损坏。 然而他对“三笠”号遭到的打击心知肚明,只是不想关心它——那是早崎源吾的指责,而且不需要他亲自过问,海军大佐也会自己报告情况。 “我舰损失两门十五厘米火炮,二十五人战死,五十七人受伤。”舰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损失了两门火炮?”在东乡平八郎开口之前,加藤友三郎已经提出他的问题:“完全损毁还是部分损毁?” “完全损毁。”早崎源吾的神色有些难看。 “怎么会这么严重?” “根据推测,我舰是被一枚二十厘米口径炮弹击中,而且爆炸还导致炮位附近堆放的弹药发生了殉爆。不过,我们很走运,”海军大佐露出一副庆幸的神色,“因为战斗很激烈,两个炮位都没有剩下太多弹药。” “是吗?那就应该立即将炮位附近堆积的弹药送回弹药库。”加藤友三郎命令到。 如果炮位附近放置的弹药存在被引爆的危险,那就应该将它们送回安全的地方。他相信东乡平八郎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尽管他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他可以代表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发布命令。 加藤友三郎没有一点迟疑。 但是早崎源吾的动作比他更快。“我已经发布了命令。” 加藤友三郎松了一口气,让提起来的心脏回归原来的位置。但是仅仅过了一秒,他就开始头痛了。 他听到了考克斯的嚷嚷。 “将多出来的弹药送回弹药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专栏作家的情绪十分激动,“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危险就贸然做出一个将会降低射击速度的错误决定。先生们,我们必须保持比俄国佬多出几倍的弹药投射量,才能在他们对我们造成损害之前用炮弹将他们淹死……” 加藤友三郎强迫自己过滤掉考克斯制造的可怕噪音。这个自大的家伙什么也不懂,却喜欢念叨什么“弹药投射量”、“火力密度”,或者别的名词,而且一旦开始就会没完没了。仿佛不能实现目地就会一直聒噪下去。 加藤友三郎有一点冲动,很想叫来几名水兵,将这个家伙拖回船舱,再锁起来。或者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将他扔进大海。不幸的是,这个非常美好的构想只能留在脑子里面,他不能真的实践它,唯一能做的只有充分发挥大和民族的忍耐力。 大和民族拥有这个世界最坚韧的精神,哪怕遇到地震和海啸。而救援一直没有达到,也能在饥饿和寒冷中继续过着从容不迫的生活,不会骚乱,不会抢劫,不会抛弃个人荣耀,在垃圾堆寻找食物——如果有人做出这些行为,他们就不配再被称为日本人。 加藤友三郎坚信,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日本人,可以一直忍耐那个米国专栏作家的胡闹。 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要咒骂这个家伙。 “可恶的米国佬,既愚蠢。又自大。”他用微弱得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清的音量痛斥着,但仍然不够放心,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考克斯的反应,害怕他听到了只言片语。 他没有听到,仍在用如同机枪扫射一样从他的嘴里喷射出的胡言乱语侵害早崎源吾。 加藤友三郎向愁眉苦脸的海军大佐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等了几秒,然后收起它,转向露西亚人的舰队。 露西亚人的战列舰已全部投入战斗——联合舰队的战列舰也是如此。两支舰队,保持着最大的编队航速,一艘接着一艘。在不到三海里距离的对抗中交换着全部的舷炮炮火。 它们是如此靠近,而两支舰队的火力又是那么猛烈,每一分钟都有上千发炮弹飞离炮口,密集的水柱和浓烈的硝烟甚至阻挡了一部分视线。无论两个国家的炮手们的命中率有多么低,也有许多弹药击中目标,引发一场又一场爆炸。 加藤友三郎能够看到从露西亚人的战列舰升起的火光,而“三笠”号不断发生的震动也在告诉他,他的处境并不比露西亚同行好多少。 又是一次震动。等到烟雾消散,加藤友三郎看到。主炮前方的漂亮的柚木甲板上已经多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真可惜。”他叹息到。 “难怪有人说,战舰之间的战斗就像两个抡着锤子互相砸的鸡蛋。”秋山真之跟着发表了自己的感叹。 “谁先砸中对手,谁就胜利么?” “是的。”秋山真之回答。 “那么你认为,我们和露西亚人,谁能抢先砸中对手?”加藤友三郎兴致盎然的问到。 “我……”秋山真之刚说出第一个词,一个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毫无疑问,当然是我们!”专栏作家信心十足的叫嚷着,“先生们,只要我们保持开始的射击速度,就能在俄国佬砸中我们之前干掉他们。” 加藤友三郎装着没有听到他的话,立即把头转开了。秋山真之犹豫了一下,然后做出了相同的决定。考克斯只好将目光投降早崎源吾,但是海军大佐已经抢先一步溜到了舰桥的另一侧。 第一次,失望在考克斯的脸上显现出来,接着又变成了困惑。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他低声问到,一半是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考克斯耸了耸肩,满心期待小笠原长生在这儿——或许他是他唯一的朋友。但是小笠原长生不在舰桥,他自告奋勇,请求指挥“三笠”号的前主炮,而这个申请获得了批准——想到这一点,考克斯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应该也到那里去。 没等他做出决定,东乡平八郎突然打破了沉默。 “通告舰队,跟随旗舰进行一百八十度回转。”他命令到。 一名军官敬了一个礼,然后跑开了。去传达这个命令。 “一百八十度回转?”考克斯考虑了一会儿,叫起来:“在这种时候进行一百八十度回转?东乡海军上将,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这样会让我们陷入不利的处境的。” “现在的风向对我们不利。浪花和硝烟干扰了炮手的视线,我们必须采取行动改变这种状况。”东乡平八郎回答到。 “但是……” 没有人阻止,考克斯自己停了下来。 不必过问东乡平八郎的命令,这是老板的指示,他知道自己最好严格遵循它。 考克斯退到一旁。等着。过了一会儿,联合舰队开始进行它的胆大妄为的转向。 它的这个举动立即被维佐弗特和他的参谋长发现了。 “日本猴子想干什么?”参谋长猜测着,“难道他们打算进入上风,减轻硝烟和海浪的影响?这真是疯了,难道日本人的指挥官不知道……” 他没有再说下去,日本人的指挥官肯定知道,进行一百八十度回转会影响舰队的火力——已经转向的战舰会遮挡其他战舰的射界,直到整个舰队完成转向。这很疯狂,也很愚蠢。参谋长想。但是现在也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应该集中火力打击已经转向的日本战舰。”他建议到。 “那就是我的意思。”维佐弗特兴奋的喊到,“集中我们的炮火。轰掉日本猴子的旗舰。上校,你瞧,多有意思,那些愚蠢的家伙又把它送回来了。” 参谋长明白他的意思。那艘悬挂着z字旗的战舰原本已经离开“鹰”号的火力范围,“博罗季诺”号也有一半炮火无法向它开火,仅仅依靠“亚历山大三世”号和波罗的海舰队的那些陈旧的战舰,似乎已没有机会重创它,但是它竟然又转了回来。 “真是太好了,将军。”他称赞到,将上帝感谢了一次。 “是的。真是太好了,上校。”维佐弗特愉快的说,“这一次,我绝对不会……” “注意。炮击!”一个凄厉的尖叫响了起来。 没有进行思考,只是凭借他的本能,维佐弗特立即扑向了甲板。参谋长的动作只比他稍稍慢了一步,正好躲开从舰桥的后方射来的弹片、金属碎块和冲击波。