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万人迷她姝色无双》 第1章 第一个世界(1) 正值四月，天朗气清，微风轻拂过人们的脸庞，不冷也不热，十分舒爽。 朗日西垂，澄澈的天空染上层层叠叠的晚霞，美得令人炫目，苏冉冉一时看呆了。 “喂！那边的同学！帮忙把球扔回来吧！” 苏冉冉呆了呆，才下意识垂头，看向正好滚落到她脚边的篮球。 那边的人可能是嫌她慢了，语气有些不耐烦地继续催促道：“同学！帮帮忙吧！” 苏冉冉这才反应过来，俯身将球捡起。 她托着球，慢吞吞地瞄准了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不断催促着她的男生，用力将篮球扔了过去。 “砰！” 苏冉冉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糕，砸到别人了。 —— 宁冽正站在大树底下，皱着眉听着面前女生因羞怯而断断续续的告白，张扬的眉眼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的漂亮。 他有些不耐烦地想着，要不是他仅有的素养让他不能对女生动手，他早一拳打断这段叽叽歪歪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等这个女生表白完，拒绝她之后，他该去哪儿消遣时光。 然而还不等他按照惯例，用“没兴趣”三个字冷漠拒绝这个女生，一个突如其来的球就带着凌冽的寒风，狠狠撞上了他高挺的鼻梁和右半边脸。 “砰” “砰” 篮球落地，弹跳着逃离现场。 因身高问题毫发无伤的妹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俊美的少年，右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并在看到一行鼻血缓缓流出时，终是忍耐不住地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喷笑声：“噗——” 妹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抱，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少年阴沉可怖的面色，被美色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瞬——他可是校霸啊！虽然传说他从来不对女生动手，但是万一呢！ 想到这里，妹子再次鞠了个躬，便慌乱地转身逃走了。 宁冽没有关心妹子逃也似的身影，一双微挑的眼眸恶狠狠地盯上了篮球掷来的方向。 苏冉冉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她砸到的少年气势惊人地快步走过来，一直到少年走近了，看到少年可怖的神色，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阴森森的声音犹如地狱的使者：“砸到人不道歉就想跑？” 苏冉冉这才反应过来，微微垂头：“对不起。” 少女声如蚊呐，却仍是无法掩饰那清甜软糯的嗓音，十足的悦耳动听。 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 不知是为了掩饰什么，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了那句经典台词：“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警察？ 苏冉冉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 宁冽这才发现，面前的少女留着厚厚长长的刘海，带着大大的黑色宽边框眼镜，将一张脸遮住了大半，让人下意识便忽略了她。 只是在他有意地仔细打量下，却发觉，少女露出的一点下巴圆润精巧，皮肤白皙，唇色粉嫩，姣好的形状看上去就很好亲—— 等等！他在想什么？！ 还不等他理清思绪，便见那双“一看就很好亲”的唇张张合合，偶尔露出雪白的贝齿，和柔软的丁香小舌，看上去更加诱人一亲芳泽了。 宁冽猛地摇晃脑袋，想要将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脑海，视线却跟着了魔似的，死死凝定在少女粉嫩的唇瓣上。 他猛地回过身，无声地大口呼吸着。 若是有人在附近旁观，便会发觉他整个耳朵和脖颈都红得像煮熟的鸭子一般。 等到他终于镇定下来，回头却发现，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居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余一片翠绿的叶子，悠悠地卷在风中，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一小时后，a市一中的后街巷响起的阵阵惨叫又给宁冽的校霸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报警行不行？” 少年毫不留情地摇头否认，脸上的神情阴沉又冷酷。 于是，少女果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 a市一中作为重点中学，却意外地没有强制学生晚自习，不过大部分家长都同意自家孩子上晚自习，像苏冉冉这样下午就放学回家的可谓少之又少了。 不过苏冉冉家离学校有些远，等她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附近的小巷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条小巷十分窄小，苏冉冉的骑车技术不行，总要将自行车在墙上磕磕碰碰的，她怕将车子碰坏了，因此到了这里总是下车，推着车子步行穿过小巷。 昏暗的小巷里一盏路灯都没有，本就有轻微夜盲症的她，好似穿行在无边的暗夜里，周遭的寂静没有给她一丝安慰，反而更加烘托了恐怖的氛围。 “哒哒” “哒哒” 脚步声忽然从前方传来，少女瞪大了眼睛。 她放开自行车的把手，飞快地奔跑着—— 猛地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少女在来人的怀里微微抬起头，即便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熟悉的气息仍是让她感到满满的安心。 “抱歉，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下次不会了。” 这条小巷虽然离家不远，但狭窄隐蔽，又没有路灯也没有监控，是天然好用的罪恶发生地，为了少女的安全，少年每天都会等在小巷口，接少女回家，这次险些晚了，他也很是自责。 少年的声音清冽，还带着些许疲惫的微哑，他说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细软的发丝。 少女白皙的耳廓，在无人能见的角落里悄悄红了。 少年回过头拾起被少女随手丢下的自行车，和少女一起慢慢走出了小巷。 少女怀着隐秘的心思，在寂然的黑暗中，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少年的脸上，即便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凭借着对少年的熟悉，她仍是在心里慢慢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清冷的眉眼，微薄的唇…… 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小巷，仿佛另一个世界照射而来的光，微微刺痛了少女的眼眸，也照亮了少年的模样。 同她心里的少年，分毫不差。 第2章 第一个世界(2) 明亮温暖的灯光照彻小屋。 小屋十分简陋，连地面都是未装修过的水泥底，沙发上颜色鲜亮的抱枕，阳台上几盆蓬勃生长的绿植和几个奇形怪状却不失可爱的小饰品，却将简陋的小屋点缀出一抹温馨的色彩。 浴室哗哗作响的水声停下，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一会儿，“咔嗒”一声，浴室门被打开。 苏衡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电脑，暖黄色的灯光自头顶垂下，给他清冷的眉眼间添了一抹暖色，愈发好看得令人心动。 苏冉冉小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垂落在另一边的修长手指微微蜷曲，苏衡抬手关闭电脑，看向身边的少女。 少女一头短发湿漉漉的，白天遮挡面容的厚重刘海全部被拨到两边，完美无瑕的精致脸庞沾染了点点晶莹的水珠，更加美到让人难以呼吸。 即便看过无数次了，少年仍是微微凝滞了一瞬，才若无其事地拿过少女手上的毛巾，站起身，走到少女身后，默不作声地为她擦拭起来。 前段时间吹风机坏了，少年最近很忙，没时间买新的吹风机，少女也总是不记得买，这段时间他便一直这样给少女擦头发。 少年的动作十分轻柔，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少女的发间，少女舒服地微微眯起了眼。 “不是刚买了新的吹风机吗？” 少年清冽的声音犹如玉石相击，从身后传来。 犹如被戳破了什么心事，少女心虚了一瞬，但她随即理直气壮地道：“我想要哥哥给我擦，不行吗？” 明明语气娇蛮，最后三个字却仿佛带着一点，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猫般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叫人怎能不心软。 “行。” 淡淡的语气，却沉稳有力，给人莫大的安心感。 少女却仍是不放心般地继续追问道：“那哥哥要一直给我擦头发哦？” 少年没有立即回答，安静的空气里，只余手指在发间穿梭的轻微声响。 少女一颗心慢慢揪起来。 “好。” 仍是一个字，少年沉默寡言，语气坚定得却像是在念诵誓言。 少女立即开心起来，回头看向少年：“那说定了哦！反悔的人是小狗！” 少年及时放开了手中的头发，垂头看向笑靥如花的少女，黑眸深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不断地翻涌。 他轻轻点头。 少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心地回过头，轻轻捏捏少年放在沙发上的手指，示意他继续。 少年继续轻柔的动作，少女舒服地昏昏欲睡，恍惚听见少年低声的呢喃——“只要你……” 她迷迷糊糊，似乎是张口问了，又似乎是没有：“哥哥，你说什么？” 没有回答，少女已经歪头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恬静的睡颜甜美可爱，世间最冷酷无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为她心软。 少年俯身抱起熟睡的少女，少女下意识抬起手臂，缠上了少年的脖颈。 少女穿着半袖的睡裙，白皙柔嫩的小臂露在外面，毫无阻隔地，绵绵软软地缠在少年纤长的脖颈上，微凉的肌肤渐渐升温，少年精致性感的喉结无声微动…… …… …… …… “我去！这个苏冉冉是谁啊？居然比学神还高一分！” “真的假的？！” 说话的男生奋力挤进人群前列，终于清楚看到公示榜上，二模的成绩单第一名赫然写着“苏冉冉”三个大字，往下一看，才看见常年霸榜第一的学神顾微白这次居然屈居第二，往后一看两人的分数，果然是只差一分。 “我的天！这个苏冉冉牛逼坏了啊！” “哎！有谁知道这个苏冉冉是谁的吗？我记得之前年级前十里好像没有她吧？” 一个女生激动地道：“我知道！之前是和我一样，经常在年级前二十左右徘徊的，这一回居然进步这么大！” 说着，她脸上浮现出奇异的色彩，似乎是与有荣焉，又似乎是在幻想着，既然同自己成绩不相上下的苏冉冉可以做到，她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力压学神，拿下第一名。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齐齐道—— “牛逼！” …… 高三年级主任办公室内，年级主任和高三一班的班主任目露异彩，眼神灼热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苏冉冉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大半面孔被遮挡着看不清楚，唯有紧抿的唇角显露出了一丝少女紧张的心绪。 还是年级主任先发话了：“苏冉冉同学，这次考得很好嘛！” 苏冉冉微微抿唇，解释道：“这次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刚好做过。” 年级主任立即“欸”了一声：“那道大题才十多分吧？你这次进步可不止十几分呐！” 苏冉冉只好又道：“超常发挥，只是偶然。” 年级主任摆摆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嘬了一口：“你这个小同学，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 说着，他顿了顿，“呸呸”两声后，又继续道：“你能考到这个分，就说明你是有这个潜力的！” 接着，年级主任又苦口婆心，说了一通励志的心灵鸡汤，搭配着老师特有的腔调，听得苏冉冉眼皮渐渐沉重，慢慢垂落…… “好！” 苏冉冉猛地清醒过来——好什么？ 只是还不等她搞清楚状况，门口就来了一个老师，将年级主任叫出去了。 苏冉冉茫然的目光转向班主任老师，只见她一张慈祥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好了，苏冉冉同学，跟老师回班上吧。” 于是苏冉冉顶着一脑袋问号，跟在班主任老师身后回到了她所在的班级，高三一班。 也是学神顾微白所在的班级。 苏冉冉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因为回到班上后，班主任老师立即笑眯眯地宣布道：“顾微白同学，老师决定安排苏冉冉同学和你坐一起，互帮互助，共同进步。顾同学没有意见吧？” 坐在窗边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清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精心计算好一般的温和的笑意：“我没有意见。” 苏冉冉看过去，总觉得，那温和的面具下，掩藏着疏离淡漠的灵魂。 第3章 第一个世界(3) 苏冉冉和顾微白同桌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话的内容也不过是诸如“让一让”“谢谢”之类的客套话。 苏冉冉从不主动搭话，顾微白也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第一名被别人夺走一般，除了那副温和的表象，没有分出一丝注意力给另外的人。 只有暗中观察的班主任老师独自着急。 这一天，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将两人叫到办公室，给了两人一人一套试卷，并笑眯眯地道：“这套试卷的难度是很高的，你们要是遇到不会的题，可以互相讨论一下。俗话说得好，真理是在不断的探讨中明晰的……” 也许老师都免不了长篇大论的毛病，一直到预备铃响了，她才急急刹住话头，随意嘱咐了两句，就让他们走了。 苏冉冉拿着试卷走出办公室，看着走在前面少年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抿抿唇。 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很多老师都让学生们自习，这天最后一节课就是这样，化学老师宣布了这节课自习之后，就自顾自地坐在讲台上看书了。 苏冉冉拿出班主任老师给的数学试卷，做了起来。 做到最后一题，果然又卡壳了。 其实，苏冉冉虽然不笨，但也不算多聪明。 能在一中保持二十名左右的成绩，主要归功于她的整天整夜的刻苦努力，和哥哥苏衡的课后辅导。 这一次考得这么好，也确实是超常发挥。 尤其是数学，她一向都不太擅长。 想起班主任老师的话，她悄悄瞄了一眼顾微白。 还是算了。 想着，她收回视线，这时，却听见那边传来少年温和的嗓音：“需要我帮忙吗？” 她迟疑地抬眼看去，少年精致的面庞带着温和的笑意，竟显得很真诚。 苏冉冉犹豫了一秒，用笔头指了指那道不会的题：“可以帮忙教我一下这道题怎么解吗？” 少女轻软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飘荡，顾微白面上不动声色，耳尖却早已微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忍不住悄悄关注身边的少女，只当是因为第一次有人在成绩上胜过她，所以不免有些在意罢了。 但就在刚才，余光捕捉到少女偷瞥过来的目光时，他终是忍不住开口搭话了，笑意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真实。 少年讲题的声音温和清朗，简洁明了，很快便让苏冉冉有了解题思路。 她提出想要试着自己做，少年望着奋笔疾书的少女，嘴角那抹轻微的柔和笑意被人悄悄记录了下来。 当晚，a市一中校园论坛上，出现了一个热门贴。 #呜呜呜！我有罪！我知道快高考了我应该一心学习的，但是学神这笑容也太温柔了吧！# 附图一张，少年侧颜精致温柔，身边的少女看不出容貌，露出的一点雪白肌肤却也很是吸睛。 一开始都是顾微白的舔颜评论，然后突然歪楼。 “旁边的是苏冉冉对吧？浅磕一下学霸组。” “这就是这次模考压在学神头上的学姐吗？已经脑补一系列剧情了，嘿嘿嘿” “这也能嗑？这颜值明显不匹配嘛” “楼上这就不懂了，看学姐这下巴，这唇形，这皮肤状态，露出全脸来绝对丑不到哪儿去！” “这么一说更好磕了，这不就是典型的女主换个造型，就从不起眼的灰姑娘变成大美人的经典剧情吗！” 大家半调侃似的磕起这对cp，帖子逐渐盖起高楼，成为热门。 于是，某个校霸不学无术的狗腿子，闲极无聊逛起校园论坛时，就好奇点了进去。 一开始还乐呵呵地起哄，后来仔细一看，这大刘海，啤酒瓶子底似的厚镜片，看不见眼睛的造型，不就和老大要找的人描述的一模一样吗！ 这小弟立马截图发去消息：“老大！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宁冽正好看到这两条弹出的消息，连正在打的游戏都不顾了，立即点开查看。 他自动忽视了另外半边某个熟悉的面孔，仔细打量了照片上看不清容貌的少女，许久，喉间呛出森森的冷笑：“苏，冉，冉！” 于是第二天大课间，苏冉冉便听见同学喊她：“苏冉冉，有人找你！” 苏冉冉从习题册中抬起头来，有些茫然。 她可以说是没有朋友，有谁会来找她？ 难道是哥哥？ 想到这里，她心情有些雀跃地站起身来。 顾微白不在，她直接跨过他的座位，走了出去。 苏冉冉怀着期待走出教室门，却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有些懵地环顾四周，才在靠近教室的那面墙上找到了一个身姿懒懒的少年。 过去了几天，少年眼睛上的红肿褪去，仅仅一面之缘，苏冉冉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模糊觉得有点眼熟：“同学你找我？” 宁冽唇角缓缓扬起危险的弧度，眼眸微眯——很好，居然认不出他。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造成绝对压制的强大气场：“苏冉冉同学，弄痛了我，就跑，嗯？” 某个刚好路过的同学：啊啊啊啊！！！我听到了什么劲爆的消息？！！！不行，我绝对不能露出异样，万一让校霸发现我听到了，半夜来暗杀我灭口怎么办？对，没错，就这样，自然，优雅，面带微笑，不快不慢地走过去…… 数天前的回忆涌出，想起某个字眼，苏冉冉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 然而她才刚转身，就感觉脖子一紧。 宁冽好笑地看着被揪住命运的后脖颈，沮丧地低着脑袋的少女，手指在少女后衣领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还想跑？” 既然跑不掉了，那只能勇敢面对了。 苏冉冉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那天……后来有没有报警啊？” 宁冽快被气笑了，他还以为面前的女孩会关心一下，问一下他那天之后疼不疼，严不严重之类的话，谁知道她只关心他有没有报警。 “报警了又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宁冽忽然感觉少女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第4章 第一个世界(4) 宁冽莫名有些心软，松开了揪着她后衣领的手，抬手掩唇轻咳：“咳，没有报警。” 苏冉冉猛地抬起头看他：“真的？” 恍惚间，宁冽好像透过反光的镜片看见了少女澄澈的眼眸，正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他又下意识掩饰般地轻咳一声，微微移开视线道：“你要是让我消气了，我就不报警了。” 半天没有回应，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便见她忽然开口道：“你的伤都好了，报警的话，警察应该不会受理吧？” 这回他真是被她气笑了。 宁冽上前一步，他表情实在有些恐怖，苏冉冉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再上前一步，苏冉冉，“啪叽”，贴墙上了。 长长的手臂一伸，撑在少女脸颊边，高大的少年微微俯身，锋芒毕露的俊脸上，眼角眉梢的弧度邪气四溢：“苏同学，你说我要是某天不小心摔个十级伤残，然后去报警说是你推的，怎么样？” 苏冉冉紧张地抿了抿唇：“你，你不会这么做的，这根本不划算。” 宁冽笑嘻嘻地道：“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我仇家那么多，说不定哪天就倒了霉了，到时候我一定和警察叔叔说是你做的，你觉得好不好？” 少女似乎越来越紧张，白皙的贝齿微微咬住一块粉嫩的唇瓣，咬痕越来越深…… 少年目光不自觉凝定在上面，眸色愈来愈深。 “别咬了。”少年的声音微哑。 “嗯？” 少女有些茫然，下意识松开了紧咬的唇，深深的力度在娇嫩的唇瓣上留下一抹引人遐思的齿痕，少年目光落在上面，喉结不自觉地微微滚动。 宁冽猛地别过头去，在少女困惑的目光中，丢下一句：“总之，你好好想想怎么让我消气吧。”便大步离开了。 苏冉冉站在原地，表情空茫，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办，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苏同学。” 她转身看去，是顾微白。 他手里拿着一沓卷子，正微笑看着她：“苏同学站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和苏冉冉同桌几天，顾微白也算摸清了她的作息，平时除了上洗手间，课间几乎不离开座位的。 ——难不成，是特意等在这里有事找他？ 苏冉冉最近和他请教问题惯了，下意识就想问他怎么办，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们的关系属实没到这么好的程度。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顾微白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迟疑，平时从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他，这一次却忍不住想要开口追问，然而，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猛烈地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中从来不强制没收手机，毕竟这群学生要是想带手机，有的是十八般武艺，怎么防都没用。 顾微白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苏冉冉点点头，朝他挥挥手：“那我先回教室了。” 说罢，她转身往教室里走。 顾微白望着她背影片刻，低头看向手机时，眼里的笑意已经全数消失。 这个时间点，不管不顾地打来的，果然是他的母亲。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你怎么这么没用？居然成绩下滑只考了第二名，还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在那个贱人面前出了好大一个丑！” 电话那头仍在喋喋不休的责骂，电话这头的少年，眸底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顾微白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父亲是大企业高管，母亲是全职主妇。 在他八岁以前，他的家庭是很幸福的，或者说，从表象看来，很幸福。 直到八岁那年，父亲在外面包养情妇的事情东窗事发，不止如此，他甚至有一个只小他一岁的私生子弟弟。 从那以后，母亲变成了一个整天以泪洗面的怨妇，她怨天怨地，找人上门打小三，甚至闹到父亲的公司，终于惹怒了本性凉薄的父亲。 他放出话来，过不下去就离婚。 毕业后就嫁给父亲做全职太太，从来没有工作经历的母亲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更何况，据她自己所说，她爱惨了父亲，怎么可能同意离婚？ 父亲好像就此拿住了母亲的软肋，她一闹，便说要同她离婚。 母亲的怨气无处发泄，于是便发泄到他身上，言语咒骂只是家常便饭，情绪激动便会上手打他，事后又哭着和他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 倒是和新闻上的家暴男像了个十足十。 区别只在于，母亲力气小，伴随着他的渐渐长大，那些打骂落到他身上愈发不痛不痒了而已。 父亲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似乎还自得于自己相比母亲对他更好的样子，常常在他面前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慈父模样。 一年前，父亲被公司外调到别的城市工作，母亲毅然决然地追随了过去，常常在那边和父亲的情妇打擂台。 其中攀比儿子一项，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我那家世样貌能力处处比不过人的母亲，唯一可以炫耀的，就是他这个儿子优秀的成绩单了。 顾微白思绪回笼，听着电话那头终于止歇的咒骂声，随即而来的是熟悉的哭诉：“我这么努力，在这儿受那个贱人的气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呜呜呜——儿子，你一定要为妈妈争口气啊……” …… 第5章 第一个世界(5) 苏冉冉敏锐地察觉到，自从接完那通电话回来，顾微白周身便笼罩了一层低气压，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他心情很沉郁的样子。 她好奇心不强，也没觉得他们关系好到追问别人私事的程度，但想到这两天，顾微白毫无保留地教她数学题的样子，就怎么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用丰富的题海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做就做，于是，苏冉冉翻到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看两眼题，感觉有点难度，即便她仔细想想应该也能做出来，但她还是将试卷往顾微白哪里挪了挪：“顾同学，这道题我不会，你能教我一下吗？” 顾微白将试卷拿过来，仔细看了两眼，忽然看向苏冉冉。 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苏冉冉紧张了一下——咦，难道他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幸好，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耐心地讲解起了题目。 苏冉冉松了口气，视线落到卷子上，仔细听了起来——多一种解题思路也是一种进步嘛——却没注意到，顾微白语声不变，目光却悄悄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两天她和顾微白请教过几次，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道题和那几题相比较起来，要简单许多。 真是个温柔的小姑娘。 少年眸底的笑意清浅动人，却只如浮光掠影，遗落在时光的长河里，无人得见。 …… 午休时间，苏冉冉端着哥哥牌爱心大便当，在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看见某个校霸的身影后，终于放心出了门。 然而在她开开心心经过一个拐角时，那种熟悉的，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她浑身一僵，转头朝左边望去，懒懒倚在墙边的少年见她看过来，唇角缓缓上扬，慢慢地，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嗨，苏同学。” …… 宁冽像拎小兔子似的，揪着苏冉冉到了学校的天台。 苏冉冉心里还想着，学校天台不是上锁的吗？结果就看见他熟练地掏出一把钥匙，“咔咔”两下，打开了门锁。 苏冉冉惊讶地嘴巴微张，偷眼觑他，想问又不敢问。 结果，宁冽替她问出来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有学校天台的钥匙？” 苏冉冉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要是问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所以，她坚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想知道。 宁冽非要说。 他转着钥匙圈，居高临下地逼近了苏冉冉：“因为……我家很有钱哦。”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喏，就那栋楼，我家捐的。” “所以，校长什么都依着我。”言罢，他愈发凑近了苏冉冉，面上的笑意愈发张扬：“所以，就算我欺负你，只要不太过分，也没有人会管哦。” 苏冉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宁冽挑挑眉，就听少女继续道：“我哥哥不会不管我的，如果你欺负我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光听内容，像是在放狠话，但是少女一本正经的模样，和认真的语气，倒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宁冽不屑地撇撇嘴，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但在不爽些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啧，哥宝女。” 他语气万分不屑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往天台里边走。 也就没注意到，少女听到他的话，蓦地涨红了脸，绯红的霞色染上雪白的肌肤，美不胜收。 宁冽说完话，就自己一个人站在阳台边（装逼）看风景了，苏冉冉不敢再偷偷跑掉，又不想和他搭话，就一个人找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地方，垫了些纸巾，坐在地上开始吃饭。 哥哥从小照顾她，给她做饭吃，手艺是一等一的，在苏冉冉心里，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她每次吃哥哥做的饭，都是异常满足。 宁冽假装看风景，余光瞥见那家伙没心没肺的，居然自顾自吃了起来。 尤其她粉嫩的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像只啃菜叶的小兔子，该死的诱人。 宁冽不承认自己看到她的嘴唇就想入非非，只当自己是想吃她碗里的菜，便走到她身边：“苏同学，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苏冉冉叼着一根空心菜，茫然地抬头望向他。 宁冽心头疯狂颤动，就要被萌疯了，却不自知，忍着心里的异样，继续说道：“就是让我消气的事。” 苏冉冉呆呆地点点头。 “那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尝尝你碗里的菜。” 苏冉冉闻言，下意识就将手上的便当盒往怀里带了带。 得，护食的意图很明显了。 但越是这样，宁冽就越是要吃。 “苏同学不会这么小气吧？”他笑眯眯地道，语气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苏冉冉还是不愿意，小声道：“这是哥哥给我做的……” 嘶，更想吃了。 “就吃一口，有什么关系。” 苏冉冉还是舍不得：“我的饭量都是哥哥算好的……” 呵，好笑，少吃一口还能饿死你？ 让她主动献食是不可能的了，宁冽决定贯彻校霸本色，用抢的。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双筷子，唰唰两下，两块肉片就进了他的嘴里。 苏冉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舞出残影的筷子，后知后觉“啪”地一声盖上了饭盒，气冲冲地望着他。 宁冽嚼吧嚼吧嘴里的肉片，品了品，点评道：“还行吧。” 苏冉冉更生气了！ 偷吃哥哥给她做的便当，居然还说哥哥做的菜只是“还行”！ 她简直恨不得抠他嗓子眼让他把吃进去的菜吐出来！ 宁冽后知后觉地发现苏冉冉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他莫名有些心虚，却仍是嘴硬道：“本来就是嘛。” 说罢，见少女仍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下意识解释道：“唉，也是，我毕竟家里有钱，从小山珍海味吃多了，可能嘴养刁了，你毕竟从小没吃过好的。” 说完，他才觉出不对，不是，他这嘴怎么回事，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呢？ 苏冉冉更生气了：“我哥哥做的饭，就是最好的！你不喜欢就别抢我的！” 喜欢也不许抢，哥哥是她一个人的！ 第6章 第一个世界(6) 少女气咻咻地转身，“噔噔噔”地下楼了。 宁冽呆站了许久，忽地一脚踢在一旁的墙壁上，烦躁地“啧”了一声。 …… 还是那个熟悉的巷口，苏冉冉远远就见那里伫立着一道人影，立即骑得更快了。 少年明明才十九岁，高大挺拔的身形却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模样，尤其他今天破天荒地穿着一身西装，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衬着他修长的脖颈，散发着无声的禁欲诱惑。 苏冉冉将自行车一停，就扑了过去：“哥哥，你穿成这样好好看啊——” 苏衡摸摸她的头，语声淡淡，却莫名透着宠溺：“我今天和人谈工作去了，马上有一笔资金入账，冉冉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什么都可以吗？” 苏衡语气仍是淡然：“什么都可以。” 她嘿嘿傻笑两声：“但是我只想要哥哥一直陪着我，别的都不想要。” 苏衡默然不语，半晌，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傻瓜。” …… 做完卷子，洗完澡，苏衡照旧给妹妹擦头发。 “冉冉，如果现在搬家，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苏冉冉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搬家？” 苏衡道：“我在你学校附近看中了一套房子，这样你上学也能方便一些。” “哥哥会不会不方便？” 苏衡眼底闪过清浅的笑意：“不会。” “那就搬吧！” 苏冉冉不是不留恋，这里毕竟是兄妹两个住了一年多的房子，也是两人第一个家。 但是她始终清楚，重要的是人，而不是房子，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好，那就这周末吧，明天哥哥去你学校门口接你，先一起去看看新房子。” 提到新房子，苏冉冉也很是期待，叽叽喳喳的，开始询问苏衡各种各样的关于新房子的问题。 苏衡生性寡言，对她却从来都有十分的耐心，有问必答，清冽的嗓音透着别样的温柔。 少女又一次在哥哥怀里沉沉睡去，渐渐炎热的夜晚，隐秘的情愫暗流涌动。 …… …… …… 宁冽以那次的事为借口，使唤苏冉冉课间给他跑腿，去小卖部买零食饮料，去饭堂买饭什么的。 苏冉冉还想最后一个多月，再好好努力一把呢，他耽误她的时间虽然不算多，但是零零碎碎的，一天加起来也快有一个小时了，她简直快愁死了。 想过要告诉哥哥，但哥哥最近很辛苦的样子，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她根本不想劳累哥哥分心。 最终还是自己说服自己，不就是一个小时吗？她知识点都烂熟于心了，缺了这些时间，也不会成绩下滑的。 她没想到的是，最终是顾微白帮她解决了这件事，他的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告诉班主任老师，宁冽最近常常骚扰她，让她无心学习。 从那之后，宁冽真的不经常来找她了，最多在午休她吃饭的时候凑上来。 不过宁冽倒也不是怕了老师，毕竟他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 他只是听班主任老师说，他这样会耽误苏冉冉同学的前程，想着那家伙要是考不好，不会讨厌他吧，才停止了自己的小学生行为。 时间流逝到五月，高三生们迎来了最后一次模考。 在这期间，苏冉冉和苏衡已经搬到了新家，新房子三室一厅，应有尽有，装修简约精致，离学校还特别近，完全是苏冉冉的梦中情房。 考试结束，回到家，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了哥哥的西装外套，却没有看见哥哥的人，她揣着小心思，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哥哥书房的门。 哥哥背对着她，面前摆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鬼鬼祟祟，踮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哥哥背后，然后忽然往他背上一趴，白生生的手臂缠在他颈间：“哥哥，你在干嘛？” 苏衡倒是没有被她吓到，但是电脑屏幕那边的人却调笑道：“这是苏总的妹妹？苏总兄妹感情真好啊。” 他带了无线耳机，但是离得这么近，苏冉冉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张小脸顿时涨红了一片，小小声说了一句：“哥哥在工作啊，你，你们继续。”便落荒而逃了。 屏幕另一头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虽然没看清长相，但这皮肤，这声音…… …… 视频会议还算顺利，但是到了最后，那中年男人忽然道：“下次我请苏总吃饭，苏总把妹妹也带出来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嘛。” 苏衡眸色霎时冷厉如刀，森寒地射向那中年男人，即便隔着屏幕，那中年男人也感到脊背一凉。 他僵硬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被这么个毛头小子震慑住了，旋即有些不悦：“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了？” 末了，还装作苦口婆心的样子，以长辈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劝慰道：“年轻人，不要这么不知道变通嘛，社会是讲究人情世故的。” 苏衡神色愈来愈冷：“王总，鉴于您的人品有待考察，我想，我们的合作，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王总呆了一刹，旋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错失了我这一单，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头苏衡就已经挂断了视频通话，徒留他一个人在这边，骂骂咧咧。 实际上，苏衡的团队研发出的这款软件，各方面性能都很优越，只要被识货的公司注意到，根本不可能不心动，苏衡也只是缺少渠道和人脉罢了。 和王总闹掰后，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苏衡最后还是找到了另外一家公司，还刚好和王总的公司是敌对关系，产品一经发布，就将王总公司的产品全面比了下去，造成他公司的损失惨重，又有苏衡在暗中的推波助澜，王总最终一败涂地的破产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挂断视频电话，苏衡眼底结着寒霜，走出了书房。 苏冉冉正在阳台上给多肉浇水，在家的时候，她喜欢用发带将额发束起来，少女光洁的面庞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下，温馨美好的样子，立即融化了苏衡眼底的寒冰，只余温柔缱绻的目光，轻轻的，淡淡的，却又无比深沉。 第7章 第一个世界(7) “这次考得怎么样？” 苏衡走过去，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苏冉冉放下水壶，抱住哥哥的手臂，像个树袋熊似的攀在他身上：“嗯，没有上次考得好，但是比上上次好！” 苏衡并不在意少女的成绩如何，只要她自己满意就好，闻言又摸摸她的头：“尽力了就好。” 苏冉冉知道，就算她考不上大学，哥哥也会一直养着她的，对她的成绩也一直没有什么要求。 这样一来，苏冉冉反而感到很轻松，努力学习是她自己的决定，也是为她自己负责，一直以来名列前茅的成绩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她。 她真的，真的，无数次庆幸，还好，世界上有哥哥，还好，命运让他们相遇了。 苏冉冉想着想着，将小脸在哥哥怀里小猫洗脸似的蹭蹭：“哥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心尖不停颤动，苏衡极力忍耐着，半晌才能用平静的语气回应道：“哥哥也是，很喜欢，很喜欢冉冉。” 苏冉冉不愿去想，他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还是……她只知道，这辈子，这一辈子，她都不要和哥哥分开。 …… 三模成绩出来了，苏冉冉这次考了第九名，有人叹息学神的地位还真是无可动摇，只有苏冉冉自己知道，她一贯的水平在二十名左右，上次是超常发挥，这次才是真真实实的进步。 而且打败学神的光环散去，没那么多人有意无意地关注她了，她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班主任老师也很满意，高考在即，她每一个学生有一点进步，都很值得高兴。 她这么想得开，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很多人都觉得她一定很伤心，宁冽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中午苏冉冉安安静静坐在校园湖边的长椅上吃饭的时候，明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宁冽却是莫名脑补出了少女黯然神伤的模样。 尤其是在她忽然捂着嘴双肩抖动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拿出一张纸巾，嘴上嫌弃地道：“想哭就哭嘛，我又不嫌你丢人。”说着，他伸手过去拿下了她的眼镜，撩开她的额发，就想给她擦眼泪。 然后，然后他就呆住了。 宁冽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世间万千美景，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跃出胸腔。 苏冉冉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拍开他的手，随即抬手理了理额发，又夺过他手上的眼镜重新戴上，才抱怨道：“你干什么啊？” 宁冽见到那张勾魂夺魄的脸被重新遮掩住，有些失落，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他难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看你好像哭了……” 苏冉冉满头问号，想了想才想清楚，解释道：“我是不小心吞了一颗花椒，被呛到了。” “哦，哦，是，是这样啊。”宁冽干巴巴地道，一双眼尾微微上挑，总是透着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乖乖地垂落着，眼观鼻鼻观心，似乎生怕往女孩那里瞥上一眼，就会再次乱了心跳。 苏冉冉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继续埋头干饭。 宁冽这才敢悄悄用余光偷瞄她，视线再次落到那张粉嫩的唇上，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苏冉冉将哥哥牌便当里的最后一粒米吞下肚，收拾好饭盒，这才发现宁冽的脸……怎么这么像麻辣小龙虾？ “你怎么了？” 出于认识了这么久——虽然主要是宁冽揪着她不放，经历不算特别愉快——她还是关心了一句。 宁冽就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连忙别过脸去，无措地抓了抓后脑勺，答非所问道：“上次我去老师办公室，不小心看见了你的档案，我们是同一天生的哎，真巧，哈哈！” ——根本不是不小心，他就是故意去看的。 苏冉冉根本不关心，只回了一句：“哦，是吗？真巧。” 她说着，站起身来就想走，宁冽这回只呆呆地看着她，莫名失去了一直以来缠着她不放的勇气。 苏冉冉离开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的脸很红，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苏冉冉走了，宁冽却还呆坐在原地，半晌，忽然嘿嘿傻笑起来：“嘿嘿，她，她关心我哎……” …… 苏冉冉回到教室，立即跃入题海，沉迷于刷题，却不知道，一个热帖在校园论坛上爆火了。 标题朴实无华，简洁明了—— #卧槽！卧槽！卧槽！仙女下凡，女神降临！# 抱着各种各样，或好奇，或不屑的心思点进来的人，统统都沦陷在了帖子里，照片上少女精致的侧颜里，纷纷各种舔颜，各种花式求女神姓名，班级，联系方式。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这个穿着一中蓝白运动服校服的少女究竟是谁，直到忽然有人提出：“那个掀女神刘海的咸猪手，好像是那谁的啊！” “？？？谁啊？” “我去！我好像也知道了！注意小拇指上的尾戒！” “嗯嗯，我也懂了。” “懂得都懂” “懂得都懂” “？？？人均谜语人？” “搞什么？伏地魔吗？还不能提他的名字了？” 有人附上一个链接，不懂的人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就发现这居然是一栋磕cp的楼，还是pk磕cp！ 楼里发布了许多一个看不清容貌，叫做苏冉冉的女生，和学神，校霸，两大神颜校草的互动图，每天还发起投票，标题是“今天你磕到哪一对了？”，学神校霸各有胜负。 这人平生不爱磕cp，正翻看的有些无聊，忽然福至心灵！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看看那张女神的美图，又看看楼里的cp图，经过精密的对比（目测）两者的刘海长度，他终于猜到了事实真相——他的女神，就是这个看不清脸的苏冉冉学姐！ 第8章 第一个世界(8) 热度不断发酵，甚至有一中的学生，将女神的图片po上了某博。 这张照片在某博的热度不断攀升，然后就很突然的，戛然而止。 相关话题，包括那张照片本身，都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就连顺藤摸瓜找到一中校园论坛的人也发现，这里的初始照片和源头楼层贴也被人清除了。 那些有幸保存了女神照片的人，想要再把照片传上网，就会发现，不出一分钟，那条消息也会立即消失。 不知怎么的，便有人传说，那是一个勾魂艳鬼的照片，保存了照片的人，以后就要倒霉了。 …… 苏冉冉发现下午上课之后，周围的人都变得很奇怪。 虽然她上次超常发挥考了第一名之后，就偶尔有人偷偷打量她，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这么频繁，这么……灼热？ 苏冉冉觉得怪异极了，并在又一次察觉到偷偷望过来的灼热目光时，忽然抬头看向她！ 那个女生被吓了一跳，只见她猛地一转头，苏冉冉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脆响。 只见那个女生脸涨得通红，垂着眼睛不敢看她，脖子却保持着歪头朝向她的样子不动，似乎……是扭到脖子了？ 苏冉冉看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她要不要帮忙——毕竟，她似乎是被她吓到，才扭到脖子的。 好在她的同桌，另一个女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搀着她起身，估计是去校医室了。 这么久以来，能和她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顾微白，于是，苏冉冉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困惑，小声悄悄问身边的同桌：“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大家都很奇怪啊？” “嗯……” 苏冉冉这才发觉，她这个同桌，似乎也奇奇怪怪的。 仔细打量他，只见少年垂眸看着桌上的书本，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白皙俊秀的脸庞漫上两团红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 耳边是少女清甜悦耳的嗓音，顾微白想起照片上少女娇美的容颜，睫毛又颤了颤：“我没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点开那张照片，给少女展示了一下。 令他没想到的是，苏冉冉的反应特别奇怪，她似乎想了想，迟疑着问道：“我，难道长得很奇怪吗？” 所以照片曝光之后，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顾微白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难道要和她说，她长得很好看，好看到，令人一眼就心动…… 顾微白的脸更热了。 最后他只能说：“没有，你长得一点都不奇怪。” “那为什么……？” “嗯，可能是大家觉得新奇吗？” 新奇什么？ 苏冉冉还是不懂，但也不再多想，反正，不是她的原因就好了。 …… 下午放学的时候，顾微白也一同起身，苏冉冉只当他是有什么事，走了几步才发现他居然跟在她身后。 苏冉冉看向他，有些不解。 顾微白红着脸解释道：“我，我也回家。” “嗯？你不是要晚自习的吗？” 还不等他说出准备好的借口，苏冉冉目光落在他绯红的面颊上，了然地道：“你果然是生病了吧？嗯，今天早点回家休息也好。” 顾微白顿了顿，顺势应下了。 两人并肩走着，下到下一层楼梯口时，苏冉冉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奇怪的目光，似乎带着深深的怨念，让人无法忽视。 她回头看去，就见宁冽正幽幽地盯着她，见她望过来，眼角一垂，竟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他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唤她：“冉冉。” 说着，瞥了顾微白一眼，又看向她，那眼神，活像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大渣男，语声幽怨：“你有了新朋友啊。” 苏冉冉：？ 再看顾微白，一改脸红害羞的小媳妇模样，带上了温和疏离的假面，唇边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宁冽同学，我和苏冉冉同学同桌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同桌哦，就是那种，一天大半时间都坐在一起，相隔不超过一个拳头，偶尔会挨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关系哦。 宁冽嘴角一撇，也端起一个假笑：“同桌关系很亲密吗？我也有同桌，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某同桌：哈哈。 顾微白笑得愈发温和：“听说宁冽同学不经常去上课，不理解我们同桌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 宁冽紧张地看了苏冉冉一眼：“你别听他瞎说，我，我只是偶尔，很偶然地会在上课时间外出放松一下……”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完了完了，冉冉成绩这么好，这么优秀，学习这么认真……会不会不喜欢他逃课的行为，呜呜呜，他以后一定再也不逃课了！ 苏冉冉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个人舌枪唇剑，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声道：“我要回家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转身就想跑。 宁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一伸，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他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呜呜呜，冉冉会原谅他吗？不原谅他的话，回去将手剁了送给冉冉赔罪，冉冉会消气吗？ 顾微白抬手推了推眼镜，抢在宁冽开口之前道：“宁冽同学，你就算对苏冉冉同学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动手啊。” 宁冽气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再一次被顾微白截断了话头：“和苏冉冉同学道歉吧，这是你应该做的。” 宁冽：…… &*%*￥#%&#* 饶是他心里已经用毕生所学的脏话将顾微白骂死，却也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和苏冉冉道歉——明明他本来就想道歉的，这下好像显得他是怕了顾微白，才不得不道歉的。啊啊啊啊！该死的顾微白！ “冉冉，对不起。”少年垂头丧气，像只沮丧的小狗。 苏冉冉看看他，再看看微笑的顾微白——嗯，哪里有点奇怪，不过，都不重要。 她再次提出要回家，这次没人阻拦她，两人却都跟在她身边，一直到了学校门口。 第9章 第一个世界(9) 苏冉冉一眼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眼眸一亮，脚步轻快，飞奔着扑到那人的怀里。 “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衡摸摸她的头，只说：“刚好有时间，就来接你放学。” 苏冉冉抱着他的胳膊晃晃，声音又甜又糯：“哥哥真好——” 兄妹两个又旁若无人地说了两句，苏冉冉一抬头，这才发现那两个男生居然还没走，此刻目光落在两人相缠的手臂上，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苏冉冉想着还是该介绍一下，于是对苏衡道：“哥哥，这是我的同学，顾微白，宁冽。” “哥哥好。” “哥哥好！” 两人异口同声，一温和，一嘹亮。 苏衡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我没有兄弟。” 说完，也不打招呼，便带着妹妹转身离开了。 被留下的两个人站了一会儿，顾微白忽然道：“刚才冉冉是先介绍的我的名字。” 宁冽顿时不服气地道：“肯定是因为你刚才比我站得近一点！” 一厘米也是近！ 顾微白微笑：“宁冽同学要这么想的话，那就当是这样吧。” 说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相看两厌，分道扬镳。 …… 新房子离学校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兄妹两个直接步行回家。 哥哥一直都很忙，难得有陪她玩的时间，她忍不住提议道：“哥哥，你今天是不是没有工作啊？不然我们逛逛再回家吧？” “你不用学习了吗？” “劳逸结合嘛，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的。” 说着，她又晃着哥哥的手臂撒娇，不停在他耳边念：“哥哥，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哥哥——” 少女的声音甜甜糯糯，听得人心都酥了，被这样一撒娇，恐怕根本没有人能拒绝她。 …… 苏冉冉拉着哥哥在小吃街上瞎逛，吃了烤鱿鱼，喝了奶茶，还买了精致的小发卡，玩得不亦乐乎。 苏衡望着她开心的模样，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突然，他眼神一冷，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里空无一人，苏衡却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 晚上，回到家，苏冉冉照旧刷题，洗澡，出来让哥哥给她擦头发。 “最近哥哥刚好有空，我打算每天都去接你放学。” 苏冉冉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苏衡：“哥哥，你的生意不忙了？” “刚刚签约，我最近都有时间。” 苏冉冉有些遗憾，要是她已经高考完，这段时间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去旅游了。 她早就想和哥哥一起去旅游了，可惜一直没时间。 她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又开心起来，反正最近能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了，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她还是问道：“哥哥不会觉得麻烦吗？” 苏衡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听得她红了耳朵：“冉冉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觉得麻烦。” 第无数次扑进哥哥怀里：“哥哥最好了——” —— 与此同时，宁家家主宁正阳，和殷家家主殷志国同时收到一份相同的文件。 …… …… …… 高三的最后一个月，苏冉冉过得很愉快，因为哥哥每天都来学校接她。 当然，也不都是愉快的事情，比如顾微白和宁冽，两人一对上，就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又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其次就是周围人似乎总是若有若无地打量她，她已经从一开始的敏锐与不舒服，到后来的麻木，现在的习以为常了。 不得不说，人真的很能适应环境。 直到高考前一天，苏冉冉开开心心地收拾好东西，脚步轻盈地向校门赶去，身后依然跟着顾微白和宁冽，不过她已经学会无视他们两个了。 苏冉冉到了校门口，仍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哥哥，可是这一次，他身边居然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 她下意识往后一退，躲在了墙后面。 还没等她看清楚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冉冉，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冉冉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见是顾微白和宁冽，两人一个静静地看着她，一个满眼好奇地弯着腰。 她微微松了口气，却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是朝他们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就回过身去，微微探出小半个脑袋，继续朝那边观望。 只见哥哥苏衡侧对着他，看不到脸部的神情，他旁边那个女生却是可怜兮兮的，双眼噙满了泪，显得楚楚可怜。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苏冉冉忍不住胡思乱想——哥哥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正在她思绪烦乱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姐？！” 苏冉冉猛地抬头一看，就见宁冽仗着身高优势，也探出头来偷看。她都来不及想他话语中的含义，只急忙拉着他往墙后面一躲，心里默默祈祷哥哥没听到他的声音。 宁冽望着怀里默默装死的少女，一颗心怦怦乱跳，张扬的俊脸爬上两抹红晕。 顾微白眸色一暗，正想出声提醒少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一个冷冽的声音：“冉冉。” 苏冉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缓缓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面色沉沉的冷峻少年，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声如蚊呐地唤他：“哥哥。” 苏衡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看见冉冉和别的男孩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墙后，现在还亲密地靠在一起…… 他只知道，他翻腾的情绪快要压抑不住，他对冉冉伸出手，声音冷凝如冰：“冉冉，过来。” 第10章 第一个世界(10) 苏冉冉有些沮丧地慢慢走过去，这时，顾微白忽然出声道：“苏同学的哥哥，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是谁？” 苏冉冉闻言，浑身一僵，下意识避开了哥哥伸过来要握她的手。 苏衡漠然一瞬，锋利的眼神忽然射向顾微白，顾微白只觉脊背一凉，但他仍是执着地与他对视，没有退缩。 是的，顾微白已经察觉到了，苏冉冉对苏衡那不太正常的情愫，恐怕完全超过了妹妹对哥哥的依赖。 苏衡喜怒不形于色，他不太能确定他心里的想法，但他对苏冉冉也十分宠溺是肉眼可见的。 即便苏冉冉最终不会选择他，他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陷入畸形痛苦的关系当中。 宁冽没察觉出什么，但也十分好奇，冉冉的哥哥，怎么会和他姐在一起？ 可惜苏衡并没有做出解释，他强硬地抓住了苏冉冉的手，一语不发，拉着她走了。 苏冉冉下意识目光环视，校门口却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身影。 …… “哥哥，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 晚饭时间，苏冉冉纠结再三，还是认出来了。 苏衡神情微滞，沉默半晌，道：“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呼——” 苏冉冉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在意，但是在一起这么多年，以她对哥哥的了解，他说这话，就是不太在乎那个女生的。 想到这里，她美滋滋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哥哥碗里，笑眯眯道：“哥哥吃。” 要是哥哥背着她和什么小姐姐谈恋爱……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呢。 —— 宁冽回到家，就找到他姐问今天下午，在一中门口的是不是她——他也只看了一眼，不太能确定。 他姐脸色有点僵硬地否认了，宁冽愣是没看出来，嘟哝着走开了。 …… …… …… 六月八日下午，人群挤挤挨挨地涌出考点。 苏冉冉在拥挤的人群中奋力踮起脚尖，环视一圈，不太费力地找到了哥哥的身影，无他，他身高腿长的，实在是有些鹤立鸡群的既视感。 她个子就不算高，刚想和哥哥挥手让他注意到自己，就见哥哥忽然转头看向她。 两人隔着拥攘的人潮对视，苏冉冉的小心脏顿时颤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扬起灿烂的笑容——一直都是这样的，哥哥总能在万千人中，一眼看到她。 苏衡似乎天生有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穿越人潮，来到了苏冉冉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苏衡半抱着苏冉冉，一手挡在她身前，防止她被人挤到。 苏冉冉微微仰头，抬眸看向身侧的少年，少年侧脸棱角分明，纤长的眼睫微垂，漫漫红霞在精致的面颊上洒下斑驳的红痕，缀在少年眼尾处。 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苏冉冉忽然就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就等几天后，等她生日那天…… 然而还不等她理清思绪，哥哥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苏冉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问哥哥为什么不走了，就听到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小姐。” 嗯？什么年代了？还有称呼少爷小姐的？ 她在心里吐槽，好奇看过去，发现那个穿着燕尾服仿佛活在上世纪的管家正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他，不会是在喊她吧？ 那个人又喊了一声：“小姐，老爷派我来接您回家。” 