但其他人没有他们这么走运,舰桥先是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接着就被惨叫和哀嚎充满了。 维佐弗特抬起头。随即看到一副凄惨的景象:舰桥的后半部分已完全塌了下去,原本在那儿的军官要么消失了,要么就是倒在血泊里,而且许多人的身体都不再完整。 看上去,日本人的炮弹的命中位置是露天舰桥的下方——真是好运。 “见鬼!”维佐弗特吸了一口凉气,脸色苍白。“要是那颗炮弹的弹道再高一点,我们就完蛋了。” 接着,他愤怒起来。“炮手都在干什么?我命令他们射击日本人的旗舰的舰桥,他们一直没有办到,结果我的舰桥被日本人打中了!” “将军,这不是炮手的过错。” “我不管是谁的过错,我要立即干掉那艘挂着z字旗的战列舰的舰桥!”维佐弗特叫到,“就是现在,马上干掉它!” 参谋长看了看四周,没有几个人站着,而且毫发无损,觉得现在似乎必须亲自传达海军少将的指令。幸好在这个时候,一名军士爬了上来。 他可以让这个人传达命令。 “告诉所有炮手,”他对军士说,“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我们要反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七节 对马、对马[5] 反击。 我们要反击。 战列舰上的每一名清醒的或者半醉的俄国水兵都在重复这个命令,用实际行动执行它,狂热的向着海军少将选中的目标发射各种口径的炮弹。他们的战斗精神无可辩驳,但是他们的命中率依然毫无起色。 没有一发炮弹靠近他们的目标。事实上,绝大多数炮弹掉进了大海,只有少数击中了“三笠”号的舰体和甲板,而且全都远离它的舰桥。 维佐弗特对此怒不可遏,但又无可奈何,炮手的命中率并非一道或者几道命令可以改变的结果,要是他们没有相衬的能力,那就只能祈求奇迹。 他感到自己的好运似乎已被耗尽了。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维佐弗特脸色苍白,“还有多少炮弹?” 没有立即回答,参谋长用了一点时间求证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最后得到的结果既在他的预料当中,又令他十分失望。 他的神色变得黯淡了。“每门主炮还有八发炮弹,八英寸次级主炮的剩余弹药也只有每一门火炮不到三十发。” “我们坚持不了几分钟。” “几十分钟。”参谋长在心里给出了一个更可靠数字,但是没有说出来。 那没有任何意义。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除非这场海战能够在这段时间之内迅速结束,否则结果都是相同的:波罗的海舰队的那些老旧而且弱小的岸防战列舰不过是一些能够移动和还击的靶子,一旦三艘美国制造的战列舰耗尽弹药,日本人就会像打靶一样将整个舰队彻底毁灭。 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应该怎么做?”维佐弗特低声问到。参谋长想到的结果他同样想到了。 “我还不能确定,将军……”参谋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一个大胆得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的建议:“也许我们应该靠得更近一些。尽可能靠近,把日本人的战列舰约束在接近面对面的射程中——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把剩下的炮弹全部砸到他们身上。” 维佐弗特想到了因为自己的命令而被放弃的预定作战计划:等到日本舰队接近到五千米以内的时候再开始射击。他开始感到,参谋长的新计划似乎是它的某种更大胆也更疯狂的翻版。 “你打算靠得多近?”他问。 “我说过了,尽可能靠近,三千米,两千米。将军,越近越好。” “你疯了?”维佐弗特叫起来,“在那么近的距离,我们或许可以把炮弹全部砸到日本人的身上。但他们也能把炮弹全部砸到我们的身上,而我们的战列舰根本承受不起那种程度的打击。” “至少我们可以给日本人造成更严重的损失。而且日本人的战列舰的防护水平并没有比我们的战列舰高出太多,我们的船承受不起打击,他们的也是一样。”参谋长坚持他的意见。这是他的最后一张牌,如果它不能发挥作用。那么舰队就只剩下两个选择:投降,或者沉没。 “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要么胜利,要么死亡。”他喊了起来。 “不……上校,就算我下达那个命令,舰长们也不一定会执行它……坦率的说,我怀疑没有人会执行它。”维佐弗特悲观的预测到,并且对自己的预测结果深信不疑。 “我们总得试一试,将军。” 参谋长请求到。就在这时候,一道突然的炮火在舰桥下方爆炸了。响亮的轰鸣掩盖了他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准备重复刚才的话,不过维佐弗特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试一试”。几乎没什么别的东西可失去,他终于决定冒险尝试一下参谋长的战术。 维佐弗特转向曾经为参谋长传递命令的那名军士。“发出信号,命令舰队跟随‘鹰’号,向日本舰队靠近……” “并且命令‘博罗季诺’号和‘亚历山大三世’号停火。”参谋长补充到,接着对海军少将说:“我们必须节约弹药。” 维佐弗特点了点头。“按照上校说的去做。” 军士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执行了命令。几分钟后,远征舰队的战舰开始向日本联合舰队靠近。 加藤友三郎和秋山真之正在低声议论战场的局势——用他们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考克斯就在旁边,而他们并不希望这位专栏作家自动加入谈话——然后,他们同时察觉到,原本笼罩“三笠”号的猛烈炮火消失了。两人立即结束谈话。将视线转向露西亚人的舰队。 下一秒,他们对这支舰队正采取的战术做出了评价:一个很冒失的、但也选对了时机的行动。联合舰队还没有完成转向,不能对它的行动做出立即的反应。露西亚人可以如愿以偿的拉近两支舰队的距离,将联合舰队——以及他们自己——纳入更危险的战斗中。 “露西亚人打算孤注一掷了。”加藤友三郎说。 “不能给他们机会。”秋山真之提议到,“集中火力打击露西亚人的旗舰,将它击沉或者迫使它改变航向。” “你认为让露西亚人靠近舰队是一个危险?但是我认为。那样对露西亚人更加危险,他们的岸防铁甲舰根本承受不起大口径炮弹的近距离直射。”加藤友三郎显得很轻松,但是他的目光已经传到东乡平八郎身上。不管舰队将要采取什么行动,那都是他的决定。 东乡平八郎的右手已经举了起来。 “舰队加速转向。”他命令到。 一名参谋军官走开了,秋山真之靠了上去。“阁下,我请求集中火力打击露西亚人的旗舰——” “没有必要,秋山少佐。”东乡平八郎打断他,“我军的火力已足够猛烈,露西亚人不一定能够他们的目标,而且,他们的行动对我军有利。” “但是——” 东乡平八郎再次打断他。“我军的任务是彻底消灭露西亚远征舰队。如果两支舰队的交战距离缩短到接近面对面的程度,我军的炮手可以获得更高的命中率,并且更加容易摧毁目标,同时,露西亚人也会失去逃走的机会。” “没错!”考克斯非常恰到好处的插进来,“东乡海军上将说得很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绝不能让俄国佬溜走,一个也不能。” 秋山真之很想送给这个令人生厌的米国专栏作家一个白眼,但是海军大将正看着他,他只能将这点冲动压回内心伸出,向东乡平八郎鞠了一躬,然后退回加藤友三郎身边。 “我想把那个米国人塞进炮膛,然后发射出去。”他悄声告诉加藤友三郎。 加藤友三郎笑了笑,一个字也没说。 秋山真之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露西亚人的舰队——炮火没有产生预期的作用,尽管它很密集,很猛烈,而且有几艘露西亚战舰发生了火灾,但那支舰队还是靠近了一些。 看上去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过程——差不多十分钟以后,秋山真之意识到自己的预测已经变成现实。 “距离两千五百米,将军。” “你还想继续靠近么,上校?”维佐弗特期待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为了尽可能靠近日本人的舰队,他的旗舰已变得满目疮痍,舰体布满不同大小的弹孔,还有严重的人员损失。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被一颗炮弹炸到天上,这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是奇迹会一直存在么?维佐弗特表示怀疑。 他的参谋长也是如此。虽然他很想将距离缩短到两千米以内,不过他同样清楚,没有一位舰长愿意执行一个越来越像自杀的命令。 “我们可以打破沉默了,将军。”他说,“如果在这个距离我们的炮手仍然不能命中目标,那么我们也只能将它看成上帝的旨意。” “上帝会保佑俄罗斯,也会保佑俄罗斯的海军。”维佐弗特说,带着一点言不由衷。 再等了一秒,他发出了命令。 一个无法避免的延迟,“鹰”号的前主炮爆发出了刺耳的轰鸣,两道火焰从炮口喷射而出,不断膨胀,扩散,最后变成两个炫目的过热气体球。 维佐弗特满怀期待的看着日本人的旗舰,希望能在它的舰桥位置看到一次富丽壮观的爆炸。不幸的是,炮弹还是没有命中目标,第一发擦过战列舰的舰桥,而第二发打中了它的烟囱。 海军少将失望的将目光移开了——他对这场战斗完全失去了信心。 他的举动使他正好错过一场迅猛的大规模爆炸的开头部分,但他的参谋长看到了:没有一点征兆,一道火光突然在那艘战列舰的中部闪现出来,开始只是很小的一团,接着便开始向着两侧蔓延,引发一个又一个爆炸,连锁的反应,最终,将战舰的接近三分之一的区域牵扯了进去。 维佐弗特迅速回头,吃惊的看着这场奇特的爆炸,看着它发展,然后结束。他向参谋长投去一道带着疑问的目光。 “我不知道原因,将军。”海军上校说,“但是,看上去我们的运气还没有完全消失……” 运气,又是运气,总是运气。维佐弗特不知道应该高兴呢,还是叹息自己除了运气之外什么也没有。不过他觉得,在这场战斗,他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 在“三笠”号上,局面已变得混乱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百九十八节 对马、对马[6] 猛烈的、连续不断的爆炸将高野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感觉非常虚弱并且全身都在发痛——除了两只手,他几乎感觉不到它们。有一刻,他担心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双手。他希望还没有;他一点不希望变成不能独自生活的残疾人。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手,都被绷带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他试图站起来,但一下又倒回了甲板上。一名兼职医护兵的水手赶紧跑了过来。 “别动。”他劝诫到,“你流了很多血,现在很虚弱。” “我的手怎么了?”高野摇晃着右手,问到。 “你的无名指和小指被弹片打断了……” 水兵还没有说完,高野已经抬起左手。“这只手呢?” “……我正要告诉你,你的两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都被弹片打断了,非常抱歉。”水兵充满同情的看着高野。 “哦……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话才被反应过来。高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牙齿也发生了碰撞。“我的两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都被炮弹打断了!” “非常抱歉。”水兵重复了一遍。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高野的情绪正在飞快的滑向失控的边缘——对于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来说,他受到的打击太沉重了——六指。想到这个自己将要获得的、并将伴随一生的绰号,他的愤怒就迅速膨胀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混蛋!我要杀光那些露西亚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一年级军校生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疯狂的挣扎,不顾一切的想要站起来,然后回到战斗位置。 水兵叹了一口气,很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这个年轻的军官,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走向另一个伤员。 只过了一会儿,他就把高野忘到了脑后。他不是这艘军舰上唯一需要照顾的人,而且,刚才的连锁爆炸的影响正在迅速的显现出来,越来越多的伤员走进或者被人送进医务室,水兵不得不投入到紧张的、甚至没有时间喘气的工作中,协助军医处理所有这些麻烦。 而在爆炸发生的区域,一群临时组织起来的水兵仍然在扭曲的钢铁残骸里寻找着幸存者和遇难者的尸体。不过更多力量则被投入到与爆炸引发的火灾进行着的殊死斗争中,水兵们使用了他们可以找到的每一种工具,竭尽所能试图阻止火焰扩散到战舰的其他地方。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件艰巨的工作,高温和有害的毒烟构成了一道屏障,使他们难以接近火场。他们使用的工具也并不怎么有用。 更加不幸的是,还有更多的问题正在慢慢暴露,一件一件飘进早崎源吾的耳朵。 “灭火用的水渗进了锅炉舱。” “找到裂缝,堵住它!” “灭火作业导致战舰进水太多……” “还等什么?开始排水作业!” “大佐,抽水机发生故障。”一名军官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早崎源吾报告到。 “立即修好它!”早崎源吾怒吼到。他很生气,不是因为露西亚人的一颗炮弹几乎毁掉了他的战舰,而是因为他的士兵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将多余的炮弹送回弹药库——这种胆大妄为的抗命行为差一点葬送了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和旗舰,还为他赢得了加藤友三郎的严厉训斥。 早崎源吾只能离开舰桥,亲自督促士兵扑灭火灾。他很清楚,要是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他就只能切腹谢罪了。 “冲进去!冲进去!”他冲着一群水兵喊到,“冲进火场!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把火灾扑灭!” 水兵冲了进去,但没过多久,他们又退了出来。在那片烟雾中,他们全都不能呼吸了。 早崎源吾的眼睛变得通红。“冲进去!”他狂暴的挥动着右手,“谁也不许擅自退出来,否则我一定将他送上军事法庭!” 水兵们互相看了一眼,再次冲进了火场。这一次,没有一个人离开那里。 火焰继续向四周蔓延。 又一队水兵冲进火场——还是没有效果。 加藤友三郎默不作声的看着第三队水兵进入浓密的烟雾,然后转身走回到东乡平八郎身边。 “司令长官,请你更换旗舰。”他建议到。 没用。秋山真之在一旁摇着头。他已经用了好几分钟劝说东乡平八郎离开“三笠”号,然而海军大将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察觉这艘战舰发生的混乱和危险,仍然全神贯注的关注着露西亚人的舰队,不时向身边的胆战心惊的军官发出一道命令。 “不用担心露西亚人的旗舰,它没有多少弹药。”