这次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看着自己说的。 苏冉冉觉得世界魔幻了，难道她是什么有钱人家流落在外的孩子？这种狗血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抓紧了哥哥的衣角，一直以来和哥哥相依为命，她下意识不想两人之间插进不相干的人。 “我不认识你。” 苏冉冉语气有些冷硬地道。 说完，她看向苏衡，紧张地打量他的脸色，想要确认他的想法。 苏衡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却能看出来哥哥有些生气了。 “回去和你家老爷说，要想接人，就亲自来。” 言罢，他揽着她的肩膀，径直绕过了他。 管家模样的人并没有阻拦，只转身望着两人离去，在两人身后朝他们鞠了一躬。看似恭敬的模样，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不屑——哼不就是个孤儿，有什么好神气的。不愿意回去正好，省得回去碍大小姐的眼。 …… 考点离家里有些远，苏衡是开了车来的。 苏冉冉沉默了一路，脑子乱纷纷的，等车开了半途，才终于开口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衡抓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嗯。”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空气有些许凝滞。 苏衡抓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甚至不敢看一眼妹妹的表情，却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啜泣。 他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妹妹，就见少女两手胡乱地擦拭着眼泪，眼镜都掉到了一旁，少女明亮的眼眸泛着微微的红晕，噙着颗颗泪珠，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少女声音哽咽，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可怜的鼻音：“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少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涌动的情绪，将少女揽进怀里。 苏冉冉有些懵懵地想——这好像是哥哥第一次这样主动抱她，就听见头顶传来少年微哑的声音：“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永远……” 苏冉冉怔愣许久，半晌，抬手环住了哥哥的腰，一边心里偷偷想着，哥哥的腰真好抱啊，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嗯，我知道，我就是一时情绪上来……” 说着，她微微抬头看向他：“哥哥，我不想要其他的家人，我只想要你。” 少女眼睛湿漉漉的，眼尾微红，抬眸看人的样子，简直能要人的命，苏衡呼吸一窒，拼命压抑心底涌动的，才缓缓开口道：“无论冉冉怎么选择，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在哥哥怀里一阵乱蹭，将脸上的泪水统统蹭到哥哥的衬衫上：“反正，不管怎么样，哥哥永远是我心里，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人。” 少年微微垂眸，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里，眸底的浮光无比的温柔。 第11章 第一个世界(11) 等回到家，苏冉冉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也没多问她真正的身世，欢欢喜喜地在家附近的超市里采购了许多食材，打算回家和哥哥一起吃火锅，庆祝她高考顺利结束。 电梯缓缓打开，她看到家门口等着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却依旧身姿笔挺的老爷爷的背影。 她正有些好奇，这个老爷爷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就见他似乎听到动静，转身过来。 老爷爷面上的皱纹昭示着他年纪不小了，看上去却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他打量苏冉冉两眼，清澈如孩童的眼眸缓缓泛出一点泪光，唇角扬起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和蔼可亲：“你就是冉冉吗？我是你的外公。” …… 火锅咕咚咕咚在沸腾，苏冉冉看看她家冷着脸不说话的帅哥哥，再看看另一边自称是她外公的老爷爷，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殷志国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外孙女——火锅升腾的雾气让眼镜模糊不清，苏冉冉已经将眼镜摘下来，平时垂落在脸颊两侧，牢牢遮挡住容貌的头发，也为了方便吃火锅，已经用发带扎起来，隔着朦胧的雾气，他几疑是看见了仙女下凡。 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他的外孙女吗？ 毕竟，女儿虽然也是生得十分美丽，却完全不及外孙女这样惊世的美貌。 不过这一个多月，他也是将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连亲子鉴定都偷偷做过了，这确确实实就是他的亲外孙女。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他家小外孙女，不光长得像个天仙似的，还刻苦努力，成绩名列前茅，这么优秀……最重要的还是，长得像个天仙似的…… 他心里越想，越美滋滋，望着自家小外孙女乐呵呵地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谁知下一秒，他就被超出承受范围的辣度呛得直咳嗽。 面前很快递来一杯清水，殷志国看过去，就见他家小孙女睁着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着他，呜呜呜，去哪里找这么乖巧可爱又美貌的小孙女啊，老头子我真是福气滔天啊！ 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望着自家小外孙女儿，眼眶微湿：“谢谢冉冉了。” 看着自称外公的老爷爷疑似因为一杯水感动落泪的模样，苏冉冉有些不知所措，这个老爷爷，怎么一副很缺爱的样子…… 然而这还没完，只见老爷爷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支票本子，“唰唰”几笔，“嘶啦”一声，就要把手里的支票往苏冉冉手上递，嘴里还说着：“冉冉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外公没什么能补偿你的，这些钱先拿去当零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默然不语的苏衡终于开口制止了：“老先生，您客气了，不过是一杯水而已，不值这么多钱。” 殷志国对于被打断有些不虞，但想想得到的资料上，这些年来，这个年轻人对冉冉无微不至的照料，也没办法对这个年轻人生气。 一直以来身居高位，被人尊着捧着的殷志国老先生，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臭脾气，只道：“不过是这么一点钱而已，等我百年之后，我全部的财产都是冉冉的，这点小钱算什么？” 苏冉冉偷瞄了一眼这张支票，粗略的数了数，慢慢瞪大了眼睛，好，好多零！ 又听这个老爷爷说，“这点小钱”，她总算对这位老爷爷的身家有了一点大概的判断。 虽然她从小到大的梦想之一，就是努力读书，以后努力赚钱，反过来养哥哥，但是现在好像不用努力，她也能包养哥哥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少女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苏衡莫名有些脸热，他垂了垂眼睫，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现如今支票兑换也麻烦，老先生要是真有心的话，不如直接打到冉冉的卡上？” 苏冉冉眨了眨眼睛——原来你是这样的哥哥……更喜欢了怎么办？ 殷志国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有些不爽地哼一声，终于收回了手里的支票：“等回头我就让人打钱！” 他这个外公虽然来得有些迟了，但对冉冉的爱一定不是这个毛头小子能比的！ …… 苏冉冉自告奋勇去厨房洗水果，剩下一老一少，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殷志国先开口了：“那份资料是你小子发过来的吧？还特意强调不要在高考前来打扰冉冉，哼！” 苏衡神色不变，他从没有想要隐瞒这点，此时被点出来，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殷志国打量他两眼，心里有些不情愿地默默承认，这青年人还真是挺优秀的，就光是这份定力，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没有的。 “之前你提到，冉冉遇到危险，让我派人手保护她的事……”他顿了顿，老脸微红，轻咳一声：“说实话，之前我还以为是你有什么阴谋，但是……” 但是，现在见了冉冉的真容，他才了然，事情似乎真的是他说的这样。 说到这里，殷志国严肃了神色：“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衡言简意赅地将将近一月前，那场冉冉意外显露真容，被人拍了照片po上网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当天我就察觉到冉冉被人跟踪。” 当时，他收到消息，动用手段将照片删除，却还是已经晚了，稀世的珍宝拂去尘埃，终将引来暗中的觊觎。 后来，殷志国虽然心中存疑，却还是派了人过来暗中保护冉冉，背后的人似乎是有所忌惮，不怀好意的人散了七七八八。 殷志国脸色有些阴沉：“哼！不管是谁，总之想动我殷志国的外孙女，就先准备好被扒层皮！” 苏衡神色平静，黑沉沉的眸底却有暗色翻涌。 若不是这些闻着肉香蜂拥而至的野狗，他本可以一直和冉冉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而不是不得不让两人之间插进这些个所谓的骨肉亲人…… 第12章 第一个世界(12) c市。 “嗯？殷志国真的亲自去了那个孩子的住处？” 助理点了点头：“派去监视的人是这样汇报的。”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正是苏冉冉的生物学父亲，宁正阳。 此时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神情若有所思。 将近一月前，他也收到了一份文件，但他并没有如文件上提到的那样，派人去保护他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只是派了一个人去监视她，想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如今既然殷志国亲自前去，似乎对她很是重视，那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就大不相同了…… 不过也不急，反正几天后他就回a市了，到时候再说。 思及此，他抬手示意助理离开，悠闲地点燃了一支雪茄，慢慢享受了起来。 —— 苏冉冉总算了解了一些她的身世，这是个很狗血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她被自己的养母调换，与养母的亲生女儿对调了身份。 “哼！可惜这个王桂芬不知道去哪儿了，否则我说什么也要将她送进牢里去！” 苏冉冉垂眸不语，对这个养母，她爱过，恨过，现如今已经毫无波澜。 犹记得小时候，从她记事起，养父每次喝醉，就会打骂养母。 有一天，小小的她终于鼓足勇气，站出来保护养母，可惜养父似乎是个天生没有感情的怪物，即便他应该并不知道换子的真相，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对她，他眼中的亲生女儿，年仅五岁的孩童动手了。 她被打得蜷缩起来的时候，无助地望向养母，却只见她怯懦地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一切，脸上的表情，当时的她无法理解，现在想来，应该是庆幸吧。 庆幸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替她承受了丈夫的毒打，分担了她的痛楚。 庆幸她的明智，将亲生女儿换去富贵人家享福，没有留在这个地狱受尽苦难。 从那以后，养母似乎就很擅长将她推出来做挡箭牌，如果她敢躲闪，事后还会受到养母的毒打，为了避免承受双份的虐待，她只好“心甘情愿”地替养母挡枪。 这一切，直到哥哥到来，才有了改善。 哥哥当时虽然才十岁，但天生高于同龄人的他却已经能和瘦弱的养母相抗，即便打不过她，却也让她讨不着好，久而久之，养母就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而在养父醉酒的日子，哥哥会带着她偷偷躲出去，养母却不敢这么做，因为她如果这么做了，养父得不到宣泄，第二天愤怒之下，会满村找人，找到之后，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只会变本加厉。 该说好在养父还不够变态吗？相比打体型瘦小的小孩，他似乎更喜欢打相对更有力量一些的女人，这样似乎更能让他有成就感，好像在证明，他不是个众人口中的废物一样。 也许是终于忍受不了长年累月的暴打，养母在她十一岁那年离家出走，从此不知去向。 养父的视线再次落到她和哥哥身上，可那时，哥哥已经十二岁，虽然力量还不算强，但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了。 那天晚上，哥哥将她锁在房间里，靠着不要命的狠劲，以伤换伤，拼了个半死，将养父咬了个血肉模糊，本就欺软怕硬的养父总算怕了他了。 从那以后，养父清醒的时候再也不敢对他们动手，偶尔酒劲上头，想对他们动手，哥哥就拉着她跑出去，跑得远远的，躺在高高的山坡上看星星。 想到这里，苏冉冉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当时的星空，真美啊…… “还有你那个养父，要不是他当年就跌进水里淹死了，我怎么也不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人世！” 殷志国老脸涨得通红，想起自己调查出来的资料里，外孙女那个所谓的养父的所作所为，简直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兀自愤愤，却没注意到，自家外孙女儿表情有些僵硬，纤长浓密的眼睫垂落，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苏冉冉眼睫轻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口岔开了这个话题：“我母亲她……？” 殷志国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一张老脸都憋红了，才道：“其实，当年你母亲嫁给你父亲，我是不同意的……” 当年，殷志国给女儿殷灵和一个门当户对，自己看着长大，人品很值得信赖的好友的后辈定亲了，可是没想到，殷灵读大学的时候遇见宁正阳这个穷小子，没多久就非他不嫁。 殷志国见了宁正阳就不喜欢，不光是因为他是个穷小子，还因他多年来的阅历，让他觉得宁正阳恐怕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爱女儿。 当时殷志国脾气也执拗，和女儿大吵了一架，一时气急，放话如果她坚持和宁正阳在一起，就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其实后来他就后悔了，因为不忍心看女儿跟着宁正阳吃苦，还暗中给了宁正阳的公司许多帮助，只是一直拉不下面子去找女儿求和。 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些年女儿也一直没有主动找过他，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 多年后，他这么积极地来找冉冉，除了心疼自己外孙女在外面多年受苦了，也未尝没有想借此事和女儿缓和关系的意图在里面。 “……所以，现在你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对此的态度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苏冉冉不太在意地点点头，既然她的生父生母似乎不太在乎她的样子，那她也没必要在乎他们。 ——不过，宁正阳明明知道这件事，却只派管家来借小外孙女，真是个混球。 殷志国心里有些不屑地腹诽着，随即又有些得意，好在宁正阳是个混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这么不上心，让他成为第一个和小外孙女见面的亲人。 反正以后小外孙女就由他护着了，姓宁的那一家人，哪怕是他的亲女儿，也不能欺负小外孙女！ …… …… …… 数日一晃而过，宁正阳的公司临时出了点事，原定昨天回a市的，延误到今天了。 等他下了飞机，收到了妻子的短信才发觉，明天竟然就是儿女的十八岁生日。 想到那个真正的女儿，从这些天收到了消息来看，殷志国是真的对她很重视，一直观望的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认回这个女儿。 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也免得再费心为这个女儿再操办一个宴会了，干脆就在明天的生日宴上宣布她的身份吧。 第13章 第一个世界(13) “呜呜呜……” 宁家大宅里，一中年美妇和一妙龄少女相拥而泣。 “妈妈……怎么会这样……呜呜……” 中年美妇眼泪汪汪地，两手轻拍她的背，不住地安慰怀里的女儿：“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女儿，妈妈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少女又呜呜哭了一会儿，才语气满是担忧地道：“那，那姐姐该怎么办？” 中年美妇身体一僵，即便和那个女孩素未谋面，但那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要她完全不加理会她似乎也做不到…… 少女察觉到她的异样，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即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道：“姐姐回来看到我会不会不高兴，不然，我还是先搬出去……” “不行！”中年美妇立即否认，随即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少女抬头看向她，眸中满是信赖，依恋，感动：“谢谢妈妈。” 可随即她又微微皱眉，嘴唇微张，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中年美妇有些疑惑，考虑到女儿敏感害羞的性子，主动开口问道：“妍妍，有什么事就和妈妈说，妈妈一定会帮你的。” 少女似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嘉懿他……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的，可是嘉懿他和我两情相悦……只有这一点，我，我实在不想让给姐姐……” 她说着说着，眼泛泪花。 ——周嘉懿，周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因为宁氏和周氏合作的关系，两家早就定下了口头婚约，一直等着宁妍十八岁生日那天宣布两人订婚的消息。 中年美妇，也就是殷灵顿时了然，周氏和宁氏订婚，主要原因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要是周氏知道妍妍的真实身世，保不定会怎么想。 至少据她对周夫人的了解，她可是个自视甚高的人。 殷灵思考了一会儿，道：“妍妍，就说你姐姐当年不小心被人拐走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公布宁妍的假千金身份了。 可是，宁妍并不满足。 她先是装作惊喜的样子，随即微微皱眉犹豫着道：“可是，三胞胎……这概率似乎不大，这样说，大家会信吗？” 殷灵不禁皱眉，她倒是忘了这个了。 她踯躅半晌，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去和你父亲商量，对外就说她是我们收养的朋友的孩子。” 宁妍眼中的惊喜几乎快要掩饰不住，却还是假惺惺地拦了一下欲起身的殷灵：“妈妈，这样好吗？姐姐会不会不高兴？” 殷灵被这么一拦，更加坚决：“没事的，只要以后多给她些补偿就好了。” 说着，她脚步迅疾地朝楼梯口走去，打算上楼去找丈夫宁正阳。 宁妍象征性地追了两步，目送殷灵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便松懈下来，她悠闲地坐回沙发上，嘴角缓缓勾起轻蔑的笑容。 这蠢女人，可真好骗啊。 —— 宁妍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 那个叫王桂芬的女人，那个粗鄙卑贱的女人，居然才是她的生母！ 她惶恐了一阵子，整天害怕突然有一天，那个所谓的真千金就会突然冒出来，戳穿她的身世，夺走她的一切。 可是后来她发觉，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那个所谓的生母解决了，没有人发觉。 接下来是那个“真千金”，可惜，她居然不见了。 她又恐惧了一段时间，后来时间一长，渐渐麻木了。 可是前几天，她无意中发现，那个“真千金”似乎真的要回来了，不复小时候的惧怕，她居然隐隐有些兴奋。 就让她看看，到底是“真千金”的血脉亲缘管用，还是她的手段管用。 可惜初战未捷，想着在高考前一天找她，“不小心”说出真相，试试能不能搅乱她的心态，让她高考失利，却被那个什么苏衡拦下来了。 想到苏衡，她眯了眯眼，长得倒是……不过可惜是个穷小子，不值得她费心思。 —— 宁正阳不耐烦听女人哭，说完消息之后，就躲到了楼上的书房。 听了殷灵的提议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要是之前他可能还要考虑一下，可知道了殷志国很重视这个外孙女后，他怎么可能自毁长城？ 毕竟，殷志国后继无人，却也有些个亲戚，这财产的归属，还是确定些的好。 殷灵有些焦急：“可是妍妍和周家那孩子的婚约……” 宁正阳不在意地摆摆手：“要是他们不满的话，就换那个孩子和他们订婚好了。” 殷灵心下一咯噔，丈夫居然真的有让那个孩子，代替妍妍和周氏联姻的心思…… “那，那孩子在外面那么多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呢？要是周总和周夫人不满意怎么办？” 宁正阳想着，能讨了殷志国的欢心，应该也差不了吧？ 但是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了，他沉吟半晌，道：“就说当年怀的是三胞胎吧，被偷走了一个。” 反正多一个女孩，也可以多一个联姻工具，对他也是好处。 殷灵还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道：“好吧。” 宁正阳这时想到一件事，微微皱眉道：“儿子呢？怎么不在家？” 说到宝贝儿子，殷灵满脸笑容：“那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不知又上哪儿野了。” “哼！就你惯得他！” 殷灵有些嗔怪地看他一眼：“儿子性子活泼些也不是坏事，而且他总是玩，成绩却也不差，不正说明他聪明吗？” 说到这个儿子，宁正阳也是有些得意，儿子爱玩，却不乱玩，不像其他二代纨绔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干，长的一表人才，脑子还好用。 “明天总该回来，不说见见这个姐姐，明天也是他自己的生日，不回家可不像样！” “知道啦！我待会儿就给儿子打电话，叫他明天一定回来！” 第14章 第一个世界(14) 得知母亲要去接“姐姐”回来，宁妍自告奋勇，殷灵本来就疼爱她，在她看来，这种小事，自然是依着她了。 车子缓缓驶入平价小区，宁妍下车后，乖巧地挽着殷灵的手臂，一边不着痕迹，轻蔑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朝殷灵笑得乖巧甜美：“妈妈，姐姐住的环境还不错嘛，看来这些年在外面也没有受苦，真是太好了。” 殷灵也是这么想的，心里那一点点负疚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长舒一口气，端起优雅的笑容，走进了单元楼。 走出电梯，两人在门口站定，宁妍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房门，随即退回来，姿态优雅，面带微笑，和她身边的殷灵如出一辙，宛如两个假人。 所以苏冉冉迷迷糊糊过来开门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宁妍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学生头，厚厚的刘海，乱糟糟的头发，大大的方边框眼镜，乍一看和资料上的照片一样不起眼。 她顿时心生轻视，不再仔细打量她，目光不自觉偏移，落到她身后去——苏衡应该也在吧？ 苏衡原本是在的，可惜她来的不巧，就在刚刚，苏衡出门去一家不做外卖的早餐店买早餐去了。 殷灵也很是失望，她不自觉将面前的亲生女儿和妍妍作比，发现真是完全比不过。 她一边自豪自己教育的成功，一边叹气——这个女儿到底是耽误了。 苏冉冉完全不在乎面前这两个人在想什么，她刚刚睡醒，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嗯，你们两个是谁？” 少女的声音清甜软糯，如荷上初露，枝头新雪，殷灵顿觉耳目一新，稍稍有些欣慰，这个女儿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宁妍就不是很高兴了，但是想着，她长这个样子，声音再好听又有什么用？便又平复了心绪。 宁妍抢先开口道：“姐姐，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她说着，就要上前给苏冉冉一个拥抱，苏冉冉可没有随便和陌生人拥抱的习惯，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简直昭然若揭。 宁妍脚步立即顿住，眨眨眼睛，泪水立即standby：“姐姐，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这些年，是我夺走了爸妈的宠爱，但是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真的不想离开妈妈……” 说到难过处，她还呜咽了两声。 殷灵顿时看不下去了，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涌出来：“冉冉是吧？冉冉，你不要怪妍妍，当年她也只是个孩子，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啊！” 苏冉冉一动不敢动地待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母女奇行种，内心大受震撼。 这，这是什么新型的整蛊方式吗？她们两个莫名其妙的就在她家门口演上了啊喂！ 她刚睡醒迟钝的大脑，总算被母女两个吓得清醒了一点，灵光忽地一闪——该不会，这两个奇行种，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生母，和她的养女吧？ 苏冉冉仔细打量殷灵，还真从她的面相上看出和殷志国的两三分相像来。 嗯，貌似，还真是呢。 再看看宁妍，咦？这位也有点面熟呢，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只当是她和养母长得有些像，也没有多想。 这场面，她不回应好像也不太好——万一被邻居看到了怎么办？！ 她只好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我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啊。” 还不等殷灵说话，宁妍立即开心地道：“真的吗？姐姐喜欢我吗？太好了！” 说着，她再次扑上来，想要拥抱苏冉冉。 这次她动作太快，苏冉冉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抬手一挡。 谁料下一秒，宁妍便“啊”的一声，重重往后摔倒在地。 苏冉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懵懵地眨眨眼——她好像，根本没碰到她？ 她将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看——难道突然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超能力？ 宁妍眼泪汪汪地望向她，刚要开演，就见她两只手翻来翻去的。嗯？这手怎么该死地长得这么好？骨肉匀停，小巧玲珑，白里透粉…… 宁妍愤恨地将目光从她手上移开，敬业地继续她的表演：“姐姐，你要是不喜欢我，直说好了，我都能理解，没必要……” 说着说着，她又“呜呜呜”地哭起来。 殷灵顿时开启“为母则刚”模式，她扑到宁妍身边，慢慢扶她起来，随即对苏冉冉怒目而视：“我刚才都说了，当年的事，妍妍也是受害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点，谅解一下呢？” 苏冉冉看着她生物学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对她疾言厉色的模样，心里抱着的，一点点，一丝丝，再微小不过的，对于所谓“母爱”的期待，终于湮灭了。 她不想和这对明显不太正常的母女争论，只问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殷灵听着少女平静的话语，不禁有些怔愣，她恍惚觉得，就在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永远地失去了。 一旁的宁妍觉察出殷灵的不对劲，生怕事情超出她的掌控，连忙道：“姐姐，我们是来邀请姐姐一起参加我和弟弟的生日宴的。” 苏冉冉看一眼殷灵，见她默认的模样，心里有点好笑。 这个母亲，是不记得，还是不在乎，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呢？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很有礼貌地道：“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 说着，她抬手就像将门关上。 宁妍眼疾手快地抵住了门：“姐姐，你能有什么事呢？” 苏冉冉看她一眼，忽然学着她的语气道：“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而且，我没有妹妹哦，你不要叫我姐姐啦。” 宁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学她，而且因着那得天独厚的嗓音，竟该死的丝毫不显做作，简直甜美可爱到了极点！ “输了”两个字顿时在宁妍脑海里不停地盘旋。 第15章 第一个世界(15) 就算输了一筹，宁妍还是咬着牙将演技进行到底：“姐姐，你，你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吗……” 她话还没说完，苏冉冉就眼疾手快地，趁着她收回手假装擦眼泪的时候，“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冉冉快速关门带起的一阵风迎面扑到两人脸上，顿时生动形象地演示了，什么叫做“风中凌乱”。 这戏的情绪都断成这样了，宁妍猛地闭了闭眼，还是继续演。 “妈妈，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是我惹姐姐不高兴了……” 殷灵本来就偏心宁妍偏心得要死，更何况，这整件事在她看来，完全是苏冉冉的错，因此，她心疼地将宁妍揽进怀里：“不是你的错，妍妍，不是你的错……唉，要怪，就怪我们把她落在外面，没把她教好。” 原本还站在门边，没什么表情听两人呜呜咽咽的苏冉冉，顿时听不下去了。 她们可以说她不好！但不可以说哥哥没把她教好！ 苏冉冉顿时又打开了门，殷灵显然是没想到在人家门边说人家坏话会被人当场抓包，表情有些懵，那眼角的泪花都凝滞了，宁妍则是早有预料，悄悄对苏冉冉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苏冉冉完全无视宁妍，直直看着殷灵道：“这位女士，莫名其妙地上门来，就是一通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懂别人的话，也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到底是谁没有教养？” “如果在您的身边，受的就是这种教养的话，那我很庆幸，没有在您的身边长大。” 说着，她粉唇轻勾，露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礼貌微笑，再次将门关上。 殷灵和宁妍都惊呆了。 两人怔愣许久，还是宁妍先回过神来：“都是我不好，姐姐果然生气了！” 破天荒地，殷灵这次却没“接她的戏”，她神情很是复杂，有些恍惚，有些沮丧，有些失落…… 宁妍心里猛地一揪，连忙收了眼泪，露出乖巧的神情：“妈妈，既然姐姐不愿意，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殷灵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被宁妍挽着手带着离开了。 苏冉冉靠在门边听着电梯闭合的声音，嘴唇轻抿——说是不在乎，可是一早的好心情，到底还是被破坏了。 轻轻地开门声传来，苏冉冉下意识望去，就见她的外公，刚才那位女士的父亲，神情复杂难辨地从书房里推门出来。 ——倒是忘了，外公昨天吃过晚饭后，一直拖着不肯走，后来又说太晚了，他一个老人家回去不方便。 她问他的司机和保镖呢？ 老人家就装傻，当没听见。 那他就是想留宿呗，她和哥哥这两个晚辈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哩？ 于是昨天哥哥就贡献出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则在沙发床上睡了一夜。 这房子隔音不算太好，想必刚才的对话，他应该都听见了。 所以现在，在女儿和外孙女之间，他要怎么选呢？ 殷志国一开始还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然后他忽然抬起头，开始怒骂：“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我都看见了，你根本没有推她！她居然问都不问一句，就冤枉你！我怎么有这样的女儿！” 说着说着，他眼中的愤怒转为愧疚：“冉冉你说的对，都是外公年轻的时候太忙了，你外婆又去世的早，没好好教你母亲，现在还连累冉冉被欺负，外公，外公对不起你。” 苏冉冉看着说着说着，就开始冒泪花的外公，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想着，怪不得殷灵女士动不动就哭呢，想必是有点子基因遗传在里面的。 她摇摇头：“其实，这也很正常，她们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相信她不相信我也是人之常情。” 殷志国怒道：“常情个……” 他到底是在小外孙女儿面前把那个“屁”字咽了回去，却仍旧有些愤愤地道：“朝夕相处十多年，连自己的养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我看她这母亲是这头也没顾好，那头也没顾好！” 可是想着，这一切的源头还是他从小工作忙，对女儿疏于关心，疏于教养的缘故，他神情又有些萎靡。 苏冉冉看在眼里，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外公，只好使出一贯的转移注意力大法，道：“对了，外公你都听到了吧？今天是我的生日，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啊？” 殷志国浸淫商海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来面前的小丫头是想用这种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心情好起来，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呜呜呜，这样漂亮懂事贴心的小天使外孙女上哪儿找啊？女儿虽然为人处世上拎不清，但是真的很会生啊！ 他脑海里飞快转过一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可行：“冉冉，外公给你准备了礼物，但是不能在这里给你。” 苏冉冉有些疑惑地歪歪头：“那要在哪里给？” 殷志国心里第无数次感叹小外孙女真可爱，一边大手一挥，道：“外公要给你办生日宴！你一个人的！” …… 没能带回苏冉冉，回到家，殷灵免不了地受了宁正阳的一通责骂。 ——这些年，随着宁正阳的公司逐渐壮大，对待殷灵的态度也越来越轻慢，要不是顾忌着殷志国身体还好好的，也在暗中关注女儿的样子，他的态度估计会更差。 殷灵自然是很委屈：“那孩子自己不愿意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嘛？” 宁正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多纠结，宴会就要开始，他还要招待宾客呢。 至于那个女儿，这么不听话，他也感到有些厌烦，但想到殷志国，还是决定之后亲自去一趟。 第16章 第一个世界(16) “对了，儿子是不是还没回来？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快点，别迟到太久。”宁正阳对殷灵吩咐了一句，就下楼了。 可叫他没想到的是，他在门边等候了半天，门口荒凉一片，一个宾客都没有来。 他正有些恼怒，就见接连几辆车子驶入院子，他虽还有些不悦，但还是扬起礼貌的微笑。 可叫他没有想到的是，从车子里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宾客。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下了车，手里捧着一份礼物，递给他身旁站着的管家，口中恭敬地向主人家表示歉意，说自家老爷有事来不了了特意派他来送礼，并表示歉意。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一个如此也就罢了，此后接二连三的，都是一套说辞——临时有事，无法到来，送来礼物表示歉意。 宁正阳已经怒不可遏，甩手离开了宴会厅门口。 “快去给我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宁正阳怒气冲冲地吩咐道，一旁的助理恭敬地称是，急急忙忙转身去打电话了。 客厅里，殷灵和宁妍也脸色很不好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自己的生日宴，变成这个样子，宁妍的心情自然是糟透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消息很快被助理查到，立马转身回去和宁正阳汇报。 “什么？你说，殷志国给那个苏冉冉办生日宴，还特意给每个我们的宾客都发了邀请函？！” “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和我作对？！” 宁正阳已是怒极，挥手砸了手边的两个陶瓷装饰品，心里不停地咒骂殷志国那个老匹夫。 殷灵在一边听到了，也很是震惊，震惊过后，心绪十分复杂。 殷志国拉不下面子主动找女儿求和，殷灵又何尝不是惧怕父亲，不敢找他求和。 现在听到父亲为流落在外的女儿办生日宴，还特地给这边的宾客发了邀请函，似乎成心和自己作对，她的心情怎一个复杂了得。 宁妍则是对殷志国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毕竟之前父母从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但是“殷”这个并不太常见的姓，也让她有些猜想。 “妈妈，殷志国是谁啊？是……外公吗？”她试探着问道。 殷灵面色复杂地微微点头。 宁妍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恐怕有过什么嫌隙，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来往了。 但她此刻并不在乎这些陈年往事，只是在心里有些埋怨殷灵——听上去这个外公的权势比父亲大多了，不然也不会让所有宾客都选择去赴外公的宴，而不是来父亲这边。 如果早知道她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外公，她早就想方设法和他搞好关系了，现如今也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那个苏冉冉拉拢过去了。 她脸色有些阴沉地深思着，现如今双方身份都已经曝光了，想再和苏冉冉争夺外公恐怕是难了，毕竟他们既没有相处过，也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没关系，她没有，弟弟不是有吗？这种老人家，一般思想都很传统，嘴上说的再好听，恐怕也免不了有点重男轻女吧？ 怎么着，外孙子也该比外孙女在老人家心里分量重些吧。 而她一直都和弟弟关系很好，以她对弟弟的了解，她很有把握弟弟会站在她这边。 宁妍左思右想半天，最终下定决心，今天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身体向左一靠，抱住了殷灵的手臂：“妈妈，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我们去给姐姐庆祝生日吧？” 殷灵微微皱眉，有些抗拒，在她看来，父亲做出这种事，恐怕少不了那个女儿的撺掇。 宁妍再接再厉道：“妈妈，我没关系的。我们到底是一家人，闹的难看了，不是给外人看笑话吗？” 殷灵忍不住叹息，摸摸她的头，感慨道：“妍妍真懂事，可惜你姐姐她……” 宁妍笑眯眯地道：“没关系，姐姐流落在外面，有些行为举止不太好的，我们作为家人的，也该帮助姐姐改掉那些坏习惯嘛。” 殷灵又被她感动了，将她抱在怀里，不住地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宁妍眼睛弯弯地靠在她怀里，眼底却是嘲讽的冷意。 那个乡下长大的土老帽，穿上礼裙也不会像公主，她就是要过去，将她比得一文不值！ …… 在殷灵的再三劝说下，宁正阳终于同意了一起去参加苏冉冉生日宴的提议。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等他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觉得还是不能和老丈人撕破脸皮，毕竟，殷灵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 这个表面装作和女儿断绝关系的老丈人，这些年来可没少在暗地里，给他的公司提供帮助，老头子身上的利用价值，还多着呢。 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利用这个新找回来的女儿的生日宴，和老丈人和解，让更多人知道他和殷志国的姻亲关系，也对他公司更进一步的发展很有帮助。 考虑这些后，这心事重重的傻白甜母亲，和各怀鬼胎的父女俩，就这么向苏冉冉的生日宴会出发了。 …… 半个小时后，车辆缓缓抵达一处华丽的上世纪建筑。 宁正阳心里感慨，看来殷志国是真的很重视那个便宜女儿，毕竟在这里开宴会，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做到的，权势地位和人脉缺一不可，恐怕还欠下了某个老朋友一个人情。 宁妍望着面前古老的房子，心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丝丝嫉妒，眼中却迸发出势在必得的野望。 以她的手段，之后和外公搞好关系，踢开苏冉冉那个乡巴佬，这一切的荣光就是独属于她的！ 宁妍收拾好心情，露出乖巧无害的甜美微笑，优雅地下了车。 一家三口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不好意思，没有邀请函是不能入内的。” 宁妍微笑着说道：“这位是我的母亲，也是殷志国老先生的女儿，你说我们能不能进去？” 侍者微微皱眉，对着一旁的侍者耳语了几句，随即礼貌地对三人道：“抱歉，请稍等。” 第17章 第一个世界(17) 三人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不免受了一些其余宾客异样的目光，最尴尬的是，其中有不少都是他们原本邀请的宾客，他们不清楚三人和殷志国的关系，只凭借这件事暗自揣测宁正阳是不是得罪了殷志国，被他以这种方式报复。 至于三人前来的原因，有人猜测是来赔礼道歉，请求殷先生的原谅，和殷先生达成谅解，也有人猜测，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只能说，他们也算是各猜中了一部分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皱着眉打量三人几眼，望着殷灵道：“这位女士，您真的是殷先生的女儿？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见您来看望殷先生？” 殷灵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讷讷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宁妍看得有些着急，带她答道：“这是我母亲和外公之间的私事，没必要向你解释吧？况且，身为管家，连主人家有位小姐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吧？” 这话像是提醒了殷灵，她慌忙道：“对，对！张叔呢？张叔去哪儿了？他一定认得我！”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她能说出张叔，恐怕还真和殷先生有些关系，不过——“您不知道吗？张管家已经去世很久了。” 殷灵怔住了，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她和父亲已经决裂太久了，久到，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张叔都已经去世了，物是人非。 中年男子打量着她有些伤感的神情，这才有些信了她自称殷先生女儿的说辞，便道：“请三位再稍等片刻，我去请示殷先生。” 虽然一等再等的，让宁正阳有些憋气，但是想着应该很快就能进去了，他也不是来这里闹事的，只好微微颔首。 管家去请示的时候，殷志国沉着脸默然许久，才哼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管家得了示下，便要转身离去，却又被他叫住：“对了，不必对他们有什么特殊，就当最普通的客人。” 管家表示知道了，确认他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便再次转身离开了。 …… 宁正阳一家三口总算进来了，宁正阳和宁妍打量着宴会厅价值不菲的陈设，这对毫无血缘的父女，面上的神情，灼热的眼神竟如出一辙。 宁妍目光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苏冉冉的身影，反倒是看见了苏衡。 气质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身上别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只见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衬得他身高腿长，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后一刻，立领包裹着白皙颀长的脖颈，衬着他清冷俊美的面容，尽显克制禁欲的诱惑。 她悄悄关注了一会儿，就已经见到好几个气质容貌各不相同的千金小姐上前搭讪了，却无一例外都因他冷淡的态度退缩了。 只有一个穿着玫红色裙子的女生，不肯放弃地，在他身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很明了地显示了他的不耐，但那个女生显然不是没眼色看不懂，就是装作看不懂。 宁妍有些玩味地微微勾唇，原本的想法也悄然改变了——虽然不过是个穷小子，但他长得确实很不错，以至于能吸引那么多眼高于顶的千金大小姐。 而对那些女孩不屑一顾的人，若是能却为她倾倒，这才能说明她完全比那些所谓的真正的千金更有魅力。 况且，如果让和苏冉冉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再毫不留情地抛弃他，看着苏冉冉为此伤心难过，这也很有趣不是吗？ 思及此，她放下手中的酒杯，调整好脸上的神情，盈盈朝苏衡走去。 苏衡听着耳边女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心中的不耐积聚到了极点，他刚要开口，直白地表述自己没有兴趣听她说话，然后告辞，就忽然听到有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哥哥，爸爸正在找你呢。” 苏衡眉头狠狠一皱，回头看去，就见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张脸，可是融合了刘志强和王桂芬基因的面庞，却让人并不陌生。 油然的厌恶从心中升起，他淡淡开口，全盘否认了她自以为是的解围：“抱歉，我并不认识你，我也只有一个妹妹，和你没有关系，请不要胡言乱语。” 说着，他没有再理会这两个女生，转身离开。 那个和苏衡搭讪的女生惊讶了一会儿，随即有些嘲讽地看宁妍一眼，见她脸色僵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作多情！” 那个女生又哼了一声，便也施施然地离开了。 只留下宁妍一个人，面色阴沉地僵立在原地。 ——什么叫没有关系？她的亲生父母好歹养过他一段时间，他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远处的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抬手微微呷了一口香槟，不太在意地移开目光。 今天，他就将正式和他的小玫瑰见面了，希望，他的小玫瑰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八点的时钟终于敲响，宴会正式开始。 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下，随即亮起一束灯光，打在一处突出的圆弧形高台上。 高台上，殷志国西装革履，即便年近七十，仍旧身材挺拔，显得风度翩翩。 他微微举起酒杯，笑道：“欢迎各位来参加鄙人外孙女的成人礼，我在这里，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感谢。” “啪啪啪” 台下的掌声十分热烈，人人都面带微笑，恭维着这位德高望重，且位高权重的老先生。 “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我亲爱的小外孙女！” 他微微侧身，众人顺着他手臂所指的方向，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幕布上去。 帘幕缓缓拉开，宁妍目光灼热地盯视着——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她也想这样，万人瞩目，万人仰望…… 不过那个苏冉冉，应该会让大家失望吧，再好的造型师，也改不掉出身底层的小家子气。 她在心中轻蔑鄙薄地想着，却还是无法抹平心中熊熊燃烧的妒火，只盼望着苏冉冉快些出来，让她好好看一看她的笑话。 第18章 第一个世界(18)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沉浸于这无与伦比的极致之美中，卸去浮华的伪装，真实地显露出痴迷的神情。 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长得这样美丽，但当她切切实实站在你眼前，你也只能痴迷，狂热，彻底臣服在这勾魂夺魄的美貌中。 宁妍痴痴怔怔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美追逐的本能与以此催生而出的愈加炙热的妒火在她心中不停地交织，纠缠，争斗。 盛诀望着那绝美的少女，手不自觉攥紧，直到手中的高脚杯不堪重负，“砰”的一声碎了。 刺痛感唤醒了他的神智，他目光仍旧不离那姝色无双的少女，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个有些怪异的笑。 他的小玫瑰，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鲜妍娇美呢。 苏衡望着他的女孩，墨黑的瞳眸深邃幽暗，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殷灵怔怔地仰着头，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孩子，她亲生的孩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今早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宁正阳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无比的贪婪，随即忆起这是他的亲生女儿，神色又转换成无比的遗憾。 ——倒不是他的道德底线有多高，只是这样违反公序良俗，一经发现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事，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况且，若是这孩子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还有得操作，现在这孩子都成年了，恐怕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思及此，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又遗憾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 绝美的少女惊艳得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场上针落可闻。 只见她一身纯白的礼服，犹如误入凡间的天使，姿态轻盈地款款而来，高贵又优雅。 苏冉冉有些紧张地走到外公身边，学着先前外公和她嘱咐的那样，和大家打招呼道：“大家好，我是苏冉冉。” 悦耳动听的嗓音和她的容貌一样令人迷醉，一时之间没有人动作。 “啪啪——” 不知是谁带头开始鼓掌，众人如梦初醒，也神情激动地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如潮，异常热烈，且久久不息。 殷志国见此，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 他多年久居高位，身上的气势惊人，众人不自觉就听从他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殷志国不无得意地和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我刚刚寻回来的小外孙女，以后，也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苏冉冉有些惊讶地看向外公——这件事外公可没和她提前说过！ 可台下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她只好保持微笑，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实际上她刚刚才发现，她似乎有轻微的人群恐惧症，望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她藏在宽大裙摆后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宴会正式开始，苏冉冉挽着外公的手，缓缓步下旋转楼梯，来到宴会厅中央。 音乐奏响，两人开始宴会第一支舞。 苏冉冉其实并不会跳舞，只是她平衡性不错，在外公的带领下，动作做得也大差不差，尤其是她容颜绝美，肌肤雪白，身姿曼妙，简单地一动，裙摆飘扬间便夺去无数人的心神。 有缪斯女神在场，似乎连现场的交响乐队都更加卖力，音乐声无比激昂。 宁妍望着场中如精灵般舞动的少女，有些无力地深深垂下脑袋，心中充满了挫败感。现在想想，她之前的种种自得笃定是多么可笑。种种预想的计划成为了不值一提的废品，她不可能靠任何计谋战胜她，在这样一个绝色少女面前，又有谁会看得见她呢？ 音乐渐渐止歇，殷志国带领着小外孙女定格在了一个向后下腰的动作。 少女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及一握，被裙子掐腰的设计凸显得一览无遗，柔软的身躯让她动作得轻而易举，如行云流水，美得令人惊叹。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人们好像要将看见了这般绝世美人的欣喜，激动，兴奋，一次又一次，倾注在这异常热烈的掌声中。 掌声渐渐止歇，年轻的男女们一拥而上，男人们都是想要邀请美人共舞，女人们则是想和美人说话，聊天，甚至成为朋友，当然其中一些也想邀请她跳舞。 殷志国哈哈一笑，退开了些——他这老人家还是很开明的，想当年，他也是和她外婆在宴会上认识的呢，真是令人怀念啊。 里三层外三层的年轻人们将苏冉冉包围起来，她目光环视，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苏冉冉无心回应嘈杂的声音，她将目光放远，再次环视了一圈。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宴会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那里，她的哥哥，也用目光穿透人群，直直地注视着她。 苏冉冉不自觉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对面前的人们礼貌地询问道：“可以让让吗？” 少女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人们恍恍惚惚地便不自觉听从她的话，渐渐让开了一条通道。 公主身边围满了邀请她共舞的王子，公主却穿过人群，直直走到她的骑士面前，问他：“你要不要和我跳舞？” 骑士微微躬身，清冷的眉眼却显出无比的柔和：“荣幸之至。” 苏冉冉抱着哥哥的肩膀，亲密无间地和他共舞，却有点不高兴地微微嘟着嘴。 “哥哥，刚才那么多人围着我，你怎么不来救我啊？” 苏衡声音仍是淡淡的：“你不是自己走出来了吗？” 少年黑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苏冉冉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她郁闷地鼓鼓脸颊：“我不管，下次哥哥一定要来救我！” 少年微微俯身，精致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让她感到微微的眩晕。 “好。”少年磁性的嗓音，犹如积石碎玉，说话时冷冽的气息，微微喷吐在少女白皙的耳廓上，染红了那一片瓷白的肌肤。 暧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少女的面颊不自觉染上灿烂的晚霞，那一抹不胜凉风的娇羞，最是醉人心弦，却叫一双双在暗中窥探的眼睛，嫉妒地赤红了眼眸。 第19章 第一个世界(19) 宁冽正骑着机车极速行驶，傍晚铺天盖地的红霞被他甩在身后，张扬的眉眼深深皱起。 没能要到冉冉的电话，导致他高考后接连几天无所事事，只能骑车发泄郁闷，寄希望于回校那天打听清楚冉冉要去哪所大学，再设法要到冉冉的联系方式。 他正烦着呢，又听说了他那个所谓的亲姐姐的事情。 抱错孩子，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他家，他只觉得可笑。 听说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姐姐”还撺掇着外公给她办生日宴，把自己家的客人都抢走了。 真是离谱，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姐吗？ 反正他才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他只知道，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才是他姐。 这边宁冽一路疾驰，赶着回去给他姐找回场子，却不知那边，他姐宁妍已经被打击得斗志全无，萎靡不振了。 她躲在小角落里，看着苏冉冉和苏衡连跳了两支舞，越盯着看少女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貌，心里越是充满了无力感。 已经是第二支舞了，苏冉冉才忽然后知后觉地问道：“哥哥，你怎么跳得这么好？难道你和其他女生跳过？” 苏衡神色淡然：“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跳舞。” 苏冉冉听到“第一次”，有点开心，虽然并不怀疑哥哥的话，但还是有些疑惑：“那哥哥你怎么会跳的？” “看你和殷爷爷跳，就会了。” 看一遍就会了，这种超像是胡说八道的话，苏冉冉却毫不犹豫地信了：“哥哥真厉害！” 少女笑眼弯弯，眸中满满都是信赖的样子，实在是很犯规，少年掐住少女柔软腰肢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就在这时，轻柔的舞曲渐歇，苏冉冉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脚踝，靠近哥哥，小小声道：“哥哥，我们去休息一下吧，这个高跟鞋真的好难穿，我脚好痛哦。” 少女清甜的气息喷吐在少年的颈侧，少年喉结微微滚动，一手微微扶住少女：“好。” 美丽的少女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明亮的大厅似乎都一下子黯淡了几分，人群中渐起嘈杂的窃窃私语。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啊？” 难道是她的未婚夫？这人下意识不愿这样想。 “好像是她养父母收养的养子，也就是她哥。” “嗯？” “说是收养，其实，似乎被是拐卖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那男子神秘一笑，并不答话。 ——一个月前，他就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她的照片，从那以后，他就疯狂地搜集一切关于她的消息，可惜，她是殷志国的外孙女，那些蠢蠢欲动的隐秘心思，终究是不可能实现了。 知道了是女孩的哥哥，有些人的嫉妒稍稍平复，有些人的妒火却愈烧愈烈——凭什么？他何德何能，能陪着女孩一起长大，如今更是，和女孩亲密无间…… ……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苏冉冉坐到沙发上，便长舒了一口气：“呼，终于轻松了，穿这个鞋子真是累死我了。” 苏衡的视线落到少女的脚上，镶着水钻的银白色高跟鞋包裹着少女小巧玲珑的脚丫，脚跟处被磨得微红，好不可怜。 他忽然俯身为少女脱去高跟鞋，大手包裹住少女的小脚，轻轻揉搓。 少女的脚丫小巧可爱，白生生，肉乎乎，软绵绵的，脚趾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可爱极了，少年不禁轻抿嘴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一分。 他的动作过于自然流畅，苏冉冉半晌才反应过来，莹白的小脸顿时爆红，连雪白的小脚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哥哥……？” 少女的脚丫因害羞微微蜷缩，更添一分可怜可爱，苏衡眸底墨色翻涌，声音微哑，解释道：“你不是累吗？哥哥给你揉揉。” 少女的脚趾又微微动了动，低垂了眼眸，浓黑的眼睫微微颤动，顿了顿才小声道：“那，谢谢哥哥了。” 过了一会儿，她偷眼瞧他，少年垂眸，纤长的眼睫笔直地垂落，头顶的灯光洒下，在少年精致的面庞上制造出错落的斑驳光影，给清冷的面庞增添了一丝隐秘的靡丽。 少女第无数次在心里感叹，哥哥可真好看啊。 好想亲一口…… 她都十八岁了，亲一口也没什么的吧…… 少女像古希腊神话中被蛊惑的纳西索斯一般，身体不自觉慢慢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被拉近…… “叩叩”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惊得少女猛地往后一退，却忽略了脚还被哥哥握在手里，反作用力反而让她一个前倾，扑到了哥哥怀里。 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了哥哥的肩膀，微微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少年的眼眸浓黑如墨，深邃静谧，一眼望去，好像望见了幽远的宇宙深处。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哥哥这么亲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刚才莫名其妙的小心思，这一次，少女的心跳得格外的快。 “叩叩！” 更重的敲门声再次打断了少女心事，她脸红红地离开哥哥的怀抱，有些心不在焉地朝门口处看去。 只见房门敞开着，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正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望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和眼神，莫名让她有些不舒服。 对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是有关门的啊，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好像是先进门，再敲门的吧？ ——唔，那他不是都看见了？ ——嗯……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被看见的…… 盛诀望着他的小玫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心中的暴戾几乎要满溢而出，却又因小玫瑰那双美丽的眼睛正望着他，而不可抑制地感到无比的欢喜。 “苏小姐，外面正有人在闹事，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缓缓说道。 第20章 第一个世界(20) 作为生日宴的主人公，苏冉冉自然还是选择去看看。 “哥，你陪我一起去！”她微微撒娇着要求道。 苏衡自然不会拒绝她，俯身替她穿好鞋子。 苏冉冉垂眸望着他，专注的神情，眼角眉梢那抹幸福的笑意，一览无余地落入盛诀的眼中。 他心中戾气翻涌，唇角弧度缓缓扩大，最终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 等苏冉冉到了宴会厅，一眼便看见了那倒地的摩托，和散落一地的奶油蛋糕，以及那个穿着皮衣，莫名有些眼熟的身影。 宁冽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 他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浅笑意，漫不经心地道：“对不起啊，我真是不小心的。” 殷志国快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外孙子给气炸了——还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他能一路将摩托开进宴会厅里来，还一路避着人，独独往蛋糕上撞？ 但还不等他说话，便听见后面传来小外孙女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宁冽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冉冉的声音，他当即顾不得什么给那个便宜姐姐一场别开生面的见面礼的事了，惊喜地转过身：“冉冉？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几乎分毫不差，他刚刚认识的外公的声音同时响起：“冉冉你怎么来了？这里的事外公能处理……” 殷志国话说到一半，有些惊讶，他这个外孙和外孙女早就认识了？转念一想，也对，他们都是一中的，认识也正常。 宁冽就不止是惊讶，他甚至是有些崩溃，口中喃喃着：“外公？你……是我，姐姐？不，这不可能……” 他呢喃的声音太小，身边的人又都因为他骑着摩托车闯入宴会的疯狂行为远离了他，这一番话没有人听见。 这时，和人去了阳台上攀谈的宁正阳，和一旁作陪的殷灵姗姗来迟。 宁正阳扫了一眼“案发现场”，对发生的事顿时有些了然，张口就道：“哎呀，阿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向你外公道歉！” 此言一出，顿时窃窃私语声四起。 “怎么回事？殷先生的外孙女姓苏，他的女婿不是应该姓苏吗？” 有了解内情的人不厌其烦地和她解释道：“苏小姐当年啊，被人掉包了！” “啊？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那家人也不姓苏，而是姓刘。后来那家的女人跑了，男人被淹死了，苏小姐就跟着养兄生活，养兄原本姓苏的，就跟着他改姓苏了。” “原来是这样。”女人有些兴奋地道：“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再和我多说说细节呗？” 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不是一个月前看到了那张照片。 她望着少女，轻轻呷一口酒，神情有些迷醉——那张照片牵动了多少人的心，谁又能想到，照片甚至没有描绘出现实中少女一分的美貌呢？ “……” “这宁正阳居然是殷志国的女婿？那殷先生今天这一出，他儿子又弄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啊？” “老丈人和女婿反目成仇了呗。” “这可不一定，毕竟是亲家，关系说不定还有变。” “那再看看吧。” …… 宁冽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近乎绝望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对一旁父亲的话充耳不闻。 “你，是我的姐姐？”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宁正阳微微皱眉，上前拉了拉他：“阿冽，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和你外公道歉！” 宁冽猛地一挥手甩开他，情绪激动地吼道：“他不是我外公！我没有外公！” 宁正阳震惊地望着他，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在说什么胡话！” 宁冽头被打得偏过去，却完全没有在乎这件事，他只转头看向殷灵，神情执拗地质疑道：“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有个外公，你们这么多年不来往，究竟算什么亲人！” 他双目赤红，说出口的话，却都不是真实的心意。 他真正想要质问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苏冉冉会是他的亲姐姐？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多可笑！多可笑！ 宁冽双目赤红地环顾了一圈在场他的亲人们，却一眼也不敢再看向他放在心上的女孩，随即跌跌撞撞的，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这一番表现，让人大跌眼镜，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宁正阳神情万分尴尬，他深觉丢人，没待一会儿，也告辞离开了。 殷志国看着多年不见的女儿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即便相见，也相顾无言，他们父女两个，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好在，他还有外孙女在身边。 他看向冉冉，道：“冉冉啊，这里现在有点乱，你不如先再去休息一会儿，等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再回来。” 苏冉冉微微摇头：“外公，既然已经这样了，不然宴会就到这里吧？” 殷志国下意识皱眉：“那怎么行？不能因为别人扫了你的兴致。” 苏冉冉笑得眉眼弯弯：“我没觉得扫兴啊，我真的很喜欢外公为我办的这个生日宴。只是，我更想和家人一起，安安静静地过生日，只有我，哥哥和外公三个人一起。” 被少女亲口承认是“家人”，殷志国又忍不住感动地红了眼眶，他强忍着眼泪：“好，好，就我们三个人一起，都听冉冉的！” 说着，他立即对管家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宣布宴会提前结束的消息，并对每位宾客送去礼物，以表达他的歉意。 苏冉冉一手挽着哥哥的手臂，一手挽着外公的胳膊，笑眯眯地道：“那我们送完客人，就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殷志国朗声笑道：“小馋猫！就爱吃！” 盛诀站在宴会厅不起眼的角落里，周身笼罩在黑暗中，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身影，苍白的脸上神情诡异。 “家人啊……” “真有意思……” 第21章 第一个世界(21) 苏冉冉和外公哥哥一起返回了他们的小房子，回家之前先一起去超市采购食材。 少女戴上了口罩，可一双迷人的美眸还是不知不觉间，逐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被哥哥护着从人群中挤出来之后，她还很纳闷呢——今天超市怎么人这么多啊？ 他们买了经典款的番茄和麻辣味火锅底料，看着火锅咕嘟咕嘟冒泡，闻着鼻间浓郁的火锅香味，苏冉冉忍不住幸福地笑了。 哥哥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袅袅的烟气模糊了他的面庞。 苏冉冉知道那是什么，一年一碗，从不间断的长寿面，是唯物主义的哥哥最大的迷信行为。 面碗被端到她面前，奶白色的汤，金黄色的荷包蛋和翠绿色的小青菜，最简单不过，却是她心里最美的画卷。 “面条要一口吃完。” “面条要一口吃完。” 两人异口同声，少女弯弯的笑眼像可爱的月牙儿：“我就知道哥哥会这么说！” 殷志国看着这兄妹俩默契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遗憾，他这些年，犟着不肯和女儿求和，如今相见不相闻，也错失了和外孙，外孙女相处的机会，甚至，当年他多关心一点，是不是冉冉就不会被被偷偷换走…… 他越想心情越郁结，端起自己的小酒壶就想闷一口。 “外公！”少女的娇叱声惊得他手一抖，险些将酒洒出来。 苏冉冉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外公，我都听管家叔叔说了，医生说你不能喝酒！” 殷志国心虚地红了老脸，轻咳一声：“冉冉啊，喝一口应该没关系的。” 苏冉冉坚定地摇摇头：“管家叔叔说你酒瘾很大，喝了一口就会想再喝一口，外公，为了身体健康，你还是戒酒吧。” 殷志国顿时苦了老脸，心头的郁结却不自觉地散了个一干二净。 其实只要真心相待，多晚都不算晚。 …… 火锅局过后，殷志国还有工作上的事，和冉冉告别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苏衡收拾残局，苏冉冉也帮着打下手，她视线忽然落到收缴的外公的那瓶酒上。 她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厨房的哥哥，确定他没看见，手一伸，“唰”的一下，将那瓶酒藏了起来。 事后，她有些心虚地又瞥了哥哥一眼，见他正低着头洗盘子，微微松了口气。 …… 苏冉冉洗完澡之后，苏衡也去洗澡，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鼓足勇气拿出了那瓶酒。 她轻轻摇了摇手里精巧的小酒瓶，低头凑近了，透过细窄的瓶口打量着瓶中微微晃动的晶莹酒液——都说酒壮怂人胆，拼了！ 滴答滴答，时针挪动了一小格，苏冉冉却已经头昏昏，脚飘飘了。 她趴到窗边，凉爽的晚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却不能带给她一丝凉意，苏冉冉只觉浑身像是有火在烧。 呜——谁能告诉她，只是喝了一口而已，这酒为什么效果这么强烈啊？ 完了，她好像真的要失去理智了，等会儿别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苏衡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见苏冉冉趴在大开的窗边，整个人状态十分奇怪，好像随时要翻出去…… 他立即丢开手里的毛巾，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了窗边。 苏衡仔细打量她的脸色，鼻间似乎嗅到轻微的酒味，忍不住皱眉：“冉冉，你喝酒了？” 少女面染红霞，眼神迷离，神志已经几近于无，她鼻间嗅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忍不住凑近了，像小狗似的蹭蹭闻闻：“哥哥，你，你好……好闻，味道，好闻，嘿嘿……” 少女已经语无伦次，傻笑起来，那张精致的小脸，却如白玉凝霞，清纯中更添一丝妩媚，眼尾那抹绯红，简直勾魂摄魄。 苏衡不自觉屏息，手上攥着少女绵软手臂的力道微微加重，却又立即松开。 他呼吸微微加重，强行压下了心底不停翻涌的，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冉冉，你醉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将少女打横抱起向她的房间走去，少女却不像平时睡着了时那般乖巧，她嘿嘿傻笑着，在他怀里不停地胡乱扑腾。 她嘴里唱着不成曲调的歌，小脑袋晃来晃去，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少年的胸膛上。 “唔——”少女捂住撞疼了的鼻子，澄澈的美眸缓缓凝聚出颗颗分明的晶莹泪珠，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疼！哥哥，坏！” 少年喉结微动，声音微哑：“是我坏，对不起冉冉。” 少女仍是委委屈屈的样子，泪眼汪汪地向他控诉撞疼了她的肉墙：“那，我要打它！” 她说着，就用小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唔，硬邦邦的，又有点弹性。 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都忘记哭了，小手不自觉在他胸膛上戳了一下又一下。 “别……”少年终于走到了少女的床边，将她放到床上，抓住了她作乱的小手。 少女不肯放弃，另外一只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过去，在他胸膛上抓了一下。 ——哎？好像手感有点不一样？ “嗯……”少年一声闷哼，立即将少女另一只小手也控制了起来。 “冉冉，乖一点……” 少女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她坐起身扑到他身上。 少女的全身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倚在他身上，头歪着靠在他肩上，嘴唇刚好触到他白皙的耳垂，唇瓣轻轻张合，几乎是摩挲着他的耳廓，清新甜美的气息，软糯微哑的声音无不带着致命的诱惑：“哥哥，你刚刚叫得真好听，我还想听。” 少年呼吸不自觉加重，少女忽然福至心灵，微微张开嘴唇，在白皙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 “嗯——” 少女如愿听到了喜欢的声音，却仍不满足，想要听更多，她微微探出小舌，在上面轻舔了一口。 少年重重地粗喘一声，他猛地将少女按回床上，为少女盖好薄被，微哑的声音中是压抑到了极点：“冉冉，乖，好好休息。” 言罢，他站起身，疾步离开了少女的房间。 第22章 第一个世界(22) ——啊啊啊！太羞耻了！怎么会这样啊？！ 一大早，苏冉冉便用被子裹住全身，直将自己裹成个毛毛虫，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咕涌。 她闹腾了半天，才气喘吁吁地成一长条状，仰面瘫倒。 她柔软发丝被弄得乱糟糟的，这边一缕，那边一丝的胡乱贴在她脸上，欺霜赛雪的小脸运动过后从绵软的皮肉里沁出血色，红扑扑的，好不可爱。 昨晚的一幕幕幻灯片似的在她脑海里回放，那脸颊上的热意久久不能褪去。 过了许久，她还是不太能接受的，默默将白色的薄被往上拉，一直盖到头顶。 呜——毁灭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时钟指向九点，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门外是哥哥熟悉的声音：“冉冉，起床了吗？” 光是听见哥哥的声音，她的脸上稍稍褪去些许的热意，便又迅速攀升。 她过了一会儿，才声如蚊呐地回道：“醒了……” “那冉冉你快点洗漱吧，早饭已经做好了。” “好。” 门口归于平静，苏冉冉这才缓缓拉下盖住头顶的薄被，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长长松了口气。 她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就好像她拉长这个过程，就能改变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样。 洗脸的时候，她拼命用冷水拍打脸颊，脸上的温度总算降下去一些。 她直起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英勇得像个即将赴死的战士。 她又长舒一口气，总算做好了心理建设，转身走了出去。 …… 早饭时间，两人之间莫名的沉默。 苏冉冉眼观鼻鼻观心，盯着碗里的瘦肉粥，表情虔诚地好像在佛前参拜。 ——南无阿弥陀佛……妙法莲华经……金刚大战十八罗汉……什么男妖精都不能动摇贫尼的心智！ 苏冉冉固守本心，死守灵台，“男妖精”却说话了—— “昨晚……” 苏冉冉猛地抬起头：“什么昨晚？什么昨晚？我，我都不记得了……我喝了酒对吧？嘿嘿，有点好奇是什么味道，没想到酒劲这么厉害，我，我什么都不记得的了呢……昨晚，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女嘴巴飞快地叭叭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少年，眸中的情绪，说不出是慌乱，心虚，还是莫名的期待…… 少女一颗心忽上忽下，月华般澄明的美眸紧盯着少年的神情，努力捕捉他脸上的蛛丝马迹。 可叫她失望的是，少年脸上的神情没有半丝变化，语气是他一贯的淡然平静：“没事，昨晚没有发生什么事，冉冉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 “哦。” 少女闷闷地用手里的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瘦肉粥，少年注意到了，问道：“不想喝粥吗？嗯……吃饺子怎么样？或者馄饨？” 要是平时，哥哥这么关心她，苏冉冉肯定很开心，可是现在，她就是莫名更加郁闷了。 她神色郁郁地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没有，我挺喜欢喝粥的。” 少年看了看她，最终没有再次开口。 吃完早饭，少年起身收拾碗筷，少女支着下巴，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怎的，心里的郁气就越积越多。 收拾到她面前的碗筷，少年似乎垂眸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郁气在一瞬间爆发，她忽然站起身来，因着少年弯腰收拾碗筷，她的嘴唇刚好到他耳边，一如昨晚。 “哥哥，我刚刚是骗你的，昨晚的事，我都记得。” 用近乎挑衅般的语气在少年耳旁说完这句话，少女心脏“砰砰砰”的炸响，明明紧张害怕地悄悄攥紧了背在身后的右手，一双澄澈如洗的美眸却执拗地直直望着他。 少年眼底墨色翻涌，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哦？昨晚什么事？” 少女下意识回忆起昨晚的情形，霎时间，慌乱程度乘以十：“嗯，就，就是……就是……嗯……” 她语无伦次半晌，视线忽然落到少年淡绯色的薄唇上，姣好的唇形，一看就很好亲，从中吐出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就是，记得哥哥的声音很好听。” 话音落下，小房子里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死一般的寂静。 ——啊啊啊！她在胡说什么啊？昨晚醉酒说胡话还情有可原，这下算什么鬼啊？……难道……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唔，更羞耻了…… 苏冉冉只觉无地自容，不敢抬头看哥哥，想要逃走吧，身体莫名的僵硬，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心虚地微微抬眼，偷瞟了哥哥一眼。 这一眼，却瞬间呆住了。 少年冷白的皮肤上爬上诱人的绯色，直直垂落的纤长眼睫轻轻颤动，清冷禁欲系少年莫名羞涩的模样，简直该死的诱人。 少女就像被男妖精迷惑住的小尼姑，什么清规戒律，阿弥陀佛，统统抛到脑后，眼神迷离地喃喃道：“哥哥脸红的样子也很好看。” 少年眼睫颤动得更加厉害了，连修长白皙的脖颈也爬满了红霞，清冽的声音微哑：“别说了。” 看着少年脸红的模样，少女心底的恶趣味被彻底激发，种种慌乱不安全然消散，她凑近了垂眸的少年，用甜糯的嗓音小声喃喃，犹如海妖低吟蛊惑人心：“哥哥的嘴唇看上去也很好亲……这是我刚刚在心里想的。” 话落，她坚定地踮起脚尖，在少年那看上去就很好亲的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那一瞬间，少女想的是，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少女清新甜美的气息将他包围，他努力克制着，却感觉快要压抑不住，直到，忽如其来的一吻，理智彻底决堤。 少女的嘴唇温热软弹，香甜的气息将他彻底侵蚀，无与伦比的美妙触感快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少女微微推开，他轻轻握着少女的双肩，小心翼翼地艰难询问着：“冉冉，你确定吗？” 确定，要走这条路吗？即使被万人唾骂？ 然而不等少女回答，他俯身重重地吻在少女的唇上。 ——他会变得强大，用权势与金钱筑起堡垒，将世间万千侵袭抵挡在外，这是他的承诺，也是将来的必然。 第23章 第一个世界(23) 米白色的大床上又多了一条滚来滚去的毛毛虫，只是先前是因羞耻，此刻是因羞赧。 苏冉冉扑腾了半天才消停，她脸红红地抬手抚了抚嘴唇，微微红肿的唇瓣晶莹润泽，十足的诱人。 脑海里又开始闪现不久前两人唇齿交缠的画面，她“啊”地小声尖叫一声，一个翻身，将通红的小脸埋进了柔软的大枕头里。 苏衡洗好碗筷过来，就见他的女孩直挺挺趴在床上，一张小脸羞赧地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简直可爱的要命。 黑眸眼底的墨色翻涌，他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微微俯身，沉稳有力地将冉冉一个翻身，捞进了怀里。 苏冉冉下意识挣了挣，随即就安静下来，将红扑扑的小脸埋进他的胸口。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还是苏冉冉先开口了，她声音小小的，轻轻软软像一根羽毛挠在人的心尖上：“我们，这就算在一起了？” 说着，她又咕哝道：“哥哥还没和我表白过呢。” 虽然她好像也没表白就是了。 不过听人家说，恋爱是从告白开始的，这个仪式感，她还是想要有的。 苏衡微微俯身，在怀里女孩的耳边轻声道：“冉冉，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微哑，又带着无比的坚定，听得苏冉冉耳朵又红了。 她红着小脸，有点别扭地道：“人家告白，都是说我喜欢你的，哪有像你这样一上来就说‘爱’的？” 苏衡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坚定：“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但是，冉冉，我很确定，我爱你。” 因为爱她，所以苦苦克制。 也因为爱她，所以坚定地牵起她的手。 苏冉冉害羞地将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过了会儿，才攀着他的肩膀，微微支起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我也爱你。” 少女精致的面庞泛着诱人的色泽，软糯的声音中透着丝丝羞怯，真真是要人命。 苏衡再也克制不住，双手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小脸，缓缓俯身，温柔至极地吻上了她甜蜜的双唇。 …… …… …… 翌日便是返校参加毕业典礼和拿学籍档案的日子，苏冉冉特意定了个闹钟。 放假好几天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起得早些，她还有些起不来。 闹钟响了三四遍，她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游魂一般荡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抚了抚乱糟糟的刘海。 刘海在她生日那天被造型师剪短打薄了，她现在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她倒是挺爱隐形眼镜的，之前戴习惯了不觉得，戴了两天隐形眼镜之后，倒是觉出她先前那副眼镜的笨重了。 她俯身洗脸，直起身子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懒懒地靠到他身上，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让人心痒痒的慵懒：“哥哥——” 苏衡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水渍：“今天回学校对吧？” 苏冉冉等脸上擦干净了，便一个转身，抬手抱住他的脖颈，小脸靠在他胸前，将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模糊地道：“嗯……哥哥，我好困啊……” 看着少女这副困得走不动路的样子，苏衡只好俯身将她抱起来，带着她走去了餐厅。 ——其实，苏冉冉之所以困成这样，不光是因为今天早起，还因为昨天和哥哥在一起了，晚上兴奋地半宿没能睡着。 到了餐桌边上，苏衡想要将少女放到椅子上，谁知她死活不肯撒手，一双软绵绵的藕臂，死死缠着他的脖颈，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苏衡无奈，只好抱着少女坐到椅子上，让她坐在他大腿上，一口一个，给她喂馄饨吃。 苏冉冉渐渐清醒过来，也没有要从哥哥身上下去的意思，她眯着眼睛享受，屁股下的肉凳虽然不够柔软，但是挺有弹性，坐着还是挺舒服的。 她心思一起，在哥哥腿上颠了颠，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耳边一声性感的闷哼，哥哥微哑的声音传来：“冉冉，乖一点。” 苏冉冉有点莫名的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无辜地望着苏衡。 苏衡满心无奈，他对她总是没有办法。 好在少女之后没再顽皮，乖乖地吃完了早饭。 之后，苏衡便送苏冉冉去学校，苏冉冉想要他参加毕业典礼的，可惜他有工作上的事要去做。 苏冉冉有点闷闷的，垂着脑袋下了车。 苏衡看在眼里，心软得没边，无奈地喊住了她：“冉冉，我尽快结束工作，就立即过来看你，好不好？” 苏冉冉立即抬起头来，哪有半点沮丧的模样？ 她笑盈盈地用小拇指缠住哥哥的修长的手指，孩子气地晃了晃：“那就说好了哦！哥哥可不许反悔！” 苏衡这才知道上当了，但是他又能怎么样？自己宠大的女孩，余下一生，也只能继续宠下去，他甘之如饴。 …… 苏冉冉心情异常的好，便也没有注意到沿途同学们的异样。 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女走出去很远，直到窈窕的背影也消失在拐角处，看呆了的一个女同学才回过神来，她激动地捉住身边女生的手：“那个就是苏冉冉学姐对吧？我当初看过照片的！她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啊啊啊！” 那个女生当初没能看见照片，听说苏冉冉学姐的传闻，也是将信将疑，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怀疑——好看的人那么多，现在网络发达，各种明星网红漂亮的也屡见不鲜，但是哪有人敢吹自己美得像仙女下凡，女神降世这种夸张的辞藻啊。 如今一见到真人，她才发觉，苏冉冉学姐何止是女神降世啊？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女神，也不会比苏冉冉学姐更好看了吧？ 苏冉冉走进教室，在心里哼着欢快的旋律，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点也没发现教室里同学们的异常。 直到她坐下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有点奇怪——今天教室里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第24章 第一个世界(24) 苏冉冉抬起头来，坐在她座位前边回头看她的人齐刷刷扭头，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有的紧盯着光秃秃的黑板。 嗯……大家果然都怪怪的。 但苏冉冉实在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她不太在意地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上正在播放的纯爱番，想着哥哥，笑得比春花更烂漫，霎时迷了一众人的眼。 脚步声在她周围停下，她微微抬起头，然后笑了笑：“顾微白，你来了啊。” 作为最后两个月里，在她数学成绩进步上给予了她很大帮助的顾微白，她已经在心里将他当成了朋友。 一道道嫉妒的目光顿时射向顾微白，顾微白神情没有半点异样，黑沉沉眼眸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嗯，我来了。” …… 班主任老师来了，先是被苏冉冉的颜值震惊了，后来有些心不在焉地讲完提前准备好的一通长篇大论，接着给大家发学籍档案。 因为这个档案很重要，老师是一个个将大家叫到讲台上领取的，免得不小心出什么差错。 叫到苏冉冉的时候，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那一双双眼睛里，有痴迷，有狂热，也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在悄悄浮动。 苏冉冉没觉出不对，自然地走上讲台，领取了她的学籍档案。 班主任老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绝美少女，心里也满是赞叹，她原本以为苏冉冉同学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长相恐怕是不敢恭维，不过她原本也不在意这些，毕竟苏冉冉同学学习成绩好，比什么都重要。 少女领取了学籍档案，就要转身回到座位，她忍不住出声叫住她：“苏冉冉同学。” 苏冉冉有点疑惑——老师喊她做什么？她回过身看向她。 班主任老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住她，可能是潜藏在人类基因里，对美的追求，让她下意识想要留住她吧。 她想了想，说道：“苏冉冉同学，祝你一切顺利，前程似锦。” 苏冉冉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灿烂的微笑，感激地道：“那我也祝老师一切顺利，生活美满。” 班主任老师被那明媚的笑容晃了眼，怔了怔，才欣慰地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 之后便是毕业典礼，班主任老师让大家排了队一起去礼堂，却也没有严格地管他们，不一会儿队伍就散了形，众人却都有意无意地往苏冉冉身边凑，竟渐渐凑成了个以苏冉冉为中心的同心圆。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敢凑得太近，苏冉冉跟也没发觉出异样。 苏冉冉和顾微白走在一起——没办法，她这三年都是独来独往的小透明，除了顾微白一个朋友都没有。 原本宁冽也算半个吧，但现在，他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双胞胎弟弟，她偏偏和那家人关系不好，这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 想起宁冽，苏冉冉有点出神。 双胞胎啊，虽然是异卵双胞胎，但在生命的最初，两人可是在妈妈的肚子里互相依偎的。 而且，不都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电感应吗？ 基于对这种双胞胎之间联系的奇妙想象，对于宁冽，她有点做不到像对待那一家三口那样无视。 虽然她这个弟弟似乎有点恶劣，喜欢欺负人。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她想着的时候，忽然就瞥见了不远处3班的队伍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冉冉看过去的时候，宁冽慌忙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一双手却攥成了拳头，捏得死紧。 身边的小弟兴奋地道：“冽哥！苏冉冉她看过来了哎！她好像在看你！” 从前知道冽哥跟在苏冉冉身边的时候，他还很不屑，觉得冽哥只是一时兴起，毕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罢了，谁知她居然能长得这么好看！ 好看到和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是他崇拜无比的冽哥，他也打心眼里觉得配不上人家。 宁冽心里烦乱不堪，语气恶劣地道：“吵死了，安静点。” 小弟有些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不停朝苏冉冉看去，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种仙女一样好看的女孩子，多看一眼都是挣到了！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冽哥又闷声问了一句：“她还在看吗？” 嗯？ 小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他摸摸鼻子，心想——不是嫌他吵吗？但还是乖乖回答道：“现在好像没再看了。” 宁冽的心情更差了。 …… 高三的学生们浩浩荡荡到了礼堂，跟着老师们各自到自己班级分配的位置上坐好，再等了一会儿，毕业典礼就正式开始了。 校长的讲话一如既往的好睡，冗长的流程更是让学生们想不睡都难，直到主持的老师口中吐出那个名字—— “现在有请毕业生代表，苏冉冉同学上台讲话！” 话音落下，学生们顿时从昏昏欲睡到打满鸡血，热烈的掌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唯独苏冉冉一脸懵逼——没人和她说过要她上台讲话啊？ 她看向坐在她右边的顾微白，微微凑近了一点，小声问道：“顾微白，难道不是应该你去讲话吗？” 顾微白作为常年霸榜第一，除了那次被她超常发挥压了一分，从来就没输过，怎么想，这毕业生代表都应该是顾微白才对吧？ 顾微白却微笑望着她，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本来是我的，但是可能老师们忽然改变主意了吧。” 苏冉冉顿时有点抱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忽然改主意，但到底是她抢走了这个机会，即使她并不想要。 她将递过来的纸张推开：“还是你上去吧，我也没准备，万一搞砸了……” 顾微白坚定地将手里的纸塞到她手里：“老师叫的可是你的名字。” 不等她再次开口，他笑道：“去吧。” 苏冉冉没办法，只好赶鸭子上架。 好在顾微白的演讲词写得很好，她照本宣科，也算流畅地念完了。 台下的学生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孔，听着犹如仙乐的动听声音，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连对这个突然的决定有点忐忑的校长，也听得满脸微笑，一张老脸上笑得褶皱堆叠，都能夹死蚊子了。 苏冉冉念完，补充道：“因为我是突然被叫上来，没有准备，这个演讲词其实是顾微白写的。谢谢他把演讲词让给我，也谢谢他的好文笔！请大家和我一起谢谢顾微白！” 大家被少女的美貌迷得五迷三道的，乖乖地异口同声道：“谢谢顾微白！” 其声震天，苏冉冉总算有点满意了。 顾微白在台下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有些无奈地笑笑。 苏冉冉下台前，瞥了一眼校长，对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表达小小的不满。 可惜校长没看懂，还是乐呵呵的模样，让人有点郁闷。 第25章 第一个世界(25) 苏衡紧赶慢赶，总算在毕业典礼结束前赶到了。 就那么巧，苏冉冉就要下台的时候，苏衡刚好推开礼堂的大门走了进来。 苏冉冉一看到他，一双清凌凌的美眸霎时亮晶晶的，一边下台，一边毫不避讳地朝他挥手。 那灿若朝阳的明媚笑颜再次晃花了众人的眼，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齐刷刷地朝后面看去——是谁？让女神笑得这么灿烂？ 苏衡在万众瞩目下，依旧淡定自若，唇角微微勾起，也朝苏冉冉挥了挥手。 之后他便在后面自顾找了位置坐下，附近都是些来观礼的家长，便有人忍不住和他搭话：“哎，朋友，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你妹妹？” 猜测是妹妹，主要是基于这年轻人虽然气质沉稳，但还是看得出来年纪应该很小。 苏衡顿了顿，没有否认他的话，只是道：“是我女朋友。” 那个问话的男人顿时张大了嘴，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羡慕嫉妒恨都不足以形容。 毕业生代表讲话之后，没过多久，毕业典礼就结束了。 大家却都坐在座位上没动，无他，女神还没走呢，想再多看两眼。 苏冉冉却已经按捺不住，脚步欢快地朝坐在后面的苏衡跑去。 苏衡也起身迎向她，两人在半途中相遇，苏冉冉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嘶——”礼堂里顿时响起无数道吸气声，看着女神和这个男人这么亲密，简直酸到不行。 “哥哥，你来得很及时嘛。”她笑嘻嘻地夸赞道。 苏衡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摸摸她的头，也没有说自己为了能提前结束工作做出的努力，这都是应该的。 顾微白看着两人，心情竟是异常的平静。 他已经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苏冉冉离奇的身世，也就知道了两人并非亲生兄妹的事情。 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亲密了，可能已经在一起了吧。 他知道自己和与冉冉从小一起长大的苏衡相比，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他该庆幸自己在冉冉心里还算是朋友吗？今后也能在遥远的距离，默默看着她幸福。 而相比较之下…… 他看向宁冽，眼中闪过一抹讽意，姐弟……真可悲啊。 宁冽死死地望着亲密相拥的两人，心绪翻江倒海。 假兄妹，真姐弟，哈哈，老天爷可真会玩弄人啊…… …… …… …… 毕业典礼结束，宁冽心中满是郁结，丧着一张脸回到了家。 然而他才刚要上楼，就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宁正阳！” 宁冽有些讶异，从他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是温婉贤淑的模样，几乎没有大声说过话，更遑论这样声嘶力竭地怒吼了。 “你和这个狐狸精究竟是什么关系！” 宁冽顿住了想要上楼的脚步——父亲，出轨了？ 接着传来的，是父亲不耐烦的声音：“能有什么关系？你乱想什么？” 母亲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没关系？没关系你给她开支票？没关系你把她带到家里来？” 两人似乎发生了肢体上的摩擦，接着是“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片刻的沉默后，是更歇斯底里的爆发：“宁正阳！你打我！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殷灵想要打回去，却被宁正阳一把攥住了手腕：“你闹够了没有？都说了你想多了？还在这里无理取闹！” 说完，他猛地一甩手，殷灵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地上。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却正好捕捉到宁正阳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脸上那抹幸灾乐祸的神情。 她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那个女人扑了过去：“贱女人！该死！你要不要脸！勾引别人的老公，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要说宁正阳也是有意思，自己是半点亏不肯吃的，但是见两个女人打起来，也不说要拉开她们，反而皱着眉头站在旁边干看着，眼里的嫌弃溢于言表，好像这副情景不是他造就的似的。 那个妖艳女人本来就被殷灵猝不及防扑倒，失了先机，手臂都被殷灵用腿给压住了，一时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感觉一张脸都快被撕烂了。 她看向宁正阳，想要求救，却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 一时间，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心里的愤恨混杂在一起，她顿时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看着殷灵，脱口而出道：“你打啊！我反正是没吃亏！我拿着你老公给的钱，在外面逍遥快活，还不用伏低做小伺候男人，我和你老公的儿子还被你当做亲生的，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十八年呢！” 此话一出，天崩地裂。 第26章 第一个世界(26) 正冲上楼的宁冽，也顿时呆在了原地。 殷灵呆愣许久，才双目赤红地抓紧了女人的头发：“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女人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你怀的是双胞胎啊？我告诉你，那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的一声厉喝打断了：“够了！你在胡说什么！” 女人已经破罐子破摔，半点不惧，愤恨的目光看向宁正阳：“哈！我胡说？我胡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当年我还是大一的学生，就被你花言巧语，骗得给你生孩子——” “够了！” 宁正阳终于站不住了，疾步上前，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谁想这时，在他面前软和了一辈子的殷灵，忽然射向他一个阴沉得可怕的眼神，声音也阴森森的，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让她说！” 宁正阳竟被这样的殷灵骇住了。 女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当年，我还是大一的学生，你老公哄着我上了床，怀了他的孩子。” “他，他还骗我说，我的年龄不够，不能领结婚证，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谁知道！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我，我昏过去之前，明明听到医生说是个健康的男孩儿，他却骗我说，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后来，我去找他，看到他和你在一起，抱着两个孩子，说是双胞胎，双胞胎！哈哈哈哈哈……” 殷灵揪着她头发的手不自觉轻颤：“你，你怎么证明那是你的孩子，也许，也许是你当时听错了呢？” 女人见她还不死心，对她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你老公亲口承认的啊，他怕我缠着他，还拿我的孩子威胁我呢。” 后来，她哭过闹过，最终却还是妥协，拿了宁正阳的钱，远远地离开。 这十八年，她整日里醉生梦死，花钱如流水，那么大一笔钱，终于被她挥霍一空。 所以，她又回到a城，找宁正阳要钱，同时，也抱着一丝希望，看一眼她的孩子。 殷灵怔怔地沉默许久，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当年的很多细节。 当年，宁正阳说自己最近资金周转不开，没有钱，所以她怀孕了，都是去他亲戚开的小诊所做的产检，也是在那里生产的，说是会给他很优惠的折扣。 现在想来，恐怕是为了方便他做手脚，而买通小诊所的医生，估计比买通大医院的医生要容易许多。 医生说是双胞胎，却不给她看b超的照片。 且宁正阳说是不想她吃苦，哄着她同意做了剖腹产，生产过程昏昏沉沉的，以至于究竟是生了一个，还是两个，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当年两个孩子，宁妍看上去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刚出生的，但宁冽看上去皮肤白嫩平滑许多，她当年也觉得有点奇怪的，但医生说孩子体质不一样，这都很正常，她就信了。 再仔细想想，正是因为宁正阳让她在小诊所生产，小诊所管理不够严格，才让王桂芬那个女人找到了机会，调换了她的孩子。 而她，亲手养大的两个孩子，居然都不是她亲生的。 想清楚了一切，殷灵目光死寂地看向宁正阳：“宁正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出轨就算了，有了私生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骗她私生子是她亲生的，让她帮这对狗男女养孩子！ 宁正阳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再无挽回的余地，目光有些躲闪，半晌才道：“你不是说，生恩不如养恩吗？儿子也是你亲手养大的，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殷灵瞪大了眼睛，半晌，忽然“嗬嗬”地惨笑起来，对啊，“生恩不如养恩”，这是当时知道女儿被人掉包后，她亲口说的。 哈哈哈哈……多可笑，报应，都是报应！ 她哈哈大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却在走到楼梯拐角处愣住了。 殷灵望着面前这个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神情万般复杂。 她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都听到了，但是沉默半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语不发，绕过他，失魂落魄地继续下楼。 宁冽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半晌，看不清神色。 直到听到一声怒喝：“这下你高兴了！我告诉你，你既然这么不识趣，以后就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宁冽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走上了楼。 宁正阳看见儿子走上来，这才有些慌乱，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儿子冷冷地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句话戳破了宁正阳的侥幸心理，他沉默了许久，才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 —— 当年宁正阳知道老婆和情人同时怀孕，也是苦恼不已。 要知道，当时他的公司刚刚起步，殷灵不清楚，他却是知道，老丈人殷志国一直在暗中帮扶他，要是这事情被捅出来，殷志国一怒之下，他的公司不是要彻底完蛋？ 要情人把孩子打掉吧，他也不舍得，即便是把孩子养在外边儿，他也不太乐意。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起了这个歪心思。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他买通了那个小诊所的医生和护士，从一开始就骗老婆说这次怀的是双胞胎。 以至于生产之后，她都深信不疑。 等到能看出胎儿性别了，他实施这个计划的决心就更强了。 毕竟，情人怀的可是个儿子呢！他怎么舍得让他流落在外？ 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当年的决定再明智不过，有了孩子，殷灵连他在外面偷情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可以一直这么瞒下去的，可惜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找到家里来了。 韩秀宁站在一边，脸颊肿胀，头发凌乱，却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宁冽——这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儿子！ 她情不自禁泪湿了眼眶，想要上前和他说说话，却又近乡情怯——她这副样子，儿子会不会嫌弃她…… 第27章 第一个世界(27) 宁冽眼中像有两团火在烧，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想的，不是父亲的欺骗，不是母亲的痛苦，也不是自己居然是私生子的愤恨，而是——既然他不是殷灵的孩子，那有没有可能，他也不是宁正阳的孩子呢？ 这样，他就不是苏冉冉的亲弟弟了。 他转头看向这个女人，女人化了浓妆，此时都被哭花了，在脸上糊成一团。 本来就是道德低下的小三，水性杨花，劈腿和另一个男人生了他，也不是不可能啊。 没有人注意到，暗处一双眼睛燃起兴奋的光芒。 躲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开了一条门缝偷窥的宁妍，此时心里满满是一种变态，诡异的满足感。 ——原来，他们都不是妈妈亲生的啊。 自从生日宴那天之后，妈妈看她的眼神就越来越奇怪，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疏远，她知道，她是在后悔，后悔因为她，那样对待苏冉冉。 父亲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不满意的赝品，像是在说，她连苏冉冉一根脚指头都不如。 宁冽也三天两头不回家，回家了也躲着她，不愿意和她说话。 好像一夕之间，她就成了这个家里的幽灵，所有人都希望她消失。 她快被逼疯了。 现在，弟弟也和她一样了，他们都不是亲生的，哈哈哈！ …… …… …… 宁家的闹剧，苏冉冉此时还一无所知。 她正在外面上素描兴趣班，却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半晌叹了一口气——恋爱误我啊~ 要么说老师不让学生早恋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哥哥，就连上感兴趣很久了的素描课都提不起劲。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铅笔，在白纸上落下不知所云的凌乱线条，神色郁郁。 却不知道，她在别的同学和老师眼里，已经成了最美的风景。 素描兴趣班上人不多，也就六七个，此时，画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美男子走了进来。 若是没见过苏冉冉，这些同学肯定要惊叹一下这位男同学的美貌，但是见过了世间至美，他们已经无法被普通的美震撼了。 所以，他们淡淡地扫了一眼过去，就又将视线落到苏冉冉身上，神色痴迷。 盛诀苍白的唇角勾了勾，出声道：“老师，抱歉我来晚了。” 老师随意“嗯”了一声，便也转头去看苏冉冉了。 相比这些素描初学者，对于绘画浸淫多年的他来说，对美的感知力要强上许多，他也对苏冉冉更加痴迷——这是一种，不带任何欲念的，纯粹的，对于美的痴迷。 他在脑中描绘她的模样，想象着将她落于笔尖，却又唯恐自己笔力不够，不足以将她的美表达出万一。 然而，突然入画的男生将美丽的画卷割裂开来，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讲道理，这个男生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和苏冉冉放在一起对比，那就不够看了。 在他眼中，唯有无生命的风物勉强能给她作配，至于人类，完全只能破坏那份极致的美感。 苏冉冉面前的白纸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她好奇地抬头看过去——嗯，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盛诀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能记起他来。 ——真是无情的小玫瑰啊。 盛诀咧了咧嘴：“我是盛诀，在你的生日宴上和你见过一面。” 苏冉冉这才想起来：“啊，你是那个来通知我宴会出事了的人。” 盛诀苍白的脸浮起两团鬼魅的红晕，眼睛亮得吓人：“你想起来了啊。” 苏冉冉点点头：“你也报名了这个兴趣班吗？好巧。” 盛诀无声地笑笑——不巧，我就是冲你来的呢，真是迟钝的小玫瑰啊。 …… 盛诀看上去怪怪的，却意外的能和苏冉冉聊得来，主要是苏冉冉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两句，这要不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刚好相同的话，那他的知识渊博得就有点可怕了。 不过，这么可怕的人她还见过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哥哥and男朋友是也。 想到哥哥，她莫名欢喜起来。 盛诀望着她唇角的笑容，狭长的眼眸微眯——总觉得，小玫瑰在想什么讨厌的人呢。 …… 一直到挥手道别的时候，苏冉冉对盛诀的印象都还不错，她没有想到的是，转折居然来的这么快。 一切真的很突然，就在她走向来接她的车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忽然疾驰而来，飞快地在她面前停下，接着，一个明显被下了药的白手帕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恍惚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盛诀，嘴角噙起了一抹渗人的笑意。 守在不远处的保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街上忽然冒出许多人，精准地拦在了每一个保镖身前，即便身手不如他们，却还是死死拖住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小姐被带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 殷志国和苏衡同时收到消息，两人都立即停止的手头的工作，心急如焚地开始着手调查。 保镖们一起抓住了一个阻拦他们的人，只是他们已经用拳头拷问他有一会儿了，他却始终不肯开口。 等苏衡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死咬不开口。 苏衡进来的时候，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那些保镖们却有些战战兢兢，无他，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了。 苏衡缓缓走到那个人身边，从下往上看去，阴影打在他的面上，犹如择人而噬的修罗恶鬼。 “你们都出去。” …… 过了许久，苏衡走出昏暗的仓库，光线在他面上轻移，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渐渐显露出来，其上有零星几点溅落的血迹，诡谲艳丽，好似地狱爬上来的恶修罗，又好似食人心魄的妖精。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盛诀。” 保镖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只知道后来，保镖们进去查看，出来之后个个都是面色铁青。 第28章 第一个世界(28) 一辆疾驰的面包车后箱上，两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望着一个昏倒在垫子上的女孩，表情痴痴怔怔。 好半晌，其中一个光头大汉喃喃道：“乖乖，要知道这闺女长这好看，我先前可不定下得去手咧。” 这个光头大汉，就是先前下车，用浸了迷药的白手帕迷晕了苏冉冉，把她掳上面包车的人。 另外一个眼角有道疤的疤脸大汉也愣愣点头，好似在附和他说的话。 前面正在开车，带着大金链子的大汉还没见着苏冉冉的样子，闻言暴跳如雷：“你们两个瘪三！可别看人家闺女长得好就欺负人家，我们可不干这缺德事儿！” 虽然绑架这事儿，也没有道德到哪儿去。 疤脸大汉连忙摇头：“我们哪儿敢啊？我们，我们……哪配的上啊……” 金链子大汉：？？？ 他咋愣是从老二这话里头听出了点儿娇羞的意思呢？娇羞……配上老二的那张脸，他光是想象了一下，就浑身打了个哆嗦。 又过了半晌，那个疤脸大汉忽然冒出一句：“老大，这么好的姑娘，我们真要交给那个雇主？” 要知道，他们仨以前，最多也就绑架有钱人家的孩子之后，勒索赎金，期间把孩子的眼睛蒙的死死的，不让他\/她看见自己三人的样貌，事后一般也爽快放人，从不撕票，欺负女孩子的事就更干不出来了。 可惜那两个孩子家都不是顶顶有钱，他们尝了甜头，就一直想着再绑架一个特有钱的孩子，勒索一大笔钱，然后逃得远远的，逍遥快活。 可顶顶有钱的孩子，身边哪能没个保镖什么的？ 这次，实在是雇主出的价钱太高了，还答应帮助他们拦住保镖，并且说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他们才动了心。 其实他们也知道，要是真不做什么的话，绑架人家干什么呢？ 他们也就是装作不知道，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毕竟，这笔钱可是足够他们三个金盆洗手，就此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 金链子大汉还以为他们真起了邪心了，立即一个脚刹，车子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响。 他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唰”的一下拉开了车门，拖着离门边很近的疤脸大汉下了车，就打，一边打一边说：“都说了！咱仨不干那丧良心的事儿！你咋不听！咋不听！咋不听！” 他说一声，往疤脸大汉脑门上打一巴掌，直打得疤脸大汉脑瓜子嗡嗡的。 疤脸大汉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边躲闪，一边道：“老大，你误会了！我都说了，我是真心想放了这姑娘！” 金链子大汉才不信，依旧追着他打：“你会有这么好心，会有这么好心？” 疤脸大汉嗷嗷叫着乱窜：“可是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太好了，我真的不忍心啊！” 他这一番话，金链子大汉一个字儿都不信。 这时光头大汉也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我相信老二说的是真的！老大！你过来看看这闺女你就明白喽！” 连光头大汉也这么说，金链子大汉这才有些迟疑，慢慢停了追打疤脸大汉的动作。 他将信将疑，凑过去一看——嘿哟！这是佛祖身边的金童吧！咋长这好看？！ 不，佛祖身边的金童肯定也没这闺女好看！ 一下子，这三个有点道德但不多，但还是有点的大汉，齐齐心软了。 这里荒郊野外的，三个人也不怕有人经过，就把车停在这儿，三个人望着昏倒的女孩子，愁眉苦脸。 过了好久，疤脸大汉提议道：“老大，那雇主不是说这姑娘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吗？不如我们还是直接和她家人要赎金吧？” 要是真送给那个雇主，这小姑娘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呢。 金链子大汉还有些犹豫：“这，这违反道义……” 光头大汉也劝道：“我们这回多要点儿钱，以后再不干这缺德事儿了，也不在道上混了，走得远远的！谁还管什么道义？” 两个人不停鼓动金链子大汉，金链子大汉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三个人叽叽咕咕半天，却没有注意到，苏冉冉早就醒过来了。 她装作没醒的样子，一动不动，听了半天他们说话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良心发现，不把她交给那个所谓的“雇主”了，但她也知道这对她来说算是好事，就一直没出声。 这会儿她听着三个人好像商量完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刚刚醒过来，还是继续装晕，就听见忽然一个大汉喊道：“哎哟！这闺女……” 苏冉冉心下一紧——他们发现她装晕了？ 金链子大汉回身在一个光脑门，一个毛脑袋上各拍了一巴掌：“你们两个傻帽！是不是光顾着看人家闺女了？怎么没给她蒙眼睛，也没绑住她手脚？” 光头大汉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脑门，傻呵呵道：“老大，这，这会儿也不晚嘛。” 金链子大汉没工夫再和他们多说，拿起一边的黑布条和绳子，就开始绑起来。 苏冉冉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反抗，毕竟他们是三个男人，她肯定逃不掉，要是惹怒了他们，受到伤害的还是她自己。 她感觉着眼睛被蒙上一条还算柔软的布，手脚上绑缚的绳子就比较粗糙了，摸着她的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 那金链子大汉绑着她的手脚，看着那已经微微泛红的肌肤，心里也有点不忍心，手里绑松了点，却还是不足以挣脱——这闺女，这皮肤咋这娇嫩呢？ 绑完了手脚，苏冉冉还在那儿装晕呢，就听到一个汉子犹犹豫豫地开口了：“老大，这闺女……好像已经醒了，我看到刚刚她眼珠子动了。” 苏冉冉：“……” 这下再装晕也不行了，她只好装作刚醒的样子，害怕地道：“你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绑我？”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三个单身的大汉都听得心软了，看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闺女。 第29章 第一个世界(29) 疤脸大汉一个糙汉子，立即眼冒桃心，掐尖了嗓子安慰道：“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只是问你家里人要赎金，你不要挣扎，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苏冉冉：“……” 光头大汉：“……” 金链子大汉快被这个老二气死了，哪有他这样安慰人的？这是安慰还是恐吓呢？ 金链子大汉清清嗓子，道：“咳咳，小姑娘，我估计你应该听到一些了，原本是有一个人雇佣我们绑架你的，事成之后会给我们一大笔钱。” “但是现在吧，我们觉得不如直接和你家里人要钱，你放心，我们只要钱，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金链子大汉搓搓手，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小姑娘你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苏冉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虽然这些人看上去，似乎没那么穷凶极恶，但是要是她拒不合作，把他们逼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她报出了哥哥的号码，也是她唯一能记住的号码。 金链子大汉输好号码，准备好变声器，就拨通了号码。 —————— 另一边，苏衡已经找到了盛诀，盛诀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毫无防备，身边只跟着几个保镖，没一会儿就被制服了。 此刻，他正被两个西装大汉强压着跪在地上，苍白的唇边挂着一抹血痕，脸上好几块青紫，却还在满不在乎地笑着。 “咳，咳咳，你说小玫瑰啊，她已经被我永远埋葬了——” 他话还没说完，苏衡一脚踢出，踩着他的脸将他摁在了地上。 黑色的皮鞋死死碾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很快将他的脸压得变形红肿，苏衡的声音森冷，入耳是刺骨的寒凉：“这么点时间，你根本不可能将她……” 那两个字，理智明明知道不可能，他却还是颤着声，说不出口。 盛诀的姿态万分狼狈，却还诡异地勾着唇角：“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杀一个人很容易的，不需要一秒钟。” 苏衡眼中冷芒一厉，就在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他动作一顿，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几乎没有耽搁一秒，便迅速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几乎可以肯定，是用了变声器。 “你家孩子苏冉冉在我手上，我们要一千五百万，明天中午十二点，到……” 绑匪在说着交易地址，苏衡呼吸越来越重——怪不得，明明时间这么短，盛诀应该来不及将冉冉转移，原来是事情有变，冉冉被绑匪劫持了，没有交到盛诀手上！ 这也说明，冉冉一定还活着。 他念完卡号，苏衡道：“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和冉冉通电话。” 谁料那边冷哼一声：“你爱信不信！你要是不怕我们撕票，明天就别来！” 然后“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苏衡来不及去想其他，迅速将目光投向一个戴着眼镜，坐在电脑面前的青年。 他朝苏衡摇摇头，道：“时间太短了，没法定位。” ——苏衡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可惜这绑匪似乎是有经验的，几乎是掐着秒挂断了电话。 