新的命令又来了,“告诉编队后方的我方战舰,集中火力打击露西亚舰队末尾的铁甲舰,那几艘小型岸防战舰承受不起我方的炮火。” 一名军官去传达信息。加藤友三郎皱了一下眉,提高音量:“司令长官,请你更换旗舰。” “镇定,加藤大佐。”东乡平八郎说,没有回头,“这艘战舰的状况还没有达到我必须更换旗舰的时候。她还能坚持。” “我对您的镇定表示钦佩,司令长官。”加藤友三郎坚持着,“但是您必须立即更换旗舰。” “我说过了,我不会现在更换旗舰……注意看!”东乡平八郎喊到,指向露西亚舰队的末尾。 在他的手指着的方向,一艘“乌沙科夫海军上将”级岸防铁甲舰正在密集炮火中起伏。这艘排水量不到五千吨的战舰现在是两艘战列舰的轰击对象,十二英寸的和六英寸的炮弹不断落下,接连爆发的火球很快扫平了它的上层建筑——舰桥、桅杆、烟囱、火炮……所有的一切,仅仅用几了分钟,什么也没有剩下。 但是炮击没有停止,直到它终于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将整艘铁甲舰撕成两半的爆炸。在加藤友三郎的视线里,无数碎片和人体被抛向天空,而那艘战舰则很快从海面消失了。 他开始怀疑,那艘战舰是否还会有人幸存下来。 “局势总是会得到改观的,加藤大佐。”东乡平八郎轻松的说,“那是一个好兆头。” 加藤友三郎选择了沉默。尽管他仍然希望东乡平八郎立即更换旗舰,不过他同样清楚,在这一刻,那是不可能的任务。 他只能拉过秋山真之,在他的耳朵旁边低声说:“告诉早崎源吾,他只有——” 没等他把话说完,“三笠”号又被一次爆炸震动了。它很强烈,虽然没有右舷的连锁爆炸那么强烈,但还是让舰桥上的人站立不稳,必须抓住某一件固定物体才能避免摔倒。 “我们被一枚大口径炮弹打中了。”一名军官喊到。 “中弹部位在哪里?”加藤友三郎急促的问到。发生了两次连锁反应以后,他已对“三笠”号的弹药的安全措施失去了信心,任何爆炸都能使他感到惊慌,害怕它又引爆了哪里的弹药。 过了两分钟,他才得到答案。 “是……煤仓。” 军官的回答让加藤友三郎松了一口气。但是在下一秒,他的刚落下的心脏又回到了嗓子眼。 “早崎大佐……被炸死了。” 加藤友三郎扭头看向东向平八郎。“司令长官,请立即更换旗舰!”第三次请求,他的语气已经带上显而易见的焦急,然而东乡平八郎依然毫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露西亚舰队的最后一艘铁甲舰上面——原本它是倒数第二艘,但是现在,它是最后一艘了——与几分钟之前被毁灭的那艘露西亚战舰一样,这艘战舰正在联合舰队制造的火网中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是东乡平八郎确信,挣扎不会持续太久。 它的火炮已经全部沉默,舰体向左侧倾斜,航向也在向着左侧偏移。谁都看得出来,这艘战舰的武器和操纵系统全部出了问题,从能够移动和反击的靶子变成纯粹的靶子,距离最终毁灭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而在它的前方,它的仅存的姐妹舰也在快步走向灭亡:火焰已经吞噬它的舰桥,正在向着四周蔓延。似乎所有的损害管制措施都失效了,或者,根本没有人进行损害管制。 “很好,就这样。”东乡平八郎愉快的说,“一艘接着一艘,将露西亚人的战舰全部击沉。” 他的愿望得到了积极的响应。在一阵惊呼中——尽管“三笠”号上没有人听到——露西亚舰队末尾的那艘岸防铁甲舰开始加速倾斜,然后,彻底翻转过来,将布满海藻和贝类的红色船底暴露在了海面上。 有人欢呼起来。 加藤友三郎没有理会这个刚获得的战绩。“三笠”号的情况始终让他感到不安。失去了早崎源吾,还有上百名舰员战死或重伤,这艘伤痕累累的战舰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何况,它是三艘露西亚战舰的射击目标。 加藤友三郎用眼角余光关注着编队前方的三艘露西亚战舰。它们还在继续射击——它们还有弹药。 不是好现象。 “请立即更换旗舰,司令长官。”他顽固的又一次提出他的建议,“我认为这里已不再安全。” 他刚说完,爆炸就在舰桥前方发生了,随即,炽热的暴风夹杂着金属碎片扫了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节 对马、对马[7] 考克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 “这群该死的俄国佬!”终于,专栏作家发出了第一声尖叫,然后,富有攻击性的词语接连不断的从他的嘴巴里喷发出来,速度快得就像一挺机枪。 狂暴的、无法控制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在他的人生中,他从没有如此接近死亡,而且,为了躲避那道金属碎片和火焰组成的暴风,他被迫在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情况下以一种绝不正确的姿势完成一个勉强称得上“卧倒”的动作,然而这导致他的额头与甲板发生了过于亲密的接触。 就算在当时那种嘈杂和混乱的环境里,考克斯坚信,他仍然听到了自己的脑袋与木板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砰”,清脆,响亮,绝不有趣。 额头很痛。 痛觉神经向大脑传递的明白无误的信息让考克斯发出了更多的咒骂,但这并没有让他的感觉变好,相反,他感到疼痛正在逐渐加剧。 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脸上。 血! 他自己的血! 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进行验证,考克斯就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可能不太严重但也可能很严重,不管怎样,鲜血正从这个伤口不断涌出,逐渐将他的脸染成红色…… 再过了一秒,他开始尖叫:“医护兵!我受伤了,快叫医护兵——” 他的声音非常尖厉,还带着一点歇斯底里,足以压倒四周的噪音——火炮射击、爆炸、水兵的喊叫和伤员的哀嚎。按照考克斯的预计,舰桥上的日本军人都能听见,所以不用太久,医护兵就会赶到,为他处理伤口并将他送到医务室。 他应该得到这种待遇。 应该如此。 不幸的是,他的预计只有一半正确:日本人确实听到了他的令人不舒服的尖叫。但他们的反应只是皱了皱眉毛,没有一个人愿意分出精力和时间满足他的要求。 他们厌恶或者憎恨考克斯。有一些人甚至满怀恶意的希望这个带来厄运的专栏作家去见他的上帝,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在此刻,他们只是认为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任何东西。无论精力、时间还是捉襟见肘的医疗力量。好几个军官没能躲开那道可怕的暴风,他们更需要帮助。 而且,与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相比,来自米国的专栏作家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除了少数人——他们忙于抢救伤员——大多数在暴风中幸免的舰桥人员都参与了一项由舰队参谋长组织的行动:他们抓住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将他压倒在甲板上。并且竭尽所能想要阻止他站起来。 舰桥前方爆炸的那颗炮弹让加藤友三郎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只差那么一点,露西亚人就能杀死一名帝国海军大将并且摧毁舰队的指挥中枢,即使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失败,但是,如果司令长官阵亡,这同样是联合舰队的不可挽回的损失。 必须阻止露西亚人。 不过,加藤友三郎很清楚,除非立刻击沉他们的战舰,那些陷入绝境并且因此疯狂的露西亚水手绝不会停止射击。甚至就算击沉他们的战舰,这些人也有可能拿着一支步枪爬上桅杆。从那里射杀任何一个进入射程的、看上去有点价值的目标。 