苏衡又给他看手机号，让他借此定位，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摇头道：“那些绑匪应该是有经验的，这号码是不记名的，现在估计已经掰断了手机卡，扔进垃圾桶了。” “那，有没有定位到大致方向？” 这次青年总算点了点头，给苏衡看电脑屏幕，示意他大致区域。 只是这个大致区域，范围也实在是太大。 苏衡通知了殷志国，让他准备好赎金后，就一遍遍听那段短短的录音，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他紧锁眉头，一遍遍听着，时间悄然流逝…… —————— 金链子大汉挂了电话，低头就看见女孩子苍白的脸色，他立即软着嗓子安慰道：“闺女，你别怕，我这是说着吓唬他的，我们只谋财，不害命，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苏冉冉姑且点点头，不管她信不信吧，反正顺着绑匪肯定能降低他们的警惕，更容易制造逃跑的机会。 打完电话，绑匪们继续上路，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下来，疤脸大汉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冉冉往下走，似乎生怕拧断她那小细胳膊。 接下来，苏冉冉就发现，这几个绑匪，是真的很奇怪。 好像生怕她渴了饿了，不停地嘘寒问暖，要不是她清楚自己是被绑架的人质，还要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亲女儿呢！ 苏冉冉虽然没食欲，但想着吃饱了才能有力气逃跑，便也就乖乖地吃饭了。 几个大汉围着她，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东西，软软的脸颊一鼓一鼓的，简直要被萌死。 因为她手被绑着，没办法自己家吃，三个大汉还争着给她喂食，你一勺我一勺的，苏冉冉很快就吃饱了。 三个大汉顿时成就感爆棚，看小姑娘吃饱了，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便争先恐后地给她铺好了床，可惜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解开苏冉冉手脚上的绳索，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还是让她不舒服地侧躺着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暗夜寂寂，守夜的光头大汉头颅一点一点，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在月华照耀下，闪烁着布灵布灵的光芒。 可能是前两次绑架的顺利，膨胀了他们的信心，他们完全没想到会被人找到，等到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光头大汉直到从背后被捂住口鼻，才猛地清醒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都没能发出一点声响，便被拖走了。 剩下两个绑匪，一个在房间里睡觉，一个坐在苏冉冉门口守着，也被毫无悬念地擒获。 苏衡站到苏冉冉睡觉的房门口，想要推门进去，握住门把手的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强压下颤抖的指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第30章 第一个世界(30) 苏冉冉背对着门躺着，虽然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着。 这样难受的姿势，她只昏沉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她浑身紧绷起来。 这么晚，绑匪来干什么？ 她一颗心，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跳得越来越急。 直到，鼻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苏冉冉心尖颤了颤，她不敢相信，但还是声音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道：“哥哥？” 下一秒，她被拥入熟悉的怀抱，苏冉冉怔愣片刻，忽然“哇”的一声，哭得像个孩子。 ——她当然是害怕的，怎么可能不害怕？即便这些绑匪表现得很和善，她还是怕得要死，怕她人生还没开始，就要被抹杀在最好的年纪，怕再也见不到哥哥和外公，怕哥哥没有了她，会伤心难过。 苏衡眼眶微红，一边轻声安慰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绑缚住手脚的绳子：“乖，冉冉别怕，哥哥在这里，别怕……” 束缚住她半天的绳子被解开，苏冉冉也哭得有点累了，她睁着哭得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将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递到哥哥面前，娇气地道：“疼——” 苏衡动作温柔地捧住她的小手，轻轻揉了揉。 苏冉冉那股害怕劲儿过去了，看着哥哥眼睛微红的样子，就忍不住调戏他：“这样没用，要哥哥亲亲才能好~” 苏衡也被吓坏了，那种可能失去她的恐惧时时刻刻折磨着他，本就宠着她的，此刻更是百依百顺。 苏衡俯身亲吻她的手腕，眼睛却上抬着，直直注视着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宁静深邃，几乎能将人吸进去，苏冉冉看着他，不禁有些痴怔。 殷志国就是这时进来的，他到底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够利索，如果和营救冉冉的人一起进来，可能会拖后腿，影响救援计划。 所以他等到接收到冉冉被安全营救的消息后，才在附近出发，赶了过来。 他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年轻，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一般兄妹之间会有的亲密行为吗？ 不等他想明白，苏冉冉已经注意到了他，欢喜地唤道：“外公！” 殷志国瞬间把一切抛到脑后，上前挤开苏衡，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小外孙女。 他一边老泪纵横，一边说着：“都是外公不好，没保护好你。” 苏冉冉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是我嫌那些保镖跟得太紧很麻烦，所以让他们远些的……” 殷志国一听这话，那眼泪立时止住了：“嗯？嗯……虽说这主要还是那些人办事不力的错，但是以后……” 苏冉冉接过话头道：“这回我知道厉害了！以后只要出门，一定让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放心吧外公。” 殷志国瞬间再次泪目，呜呜呜，这么乖巧可爱的外孙女儿，受了这么一遭罪，还是他老头子不行啊！ 苏冉冉被外公箍在怀里，听着老人家呜呜的哭声，有些无奈地朝站在一旁的苏衡吐吐舌头，小手艰难地探出，想要去抓他的手。 苏衡没有让她独自努力，直接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苏冉冉开心地弯了弯漂亮的眼眸，孩子气地抓着他的手晃了晃——在外公眼皮子底下偷偷牵手，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苏冉冉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不放心的苏衡和殷志国，还是把她送到了医院做全面检查。 最后医生得出结论，除了有点迷药摄入过量，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苏衡和殷志国还是不放心，一致决定要苏冉冉留院观察两天，确定没事了再出院。 殷老爷子毕竟家大业大，这一次为了救出冉冉，他动用的人脉也不少，这两天也该请人家吃个饭表示感谢，所以在医院陪了冉冉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等苏冉冉醒来，身边只有苏衡一个人。 他正坐在病床边，眉目沉静，低头看着膝上的电脑。 苏冉冉一醒来，苏衡便察觉了，他合上电脑，看向她，眉眼温柔：“冉冉，醒了？” 苏冉冉看见他就忍不住开心，眉眼弯弯地傻笑。 苏衡不禁轻笑，抬手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对了，哥哥，你们是怎么救出我的？” 还不等苏衡回答，就听见一个声音从病房外传入，随着“咔嗒”的开门声，愈发清晰：“你哥哥他啊，这回可牛逼坏了！” 然而还不等来人眉飞色舞地说完，他便看着病床上的少女，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怎么没人告诉她，苏衡这冰山的妹妹居然长得这么，这么，这么美？！！！ 苏冉冉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听说是哥哥的功劳，眼睛立马就亮了，见他忽然愣在那儿不说话，便有些心急地催促道：“哥哥做了什么？” 来人听着美人问话，那简直是立刻打了鸡血似的，立马生动形象地将苏衡今天牛逼嘶啦的表现说了个活灵活现。 ——苏衡通过反复听录音，辨别出了里面有一声轻微的，一种鸟的鸣叫声。 那种鸟已经是濒危物种，最近这个季节正在迁徙，他立马打电话通知殷志国，派无人机去寻找鸟群，再根据鸟群行进的方向，飞行的速率，等等信息，推算出了绑匪打电话的时候，鸟群的位置。 接着，他们便在那附近展开了地毯式搜索，通过排查，终于找到了苏冉冉。 苏冉冉听得目眩神迷，一双清凌凌的美眸，亮晶晶地看向苏衡：“哥哥！你好厉害啊！” 苏衡只觉得他聒噪，但冉冉喜欢听，也就随他去了，现在冉冉这样望着他，他才觉得这家伙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苏衡闷骚地只微微翘起一点唇角，揉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莫清华在一边看着兄妹俩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莫名酸溜溜的，忍不住插话道：“哎，不给我们妹妹介绍一下我吗？” 苏衡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谁是“我们”妹妹？ 第31章 第一个世界(完) 莫清华讪讪地挠挠头，又拿眼偷觑冉冉，却见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哥哥，一眼都没往他这儿瞟。 莫清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苏衡道：“这是莫清华，算是我的合伙人。” 苏冉冉便乖巧地朝他点头，打招呼道：“你好。” 莫清华还想哄她喊个清华哥什么的，结果苏衡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走了。 他一直到走出医院，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听苏衡的？！ 电灯泡走了，苏冉冉便扑到苏衡怀里，蹭来蹭去地撒娇，苏衡抬手轻抚她的背，眼底却墨色浓郁，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苏冉冉和他腻歪了半晌，便躺在他怀里抬头看他，小嘴儿嘟得高高的：“唔，亲亲——” 苏衡眉眼带笑看着她，刚要俯身吻上她粉嘟嘟的嘴唇，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两个人都是一惊，转头看过去，就见殷志国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病房门口。 苏冉冉顿时如同被抓住了偷腥的猫儿似的，悄咪咪躲到了苏衡身后，还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偷看外公的神情。 殷志国能怎么办？他又不忍心责怪可爱得不行的小外孙女儿，只好铁青着个脸，僵硬地道：“苏衡，你跟我出来。” 说完，他拄着个拐杖怒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苏冉冉这下是真的有点担心了，外公不会棒打鸳鸯吧？ 苏衡站起身，却被苏冉冉拉住了衣角，他低头看去，就见冉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 他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相信我，没事的。” 苏冉冉只好松开手，看着他离开。 以前她除了哥哥，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她在乎的人又多了一个外公，她不知道外公要是坚决不许她和哥哥在一起，她该怎么办。 她想，她还是会选择哥哥，可是外公…… 唉…… 她蔫头耷脑地躺回病床上，漂亮的眉头皱成一个小结，忧愁的神色，简直叫人见之心碎。 然而她还没愁多久呢，哥哥就回来了，还告诉她没事了。 “嗯？” 苏冉冉漂亮的小脸上，一脸懵逼的神情，简直可爱极了。 “你怎么和外公说的？” 苏衡却没细说，只说：“总之外公不会反对我们的事了，放心吧。” 苏冉冉直到被他拥进怀里，小脸上仍是一脸迷茫。 这个“见家长”的艰难环节，就这么简单地过了？ 这种不确定性，在后来，苏冉冉回家，发现苏衡居然提着行李，好像要出门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她一瞬间脑补了一堆狗血小说的情节，脑海里的爱恨情仇分分合合都够演八十几集又臭又长的肥皂剧了，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哥哥！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外公和你说了什么，要你离开我！” 她眼眶红彤彤，湿漉漉的模样，实在是漂亮的不行，也叫人心软的不行，苏衡有些哭笑不得地将她拥入怀中：“小傻瓜，你在瞎想些什么？” “嗯？”冉冉暂时止住了哭泣，迷糊地睁大了眼睛看他，豆大的泪水欲落不落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 苏衡情不自禁地轻轻啄吻她的眼眸，声音喑哑：“你不是说，想要提前去d市看看吗？我只是想给你惊喜，所以才没提前和你说。” 前不久苏冉冉出分了，填志愿时，第一志愿的大学就在d市，而以她的分数，录取这所大学可谓是十拿九稳。 苏冉冉彻底不哭了，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苏衡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冉冉，你要相信，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放弃你。” 即便，是你想要离开我，也绝不会放手。 苏冉冉没有察觉，那一瞬间，他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的幽暗。 她只是又欢喜，又有点羞耻——呜呜呜，都怪暑假这段时间小说看太多了，她感觉脑子都不好使了。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可是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苏冉冉脸上的笑意便凝固了。 门口的人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身看来，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刘警官。 …… 沙发这一段，苏冉冉紧挨着苏衡坐着，紧张的视线紧盯着对面的刘警官，宛如一只神经紧绷的小兔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刘警官打量着房子里的陈设，开口道：“我这次来，是听说冉冉被绑架了，想来问问你们的状况，需不需要帮忙。” 苏冉冉戴着个口罩，但一双美丽的眸子望着他的神情，可不像是和他关系有这么好。 苏衡声音很冷，虽然他平时说话就极冷，这次却透着刺骨的冷漠：“多谢刘警官关心，我们一切都好，就不劳烦刘警官了。” 室内一时沉寂下来，半晌，刘警官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们不爱听，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当年，刘志强落水的案子，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 …… 苏衡将刘警官打发走了，苏冉冉神色却有些郁郁。 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 一句话，好似将苏冉冉又带回了当年的情景。 当时，她才十二岁，宛如一枝即将盈盈绽放的花骨朵儿，像刘志强这样的人渣，自然而然就起了邪念。 刘志强半夜潜入她的房间，欲行不轨，她拼命哭喊挣扎，她喊：“哥哥！救命！” 当年才十三岁的小少年，拼了命地砸门，终于在她要遭受毒手之前，狠命踹开了紧锁的房门。 那是一场血腥至极的斗殴。 后来，刘志强酒劲上头，追着小少年跑了出去，等到第二天，就听说他溺死在河里了。 哥哥从来没有对她说出过真相，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天，她担心哥哥，也跟着追了出去。 那是一个潮湿闷热的夏天，耳边是声声蝉鸣，她躲在芦苇丛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望着站在前方的哥哥，和他一起，听着哗哗的水声渐消，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苏冉冉从后面抱住哥哥的腰，哥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样的温柔：“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说话。 见死不救算是犯罪吗？ 如果算的话，那她和哥哥就是命运的同谋。 从很久以前，到很久以后，交织缠绕，再也不分你我。 第32章 番外:原故事线 刘小花这一生，没有人爱她。 从小时候看着妈妈被爸爸打，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到长大一点后，被妈妈推向爸爸的拳头，偶尔还要承受妈妈的怨气，她的苦难自此而始，便再未停歇。 八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小哥哥，他只比她大一岁，但是长得好精致哦。 听说，是隔壁村一户人家生了小弟弟后，不要他了，爸爸妈妈没有儿子，就把他给捡回来了。 虽然哥哥很冷漠，他从来不理她，但是他会在爸爸妈妈打她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她最喜欢哥哥了！ 可是那一次，爸爸好像输了钱，打哥哥打得特别凶。 哥哥在床上躺了好久，都没能爬起来。 她吓坏了，终于找到机会，趁着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村口找了王大夫，求她给哥哥看看。 王大夫终于松口了，可他看过之后，却说，哥哥这是对人世间毫无留恋，心存死志，活不长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哥哥也不爱她。 虽然是这样，可是她还是希望哥哥活下来，即便不爱她，可他保护过她，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偷偷去村祠堂为哥哥祈福，被人抓住了，叫来了村长，村长又叫来了爸爸。 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说是她一个女娃，玷污了祠堂。 爸爸狠狠打了她一顿，可她不后悔，只要哥哥能好起来。 可惜，她的愿望好像总是不能实现，哥哥还是死了，死在他十岁那年。 她的悲惨却似乎永无尽头。 十四岁那年，爸爸偷偷进了她的房间。 她那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好疼，疼得人快要死了。 后来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可她也只是沉默，沉默，好像她是个哑巴，本来就不会说话。 二十岁那年，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有转折，谁知，那是悲惨更进一步的开始。 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她满心欢喜，却得知，原来是父亲肾衰竭，需要她做配型。 那个时候，宁家人似乎都对她很好，只有小弟见到她有点横眉竖眼的，她该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 配型成功了，她为父亲捐出了一颗肾脏，身体变得虚弱。 可是为什么，等她出院回家，一家人都变了一副嘴脸呢？不，还是有人没变的，小弟从前不喜欢她，现在更是不加掩饰地欺辱她。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宁家人不喜欢她，小妹带她出去参加宴会，宴会上的那些人还是不喜欢她，她感到越来越痛苦，却告诉自己要知足，至少，这里比刘家好多了不是吗？ 可是，苦难从不会放过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出来的，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养父对她做过的事了。 他们用隐晦的眼神打量她，鄙夷她，唾弃她。 母亲就不一样了。 母亲当着她的面，怒骂她，责备她丢了她的脸。 小弟和小妹，在下雨天，一脸鄙夷地将她赶出了家门。 刘小花像一抹魂魄，游荡在冰冷的城市里，她不明白，她这一生，来人世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站上高楼，一跃而下，临死前，她忽然想起来，她好像有一次，下楼喝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什么，“害死”“殷”“老东西”什么的，她当时太困了，没在意。 也许是临死前的福至心灵，她明了了，原来，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公是被小妹和父亲合谋害死的啊。 他们，也好脏啊。 第33章 后续番外 宁冽又一次醉倒在街头，等到他清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四周的行人嫌恶地远远避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更多的人无视他，目不斜视地走过。 他满不在乎，跌跌撞撞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四年前，他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相，便疯魔了一般，开始试图找出生母出轨的那个情夫。 生母几乎要被他逼疯，大吼着对他道：“没有！没有！没有那个人！不信你自己去做亲子鉴定！” 这倒是提醒了他，他得到了宁正阳的头发，送去鉴定机构做亲子鉴定。 亲生的，这不可能，他再做，还是亲生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殷灵不肯和宁正阳离婚，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情，和他空耗着，家里到处鸡飞狗跳，而他，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殷灵彻底崩溃，是因为撞破了宁妍和宁正阳偷情。 哈哈哈！太好笑了，这个家，太好笑了。 后来，宁正阳肾衰竭，偷偷拿了他的血液样本去化验，最终却并不匹配。 真好笑，他居然是他亲生的，却不能救他的命。 宁正阳居然厚颜无耻地想要苏冉冉回来给他做配型，好吧，他也想见苏冉冉，所以他没有阻止。 可殷志国和苏衡对他严防死守，他连苏冉冉的面都见不到。 真是个废物。 宁正阳到底还是匹配到了肾源，但最近听说，那个肾排异反应很严重，宁正阳好像活不久了。 对了，他的公司已经在苏衡的打压下破产了。 殷灵还是没有和他离婚，但是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也许和他一样正露宿街头，谁知道呢？ 宁妍，宁妍好像去做小姐了？他记不清了。 他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游荡，忽然听到警笛声，耳边是人们的窃窃私语。 “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啊？哎！我跟你说！这女的可丧尽天良了！她杀了她亲生母亲！” “啊？为，为什么？” “据说这女的原本是个穷苦出身，后来被她妈和人家千金小姐调换了。” “那这妈，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可不是吗？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杀自己亲妈啊！” “哎，快讲，后来呢？” “后来她妈就找上了门呗，她估计是不愿意自己的身世被人发现，就干脆把她杀了，我听说，她当时才十二岁！” “哎哟！那，那这未成年犯罪，该怎么罚？” “那谁知道呢？反正她现在都已经成年了，而且，她前不久好像又犯了一起案子！” “哎哟！真是造孽啊！” “……” 宁冽冷漠地穿过人群，对飘入耳中的议论充耳不闻，就好像，他和那个被抓的女人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繁华的广场。 耳边忽然传来小女生的兴奋尖叫声。 “啊啊啊！冉恒科技的苏总也太帅了吧！” “对啊！而且他还专一痴情，天呐，这天选霸总！” “之前婚礼现场的照片你看了没有？” “看了看了！超梦幻的！好羡慕新娘子啊！” “就是不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据说超好看，可惜苏总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一张照片都没流出来。” “……” 宁冽顿住了脚步，下意识朝那两个女生走去。 那两个女生等他靠近了，才发现一个衣着邋遢，满脸胡茬，脏乱不堪的人在向她们靠近。 她们顿时吓得尖叫一声，飞快地跑远了。 宁冽没有追上去，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良久，抬头看看天空。 第34章 痴儿(1) 【苏冉冉的父亲，原是录剑山庄的少主，他自有青梅竹马，互相爱慕的表妹，却迫于父亲的压力，娶了早有婚约，门当户对的，苏冉冉的母亲。 一开始，忌惮于苏冉冉的母亲家族的势力，他还装出几分表面功夫，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苏冉冉的母亲的家族被灭门，且很久之后都无人知晓究竟是谁所为。 自此以后，苏冉冉的父亲再无顾忌，他将当时已经怀孕了的苏冉冉的母亲扔在小院里，不管不问。 其父只看重儿媳的母族势力，如今儿媳的母族覆灭，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母倒是喜爱这个儿媳，可惜她人微言轻，既管不了丈夫纳妾，也管不了儿子如何对待儿媳，只好力所能及地对儿媳好一点。 苏冉冉的母亲在终日郁结之下，于生产之日难产而亡，苏冉冉的父亲从始至终未曾来瞧过一眼。 一月后，苏冉冉的父亲兴高采烈地迎了表妹过门，并于六月后诞下一女，他欢天喜地地为这个女儿举办满月宴，完全不管那个被他厌弃的女儿，让所有人称呼这个女儿为“大小姐”。 苏冉冉便这般在小院长大，祖母偶尔来看望她。 五岁那年，苏冉冉偶感风寒，发起了高烧。 照顾她的仆人去寻她的祖母，可她的祖母当时也正好生病了，她又去求苏冉冉的父亲，苏冉冉的父亲正和她的继母在一起，根本不见她。 耽误了一夜之后，祖母醒来得知消息，连忙命人去请大夫，可已经晚了，苏冉冉被高烧烧坏了脑子。 苏冉冉的继母知道此事后，就撺掇着苏冉冉的父亲将她丢到庄子里去，毕竟，有这样一个傻子女儿，岂不是丢他的脸？ 苏冉冉父亲本就不喜欢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苏冉冉的祖母本来就懊悔自责自己那天病得不巧，耽误了给小孙女请医，得知此事，也是十分愤怒。 她去劝说儿子不要这么做，可他根本不听，她没办法，只好说自己也要陪小孙女去庄子里住，苏冉冉的父亲假意挽留两次，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管她。 自此，苏冉冉由祖母带着，在庄子上生活了十数年，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快乐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在她十八岁这年，祖母病逝。 祖母的葬礼上，苏冉冉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小莲闯入她的生活。 她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她，她虽然不懂，但是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当时正值武林大会，苏小莲和一众同门师兄妹要前去参加，苏小莲可怜苏冉冉没见过世面，不顾众人反对，一定要带上她。 苏小莲带上了她，一路上却贪玩，根本无暇照顾她，把她甩给同门师姐妹们，搞得她们看苏冉冉愈发不顺眼。 其中一个师姐嫉妒苏小莲是庄主之女，受师兄弟们宠爱，却无法对付她，便盯上了苏冉冉，仗着她是傻子，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信，她积极地接过照顾苏冉冉的工作，在暗中肆无忌惮地欺辱她。 最终，她这个展现苏小莲善良，女配恶毒的工具人小傻子，在苏小莲和魔教少主的一次争执中被波及，重伤而死。 到此，她算是完成了她的使命——她的死，推动了剧情发展，让苏小莲又和魔教少主爱恨情仇拉扯了许久，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 秋风萧瑟，卷起枯叶漫天。 庄子上满目皆白，呼啸的风声也在哀悼主人的逝去。 山间小道上忽地远远行来一丛人影，争执之声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 “姐姐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我是一定要带上她的！”一个女孩满含同情地说道。 一个温和的男声劝道：“可是，听闻她生有缺陷，不能自持，这一路上恐有艰险，届时恐怕无法顾及到她。” 女孩撒娇般道：“我自会照顾姐姐的，不会麻烦师兄师姐们的！大师兄——你就准许我带上姐姐吧！” 又有几人劝说了几句，女孩眼里顿时泛上盈盈泪光：“可是，可是姐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将她一个人丢下不管，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大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目光齐齐看向大师兄。 大师兄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且先去祭拜一番老夫人，再作打算吧。” 苏小莲听他这么说，以她对大师兄的了解，知道他其实已经基本同意了此事，顿时高兴起来。 一行人步入庄子，庄子里满目缟素，下人们神情悲戚，众人被情绪感染，竟也有些心情沉重起来。 众人在仆人的带领下，转过几个弯，来到灵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姑娘的背影。 她背对着众人，跪坐在灵堂前的蒲团上，身姿窈窕，竟让众人有些恍惚——这便是传说中的，庄主的大女儿，一个痴儿？ 苏小莲眼中迅速积蓄起泪水，悲伤地唤了一声：“姐姐！” 她顿了顿，劝慰道：“姐姐，祖母已然去了，你也不要太过感伤，祖母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看你太过伤——” 她的话语顿在这里，戛然而止，只因那背对着他们的姑娘，转头望了过来。 美人如斯，倾国倾城。 她的眼眸澄澈如洗，含着晶莹的泪花，神情如孩童般纯真无暇，她望着苏小莲，好奇地歪歪脑袋：“你是我妹妹？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祖母不是说，家人就是互相陪伴，互相关爱，生活在一起的人吗？ 见苏小莲呆呆地望着她不说话，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滑落，悲伤的泪水与她纯稚的神情形成割裂，却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她又转头看向其他人，神情懵懂：“你们又是谁？” 录剑山庄的弟子们，顿时个个呼吸急促，都想要开口回答美人的问话，却听大师兄道：“吾等乃是录剑山庄的弟子。” 看到美人的美眸轻移，视线落到大师兄身上，众人皆暗暗懊恼，没有抢先开口，可大师兄武功高强，在弟子之间威望甚重，他们也不太敢和大师兄争夺就是了。 苏冉冉又听到陌生的名词，好奇地追问道：“录剑山庄？那是什么？” 陆秋明没想到她居然不知录剑山庄，可想想传言中，庄主对她的所作所为，老夫人不愿在她面前提起，也是情有可原。 他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姑娘的父亲，便是录剑山庄的庄主。” 听他提到她的父亲，苏冉冉下意识感到厌恶排斥，她孩子气地皱了皱小脸，也不愿再和他们多说，扭头回去继续专心守灵了。 她这犹如稚童的神情，和孩子气的举动，让人们顿时忆起了这位姑娘乃是一个痴儿——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她先前语调清晰，口齿伶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个过分单纯的姑娘罢了。 陆秋明看到她似乎讨厌自己的父亲，也不敢再提起他，可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她再和自己多说几句，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上前几步，温声道：“姑娘，吾等此番前来，是想邀请姑娘……” 可他话还未说完，一直沉默着的苏小莲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大师兄！姐姐，姐姐她不方便，还是，还是算了吧。” 陆秋明回头看向她，神情疑惑——不是苏师妹提议的，要带这位姑娘一同前去武林大会吗？此时怎么又不同意了？ 苏小莲被他这目光看得眼神躲闪，她避开他的视线，道：“姐姐这般境况，确实是不适合出行远游的，先前是我想岔了。” 一个一直看不惯她，名叫朱丹凤的师姐顿时冷笑一声：“这么快想法就变了，倒是稀奇。莫不是见苏大小姐生得美貌，心生嫉妒，不愿自己被比下去了？” 苏小莲的心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直白地点出，脸霎时涨得通红，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朱师姐，我从没有这般想过，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我，我只是担心姐姐会遇到危险罢了。” 录剑山庄的师兄弟们一向疼爱这个小师妹，顿时也纷纷出声道：“朱师姐肯定是误会了，苏师妹纯真善良，怎么可能嫉妒自己的亲姐姐呢？” 一边又劝说苏小莲道：“苏师妹，吾等一行十数人，个个武功不弱，又有大师兄武功高强，定能护得令姐周全，你便不要担忧了。” 苏小莲看着他们眼神中，对与苏冉冉同行的期待，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也不敢再反对了，再反对下去，好似她就真坐实了朱丹凤口中的嫉妒亲姐的罪名了。 第35章 痴儿(2) 他们一行人在那里自顾自地争吵，苏冉冉听不大懂，只觉得他们吵闹。 陆秋明也不关心他们的争论，他单膝跪地，与她平视，温声问道：“苏姑娘，你可愿意与吾等同行，前去武林大会一观？” 苏冉冉本是兴致缺缺，听到“武林大会四字，却是蓦地眼眸一亮，她看向陆秋明，有些兴奋地道：“你们是去武林大会？那我要去！” —— 祖母小时想教苏冉冉学些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可她统统没兴趣，常常偷懒，看祖母锁在箱子里的话本。 可惜她脑子笨，识字不够多，有些看不大懂，只晓得看着书里的插画自娱自乐。 直到那一次，她偷看话本被祖母抓了个正着。 她本有些忐忑的，没想到祖母并没有责备她，只是叹了口气，便展开书页，将她抱在膝上，给她将话本子里的故事。 那是一个江湖风雨，侠骨柔情的故事。 祖母还告诉她，祖母小时候的愿望便是成为一个侠女，四处行侠仗义，可惜嫁给了祖父，半生锁在高门大院里。 从那以后，祖母便常常给她念话本子听，她听得似懂非懂，却也目眩神迷。 而那些话本子里，江湖上的一大盛事是必不可缺的，那就是武林大会，主角们常常在此扬名，开始传奇的一生。 她早便心向往之了。 —— 女孩明亮的眼眸似落了漫天的星子，灼灼耀耀，陆秋明心下一颤，半晌无法回神。 苏冉冉见他不答话，还以为他反悔了呢，气咻咻地推了他一下：“你又不愿意带我去了吗？反悔的人是小狗！” 女孩的力道好似挠痒痒，陆秋明本就武功高强，他身形都没晃一下，心尖却像是被戳中，不停颤动。 他连忙道：“我没有不愿意，只要姑娘愿意，吾等随时可以动身！” 那边已经定下要带苏冉冉上路，正竖着耳朵偷听的师兄弟和师姐妹们也立即七嘴八舌地连声附和道：“对啊，对啊！” “苏姑娘，我们都很欢迎你加入的。” “对，苏姑娘，我们路上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 苏冉冉可不管他们在说些什么，乱糟糟的，她都听不清，她只知道自己能去武林大会了，顿时开心得不行。 她说道：“等我给祖母守完灵……”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祖母已经去世的事，眼里再次泛起泪花。 她至情至性，想到要去武林大会，便开心不已，想到祖母离去，便又立即悲伤起来。 美人含泪，如鲛人泣珠，美得令人心碎。 陆秋明赶忙安慰道：“曾听人言，亲人离世并不是永远地离去，而是会化作天上的星辰，俯瞰世间，默默守护人间的亲人。” 苏冉冉有些懵懂地睁着含泪的眼眸望着他：“那，那就是说，等到晚上，我就可以见到祖母了？” 陆秋明顿了顿，继续道：“对，只是她会化作天上星辰的模样，到时你恐怕认不出来。” 苏冉冉顿时开心起来，还扬了扬小下巴，傲娇地道：“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能将祖母认出来！” 在一边光明正大偷听的录剑山庄弟子们，都有些傻眼——这个拿话哄小孩儿的人，真的是他们那个正直到有些迂腐的大师兄？ 不过看看苏姑娘高兴的笑颜，他们顿时将腹诽抛之脑后了，神情痴迷专注地盯着她瞧。 想到接下来日日都能见着这般美人，他们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人群之中，唯有两人面色有异，其中之一，便是苏小莲。 苏小莲呆呆地望着神情温柔的大师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就连面对她的时候，大师兄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好想像以往那样，不管不顾地跑开，可是被朱丹凤说了那么一通话，她怕大家猜疑她，不敢轻举妄动，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上涌。 以往她只要湿一湿眼眶，师兄弟们肯定着急地围过来哄她，可现在她都快哭出来了，师兄弟们却只顾着看那个苏冉冉！ 她心里感觉越来越委屈，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抽噎。 一个离她最近的师兄方昱明听到了，回头看向她。 她含着眼泪望向他，期待他能像往常一般柔声哄她，安慰她，她都想好了，他要是问她怎么了，她就说自己是因为祖母去世而感到伤心。 却哪想，他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小声道：“小师妹，师兄理解你因为祖母去世而伤心，可苏姑娘才被大师兄安抚好，万一被你再勾起伤心……” 苏小莲简直不可置信：“她伤心？我就不伤心了吗？” 他面色为难地看着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师妹，苏姑娘她心智不全，本就需要人照顾，小师妹还是让着她些。” 心里却在想，小师妹怎么这般？难道朱师姐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微，却讽刺意味十足的嗤笑，她看过去，果然是朱丹凤。 她心里顿时愤恨不已，可想起方师兄刚刚看她的眼神中，那些许的怀疑，她又强自按捺下种种情绪，泪眼盈盈地看向方师兄，道：“抱歉，方师兄，我方才是伤心过度，才胡言乱语的，并没有要和姐姐相比较的意思，姐姐她……到底可怜，我怎么会忍心和她计较？” 她本意是暗示，苏冉冉是个傻子，根本不值得被这么看重。 却不想，方师兄长叹一声，望向苏冉冉，眼中的怜惜几乎要满溢而出：“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苏姑娘纯真如稚子，不容易沉浸于悲伤之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小莲默默攥紧了拳头，闭口不语。 这般天赐的美貌，即便是个傻子，也只会让人更加怜惜，而不会心存鄙夷。 她垂着头，一向天真可爱的小脸上神情有些扭曲——同为姐妹，为何她的容貌就相差这么远？ 想起她和苏冉冉原是异母姐妹，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的母亲了。 …… 当晚，苏冉冉仰着脖子在天上找祖母，她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才是祖母，可想起白天放出的豪言壮语，又不肯放弃，直找得脖子都酸了。 陆秋明只好对她道：“我曾听闻，在人们眼里最亮的一颗星星，便是他的亲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苏冉冉眼睛一亮，立即环顾一圈，然后指着最亮的一颗星道：“你看你看！我认出来了！那是祖母！” 陆秋明望着她雀跃的神色，低眉浅笑，无尽温柔。 …… 录剑山庄弟子一行人，便暂时在庄子上住了下来。 七日后，停灵结束，老夫人下葬，苏冉冉将要和他们一同下山。 伺候她的贴身丫鬟绿翘满心不舍，央求道：“小姐，你就带上奴婢吧！” 苏冉冉有些为难，身为侠女，哪有随身带个丫鬟的？那多不威风啊！ 可耐不住绿翘软磨硬泡，还说：“要是见不到小姐，奴婢定会相思成疾，到时小姐回来可能就见不到奴婢了，呜呜呜……” 她说的这般吓人，苏冉冉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答应了！” 接着，她又严肃了小脸，神情万分认真地对绿翘道：“绿翘，你可千万不能离开人世啊！我每晚找祖母就已经很累了！” 绿翘闻言，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她也听说了那个路少侠哄小姐的话，小姐这是把她当作亲人了吗？ 不管是不是，她反正是将小姐当作最重要的人，将来无论小姐在哪里，她也一定要跟随左右！ 苏冉冉将要带上绿翘的事一说，大家都满口答应，没有半点为难的样子，这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明日他们便要启程。 苏冉冉照旧在繁星漫天的夜里，抬头找祖母，她寻摸了半晌，找到了最亮的一颗星星，便乖乖坐到屋檐上，抬头望着那颗星，想象着自己靠在祖母的怀抱里。 “祖母，我就要去武林大会了，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啊？”她说着，傻笑了起来：“那你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去哦！” 第36章 痴儿(3) 苏冉冉腰间长挂着一把华丽的宝剑，录剑山庄的弟子原本都以为不过是装饰品。 在他们看到苏冉冉每日挥剑而舞，身姿曼妙，韵律优美时，他们以为她不过是在练习剑舞，常常在一边看得目眩神迷，并在苏冉冉收剑而立时，热烈鼓掌，以示欣赏。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苏冉冉那是在练剑法，并且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是在下山的第三天。 当时他们的马车正在山道上行驶，一共两辆马车，数匹骏马，一辆放些干粮被褥之类的杂物，另一辆便是给苏冉冉乘坐的，她不会骑马。 虽然她要求要学骑马，但是大家都怕伤着她，只好推脱说要赶路前去武林大会不方便，待有空闲了再说。 女弟子们每日争着抢着要和苏冉冉一起乘马车，倒不是喜欢乘马车——她们更爱在马背上快意驰骋——主要是喜欢看美人。 ——江湖儿女虽然不拘小节，但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会讲一讲男女大防的，男弟子们也只能听着马车里时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望洋兴叹了。 苏小莲每日都要做马车，倒不是她喜欢在一边看着苏冉冉备受追捧的样子——其实这马车原本就是为她准备的，她虽然会骑马，却不愿意每日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免得晒糙了皮肤。 虽然在苏冉冉这般肌肤如玉的美人面前，她精心保养的肌肤也像是蒙了一层灰，黯淡无光。 这一日同往常没有不同，师姐妹们凑在苏冉冉身边同她说话，逗她开心，然后看着美人令人迷醉的笑容心满意足。 然后忽然就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山匪从两旁茂密的丛林中窜出，口中大喊着经典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马车上的师姐妹们在那一刻，清清楚楚地看到，美人那原本就明亮的美眸，蓦地亮了十个度！ 苏冉冉听到话本子里常有的经典台词，完全按捺不住，趁着师姐妹们被她的容色所惊艳，微微怔愣，来不及阻拦她，将马车帘子一掀，便走了出去。 陆秋明一眼便看出这些人不会武功，想必不过是流窜至此的流民落草为寇，也没打算取他们的性命，刚要命令师弟和师妹们擒下他们，押送官府，便见苏姑娘忽然掀了马车帘出来。 苏冉冉站在车架上，有些纠结地看了一眼离地有些高的地面——这怎么下去啊？平时她都是踩着小板凳下去的。 她只纠结了一瞬，便决心不管，径直站在车架上，“唰”的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指向前方的山匪，威风凛凛地道：“哼！要打劫？遇上我‘天下第一剑’，算你们倒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山匪们就痴痴呆呆地望着她，半天都回不过神，甚至乖乖束手就擒，被录剑山庄的弟子们一一绑了起来。 苏冉冉还奇怪了一刹那，他们怎么不像话本子里那样嚣张挑衅她，然后她帅气出手，将她们打趴下，但她很快便想通了——似她这般的高手中的高手，身负王霸之气，如这般不入流的小喽啰，当然是一个照面便被她震慑住了啊！ 啊，她可真厉害。 陆秋明看着她骄傲的小表情，心中复杂，一言难尽。 他小心试探着开口道：“苏姑娘，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是何人为你起的？” 苏冉冉眨眨眼，随即表情更骄傲了：“是我自己起的啊！《方岳录》中说过，不想当‘天下第一剑’的剑客不是好剑客，以我的资质，即便如今不是‘天下第一剑’，将来也定不会辜负这个名号的！” 陆秋明：“……” “敢问苏姑娘，这《方岳录》是何物？” 苏冉冉看他一眼：“你连这都没看过吗？” 她那小表情，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陆秋明心里好像中了一箭，不敢再问下去了，暗暗决心，待到了镇上，便去书肆搜寻一番，定要将这本书读透！ 苏小莲在一边听着，几乎要笑出声来，长得再好又如何？傻子终究是傻子。她内力全无，练几招花拳绣腿，便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了？真是可笑！ 这些天看着众人对苏冉冉众星捧月，比从前对她还要好上千万倍，从小都是众人视线焦点的她，已经越来越无法按捺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嫉妒与愤恨，她几乎迫不及待要拆穿她，看着她羞愤难当，最好羞愧欲死！ 苏小莲看向苏冉冉，眼中浮现出同情怜悯的神色：“姐姐，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实际上你——”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朱丹凤截断了：“冉冉，其实你武功这么高强，这样的小蟊贼，又何必劳烦你出手呢？下次放着我们来就是了！” 说完，她目光隐晦地斜了苏小莲一眼，那眼神，显然是将她的小心思都看透了，鄙夷轻蔑。 苏小莲却不愿意放弃这个奚落苏冉冉的机会，还想再开口：“不是的，其实姐姐你——” 只是这回，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夸赞苏冉冉武功高强，持剑而立的样子风姿出众——这倒是实话——她几欲张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 苏小莲被挤到人群外围，努力了半晌也无法，她愤愤地跺跺脚，目光越过众人，落到苏冉冉身上，满是怨毒。 这一幕，却被藏在暗处静静观望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他身姿慵懒，斜倚在高高的枝桠之上，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对她的关注却只是一瞬，他随即便又将视线落回到人群中最耀眼的所在——苏冉冉听着众人不绝于耳的夸赞，精致的小脸已经害羞地红了，却还想着自己要有侠女风范，极力做出处变不惊的模样，那小表情，简直可爱极了。 他眸光渐渐幽深——竟能在此处见到这般绝世的珍宝，此番还真是不虚此行。 第37章 痴儿(4) 日暮时分，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一座小城镇，陆秋明先是带领着弟子们将抓到的山匪送交官府，然后就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镇上最大的客栈，直奔而去。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引起了周围小镇居民的关注。 只见三个衣着潇洒的持剑女侠从马车上下来，接着一个拿过小板凳放在车架之下，一个帮忙去掀马车帘子，一个朝车里伸出了手。 这不免更让他们好奇，什么样的人物，架子这般的大？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马车里头伸出了一只白皙纤细，宛如玉石雕就的小手，只一只手，便让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中的期待更甚。 接着，那只手的主人探出头来，朝伸手欲扶她的女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地模样，美得惊心动魄。 直到那一行人尽皆进了客栈里头，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甚至有本地居民，咬咬牙打算付钱在客栈住上一晚，看看能不能再见美人一面，客栈因此爆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正是饭点，但客人并不多，小二正在招呼客人，瞥见门口来了这么多客人，连忙应付完面前这个，急急忙忙赶过去。 可他走到一半，熟练的招呼还没出口，便呆呆地愣住了。 这一路上见多了这样望着苏姑娘痴痴傻傻的，陆秋明已经见怪不怪，他耐心地唤了三四声，终于唤回了这伙计的神智。 ——苏冉冉很久以后，都仍以为这客栈的小二根本不像话本子上描写的那么机灵，而是个个都呆呆傻傻的。 “小二，给我们开七间上房。” 他们一行人原本是十一人，六男五女，加上苏冉冉和绿翘，就成了十三人。 小二回过神来，便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怕惹了客人不高兴，但他神志还有些恍惚，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回话：“回少爷小姐们，本店天字号房只有三间，地字号房还有许多。” “那便开三间天字号房，四间地字号房。” 小二愣愣点头：“那客官们请跟我来。” 一行人离开了，为数不多的两桌客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可瞧见了？” “哪能没瞧见？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娃！” “真是神了！” “看他们一张口就要七间上房，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 “怪道这般好看！千金小姐果然不是那村姑可比的！” “话不能这般说，在下走南闯北多年，这千金小姐也是见过许多的，可没见着过这般貌美的！” “不过看他们腰间佩剑，多是样式朴素的，倒不像是装饰，怕不是哪个大门派外出历练的弟子？” “……” 掌柜的方才去后院了，回来一看小二不见了，还想发脾气呢，就听见客人们议论纷纷，才知道刚才来了一群少爷小姐们，小二想必是带他们上楼去了，也就熄了怒气。 正在这时，一个面容冷峻，气势不凡，一身白衣，提着一把剑，做侠客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立马挤出笑脸迎了上去：“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男子随手甩了一锭银子给他：“住店。” 掌柜的见了银子，那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哎！客官您这边请，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一间上房！” 店小二恰好从楼梯上下来，听到这话，立马紧张地快步走到掌柜的身边，小声提醒道：“掌柜的，方才那些客人已经将上房都占下了。” 掌柜的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尴尬又忐忑地搓搓手：“这，客官您这也听到了……” 他实在是怕这客官一言不合就闹事，尤其像他这般的江湖侠客，更是砸店好手，他也碰上过几回了。 有些好一点的，在店里打斗，弄坏了东西，还会留下银钱赔偿，有些可恶的就全然不顾，把店里弄得乱七八糟，然后一走了之，完了还得他自己掏钱修缮，真是，他招谁惹谁了！ “无妨。”白衣剑客神色不变：“随意安排便可。” 掌柜的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亲自带着这位客官去了楼上。 掌柜的才走没一会儿，店小二就又见门口走进来一位身穿湖蓝锦缎，手拿折扇，看上去便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也是样貌清秀。 店小二照例笑脸相迎，询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的。 他身边的那个小厮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道：“两间客房。” 店小二解释道：“店里的天字号房已是住满了，如今只剩下地字号房，客官可住得惯？” 这位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出行恐怕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 好在这位公子也是通情达理的，微微一笑道：“无妨。” 店小二便又带这位公子上楼，掌柜的也刚好下楼，还没喘口气儿呢，门口便又来了一位客人。 只见他一身滚金边的玄色劲衣，腰佩弯刀，剑眉星目，容色出众，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掌柜的心道稀奇，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日子，这客栈都快住满了，而且来往的客人还多是江湖上行走的。 他一边心里默默祈祷这些客官不要起什么冲突，在他的小店里打起来，一边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客官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男子摆手制止：“废话少说，我要住店。” 听上去就很不好惹，掌柜的姿态更谨慎了，唯恐惹恼了他：“本店的天字号房已是客满了，客官可愿住地字号房。” 这出口就不客气的黑衣刀客，倒是意外地好说话：“可以。” 掌柜的放下了一半的心，可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那店小二便又奔下楼来，急切地在他耳边小声道：“掌柜的，地字号房也没了！” 掌柜的顿时浑身僵硬。 他们客栈是有天地人三种房，可所谓的人字号房，基本上只是勉强能住人的破屋子，就在客栈后院里，旁边就是马厩。 他心里欲哭无泪，像他们这般地处偏僻的小城镇，平时哪会像今日这般接二连三地来客人要住店，还似乎都是江湖人士，要是惹恼了一个，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38章 痴儿(5) 掌柜的满头大汗，小心翼翼，支支吾吾地道：“客官，这，这地字号房方才也住满了，不知，不知您可愿住这人字号房？” 他才刚说完，又似是生怕他发火似的，补充道：“这次是本店疏忽了，不如您这次食宿的费用，小店就全包了，您看如何？” 黑衣刀客睨了他一眼，唇角微勾：“这天字号房都住了些什么人？我倒是想瞧瞧。” 完了。 他这是要找麻烦。 掌柜的绝望地看一眼服役多年的桌椅板凳——它们今日恐怕就要殉职了，就是不知这回这些人会不会给赔偿。 此时，陆秋明一行人刚好安顿好，打算下楼用饭。 听到这人的话，大家目光齐齐落到大师兄陆秋明身上，陆秋明也不负众望，越众而出，拱手行礼，道：“在下录剑山庄陆秋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刀客打量他两眼，看出他武功不弱，面上神情虽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慎重许多。 “在下李承安。”他说着，笑了笑：“看陆兄似乎身手不凡，不知陆兄是否有兴同在下比试一番？” 一边瑟瑟发抖的掌柜的心里的泪已经流成了面条宽——来了来了，果然来了，桌子椅子，锅碗瓢盆，我是保不住你们了。 这时，被录剑山庄众弟子们护在身后，密不透风的苏冉冉，听到这话，立即兴奋起来，这场景她怎能错过呢？ 所以她奋力拨开挡在她前面的录剑山庄弟子们——实际上他们被她的手一碰，魂都丢了，可不是乖乖地任由摆布——挤到了前排去。 还起哄呢：“打起来！打起来！” 她的声音着实悦耳动听，李承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转头瞧去，霎时间，周围的风景人物好似都褪去了色彩，唯独那姑娘的音容笑貌，生机勃勃，一颦一笑，牵动着他的心肠，这无形的丝线从第一眼便系上，从此再也不能挣脱。 陆秋明看着他望着她的深邃眼神，下意识感到不虞，轻轻咳嗽两声，提醒他回过神来。 “既然李兄如此盛情，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既然她的愿望是看他们打起来，那不打也要打了。 李承安缓缓拔刀，望着陆秋明的眼神渐渐认真起来。 只是这时，又听到那姑娘喊：“去外边儿打！去外边儿打！” ——苏冉冉看话本子的时候，就对江湖人在客栈里头打打杀杀的情节不太喜欢，砸坏东西不说，连饭菜都浪费了。 祖母可是从小就教育她，不许浪费食物，随意毁坏物品，不懂得珍惜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掌柜的听到这喊声，顿时激动起来，这位姑娘可真是他的知音啊！ 循着声音朝她一看过去，得，又迷倒一个，连他的店会不会被砸都顾不上想了，一双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想多看两眼这天人之姿的大美人。 最终到底还是没能打起来——客栈后厨的香味飘过来，动摇了苏冉冉的心，她纠结了一小会儿，便倒戈向美食的怀抱。 也不在意他们打不打了，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掌柜的快些上菜。 掌柜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老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特地端上了本店招牌菜莲花醉鸭，还大方地表示是送给她以示感谢的，不收钱。 苏冉冉只知道钱能买东西，可不知这钱难赚，听掌柜的说不要钱，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只想着快些尝尝这香气扑鼻的鸭子。 一口入腹，鸭皮焦香爽脆，鸭肉紧实弹牙，调味恰到好处，隐隐有酒香，荷香蕴藏，果然不愧是招牌菜。 苏冉冉一行人分了三桌坐下，李承安硬是厚着脸皮挤过来，和苏冉冉坐了一桌。 李承安侵略性十足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到苏冉冉身上，但见少女吃相不算特别优雅，但那白皙柔软的小脸一鼓一鼓，吃到美味的食物，眼眸亮晶晶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他看得久了，苏冉冉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还以为他是想抢她碗里的吃食，她一边继续吃，一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望着他，活像只护食的小兽。 美人千种风情，万种姿态，即便是心如稚子，举止如幼童，一举一动也自有超脱尘世的清新美感。 李承安望着她，忽地朝她伸出手。 苏冉冉一抬手便护住面前的瓷碗，谁知他将手伸至她的鬓边，好似抓了一下。 苏冉冉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便见他大大的拳头递到她眼前，缓缓展开，里边是一只精雕细琢的小玉兔，做工细致，小兔的神情生动活泼，栩栩如生。 他望着她，笑意深深：“姑娘仙姿佚貌，尤胜月宫仙子，竟引得玉兔下凡，在下好生佩服。” 苏冉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惊奇于他是如何凭空变出这小玉兔的，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翻来覆去地查看，见看不出什么，抬头看向他，眼眸亮晶晶：“你是怎么变出来的？真厉害！” 美人的小手莹白如玉，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柔软细腻的指腹在他掌心划过，带起阵阵酥麻。 李承安眼眸渐深：“在下方才说了，是玉兔下凡投奔姑娘，在下只是恰好抓住它罢了。” 苏冉冉小嘴一鼓，扔开他的手：“哼！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还想骗我！” 见李承安这般不加掩饰，举止狷狂孟浪，陆秋明早已心中不悦，只是见冉冉兴致高昂，才没有出声制止，此刻见他惹了冉冉不快，还不等他再开口，便岔开话题道：“李兄，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想必也是累极，不如专心用饭，早些休息。” 言下之意，他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李承安望向他，亦是眸光不善：“陆兄多虑了，在下精神尚好，还不需休憩。” 陆秋明微微一笑：“想必李兄是独自一人久了。” 言下之意，他太以自我为中心，他不累，不管别人累不累吗？ 李承安看向苏冉冉，却见她脸颊一鼓一鼓，正在一边用饭，一边满脸好奇地望着他们二人，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似是累了？ 他又看向陆秋明，故作不知地道：“哦？陆兄精力这般不济吗？平日里可要注意休养了。” 陆秋明温和的表情似是裂了一道缝，又似是没有，笑笑道：“不劳李兄挂怀。” 在一边观战的绿翘望一眼懵懂的自家小姐，又看一眼针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心里不屑地轻哼——这两个男人再争有什么用？晚上和小姐睡一间房的人可是她！ 第39章 痴儿(6) 自从李承安见过冉冉后，便一直策马跟随在录剑山庄一行人身后，声称自己也是要去往武林大会，不过是顺路罢了。 陆秋明到底是和他打了一场，却竟然略逊一筹，过了数百招后，被寻着一处破绽，让李承安的刀抵住了脖子。 苏冉冉见他赢了，不服气，立马提出自己也要同他比试一场，给自己这边找回场子。 李承安怎么看都看不出她会武功，待到她摆出架势，便更加明了——那一招一式，漂亮是漂亮，一举一动皆可入画，但却绵软无力，毫无威胁性。 可美人舞剑，赏心悦目，他也不忍打击她，便一心同她假比划，二人与其说是在比剑，倒更像是在双人剑舞。 望着美人近在咫尺的绝妙风姿，李承安一个恍惚之下，竟被苏冉冉寻到机会，将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啊！我赢了！” 苏冉冉先是兴奋大喊，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端正了表情，收剑入鞘，抱剑行礼：“承让承让。” 那一举一动，既灵动活泼，又潇洒自如，身姿仪态，美妙绝伦，斑斑可入画。 苏冉冉说完了，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李承安，似乎在期待他说些什么。 她这模样实在可爱，李承安失笑，拱手回礼：“姑娘武功高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苏冉冉满意了，继续学着话本子里摆摆手，大方地道：“不过是切磋武艺罢了，谈何输赢？” 说完，她自觉做足了侠女风范，粉嫩的唇角悄咪咪翘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愉悦地微弯。 秋风乍起，吹得两旁的竹林沙沙作响，美人眉目如画，深深印刻在李承安心中。 …… …… ……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菱州城。 这是一处较大的城池，人口密集，繁华富庶，街边的小摊贩贩卖的物品都新奇有趣的多，引得苏冉冉四处瞧瞧看看，忙得不亦乐乎。 因着先前引起过一次大轰动，这次进城前，绿翘给她戴上了帷帽，她虽然嫌戴着麻烦，但听大家说，她的武功太高，威势过重，直接同普通人对视会震慑他们的心神，严重的会直接失了魂魄，她便只好乖乖戴上了。 “哎？今日这城里人好似格外的多？” “你不知道？今日张员外家的千金比武招亲，就在前边儿，很多附近乡镇的人都特地来看热闹呢！” “嗯？比武招亲？那我可要去看看！走走走！” “……” 苏冉冉听了一耳朵，立即兴奋起来，一双美眸灿若繁星：“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一开口，众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众人跟随着人潮前进的方向，顺利寻到了比武招亲的地方。 擂台之上，张员外家的管家已经在站在那里。 他圆乎乎的一张脸上笑意盈盈，看着喜人极了。 只见他一抱拳，朝台下的众人一拱手，高声喊道：“各位！各位！各位请听小的一言！” 众人嘈杂的议论声微微平息，他继续说道：“各位！我家老爷在此设下擂台，为我家小姐比武招亲，要寻的乃是赘婿，无意于此的老爷少爷们，可以就此散去了！” 他此话一出，原本一些跃跃欲试的人，果然便失了兴趣，转身离去了。 更多的人却还是留下，毕竟他们原本也只是想来瞧一场热闹，并不打算上台比武。 虽说是赘婿，但张员外只这一个独生女，将来万贯家财都是她的，又听说张员外的掌上明珠生就一副花容月貌，这条件还是很诱人的。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一身短打的壮汉跃上了比武台，紧接着便有另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也上了台，两人拳脚相加，打斗起来。 两人并不会武功，只是会些拳脚功夫，拳拳到肉的，打起来竟也挺有看头的。 苏冉冉一开始还看得兴致勃勃，后来见他们打起来千篇一律的，便也觉无趣，刚想要提议离开，这时，新的一场争斗开始了。 打斗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衣着华贵，看上去就出身不错，只见他那蒲扇般的大掌往对手胸口一拍，对面那人便如脱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接着重重地摔到擂台之下，“噗——”地喷出了一口血。 这人武功不错！ 苏冉冉又起了兴致，决定再留下看一会儿。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台下跃跃欲试的男子们见他的对手被伤得这般重，一个个都打起了退堂鼓。 台上的男子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上台，得意地昂起头，看向一旁的管家：“这可算是我胜出了？” 管家笑意盈盈，能得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赘婿，他也是很为主人家开心：“自然算是胜出了，请姑爷跟小的去见过老爷。” 谁知，那男子哈哈一笑，摆摆手：“我可不做你家姑爷，我既赢了这比武招亲，你家小姐便嫁给我做第十八房小妾吧！” 此话一出，管家脸色难看，台下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啊！我想起来了！这人是隆泉镇的林熊！家里有百亩良田，也算家财万贯了！” “林熊？我也听说过他，听说他仗着自家有权有势，在隆泉镇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那这张家小姐不是惨了，难道真要去给他家做小妾？” “张员外难道斗不过这林熊？” “你有所不知，“那人说着，往旁边看了看，特意压低了声量，道：”据说这林熊的姐夫，可是知府大人！” “嗯？我记得知府大人的夫人可不姓林？” “欸——林家子弟无人入朝为官，只是一乡绅富户，林家女如何可能做得知府大人的正妻？不过是贵妾罢了，但听闻，知府大人十分宠爱林熊的姐姐，唯一的独子也是这位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这回这张员外家的千金可是要倒霉了。” “……” 管家脸色难看至极，艰难地维持着僵硬的笑容，道：“这位公子，小的先前便已经说过，此番是为我家小姐招赘……” 他话未曾说完，便被林熊摆手制止了：“我可不管你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们摆擂台比武招亲，而我现在胜出了！快些让你们小姐出来跟我走，否则，可别怪我林熊不客气！” 管家听到“林熊”二字，脸色更加难看了，显然也是听闻过这位混世魔王的传言。 就在此时，台下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谁说你胜出了？我来跟你比！” 第40章 痴儿(7)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头戴帷帽，白衣飘飘，身姿卓绝的姑娘越众而出，走上了擂台。 擂台下人群拥挤，待到一行的其他人发现苏冉冉的意图，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陆秋明刚想要不管不顾地上擂台，将苏冉冉带下来，哪怕自己代替她去打也在所不惜。 李承安虽然很想放任他上台，然后被张家的小姐缠住，就此解决了这个烦人的苍蝇。 但他也知道，陆秋明看上去正直古板，可要真被逼急了，直接一走了之也做得出来，最后也不过是给路途徒增麻烦，不值得。 所以他在陆秋明动身前，开口道：“我有办法帮冉冉赢了他。” 陆秋明一顿，看向他，表情复杂。 幼时起，他便是录剑山庄的天才大师兄，武功进益在同龄人中一直遥遥领先，此次却败在李承安手下，尤其，是在她面前败北。 虽然冉冉后来对他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他却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闲暇时修炼更加刻苦，毕竟，只有真正的英雄，才配得上这般绝色美人。 一个籍籍无名的李承安都能击败他，他面前的路，真是道阻且长。 可若是一切的源头是她，无论此番多少艰险，他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 林熊听到个女孩要上台挑战他，原本很不耐烦，但眼睁睁看着那风姿出众的白衣姑娘向他走来，他满心的不耐烦全然变作了兴味。 淫邪的心思一起，他眼珠子一转，便决定借着这次比斗，好好同这位美人玩一玩，寻机挑了她的帷帽，届时若真是位美人，便将她绑回去做第十九房小妾。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嘴上还是说道：“你一位姑娘，来这擂台上凑什么热闹？” 他那笑容极猥琐，即便隔着帷帽，苏冉冉还是被他恶心到了。 “哼！谁说我是来招亲的？我是受张小姐所托，来检验一下你究竟够不够格！若是你输了，便立即滚得远远的，不许再肖想张小姐！” 美人虽声音悦耳动听，身姿曼妙动人，但这张嘴可实在不叫他喜欢。 林熊心里盘算着，待到她做了自己第十九房小妾，他可要好好调教一番，必要让这小辣椒被他训得服服帖帖，乖顺无比！ 他看向一旁的管家：“哦？真有此事吗？” 管家看一眼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苏姑娘，虽然对她没什么信心，但也绝对不愿意自家小姐就这么被一个恶霸强占了，便硬着头皮应声道：“确有此事。” 林熊闻言，冷笑一声。 他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这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他也有这个心思，便也没有拆穿他们，而是看向苏冉冉，笑得无比淫荡：“那姑娘若是输了……” 苏冉冉不以为意：“输了就输了，你还想做什么？不过，你不必多虑了，我是不可能输的！” 林熊哈哈大笑，倒也没再提输了就给他做小妾的条件，毕竟还没见过这姑娘的脸呢，若是生得不够美，他可看不上。 “好！那，姑娘请吧！”说着，他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潇洒的笑容，自以为风度翩翩地一拱手。 苏冉冉便拔出腰间华丽的配剑，直指向他：“你也选一柄武器吧。” 林熊学的就是拳法，但他却不这么说，只说：“阁下毕竟是位姑娘，在下这般便好了。” 苏冉冉冷哼一声，才不跟他客气，使出她从话本子里学来的一招剑式。 美人身姿飘逸，剑气如虹，迷了普通人的眼，内行却一眼便知，她的招式虚浮无力，显然是个不会武功的门外汉。 林熊心中轻视，竟不闪不避，想要待美人近身了，和她耍着玩，占占便宜。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那柄剑快到眼前，他打算闪躲时，他却忽觉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胸腹，随之带起的一股巨力，让他的身体整个飞了起来，如他先前那个对手一般，狠狠摔在了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后，昏迷过去，不知死活。 苏冉冉一招解决了对手，心里很是得意，完全没想到这是某人暗中帮她作弊的结果。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擂台边，见着林虎家的下人忙慌慌地去抬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这笑声实在好听，根本让人不忍心责备她。 林熊家的小厮也听得耳根微红，但怕主人家责罚，还是装模作样地撂下狠话：“你竟敢把我们家少爷伤成这样，你等着，我们家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话，其实是在暗着提醒这位姑娘，他们家老爷睚眦必报，必会集结人前来找麻烦，还是早些离开菱州城为妙。 他也只能说到这儿了，至于能不能领会这层意思，就要看这位姑娘自己了。 第41章 痴儿(8) 苏冉冉自然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深层含义，方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一股邪风忽地吹来，卷起她的帷帽。 一张色若春花，面若芙蕖的倾世容颜一闪而逝，却足以令捕捉到这一幕的众人色授魂与。 李承安眸色一暗，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一闪身跃上了比武台。 他来到苏冉冉身边，告罪一声，便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绵软的触感叫他心神一荡，他勉力压下心中的异样，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带着苏冉冉远离了人群。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那宵小之辈劫持了神女！众位快些追上去，绝不能让他得逞！” 顿时群情激奋，众人高喊着：“诛灭宵小，救回神女！” 便浩浩荡荡地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 苏冉冉被李承安揽在怀中，飞檐走壁，四周的景物飞快地往后退去，她一双美眸晶亮，心情异常兴奋：“这便是轻功吗？可惜祖母没有教过我，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还不待李承安开口，她便又道：“你不用担心，祖母说我天赋很高的，一定一学就会了！到时候我名震江湖，你对外说教过我轻功，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说着，她信心满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艳若桃花的小脸上笑靥动人。 李承安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你若是想学，我自然教你，只是，教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苏冉冉鼓鼓脸颊：“你还要好处啊？” 李承安笑吟吟道：“童子上私塾还要给老师教束修呢。” “也是啊。” 苏冉冉肯定他的话般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小表情看得李承安想要摸摸她的头，手指微微屈伸，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说道：“那，我传授你我的独门剑法如何？” 她的独门剑法？ 想起她身姿曼妙地舞剑的模样，李承安眼眸深了深。 “你那剑法既然是由你独创，自然是更适合你。况且，我可是使刀的，你莫不是忘了？” 苏冉冉一脸恍然大悟：“对啊！” 接着，她又忍不住皱起小脸：“那，你要什么好处啊？”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也美得不可思议，李承安眼底的墨色微浓，道：“不如这般，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苏冉冉闻言，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行！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我什么都答应！” 李承安眼底漫出笑意：“好，那待到我们安全了，我便开始教你。” “嗯？我们现在不安全吗？”苏冉冉歪了歪脑袋，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还不待他回答，苏冉冉便一脸惊奇：“啊！对了，陆师兄他们到哪儿去了？” 此刻，两人已经停在一处小院子里，苏冉冉好奇地四处打量，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承安既然带她走了，便没打算再让她回去，便道：“现下有一伙贼人正在追杀我们，为了方便行走，我们各自分散，分别赶往武林大会。” 苏冉冉听了，对于突然和大家分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对他口中有人正追杀他们很感兴趣。 “嗯？是谁？是贪官污吏，还是武林恶霸？” 话本子里头，铲奸除恶的大侠总是要被这两种人追杀。 她兴奋踮起脚尖，小脸凑近了他，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美得令人迷醉，她随时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此情此景，李承安心旌摇曳，缓缓俯身，情不自禁想要在那双美眸上印下一吻。 便在此时，“吱呀”一声传来，李承安理智回笼，立即闪身将苏冉冉护在身后，视线凌厉地向门口方向射去。 但见破损的院门缓缓打开，一位锦衣公子手持折扇，面带温润笑容，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身后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厮，在他走进院子里后，默默关上了院门。 锦衣公子面如冠玉，气质高华，他视线落到苏冉冉身上，棕色瞳眸不着痕迹地深了深：“姑娘，在下方才听闻你二人言谈之间涉及遭人追杀之事，不知可有什么地方是在下帮得上忙的。” 苏冉冉站在李承安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望着他：“你是什么人？” 不等他回答，李承安接话道：“我二人并不识得阁下，倒是不知，阁下是否知晓所谓‘非礼勿听’？” 来人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兄台误会了，在下不过是恰好经过，听到此事罢了，并非存心偷听。” 李承安唇角笑意嘲讽：“便这般巧？” 他一双桃花眸，蕴着朦朦笑意，好似斜飞着钩子望向苏冉冉：“想必是在下同姑娘有缘。” 说着，他好似忆起什么：“还未曾介绍，在下萧伯蘅，敢问姑娘芳名？” 李承安眼眸危险地眯起，只是还不待他再开口，便听身后响起苏冉冉动人的嗓音：“我叫苏冉冉，听闻朝廷皇室便是姓萧的，你该不会是什么小王爷吧？” ——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 萧伯蘅从容不迫的神情僵在脸上，快要破碎。 他的确是皇室宗亲，只是他这身份不好宣扬出去，但其他人也就罢了，要他巧言欺瞒面前这眼眸澄澈如洗的姑娘，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好在还不等他想好该如何，苏冉冉便又开口道：“对了，你这身份不方便让江湖上的人知晓吧？放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萧伯蘅顿时松了口气，一双桃花眼笑得有些勾人：“那边多谢苏姑娘了。” “只是……”他目光迟疑地看向李承安，面上故作担忧的神色简直惟妙惟肖。 李承安心底冷笑，然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察觉衣袖被身边的女孩扯了扯，那力道轻轻柔柔的，他心里顿时软了一块，低头朝她看去，眸光无比的温柔：“何事？” 苏冉冉笑眼弯弯：“你也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对不对？我相信你！” 李承安心头猛地震颤，一瞬间，眸色深邃无比。 “嗯，我答应你。” 第42章 痴儿(9) 李承安自是不欢迎萧伯蘅，可他脸皮出奇的厚，对他明里暗里的讽刺置之不理，他又不好当着冉冉的面对他恶语相向，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花言巧语，哄得冉冉笑弯了眼眸。 “……那这么说，宫里的太后好像和我祖母没什么区别嘛！” 萧伯蘅微微一笑：“大概天下的祖母对待孙儿都是一般的真心吧。” 苏冉冉现下想起祖母，也不再那么悲伤了，反而是从前开心的回忆占据脑海，她一双美眸，潋滟流光，其中流转的灿烂笑意能轻易感染任何一个人。 李承安看得呆了呆，随即心里一股醋意升腾，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开口道：“冉冉，我们现下还在被人追杀呢，我这便带你出城。” 又朝萧伯蘅一拱手：“恕不远送。” 苏冉冉这才记起正事，想到正在被人追杀，她眼眸晶亮，十分兴奋。 萧伯蘅却开口道：“不劳烦李兄，不过，李兄可是要带着苏姑娘从南城门强闯出去？” 李承安不耐皱眉：“是又如何？” 他态度这般，萧伯蘅却笑容不变，看向苏冉冉道：“苏姑娘，在下有一法子，不必强闯城门，只需稍稍改易容貌。” 苏冉冉听他说不用强闯了，心里还有些失望，可是听说要“改易容貌”，更加兴奋起来：“可是传说中的易容之术？当真有那么神奇吗？” 萧伯蘅见她用那双明亮的眼眸专注地望着自己，心中莫名悸动，他掩饰般地，用右手握着的折扇，敲了敲左手掌心，笑道：“在下一名属下便精通此术，至于是否有传闻中的那般神奇……姑娘不妨一观。” 苏冉冉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四处张望起来：“你那属下现下在何处？不如快些请他出来？” 她话音落下，方才见过的那个小厮便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你便是那个会易容的属下？”她兴奋地围着他转了一圈，视线集中在他的手上。 苏冉冉看着他那两只平平无奇的手，又举起自己的手对比着看了看，随即有些不解地歪歪脑袋，嘟囔道：“这手……好似也没什么特别的？” 容颜倾世的少女和他挨得极近，染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低下头不敢去看她，鼻间微微萦绕着的一抹淡淡的幽香却挥之不去，好似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收紧，束在他心尖。 …… 菱州城忽然戒严，城中百姓皆是惶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闻，是有人伤了那杀千刀的，如今正在捉拿此人？” 一布衫老汉做贼似的，四处打量了几眼，见四下无人，才敢压低了声音道：“若真是如此，我看呐，是那杀千刀的罪有应得！最好老天爷保佑，别叫那位义士叫人找了出来！” “谁说不是呢！” “哎，可我怎么听说，那杀千刀的此次是又看上了一位姑娘，想要强抢回去做他的，嗯，那什么十几房小妾！” “真的？那后来如何了？” “那姑娘自然是被人救走了，不然便也没如今这般阵仗了。” “那敢情好！唉，你们不知晓，住我隔壁的一家人，他家的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人也机灵，平时见了我，一口一个叔叔的，嘴可甜了！谁知！有一回不小心叫那杀千刀的瞧见了，当时就给抢回了府上！” “哎哟！真是造孽啊！那这姑娘……” 那人又长叹一声：“听说那姑娘不肯屈服，惹恼了那杀千刀的，叫他好一番凌辱。那姑娘是个烈性的，悬梁自尽了，那杀千刀的还嫌晦气，破草席一卷，把那姑娘扔乱葬岗了，还是姑娘的爹娘听说了，亲自去乱葬岗刨坟，才把那姑娘找到的！”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那真是个畜生！那姑娘被找到的时候，浑身一块好皮肉都无……” 他再也说不下去，摇着头，默默抹眼泪。 同桌的几人也尽皆默然不语，他们又能如何呢？在这菱州城，就是这些个畜生只手遮天，不把他们这些个老百姓放在眼里，而一旦被他们瞧进眼里了，那此人恐怕将永无宁日，他们也只能祈求不要被他们盯上罢了。 他们自以为声量低，绝不会被人听了去，却不知二楼正坐着十数个武功不弱的门派弟子，将他们的对话全然听了去。 岑丹慧越听越愤恨，待到他说完，根本按捺不住，就要拍案而起，却被师姐朱丹凤一把按住。 师姐武功比她高，她即便不忿，却也无法挣脱，只能口中愤懑地喊道：“师姐！” 朱丹凤微微蹙眉：“你这般冲动，又有何用处？” 岑丹慧不服气地道：“侠以武犯禁，吾等自小习武，若是不能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灭了这贪官豪绅，这武习来又有何用！” 朱丹凤待要再开口，苏小莲却抢先一步道：“岑师姐，话虽如此，可你这般冲动，可有为师兄师姐们想过？” 她语气柔和，话里话外，却都是在指责岑丹慧自私自利，不顾同门。 苏小莲本以为她这番话，还会像从前一样，得到师兄弟们的支持，可谁知—— “苏师妹，岑师妹只是太过气愤罢了，你又何必这般说。” “是啊，不说岑师妹，我等听闻，又何尝不气愤？” “确实，这林熊当真是罪大恶极，不过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岑师妹虽有些冲动，但也情有可原，苏师妹就不要怪责她了。” 苏小莲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快要崩溃。 ——为什么？明明苏冉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已经走了，这群从前对她百依百顺的呆子却回不去了？ 从前为了苏冉冉那个傻子和她作对也就算了，岑丹慧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他们和她叫板？！ 苏小莲这样的人，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对人不对事。 他们只是和苏冉冉相处过后，脑子清晰了，知晓当一件事发生之后，不该因与涉事之人的私交盲目断定双方的对错，而是从事件本身考虑。 ——当然，面对冉冉，没有人能有理智去思考这些，反正冉冉那般的美，怎么会有错呢？ 第43章 痴儿(10) 苏小莲被怼得心情郁闷，半晌，“啪”的一声站起来，飞快地往楼上房间跑了。 剩下其余弟子们一头雾水，苏师妹怎的又生气了？ 可如今他们还要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只有一位师姐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追了上去安慰她。 余下的人便又继续讨论起来：“现下冉冉被林家盯上了，还不知被那个李承安带到何处去了？” “我早便觉着那个李承安不怀好意了，我看他便是故意带着冉冉离开我们的！” “没错，李承安那小人，反应那般快，真是可恶！” 一直面色淡淡，并不开口的陆秋明等众人讨伐了李承安一通，才道：“李承安武功卓绝，想必不会让冉冉受到伤害，现下我们只需考虑，如何做，才能配合他，护送冉冉安全出城。” 一个师弟迫不及待开口道：“不如我们先去找冉冉，等到汇合了再做打算。” 陆秋明缓缓摇头，眼中似有锋芒闪烁：“菱州城这般大，吾等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在此地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李承安那人，既然已经成功带着冉冉离开，也必定不会再主动联系他们。 “那，该如何是好？” 陆秋明默然许久，语声淡淡道：“待到酉时，先取林家。” …… …… …… 苏冉冉站在一旁看着，满脸惊奇，一双美眸，猫儿似的灼灼放光。 染竹一双平平无奇的手，鬼斧神工般地在李承安面上动作，不多时，一个耄耋之年的老汉出现在镜中，面上的每一丝褶皱，都好似浑然天成。 半晌，李承安睁开双眼，便见着铜镜中映出冉冉的娇美容颜，他恍惚了一瞬，转眼却见她身旁的一张垂垂老矣的脸，怎么看怎么像是祖孙，不禁微微皱眉。 苏冉冉却不懂他的心思：“易容术当真神奇，便是我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 她笑靥如花，李承安眉头稍展，能博她一笑，也不枉费这一遭。 苏冉冉小狗似的围着他转了两三圈，随即迫不及待将他推开，自己坐上了他的位置：“染竹，快些帮我易容吧。我该易容成什么样呢？老婆婆好不好？” 李承安心道，老婆婆，那岂不是和他凑一对，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谁知，萧伯蘅却道：“苏姑娘就不必了，此番你我扮演李兄的孙女和孙女婿，只要换身衣裙，带好帷帽便可。” 听到“孙女婿”三字，李承安的脸当即黑了，他皮笑肉不笑，道：“萧兄和不扮做我的孙子，与冉冉做一对兄妹，岂不是更好？” 萧伯蘅早有准备，淡然一笑：“只是这备好的通关文牒之上，两人关系便是夫妻，却不好轻易更改。” 这厮恐怕是早有准备！ 李承安咬牙切齿：“那不如萧兄来扮做老汉，在下同冉冉扮夫妻？我和冉冉相识更久，想必是更不容易叫人瞧出破绽的。” 萧伯蘅不慌不忙道：“时辰已是不早，这易容之术，装扮上本就不易，洗去更要耗费时间。到时，恐怕城门已闭啊。” 苏冉冉压根儿没心思听两人舌枪唇剑的，一个劲儿地催促染竹快些在她面上动手。 染竹望着她那张近乎完美的娇颜，耳根悄悄地红了，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 不多时，一个皮肤微黄，五官普通，虽然一双眼眸仍旧美丽清澈，却也只称得上小家碧玉的女子映照在铜镜之中。 苏冉冉满脸惊奇，尤其是，他这易容之术，竟让她不觉得不舒服，好似她原本就是长这样的一般。 她忍不住凑近了铜镜，一手小心翼翼地在鼻尖上碰了碰，那触感怪怪的，有些像是皮肤，又有些过于冰冷了。 “染竹，你这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真真神乎其技！” 染竹望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眸，好似能透过表层，看进她内里去，双目不禁浮现温柔：“是一种产自天山的白果，苦涩无味，研磨成浆后，加入几味药材便可制成这白浆，也可唤作修容果。” “不过这白浆不能在面上久留，待到了时辰便会凝结成块，自动脱落。” 苏冉冉望着他，满目都是好奇：“那有没有长时间易容的法子？” 染竹点点头：“自然是有，那人皮面具便是，只是此物不透气，戴久了难免闷得慌。” 苏冉冉眼中有些恐惧，又掩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人皮面具，当真是将人的面皮割下制成的？” 染竹闻言，眼眸沉了沉。 真正的人皮面具，自然是有的。 只是此法需活生生将人的面皮剥下，过于残暴，早已被视为邪法，若有人使此法，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 只是这些，还是不要说出来污了苏姑娘的耳朵好了。 “自然不是的，不过是相像罢了。” 苏冉冉松了口气，她还想要试试人皮面具呢，若是真是人皮的，要戴在自己脸上，怎么想，怎么觉着浑身不舒服。 “那你现在手上可有？能不能拿出来叫我看看？” 姑娘的眼眸明亮，更胜漫天的星辰，染竹根本无法拒绝她，但可惜的是，他手上确实没有现成的。 “姑娘可是想看，我现在手中没有。若是姑娘真的想看，我便制一张出来给姑娘瞧瞧。” 苏冉冉有些失望，随即又高兴起来：“那你慢慢制，反正我们还要一起同行许久呢，我不急！” 染竹听了她的话，一双带着淡淡的浅灰的眸子柔和下来，自那死气沉沉的眼眸中漫出点点笑意。 这边李承安和萧伯蘅结束了打斗，回到房中，却见冉冉同染竹竟似是亲近许多的样子，两人不约而同地心里一沉。 萧伯蘅微微笑着，吩咐染竹去外间候着，李承安在他经过时，不着痕迹地斜了他一眼。 这武功平平的小子，也敢肖想冉冉，他能保护好她吗？ 苏冉冉全然没留意三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脸上摸了个遍，待到好奇心满足了，才进了里间换衣裙去了。 第44章 痴儿(11) 酉时，菱州城，南城门。 长长的队伍排着队出城，门口守着大量官兵，对每一个出城的人细细检查。 轮到一辆四轮马车，官兵细细瞧了驾车的小厮几眼，确定他不是通缉令上的男子后，又看向马车：“马车上的是什么人？” 那小厮面无表情地答道：“是我家老爷和少爷小姐。” “掀开帘子看看！” 他没什么反应，微微探身，掀开了马车帘子。 但见那马车之中，坐着一位老者，同一位青年男子，并一位头戴帷幔的姑娘。 那官兵扫了另外两人几眼，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向那姑娘要求道：“为什么戴帷幔，拿下来看看！” 要知道，那通缉令中，另外一位女子便是头戴帷幔，听说容貌极美，一眼便知。 那姑娘也不慌，微微抬手，缓缓掀开了面前的白纱。 那官兵的目光，十分不合时宜地叫那双白皙小巧，玉雕般精致的手吸引而去，心中不免升起莫名的期待，有着这样一双手的姑娘，该是何等样的美人？ 只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那姑娘不能说不美，只是在那双手的映衬下，到底是有些不配了。 他就要放行，心头忽地闪过一丝异样。 他仔细瞧了一眼这姑娘那双唯一值得称道的美眸，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念头。 就在这念头愈来愈清晰时，忽然有快马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传入耳中，随即是一声长呼：“不好了！” …… 明亮的火把映照在纱窗之上，录剑山庄的弟子们个个手持利剑，严阵以待。 陆秋明沉吟许久，刚要开口命令众人一齐冲杀出去，却忽地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他心里一紧——援军竟这般快就赶到了？ 王知府身边最信重的师爷，正带着府中兵马围困录剑山庄弟子，听到这脚步声，心下也是大喜。 他循声望去，果然见得是援军赶到，他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大人！小的见过大人！这般宵小贼子，嚣张过甚，如今有大人在此，看他们安敢放肆！” 谁知，那人却冷哼一声，道：“不敢！在下是奉命而来，捉拿王牍生！” “什么？！” …… 王府和林府之人尽皆被捕，反倒是录剑山庄一行人安然无恙地被放走，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是如此，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出城。” 众人尽皆点头同意。 “对了，苏师妹不是身体不适，还在客栈中吗？” “对啊，险些忘了。” “那便先回去接过苏师妹，今晚便离开吧。” …… 谁也没有料到，待到他们回到客栈，却根本不见苏小莲的身影。 还是问过了掌柜的才得知，就在他们出去之后，苏小莲便离开了，临走前还特地吩咐掌柜的，若是有官兵问起，不要说自己和他们相识。 这下事情明晰了，苏小莲根本就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怕被连累，毫不留情地扔下他们跑了。 此举说不上大错，可到底让人心里不舒服，从前那些觉得苏师妹心地纯良的弟子们，此刻只觉自己瞎了眼了。 …… …… …… 话说这边厢，苏小莲出了城没多久，便在城外树林中撞见了苏冉冉一行人。 苏冉冉面上的易容已经脱落，苏小莲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除了李承安，她身边又多了一个面容十分俊美，气质也万分华贵的公子——至于那小厮模样的人，被她自动忽略了。 一行四人正开开心心地吃着烤肉，或者说，其他三人烤肉，苏冉冉开开心心地吃。 苏小莲躲在暗处，眸光分外怨毒地，死死盯着那花容月貌，恨不得以目光化作刀剑，将那张面皮给划烂！ 其实，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苏冉冉一行人，除了不会武功的苏冉冉，又有哪个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三人给苏冉冉扎了个吊床，让她睡在上边，自己则靠在树边，闭目休憩。 一道诡异的烟雾渐渐飘过来，将四人笼罩其中。 苏小莲在远处观望许久，确定他们皆已昏沉，她猫着腰，轻轻踏在软草上，无声无息，一点一点缓缓靠近了苏冉冉。 而这一切，睡得异常香甜的苏冉冉还一无所知。 近了，更近了，苏小莲一颗心忍不住怦怦跳，右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锋利非常，在皎洁的月色下闪着骇人的寒光。 她终于顺利来到她的身边，举起匕首，然而，目光落到那张精雕细琢，无一处不完美的面庞上，她竟渐渐看得痴了，右手高举的匕首，迟迟无法落下。 一旁装睡的李承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同你玩了。” 苏小莲被惊醒，第一反应不是他居然没有被她的迷烟迷倒，而是心一横，手中匕首高高扬起，便要重重落下！ 然她注定是徒劳。 一粒石子飞速射向她，狠狠打中了她的一个穴位，她只觉瞬间剧痛席卷全身，攥着的匕首不自觉松开，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间，她好似听到那个十分俊美的公子道：“李兄，这人还是劳烦李兄清理干净了。” 接着是李承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衣领好像被人提起，意识彻底昏沉过去。 李承安纵然不大情愿，但还是满脸嫌弃地拎起苏小莲，几个纵跃之下，来到丛林深处的另一边。 他随手将苏小莲丢下，也不管那地上的荆棘将她面容衣衫都划出了几道口子。 森寒的月光透过头顶一丝缝隙洒下，他深邃的面容显得异常冰冷。 李承安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佩刀，月辉照耀下，那刀刃仿佛闪烁着妖异的血红色光芒。 他手不抖，呼吸平稳，面色不变，便要朝着苏小莲一刀劈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眸中闪烁两下，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右手微微颤抖，左手死死在脑袋上敲击了两下，却还是无济于事，他深邃泛着微微蓝光的眼眸渐渐昏沉，半晌，高大的身材轰然倒地。 第45章 痴儿(12) 苏冉冉一早醒来，却没有见到李承安，她有些困惑地问萧伯蘅和染竹，他到哪里去了。 萧伯蘅也不知晓，但他微微一笑：“李兄突然有事，昨晚便离开了。” 苏冉冉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小鼻子：“那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萧伯蘅若无其事地笑笑：“也许他急着离开吧。” “哼！下次见了，他若是不和我说说他去做什么了，我可不要理他！” …… …… …… 农历八月十三，嵩山脚下，丹桂飘香，满山尽染，好似一片金色浪花，随着摇曳的风层层漫卷，这般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萧伯蘅却无心赏景，一双勾人的桃花眸，眸光尽皆落在身旁容颜绝美的少女身上，再不能关心旁的半分。 少女微微挑开车窗帘，一双潋滟流光的美眸中溢彩连连，她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满满的桂花香气扑鼻，叫她不觉笑弯了双眸。 那双眼眸潋滟生辉，胜过世间万千奇景，即便再看多少次，也让人情不自禁地沉醉于她的眼波之中。 苏冉冉还时刻记着她威势过盛，会给人造成心灵震慑的事情，赏景车窗帘也只微微挑开一点，即便如此，依然有偶然向这边投来一瞥的路人，不经意对上她的眼眸，就此痴怔在了原地。 苏冉冉见状，心道自己武功怕是又有所进益，不免欢喜。 更叫她欢喜的，是她才同萧伯蘅进入客栈，便见着了前方熟悉的身影。 “丹凤师姐！”她十分欢喜地唤她的名字。 朱丹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万分惊喜，猛地转过身来。 一身白衣，头戴面纱，一双美眸顾盼生辉，不是苏冉冉又是谁？ 许久未见，朱丹凤对这大美人可是想念极了，此时自然万分激动，她脚下轻点，竟是运起了轻功。 朱丹凤转瞬来到苏冉冉身边，一把将这大美人揽进了怀里。 唔，香香软软的大美人，啊，好幸福—— 她抱着冉冉便不想松手了，直到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男子做作的咳嗽声。 朱丹凤斜眼看过去，便见是一个身穿靛青锦袍，面容俊美，气质卓然的男子正朝她微笑。 若是从前，她恐怕还要稍稍心动一小下，但如今见过了冉冉这般绝色，旁的便再不能入眼。 她嘴角微撇，毫不客气：“阁下是？” 萧伯蘅不答，反而看向冉冉，一双桃花眸好似随时都在蛊惑人心：“冉冉，我可算得上是你的好友？” 苏冉冉一张小脸在朱丹凤怀里被蹭的微微发红，那一抹薄红，艳若桃李，一观之下，叫人心荡神驰。 她微微抬眸瞥向萧伯蘅，眼尾的一抹绯色极清极艳：“当然是啦！” 萧伯蘅唇角微勾，眸底笑意深深。 —————— 山南的另一边，一身着淡粉色衣裙的俏丽少女娇声催促着玄衣男子快些—— “快些走嘛，承安——武林大会晌午就要开始了。” 那玄衣男子赫然便是李承安，至于这与他言谈举止都十分亲密的粉裙少女，便是那日他还欲拔刀斩杀的苏小莲。 但见李承安朝着苏小莲宠溺一笑：“慢些，不着急。” 苏小莲娇俏地嘟了嘟嘴：“若是迟了，我可饶不了你！” 看二人这般情态，当真是腻死个人，哪里能想到，不久前，李承安还对苏小莲不屑一顾，甚至毫不留情要斩杀她呢？ 当晚，李承安忽感一阵头晕目眩，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反倒是苏小莲先醒了过来。 她先前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李承安要杀她，此刻见李承安一张俊脸，面露痛苦之色，顿时圣母心泛滥，扶着他去了附近的小镇，找了家客栈安顿他。 她日日在床前照料他，擦脸喂水敷毛巾，却也不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病。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日后，李承安终于醒了过来。 李承安望着床前坐着的，含羞带怯的少女，只觉一阵恍惚。 ——小莲已经原谅他了吗？ 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忍不住死死捂住了脑袋，苏小莲也担心地直唤他的名字。 半晌，他终于大致厘清了现状。 他居然重生了。 可奇怪的是，他重生前事情的走向，居然和前世完全不同。 “他”居然对小莲不屑一顾，反而对那个苏冉冉大献殷勤。 对了，那个苏冉冉生得什么模样来着？他为什么记不得了？ 不光是这一世的“他”记忆里没有，对于上一世的苏冉冉，他的记忆也很是模糊。 只记得是个脑子不大灵光，沉默寡言，胆小怯懦的姑娘。 忆起上一世是他不小心误杀了她，他心里愧疚了一瞬，转而想到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便立即释然了。 如此，他们便两不相欠了。 李承安又闭目整理了半晌思绪，下了定论，这一世的“他”定是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去，否则怎会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他”居然要杀了小莲，还是为那苏冉冉！ 好在他及时重生了，否则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思及此，他睁开双眸，满目温柔地看向床边的苏小莲：“小莲，是你救了我？真是多谢了。” 苏小莲从没有见过他这般温柔对待她的模样，一时有些怔愣，随即心中满是得意。 从前，李承安这副温柔模样只会对着苏冉冉，现下还不是对她如此了？ 可见，不是有一副好相貌便能得到一切的，她到底不过是个傻子，只要她努力，一定能将那个傻子的一切都夺过来，将她彻底踩在脚下！ 苏小莲几乎是心神迷醉地幻想着一切，面上也带出些温柔羞涩的神情来：“李公子不必多礼，大家相识一场，这都是我该做的。” 李承安不禁又是温和一笑，小莲还是这般温柔善良。 第46章 痴儿(13) 晌午时分，武林大会正式召开，苏冉冉立即跟着录剑山庄一行人，和萧伯蘅一起去看热闹。 她带着面纱，一双潋滟美眸兴致勃勃地四处看，叫不少和她对视的人一阵恍惚，心道，只观这一双眼眸，便知这必然是个绝色美人。 一人目光痴迷地追着苏冉冉，却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眸。 那眼眸明明含笑，却无端端叫人心惊，他脊背一凉，竟是不敢再盯着看了，只偶尔状似不经意地瞥上一两眼。 江湖人便是豪爽，没有长篇大论，即将卸任的武林盟主简单说了两句，宣布了规则，便宣布武林大会比武正式开始。 所谓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 若是双方同意，哪怕是群体乱斗都可。 一场场比斗，看得苏冉冉眼花缭，一场比斗结束，胜者正在台上叫嚣，苏冉冉终是按捺不住，便想要上台同他斗一斗。 朱丹凤便在她身旁，见她好似蠢蠢欲动的模样，连忙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牢牢锁住。 抱着大美人纤细绵软的小腰，朱丹凤心猿意马一阵，开口劝道：“冉冉，别去。” 苏冉冉情绪化地感到委屈，回头看向她，波光潋滟的美眸中蓄起点点泪花：“为什么不让我去？” 朱丹凤心头剧震，几乎要忍不住放她上台去，她双目狠狠一闭，才平息了这股就这么顺着她的冲动，睁眼说瞎话道：“冉冉，你武功这般高强，若是现下便上台，将所有人都打下台去，岂不是会让大家都心生挫败，就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啊！” 苏冉冉闻言，怔了怔，那泪花凝在她浓密微卷的眼睫上，好似初晨荷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美感。 “唔，你说的有道理。” 朱丹凤松了口气：“是吧！所以，冉冉你且就先等着，到时等武功最高的人胜出，你再一举将其击败，岂不是更能说明你武功盖世？” ——反正，大师兄武功这般高强，最后定然能胜出，到时再败在冉冉手下便好了。 苏冉冉眼眸晶亮，万分赞同地点点头：“丹凤你说的对！” 录剑山庄的弟子们见朱师姐劝住了冉冉，皆是松了口气。 陆师兄前去处理山庄事务了，晚些时候才能过来，若是冉冉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恐怕难以处理。 萧伯蘅全程摇扇浅笑，一语不发。 反正，以台上那人的水平，便是冉冉真上去了，他也能让冉冉胜过他。 这厢说得好好的，可人算不如天算，过了不多会儿，竟有一人站到擂台之上，便高声道：“在下血刀门弟子，特来向录剑山庄讨教！” 他言语张狂，神色挑衅，望向录剑山庄弟子所在的方位。 录剑山庄的弟子们顿时脸色尽皆一沉，一位男弟子自告奋勇道：“朱师姐，且让我一试！” 他们录剑山庄的弟子可不是畏战的懦夫。 朱丹凤点点头：“于师弟小心些，此人不简单。” 于姓弟子神情郑重地点点头，随即有些紧张地看向苏冉冉。 苏冉冉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那美眸澄澈如洗，眼睫卷翘浓密，好似林间纯澈的幼鹿，于姓弟子脸悄悄地红了。 虽然苏冉冉没有领会他的意图，也没有说什么，但他好似得了莫大的鼓励似的，神情振奋地跃上了擂台。 那血刀门的弟子嘴角一歪：“总算上来了，磨蹭这许久，我还以为录剑山庄弟子都是没胆的孬种呢！” 于姓弟子冷哼一声，并不同他废话，只“锵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剑锋一指：“请！” 那血刀门弟子不屑地一撇嘴，也拔出腰间宝刀，横刀立马：“你既这般客气，那我便不客气了！” 话落，他挥刀而向，狠厉地劈向于姓弟子的面门。 于姓弟子挥剑一荡，两把兵器相接，发出“铿铿”的交鸣之声。 二人僵持片刻，血刀门弟子猛地收势，脚下身法一踏，同他周旋起来。 “是血影步！能在此见识到血刀门的绝学，也是没白来这一趟！” “快看，那是录剑山庄的‘踏雪寻梅’吧！当真是身姿飘逸，卓然若仙！” “嘿，这身法的优劣可不是看姿态而定的，这血影步形如鬼魅，施展之人神出鬼没，定能胜过这‘踏雪寻梅’！” “这可不一定吧！怎么说，这‘踏雪寻梅’也是鼎鼎有名的武林绝学，我看，顶多平分春色。” “哼！那你且等着瞧吧！” 二人正激烈地讨论着，却没料到，就在这话音落下的一瞬，擂台之上两道飘忽不定的人影尽皆停了下来。 “这般快就决出胜负了？” 但见擂台之上，两人都好端端地站立着，瞧着倒真像是打成平手的模样。 那言说二人会平手的人不免得意：“哈，我说什么来着……”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见“砰”的一声，录剑山庄的弟子猛地倒在了擂台之上，那人的话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瞪大了眼睛。 风水轮流，此时又轮到另一人得意：“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嗯？哈哈哈哈！” 那人脸都憋得通红，半晌挤出一句：“这也不能说明‘踏雪寻梅’便逊色血影步一筹，只怕这弟子练得不到家罢了。” 另一人不同意，却找不着话反驳他，心里不得劲，便冷哼道：“你便犟嘴吧！” “哪里是犟嘴了？我说的都是切实的道理！” “哼！” 第47章 痴儿(14) 擂台之上，那血刀门弟子又不停叫嚣，竟又连败两名录剑山庄弟子。 “哈哈哈哈！这便是录剑山庄弟子的实力吗？当真是不堪一击！” 录剑山庄弟子们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岑丹慧按捺不住，愤愤开口道：“师姐！让我去会会他！” 朱丹凤微微摇头，岑丹慧心里焦急：“难道就这样看着他嚣张？” 朱丹凤闻言，微微皱眉：“你不是他的对手。” 岑丹慧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半晌却蓦地泄了气，她知道，师姐说的是对的，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我来。”朱丹凤淡淡说完这句，便要纵身跃上擂台，随即她似是想到什么，身形一顿，忽地转身看向苏冉冉，眼睛飞快眨动：“冉冉，给我加油吧！” 苏冉冉也眨眨眼，懵懵地开口道：“嗯……加油！” 她说着，小拳头还不自觉挥动了一下，朱丹凤瞬间被击中，几乎快要被萌到流鼻血。 “我一定会加油的！” 然而，即便她是新一代弟子中，武功仅弱于陆秋明的大师姐，却还是棋差一着，在过了数百招后，一时不慎，被寻着破绽，打落了擂台。 苏冉冉“啊呀”一声，焦急地奔过去，查看朱丹凤的情况。 朱丹凤受伤倒是不重，只是面色却很难看，见到冉冉，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那血刀门弟子又再叫嚣：“哈哈哈哈！这便是录剑山庄的大师姐吗？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一阵，又冷笑道：“听闻你们这一辈的翘楚名叫陆秋明？他人呢？叫他出来！” 一个弟子沉着脸开口道：“大师兄正在处理宗门庶务，你若是想挑战他，便要等一等了。” 那弟子不屑道：“便这般巧？我看，该不会是怕输给我，颜面尽失，故意躲着不出来吧！哼！缩头乌龟！” 这时，他面前跃上一道白衣身影，一开口便淙淙流水般悦耳动听：“就让我来会会你！” 那弟子先是打眼瞧了她身上的衣裙，便道：“你不是录剑山庄的弟子吧？” “我确实不是录剑山庄的弟子，不过，丹凤可是我的好友，你欺负她，便是欺负我！” 血刀门弟子这才看向她的面容，对上那双钟灵毓秀的美眸，一怔之下，原本嚣张的言语不自觉柔和许多：“小姑娘，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比斗一旦开始，我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话虽如此，但看着这样一双美眸，他心里却有些犹豫——他真舍得对这般美人下死手吗？ 这时，一个面容俊美的锦衣公子又跃上擂台，径直落在了那蒙面美人身旁。 萧伯蘅用手中折扇轻敲她的额头：“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上台了？” 苏冉冉美眸圆睁，愤愤瞪他一眼，但侠士一诺千金，她到底是有些心虚，抬手摸摸额头，嘟嘟囔囔地道：“他都这般羞辱师姐他们了，我怎能坐视不管？” 萧伯蘅还待要再说，那边厢，金刀门弟子见这男子一上来，就同蒙面美人举止亲密，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水，想也没想，便开口打断二人的交谈：“阁下这是作甚？难道是想要二对一？” 说着，轻嗤一声：“我倒也不是不行。” 萧伯蘅微笑望向他，眸中却无笑意：“这位兄台误会了，在下是代替这位姑娘来同你比斗的。” 此话一出，金刀门弟子还未说什么，苏冉冉倒是先按捺不住了。 她揪住他的衣袖，狠狠地扯动：“你说什么呢？不许你胡说！我可没有同意！” 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倒像是撒娇，萧伯蘅情不自禁弯了唇角，那边看着的金刀门弟子，却是莫名一股邪火冲上脑门。 他长刀一横，便朝二人冲杀过来，口中道：“我早便说了，我是不介意对战你们二人的！” 萧伯蘅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一手揽过苏冉冉的腰肢，一个闪身，便来到擂台边缘之处，将苏冉冉放开，并叮嘱道：“你便等在此处，不要乱动。” “可是……” “你难道忘了，应承过你朱师姐什么？” 想起那信誓旦旦，言犹在耳，苏冉冉面上升起一道红霞，被面纱牢牢挡住，不可窥见。 “好，好吧，那你一定要赢回来，给师姐他们出口气哦！” 萧伯蘅缱绻一笑，桃花眸异常勾人，一边淡然举起折扇挡住身后之人袭来的刀势，一边郑重对苏冉冉道：“我一定会的，同你一样，说到做到。” 言罢，他转身正面迎上血刀门弟子的攻势，那柄折扇，与之短兵相接，竟丝毫不逊于那柄宝刀。 短短几息之间，二人便过了有数十招，但见萧伯蘅扇面展开，毫不留情地朝血刀门弟子面上一劈。 血刀门弟子收刀不及，只能拼命向后躲闪，却终是没能完全躲过，脸上被划出了长长一道血痕。 这伤口虽不致命，江湖人也不讲究破相不破相的，但一向顺风顺水，自高自大的人，一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伤了面门，他怎能不视其为奇耻大辱？ 他抬手，狠狠地抹过脸上的血沫，眸光狠厉地紧盯着萧伯蘅，好似紧紧盯着猎物的野兽。 “啊！”他好似是大叫了一声，又好似是嘶吼了一声，举起手中闪着寒光的大刀，猛地朝萧伯蘅冲了过去。 血刀门弟子此番武功路数改变了不少，大开大合，凶猛异常，视觉效果异常震撼，看得台下的看客阵阵叫好。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的高手才能看出，这血刀门弟子的攻势看似是更加凶狠了，但这般打法太过耗费心力，若是他不能在短时间内将萧伯蘅拿下，那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况且，且看对面那位主儿悠闲自若的模样，显见的游刃有余呢。 这些旁人看的明白，血刀门弟子自己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心里一股气，一种不甘不愿散去罢了。 他眸光状似不经意扫过站在擂台边角上，兴致勃勃，一刻不停望着这边的姑娘。 ——虽说是个难得的美人，但可惜，谁叫你同这小贼是一伙的呢？ 念头刚落下，他便抓住机会，一个闪身，大刀忽地朝苏冉冉劈了过去！ 第48章 痴儿(15) 然而，对上蒙面美人那双清澈纯然的美眸，血刀门弟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他猛地收势，却还是泄出一小股刀气，贴着美人的面颊滑过，刚好切断了美人面纱的系带。 霎时间，天地为之失色。 海荒石烂，天地倾颓，也不会再有这样美的人了。 然还不待他再多看两眼这夺尽天下秀色的美人，身体便被重重地打中，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起，身体狠狠一摔，倒在擂台之下。 萧伯蘅眼中泛着冷色，收回手中的折扇。 他心知，这世上见了冉冉的人，恐怕就没有能忍心伤害她的，便一时疏于防范，只是没想到，叫那小贼掀去了冉冉的面纱。 血刀门弟子沉闷的落地声，好似唤醒了众人的神志，一个率先回过神来的男子纵身一跃，上了擂台，一拱手，声音难掩激动地道：“在下越衡刘子健，特向姑娘讨教！” 苏冉冉一听，也很兴奋，刚要开口迎战，却叫萧伯蘅又敲了敲脑袋：“你莫不是又忘了自己应承过什么了？” 她这才又忆起此事，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却也不说要应战了。 小姑娘腮边的软肉微微鼓起，粉嫩的小嘴微嘟的模样，看得人心痒痒，手痒痒，恨不得掐着她面颊上的软肉狠狠捏一捏，却又生怕捏疼了她，不得不松着些力道。 萧伯蘅按捺下心中涌动的，转身看向那自称刘子健的男子，微笑道：“这位姑娘不能同你比斗，若是阁下有兴，在下乐意奉陪。” 刘子健见他同那天仙般的姑娘姿态亲密，便已很是不满了，此刻毫不掩饰地道：“你和这位姑娘又没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你替她决定？我看这我姑娘自己倒是很乐意同我比斗。” 但见苏冉冉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轻点，虽然不曾说话，这赞同的态度确实一目了然。 她这般模样，实在可爱的不像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望着她痴迷地怔愣。 苏冉冉稍微察觉了一点诡异的氛围，有些不安地颤了颤眼睫。 萧伯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轻微的不安情绪，立即回过神来，转眸看向李子健，淡声道：“那我便换个说法，你想要挑战她，便要先过了我这关。如若不然……” 明明唇角带笑，他看着李子健的眼神却好似空无一物，李子健心中愤愤，几乎不曾犹豫，便答应了。 待到他击败了他，看他还如何嚣张！ 然而，他注定是要空想了。 数十个回合便摆在萧伯蘅手里后，他神色怔愣，半晌回不过神。 良久，他转眸看了一眼苏冉冉，对上少女清澈纯透的眼眸，他猛地回过头，随即腰背坍塌，萎靡不振地离去了。 然而这人的遭遇，没能阻止前仆后继的人上台对他进行挑战，准确的说，是想要胜过他后，同那位绝世的美人比斗一场。 即便已经通过两场比斗，看出此人实力非凡，但他们总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自己能行。 况且，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谁知他什么时候便力竭了呢？ 然而萧伯蘅却始终不曾露出疲态，还是苏冉冉又觉无趣，秀气地微微张开双唇，打了个哈欠，萧伯蘅才一掌将对手打下擂台。 “可是累了？” 苏冉冉眨巴着眼儿，因困倦眸中泛出星星点点的泪花，她呆呆点点头，懵懂的神色更添圣洁的美感。 还想要挑战萧伯蘅的人见状，也不敢扰了美人休憩，纷纷熄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萧伯蘅带着美人离去，众人立即便想追上去，这时，一位录剑山庄弟子跃上擂台，朗声道：“苏姑娘不愿被人打扰，若是尔等真想得苏姑娘另眼相看，不妨通过比斗一决胜负。苏姑娘只会同最后胜出之人比斗！” 话落，也不理会哗然的人群，便纵身跃下擂台，跟着录剑山庄的弟子们一同离去了。 …… …… …… 既是已然知晓了那位绝世美人会在最后同胜者比斗，接下来的比斗皆是异常激烈。 而因路上意外耽搁，全程错过昨日之事的李承安，便有些不明所以了。 “决胜者可与武林第一美人比斗？”李承安眉头紧皱，这正道武林这般不济事了吗？竟搞出这般的噱头？ 他身旁的苏小莲却变了脸色，若真说有谁配得上这个称号，她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苏冉冉。 看向李承安，见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紧着的心微微松了些，承安见过那般颜色，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她，可见承安对她的心意，他绝不会再为苏冉冉动摇的。 苏小莲在心里安慰自己，然而，莫名的直觉令她不愿李承安再和苏冉冉见面，开口道：“承安，我觉着不大舒服。” 李承安连忙焦急地扶着她往两人落脚的客栈去，临走前，好似听人说了什么“染”，他莫名恍惚了一瞬，却在苏小莲的轻唤下立即清醒过来。 不远处，陆秋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解地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这样也好。 …… 八月十五中秋节，嵩山脚下的小镇里，各路小摊贩都卖起了月饼，香甜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十分甜蜜。 今日也是武林大会最后一日，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人也将出现，不少未曾有缘得见的人前来凑热闹，见过之人更是舍不得缺席，擂台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录剑山庄弟子不得不在台下坐镇，萧伯蘅却带着苏冉冉，安然坐在不远处的高楼之上。 苏冉冉一双美眸正紧紧盯着萧伯蘅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有条不紊地使着蟹八件，行云流水，姿态娴雅，不像是在剥蟹，倒像是在泡茶。 也无人知，苏冉冉容貌暴露在人前之后，夜深人静之时，也是这双手，优雅淡然地沾上了不少宵小之辈的鲜血。 苏冉冉看着，忽然冒出一句：“你的手真好看。” 萧伯蘅动作一顿，半晌，若无其事地回道：“不及冉冉万分。”耳后却已不着痕迹地漫上薄红。 不一会儿，他将拆好的蟹推到苏冉冉面前：“吃吧。” 苏冉冉夹起一筷子蟹腿肉，沾了沾一旁小碟子里的橙醋，送入口中，美味在舌尖漫延，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眸，那可爱的模样，好似午后躺在小院里晒太阳的慵懒猫咪，让看到的人不自觉便软了心肠。 萧伯蘅望着她，勾人的桃花眼中满是动人的温柔。 第49章 痴儿(16) “什么第一美人啊？我明明是‘天下第一剑’！他们为何要乱传我的名号？” 少女清甜软糯的声音忽地传入耳中，荀一剑顿住了脚步。 前方带路的小二神情疑惑：“客官……” 荀一剑并不理会他，转身，径直敲响了包厢的房门。 “嗯？”突然响起敲门声，苏冉冉好奇地回头望向房门——难道是师姐？ 想到这里，她兴冲冲地前去开门，萧伯蘅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猜到不是冉冉所想的人，但也没有阻止，左右他在这里，也不可能让冉冉收到伤害。 房门缓缓打开，荀一剑方欲开口讨教，却乍然得见了世间至美，一时心绪涌动，竟无法言说。 然而在苏冉冉看来，便是一个冷峻异常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困惑地微微歪头瞧他，开口询问：“你是谁？可有什么事吗？” 荀一剑本就寡言少语，此刻被她这一问，有些不知所措，心绪涌动之下，将原本准备好的话脱口而出：“请阁下赐教。” 话语落下，荀一剑心中一紧，面上却仍是冷凝如霜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的紧张。 苏冉冉闻言，双眸立即亮起，然似又想到什么，很快又沮丧地熄灭。 萧伯蘅微笑着替她答道：“阁下若是真想赐教，便在武林大会拿到魁首吧。” 荀一剑却不理会他，清冷双眸只望着苏冉冉。 却见苏冉冉也沮丧地点点头，示意他说的没错。 荀一剑定定看她，这才开口：“荀一剑，这是我的名字，我会胜出的。” 言罢，也未同萧伯蘅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萧伯蘅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荀一剑，寻一剑吗？江湖传言他冷心冷情，万物不入眼，唯独好一剑，却原来也不尽不实。 他目光落到冉冉面上，少女微微侧头望着那人的背影，侧面精致的轮廓如同画上的剪影，澄澈如洗的双眸透着微微的困惑，美得动人心魄。 合该是这般绝色，才能攘动铁石心肠。 …… 酉时，天边漫起绯红，层云尽染，深深浅浅，一路蔓延到遥远的天际。 霞色掩映之下，武林大会终是到了尾声。 最后一日，真正的高手终于齐齐涌现，比斗异常激烈，看得人大呼过瘾。 白衣剑客横空出世，击败了数名江湖豪杰，众人便已对此人身份有些猜测了。 这世上的白衣剑客很多，但这般气质冷凝如冰，剑法出神入化的，想必便是传说中的“寻一剑”是也。 在享誉江湖的录剑山庄大弟子陆秋明也败在他手下之后，台下的呼声到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荀一剑持剑而立，神色淡漠，见半晌都无人上台，淡声道：“可是我胜出了？” 他话音才落，一道声音便温和响起：“在下欲要讨教。” 荀一剑循声望去，见是晌午同那位姑娘一起的男子，他神色不易察觉的微动，顿了顿，才道：“请赐教。” 二人并不废话，很快便斗到了一处。 但见二人的出招速度愈来愈快，两股沉重的威压也渐渐蔓延而出，压得台下的观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视线却还努力跟着两人的身影，看得目眩神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影皆是停下，但见荀一剑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架在萧伯蘅脖颈之上，在他修长的颈侧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鲜红的血缓缓流下，胜负显而易见。 荀一剑神色淡漠地收回长剑，淡淡道：“承让。” 萧伯蘅嘴角漫出一丝苦笑，却还是道：“不敢，阁下剑法超群，在下心服口服。” 荀一剑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她呢？” 这语气毫无波澜，那握剑的手却不自觉攥紧了些。 萧伯蘅却不答，反道：“我原本以为胜出的会是我，我是注定要输在她手上的。” 他紧盯着荀一剑，确认他的神色。 但见荀一剑神色不变，道：“自然。” 萧伯蘅这才淡然一笑。 …… 苏冉冉出现在擂台上时，无论是先前有幸得见她一面的人，或是初次见她之人，皆是被惊艳地怔然失语，神色痴迷地望着她。 台下，李承安望着她，脑中缺失的记忆碎片一一涌现，他带着她逃离众人的视线，她的腰肢是那样柔软，他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数星星，女孩神色天真的指着天边的一颗星星，说那是她的祖母，她喜爱吃辣，却总是被辣得眼泪汪汪，吐着舌头催他快些给她倒杯茶水。 脑中头痛欲裂，可想要牢牢记住她的模样，再也不要忘记她的强大意志支撑着他，死死睁着双眼，竟不曾再昏迷过去。 苏小莲本就心中忐忑，见他神情异样，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慌乱之下，扯了扯他的衣袖：“承安，我，我头疼，我们快回客栈休息吧！” 原本是想要在苏冉冉面前炫耀一番，从前围着她转的李承安，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她，可现下，莫名的直觉却令她心中慌乱不安，全然顾不上那些了，只想快些让李承安带着她远远离开这里。 然而，李承安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叫苏小莲如坠冰窖，呆怔在了那里。 那些缺失的记忆碎片中，不光有他同苏冉冉的快乐记忆，还有他观察到的，苏小莲对苏冉冉嫉妒怨毒的心思。 怪不得，那晚，“他”想要杀了苏小莲，苏小莲竟想要将她亲姐姐毁容，这当真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吗？ 或者说，从前不过是他一叶障目，没能看穿她的真面目。 ——好像，看穿她所谓的真面目，就能掩饰他轻易移情别恋的实质似的，当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所谓一叶障目，不过是从前爱她，所以她千好万好，如今不爱她，她便是千错万错。 还要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良心过得去，嗤。 第50章 痴儿(17) 擂台之上，两道白衣身影纠缠在一起。 一人身姿轻盈曼妙，一人身姿飘逸出尘。 稍微懂些武功的人都能看出这姑娘根本就不会武功，但他们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望着她出尘绝世的身姿，满眼都是痴迷惊叹。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美人，一举一动，一蹙眉一勾唇，无一被美得惊心动魄。 李承安瞥了苏小莲一眼，便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擂台之上的苏冉冉身上，他眼睛一眨不眨，贪婪地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苏小莲僵硬片刻，忽而猛地将愤恨的目光赤裸裸地射向擂台之上的苏冉冉。 她想要冲上擂台去大喊，戳穿她根本不会武功的事实！ 看她面色羞红，无地自容的模样！ 然而，看着看着，她竟也忍不住被那纯粹的美所吸引，目光微微迷离。 她反应过来，无力地颓下肩膀，再一次清晰地认知到一个事实，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比得过她。 她想起了父亲，父亲从来都说自己才是她的大小姐，对苏冉冉漠不关心，不屑一顾。 从前，她一边心中欢喜，一边默默怜悯那个素未谋面的异母姐姐。 可若是叫父亲亲眼见了苏冉冉，他还能这样偏爱她吗？ …… 苏冉冉一套剑法舞下来，早已两颊生晕，额头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只是她的汗水也带着自体内沁出的馨香，那淡淡幽幽的体香随着出汗变得浓烈了许多，离她最近的荀一剑轻易嗅到这股香味，胸口止不住地发烫。 他一个恍惚之下，不自觉露出了破绽，苏冉冉趁势而上，他也不躲闪，径直叫她那把镶满宝石的华丽长剑架上了脖颈。 她胜了！ 苏冉冉脸上霎时绽出异常明媚灿烂的笑颜，盛开的愈发荼蘼的美貌，让众人愈发痴迷。 她笑意满满朝台下望去，却见众人皆神色痴怔。 苏冉冉疑惑了一瞬，随即就找到了原因，定是他们二人武功太高，激烈打斗之下，泄出的威势震慑了他们。 