纳尔逊就是被一个藏在桅杆顶部的法国狙击手打死的。 不能指望露西亚人自己放弃,加藤友三郎只能努力改变东乡平八郎的处境——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希望海军大将换一条旗舰,或者命令“三笠”号退出战列,但是东乡平八郎已经拒绝了他的建议,所以他只能采取一种更为粗暴的手段。 将海军大将压倒在甲板上,阻止他重新站起来,这样做至少可以防止他被另一道暴风扫中,或者被一颗流弹打死。 舰队参谋长认为自己做出了目前最好的决策——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司令长官非常不满意。 准确的说。他已经火冒三丈了。 “放开我,加藤大佐!”东乡平八郎怒视着加藤友三郎,“难道你打算让我趴在甲板上指挥战斗么?” “请原谅,阁下。但是我不能让您站起来,那样做太危险。”加藤友三郎寸步不让,而且还打算更进一步,“阁下,我恳请您立即更换旗舰,或者命令本舰退出战斗序列。” “荒谬!”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阁下!” “你的行为会让我和联合舰队成为陆军和帝国公民的笑柄!”东乡平八郎叫起来,“你想让陆军和帝国公民知道,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勇气还不如一个米国的专栏作家么?” 加藤友三郎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他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依旧像根木桩那样站在那儿,捂着额头,用刺耳的声音呼叫医护兵的专栏作家,满心期望在下一刻就会看到一颗流弹将这个傻瓜送上西天——不管哪一边发射的炮弹,帝国海军或者露西亚人,他希望有那么一颗炮弹。 不管这个可恶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加藤友三郎希望他立即消失,永远消失。 但那颗炮弹没有出现,而那些抓住东乡平八郎的军官却在海军大将的严厉眼神的逼迫下退缩了。 东乡平八郎就要挣脱了。 加藤友三郎只能独自进行着最后的努力,他还希望秋山真之或者别的哪个军官能够恢复勇气,向他伸出援手;然而,在他的希望实现之前,专栏作家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将军阁下,上校。”他冲两人点了一下头,似乎没有发现东乡平八郎与加藤友三郎的冲突,或者他只是太专注于额头上的伤口,以至于忽略了如此明显的事实,“我受伤了,必须立即得到治疗……你们为什么还趴着?” “当然是躲避露西亚人的炮火,你这个可恶的白痴!”加藤友三郎在心里咆哮着,同时在脸上挤出一副虚假的关切表情,“为了您的安全。您最好放低您的身体。考克斯先生,露西亚人的炮弹随时可能命中舰桥。” “哦。”考克斯晃了晃脑袋,“你说……俄国人?” 他的脑子很不清醒……当然,他的脑子从未清醒过。加藤友三郎想。决定保持缄默。 他的决定只维持了几秒。 “俄国人……”专栏作家继续摇晃着脑袋,“呃……上校先生,如果我的视力没有受到损害的话,我想我看到了白旗。” 停了一下,他换上更为肯定的语气。“没错。白旗。” 加藤友三郎觉得自己听错了:白旗,露西亚人投降了?但是前一刻,他们还在猛烈射击“三笠”号,让人觉得他们决心死战到底,而现在,他们居然升起了白旗? 这是什么阴谋诡计? 只是出于一名参谋军官的本能,加藤友三郎开始思考问题,而他的手也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抓住这个机会,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挣脱他的控制,重新站了起来。 他看到了露西亚舰队旗舰的桅杆上的白旗。 “诸君。露西亚人投降了。”东乡平八郎宣布,接着补充到:“不过,不是全部。” 终于,加藤友三郎不再怀疑自己听到的消息。他站起身,用最快速度扫视战场。在近处,残存的露西亚战列舰都已升起白旗,而在远处,露西亚人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却在加快速度撤离这片海域。 战斗结束了。虽然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不过它并不属于战列舰编队。 当然,还需要一个命令。 加藤友三郎转向他的司令长官。带着一点尴尬和心虚——他一点也不清楚海军大将会怎么裁定他的冒犯行为。 但不管怎样,不是现在。 现在,只有那么几件事情是必须做的:命令舰队停火,派遣登船分队接管投降的露西亚战舰。以及派遣巡洋舰追击逃跑的露西亚战舰——然后,战斗就真正结束了。 他知道程序,东乡平八郎也知道。 没有一点耽搁,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下达了那些命令,于是,一些军官行动起来。向更下一级人员传达指令,而另一些军官,比如加藤友三郎,则继续站在原来的位置,慢慢品味胜利的味道。 以及思考一个问题:露西亚人为什么会投降? “日本人一定想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宣布投降,而不是继续射击他们的旗舰。”维佐弗特海军少将的参谋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联合舰队的那艘已变得残破不堪的旗舰,认真评估上面的每一处伤痕,然后把目光转回来,注视着他的垂头丧气的长官。 “不要那么沮丧,将军阁下。”他劝解到,“我们已经尽力了。” “见鬼,只差那么一点,我们就能轰掉日本猴子的舰队司令。”稍稍停了一会儿,维佐弗特加重语气,再次强调了那个不幸的、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的上帝,只差那么一点!” 海军少将很沮丧。不能干掉对手的最高指挥官对他造成的打击远远超过了他不得不宣布投降——当炮弹在那艘该死的日本战列舰的舰桥前方炸出一团火球的时候,他还曾满心期望下一轮齐射能够直接扫掉它的舰桥,然而他的舰长却在下一刻告诉他,他的战舰已经用掉最后一颗炮弹,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只能挨打的靶子…… 维佐弗特无法容忍这个消息,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打算掏出手枪把子弹全部打进那位舰长先生的脑袋——那不是他的错误,但给人带去坏消息的人通常不会得到好的结局。 就像被选出来给猫挂铃铛的老鼠。 他没有真的那么做只是因为一个原因:最初的歇斯底里的愤怒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然后,剩下的就只是漫无边际的失望,还有沮丧。他没有再做任何事,除了两个命令:按照参谋长的建议,指示残存的战列舰升起白旗,以及让巡洋舰和驱逐舰全速脱离战场,前往最近的中立国港口。 这是他最后还能做到的事情,仅有的两件。 后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维佐弗特低下头,把自己变成一尊雕塑。 参谋长仍然一脸平静的注视着他的长官,过了一会儿,他把目光重新投向联合舰队的旗舰。“确实很可惜。”他耸耸肩,对自己说:“如果马卡洛夫海军中将的舰队在这儿……” 他停了下来。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一个自己和日本人都会关心的有趣问题:马卡洛夫海军中将的舰队,它在哪儿?(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ps:ps:本来7月的时候就说要更新,但是新工作入职以后的杂事很多,所以也就一拖再拖了,另外,半年没有码字,新的章节很糟糕,请仍然在看这本书的朋友谅解 第六百节 1628天之后 秦朗正在看书。 一本杂志,《麦克卢尔》(露re‘s)。 易水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他的办公室,并且立即注意到这个让他甚感意外的举动:在他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看到秦朗在看一本杂志。 这不是他的作风。易水的意思是,根据他多年的观察,秦朗不是一个喜欢休闲和娱乐的人,他总是在工作,研究他的那些已经公开的、尚未公开的和永远不会公开的计划,任何人在任何时候走进他的办公室,如果看到他正在看什么,那么必然是文件、电报、信件、专业刊物或者少数几份被认为报道的新闻不是那么哗众取宠的正经报纸…… 然而麦克卢尔仅仅是一本娱乐性质的通俗杂志。 “真是稀奇,”易水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对这类刊物有兴趣。” “现在我仍然对这类刊物没有兴趣。”秦朗摇了摇头——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怎么可能对这个时代的那些简陋的娱乐杂志有兴趣呢? 他将杂志合起来,很随意的扔到办公桌上,继续对易水解释道:“我回来之前,邓肯给我发了一封电报,告诉我这一期麦克卢尔上面刊登了一篇非常有趣的短篇小说,无论如何我应该找来看看。” “所以你就照着他的建议做了?” “没错。” 这听上去有些不真实……不,是非常不真实:不管它多么有趣,一篇通俗刊物刊登的小说值得邓肯用电报通知秦朗么?而且秦朗竟然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 “你确定没有开玩笑?” “我很确定。” “好吧,是什么小说?”易水盯着秦朗,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他正在捉弄自己的蛛丝马迹,但并不成功。 只有秦朗的答复让他觉得可能抓到了点什么:“科幻小说……姑且算是。” 易水心中的不真实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即使不考虑“姑且算是”这个充满不确定色彩的补充说明,科幻小说本身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首先,邓肯自己就对科幻小说没有一点兴趣。 所以他也就不可能向秦朗推荐一篇科幻小说。 这一定是个玩笑。 易水的想法明白无误的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秦朗笑了一下,将杂志向着他推近了一点。“如果你不相信,那么你可以自己判断。” 易水抓起杂志。“哪一篇?” “空前绝后的入侵(theunparalleledinvasion)。” 他迅速找到了那篇小说。而且看到了它的作者的名字。 “杰克?伦敦?”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或者看到过。易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最近一年或者两年,邓肯在圣迭戈的时候,偶尔会提起这位先生,约翰?格里菲斯?“杰克”?伦敦,作家、记者。同时也是社会活动家,美国社会党成员,曾经参加奥克兰的市长选举,最近似乎又跑到远东,想要报道日本和俄国的战争。 毫无疑问,他应该是个有名气的人,不过在umbre,除了邓肯,没有第二人会提起他,秦朗和瑞切尔肯定知道他。奥康纳可能也知道,但是他们不会喜欢他——他被认为是左翼作家,支持工人——伊丽莎白根本不会关心一个小说作家,而他自己也是如此。 易水又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记住这位先生:如果邓肯提起他的时候瑞切尔在场,她就会发表尖刻的讽刺和批评,然后与邓肯陷入一场短暂的争吵。 所有的争吵总是以邓肯失败告终,因为没有谁站在他那一边…… 易水突然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邓肯知道秦朗的态度,为什么还要向秦朗推荐那位伦敦先生的小说? 而且秦朗竟然真的按照他的建议做了。 真是奇怪。 易水猜测这件事情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内幕。他考虑了几秒,觉得不应该贸然卷进去,于是把杂志放回原来的位置。向秦朗坦诚了自己的看法:“坦率的说,我既不认为邓肯会向你推荐一篇杰克?伦敦的小说,也不认为你会看它。” 秦朗大笑起来。“也许只是因为它真的非常有趣?” “它有多有趣?” “正如我说过的,它可以算得上是一篇科幻小说。”秦朗用一种职业小说评论家的语调说到,“伦敦先生使用新奇的设想、精妙的语言和精炼的篇幅向我们描绘了一个中国成功复兴并击败日本、然后用潮水般的移民淹没美国和欧洲国家的亚洲殖民地、最终被所有国家联合使用生物武器彻底毁灭了整个种族的未来世界。” 易水瞪着他。“你和邓肯真的认为它非常有趣?” “只是我认为它非常有趣。”秦朗回答——实际上邓肯一点也不喜欢那篇小说,仅仅是惊讶于一位自己还很关注的作家竟然会写出一篇宣扬****论和种族灭绝的作品,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 所以他的电报里面当然没有“非常有趣”这个词,那是他自己加上去的,目的不言自明。 “我就应该知道……”易水揉着额头。对秦朗的老一套小把戏再一次得逞深感沮丧。 还有秦朗的结论——虽然他并不感到意外。 秦朗是认真的:“但是它确实非常有趣!” “我不认为它有哪一点有趣!”易水忍不住反驳道,“它只不过是****论的又一个具现。而且我很吃惊,像杰克?伦敦这样的作家竟然会编造这样一部小说。” “所以,这是它最有趣的一点。”秦朗欢快的说到,“你看,像杰克?伦敦这样的作家也会攥写一部小说。”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我应该吗?”秦朗反问。他当然不会吃惊,毕竟,在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对那些白人左翼人士的言行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而且他认为那位伦敦先生创作那篇小说带有显而易见的针对性: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恰好存在一个邪恶的资本家和可怕的黄种人的综合体,而且支持政府和其他资本家武装镇压工人运动,还掌控着成千上万全副武装的黄种人士兵。当所有这些因素全部结合在一起,就足够让《史无前例的入侵》诞生了。 然而这一次秦朗略微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因为在原本的时间线,就在几年以后。1910年,杰克?伦敦依然创作了那篇小说,并且同样是在麦克卢尔杂志发表。 他只是让它出现的时间提前了。 但秦朗不知道这一点,他不关心杰克?伦敦和他的小说,而易水也不知道那篇小说是历史的必然结果——虽然就算知道。他的态度也不会有多少变化——所以他认为这件事情是不可接受的。 不,小说本身没有什么不可接受。易水想到。虽然他不喜欢它,但他已经见过许多宣扬或者相信****论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不管这些人是否会在他的面前公然显现自己的政治倾向。这种思想不可能被铲除,最起码现在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忍受它,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一本虚构的小说,它当然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但是杰克?伦敦只是一个作家,没有多少背景,就算他有一点名气。