她又将眼望向上一届武林盟主，美眸中满是期盼。 上一届武林盟主，虽已年逾六十，却仍是抵挡不住这无差别攻击的美貌。 心里感叹一声，哪怕年轻二十岁…… 他笑眯眯纵身跃上擂台，抬手想要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却立即感觉到无数森冷的目光投注到他的手上。 他及时收回手，略显尴尬地抚了抚颌下短须：“小姑娘后生可畏啊！老身颇是敬佩！这武林盟主之位，从今日起，便交到你手上！” 台下的苏小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原本期盼着前任武林盟主能站出主持公道，戳穿苏冉冉根本不会武的事实，谁能料到他居然这般作为！ 不仅不戳穿她，还将武林盟主之位交给她！ 可她却不知，前任武林盟主这般做，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武林盟主的职责，便是统筹江湖势力，稳定各方局面，若是苏冉冉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她一句话下去，又有谁舍得违背她的意思，惹得她伤心难过呢？ 至于武林盟事务，武林盟中能人众多，还怕打理不过来吗？ 照他看来，这位置给她，最是合适不过。 …… 台下，酒楼包厢之中，苏冉冉却有些为难地皱了皱小脸，犹豫着开口道：“我，我一定要当这个武林盟主吗？” 当武林盟主又麻烦，又没有自由，她实在是不大想当这个武林盟主。 前任武林盟主看出了她的不情愿——这怎么行？便是用哄用骗的，也要将这小姑娘的身份坐实了！ “现下武林动荡，江湖不平之事频出，吾等皆需一位武功高强，深明大义的武林盟主，领导吾等荡进江湖不平之事，一正武林之风！” 苏冉冉叫他说的心潮澎湃，眼眸亮若星子，可是转念想到要绑在这位置上二十年，她还是略微有些犹豫。 前任武林盟主看出她所担忧之事，便开口道：“待到武林不正之风一去，姑娘随时可以辞去武林盟主之位。” “况且，苏姑娘母族当年之事，苏姑娘便不想要查清吗？借助武林盟之力，却比单打独斗要好上许多。” 苏冉冉闻言，却是一怔：“母族当年之事？何事？” ——祖母为了不让她难过，从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些伤心事，她只知母亲难产而亡，其余一概不知。 前任武林盟主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苏姑娘竟是不知当年之事。 他连忙补救：“不，并没有什么事。” 苏冉冉却难得机灵一回：“不对！一定有事！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 她一双美眸圆睁，板着小脸，想要显出威势，让前任武林盟主说出实情，但配上她那张娇美无比的小脸，却只显出另外一种灼灼美感。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在这要命的“严刑逼供”之下，前任武林盟主再也顶不住，终于将当年苏冉冉母族，方家灭门之事和盘托出。 苏冉冉听着听着，神情怔怔。 前任武林盟主小心翼翼地出声道：“苏姑娘，你怎么了？” 这一声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她那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美丽双眸迅速蓄起一汪盈盈泪水，晶莹剔透，美得叫人心醉。 “我，我，这个武林盟主，我当了！我一定要查出当年的真相！” 她说着，攥紧了小拳头，信誓旦旦地摇了摇。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前任武林盟主却还是被萌得头脑发晕，原本想要一卸任便万事撒手不管，四处游山玩水的，现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事务交接，他总要做的吧？ 这事务繁杂，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他也总该将继任教导得合格才行吧？ 这将来若是有些什么小姑娘处理不好的事，他作为长辈，也该帮衬着些吧？ 前任武林盟主一生无子无女，此时满脸慈祥地望着苏冉冉，俨然将她当作了亲生的孙女，笑得眼睛眯缝，本来就小的眼睛，都快瞧不见了。 第51章 痴儿(完) 苏冉冉正式接任武林盟主之位，日常事务之余，第一件事就是命人调查当年方家灭门惨案。 萧伯蘅，荀一剑等人，甚至更多青年才俊都涌入武林盟，一时间武林盟空前壮大。 这也导致这十八年前的旧案，调查了几月后，真相便水落石出。 不出所料，凶手便是魔教教主，令人意外的是，魔教被武林盟携江湖各大势力围攻时，魔教教主狗急跳墙，说出自己当年之所以盯上方家，便是因为方家拥有能使人长生不老，武功高绝，一统武林的功法。 这方家的外孙女，苏冉冉年纪轻轻便能当上武林盟主，定是修炼了这功法！ 这明显的挑拨离间之法，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还真有可能奏效。 即便明面上为了维持正派形象，不会表现出贪婪觊觎，暗地里也少不得做小动作。 魔教教主这般想法没错，可惜他不曾见过这位新任武林盟主，不知道，没有人见过她之后会忍心伤害她。 魔教教主见自己挑拨离间的招数丝毫不起作用，他甚至无法在众人眼中看出一丝贪婪意动，只有对他愈发敌视的眼神，彻底心灰意冷。 他知晓葬身于今日便是他的下场，临死之前，也要拉人下水。 他当着众人的面，吐露出一个秘密，想当年，方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单凭他自己，自然做不到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将方家灭门。 而这个在方家至关重要的内应，便是方家的女婿，苏正青借着两家的姻亲关系安插进去的。 这个内应凭借着方家主的信任，在方家的饮食之中下药，和魔教之人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将方家灭门。 “这苏正青，便是新任武林盟主苏冉冉的父亲吧？父亲和母族，她要如何选择呢？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魔教教主被愤怒的众人打到重伤，接着被关押到水牢之中。 自古以来，孝道大于天，即便他们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将“孝”之一字看得很重，父权更是凌驾于母权之上，这个艰难的选择落到苏冉冉头上，实在是叫人很是愤怒。 只是在众人犹犹豫豫，拖延着不愿将残酷的事实真相告知苏冉冉的时候，数日之内，灭门惨案再次发生了。 此次是录剑山庄，苏家。 录剑山庄上下，除了跟随陆秋明在外，辅佐苏冉冉的数十名年轻弟子，尽皆被屠杀殆尽。 这数十名年轻弟子，便是录剑山庄新一代的全部中坚力量，只除了苏小莲，和一位名叫许丹娴的女弟子。 众人瞒着苏冉冉，先派人去实地勘察，发觉现场除了录剑山庄之人，便只有一个外人，他身着新郎红妆，和身着新娘红妆的苏小莲纠缠着被同一柄剑贯穿。 一同前来调查的陆秋明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李承安。 这一桩案子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经过一月有余的详细调查，众人才终于从蛛丝马迹之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当日，正是苏家独女苏小莲和女婿李承安大婚的日子。 而这李承安的真实身份，不是别人，正是魔教少主，魔教教主的独子。 根据被抓住的，他的属下供述，他同苏小莲成婚，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 当年魔教教主听闻，方家有长生不老的绝世武功，因此灭了方家满门。 可之后，他仔细搜寻了方家上上下下所有地方，却都没有见到这门功法。 后来，多年之后，机缘巧合之下，魔教教主才发觉这传闻正是同他合作，灭了方家的苏正青设计传到他耳朵里的，而他的动机，也可笑得很，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被人这样利用，魔教教主心中暗恨，却也不声张，只拿住证据，打算等到必要之时，拿住苏正青，让他为自己所用。 而此次，他因方家灭门一事，被武林各大势力围剿，毁灭在即，他深恨利用他的苏正青，便派自己的独子李承安带着人马悄悄下山。 一是为魔教传承留存火种，二是命他将来有机会，前去向苏家，向整个武林报仇，报魔教覆灭之仇。 可是谁知，李承安不按套路出牌，他下山之后，径直奔向苏家。 在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苏正青见他武学天赋出众，将来会是录剑山庄的一大助力，女儿自己又喜欢，便同意了他和苏小莲的婚事。 当晚，他命属下在酒宴之中下了药——作案手法同方家灭门惨案几乎一模一样，也不知是报应，还是他故意为之。 接着，他便带领着魔教余孽，在录剑山庄大肆杀戮。 谁料，苏小莲因为要当新娘，心情忐忑，一整日都没有胃口，滴水未进。 就在李承安要了结了苏正青的时候，苏小莲冲出来挡在父亲身前，哽咽着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李承安冷笑，道出当年苏正青利用魔教，将苏冉冉母族方家灭门之事。 “至于感情，你这般心思歹毒之人，我怎么会对你有感情，自始至终，我心中只有冉冉一人。” 听到苏冉冉的名字，原本伺机偷袭的苏正青一阵恍惚。 苏冉冉继任武林盟主的大典之上，他远远见着了苏冉冉一眼，当时，他被惊艳得无以复加，随即便是心情万分的复杂。 可是之后，他请求拜见武林盟主的帖子，统统都被打回，他才知晓，他这个女儿，怕是厌恶他到了极点。 从那之后，他便时常恍惚，当初若是没有对那孩子不闻不问，如今他会不会是那孩子敬爱的父亲，那孩子会不会和小莲一样，在他怀里撒娇。 可是没有如果。 苏正青泄气之下，丧失了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被李承安一剑刺死，苏小莲悲痛之下，硬拉着李承安同归于尽。 这一出闹剧，倒是阴差阳错地解了苏冉冉的困局。 又是数年后，苏冉冉将武林风气整顿一新，便毫不留恋地辞去了武林盟主之位。 自此，她便是无牵无挂，天地间一缕自由的风。 只是在她开心地收拾包袱，打算独自闯荡武林，行侠仗义，在江湖上留下她的传说时，不知为何，先是在路边捡到一个萧伯蘅，他重伤倒地，言称是新上任的同胞哥哥看他不爽，求她收留，走了几步，又在树林里头偶遇一个荀一剑，他一言不发，跟在苏冉冉身后，只是冷峻如冰的气势，莫名叫人不敢开口拒绝呢。 至于其他的狂蜂浪蝶。 萧伯蘅弯着缱绻的桃花眸，笑眯眯地想，若不是荀一剑武功太高，又无牵无挂，他拦阻拦不了他…… 第52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 【末世重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幸在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不幸在还要在这泥泞的世间再挣扎一回。 陶白薇重生了，她实在是很怕，很怕。 所以，她偷偷拿走了室友苏冉冉的家传玉佩。 她知道，这玉佩在末世之后将会发生变异，成为一个特殊的空间，里面甚至有能治愈丧尸病毒的灵泉。 没关系的，反正苏冉冉还有一个特殊异能，锦鲤体质，她没有这个空间也不会有大碍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后来，她看着苏冉冉被大家夸赞，说她是锦鲤体质，运气好到不行。 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感觉不舒服呢。 ——大家其实并不知道这是极特别的变异异能，还是后来到了基地，苏冉冉检测出有异能，却无法像其他异能者一样操控元素，经过仔细检查，才查出她居然是拥有极度幸运的特殊异能。 最简单就体现在打牌之上，她总能抽到最好的牌，大家都打趣，要是末世没有来，她简直就是新一代赌神。 在一次差点被苏冉冉发现她拿着她的玉佩之后，陶白薇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也许还夹杂着什么别的情绪。 她不经意地引导大家，让大家相信，所谓的幸运，不过是巧合罢了。 苏冉冉不过是个没有异能，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罢了，凭什么因为虚无缥缈的运气得到优待？大家都还吃不饱饭呢。 苏冉冉的处境在一天天变差，能分到的食物越来越少，即便那些食物，大多是她凭借着锦鲤体质自己寻到的。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终于，在一次突遇丧尸潮的时候，大家一起逃跑时，她不小心被撞倒，拼命爬起来之后，却落后了队伍一大截。 她拼命追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除她之外的最后一人上车后，车子没有停留哪怕一秒钟，径直加速驶离。 她流着眼泪继续逃跑，但身体虚弱的她，却跑不过肢体僵硬，行动速度并不比人类快的初级丧尸们。 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苏冉冉在绝望之下，闭上了眼睛。】 —— 苏冉冉醒过来的时候，头脑还是晕晕沉沉的。 她的记忆没有缺失，因此十分惊讶她自己还能醒过来，毕竟，她在失去意识之前，明明感觉到自己被咬了。 苏冉冉万分忐忑地慢慢举起右手，朝后脖颈处摸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后脖颈处平滑一片，半点被咬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明明被咬了啊？ 被丧尸咬了，不是一定会变异成丧尸吗？ 除非，咬她的不是丧尸。 嗯，可是正常人为什么要咬人啊？ 而且她不是被丧尸包围了吗？ 苏冉冉懵懵地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苏冉冉决心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来。 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苏冉冉确认周围没有丧尸的嘶吼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的风景，就是她晕倒之前所在的地方，只是先前浩浩荡荡的丧尸潮，此时都消失无踪了。 她庆幸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苏冉冉又动了动四肢，只觉得浑身无力，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打算先找一个有遮蔽的地方躲避一下。 腹中的饥饿感灼烧着她，让她没怎么犹豫，便选择了一家附近的便利店。 可惜的是，这里似乎已经被洗劫过很多次了，小店里头除了不能吃的生活用品，什么也没剩下。 苏冉冉巡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半点食物，走到卖便当盒的附近时，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 这一下，叫她手部不小心挥到了货架上的便当盒上，她痛得轻嘶一声。 便当盒噼里啪啦地掉到地上，苏冉冉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一个铁质饭盒磕在地上，恰好自动打开，里面居然藏着两包方便面。 她眼眸霎时一亮，蹲下去，将其余的饭盒打开，又找到几根火腿肠，几颗卤蛋。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藏起来的。 无论是谁，都和你说一声谢谢啦！ 苏冉冉心里默默想着，剥开包装，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往日她可能一包方便面就饱了，可现在，她不停地吃，吃到最后一点食物消耗殆尽，不仅没有觉得饱，反而越来越饿。 莫名的饥饿在她体内熊熊灼烧，不但烧得她身体绞痛，她的大脑也开始昏昏沉沉。 饿。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余这个字。 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 一场丧尸潮，将庄嘉树和同伴们冲散了。 此时，他正一个人警惕地行走在大街上，打算前往之前和同伴们约定好的地点汇合。 他已经走了许久了，背包在急促的逃亡之下也丢失了，身上一点食物都没有的他，此时腹中感到阵阵饥饿。 路过一家便利店，即便不抱太大希望，他还是推开门，警惕地走了进去。 他穿过层层货架，这里的食物果然被洗劫一空，他说不上失望，只是不放弃地打算找到最后一个货架。 突然，一个人形身影撞入他的视线，他立即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撬棍——是丧尸吗？ 他仔细一看，却不自觉怔住了，但见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好像刚刚哭过，脸上似乎是特意抹上了黑灰，此刻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 那冲刷过后露出的皮肤很白，白得晃眼。 第53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2) 痕迹斑斑的面颊上，看不清楚五官，只有一双泪水浸润过的眸子，流光溢彩，水光潋滟，浅淡的琥珀色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晕染出金灿灿的光芒，他同她对视，被吸入那双极美的眼瞳中。 在他恍惚之下，那女孩忽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母胎单身十八年的庄嘉树，立即涨红了面颊。 ——末世之后，为了保护自己和同伴们，他迅速成长起来，坚毅果敢，出手狠辣。此刻，他好像被打回原形，还是那个青春正好，桀骜不驯的青葱少年。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声安慰她，可还不等他想清楚，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庄嘉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是丧尸？ ——丧尸浑身腐烂，长得丑恶无比，和人类的分别一眼可明。 只有一种可能了，她才刚刚变异，就被他遇上了。 庄嘉树心里感叹着自己的坏运气，想要做最后的挣扎，挥手推开她，却只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脖颈处开始迅速蔓延，很快便四肢无力。 庄嘉树支撑不住，膝盖打着颤儿，倚着货架缓缓滑落，瘫坐到了地上。 女孩顺势趴到他身上，继续咕咚咕咚地喝血。 庄嘉树感受着体内难言的快，感，俊脸涨得通红。 他万分羞耻地开始胡思乱想——被丧尸咬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 比起丧尸，倒更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对了，就是吸血鬼，这世上都有丧尸了，再有吸血鬼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他神志昏昏沉沉，感官居然更加灵敏，女孩趴在他的身上，轻盈柔软地好像一团棉花，温热的触感根本不像是传说中冰冷的吸血鬼，软弹的双唇贪婪地吸吮着，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喷吐在他颈侧，晕开层层薄红…… 不知过了多久，庄嘉树终于感到体内的血液不再流失，酥麻的感觉也一点点褪去。 女孩还趴在他身上不肯离去，她将小脸埋在他的颈间，小尖牙轻轻磨蹭他颈侧的肌肤，柔软的小舌轻柔地舔舐着从他的伤口处流出的丝丝鲜血，珍惜地不愿浪费一丝一毫。 女孩的唾液似乎有着神奇的功效，庄嘉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颈侧微微刺痛的伤口，随着她温柔的舔舐，竟然渐渐愈合。 苏冉冉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体内一直叫嚣着的饥饿感渐渐平息，暖洋洋的饱腹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她好似一只猫儿，柔嫩的小脸慵懒地在庄嘉树颈间蹭了蹭，竟就这么倚在他身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身体渐渐恢复的庄嘉树望着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的女孩，哭笑不得。 明明是被她咬了，不知是会变成丧尸还是吸血鬼，可是望着她孩子般恬静的睡颜，他却莫名地对她恨不起来。 女孩靠在他怀里，身体微微蜷缩，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卷翘，乖巧安静地垂落。 再仔细观察，忽略那黑黑白白，斑驳不堪的皮肤，他竟莫名地越看越痴迷。 他有一种直觉，洗去面上的黑灰，女孩应该长得很漂亮。 也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不都是男俊女美。 ——将来他要是真变异成吸血鬼了，说不定也能变得更帅气呢。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庄嘉树抱着女孩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脑中思绪繁乱。 和同伴汇合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异呢，不能连累了他们。 被吸了这么多血，更饿了，先去找些吃的吧。 说来也怪，他才刚这么想，一大包饼干就忽然从天而降。 庄嘉树抬眼看了看，似乎是货架的最顶上上掉下来的，这货架高两米多，就连他，不踮着脚也看不到顶，不想上面儿还藏着一包饼干。 他看了看生产日期，确定没过期之后，就慢慢吃起来。 他吃着吃着，低头一眼就看到女孩红润润的小嘴儿——要不要给她留点儿？ 随即又笑自己傻了，这女孩儿不是吸血鬼就是丧尸，哪里需要吃东西？ 庄嘉树吃完了饼干，也打算好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暂且安顿下来，等着那女孩儿醒了，他再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 如果她是吸血鬼的话，记得在影视小说作品里，只是被吸血的人似乎不会变成吸血鬼，要进行什么初拥仪式才行…… 庄嘉树又莫名红了脸，但愿他没记错吧。 至于之后的事情，等到他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 苏冉冉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好像被裹在暖乎乎的被窝里，浑身舒畅，几乎想要一直这样睡下去。 但她终究是要醒来的。 苏冉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就意识昏沉的，睁着大眼睛在那儿发呆。 她怎么又昏过去了？ 不对，这才好像是睡过去的，肚子也不饿了，真神奇。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醒了？” 苏冉冉眨巴了一下眼睛，呆呆地抬起头，就见一个男生的俊脸在面前无限放大。 霎时间，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闪过，还不等她理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就听那个男生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道：“小吸血鬼，怎么看上去这么呆？” 就好像忽然触发了关键词，那些记忆片段连接起来，苏冉冉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她居然把人家扑倒，还把人家给咬了！ “呀！”苏冉冉瞬间被羞耻得不能自已，逃避般地用小手将小脸一埋，活似收到惊吓拼命往洞里钻的小兔子。 庄嘉树实在没忍住，乐了。 “哎呀，小吸血鬼，你还晓得不好意思呢？” 苏冉冉将脸埋起来，怯怯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对，对不起。” 好像开了个头后，后面的话就顺畅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真的真的对不起！” 第54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3) 庄嘉树垂眼盯着小姑娘那头毛茸茸的短发，偏她还时不时抖一抖，当真像个胆怯的小动物。 他眯了眯眼，不自觉地曲了曲手指。 想揉。 他也这么做了，反正是她说怎么处置都行不是吗？ 苏冉冉察觉到那个人把大手放到她脑袋上，她瞬间一激灵——呜呜呜，不是吧，他要拧断她的脑袋吗？ 就在苏冉冉心里忐忑的时候，庄嘉树却毫无顾忌地用大手在她柔软的头毛上狠狠揉搓了一顿，苏冉冉心里一片懵逼。 庄嘉树过足了瘾，也就停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漫不经心地帮她梳理着。 啧，一个小吸血鬼，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苏冉冉就像察觉到危险褪去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将小脑袋探出巢穴。 她一抬眼，就对上庄嘉树戏谑的目光，吓得她差点又缩回去。 “看着我。” 苏冉冉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庄嘉树。 两人大眼瞪小眼儿，场面莫名有些滑稽，尤其是女孩儿面上黑一条白一条的。 “我问你话，你要乖乖回答。” 苏冉冉立马点点头，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乖巧二字。 庄嘉树盯着她腮边那点儿软肉，又手痒了。 “姓名？” “苏，苏冉冉。” “苏苏冉冉？” 苏冉冉涨红了小脸儿，淡淡的绯色掺在那黑白斑驳的面上，却意外地不显难看：“不是啦，是苏，冉，冉，冉冉升起的冉冉！” “哦，你要升到哪儿去？” 苏冉冉气得鼓了鼓脸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他，表达对他戏弄她的不满。 庄嘉树心里越发得趣，这小吸血鬼真好玩儿。 “年龄？” “十八。” 庄嘉树瞥一眼她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已经成年了啊。 “那你是吸血鬼还是丧尸？” 这个问题把苏冉冉也问懵了，她眼中透着迷茫，呆在那里。 “嗯？” 她听到声音，下意识摇了摇头。 “都不是？那是什么？”庄嘉树不禁皱眉，这个末日世界，究竟还藏着多少妖魔鬼怪？ 苏冉冉又摇摇头。 庄嘉树这回不懂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苏冉冉抬眼看了庄嘉树一眼，又心虚地低下头去，那小模样，真和个小兔子似的。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可能是丧尸多一点吧。” “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 苏冉冉想着到底是自己把人家咬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呢，人家总有知情权的，就将自己被丢下，昏过去之前感觉脖子一痛，醒来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就是觉得饿，然后失去意识不自觉袭击了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她垂头丧气地又道歉一遍：“对不起啊。” 庄嘉树摸着下巴，也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先前是比较倾向于这是一只小吸血鬼的，但是现在听她的描述，她原本就是个人类，被丧尸咬了之后，才变得奇怪的。 可丧尸一般不都是破破烂烂，行动迟缓，没有神志，更不会说话，也不吸血的吗？ 庄嘉树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也许，你是一只变种丧尸？” 苏冉冉听了他的话，整颗心都被提起，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明亮的双眸里透着忐忑不安。 庄嘉树莫名轻咳一声，开始胡说八道：“也许你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抵抗住了丧尸病毒，但又没有完全抵抗住，导致基因突变，就，变成类似吸血鬼的生物了。” 不过她也不像吸血鬼，她身上温温热热，软绵绵的。 想到这里，庄嘉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苏冉冉本来认认真真听他说话，见状，立马担心地站起来：“你怎么了？不会，不会是丧尸病毒……” 庄嘉树连忙忍住咳嗽的冲动，俊脸憋得微红：“没事，没事。” 苏冉冉还是很紧张：“真的吗？你身体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用小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 庄嘉树顿时忍不住了，剧烈咳嗽起来。 苏冉冉看着他磕得撕心裂肺的模样，顿时吓坏了：“呜——你，你是不是要变丧尸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咬你的……” 庄嘉树哭笑不得，却一时停不下来咳嗽，只好朝她摆手。 不想苏冉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软绵绵的小手柔得像没有骨头，庄嘉树好像被揪住了心脏，胸口微微颤动。 “你放心，你要是真变成了丧尸，我也养着你！” 女孩稚气天真的话语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决绝，庄嘉树心脏狠狠停跳了一下，随即却又听到她继续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的！” 庄嘉树顿时哭笑不得，心里还莫名有些淡淡的失落，他终于停下咳嗽，看向苏冉冉，认真地道：“我真的没事，真的！” 说着，他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苏冉冉毛茸茸的脑袋。 苏冉冉头顶着一只大手，水汪汪的大眼睛泪眼婆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难道你盼着我出事？” 苏冉冉拨浪鼓似的摇头：“当然不是了！” “那就是了。” 庄嘉树到底没忍住，对她腮边的软肉下手了，轻轻捏了捏，不敢用力，生怕捏坏了。 苏冉冉被捏着一边脸颊，口齿不清地道：“阔四，我四丧私，我咬了李哎。” 手底下的皮肤软软的，滑滑的，庄嘉树捏了两下，怕捏坏了，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他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手感是挺好的，就是脸上那层黑灰有点儿碍事。 他一边想着，一边随口安慰她：“你看你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而且这都过去十小时了，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这话有些不尽不实，一般人被丧尸咬了之后，几个小时之内就会渐渐变异，但他体能好，又是异能者，一般不会这么快变异。 不过有一点，他一点要变异的征兆都没有，一般来说，即便是异能者，十个小时过去，也会显现一点征兆的。 第55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4) 不过，即便真的变异了，他也不会怨天尤人，是他自己时运不济，也怪不得这只饿极了的小丧尸。 想到这里，他莫名有点好奇。 庄嘉树看苏冉冉一眼：“小丧尸，你能给我看看你的牙吗？” 苏冉冉有些不懂，牙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自觉亏欠他，对他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都想尽量满足，便也乖乖地张开了嘴。 红润的唇包裹着雪白的贝齿，那一颗颗小白牙平平整整的，一点都看不出吸血的时候那样尖利，轻易就刺穿了他的皮肤。 “你的小尖牙呢？” 苏冉冉眨眨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咬我的时候，那小尖牙。” 苏冉冉想起自己啃他脖子的事儿，顿时又不好意思了，她蒲扇似的长睫毛轻轻颤了颤：“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当时，牙自己就变尖了。” 庄嘉树挑挑眉，忽然伸手，揽过女孩的腰，将她拉近到身前，微微侧头，将脖子袒露在她唇边：“试试？” 苏冉冉小脸儿红扑扑的，万分不好意思，却还是乖巧地将嘴巴凑近了他的脖子。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一点儿都不饿，她将嘴巴无限凑近了他，就差一点儿要吻上去了，小尖牙还是没有乖乖冒出来。 庄嘉树见状，又心生一计，他左手手心散发白光，凝出一道锋利的冰锥，然后握着冰锥轻轻往右手上一划，丝丝鲜血顿时从指尖冒出。 然而，他预料的饿猫扑食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女孩满眼惊奇地盯着他左手的冰锥：“你是冰系异能者吗？好厉害！” 接着，女孩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呀！你为什么要弄伤自己啊？” 庄嘉树有些无语地得出结论，这个女孩“吃饱”之后，并不像影视剧里描绘的吸血鬼一样，还对鲜血有渴望。 不过，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庄嘉树还是把手递到她唇边：“你要不要？” 苏冉冉顿时用奇怪的目光看他，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往后躲闪，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不要！” 奇了怪了，按照他的理解，鲜血算是她的食物的话，就算不饿，女生平时不是也喜欢吃点儿小零食吗？她怎么很嫌弃的样子？ 苏冉冉听了他的问题，自己也很困惑，仔细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啊，我刚刚只觉得血的味道很腥，但是之前饿的时候，却觉得很好喝。” “那你多久会饿呢……”庄嘉树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苏冉冉没听清，忍不住凑近了他，问：“什么呀？” 女孩跪坐在床上，好奇地身体微微前倾，自上而下看去，女孩水汪汪的眼眸好奇地圆睁，像只朝主人撒娇的猫儿。 庄嘉树莫名笑起来，他抬手揉乱女孩软乎乎的头毛：“在事情弄清楚以前，小丧尸，和我一起流浪吧。” —————— 十小时前，在毫不留情地丢下苏冉冉后，到达安全的地方，队伍里的人齐聚一堂，气氛陷入凝滞。 一个黄毛小伙受不了这种氛围了，开口道：“没错，我是开车的，但我是第二辆车的司机，我也是看着第一辆车开动了，才跟着走的！” 他话音落下，立即有一个女生应和道：“没错，我是第三辆车的司机，我也是一样，看前面的人开车，才跟着走的，我哪知道还有人没上车啊？” 她最后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莫名透着几分心虚。 ——没错，她确实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苏冉冉还没上车，可前面两辆车都走了，凭什么让他们第三辆车留下来等她？ 至于第一辆车的司机……众人或隐晦，或直接地，将目光投注到陶白薇身上。 却没有人开口质问她，只因她正是队伍里唯一一个空间系异能者，队伍的物资基本上都存在她一个人身上。 作为这个队伍里实力最强的人，梁苑杰却没有这个顾虑，他看向陶白薇，眸光复杂，声音有些干涩：“白薇，你就是第一辆车的司机吧？” 梁苑杰和苏冉冉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末世一开始的时候，他和苏冉冉几番同历生死，早就互相暗生情愫，可是从陶白薇加入队伍后，一切都变了。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将目光投注到陶白薇身上，对苏冉冉却越来越感到厌烦。 甚至有一次，他听到队伍里的人暗暗议论苏冉冉的幸运体质都是假象，她就是一个体力很差的普通女孩，还虚荣心超高，给自己吹了一个锦鲤人设的时候，也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甚至在心里隐隐有些认同。 可是，这一次，苏冉冉被全队的人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此刻可能已经葬身尸潮，始作俑者还可能是陶白薇，他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陶白薇面对梁苑杰的质问，心里警铃大作——没错，她就是故意扔下苏冉冉的，谁叫她跑得那么慢。等她？万一丧尸群包围过来了怎么办？难道要叫他们给她陪葬？ 可是在梁苑杰心里，她一直都是纯真善良，乐于助人的，即便这套说辞放在末世里算是情有可原，却也显得太没人情味，毕竟她平时可是自称苏冉冉最好的朋友的，她不能这么说。 陶白薇缓缓红了眼眶：“阿杰，你不相信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当时太慌乱了，我真的没注意到冉冉她没上车……” 梁苑杰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心情复杂，半晌，他低低说了一句：“不是你的错，是，是冉冉她运气不好……” 说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转身上楼去了。 梁苑杰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良久，忽然有人说了一句：“我就说她锦鲤体质是骗人的吧？她要是真运气好，怎么会被丧尸……” 没有人出声附和他，但众人无不是在心中认同他的话，毕竟，梁哥都说了，她是运气不好嘛。 ——殊不知，摆脱他们这群人，正是苏冉冉运气好的体现呢。 第56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5) 庄嘉树是冰火双系异能者，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末世求生必备小能手。 比如现在，庄嘉树在浴缸里弄出一大块冰，然后又释放出火焰，进行加热，不一会儿，一缸热腾腾的洗澡水便准备完成了。 然后他拿出随手在路过的一家服装店拿的小裙子递给苏冉冉：“小丧尸，洗个澡吧。” 苏冉冉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欣然点头：“谢谢！” 庄嘉树走出浴室，坐到沙发上，手中一时闪烁着冰蓝的色泽，一时燃烧着艳丽的火光，一时冰火两重天，一边百无聊赖地锻炼着异能，一边等待着苏冉冉洗完澡出来。 耳边“哗哗”的水声停下，庄嘉树耳朵动了动。 要出来了吗？不知道小丧尸穿那条裙子适不适合。 ——他抱着苏冉冉，路过那家服装店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他们摆出来展示的小裙子，他莫名就觉得这条小裙子和女孩很配，所以毫不犹豫将那条裙子从塑料模特身上扒下来，带走了。 浴室的门被“咔嗒”一声打开，庄嘉树有些期待地望过去。 好像电影的画面，女孩出场的镜头，一帧一帧成了慢动作，自然的光影给她加上一层恰到好处的滤镜，身穿浅绿色小裙子的女孩，抬眼朝他看来，一眼便是一生。 庄嘉树怔怔望着她，没有发觉，自己左手手心，缓缓蜿蜒出一朵绚丽的冰玫瑰。 苏冉冉却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落了漫天的星子，粲然灼灼，一直烫到庄嘉树心里去。 “好漂亮！” 女孩惊喜的声音将他从恍惚的梦境中惊醒，他后知后觉地低头朝女孩目光注视的地方看去，就见一朵绚烂非常的冰晶玫瑰，正静静地在他手心中绽放。 庄嘉树不觉失笑，他抬头看向苏冉冉，将手中的玫瑰递给她：“喜欢吗？送给你。” 她霎时弯了眼眸，脚步轻盈地凑近了，弯腰，澄澈的眼眸中满是纯粹的欢喜：“和真的一模一样哎！冰系异能真厉害！” 庄嘉树专注地望着她，冰蓝色玫瑰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瞳中，美得不可方物。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却不出意外地被冰冷的枝干冻得立即缩回了小手：“啊，好冰！” 她抬眼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好像在期待着他提出让冰玫瑰不那么冰的解决方案。 庄嘉树能有什么办法？ 他想了想，走到外面的客厅，找到那个先前瞥了一眼的小木盒。 苏冉冉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将冰玫瑰放入那个木盒，然后转身递给她。 她接过木盒，眉开眼笑：“谢谢！” 庄嘉树静静看着她把木盒摆到桌子上，自己坐到桌边，盯着木盒里的玫瑰，不停地瞧，那张比玫瑰更娇艳的小脸上，嘴角甜甜的翘起。 庄嘉树不明白，只不过是一朵冰雕玫瑰，她为什么看得这么起劲，还笑个不停，却没有发觉，自己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微微勾起。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栋别墅内，客厅的气氛有些凝滞。 一共四人—— 其中一个女人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将麻花辫拆开了又编，编完又拆。 另一个女人姿态妖娆地侧卧着，霸占了客厅里最大的一个沙发，神色迷离地抽着女士香烟。 一个男人皱着眉头，急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最后一个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坐在一旁的短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眉眼沉静，专注地阅读着。 简辰在同伴们身边走来走去，脚步声的动静也不小，他们却好像当没有他这个人，神态自若地干着自己的事，一点儿不受打扰，他终于忍不住了。 “庄子这么会儿还没回来呢？你们就不担心？” 简梨捻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冰火双系异能，等级又是三级，会出事才有鬼了。” ——末世开始不到一月，大部分的异能者等级才是一级，他已经是三级了，似乎确实能在末世横行。 “可是这都过去多久了？说好的集合的，他现在还没回来！” 虞蔓菁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开口道：“让女士等待这么久，确实不应该，等他回来了，该好好罚他。” 简辰简直要抓狂了：“这是迟到的事儿吗？庄子这会儿可能遇到危险了呢，你们就一点儿不担心？” 简梨耸耸肩——她不是都说过了吗？庄嘉树实力那么强，怕什么？ 简辰实在受不了了，庄嘉树到底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那兄弟情自不必说，他又是急性子，这会儿直接道：“不管了！我反正是要出去找他，你们爱去不去！” 简梨这才叫住他：“哎！要是一会儿庄嘉树就来了呢？待会儿我们又出去找你？” 这莫名讽刺的话，简辰要被这个老妹气死。 ——简梨和他是龙凤胎兄妹，一出生就不对付。 小时候他长得慢，没简梨高，就没少被她欺负，长大了，他想欺负回来吧，这小混蛋就会找老爸老妈告状，然后老爸老妈就会说他一个哥哥怎么能欺负妹妹呢？ 可他俩从小到大还一直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甚至是同桌，老爸老妈美其名曰，兄妹嘛，尤其他们还是龙凤胎兄妹，怎么能不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呢？ 真是冤孽啊！ “庄子丢了你们都不找，我是不指望你们找我了！你们最好别找我！”说着，简辰悲愤地打开门，就要走出去。 简梨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表演欲旺盛的哥哥，这怎么还悲愤起来了？就听到穆清河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那就一起去找吧。” 她转头望去，就见穆清河合上书页，抬手推了推眼镜，配上他性冷淡风格的脸，斯文败类的既视感拉满。 “走吧。” 说罢，他便起身。 穆清河发话，无人反驳，很显然，穆清河就是这个小队的领袖。 第57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6) 庄嘉树带着苏冉冉一起出去觅食的时候，就这么很巧，也很不巧地，遇上了穆清河四人。 缓缓将车停在庄嘉树身边，四人一一下车。 有了被人抛弃的经历，苏冉冉莫名有些怕人了，她吓得立马躲到庄嘉树身后，小手紧紧攥住了庄嘉树后腰处的衣裳。 穆清河四人见此情形，心下都有些了然。 简辰最先按捺不住，谴责道：“好你个庄子！我们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意外，结果你在这儿给我金屋藏娇呢！” 随即又一脸猥琐地嘿嘿笑着凑近了躲在庄嘉树身后的苏冉冉，道：“小妹妹，别害怕呀，我们都不是坏人！” 简梨一脸黑线地推开老哥那张大脸，这不是典中典的猥琐型坏人吗？ 不过她自己也很好奇，庄嘉树那家伙从小脑子里就是除了打球，还是打球，末世之后，倒是迷上锻炼异能了，但对于其他的，比如女色，那是一点儿不感冒。 这回，居然为了这个女孩，迟迟不去约定地点会合，也不知道是想脱离队伍，还是怎样。 简梨特意掐着嗓子，放柔了声音：“小妹妹，别怕，这儿有两个厉害的姐姐呢，这个猥琐男不能对你做什么的。” 庄嘉树心里有些无奈，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暂时和他们汇合了，便微微侧过身，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这是我的伙伴。除了这个猥琐男，都是好人。” 被亲妹妹和发小接连诋毁的“猥琐男”简辰一脸黑线，但还不等他反驳，就见那缩在庄嘉树身后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一瞬间，鸦雀无声，简辰更是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太，太特么的好看了！ 苏冉冉没有发觉异样，鼓足勇气说道：“我，我十八了，不是小妹妹。” ——她知道庄嘉树也是十八岁，只比她大几个月，估计他的同伴也是差不多年纪。 原本懒懒地靠在车边，了无兴趣的虞蔓菁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还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动作，她便扭着水蛇腰，风情万种地上前，一手拉住苏冉冉软绵绵的小手，自然而然地将她带离了庄嘉树一些。 虞蔓菁悄咪咪地摸着她的小手，心里感叹着美人真是无一处不美，脸上笑得妩媚动人：“姐姐二十二了，够格叫你一声小妹妹吧？” 苏冉冉从没有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大姐姐，一时呆住了。 虞蔓菁笑得愈发妖媚：“小妹妹长得可真好啊，姐姐我是一见如故，以后就跟着姐姐？姐姐罩着你，绝不让那些臭男人欺负你。” 苏冉冉脸有点儿红：“没，没有姐姐好看。” 简梨总算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凑过来：“还有我，还有我，我就快十九岁了，也是你的姐姐！” 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满是期待地望着苏冉冉，好像在说——快叫姐姐！ 苏冉冉莫名读懂了她的意思，有些怯怯地喊了一声：“嗯，姐姐？” 简梨瞬间夸张地捂住心脏，好像心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苏冉冉立即有些慌乱，还以为她有心脏病呢：“姐姐，你怎么了？” 简辰也迫不及待地凑上来，两人不愧是兄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简直如出一辙，此时，小狗似的眼巴巴看着她：“我，我，你，我……叫哥哥！” 苏冉冉不出意外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拿眼去看庄嘉树。 庄嘉树脸色黑黑的，一巴掌就呼简辰脑袋上：“你个猥琐男，别吓着她！” 简辰当然不服气了——他哪里吓着她了？抬手就想还回去，却留意到女孩子望着他的眼神，还真是有点儿怕他的模样。 他立即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哈哈哈！吓着你了吗？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和刚刚那个姐姐是兄妹，你也可以叫我哥哥的！” 简辰手指着简梨，苏冉冉就下意识看过去，谁料简梨不动声色地退两步，避开他手指的方向，一副和他不熟的模样。 ——简！梨！ 简辰恨得牙痒痒，却拿她没办法，只好一个劲儿地朝苏冉冉笑，表示自己的纯天然无公害，却没有发觉，他脸上那夸张得有些诡异的笑容，让苏冉冉越来越怕他了。 苏冉冉下意识往远离简辰的方向挪动了两步，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个人。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身子一扭，想避开那个人，却失了平衡，身子直直往后倒去。 “啊！” 一只有力的臂膀迅速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后仰的身子带了回来。 苏冉冉惊魂未定，便对上了一双掩藏在镜片之后，清冷疏离的眼眸。 庄嘉树缓缓收回伸过去的手臂，看着穆清河揽住苏冉冉腰肢的手，眼睛危险地眯起——他怎么记得，穆清河之前不是站在哪儿的？ 不等庄嘉树过去将两人分开，穆清河就绅士地放开了揽着她腰的手。 “穆清河？” “啊？”苏冉冉还有点儿没回过神。 “我的名字。” “哦……”她有点儿呆地点头。 得了提醒，几人才想起还没和她自我介绍过。 简梨第一个道：“我是简梨，梨子的梨，很高兴认识你！” 简辰也兴冲冲地要开口，却不想被简梨抢过话头：“那个奇怪的家伙，确实是我哥，但是你放心，我从小就和他不对付，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 简辰简直要被这个老妹气死，终于憋不住了：“我怎么会欺负她？你能不能别老诋毁我？” 简梨不屑地撇撇嘴：“是谁六年级的时候，喜欢上班花，成天扯她的小辫子，被人家哥哥揍了一顿的？” 简辰脸涨得通红，一边拿眼偷觑女孩的神色，一边和亲妹妹吵嘴：“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当年暗恋校草，给他写情书，里面的肉麻词儿，我是给你面子才没和人说过！” 简梨顿时脸也涨成了猪肝色：“你偷看我情书！” 简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是不小心看到的，谁叫你不好好收起来！” 简梨彻底怒了，后果就是简辰立马被简梨追着打得嗷嗷叫，他一边跑，一边被打，一边还回头叫嚣：“我警告你啊！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打你，你再打一下试试，我真还手了啊！” 虞蔓菁趁机扭着水蛇腰过来，又一把拉住了她软绵绵的小手：“别理他们两个，成天闹腾得不行，烦人——” 苏冉冉眨巴着眼儿看两人追逐打闹，简直移不开眼，说道：“不啊，我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 虞蔓菁仔细瞧她，就见她眼里有些羡慕地感叹道：“他们感情真好啊。” 第58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7) 虞蔓菁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小呆瓜。 苏冉冉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她，眨眨眼，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虞蔓菁没有解释，只是道：“姐姐叫做虞蔓菁，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冉冉。” “软软啊，确实人如其名。”虞蔓菁故意逗她。 她果然红了脸颊，白玉染霞，一张小脸儿愈发美得动人心魄，看得虞蔓菁一个女人都有些心动了。 “不是的，是冉冉升起的冉冉。” 两个人在这儿说话，另一边儿，简辰彻底被惹毛了，不管不顾地要打简梨，简梨当然不会乖乖挨打，她几步跑回来，跑到苏冉冉身后，哭唧唧道：“冉冉，我哥哥要打我……” ——她刚才和简辰打闹的时候，也听到两人的对话了。 这边儿简辰也追过来了，怒火中烧的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简梨，你躲在冉冉身后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出来，我们单挑！” 简梨得意洋洋地躲在苏冉冉身后朝他吐舌头，一出口却是绿茶味儿十足：“人家才不是什么好汉，人家本来就是弱女子嘛~” 她这话一出，简辰更生气了，简梨还嫌不够：“冉冉，你看他，好凶哦，我好怕~” 苏冉冉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左右为难，却在不知不觉中，消除了心中莫名的恐惧和距离感，竟然快速地融入了这个才刚刚遇见不久的小队。 不远处，庄嘉树和穆清河并排站着，看着那边的四人。 庄嘉树目光凝定在苏冉冉身上，眉眼间皆是笑意，忽然就听穆清河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原本是打算带这个女孩独自离开的？为什么？” 以他对庄嘉树的了解，没有特殊原因，他是不会因为她而脱离队伍的，他会做的，应该是带着她加入队伍。 庄嘉树早就想好了，苏冉冉被丧尸咬过，体质发生变异的事，他谁也不会说。 可是现在，他有些犹豫。 万一苏冉冉又饿了，把队伍里的人给咬了…… 可是想到自己被吸血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但是没有发生半点异常的情况，他又坚定了决心，反正苏冉冉没有危害，他只要把她看紧点，等她饿了再给她喂血就行。 至于失去的那点血，他觉醒异能之后，随着异能升级，体质也在不断升级，恢复能力提升了好几倍，被吸去那一点血根本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没有特殊原因，只是遇到一点事，耽误了，我正要带她去约定的地点，就遇见你们了。” 穆清河淡淡瞥他一眼，知道他在说谎，可也知道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实话，便也不再多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辞。 他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女孩身上，女孩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出清透的质感，白得晃眼，好像一个发光体，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掩在镜片后的眼眸微微闪烁，他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 苏冉冉被热烈邀请加入小队，得知了队伍里五人全都是异能者后，她有些犹豫。 她悄咪咪地对庄嘉树说：“你们都是异能者，我，我什么都不会……” 庄嘉树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耳朵耷拉下来，沮丧的小兔子。 他抬手揉乱了她软乎乎的头毛：“你还是独一无二的小丧尸呢！” 苏冉冉抬头，有点呆地看着他——这，这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吗？ 她小脸呆呆的模样，配上那被他一顿揉搓，而四处乱翘的呆毛，简直可爱极了，他的手忍不住又有些蠢蠢欲动。 又是好一顿揉搓，手上欺负着她，说出口的话却异常的温柔：“放心吧，我们不会抛下你的，至少我，绝对不会。” 苏冉冉瞬间被他的话击中了心房——确实，被大家抛弃，那是她最绝望的时刻，也成为了她的梦魇。 她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嗯，我相信你。” 相信他，而不是相信他们，毕竟，这个家伙虽然总是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但是被她咬了都没有怪过她，是个，超级超级好的人！ 庄嘉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来了一句：“况且，你也算是有治愈系异能。” 苏冉冉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当初吸血的记忆比较模糊，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唾液能加速伤口愈合的事。 庄嘉树对上她干净的眼眸，忽地忆起她柔软的小舌，在颈侧的肌肤上轻轻舔舐的感觉…… 他耳后迅速浮起一抹薄红，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没什么……” ——他在胡说什么，她这个所谓的“治愈系异能”，根本不好随便往外使好吧？难道要等谁受伤了，就让她去舔？ 他想象了一下穆清河受伤，苏冉冉给她“治疗”的画面，心里莫名揪紧了一下，十分的不舒服。 ——唔，这一点也不能让大家知道。 可是在他怔怔地想东想西的时候，却没有发觉苏冉冉听了他的话，也想着，自己要是真有治愈系异能就好了，想着想着，便忽然鬼使神差地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 而在远处等待两人交谈的几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苏冉冉手中，忽然冒出了一团白光。 第59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8) 简辰最先嚷嚷起来：“冉冉这是觉醒异能了？”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他们哪一个激发异能的时候，不是发高烧烧得死去活来，坚持下来，才觉醒了异能，不能坚持下来的，要么一命呜呼了，要么变异成丧尸了。 简梨和他哥哥一样，也是个憋不住的主儿，当即便朝苏冉冉跑过去。 “冉冉，你觉醒什么异能了？” 听到简梨的话，庄嘉树才醒过神来，一低头就见苏冉冉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手心，那里正涌动着一团融融白光。 苏冉冉茫然地摇摇头，随即有些欣喜：“这是异能吗？我觉醒异能了？” 简梨也兴奋地点点头：“快试试看你觉醒的是什么异能！” “怎么试啊？” 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求知若渴地锁定她，简梨简直能原地给她表演一个孔雀开屏。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简辰讨厌人的熟悉声音响起：“你别听她的，我教你！” 简梨一眼就瞪过去：“听你的？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不靠谱的人！” 虞蔓菁见缝插针，过去揽住苏冉冉圆润小巧的肩头，娇声笑道：“这兄妹俩都不靠谱，你还是听姐姐的。” 这下，内讧的两人矛头一致对外，但还不等他们吵起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响起：“闭目冥想。” 庄嘉树也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小丧尸怎么会觉醒异能，但是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他已经学会了淡定接受。 “你们都安静点儿，让冉冉静心冥想。” 苏冉冉依言闭上眼睛，却没什么感觉：“然后呢？” “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涌动了吗？” “唔——没有。” …… 折腾了半天，苏冉冉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看着已经不再散发白光的手——该不会，她根本没有觉醒异能，只是体质变异之后，莫名其妙地发光吧？ “你觉醒异能之前，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暂时驱散了她的茫然惶惑。 苏冉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慢吞吞地说道：“我好像，在想……我要是能有治愈系异能就好了……” 穆清河若有所思，忽然手上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心。 简辰立即大呼小叫起来：“穆队，你这是干什么？” 穆清河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手递到苏冉冉面前：“试试。” 庄嘉树也反应过来，冉冉可能真的觉醒了治愈系异能了，他望着神色沉静的穆清河，神情若有所思。 苏冉冉也猜到了什么，心里又是期待，又是惶恐，有些忐忑地将手伸了过去，脑中不断重复着——治愈他，治愈他，治愈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脑子里碎碎念起了作用，没过多久，她手上再次泛起乳白色的光芒，那团光芒将穆清河手心处的狰狞伤口包裹住，没一会儿，又熄灭了，再仔细一看，穆清河手上的伤痕已经消失无踪了。 还不等苏冉冉说话，简梨倒是比她还兴奋，一把就将她抱住了：“太好了！冉冉你觉醒了治愈系异能！” 简梨的个子不算高，但也比苏冉冉高些，将这娇小玲珑，又绵软可人的女孩子抱进怀里，心里好一阵激动。 简梨那一脸陶醉的神情，看得虞蔓菁也心里痒痒的，她手一挥，一股邪风刮过，将简梨同苏冉冉剥离开，她又顺势上前将美人纤细的腰肢一揽，心里感叹冉冉抱起来也太舒服了，面上还要道貌岸然地找借口道：“真是恭喜冉冉了，姐姐也为你高兴呢。” 这时候，简辰没眼色地凑过来：“还有我，还有我！哥哥也为你高兴！我们也抱一下？” 结果毫不意外地被简梨和庄嘉树一人爆了一下头，简梨更是丝毫不给他留面子，训斥道：“抱什么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龌龊心思！” 简辰委屈巴巴地耷拉着眼睛：“那，你和蔓姐都抱了……” 简梨理直气壮：“我们都是女生，抱一下怎么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 简辰没话可说了，垂头丧气地偃旗息鼓。 苏冉冉看着两兄妹吵吵闹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少女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眉眼弯弯的模样，好似一朵绝世之花，盛放到极致，不知又无意间迷了谁的心神。 …… “我是金系异能者，我妹是木系，蔓姐是风系，庄子是冰火双系，穆队是精神，空间双系，冉冉你是治愈系，感觉只要再来一个土系的，那我们就满配置了！” 简梨不屑地撇撇嘴：“满配置有什么用？基地里那些号称全配置的，不是照样打不过我们？” “话不能这么说吧，金木水火土，老祖宗称之为五行，那肯定是有点道理的！那什么……相生相克！” 苏冉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乖乖端坐着，满眼好奇地望着他们，一副求知若渴的乖宝宝模样。 虞蔓菁端过来一杯橙汁，放到她面前，随手便将她揽进怀里：“你别听简辰胡说，我们只要你一个就行了，什么土系异能者，都不重要？” 啊？ 苏冉冉根本没有介意啊，她刚想解释，简梨听了虞蔓菁的话，又开始和简辰吵起来：“好啊你个简辰！你果然是个奸臣，在这儿进什么谗言！我是和蔓姐一样想的，我们这个队伍有了冉冉，那是完美到不行，要什么土系异能者！” 简辰简直欲哭无泪，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嘛。 他焦急地看向冉冉，解释道：“冉冉，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很高兴你的加入，绝对没有不欢迎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要是你入队的话，我也许还能和你有希望……” 简梨在一边听着，满脸绝望，这老哥，真是越说越猥琐，她连忙一巴掌打断了简辰的痴汉发言，一边笑呵呵地对苏冉冉道：“冉冉，你不要管他，他脑子不太好，经常胡言乱语的。” 第60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9) 这边吵吵闹闹的，那边，穆清河和庄嘉树在厨房商议过后，回到客厅准备开会。 庄嘉树先和不知前情的苏冉冉解释了一下：“冉冉，其实我们是旭阳基地的一支异能者小队，这次出基地，也是接了任务的。”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去隔壁的a市营救梁文曜博士。” 苏冉冉即便消息不算灵通，也听说过隔壁a市几乎是全军覆没，丧尸围城的景象，便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次任务很危险，你毕竟没有出过任务，我们想要将你先送回基地安顿，你的意思呢？”穆清河淡声问道。 苏冉冉睁大了眼睛看向庄嘉树，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庄嘉树有些心虚地眼神飘忽了一下，毕竟，才刚刚说完不会丢下她的…… 但是这次的任务确实危险，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谁知，这时，穆清河又道：“其实，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将你送回去，你的治愈系异能，也能帮助我们很多。” 他这言下之意，岂不是就是庄嘉树想要送苏冉冉回基地？ 庄嘉树难以置信地看向穆清河——明明先提出送冉冉回基地的人是他！ 庄嘉树意识到不妙，立即想要向冉冉解释，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冉冉便坚定地道：“请带上我吧！我一定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她这话，是看着穆清河说的，一个眼神都没给庄嘉树。 庄嘉树忽然福至心灵，了然了一切——他果然没看错，虽然穆清河装得很好，好像对冉冉也一视同仁的冷淡样子，但这阴险的家伙，居然不动声色地就开始给他下套了！ …… 事后，苏冉冉赌气不跟庄嘉树说话，庄嘉树没办法，故意弄伤自己，找她治疗的时候，可怜兮兮地求原谅，并且再三保证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情况，都绝不会再想要丢下她，她这才消气。 庄嘉树将苏冉冉哄好了，便开始咬牙切齿地盘算着怎么和穆清河算账了。 深夜，两人站在黑漆漆的窗前——从前，这座城市总是灯火通明，末世之后，再也看不到那样的景象了。 “你是不是喜欢冉冉？” 庄嘉树开门见山。 穆清河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庄嘉树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我喜欢冉冉。如果你要和我公平竞争的话，我也随时欢迎，但像今天这种阴险手段，就太卑鄙了吧？” 穆清河终于开口了：“手段不论卑鄙与否，只要有效就好。” 庄嘉树冷笑一声：“冉冉已经和我和好了，你这手段也不怎么有效嘛。” “是吗？如果我告诉她，你是故意弄伤自己博取同情的……” 庄嘉树气极反笑：“那我就告诉她，明明是你先提出要送她回基地的，还在她面前装好人！” 穆清河不语，淡然无波的面容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庄嘉树也不多纠缠，丢下最后一句话，便走了——“冉冉是我先遇到的，而在感情这件事里，是有先来后到的。” 穆清河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景色，眸光沉沉。 先来后到…… 谁知不是后来居上？ …… …… …… 一晃又是两日过去，庄嘉树见苏冉冉和常人一样，能吃能喝的，都差点要忘记她是个吸血的小丧尸了。 直到这一日，一行人又寻了沿途了一处大房子安顿——庄嘉树的冰系异能，一秒完美配钥，轻松开锁，简直是溜门撬锁，小偷必备良技。 深夜，万籁俱寂，庄嘉树的房门却被轻轻敲响。 他本来就睡得不深，末世危险，随时要应对变故，他更加浅眠了，几乎是立刻便醒过来了。 他有些警惕地上前开门，看到是苏冉冉，也就放松了下来。 精神一放松，便注意到了细节。 女孩一身棉麻白色蕾丝睡裙，小腿笔直纤细，雪白的肌肤，即便在暗无光线的情况下，也呈现出淡淡的莹白。 庄嘉树耳根微红，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有什么事吗？” 只见女孩仰着脑袋看他，那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即便在暗夜里也美得惊心动魄，此刻蕴含着些许羞赧，踟蹰着开口道：“我，我……” 庄嘉树莫名地脸也开始悄悄红了，就听见她终于声如蚊呐地继续说道：“我好饿……” 庄嘉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那些莫名的旖旎心思尽皆消散，他将她拉进房间里，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才轻轻将房门关上。 房门彻底关上，走廊拐角处，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 庄嘉树将苏冉冉带进房间，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严肃的神情再次崩塌。 他看了一眼房间——到床上？不不不，不妥。可惜这房里没有沙发…… 他正想着让她在哪里“进食”比较好，可苏冉冉已经快忍不住了，那种饿极的感觉，像是腹内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隐隐作疼。 她翘起脚尖，软绵绵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肩膀，凑近了他的脖颈，鼻间嗅到隐隐散发出来的食物香气，让她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传来的微痛只是一瞬，接着便是熟悉的酥麻之感，庄嘉树身后便是床铺，他浑身无力地倒在了上面。 不知是不是寂静的深夜放大了人的感官，庄嘉树感受着体内一波波的奇妙快，感，只觉似乎比上次要更加强烈。 —— 与此同时，穆清河用精神系异能感知着房间里的景象，但见模糊的场景中，身材娇小的女孩趴伏在身材高大的男生身上，小脸埋在他的颈间，似乎是在亲吻。 穆清河依旧面无表情，右拳却不自觉地死死攥紧，他自虐般拼命催动异能，面前的场景越来越清晰，他的头也愈来愈痛，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依旧不断凝聚着能量。 好似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又好像是幻觉，画面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他清楚地看到，女孩那尖利的牙齿，深深刺入了男生颈侧的肌肤之中…… 第61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0) 穆清河进阶的时候，能量涌动，众人都若有所觉，但已经很晚了，便也只是翻了个身，感叹一下居然有人进阶了，明天问问是谁，便又重新睡过去了。 唯有苏冉冉和庄嘉树，他们一个沉浸在美味的“食物”之中，一个……咳咳，都没有发觉异样。 过不多会儿，苏冉冉喝饱饱了，也许是这一次没饿多久就饱了，她没有再次昏睡过去。 但她还是凭着本能，轻轻舔舐庄嘉树的伤口，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巨大的羞耻感将她淹没，小脸砰的一下爆红。 她手忙脚乱地想从庄嘉树身上爬起来，结果不知道碰到了哪儿，只听他闷哼一声，抬手按住了她的小脑袋，微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乖一点，别乱动……” 她的小脸被埋在他的胸口处，坚实的胸膛下，急促的心跳声透过皮肉传入她的耳中，“砰砰”“砰砰”，震耳欲聋。 女孩白皙的小脸，再次，一点点，一点点变红，热气久久不散…… …… 翌日，早餐时间，大家吃着穆清河空间里拿出来的面包，牛奶，讨论起昨天的事来。 “对了，昨晚是谁突破了？”简辰好奇地看了一圈，问道。 大家都很好奇的样子，只有庄嘉树和苏冉冉一脸懵逼——什么突破？ 不知是不是错觉，庄嘉树感觉穆清河好像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没有。 “是我。”穆清河淡淡道。 “哇！队长又突破了，真厉害！”简辰兴奋地道：“是精神系突破，还是空间系？有没有开发什么新技能？” 穆清河握着杯子的手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道：“是精神系，至于技能，还在研究。” 简辰好奇地追问：“队长，你说这个精神系，升级到高阶之后，是不是真能直接操控别人啊？” 穆清河淡淡扫他一眼，原本不想回答，但见苏冉冉也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好奇地望着他，便改了主意：“也许将来可以吧。” 简辰立即惊呼道：“哇！可怕！那岂不是可以杀人于无形？比如控制别人自杀什么的？” 穆清河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如果担心的话，不如多锻炼异能，努力升阶，精神系异能者对比自己高阶的异能者是没有办法的。” 苏冉冉呆呆地想，她这个丧尸好像和大家不一样，比如大家说的什么，丹田处的能量旋涡，她根本感觉不到，大家说的调动身体能量的时候，有暖流流经身体的感觉，她也没有感受过，只是集中精神努力想要治愈别人的时候，能顺利释放出白光而已。 她都有些怀疑，她这个根本不是治愈系异能，更不用说锻炼异能，升阶了。 不过，她的身体变异得这么奇怪，精神系异能者能够操控她吗？ …… …… …… 三日一晃而过，小队到达了a市接近市中心的位置，肉眼可见的丧尸多了起来，也强了不少，甚至出现了几只也能操控元素的变异丧尸，小队自然是一番苦战，下来也受了许多伤，苏冉冉一一给他们治疗了。 一场苦战下来，众人皆是精疲力尽，找了个路边的房子，便暂时安顿下来。 到了夜间，那种熟悉的饥饿感将苏冉冉从睡梦中唤醒。 她从床上爬起来，抱起枕头，就像个游魂似的，打算去找她的“饭票”。 但她游荡到长走廊的拐角处时，却忽然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苏冉冉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个黑黑的人影。 那人影见苏冉冉注意到了他，缓缓向她走来，他一步步走到窗下，窗外的月光洒下，驱散了黑暗，那人清冷的面容，在皎皎月光下更不似凡人，他缓缓开口：“冉冉，我才发现，白天受了伤，你能给我治一治吗？” 苏冉冉尚存一丝理智，努力忽视鼻间隐隐飘来的诱人“饭香”，强忍着扑过去咬他的冲动，忍到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明天给你治吧……” 穆清河却像是不懂，他歪歪脑袋，纯稚的动作和清冷的面容割裂开来，却又莫名地有一种别样的诱惑：“为什么要明天？冉冉，你不舒服吗？” 他的步速明明不快，却好像一小会儿，就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苏冉冉的身前。 他微微拉下衬衣的领子，精致的锁骨上赫然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丝丝鲜血飘散出诱人的香味，无声地勾引着她。 苏冉冉还想要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但穆清河却又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那白皙精致的锁骨和血红的伤痕直直呈现到她面前：“需要我帮忙吗？做什么都可以哦。” 诱人香味近在咫尺，苏冉冉终是抵抗不住进食的本能，对着眼前的美味伸出了锋利的小尖牙…… …… 等到庄嘉树寻来时，就见一扇孤窗下，月辉漫洒，面容精致的清冷少年无力地跌坐，被美貌少女压在身下，少女面颊埋在少年肩颈处，看上去亲密无间…… 穆清河好像察觉了他的到来，一直低垂着凝望着少女的墨黑瞳眸微微转动，视线精准地落到他身上。 两人对视，庄嘉树死死握紧了拳头——他从那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他能做到的，他一样也可以。 比如，成为少女的“食物”。 这不再是他的秘密，也不会再是他的优势。 他们就这样冷冷的对视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唔——” 少女发出低低一声，满足的叹息，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穆清河低眸望向她，清冷的眉眼好似也微微柔和。 少女嘤咛一声，理智渐渐回笼。 莹白的小脸儿渐渐地愈来愈红，她鸵鸟似的想要逃避，装作昏过去了，一动不敢动，然而——埋在少年肩颈处，越来越烫的小脸，传递过来的温热，和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轻轻抚过少年的肌肤上，好似柔软的羽毛挠在少年的心尖…… 第62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1) 无力感渐渐褪去，穆清河恢复了知觉，也不戳穿苏冉冉装睡的事实，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站了起来。 女孩小脑袋枕在他的胸口处，修长的手臂，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环过腿弯处，像个孩子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穆清河低头专注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庄嘉树一眼，便要抱着她径直走过他。 这时，庄嘉树强自按捺着怒气朝他伸出手：“我送她回去。” 穆清河低头看了女孩一眼，眼中忽然浮现淡淡的笑意，又好像是错觉，一闪即逝：“她睡着了，别吵醒她。” 他话音落下，女孩粉白的面颊因心虚肉眼可见地泛起薄红，在迷蒙的月光下，美得令人心旌摇曳。 惊艳了一瞬后，庄嘉树冷冷地看向穆清河——他知道自己不舍得戳穿她，让她尴尬，所以故意这么说！ 穆清河没有看他，他眉眼柔和地望一眼怀里的女孩，随即抬起头，面色淡然地朝前走去。 …… 穆清河来到苏冉冉的房间，动作万分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给她脱去脚上的拖鞋，然后拿过一旁的空调被，轻轻给她盖好。 然后他就没有动作了，也没有走出去关门的声音，好像就站在床边，也许就在看着她。 想到这里，苏冉冉忍不住紧张地眼睫微微颤动。 “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 苏冉冉心脏简直要停跳——他，他知道她是装睡的？ 穆清河清冽的气息忽然侵入，积石碎玉般动听的声音就响彻在耳畔：“以后饿了，也随时欢迎来找我，我很乐意，做你的食物。” 随即是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声，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都远去了，苏冉冉白玉般小巧的耳垂上，仍旧没有褪去诱人的红霞。 …… 翌日早晨的餐桌上，最先发觉不对劲的，是比较敏锐的虞蔓菁。 ——庄嘉树望着穆清河的眼神，冷得很特别，也就是特别的冷。 冉冉不怎么看穆清河，但是偶然不小心瞥到他，那小眼神，羞涩躲闪，眼睫微颤，简直可人极了！ 而穆清河，看似平静无波，但以她敏锐的观察力，和莫名的直觉，还是觉得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虞蔓菁暗自得出结论——这仨人儿，昨晚一定有事！而且肯定是穆清河和冉冉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被庄嘉树看见了，醋意大发！ 嗯，不得不说，虽然具体的情节和她想象的差距很大，但是事情的大概也确实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又瞥一眼简家兄妹，这俩神经大条的，果然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还在进行传统保留节目——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 虞蔓菁兴味的眼神环视过三人，拿起手边的杯子，轻呷了一口，掩饰住高高翘起的唇角。 …… 饭后，穆清河和庄嘉树先出去探一下今天要走的路线，其他四人则暂时在房子里等待。 ——穆清河的精神系异能，能够探测到很远的范围内大致的情况，而庄嘉树武力值最高，负责在他探测的时候，保护他的安全。 虞蔓菁趁着简氏兄妹又吵起来，将冉冉拉到一边。 只见她水蛇腰一扭，没骨头儿似的歪在沙发上，和冉冉靠得极近，说悄悄话似的小声道：“冉冉，看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唔……”苏冉冉捧着一杯牛奶，慢吞吞喝着。 ——她不爱喝牛奶，但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庄嘉树要求她每天必须喝一杯，所以她每次都小口小口喝，好久才能喝完。 ——其实，她明明是丧尸嘛，为什么要拿她当人类养啊。 ——虽然这么抗议了，但庄嘉树说她和人类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个子也在慢慢地长，等她到了不会长身体的年龄了，他就不催着她喝牛奶了。 苏冉冉的思绪莫名其妙地飘远了，看上去就好像是默认了一样。 虞蔓菁便接着说道：“有什么心事，不如和姐姐说，姐姐肯定能帮你！” 苏冉冉眼眸霎时一亮，迫不及待地道：“那你和庄嘉树说，让他不要逼我喝牛奶了！” “……” 虞蔓菁默然半晌：“就这？” 苏冉冉茫然地看着她：“那，不然呢？” 女孩满眼茫然地望着她，眼中好像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如同清晨湖面上那一抹烟雨朦胧，美得令人窒息。 女孩一颦一笑，无一不美，虞蔓菁已经习惯了，她照例在心里发了一阵花痴之后，还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她像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软声诱哄：“比如说，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事情，难以面对，或难以解决的？” 苏冉冉被她诱导着，想到了昨晚的尴尬场景。 她把持不住，扑倒了穆清河，还咬了他，事后还装睡，似乎还被看穿了。 她越想越羞耻，白皙精致的小脸越来越红。 虞蔓菁见了，却误会了。 ——昨晚果然有大事发生！可惜她怎么就睡死了？这比偶像剧颜值还要高出一大截的的八卦也没吃上现场直播的。 而且，看冉冉这样，难不成真喜欢上穆清河那个冰块了？ 那可不行，冉冉这样人间不该有的倾世绝色，怎么能看上人世间的凡夫俗子！ 她接着诱哄道：“冉冉，和姐姐说说，说不定姐姐就能帮上你呢？” 苏冉冉踌躇着要不要开口，纠结地微微咬住了下唇。 那雪白的贝齿，轻轻咬在娇嫩的唇瓣上，唇瓣微微充血，泛出诱人的殷红色泽，虞蔓菁再次看呆了。 她也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冉冉的美貌简直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全人类的瑰宝，是属于大家的！ “其实，嗯，我有一个朋友。” 虞蔓菁了然地点点头，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 “嗯，她，她身体出了点问题，然后，然后不小心袭击了她的朋友，之后，还，还装作睡着了，结果好像被她的朋友发现她装睡了，你说，她该怎么办啊？” 第63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2) 苏冉冉说完，忐忑地看向身旁的虞蔓菁，却见她一脸的呆滞。 虞蔓菁：“……” ——她不是在八卦三角恋吗？怎么莫名切换到社会新闻频道了？ 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这时，简梨跑了过来，抱住冉冉就不撒手了，还撒娇般抱怨道：“冉冉！我哥他又欺负我！” 简辰也跑过来，紧张地和冉冉解释：“冉冉，你别信她，一直都是她欺负我！” 经两兄妹这么一闹腾，这场问话也就不了了之了，而后出去探测的两人也回来了，虞蔓菁彻底将事情抛之脑后。 …… …… …… “哐！” “哐！” “哐！” 砸门声不间断地响起，听得苏冉冉有些心慌意乱。 她小心翼翼探头瞄了一眼，瞬间就被楼梯下聚集成群的狰狞丧尸给吓回来了。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他们可以算作是同类，但是……他们真的长得好吓人啊！ 简梨也有些发怵，她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地发问道：“队长，这么多丧尸，我们怎么穿过去啊？” 穆清河没有理会她的质疑，而是沉吟片刻后，沉稳地开始分配任务。 虞蔓菁打头阵，利用风系异能的特点，吸引大部分丧尸的注意力。 庄嘉树凭借强大的实力，正面突围，简氏兄妹一左一右，侧面掩护，穆清河和苏冉冉居中，方便一个随时指挥，一个及时给大家治疗。 穆清河熟练地将苏冉冉打横抱起，庄嘉树冷冷瞥过去一个眼神，但为了冉冉的安全，也不好反对。 虞蔓菁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穆清河怀里，小小一团的女孩，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对她送出一个飞吻，道：“姐姐去了哦~” 苏冉冉握紧小拳头，晃了晃：“嗯嗯，姐姐加油！” 那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可爱得不行。 虞蔓菁嘴角的弧度扩大，笑得更妖娆了，对她眨眨眼：“有冉冉为姐姐加油，姐姐一定没问题哦~” —————— 高清摄像头清晰地将这一幕呈现在监控室的屏幕上，屏幕前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都看直了眼，一时之间，针落可闻。 不知是谁，喃喃自语道：“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呢？这是天使吧？我，我果然是个好人，死后是上天的……” 后面语无伦次的，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天使般的美貌少女震慑得众人半晌都神思恍惚，直到这个六人小队，开始突围。 只见他们动作利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一会儿，便冲过了长走廊的三分之一。 一个带着黑框大眼镜的男青年激动地大叫起来：“梁教授！这个小队太厉害了！没准真能把我们救出去！” 众人都激动兴奋起来，目光齐齐看向人群中央的一人。 但见那人神情不变，缓缓吐出一句：“先看着吧。” —— 六人小队顺利穿过长走廊，只有简辰手臂上不小心被抓出了一道伤口，经过苏冉冉的治疗，也很快就好了。 下楼梯下到一半，却被一道铁门拦住了去路。 这是一道密码门，但是他们这些人，当然是不知道密码的。 庄嘉树手中冒出一团火焰：“直接烧穿？” 简辰也神色兴奋地凝出一柄锋利的金属刃：“让我来吧！” 还不等穆清河说话，忽然，门“咔嗒”一声，自己开了。 简辰颇觉无趣地收回金属刃，简梨倒是反而感兴趣了：“这门是成精了吗？恐吓一下就自己开了？” 穆清河目光淡淡瞥向右上角，一瞬间，两道冷淡的目光隔着屏幕相撞。 监控室里有人窃窃私语：“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莫名和梁教授神似是怎么回事？” “真的哎！感觉是一种类型的，长相虽然不一样，但是都好好看哦！” “你疯啦！对着梁教授也敢犯花痴？” “哼！我随便说说的。以前我是喜欢这种类型没错啦，但是现在，见到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觉得女孩子也不错——”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浑身一寒。 好似被阴冷的毒蛇盯上，一刹那的毛骨悚然令人胆战心惊。 莫名的直觉驱使着她，不由自主地道：“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就算世界末日了，我还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啊！” 那一瞬间，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抬头，却见身边的同事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 她下意识一摸脸，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已是满头冷汗。 …… “有人在帮我们。”穆清河淡淡地道。 庄嘉树很快反应过来，也看向监控摄像头：“是梁博士？” “也许吧。” “哎呀，总之是好事，还犹豫什么？快进去吧！” 简辰说着，一马当先，拉开铁门，走了进去。 众人一个接一个进去，姿态悠闲，一边走，一边用异能控制元素灭杀追过来的丧尸，随着“咔哒”一声，最后一人穿过铁门，铁门再次合拢，将丧尸群隔绝在外。 来到地下，第一眼，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有些昏暗，隔几米才有一盏昏黄的顶灯，灯光微弱地洒下，恐怖氛围简直能和深夜的医院住院部相媲美。 苏冉冉从小就怕恐怖片，偏偏又菜又爱看，一边怕一边看，看到这副熟悉的经典场景，瞬间脑补出了数十种恐怖医院情节，吓得腿都有点儿发软。 而且，从前她还没这么怕鬼的，毕竟是在唯物主义横行的国度长大。 但是，世界末日之后——还是那句话，丧尸都出现了，有鬼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置信——她更信，也更怕了。 虽然，她自己貌似就是某种吸血鬼近亲呢。 穆清河和庄嘉树都第一时间察觉了她的异常，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冉冉，没事吧？” “害怕？” 两人同时说道，话音落下，转头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火药味十足，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了不存在的硝烟味。 第64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3) 另一边，在两人扶住苏冉冉手臂的那一刻，监控屏幕前的众人霎时间都莫名感到脊背一凉。 “怎么回事？”有神经大条的人搓着手臂，不解地嘟囔。 “啊！梁教授走了，快跟上！” …… 昏暗的走廊之上，忽然出现一群白衣人影，着实吓了人一跳。 苏冉冉受惊小猫似的往后一跳，顺手将两边的人拉过来，一左一右挡在她身前，偏她又好奇，还特意给两人留了一条小缝，悄咪咪从缝里往外看。 庄嘉树和穆清河无奈地看她一眼，视线不经意撞上，眼神迅速冷下来。 白衣人影渐渐从黑暗中走出，这才发现他们都身穿白大褂，结合这里是实验室，这些应该都是研究员。 为首的一个青年，明明是精致绝伦的长相，但周身冷漠强大的气势，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甚至难以直视他。 穆清河目光微动：“是梁文曜博士吗？我们是旭阳基地的异能者小队，前来救援你们。” 梁文曜目光毫无温度地瞥过一眼，又重新落到那躲在两人身后的女孩身上，空气一时安静得可怕，尴尬无声地漫延。 “咳咳……”梁文曜的副手干咳两声，出声道：“抱歉，我们梁教授……咳咳，不善言辞，抱琴抱歉。” 穆清河看着梁文曜目光凝定之处，眼神也冷了下来。 那眼神，好似嗜血的野兽，锁定了猎物，危险至极。 他横移一步，彻底将冉冉挡了个结结实实。 梁文曜眉头一蹙，毫无机质的目光，这才落到他身上，眼神转换之间，又是另外一种危险。 …… “其实……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出口，那边的丧尸要少一些，只是……” “只是什么？”急性子的简辰真是受不了这小子吞吞吐吐的样子，出声催促道。 “只是，那边的出口只能出不能进，如果不能一次性冲出去的话，我们可能会被困死在那边……” 穆清河没有快速做出决定，毕竟他们突破重围冲进来，也是花费了许多精力，还需要稍微休整一下，再做打算。 实验室里还有一些粮食储备，这也是他们能在这里坚持一个月的原因。 在用过饭，休息了一会儿，补充体力后，穆清河开始勘察地形，主要是研究到出口之后，需要面对丧尸的那部分路途。 可惜的是，那里有着实验室最机密的研究，摄像头并不完备，无法知晓丧尸分布的情况，只能根据实验室研究人员提供的图纸了解一下地形。 休息了几小时后，穆清河决定开始突围。 实验室大部分研究人员都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对于闯出去，自然充满了恐惧，但实验室的储备粮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包括梁文曜在内，幸存的一共有九名研究人员。 当初，末世降临，研究所几乎沦陷，是梁文曜带领着一众幸存者，逃入地下实验室，开启闸门，将丧尸抵挡在外，却也将自己困锁在了中间。 如今，要从另一边突围，即将面对曾经那些朝夕相处，一同做实验的伙伴，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 闸门缓缓上升，出乎意料的，面前的走廊一片幽暗，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丧尸。 “咦？奇怪……我以前来这边，明明有听到过丧尸的声音啊？” 一个研究员摸摸脑袋，不解地嘟囔。 从前他也是暗自着急，晚上睡不着，就到处走走看看，也经常能听到闸门另一边传来的丧尸嘶吼声，虽然动静听上去比另一边的丧尸要小很多，但也绝不是没有。 “保持警惕。”穆清河淡声嘱咐道。 “是！”一个以前当过勤务兵的研究员应声道，随即他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这个穆队长的气势也太强了，比以前他的班长还吓人……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走在幽长，狭窄的过道上，偶尔经过一道房间门，都胆战心惊，生怕从里头蹦出来一个丧尸，吭哧就把自己给咬了。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了许久，拐过几道弯，都没有发生半点众人担心的事。 不可避免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穆清河刚想要再次出声提醒，这时，忽见前方窜出数道黑影，那行进速度，完全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初级丧尸会有的。 “小心，是进阶丧尸！” 虽然他们这段时间与世隔绝，但刚刚也被大嘴巴的简氏兄妹科普了一通，短短一个月以来，人类对于新世界不太全面的认识，其中就包括进阶丧尸。 人类对于丧尸的等级，还不如异能等级那样，有着系统的评估。 毕竟，异能者对于进阶的感觉还是很明晰的，之后力量，能力方面的升级也是清晰可见。 但丧尸，时间还太短，不足以研究透彻。 人类只知道，初级丧尸行动迟缓，甚至不如普通人奔跑的速度快，威胁不大，但是进阶之后的丧尸，不光行动敏捷，有的甚至能像异能者一样，操控元素，虽然因为他们的智商不高，操控元素的手段都十分粗糙。 但是这样的丧尸毕竟是少数，这会儿，却一下子出现几只，这条路不能称之为出路，应该是死路。 队伍一下就被冲散了，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狼狈地躲避着。 穆清河几人心里也是一惊，却也只能迎难而上，一人迎上了一只丧尸招架起来。 两方打得难舍难分，研究员们一边躲藏，一边看得惊叹连连。 其中两个异能者更是感到有些羞愧，毕竟，同为异能者，他们好像就只能生个火，吹个风，哪里像人家那样威风凛凛？ 正在几人打斗之时，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变故陡生。 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直直扑向了苏冉冉！ 千钧一发之际，梁文曜猛地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揽进怀里，随即带着她一起躲进了一旁的房间里，门砰的一声关上。 第65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4) “轰！” 爆裂的火焰狠狠击在门上，却丝毫无法撼动。 “没用的，这是特殊的合金门。” 庄嘉树森冷的眸光狠厉地射向说话之人，骇得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那你倒是说，到底要怎么才能打开这扇门！”简辰大声道。 他感觉到投注在他身上，异能者小队的人数道不善的目光，只觉双腿发软，胆战心惊。 “我，我不知道密，密码……” “有谁知道？”穆清河的声音异常的冰冷。 “只，只有梁教授……” 而梁文曜，拉着冉冉进了这扇门，许久都没有再出来。 由于这扇门良好的材质，隔音效果也是十分不错，因此，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人根本无从得知。 —————— 苏冉冉感觉到了，梁博士，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那种不加掩饰，直勾勾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太自在地转过身去，那目光的存在感，却依旧如影随形。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了。 “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吧……要不，我们打开门看看？” 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地转过身，却赫然发现，梁文曜站得离她不足一尺，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场景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惊悚。 她吓得猛地往后一仰，却被梁文曜攥住了手臂，往前一拉，直接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有些冷，身上的气息像是冬日松尖的雪。 苏冉冉被吓傻了，好半晌才抖着小嗓子颤颤道：“你，你，放开，我……” 叫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奇奇怪怪，比惊悚片还恐怖的家伙，却是异常的听话，她的话音才刚落下，他便乖乖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臂。 这叫苏冉冉瞬间松了口气，高高悬起的警惕心也不觉微微放松了。 梁文曜修长的指尖轻捻，感受着残留在指尖的温度，意味不明地道：“你是热的。” 苏冉冉困惑地眨眨眼——什么叫“你是热的”？ 她还在发呆，梁文曜又微微俯身，轻轻在她发间嗅了嗅：“有自然体香。” “哈？” 苏冉冉粉面微酡，小短腿飞快倒腾，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妈妈呀，有变态！ 梁文曜一双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睛，微微有些困惑地注视着对面的女孩。 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警惕地望着他，手上比划着不知所谓的防卫手势，看上去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 梁文曜生平第一次，理解了“可爱”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 这个小丧尸，很可爱。 …… —— 庄嘉树第无数次看表，神色越发阴郁。 “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去试试。” 穆清河没有阻拦，只是提醒般地道：“你知道失败的后果。” 庄嘉树冷笑：“后果我清楚，不过是一点风险罢了。你也别指望我能炸死自己，自动出局。冉冉最后选择的人，只能是我。” 穆清河神色冰冷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置一词。 —— 在火烧火燎的感觉卷土重来时，冉冉才忆起，居然又到了她“饿”的时间。 她“蹭蹭蹭”，离梁文曜更远了。 刚才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是为了保护梁文曜。 她已经霍霍了两个人了，实在是不想再往自己的食谱上再添一位。 ——虽然，庄嘉树和穆清河的滋味各有千秋…… 但是！她绝对，一点儿都不，一点点点点都不，想多换换口味。 嗯，不想！ 诱人的香味拼命往鼻子里钻，她感觉自己的小尖牙都快要蠢蠢欲动了，为了再拖久一点，等待救援，她只好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 梁文曜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丧尸奇怪的举动——她头靠着墙，蜷缩在角落里，细白的手指头捏住精巧的小鼻子，殷红的唇微微张合，粉嫩的小舌若隐若现…… 看上去……可口极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就像经过丈量，分毫不差。 “小丧尸。”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响起，还保留着一些理智的苏冉冉猛地睁开眼睛。 小丧尸的眼睛水润润的，惊讶地瞪圆了，看上去更可口了。 “你怎么知道？！” 梁文曜黑沉沉的眸光盯着她，语调毫无起伏：“因为，我们是同类啊。” ！！！ 一瞬间，惊喜交加，乍然得知的震惊，和遇见同类的欢喜，充斥着她的头脑，她甚至来不及去多想，毕竟，做唯一的例外，真的很孤独啊。 “你也被丧尸咬过？” 然后还是保持了理智，只是需要定期吸血，看上去就和普通人一样。 梁文曜却微微摇头：“没有。” 苏冉冉呆住了——那，他说，他们是同类？ “我是自己注射的丧尸病毒。” 苏冉冉：“……” 她彻底惊呆了。 她被即便被饥饿充斥，也不够变态的大脑，是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怎么，会有人，这么做啊？ “为……什么？”她呆呆地问道。 却等不及他的回答，她的忍耐终于到极限了。 再次饿猫扑食，被扑倒的食物也依旧没有一点反抗，唯一不同的是，同样是被吸血，梁文曜却没有失去力气。 他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由于身高问题，苏冉冉的吸血过程异常艰难，她急切地踮着脚尖，小手往他身上攀，却还是够不到他的脖子。 眼见着小丧尸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才将手垂落到她的腰间，两只冰冷的大掌握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用腿夹住他劲瘦的腰，感到食物就在轻而易举能碰到的地方，她才终于满意了，小舌头轻轻舔了舔美味的食物，才用小尖牙刺破皮肤，满足地吸食起来。 也许是之前的过程太艰难，她异常珍稀地，吸两口血，便停下来舔一舔，然后继续吸。 她眼角的泪花莹莹，粉唇微嘟，双眸微闭，浓密卷曲的眼睫轻颤，小脸晕红的模样，好似闹腾了半天，终于喝到心爱的奶奶的小娃娃，可爱至极。 第66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15) 吃饱喝足，苏冉冉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舌轻轻舔舐一下缓缓愈合的伤口，脑子还有些混沌，迷迷糊糊地喃喃道：“你的血为什么是绿色的啊……不过，感觉有点像葡萄汁，好好喝哦……” 暴力破门，而后将其他人留在外面，独自过来查看的庄嘉树和穆清河，恰好听到了她后面那句话。 两人的脸色顿时都有些难看。 尤其是见到两人亲密的姿势后——眼神若是能杀人，梁文曜恐怕要当场死个千百回了。 庄嘉树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脸上扯出大大的笑容，诡异得骇人：“是吗？冉冉，那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啊？” 那一句话，霎时唤回了苏冉冉的神志，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她菜单上的两份食物正一同向她走来，一个面带微笑，一个面无表情，却都莫名地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她慌慌张张地从梁文曜身上下来，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一样，忐忑不安地并拢了脚尖。 “冉冉，我是什么味道的啊？你该不会，忘了吧？”庄嘉树带着和善的笑容，好像很好奇地追问。 穆清河也淡淡开口：“还有我呢，我又是什么味道？” 庄嘉树不留气口地接话道：“还有，冉冉最喜欢谁的味道呢？” 不等她说话，又微微俯身，直视她的眼睛道：“就像喜欢吃的水果一样，冉冉，你一定能做出选择，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苏冉冉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梁文曜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两个碍眼的人类——没能解决掉……看来，还是低估他们的实力了。 这时，外面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冲进来了。 打头的就是简氏兄妹，简梨见到苏冉冉没事，直接一个熊抱。 “呜呜呜——冉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虞蔓菁卷起一阵风，轻轻柔柔将冉冉抢过来，担心地在她身上四处揉搓：“冉冉，你没受伤吧，听说医者不自医，你要是受了伤，可千万不要怕姐姐担心，藏着掖着哦~” 苏冉冉脸微红：“我没事啦，一点事都没有，别担心。” 虞蔓菁才要放下心，忽然，她指尖轻轻往她嘴角一抚，有些困惑地道：“冉冉，你嘴边怎么有个绿色的小点？” 一瞬间，刚才暂时忘到脑后的，关于梁文曜的血是绿色的——梁文曜是丧尸——梁文曜是自己注射丧尸病毒的一系列事情，涌现出来，她顿时觉得脑袋都要炸了，悄咪咪望向梁文曜，却不想，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直接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好似炸毛的小猫，浑身一悚，猛地收回了视线。 她这动作太过明显，虞蔓菁疑惑地望去，看到梁文曜，却浑身一凉，她直觉地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这梁博士……真是邪门了…… …… …… …… “我的血是什么味道？” “我的血呢？” “我的呢？” “还有我的？” “……”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吵得她头痛欲裂。 “嗯？还不快说！” “说！你最喜欢我的血对不对？” “明明是我的血最好！” “是我的！” “滋啦——” 面目模糊不清的人抬手割开了自己的喉管，霎时间，大量鲜红的血喷射而出，那人还在坚持不懈地问：“我的最好喝对不对？” 苏冉冉想要尖叫，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我们，是同类。” 不知何时，这突兀的一声忽然冒出，只见不知何时，那人浑身的血都变作了绿色，刹那间，她猛地清醒了过来。 “呼——呼——” 苏冉冉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呼吸着。 想起梦里莫名其妙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白日里，后来，他们奇异地没再遇到什么危险，顺利地有些诡异地离开了研究所。 之后他们又从市中心搜刮了一批物资，便趁着夜色，找到了一处合适的落脚地。 她白天累极了，本是很快就入睡了的，现下被噩梦惊醒，反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实在是没什么睡意，干脆打算起床，去客厅倒杯水喝。 一个人走在幽暗的走廊上，恐怖的氛围让恐怖片爱好者，又怂又爱看的苏冉冉既恐惧，又兴奋，一个人在脑内不停上演恐怖场景，不自觉便屏住了呼吸。 直到，转过拐角，窗边那个身影闯入视线。 高高的悬窗下，月华似水汨汨而洒，他面容惨白到近乎透明，几乎要融在月光下，精致绝伦的眉眼好似画笔勾勒而出，反而更加凸显。 苏冉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自觉朝他走去。 梁文曜回过头来，看向她。 她脚步没有停下，也没有半点迟缓，一步步走向他。 她走到窗边，他的身旁，停下。 月色贪婪地亲吻她的面颊，感叹美神的馈赠，虔诚而轻柔。 良久，她迟疑着开口道：“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病毒啊？” 梁文曜一直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他也确实不是。 对于她的问题，他很认真地回答：“好奇，成为丧尸，是什么感觉。” 苏冉冉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她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但是，作为目前唯二的伙伴，她还是试着努力理解：“嗯，所以，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好似很难回答，梁文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感觉。” “啊？” “和做人一样，没什么感觉。” 苏冉冉还想再问，梁文曜忽然道：“不过，你，让我很有感觉。” “嗯？” “看到你，好像很多都懂了。” 比如“美丽”，比如“可爱”。 苏冉冉还是不明白，但是想想他们都是保持清醒的丧尸，也就能理解了。 她也对他很好奇，毕竟，是同类啊。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冷冷的。 “你冰冰的哎。”她有点新奇地感叹。 第67章 末世变种废物小丧尸(完) “你也吸血吗？” “不需要。” “真的？好羡慕！” “你不喜欢吗？” “嗯？” “吸血。” “嗯……感觉怪怪的。”她低下头，皱了皱小脸。 梁文曜眼神微动，却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有了决定。 “那你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吗？”苏冉冉将自己的事情抛之脑后，又好奇地问道。 “我的血是绿色的。” “对哦！” “哎？那我的血岂不是也是绿色的？” 苏冉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想象着深绿色的血液在皮肤底下流动，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不是。” “嗯？”她有些疑惑，歪头看他。 “你的血是红色的。” “真的？” 他点点头。 苏冉冉想了一会儿，还是困惑不已：“好奇怪，为什么我们这么不一样啊？” “难道，我们是不同品种……” 苏冉冉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 …… …… 烈日炎炎，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旭阳基地外，排着长长的进城队伍，人人皆是大汗淋漓，睁不开眼。 陶白薇神色麻木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冉冉离开后，不光带走了幸运buff，似乎还给他们带来了霉运debuff。 他们走的每一条路，超市便利店都被人洗劫一空，这也就罢了，毕竟陶白薇的空间里还有存货。 可遇见的丧尸也是越来越多，一行人几次死里逃生，到最后，一个数十人的队伍，只有她和梁苑杰逃到了旭阳基地，其他人不是被丧尸生吞活剥了，就是生死不知。 此刻，她身上满是尘土，衣衫破烂，面如土色，狼狈至极。 梁苑杰神色木然，模样和她如出一辙。 他控制不住地想，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他的报应。 前方忽然传来骚动。 “凭什么插队啊！” “就是，凭什么！” 被烈日炙烤了许久的郁结一下爆发出来，吵吵嚷嚷地抱怨起来。 “这是基地的异能者小队，交付重要任务！” 有人大声解释。 可是大家并不买账，人群拥挤之间，一个不妨，陶白薇被挤得摔倒在地。 手脚重重磕在地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 清澈如泉水泠泠的声音，仿若炎炎夏日的一口清甜甘泉下肚，叫人身心舒畅。 面前递过来的手，白若凝脂，形如玉雕，干净美好得仿佛不该存在于这肮脏的末世之中。 她抬头看去，一张震撼人心的面庞映入眼帘，她什么都忘记了，连先前升起的一点嫉妒也被击得粉碎。 当美成为一种象征，你只能仰望。 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直到—— 美人视线向下，在她脖颈处仔细打量了两眼，随即又看向她的脸，辨认了半晌，微微蹙眉，神情疑惑：“你是……陶白薇？” 不等陶白薇努力搜索，这人究竟是谁，就听她接着说道：“你脖子上，戴的是我的家传玉佩？” 好似被落雷击中，陶白薇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你是苏冉冉？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庄嘉树冷了脸色，上前神色傲慢地打量她两眼：“你就是抛弃冉冉的人之一？你的队友呢？呵，看样子过得也不怎么样，估计是遭了报应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虽然在末世，这样的事只能说屡见不鲜，但道德还全面没崩坏的当下，这种行为拿到台面上来说，自然是要被谴责的。 更何况，这个女孩这样美，到底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舍得抛弃她啊？ 苏冉冉根本不想理会大家再说什么，她盯着陶白薇脖子上挂的玉佩，执拗地重复道：“那是我的家传玉佩，意义重大，请还给我。” 陶白薇终于回过神来，她思绪杂乱，无法理清，脑子乱哄哄，只剩下一个念头——玉佩！玉佩是她的！ 她想要打开苏冉冉伸到面前的手，却在要碰到她的手时，忽然身体一僵，无法动弹。 陶白薇是重生的，她知道，这是高阶精神系异能者在控制她的身体。 她都来不及去想这才多久，居然就有精神系异能者升到高阶了，要知道，精神系异能者要升级，是比元素类异能者更难的。 她只是不停地道：“这是我的，你不能拿走。这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苏冉冉见她这样，有点吓到了，这人怎么回事，有点儿疯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吗？！”陶白薇神情有些癫狂。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转头对穆清河耳语了几句。 穆清河点点头，拿出电脑，坐到一边，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没多久，他转过电脑，苏冉冉开心地一合掌：“就是这个！谢谢啦！” 说着，她托过电脑，屏幕一面对着陶白薇：“那，你要的证据。” 其他人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就见着屏幕上，一张张都是这个女孩戴着玉佩的照片，在社交平台的发布时间，则是一年前。 “我就说这么美的小姐姐不会说谎的！” “虽然没什么逻辑……但是你说的有道理！” 陶白薇痴痴怔怔地看着电脑，忽然一扑，劈手躲过的电脑，她抬手就想将电脑摔碎，却见她手臂刚刚扬起，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整个人不动了。 苏冉冉好奇地围着她转了两圈，对穆清河惊叹地道：“你的异能又进步了？真厉害！” 说着，她抬手取下了挂在陶白薇脖子上的玉佩，想起母亲将玉佩交到她手上时，面上温柔的笑容，她望着玉佩，也不自觉地笑了。 炎炎夏日，听到花开的声音。 …… 一行人的背影远去，梁苑杰呆呆地望着，神情怅惘。 没有责怪，没有愤怒，冉冉好像，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就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 …… …… 后来的后来，梁苑杰和陶白薇先后死在外出做任务时。 陶白薇死后第二天，基地众人欢呼震天，伴随着广播里不停循环的播报——“感谢苏冉冉女士捐献出的神奇玉佩，感谢梁文曜博士，通过研究玉佩中的灵泉，研制出丧尸血清！” 第68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 脑中一片眩晕渐渐平息，苏冉冉还未睁开眼，便觉鼻间窜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小手也被人死死地攥住，按在坚硬微凉的金属之上。 她茫然地睁开眼，入目是一双近在咫尺的怨毒的眸子，叫她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见离得她极近的女孩嘴角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身子竟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她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然而手一伸，才发觉自己手上竟握有一柄坚硬的水果刀，刀身的尖端染满了鲜红的血。 苏冉冉瞪大了眼睛，这时，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 庄清羽正应付着前来攀谈的男人，一贯冷峻的面容上叫人看不出他的心不在焉。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吸引了宴会厅中众人的注意。 “你说什么？！” 他眉头微皱，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是蒋家的独子蒋方宇，他神情焦急，说完又大声对身边的那个男人道：“那你还不快带我过去！” 言罢，那个男人在前面带路，两人急急向宴会厅后门走去。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他本该漠不关心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下一动，抬手止住了欲继续攀谈的男人，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迈步。 蒋方宇一走，便有几个女孩好奇地跟上去，庄清羽一动，便又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宴会厅一时空了大半。 ———————— 庄清羽不知自己为何心血来潮，只是既然已经动了心思，便也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 前方两人出了后门，来到后方的庭院之中，庭院是仿苏氏园林建造，假山怪石堆叠，路径略有些错杂，几次拐弯之下，前方豁然开朗。 又走过一株十分茂密的粗壮大树，前方景象叫在场之人都是心下一惊。 只见清浅池塘边，昏黄路灯下，站着两个身着白裙的女孩，其中一个女孩背对着他们，另一个女孩被遮掩了大半身形。 忽然，背对着他们的女孩向后倒下，露出了被她挡住的那个女孩。 不等众人看清她的样貌，便被她手中染着斑斑血迹的水果刀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阵阵惊呼响起，蒋方宇更是大喊一声，向两个女孩冲了过去。 “清清！” 他的动作快如疾风，伸手一推，站着的女孩狠狠地摔倒在地。 蒋方宇揽住倒在地上的梁念清，双目赤红，看着女孩胸口不停流出的红色血迹，渐渐将洁白的纱裙染成血色，他声音颤抖：“清清，清清，你没事吧……” 梁念清面色苍白，嘴唇虚弱得没有一丝血色，艰难地睁开眼道：“方宇，我，我没事……” “别说了，别说了，我，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一把抱起梁念清，临走前，冷厉的目光射向摔倒在地上的女孩，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苏冉冉，如果清清有事的话，我要你陶家血债血偿！” 说罢，他抱着梁念清快步而去。 ———————— 苏冉冉倒在地上，半天仍是回不过神。 【女主和男主原本青梅竹马，可惜女主初中的时候，女主父亲的公司要开拓a市市场，女主一家感情又很好，一家人一起搬去了a市居住。 五年后，女主高三时回到b市，同男主进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还是同桌。 女主从小便暗恋男主，男主和女主相处久了，也有一点动心。 女主原本打算高考之后表白，可是这时，男主高一时喜欢的白月光回国了，男主满眼都是她，女主黯然神伤，放弃了表白计划。 然而，高三后的暑假，8月的一天，一切都变了。 宴会上，白月光约女主到庭院，说是有关男主的事要和她说，女主纠结再三，还是去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掏出一把刀刺向她！ 她的动作不快，女主握住刀柄，和她抢夺起来，混乱中，白月光胸口中刀。 女主以为自己是失误杀人，想要赎罪，于是不作辩解，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她在狱中备受欺凌，却也默默忍受。 然而，七年后她出狱才得知，男主不满意她只被判七年，趁着陶父因为她入狱的事心力交瘁，分身乏术，动手将她父亲的公司搞得破产，父亲受不了打击病倒，几年之后去世。在一年之后，母亲也在爱人病逝，女儿入狱的双重打击之下，郁郁而终。 女主得知后，悔恨交加，想要自杀，却被男主囚禁在别墅之中，受尽身心折磨。 后来，男主终于意外查出真相，原来，当初的一切，都是白月光自导自演…… 追妻火葬场上演……】 庄清羽没想到会目睹这样一场命案——那个胸口中刀的女孩，不用看也知道不可能抢救回来了——原本对这些事应该毫无兴趣的他，目光却定定落在那个持刀女孩身上。 她身着方领白色小礼裙，纯洁的裙摆被染上点点血色，一头泼墨般的秀发披散，因着她侧身倒地的姿势，遮住了她的面庞。 身边窃窃私语不绝于耳，他却第一次不觉厌烦。 半晌，女孩小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女孩转过脸，昏黄的路灯下，众人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 好似世界初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安静下来，众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神情痴怔地望着女孩。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女孩一身肌肤似雪莹白，即便在昏黄的灯光下，仍是耀人眼目。 那完美的五官难描难画，是穷尽世人想象的，极致的美丽。 星星点点的血色红痕沾染在半边脸颊上，落入一片白生生的娇嫩肌肤中，叫那天人之姿粘上一抹妖异魅惑，愈加勾魂摄魄。 然女孩一双桃花眸却清澈见底，纯稚如鹿，此刻里边闪烁着茫然无措，叫人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她护在身后。 第69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2) 女孩花瓣般娇艳的唇微张，软软糯糯，叫人心颤的声音流泻而出：“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即便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信，可是什么都不解释，不是更叫人以为她是默认了她的罪行。 “……” 在场之人鸦雀无声，却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划过一个念头——我信了！ …… 色令智昏之后，众人又有些迟疑——这一目了然的现场，亲眼看着受害者倒下去的，难道还能有什么隐情？ 可是看着女孩儿茫然无措的纯稚双眸，又实在不敢想，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孩，会是杀人凶手。 这时，“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打破了尴尬的沉寂，一个中年美妇人越过众人，快步跑向女孩。 “冉冉！冉冉！你没事吧！” 女孩望着美妇人，眼中露出惊喜，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可是随即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怯怯地退后了一步。 ——这样的女孩，就算真的杀了人，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女孩退缩了，美妇人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揽进怀里：“冉冉，冉冉，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苏冉冉被她抱在怀里，这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想起生前的事，她不知怎的，便鼻间一酸，眼眶微红，声音低低地道：“妈妈……” 女孩声音低低的，好似呢喃，却仍是同晚间的微风缠卷着，飘入庄清羽的耳中。 他没来由地心尖一疼。 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心下一咯噔，转眼望去，果然是警察来了。 一行三人穿着警察制服，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剑眉入鬓，目若朗星，神情却十分严肃，走到相拥着的二人身旁，亮出警察证件：“我们是刑警大队的，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生了一起严重伤人案件。” 说着，他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便将女孩脚下掉落的染血水果刀，少女衣裙上的斑斑血迹收入眼底。 秦微澜闻言，抱紧了怀中的女孩，有些惊慌地看向他：“不，不会的，我女儿不会杀人的！” “抱歉，您的女儿有没有伤人，我们会仔细调查的。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将她带回警局。” “不！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秦微澜将女孩抱得更紧了。 路易恒眉头微皱，然而看到她眼中浓浓的恳求之色，心底微微触动，正想好言相劝，便听见一直埋头在母亲怀里的女孩开口了。 在她开口之前，路易恒对她有些主观的臆测——无非是平时骄纵惯了的千金大小姐，不小心闯了弥天大祸，现在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吱声。 然而她开口之后，路易恒才发现自己的猜测，似乎错得离谱。 女孩抬起头来，路易恒情不自禁地瞳孔一缩，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同时不可避免地心底浮起些微迟疑——这样的女孩，居然是伤人凶手？ 情感上叫他难以置信，理智上却告诉他，人不可貌相，长成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是伤人凶手。 女孩软糯的声音响起，轻轻柔柔的，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妈妈，让我跟他们走吧。” “不！不行！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 “妈妈，我没有伤人，你相信我吗？” “相信！我相信！”秦微澜的声音哽咽，却十分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女孩闻言，桃花眸微微湿润，潋滟生光，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个娇软的笑容：“那妈妈就相信我，一定能清清白白地从警察局里出来。” 秦微澜目露迟疑——她是相信女儿，可是却不相信警察，万一他们查不出真相，冤枉女儿怎么办？ 苏冉冉见她松动，上前抱住她，将小脑袋埋进她怀里依恋地蹭蹭：“妈妈，我相信你和爸爸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为我辩护对不对？我没做过的事，不可能颠倒黑白，我相信警察叔叔一定会查清真相的，好不好？” 路易恒就站在一旁，女孩轻轻软软的撒娇传入他的耳中，叫他情不自禁地手指微蜷，尤其是听到那声“警察叔叔”，他心尖猛地一颤，心中的天平，已经不自觉地倾向了女孩无罪那一边。 秦微澜在女儿的软声轻哄之下，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她意识到——今天无论是谁来了，都无法阻止女儿被带去警察局，不如听女儿的，快点给女儿找个律师，帮助女儿洗脱罪名。 思及此，她心中有些羞愧，她一个做大人的，还不如女儿冷静，不但没帮上女儿，还险些帮倒忙。 …… 秦微澜一路将女儿送到警车边上，终是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依依不舍了片刻，苏冉冉终是坐上了警车，临走前留恋地回头看了秦微澜一眼，雾气蒙蒙的含泪双眸不知又惑了多少人的心智。 秦微澜已经给丈夫打过了电话，看着远去的警车终是不放心，便想要驾车跟上去。 ——哪怕不能见到冉冉，在警察局等消息，也好过在这里干等。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拦住了她。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身材高大修长，面容清冷俊美，若是平时，秦微澜还要惊叹一下他的容貌，但现在这个时候，她只觉得烦躁。 青年彬彬有礼地向她递过一张名片：“伯母好，我是庄清羽。” 秦微澜知道庄清羽，他是宏远集团的董事长，白手起家的业界传奇，年仅二十八岁，就排在福布斯富豪榜前列。 只是他为人低调，不喜应酬，秦微澜也不像一般的阔太太喜欢参加宴会，所以两人之前并没有见过。 “你好。”她打完招呼就打算借口离去，心里有些埋怨这个年轻人没点眼力见，这个时候还拦她。 然而还不等她张口，就听庄清羽道：“我认识单鸿哲律师，如果伯母有需要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秦微澜便满眼惊喜地道：“有需要！有需要！” ——单鸿哲可是业界知名的大律师，据说从无败绩，虽然她丈夫经过一番周折，应该也能请动他，但有庄清羽出面，无疑更加方便快捷。而她只要一想到女儿要在警局里头受苦，就恨不得下一秒单鸿哲便出现在面前。 —————— 曲屏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得不似真人的女孩，半天回不过神来。 韩玲虽然也看呆了，但好歹先回过神来，发现曲屏那个现眼包样儿，不禁鄙夷地撇撇嘴，用胳膊肘捅捅他：“哎，还看呢？回神！” 曲屏猛地回过神来，一张清秀的脸不禁漫上红晕，又望一眼乖巧坐着的女孩，心里莫名就划过一个念头——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两人关上审讯室的门，一左一右，在女孩对面坐下。 第70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3) 韩玲对面前这个女孩也有些莫名的好感，不禁放柔了些语气。 “姓名？” “苏冉冉。”女孩的声音低低传来。