终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易水认为应该给他一点教训——要知道,已经很少有人有胆量在他的面前提起“黄猴子”这个词,或者表现出哪怕一点对黄种人的厌恶——他是umbre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联邦军队的荣誉上校,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几十卡车武装士兵,任何身份不够高或背景不够深厚的人都得考虑冒犯他会有什么结果。 哪怕那并非他的主观意愿。 而且…… 易水的思考没能继续下去,秦朗已经看出他的想法。“我想,你正在考虑怎么教训那位伦敦先生。” “为什么不?” “因为没有实际意义。”秦朗摊开手,“你知道****论有相当广泛的市场,那些毫无节操可言的出版商和商业作者不会放弃眼前的利益。即使没有杰克?伦敦,也会有其他人,而你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干掉。” “我没有说……” “我们当然不会做那种事。”秦朗打断了阻止了易水的辩解,“事实上伦敦先生的小说让我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不要告诉我。”易水急切的喊道。不管秦朗有什么新主意。他可以肯定,如果没有意外自己肯定不会喜欢它。 “好吧。”看到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秦朗只好把那个新主意留在了心里——当然,他可以换一个时间重新把它提出来——顺手把那本制造了话题的杂志收进了抽屉。“现在让我们谈一谈正事。” “当然。”易水松了一口气,而且显然是担心秦朗再次提起他的新主意,他主动开启了新的话题:“你回到圣迭戈不到一个小时就打电话把我叫到你的办公室。为什么?” “我需要你去远东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是圣彼得堡。”秦朗告诉他,“我们派遣到俄国人那边的雇佣军发回了一封紧急电报,而且俄国人又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 “我们的人遇到了麻烦?”易水最先抓住的还是他的前面一句话。“紧急”这个词让他高度关注,因为任何事情,一旦与这个词联系到一起,最后就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通常是这样。 “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麻烦。”秦朗挥了一下手,表示那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日本人在最近一次战斗击毁的几辆装甲车,给我们造成了一点轻微的人员损失。” “就是这样?” “而且,如果不能尽快获得新的零件和修理工具,那么不超过一个星期,整个装甲车部队就会失去作战能力。” “损失竟然这么严重?” “有一些损失是因为机械故障,包括设计缺陷、没有按照规定进行维护和维护不当,还有地形和人为失误造成的事故损失,碰撞、翻覆、陷入泥沼、车辆进水甚至整车落水,以及俄**队的友军火力,而且那些灰色牲口还在不断偷窃我们的零件、维修工具和汽油。”顿了顿。秦朗做了一个简短的补充:“还有防冻液。” 零件,维修工具,还有汽油,这些东西都能在黑市换成伏特加。而防冻液,它就是用来代替伏特加的。这就是俄国人。 易水的眉毛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小麻烦。” “如果我们希望俄国人赢得战争,它确实不是小麻烦,然而那不是我们的目的。”秦朗将他与东部的朋友们的会谈结果挑了一部分透露出来,“我们的合伙人对于战争的进程表达了忧虑和不满。他们希望听到俄国人的坏消息,而不是让投资者觉得自己的钱打了水漂。” “因此装甲车部队失去作战能力正好是你乐于见到的状况?” “至少可以让我们的合伙人觉得我们采取了积极的应对措施。”秦朗说,“虽然我认为,俄国海军的惨重失败已经能够满足他们的要求。” 是的,俄国海军的惨重失败。五角大楼六个小时之前已经得到对马海战的结果,俄国帝国海军几乎失去了参加战斗的每一艘战舰——几乎,不是所有,还是有一艘巡洋舰侥幸逃脱——包括维佐弗特海军少将在内,数千名军官和水兵阵亡,幸存者十不足一。因为不止一艘战舰发生了殉爆,同时日本人在俄国战舰沉没的过程中还在近距离使用火炮和机关枪持续射击,而且最后,战斗结束之后,联合舰队仅仅停留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撤出了战场,把大部分落水的俄国人扔在了原地。 不得不承认,作为皇家海军的学生,日本人学得很好,因为在原来的那条时间线,许多年以后。皇家海军将采用相同的手段对待“俾斯麦”号和她的全体船员——鉴于她既没有殉爆,也没有倾覆,而且下达了弃舰命令,然而2200名舰员只有大约400人成功跳海。最后仅有114人幸存,这艘超级穹甲战列舰能够扮演长达1个小时的海上浮靶可不是因为她的防护措施多么精良或者英国人的命中率多么糟糕。 当然,无论英国人还是日本人,他们总能找到理由证明自己的这种行为的合理性:英国人嫉恨“俾斯麦”号击沉了“胡德”号,而日本人,根据报告。维佐弗特海军少将异常大胆的指挥舰队逼近日本战舰,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战斗,因此成功的重创“三笠”号,造成多名日本高级军官阵亡,而且导致东乡平八郎重伤并且陷入昏迷。 再加上之前的那次战斗他的舰队给日本人造成的损失,日本人当然会采用最凶狠的手段进行报复。 毕竟他们本来就很凶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素,而它是秦朗不愿意见到的,他送到东乡平八郎身边的那位考克斯先生似乎在发挥他的演技的时候表现过度,而结果就是,尽管大部分在场的日本高级军官比过去更厌恶他,但是他在“三笠”号上的拙劣表演成功的刺激了联合舰队的下级军官和普通水兵…… 如果报告中提到的这件事是真的,那就糟糕透了。日本人完全可以把这个傻瓜推出来吸引火力,不管西方世界是否相信日本人的辩解,对于秦朗来说,他的问题在于,一旦考克斯站到聚光灯下面,他的那点秘密也就会立即暴露无遗。 也就是说,为了预防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必须对考克斯进行妥善处理。 秦朗沉思着,但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易水还在等着,于是将考克斯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 “总之,装甲车部队的状况对我们有利,但是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宣布停止供应零件和修理设备。”他接着告诉易水,“所以我把它与俄国人提出的要求合并到了一起,只有当你解决了它们,我们才会解决它。” “俄国人又提出了什么要求?” “其中一部分要求与装甲车的损失有关。”秦朗耸了耸肩,“俄国人与我们的人对于损失的装甲车哪些应该由我们承担责任、哪些应该由他们承担责任存在分歧。” “俄国人的意思是?” “简单的说,他们希望我们承担大部分责任,然后用这个理由赖掉一部分货款和租金,同时要求我们提供更多装甲车辆作为补偿。” 对于俄国人的要求,易水并不感到意外。秦朗和瑞切尔早已不止一次提起与俄国人进行商业活动存在的各种风险,与umbre关系密切的那些犹太商人也曾发出不少警告——尽管其中掺杂着犹太人对俄国的个人恩怨。 而且他自己也对俄国人没有多少好感。 “这倒像是俄国人干得出来的事情。”他揶揄到。“那么,我们的工作就是让俄国人承担大部分责任?” “不,你的工作是让他们承担全部责任。” “全部?”易水觉得这个要求不可能完成,除非俄国人的脑子已经被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冻坏了。 “不用担心。那些俄国人不会把你送去喂北极熊,或者像我们的人常做的那样,把你切成几块塞进汽油桶,灌满水泥然后扔进太平洋。”秦朗似乎说了一个笑话,然而那不是笑话。他也不是为了安慰易水,因为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一点也不复杂,“我们的技术人员会证明所有问题都是俄国人的责任,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伏特加把跟你交涉的俄国人全部灌醉,再送一点点小礼物,他们会同意你的调查结论,并且在你拿出来的文件上签字。” “如果有人调查怎么办?” “把他也拖下水。” 易水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认为问题不在这儿。即使我们贿赂了负责处理问题的那些俄国人,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如果他们打算赖账,让我们提供更多装甲车,那么这肯定是圣彼得堡的某个大人物的意思,或许正是沙皇本人,摆平下面的人不会让事态有任何改观。” “那么这个时候就要用俄国人的其他要求作为筹码进行讨价还价了。” “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沉默了几秒,秦朗故作姿态的压低声音说到:“圣彼得堡希望我们为俄国陆军研制一种装备一门4.7英寸海军炮或者6英寸榴弹炮的履带式装甲战斗车辆。” 这倒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惊人消息,以至于最开始的那一会儿,易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装备一门4.7英寸海军炮或者6英寸榴弹炮的履带式装甲战斗车辆!那帮疯狂伊万到底有多么痴迷大口径火炮?任何见过卡特彼勒履带式推土机的人都不会觉得它能够安装口径超过1英寸的武器。就算这种机器可以不断改进,但是天知道需要多少年它才能发展到足够安装那么大口径的火炮的程度——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最后,他总算想出一个评论:“他们知道自己提出来的是什么要求么!” “我认为他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你知道?” 秦朗点了点头。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语气答到:“一个行走的茅房。” 易水觉得这是今天听到的最有趣的一个笑话,虽然他完全不理解它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以为秦朗会稍稍解释一下他的笑话,然而秦朗没有——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我决定告诉俄国人,我们暂时还不能研制那么庞大的战争机器,但是,我们可以研制一种安装的火炮的口径不超过3英寸的装甲战斗车辆。如果俄国政府愿意承担经费……” “我们有那样的火炮么?”易水问,但并不需要秦朗回答,因为它是明白无误的,没有。 但是秦朗早已想到了,而且有了解决方案。“所以我还会要求俄国人提供火炮用于研制工作,或者,出资研制一种可以装进战斗车辆的新型火炮。” “所以,如果圣彼得堡同意,我们还是会需要研制一种新型火炮?”易水想到了乔治?“布鲁”?克劳德,他领导的部门已承担了太多研制和改进任务,所有人都有点喘不过气了,他相当怀疑他们是否还有技术力量、时间和精力完成一件新的工作。 对于这些人的遭遇,他深感同情。“我已经可以想象可怜的老克劳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如果你来得更早一点,你就不用想象他的表情了。” “你已经对他说了?” 答案仍然是肯定的。“我要求他着手改进陆军的m1902式3英寸野战炮。将它改造成使用法国人的m1897式野战炮的75毫米口径弹药,并且我会建造一个新的工厂生产这种炮弹。” 他选择将美国陆军的野战炮改造成75毫米口径并且使用m1897野战炮的弹药并非没有理由:在未来,当美国政府决参加世界大战的时候,美国陆军就会用75小姐取代自己的3英寸野战炮。并将英国18磅野战炮的仿制升级版本改造成使用75小姐的弹药,目的在于直接使用法国人制造的大量火炮和弹药,节约运输能力,同时简化后勤供应;而在更为遥远一点的第二次世界大战,75小姐和她的后辈——作为主炮安装在李将军、谢尔曼、霞飞。以及g系列与h系列的米切尔轰炸机上面——仍将在美**队参与的每一次战役发挥重要作用。 这可是一笔好生意。即使联军部坚持由自己的兵工厂制造火炮,umbre仍然可以获得军队的弹药订单,甚至可以得到法**队的订单——要知道,因为他们的战术理论,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开始的时候,法国人的75小姐甚至没有榴弹。 两次世界大战消耗的75毫米炮弹数以亿计,哪怕只能得到其中一小部分订单,也足够让每一个军火商动心。 如果他们能像他一样看得那么远。 但也只是如果。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穿越者,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倒霉蛋。所以没有谁可以看得和他一样远,于是,他们就会对他的计划表示怀疑,进而提出反对意见。 就像易水正在做的:“那意味着我们还得想办法弄到一门m1902式野战炮,还有法国人的75毫米炮弹,或许还有它们的图纸。它们可是美**队和法**队最新的武器。” “炮弹的问题我来解决。野战炮可以交给我们的军事顾问。” “但是俄国人可能拒绝你的提议。也许他们坚持要求我们提供……”易水停下来回忆了一下秦朗刚才用过的那些词,“……一个行走的茅房。” “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说服俄国人接受我们的建议。”秦朗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底线透露一点给易水,“事实上。整个问题的关键是,我们需要为将来的履带式装甲战斗车辆准备一种75毫米口径火炮,用来摧毁野战工事,这是根据我们的人提供的战斗报告得到的结论。但是。由于研制新式武器需要大量投资,我们同样需要有人分担成本。” “而俄国人正好送货上门了?” “就是这样。”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让俄国人承担装甲车辆损失的责任,说服他们放弃研制一个行走的茅房的疯狂念头,最后还要让他们为我们的新武器分担研制成本?”易水觉得这些任务没有一个是他可以完成的,“见鬼。那是俄国人,不是傻瓜。” “你要发挥自己作为一个真正的国际军火商的职业素养,并且运用一点点常规的谈判技巧……” 秦朗的劝解没有一点效果。易水做过很多事,包括带领一支军队参加军事行动,但是从来没有扮演过国际军火商,更不用说一个真正的国际军火商。这是秦朗的角色,偶尔瑞切尔也会扮演这个角色,甚至邓肯都比他更能胜任这个角色。不管秦朗说了什么,易水始终坚信应该重新挑选一个比他更好的人选。 最终,秦朗只能把他的底牌亮了出来:“我已经决定了,而且在你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与瑞切尔和奥康纳通了电话,他们一致同意我的安排。” “什么?你不能……” 易水试图进行抗议,但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要说的话全部堵住了。秦朗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拿起听筒。 电话是五角大楼的无线电通讯部门——它负责发送和接收umbre公司内部的加密电文——打进来的,值班的主管人员用急促的语调向秦朗报告了一个来自远东的、出乎他的意料的最新消息。 “两个小时前,一支俄国舰队炮击了东京。” ※※※※※※※※※※ 1.谨以本章纪念本文断更1628天。 2.终于记起了作者账号和密码——其实我一直把它们弄反了。 3.本文已无大纲、无资料、无存稿,所以如果没有意外,不要指望会有持续的更新。 4.我已经忘掉前面写了什么,如果前后有冲突或者重复,那也就只有这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