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有没有别名，曾用名？” “没有。” “出生年月日？” “xx年10月21日。” ——豁，还没到十八周岁呢。 …… 经过一系列例行询问后，审讯终于步入正题：“说说吧，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女孩都乖乖回答了，韩玲也不禁对她更有好感，语气更加轻柔了。 ——虽然听说现场被多位目击证人目睹，但也许其中真的还有什么隐情呢？ 女孩绯色的唇瓣轻抿，轻声开口了：“是梁念清约我出去的。” “梁念清是受害者吗？” 女孩雪白的贝齿轻咬樱唇，声音似乎有些纠结：“是吧。” 韩玲不禁有些疑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吧？ 然而不等她开口问，女孩主动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她约我到池塘边，突然就拿出了一把水果刀，什么话都不说，就要刺我。我跟她抢刀，不知道怎么就……” ——照她这么说，那她就是正当防卫？ 韩玲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欣喜——这么美，又这么乖的女孩，她也不想相信她真的是伤人的凶手。 “她为什么要用刀刺你？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女孩满眼茫然地摇摇头：“我，我们不太熟。” 韩玲不禁皱眉——如果没有动机的话，难道那个女孩是精神病吗？ 这时，她捕捉到女孩眼中有些犹豫之色，似乎想到什么，在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她立马温声道：“冉冉，你别怕，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女孩又下意识咬唇，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觉得，可能和蒋方宇有关。” “蒋方宇又是谁？” 一面玻璃之隔，路易恒微微皱眉——他记得报案人，似乎就叫作蒋方宇。 说到这里，女孩抬起头来：“他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人，也是梁念清的男朋友。” 韩玲心下一惊——听她这么一说，不像是梁念清的动机，倒像是她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想要杀了情敌梁念清！ 然而看着女孩直直望着她，那双坦荡的清澈双眸，她忽地就有些相信她了。 ——她说是以前喜欢过，现在应该已经不喜欢了吧，那她因爱生恨想要杀死梁念清，就不成立了。 不知怎的，韩玲看着她绝美的小脸，就是不愿相信，面前的女孩会对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念念不忘，甚至因爱生恨。 …… 韩玲又问了苏冉冉一些问题，因为她十分配合，没多久，审讯就结束了。 韩玲对她笑笑：“你放心吧，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就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事的。” 一旁，一直在做背景板，痴汉一样望着苏冉冉的曲屏也附和着开口道：“是啊是啊，你别太担心。” 说着，二人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审讯室。 这时，女孩忽然檀口微张，却又很快闭上。 埋头收拾资料的二人没发现，单面玻璃背后的路易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对着耳麦道：“韩玲，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韩玲一怔，抬头看向女孩，见她一双如水的眸子好似会说话，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她从善如流，神色温和地问道：“冉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孩踯躅片刻，终是开口道：“这，这件事我也不确定，但是，但是，我觉得，梁念清好像是故意的……” 韩玲满眼疑惑：“什么故意的？” 女孩抿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说出口的话犹如平地惊雷——“我觉得，她好像是故意要我杀了她！” ———————— b市刑警大队办公室内，一众警察一筹莫展。 曲屏两眉紧拧：“路队，你说那个女孩儿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可能有人故意要别人杀死自己啊？那不是疯了吗？” 不久前，女孩说出惊人之语后，韩玲，曲屏二人连忙追问她什么意思，她却摇摇头，说自己没有依据，只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送她到看守所的单人牢房后，刑警大队众人便讨论起来。 韩玲道：“会不会，是和宫斗剧里面一样，梁念清故意刺伤自己，以此陷害苏冉冉，来向蒋方宇争宠？” 有人反驳道：“现实怎么能和宫斗剧一样？玲子你宫斗剧看多了吧！”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另一人道：“就算是这样，可是我听说梁念清的伤，是伤在胸口上，就算要陷害苏冉冉，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一不小心可能就死了！” “也许，梁念清就这么狠呢？拿自己的命去赌？而且那把刀也在她自己手上，她可以控制着不扎到心脏嘛！”曲屏提出自己的猜想。 “话是这么说，梁念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她才是蒋方宇正牌女友吗？” “也许蒋方宇见苏冉冉美貌，动了心，要跟她分手？” 此话一出，无疑十分令人信服，毕竟，那个女孩极致的美貌，也是有目共睹。 “那这一出，就是原配陷害小三，逼男朋友死心？” 她话一出，就被群起而攻之。 韩玲率先怼道：“什么小三？你没听苏冉冉说不喜欢那个什么蒋方宇吗？” 第71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4) “就是！你没证据别胡说八道！”曲屏愤愤接话道。 “说得对！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那说话的二十出头，叫做王芳芳女生瞬间涨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多言。 这时，“铃铃铃”的电话声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路易恒低头看向响铃的手机，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挂了电话，刑警大队众人看着路易恒冷沉的面色，心下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医院那边的同事打来的电话，梁念清已经去世了。” 众人心下一沉，那刚刚说苏冉冉是小三的王芳芳仿佛得了什么坚实依据，立即开口道：“没有人会用命去陷害别人吧？说不准，连正当防卫都不是，就是苏冉冉因爱生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屏愤怒地打断了：“怎么可能？” 一个女孩的生命逝去，却似乎给了王芳芳无穷的底气，她当即反驳道：“怎么不可能？” 曲屏张了张口，半晌讷讷道：“也许，也许，梁念清本来只想伤了自己，却不小心刺深了些……” 他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对！没错！有这个可能！” 王芳芳嘲讽一笑：“那可是心脏！正常人敢那么做吗？” 曲屏不甘示弱：“正常人可能不敢，但是谁知道梁念清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她就是狠一点呢！” 她还要再说，路易恒开口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蒋方宇和现场的其他目击证人会来录口供，大家今晚早些休息。” 说完，他率先转身离去。 王芳芳怔怔地望着路易恒的背影——虽然他声音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可是偷偷暗恋他的她，仍是听出了异样。 ——他好像有些生气？为什么？为了那个苏冉冉吗？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啊！她还是杀人嫌疑犯！难道就因为那张脸？！ 王芳芳眼中闪过一抹嫉恨，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 …… …… 第二日一早，彻夜未眠的蒋方宇便来到警局做口供。 失去清清，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让杀害她的凶手，苏冉冉付出代价！ 一走进警局大厅，便见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向一个警察询问什么。 蒋方宇眸中腾起怒火，大步走了过去。 “陶兴荣！你教的好女儿！”声音异常冷厉，也分毫不顾及两家往日的交情。 陶兴荣，秦微澜父母转眼见到他，也是满眼怒火。 陶兴荣顾不得追究他对长辈不礼貌，愤怒地反驳道：“我家冉冉绝对不是凶手！我不允许任何人冤枉她！” 蒋方宇冷笑：“冤枉？在场那么多人亲眼所见，你居然还有脸说是冤枉！” 陶兴荣气得脸通红，刚想说些什么，身边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伯父不必和他计较，是非自在人心，我相信等到真相大白，一定不会有人再敢冤枉令爱了。” 陶兴荣闻言，慢慢冷静下来——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女儿洗刷冤屈，而不是同不相干的人在这里打嘴仗。 他感激地看向庄清羽：“昨天送微澜回家，真是多谢你了，不知道单大律师什么时候能到？” 他本在a市谈一笔生意，收到老婆的电话，急急忙忙赶回b市，下了飞机才知道庄清羽劝着老婆回家休息，还为他们联系了单鸿哲单大律师，说是他今天早上就能从国外赶回来。 其实他已经带了一个律师来，虽然不如单大律师，但是如果单大律师要很晚才能回来的话，他们其实是希望先让这个律师替他们去见女儿一面，看她在看守所过得好不好。 庄清羽彬彬有礼地道：“伯父，您叫他单律师就行了，不必这么客气。他已经下了飞机了，很快就能赶来。” 陶兴荣情不自禁露出昨晚到现在第一个笑容：“好，真是多谢你了！” “伯父伯母，不如先去那边歇息一下吧，如果令爱看见伯父伯母这么憔悴，一定会很担心的。” 两人皆是彻夜未眠，又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免不了有些憔悴。 “哎，多谢清羽了。”秦微澜对这个小伙子十分感激，便爽快地答应了。 ——虽然他们心下担心女儿，肯定是无法好好歇息就是了。 看着三人背影，蒋方宇眼眸沉沉，目光晦暗不明——陶家，是怎么搭上庄清羽的…… —————————— 审讯室。 路易恒打量着对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十八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他一晚未眠，也只是眼中有些许红血丝，除此之外再看不出异状。 照旧问了些例行公事的问题，路易恒就让他说说案发当晚的事情。 “……李志业和我说，看到清清和苏冉冉一起走了，还说苏冉冉神色不对，担心她对清清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跟在她们后面，却不小心跟丢了，就回来找我了。” “后来我跟着李志业，到庭院的池塘边，就看到……就看到清清倒在地上，苏冉冉手里还拿着刀子……” 蒋方宇陈述完昨晚发生的事，脸色更加阴沉。 “你和李志业是什么关系？” “算是朋友吧。” ——李志业家境不如他，说是朋友，也不过是跟在他身边，一起玩乐而已。 “那梁念清和李志业是什么关系？” 蒋方宇不禁微微皱眉——他知道李志业有些喜欢清清，但他也只敢暗恋而已，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肖想他的女朋友。 便只道：“也是朋友。” 路易恒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异色，心下有了些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 “李志业说自己跟丢了，回来找你，为什么后来又很快找到了她们？” 蒋方宇闻言，心下闪过一丝异样，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口中道：“可能运气好吧。” 路易恒不置可否，又问了他几句案发时的情况，见他神色隐隐透出不耐烦，才道：“你知道苏冉冉喜欢过你吗？” 蒋方宇下意识忽略了“过”这个字，眼神阴沉地道：“知道。” “那你呢？你喜欢苏冉冉吗？” 蒋方宇目光愈发地冷，却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以前是对她有一点点好感，但是自从清清回国，我就没怎么见过她了。” 说着，他眼神中透出厌恶：“如果早知道她心肠这么恶毒……” 他话还没说完，路易恒便冷声打断了他：“好了，今天的问询就到此结束吧。” 蒋方宇一愣，抬眸看向路易恒，却见他已经开始低头收拾资料了。 他眼中冷色一闪而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他如果敢不用心办案的话…… …… 第72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5) 一圈审讯下来，刑警大队众人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路队，这不好办啊，那些目击证人都说，一去就看见梁念清倒下了，至于她们有没有起争执，又是谁带的刀，根本没有人知道。” 路易恒面色冷肃：“先去查查凶器来源吧，如果能证明是梁念清买的，那至少正当防卫是很可能成立的。还有，那个李志业怎么没有来录口供？” 韩玲撇撇嘴：“听说他晕倒了，还发高烧，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就是目睹了个命案现场吗？至于吗？” 路易恒想起蒋方宇的话，心中的猜测似乎更确实了几分。 ——这个李志业，绝对是关键人物。 “等他醒过来，要医院那边的同事立即通知我们。” “是！” …… 路易恒向外走去，迎面就见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温和，却又暗藏锋芒的男人向他走来。 “你好，路队，我是单鸿哲。” 路易恒目光微动：“单律师，久仰大名。” “路队，我受陶兴荣先生所托，是陶小姐此案的委托代理人，希望能同陶小姐见一面。” 路易恒眸光微转，便见一旁的中年夫妇正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 他也没多犹豫，便点点头道：“可以。” —————— 单鸿哲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身后传来开门声，他饶有兴致地回头看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会让庄清羽求到他头上？ 女孩一身囚衣，素面朝天，手上甚至还带着手铐，可即便如此，她仍是美得不可方物，单鸿哲也不免呆住了。 女孩一步步走到对面的座椅上，他的目光便跟着一寸寸地动，直到女孩坐下，抬眸向他望过来，他方才如梦初醒。 女孩的眼眸纯澈无比，即便他的职业操守告诉他，对当事人不该以貌取人，心里却仍是动摇了。 ——从前，他不相信当事人是无辜的，也不相信当事人是有罪的，以一颗绝对理智的心，为当事人辩护。 而现在，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信，她是无辜的。 “你，是爸爸妈妈给我请的律师吗？” 原本想要给好兄弟庄清羽帮帮忙，至少让她知道是清羽请他来的，可是现在…… 单鸿哲眸光微动，道：“是的。” 他的声音清冽如泉，十分悦耳。 陶冉冉没有觉察出不对，继续问道：“那，那你想问我什么？” “你想要说什么？”单鸿哲温声道。 见女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又道：“就说说案发当晚的情况吧。” 陶冉冉看了看他，微微低垂了眸子，慢慢说了起来。 …… “……事情就是这样。” 单鸿哲掩在镜片后的眸子看不清神色，声音温和：“这些，你都同警察说过了吗？” 陶冉冉点点头，随即她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他。 女孩鸦羽般的眼睫忽闪，神情迷茫，眸中似有一汪惆怅的春水，樱唇微启，她说：“单律师，我可以相信你吗？” 同她对视的男人早就神荡魂摇，他定定地望着她：“可以，你可以一直相信我。” “嗯？”女孩微微歪头，但以为他在说这次案件期间，便也没有多想。 “其实，我还和警察说了，我觉得，梁念清是故意想被我杀掉的。” 说这话时，女孩一直紧盯着男人的眼睛，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没有一点惊讶之色。 “你不惊讶吗？”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好奇，稚气地直直望着他。 单鸿哲不自觉地唇角微勾：“既然你相信我，那么我也相信你。” 女孩桃花眸圆睁，忽地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你笑起来很好看嘛！哦，还有，谢谢你相信我。” 女孩的笑容绚烂夺目，软糯的嗓音，自然地脱口而出对他的夸奖，青年耳后不自觉地爬上一抹绯红。 —————————— 听完单鸿哲口述冉冉对他描述的案件经过，又听他说如果能够证实，冉冉完全能够无罪释放，陶家两夫妻暂时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下来，身体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一阵阵困倦席卷而上。 庄清羽和单鸿哲送走陶家夫妇，在车上私聊。 “凶器水果刀是很普通的品牌，随便一家超市可能就能买到，恐怕很难查到梁念清的购买记录。” 这一点，刚才为了安陶家夫妇的心，单鸿哲并没有说出来。 庄清羽神色不变：“这个我会吩咐人下去查的，你不用担心。” 单鸿哲点点头，知道他的能力，也没有再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道：“刚刚伯父伯母在，我怕他们承受不住暂时没说。其实，冉冉还和我说，她有一种直觉，梁念清是故意要她杀了她的。” 这下，连庄清羽也眉头微蹙，然而不过片刻，又舒展开。 单鸿哲轻笑一声：“你已经想到一种可能性了是吗？” 庄清羽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梁念清了，看来还要重点关注一下她在国外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单鸿哲认同地点点头。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案情，庄清羽道：“这次多谢你了。” 单鸿哲眸光微闪，抬手抚了抚镜片，道：“其实，你不用谢我。” 庄清羽原本以为他是在说客气话，随即却意识到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他目光幽深，抬眸看向他。 第73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6) “我也是真心希望能够帮助冉冉的。” 好友嘴角噙着一抹罕见的笑容，体会到他话中含义，庄清羽目光不禁冷了下来。 两人对视片刻，都不曾有半点退缩。 还是庄清羽先移开目光，不是示弱，而是不想再继续毫无意义的行为。 “各凭本事吧。” …… …… …… 有蒋家公子蒋方宇特别关照，陶家人也希望冉冉少在看守所受苦，案件公诉很快提上了日程。 b市人民法院在9月13号这天，对苏冉冉的案件开庭审理。 偌大的观众席，只坐了四个人。 左边三人是陶家父母和庄清羽，同他们离得远远的，坐在右边的是蒋方宇。 陶家父母不希望案件公开审理，可蒋方宇作为蒋家小儿子，还是有些手段的，况且，他们也知道女儿喜欢过蒋方宇，也想让他亲耳听听，所谓的白月光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又是怎么武断地冤枉了女儿。 被告辩护律师当然就是单鸿哲，原告代理律师则是蒋方宇请来的业界知名大律师贾伟文，他四十余岁，模样斯文。 今天只是对被告苏冉冉做取保候审辩护，单鸿哲模样十分轻松。 贾伟文也知道单鸿哲十分有可能成功，因此反而也没有太大压力。 果然，苏冉冉一出现，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法官即便想要公事公办，却也不可避免地因她的容貌心生动摇，更何况苏冉冉的情况本就符合取保候审条件，所以他便也没有多做纠结，很快就裁决苏冉冉取保候审成功。 判决一出，陶家父母都十分激动，看着苏冉冉被暂时带下去，也没有十分不舍，毕竟他们很快就能在法庭外面团聚了。 观众席的蒋方宇则面色阴沉，眼神复杂地望着苏冉冉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 苏冉冉换上陶家父母给她带来的白色棉布长裙，时隔半个月，终于暂且恢复了相对的自由。 陶家父母交过保释金，便殷切地等在门口，一见到她出来，便激动地上前将她揽进怀里。 一家人紧紧相拥，苏冉冉被拥入两人温暖的怀抱，又忍不住眼眶发红。 “爸，妈……” 女儿小小声唤他们，唤得他们的心又疼又软。 陶兴荣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哄道：“冉冉别哭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孩子气地将小脸儿在两人怀里蹭蹭，声音又甜又糯，撒娇般地道：“我没哭。” 秦微澜不禁失笑，轻柔地拍拍女儿的背：“好，冉冉没哭。” 随即假意瞪陶兴荣一眼：“你看看你，胡说什么？” 陶兴荣半点儿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是！是我错了！” 一家人又静静地相拥片刻，陶兴荣想起一旁等着的庄清羽和单鸿哲，连忙转身向女儿介绍道：“这是庄清羽，清羽他这次帮了我们很多忙！女儿快谢谢人家！” 女孩转过小脸，一双澄澈如洗的眸子好奇地望过来，叫人不由得不心软。 “你好。” 他鼻梁高挺，眉眼清隽，好似天边月，却又不似月亮那般淡漠。 男人似乎不善言辞，一双眼睛却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只望了他一眼，便不敢多看。 女孩嘴角抿起一个腼腆的笑，娇娇怯怯的，犹如春日枝头初绽的新桃，叫注视着她的人心头一颤：“谢谢你啊，庄，庄总。” 还不等庄清羽答话，秦微澜便嗔怪道：“叫什么庄总，多生分啊？就叫清羽好了。” 女孩浓密的眼睫微颤，两颊升起淡淡的红晕，似乎十分羞怯，却还是乖巧地听从母亲的话：“清羽，哥。” 少女声音香甜软糯，低低地念出他的名字，庄清羽只觉好似有一根调皮的羽毛，在他心头轻挠，酥酥麻麻。 “嗯。”男人声音低沉地应道。 “还有这位，冉冉你已经见过了，这次也多亏了单律师了！” 苏冉冉已经见过他几次了，和他还算熟悉，看见他对自己露出笑容，也不禁笑了起来：“单律师，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单鸿哲笑道。 庄清羽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眸子不禁黯了黯。 旁人都以为庄清羽天性冷淡，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这么多年来，觊觎他的女人数不胜数，他身边愣是一个绯闻女友没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不善言辞罢了。不过，对那些从没入过他眼的女人，他也确实不愿理会。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对一个小他十岁的女孩，一见钟情。 他从小受到的道德教育让他心里有些隐秘的羞耻，毕竟，他心里的女孩甚至还没过十八周岁的生日。 只是他虽从小性子冷些，却是认准了目标就不会放弃的人，她还小，他等她长大就是了，和好友说的公平竞争，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他骨子里的霸道，让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再轻易接近她。 于是，原本日程表空空的单大律师，忽然就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 他走到稍远处接电话，回来时便一脸歉意地向陶爸陶妈告辞：“抱歉，伯父伯母，我临时有事，要尽快赶回去。” 陶父陶母很是开明，更何况单大律师对女儿的案子尽心尽责，哪有为这种小事怪罪人家的道理。 “没关系，当然是正事要紧，改日再请单律师吃饭。” “今天是我爽约，改天应该是我请伯父伯母，”说着，他看了一眼冉冉，笑道：“还有冉冉吃饭才是。” 他们又寒暄两句，单鸿哲也就离开了。 陶兴荣看向庄清羽，笑得很是和蔼：“清羽啊，你这个大忙人不会也有事吧？” 这些天庄清羽帮他良多，陶兴荣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一开始关心则乱，被女儿的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自然没想到这一层。 可是后来他细琢磨了一番——他和庄清羽最多是在生意场上见过几面，又没什么交情，他凭什么这么帮他？再看今天庄清羽看冉冉的眼神，也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同在一个圈子里，他一直听说庄清羽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没个女人。他自身条件也是好得挑不出半点毛病，虽说年纪比女儿大些，但他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看得开，十岁刚好在他能接受的底线范围内。 而且这些天他为女儿的案子，也是尽心尽力，他目前对这个有可能成为未来女婿的青年，也是挺满意的。 当然，就算他再满意，一切也以女儿的心意为主，他最多为他在女儿面前说说好话。 庄清羽性子淡，情商却不低，他平时只是懒地迎合罢了。 他看着陶兴荣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猜出他的心思了，好在，看他的态度不像是反对的意思。 “我没有别的事。”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 第74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7) 四人分坐两辆车，来到预定好的餐厅。 在车上，秦微澜和女儿坐在后座，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了一番。 待到冉冉下车，她一头柔顺的长发都有些乱糟糟的了，小脸儿也红扑扑的，愈加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庄清羽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冉冉虽然渴望母爱，但秦女士也太过热情了，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车门一开便像只小兔子似的蹿了出去，飞也似地逃走了。 庄清羽想要跟上去，却又碍于礼节——平时他可以不在乎，但在冉冉的父母面前，还是想要留下好印象——顿住了脚步。 好在陶兴荣善解人意：“清羽帮我看着些冉冉，她从小就不认路。” 得了未来岳父的话，庄清羽立即应下，长腿一迈，竟比冉冉小跑着速度还快些。 冉冉害羞地埋头往前跑，想要到餐厅门口去等他们——毕竟她不认路，要是走丢了就不好了。 这时，一只猫咪飞快跑过。 它忽然冒出来，吓了冉冉一跳，恰好她在上楼梯，就这么踩空了。 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冉冉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鼻间萦绕着一种不知是什么的气味，淡淡的，不香，却很好闻。 她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脸，比她先前惊鸿一瞥时显得更加俊美。他的皮肤也白，不同于她的奶白，是一种淡漠的冷白。他的眼睫很长，根根分明，直直地垂落，眼眸深邃，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冷，此刻专注地望着她，她恍惚间好似在里面看见了燃烧的焰火。 她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脸颊飞上两抹红霞，顺着腰间有力的臂膀站起身来，退远了一步，小小声道：“谢谢。” 庄清羽淡淡地说了声“不用谢”，方才揽着她纤细蛮腰的右手，却不自觉攥紧，仿佛死死克制着将她再次揽进怀里的冲动。 走在后边的陶爸陶妈目睹了这一幕，陶爸愣了愣——虽然有意撮合他们，但是看着乖乖女儿被别的男人抱，心里还是不自觉地酸酸的。 但是总体来说，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陶妈则是一脸懵逼，但她到底不是万事不懂的小女生了：“他，他们……” 陶兴荣见她好似也看出来了，便小声道：“清羽喜欢咱们家女儿，你说我们……” 不知为何，他心底有些隐秘地期待着微澜反对女儿和清羽交往。 谁知，秦微澜只是愣了愣，随即一脸欣喜：“那感情好啊！这些天我也观察过清羽了，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的小伙子了，长得俊，能力强，性格也好，我要是年轻二十岁哦……” 她后面那句“我也想嫁给他”，在丈夫幽怨的眼神中讪讪地咽了回去。 “哎呀，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解释了一句，秦微澜再次偷眼打量前面两人，越看越觉得般配，心里暗暗决定，找个机会问问清羽，他要是真喜欢女儿的话，她就帮帮忙撮合撮合好了。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蒋方宇。 身为母亲，她当然知道女儿喜欢过蒋方宇，虽说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但她就是不太看得上他，但怕伤女儿的心，也就没说出来。 现在女儿因为蒋方宇被卷入命案，她就更看蒋方宇不顺眼了。 她是想到就说的性子，尤其是当着老公的面也没什么顾忌，便冷哼一声道：“那个蒋方宇，样样都比不上清羽，真不知道女儿以前怎么看上他的。” 陶兴荣原本在暗暗吃飞醋，连带着对庄清羽也有了些不满意，但听到老婆这么一说，也是满心气愤，再和蒋方宇一比，庄清羽真是好到天上去了。 “哼！以前女儿不懂事，估计是被那个混蛋骗了。” ——毕竟他还有一张好脸，小女孩不就爱这个，但庄清羽比他更胜一筹，这么一想，他心里对庄清羽又没什么不满了。 …… 老婆喜欢吃江浙菜，女儿从小嘴馋，不管什么菜系，只要美味她都爱吃，于是陶兴荣便订了一家江浙菜馆。 菜品一样样上来，苏冉冉看得目不转睛。 她这些天以来一直被关在看守所，看守所的饭菜也可想而知，饿不死罢了，现在对美食的渴望简直达到了顶峰。 陶兴荣看着女儿像只小馋虫似的，也是很心疼，想必她这些天在看守所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冉冉，想吃就吃吧，清羽也不是什么外人，不用守那些规矩。” 冉冉闻言，对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便不再犹豫，对一盘她早就看好的鱼下手了。 庄清羽默默看了一眼那盘菜，是松鼠鳜鱼。 ——现在他还默默记下，他以为的，她最喜欢的菜。后来就会知道，只要是美味的食物，冉冉是来者不拒，且几乎没有什么偏好，可谓是后宫佳丽三千，她雨露均沾。 陶兴荣看着宝贝女儿的笑，简直心都要化了。看着女儿可爱的吃相，这些天一直食欲不振，现在却不知不觉多吃了一大碗白米饭。 …… 第75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8) 秦微澜也笑吟吟地看着宝贝女儿，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庄清羽，却发现十次里有九次他的目光都落在女儿身上。 她不禁嘴角高高翘起，胃口也是大好。 —————— 四人吃过午饭，陶家人便和庄清羽告别，回到陶家老宅。 苏冉冉有午睡的习惯，一回家，陶爸陶妈便催促着她快去休息——想到女儿有半个月没能好好休息，他们就一阵心疼。 苏冉冉也不太抗拒午睡，便从善如流地上楼了。 打开房门，房间是蓝绿色系的装修风格，蔚蓝色壁纸好似天空，又似海洋，冰山蓝窗纱清新又梦幻，天青色床单，绘着简单的图案。 苏冉冉睡了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然而望着窗外天边的晚霞，她不禁有些慌乱——她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她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床铺，洗漱完毕，下楼去了。 陶兴荣和秦微澜都在大厅，一个在看电视，一个在看报纸。 秦微澜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女儿忙慌慌地下来，立即担心地迎上去：“乖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私底下没外人的时候就喜欢叫女儿乖乖。 ——想来也是，别说女儿了，从那晚之后，她都做噩梦，先是梦见女儿一身的血，哭着喊“妈妈救我”，后来又梦见女儿被关进监狱，甚至，甚至被枪毙……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将她抱进怀里，抑制不住地心虚翻涌。 冉冉没想到她不仅不怪她，还抱住了她，脸蛋不禁有点红：“没，没有，我，就是起晚了……对不起……” 听着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秦微澜愣住了，随即失笑：“这算什么？你不是经常起晚吗？” 想到女儿出事之后，就显得更加懂事了，都说人经历了重大变故会有所成长，秦微澜却宁肯不要她这样的成长。 她不禁有些心疼，轻抚她细软的发顶，柔声道：“只要在爸爸妈妈这里，你想要睡到多晚都行。还有，永远都不要和爸妈说对不起，好吗？” 一直到晚饭时间，苏冉冉都贪恋地赖在秦微澜怀里，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陶兴荣看着亲亲密密的母女俩，心里有点酸酸的——可惜他是爸爸，女儿都这么大了，不好和女儿太亲近了…… —————— 晚上，冉冉生平第一次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躺在软乎乎的云彩里，周围一望无际，她也不想去起身探索，只安静地躺在原地，身体被柔软，温暖，舒适地笼罩着，好像爸爸妈妈的怀抱。 …… …… …… 第二天早上，苏冉冉依旧起晚了。 她看着床头闹钟显示的九点，有些懊恼地抓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都怪她以前也没有定闹钟的需要，居然忘了。 ——不行，明天不能起晚了！ 下定了决心，她拿过闹钟，定了个每天六点钟的闹铃。 ——当然，之后冉冉就会知道，人想要赖床的时候，十个闹铃都是无用的。 等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后，就快步跑下楼了。 陶兴荣已经去公司了——这么些天没去过了，如今女儿暂时回家了，他放了一半的心，便去公司看看，清理一下这些天堆积的工作。 秦微澜则手边一杯清茶，惬意地坐在餐桌旁，品尝着最爱的苏式糕点。 听到脚步声，她微笑着回过头去：“乖乖，起来啦？想吃什么？叫于妈帮你做。” 于妈是家里的佣人，做的一手好菜，最拿手的就是江浙菜。 苏冉冉自己起晚了，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说：“我吃面包就好啦。” 秦微澜嗔了她一眼：“早餐要吃好！” 说罢，也不等她自己决定了，干脆地道：“于妈，给乖乖做点蟹黄小笼包，她最爱吃了！再煮一碗豆浆，煎个鸡蛋好了。” “哎！”于妈应道，转身进了厨房。 秦微澜吩咐完了，转头朝她招招手：“来，冉冉，妈妈把手机给你。” 苏冉冉先前那个手机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总之是不见了，和陶妈说了之后，不过才第二天，她就给她买了个新的。 冉冉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秦微澜递给她一个白色的手机，机身不大，她小手握着也不会不舒服。 冉冉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它——这可是她人生第一台手机啊！ “冉冉啊，以前那些朋友啊，你要是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了。这台手机里只有爸爸妈妈，清羽和单律师的电话。”秦微澜装作随意地说道。 她说是以前那些朋友，其实主要指的就是蒋方宇，见女儿面无异色地点点头，知道她应该是真的把那个混蛋小子放下了，便松了口气。 苏冉冉的手机里，基本都是普通同学，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闺蜜朋友，听妈妈说的话，也不反驳。 她也不是很想联系以前的同学什么的，所以也不在乎，至于蒋方宇，她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 …… …… 第76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9) “嗯——”她不禁发出了一声嘤咛。 “冉冉醒啦。” 耳边是熟悉的轻唤，她睁开眼，入目是母亲温柔的注视。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妈妈，你回来了。” 秦微澜也笑了，坐到沙发上，将她揽进怀里：“都八点了，于妈说你睡了一下午啊？” ——八点了？ 她不禁有些愣怔——她好像是下午两点多开始上课的…… 见女儿呆呆的样子，秦微澜只当她还没睡醒，低头在她嫩生生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饭已经做好啦，你爸还在路上呢，你说要不要等他？” 冉冉眨眨眼，为难地小脸儿轻皱。 秦微澜不禁失笑，宝贝地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心中暗暗惊叹——女儿的皮肤摸起来手感也太好了吧！又软又嫩又滑！不知道将来便宜哪个臭小子！ “我看就不等了吧？这么晚不回来，还连累得乖乖饿肚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咔嗒一声，接着是陶兴荣怨念的声音：“微澜，你怎么能怂恿女儿不等我呢？” 说老公坏话被抓了个正着，秦微澜却半点不脸红：“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是我错了。”陶兴荣一脸委屈，走到沙发边想要抱住妻子。 秦微澜嫌弃地用胳膊肘推推他：“别碰我。” “微澜——” “噗嗤！” 女儿的偷笑打断了这对老夫老妻的打情骂俏，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去了。 —————— 几人又聊了几句，冉冉便觉得有些困了。 她洗漱过后，便换上睡衣躺上床了。 冉冉闭上眼，刚想睡去，就听见“叮咚”一声。 “？” 她睁开眼，就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备注庄清羽的人发来消息。 冉冉愣了愣，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昨天那个意外的拥抱…… 她不自觉地小脸微红，起身拿起手机查看。 她一直没用过手机，刚学会基础功能而已，有些笨拙地打开手机，查看短信内容。 “晚安。” “嗯，晚安。”她回道。 她刚想按灭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就见手机又亮了起来。 “你还没睡吗？” ——居然回得这么快？ 冉冉是个投桃报李的人，也很快回道：“我很快就睡啦。” 对面再次秒回：“那，祝好梦。” 她看着这条短信，嘴角不自觉微微抿起——这条和晚安有什么区别吗？ “嗯，你也是。” 她等了一会儿，对面终于安静下来，她便按灭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重新躺了下去。 身子陷入软绵绵的被子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她睡熟之后，手机忽地又“叮咚”一声响，屏幕在黑暗中发出暗暗的微光，只是手机的主人已是沉入梦乡，无法查看了。 …… …… …… 等到第二天苏冉冉查看手机，就见庄清羽最后还发了一条信息，只是显示已经撤回了。 ——？ 她满脸问号，却也没有多想。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冉冉一直没有出过门。 她的爸爸妈妈怕她现在出去，遇见熟人会遭受流言蜚语，于是每天都抽出时间，在家里陪着她。 一周之后，苏冉冉的案件在b市人民法院一审开庭。 这次的观众席上，除了不允许被带摄像机的记者们之外，只有三人——蒋方宇作为控方证人，需要出庭作证。 庭审开始，先带被告苏冉冉上场。 她仍是嫌疑人统一装束，却再次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怪不得陶家不允许记者带摄像机，这样的珍宝，若是他们自己，也想要独自珍藏起来。 一系列流程过去后，贾伟文作为原告代理律师，向被告苏冉冉进行询问。 “案发当晚，你为什么要和梁念清单独到偏僻的池塘边去？” “是梁念清约我去的。” “梁念清是如何约你的？” “她和我说，要和我说一件关于蒋方宇的事。” 女孩说到这里，目光坦荡，叫贾伟文心里一咯噔，却还是问了下去。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叫蒋方宇的男生？” 女孩眸光清澈，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曾经喜欢过他，但是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梁念清的邀约？” “我没预料到她会那么做，只是出于好奇，就答应了。” 贾伟文不禁皱眉，却还是依照原计划问了下去：“你是不是因为喜欢蒋方宇，嫉妒被害人梁念清是蒋方宇的女朋友，所以杀害了她？” 女孩仍旧摇头，眸光仍旧清澈如水，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 “没有。我既没有喜欢蒋方宇，也没有嫉妒梁念清，更没有想要杀害她。” 女孩的表现很好，贾伟文如果是她的辩护律师，一定很满意，可他现在是诉讼代理人，不禁眉头紧皱。 他又换着法子想要攻破女孩的防线，却被单鸿哲提出反对，被法官判反对有效。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结束了问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轮到单鸿哲发问，他上来就对冉冉微微一笑。 冉冉也不禁嘴角轻抿，放松了许多。 他直接向冉冉要求，叙述一遍案发当晚，事件的全过程。 冉冉将当晚发生的事再次如实复述了一遍，声音轻缓，如涔涔流水，叫人不自觉便信了她几分。 单鸿哲安静地听完她的叙述，微笑着对她点点头，便对法官道：“报告法庭，我没有疑问了。” 接下来传召第一位证人，也就是现场目击证人的代表。 贾伟文作为控方，先行发问，目击证人又叙述了一遍案发当晚发生的事情。 “……所以，包括你在内的十三人都亲眼目睹受害人倒下，而被告正拿着凶器水果刀，站在她旁边，是不是？” “是。” 与此同时，贾伟文的助手向法庭递交了十三人的口供等资料作为证据。 “好的。报告法庭，我没有疑问了。” 又是单鸿哲进行问询，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在被害人倒下之前，你有没有目睹案发现场的情况？” “没有，我们都是刚好在被害人倒下的时候赶到的。” “那你有没有亲眼看到我的当事人，将刀刺进被害人的胸口？” 证人迟疑着摇摇头：“没有，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单鸿哲打断了：“好了，我没有其他疑问了。” 下一位控方证人，便是蒋方宇。 贾伟文先例行询问了一番他案发当晚的经历，接着，便问道：“蒋方宇，你和被害人是男女朋友关系对不对？” 蒋方宇点点头：“是。” “那你知不知道，被告苏冉冉喜欢你？” 他话音刚落，单鸿哲便起身道：“反对！没有事实依据证明我当事人苏冉冉至今仍然喜欢证人蒋方宇。” “反对有效。” 贾伟文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那你知不知道，被告苏冉冉曾经喜欢过你，至今仍有可能喜欢你呢？” “反对！反对原告代理律师主观臆断！” “反对有效。” 贾伟文眉头微皱，无奈地道：“你知不知道，被告苏冉冉曾经喜欢过你？” 蒋方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 第77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0) “那根据你的推断，被告苏冉冉有没有可能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从而杀害被害人梁念清呢？” “反对！” 这次不等单鸿哲论述，法官便不耐地敲敲小锤子：“反对有效。” 并对贾伟文警告道：“原告律师，请注意你的问询内容。” 贾伟文只好作罢。 他脸色不太好地坐下，单鸿哲不紧不慢地站起。 “蒋方宇，请你看看我的当事人。” 蒋方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烦乱，却还是依言向苏冉冉看去。 女孩乖巧地坐在铁栏之后，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一双潋滟流光的剔透水眸流转过来，他好似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了目光。 单鸿哲嘴角微勾：“请问你觉得我的当事人美吗？” “反对！”贾伟文立即提出反对：“问题和本案无关！” 单鸿哲早有准备，解释道：“这件案子和感情纠纷有关，而俗话说，食色性也。我这个问题，无疑和本案有很大的关联。” 法官沉吟片刻，道：“反对无效，请证人回答问题。” 蒋方宇只觉喉头微堵，双手不自觉紧攥，半晌才挤出一个字：“美。” 单鸿哲又笑了：“那我的当事人，和被害人，也就是你的女朋友梁念清，谁更美？” 蒋方宇只觉胸闷欲呕，却做不到睁眼说瞎话：“苏冉冉更美。” 随即，他却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冷凝地盯着单鸿哲：“但是，在我眼里，当然是我的女朋友梁念清最美。” 单鸿哲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面向法官道：“尊敬的法庭，您手边有一份资料，上面显示，我的当事人以690的高分，考取了b大外语系，可谓是十分优秀。而蒋方宇先生，高考却只考取了440分，被其父亲安排出国留学。” “我的当事人论美貌，家世，个人能力，样样都十分出色。请问，我的当事人有可能为了一个样样不如她的男人，因爱生恨，犯下杀人重罪吗？” 说着，他转身看向蒋方宇：“你说呢？蒋方宇先生。” 蒋方宇已是面色铁青，幸好这时，贾伟文出来解围：“反对！感情的事不是可以用现实条件衡量的，反对被告辩护律师的主观臆断！” “反对有效。” 单鸿哲却面不改色，微笑着对法官道：“尊敬的法庭，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 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个证人，也就是李志业，这个单鸿哲认定的，关键人物。 李志业上庭时，所有人都不由一惊——这个才十八岁的小伙子，此时暮气沉沉，好似一老翁，身形消瘦如竹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他一坐到座位上，便低下了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前面连连失利，贾伟文的脸色不是很好。 李志业声音阴沉沉的，没半点情绪地陈述了一番案发当晚的经过。 “你是看见被告苏冉冉神色不对劲，猜测她要对被害人不利，才跟上去的对吗？” 贾伟文说着话时，一颗心悬起，然而那“反对”声却没有像他预料的一样响起。 “是。” 贾伟文不禁松了口气，随即又问了他两个问题，便结束了问询。 轮到单鸿哲问询，他面色镇定，胸有成竹。 “你说，你不小心跟丢了，于是回去找蒋方宇，你为什么要去找蒋方宇？” 李志业的声音仍是死气沉沉：“他是梁念清男朋友，也是我朋友，我当然找他了。” “那你们去找她们的时候，怎么没有迷路呢？” “只是运气好而已，刚好找到她们。” “是吗？可是据其他目击证人交代，你们第二次去寻找被告和被害人时，是你在最前方带路，几乎没有停顿，看上去不像是不认路的样子？” 李志业还是那句话：“运气好而已。” 单鸿哲知道这个问题问不出什么来了，话锋一转，问道：“你和梁念清是什么关系？” 李志业头埋得低低的，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眼眸微动。 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普通朋友。” 单鸿哲笑道：“是吗？可是，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显示你可是在wx上和梁念清表明过心意。” 说着，大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份聊天记录。 李志业预想过这件事有可能被发现，倒也没有太慌乱：“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单鸿哲唇角轻勾，不置可否——是不是玩笑，想必在场的人，包括法官，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这是你发给梁念清的信息，请问你是不是如你所说，什么都愿意为梁念清做？” 李志业心头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攥起，却还是道：“我都说了，只是开玩笑而已。” 单鸿哲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这件事，你知道吗？” 说着，大屏幕上播放起一段视频，视频上是一家小超市的监控录像，录像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却仍是能辨认出来，上面那个穿裙子的女孩正是梁念清。 几个分屏监控，将梁念清从超市门口进入，接着去货架上拿起水果刀，到去收银台结账的过程记录得清清楚楚。 而监控显示的时间，只是案发前三天的晚上。 一时间场上众人哗然。 “肃静。”法官轻敲小锤，场上又立即恢复了安静。 李志业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录像——怎么可能？！他明明将监控录像毁掉了…… 单鸿哲看着他的表情，心下了然——想必帮助梁念清毁掉监控录像的人，就是他。 如果不是庄清羽派人查到这家超市，并找专业人士恢复了监控录像数据，这场诉讼要打成正当防卫，也是很有难度。 李志业就这么死死地瞪着监控录像，半晌，忽地面色恢复冷静淡漠。 “你这个录像又能说明什么？阿清只是刚好拿了一把相同的水果刀而已。” 他这就是狡辩了，是非自有法官论断，单鸿哲只是笑笑。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很大的几率法官会判冉冉正当防卫，无罪释放，他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打算见好就收。 然而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众人望去，便见庄清羽面带歉意地朝众人颔首，走了出去。 单鸿哲神色微变，朝助手看了一眼。 后者会意，过了一会儿，也退了出去。 接下来，单鸿哲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忽然放慢了速度，一连问了李志业好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贾伟文旁观着，心下愈来愈觉得不对，终是按捺不住道：“反对！被告辩护律师的问题毫无意义！” 法官想了想，敲敲小锤子道：“反对有效，请被告辩护人不要浪费时间。” 单鸿哲无奈地笑笑，这时，他一直关注的门被微微打开，他的助手小吴和庄清羽一前一后地走了回来。 他脸上笑容一变：“报告法庭，我申请提交全新的证据。” 贾伟文看着走向他的助理小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站起道：“反对！反对被告辩护律师临时提交未经考证的证据！” 法官有些犹豫地看向单鸿哲，单鸿哲不慌不忙地道：“尊敬的法庭，我提议将庭审暂停，延后一小时，审核我新提交的证据。” 贾伟文还想要反对，法官却已经一锤定音：“同意。庭审暂停，延后一小时开庭。” …… 法庭之外的等候区内，蒋方宇已经听贾伟文叙述了庭审之上发生的事，此刻面色冷沉，神情复杂。 他先前以为，陶家人提出正当防卫，不过是狡辩罢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清清要这么做？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头脑隐隐作痛。 脑中忽地出现苏冉冉娇美的面容，一双盈盈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 ——难道，清清怕他会移情别恋吗？可是，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想着想着，却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了，他真的，没有对苏冉冉动心吗？ …… …… …… 第78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1) 一小时后，庭审再次继续。 看着屏幕上展示出来的最新证据，现场一片哗然，法官足足敲了两次小锤锤才让法庭彻底安静下来。 “这是被害人梁念清在国外一家医学权威机构做的化验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梁念清身患骨癌，经过专业的医生判断，她最多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 一直还算冷静，周身萦绕着死气的李志业，此刻疯魔了一般大吼道：“你胡说！你胡说！这份报告是假的！假的！” 他情绪异常激动，甚至站起来想要扑向单鸿哲，法警立马上前，将他按住了。 单鸿哲半点不惧，接着说道：“你还要否认吗？被害人的遗体现今仍完整地保存在太平间里，她究竟是不是罹患骨癌，命不久矣，只要深度解剖她的尸体，一切都瞒不下去。” 李志业闻言，一直不断挣扎的身体忽地僵住，半晌，他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整个人抱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倒在面前的桌子上。 单鸿哲特意等候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所以，这一切，恐怕都是所谓的‘被害人’，伙同我面前这位李志业先生自导自演！而本次事件，真正的被害人，从头到尾，都是莫名被陷害成杀人犯的，我的当事人！”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李志业伏在桌案上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现场又爆发出一阵喧嚣，法官挥舞着小锤锤，实则自己也听得眸中溢彩连连——这么劲爆的真实案情，连他也没审理过几次这样曲折离奇的案件啊！ “李志业先生，你有没有勇气抬头看看我的当事人，她同你一样青春正艾，甚至比你还要小将近一岁！你忍心她就这样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锒铛入狱吗？！” 他的声音明明不算太大，却振聋发聩，李志业鬼使神差地抬起头，从步入法庭开始，第一次看向这个他心里有愧的女孩。 女孩正直直地望着他，一双纯澈眼眸，没有半点情绪地望着他。 她是那样的美好，犹如春日枝头，初初绽放的花骨朵儿，却因别人莫名的恶意，和他的助纣为虐，要忍受酷烈的风吹雨打，在枝头颤颤悠悠，摇摇欲坠…… 他终是承受不住，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证人情绪激动，本该有人提出延后庭审，可是此刻，众人都默契地等待他情绪慢慢平复。 就连贾伟文，也心知无力回天，静静地望着他。 他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那个受了无妄之灾的女孩，自我安慰般地想到——虽然这一次输了，但能亲眼看着这个女孩洗刷冤屈，也不枉他来这一遭吧。 半晌，李志业终于止住了哭泣，默默地将事件的真相娓娓道来。 “……她，她和我说，她得了骨癌……”说到这里，他语声有些哽咽。 “她说，她活不长了，最多几个月的寿命……” “她，她还说，她看出来了，连蒋方宇自己都没发觉，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苏冉冉……对她的错觉，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初恋……她不愿意等她死了，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和别人双宿双栖……” “她说，她想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在蒋方宇喜欢的人手上，让他永远都忘不了她……” “她，她求我，她哭着求我，跪下来求我……我喜欢她啊，我是那么喜欢她！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说到最后，他又抱着头呜咽低泣起来，却没有几人真正地同情他。最终被法警搀扶着，带了下去。 现在，他可不再是证人身份，而是以未经审判的嫌疑犯身份被关押。 在场的记者听到这么劲爆的案情，纷纷奋笔疾书，个个在心里抱怨着那个不让带摄像机的规定。 幸好之后他们可以联系法庭，拿到案件记录影片，不过那上面的出场人物面部都会被打上马赛克就是了。 贾伟文按照流程，做了一番中规中矩的结案陈词。 接着，便轮到单鸿哲做结案陈词了。 第79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2) “我的当事人，不到十八周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为蒋方宇同梁念清的感情纠葛，无辜遭受梁念清巨大的恶意，凭空被诬陷成为杀人重犯！若是这一切如梁念清和李志业所愿，我的当事人一生都要毁于一旦！……以上，恳请尊敬的法庭裁决我当事人无罪！” …… 这件案子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所以没过多久，法官便当庭宣读判决书。 “……本院经过审理，认为被告人苏冉冉无罪！当庭释放！” “哗——”齐刷刷如潮水般的掌声袭来，陶爸陶妈再也抑制不住激动，从观众席上站起，奔向被当庭释放的苏冉冉，一家人拥在一起，又是一阵喜极而泣。 —————— 几人走出法院，门口路段被封锁，此刻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正要上车，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喊：“冉冉！” 苏冉冉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去。 蒋方宇追出来，此时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即便百般不愿相信，却在看过种种证据后，明白这就是事实。 苏冉冉见他喊住她却不说话，疑惑地皱皱眉，便打算不理会他，转身要走。 “冉冉！对不起！” 她身影再一次顿住，回身时满脸平静：“你不用说对不起。” 蒋方宇脸上刚刚露出喜色，就听见她接着道：“因为我不打算原谅你。” ——她没有资格原谅他，而那个有资格选择是否原谅他的人，似乎也不打算原谅他。 蒋方宇脸上的喜色就那么僵在了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爸爸妈妈，我们走吧。” 苏冉冉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完立即坐进了车子里。 陶兴荣和秦微澜也装作看不见蒋方宇，依次上了车。 单律师再一次有事，早早便提前走了。 庄清羽的车子就在旁边，他一双淡漠的眸子扫视蒋方宇一眼，就像在看地上的尘埃，随即了上了自己的车。 两辆车疾驰而去，蒋方宇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都一动未动。 …… …… …… #蛇蝎美人？人民法院上演真实版惊人《恶意》！# 有这样一个吸引人眼球的标题，配上一张只有下半部的美人脸封面配图，视频迅速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 点开视频，就发现里面的人物面部都打了马赛克，只露出嘴巴和下巴部分的三分之一面部，人物姓名也被消音，字幕只会出现诸如陶某某这类化名称呼。 看了一会儿，弹幕顿时沸腾起来。 “封面上爆好看的小姐姐居然是被告？！” “这就是所谓的‘蛇蝎美人’吗？” “哇靠！光看三分之一脸都知道肯定是个大美人！” “可惜好像心肠不好的样子……” “谁说的？没看标题吗？肯定有反转！” “……” 视频进行到苏冉冉面临问询。 “哇！小姐姐声音也超好听！” “awsl！” “只有我关注小姐姐说话内容吗？感觉很有条理的样子。” “对啊对啊！而且情绪真的很稳定！” “嗯嗯！而且听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相信她！” “……” 到了苏冉冉陈述案发经过的时候。 “我信了！” “我信了！” “我信了！” 弹幕一水儿的各色我信了，只有一条“喂喂喂，不要三观跟着五官走啊”的弹幕夹缝中求生。 接着是单鸿哲问询目击证人代表。 “感觉这个律师小哥哥长得也很好看哎！” “声音也好听！” “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cp我先磕了！” “先磕了！” “先磕了！” “先磕了！” “……” “什么邪门cp啊！” “哪里邪门了？于淤泥中一眼万年，我拼尽全力，抛却信仰与公理，只为你！磕疯了好吗？！” “呜呜呜，真的好磕！这种‘遇见你之前，我信奉正义与法则，遇见你之后，我只信仰你’，简直磕爆！” …… 轮到蒋方宇上场。 “不是，现在法庭上人颜值都这么高吗？这个小哥哥也很好看的样子。” “虽然好看，但是磕不起来。”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 “感觉这个原告律师好讨厌啊。” “哪里讨厌了？这都是庭审技巧而已啊。” “哈哈哈，一直被反对，一直有效，笑死了！” 接下来是单鸿哲对蒋方宇进行问询。 “噗——这什么问题啊？” “感觉小姐姐应该真的很美的样子。” “嗖嘎，食色性也！” “哈哈哈，反对无效！” “小姐姐是带电吗？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感觉他很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小姐姐美，所以小姐姐到底有多美啊？” “他努力找补回来的样子好好笑！” “也不是找补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对啊！现在可是有一个女孩子被狠毒小三杀死了哎！你们在这儿嘻嘻哈哈的，没有半点尊重真的好吗？！” “拜托！你看完了吗？！就在这儿说人家是小三？！我就不剧透了，但是事情绝对不是表面这样！” “说的我好想拖到后面看看” “我倍速看完，证明后面有大反转！” “别说后面了，这个男的样样不如小姐姐，小姐姐当初是眼瞎吗？看上他？” “唉，说多了都是泪，美女确实容易眼瞎。” “……” 李志业上场了。 “哈哈哈，他是不是松了口气！” “是的！我0.5倍速截图截到了！” “运气？有点假哎，看来这个案子真的有疑点。” “哇靠！舔狗！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但是那个梁某某都死了哎……” “我去！惊天大反转！真的是梁买的刀！我还以为是陶和律师串通好的说辞！” “这算什么反转？声控狗早就信了小姐姐了！” “我也早信了！” “我也早信了！” “我也早信了！” “……” “哇，突然中断庭审，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刚观众席有一个身高腿长，下巴也超好看的小哥哥走出去了？” “对啊！接着被告律师助理就跟出去了！” “哇哦——好像电视剧情节啊！刺激！” “……” 庭审继续。 “我靠！我靠！我靠！这特么才是惊天大反转！” “白莲花得了绝症，活不了了，就拿命脏小姐姐！这真的不是小说情节吗？！” “也太戏剧性了吧！会不会报告是假的？” “你没听说可以对尸体做深度解剖吗？怎么可能有假？！” “哇哈哈哈哈，感觉小姐姐的脸是律师小哥哥手里的一把利器！动不动就叫人家看小姐姐，是看了就于心不忍了吗？” “我又磕到了” “磕到了磕到了” “磕到了磕到了” “磕到了磕到了” “磕什么磕？我只觉得浑身发冷，那个梁某某也太狠了吧！” “就是！就因为不想让男朋友忘记自己，就这么设计陷害无辜的人，这是要毁人一辈子啊！” “没准是陶做了小三” “还有狗在这儿乱叫？那个李都说了，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陶，陶也说不喜欢蒋了，怎么就是小三了？” “就是！小姐姐不过是以前短暂地瞎了一下，蒋有女朋友之后就复明了！” “……” —————— 这个案子的视频引爆网络，某社交软件又被整瘫痪了。 陶兴荣浏览了一番，见网上多半都是支持女儿的，而且女儿的个人信息也没有泄露出去，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不过热度持续了一个小时，这个视频便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脸马赛克和无字幕消音视频。 案件热度依旧不减，众多新闻稿中却再没有了陶某某的字眼。 第80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3) “反正已经错过军训了，正式上课要到国庆假期之后，冉冉到时候再去上学吧？”秦微澜将乖乖女儿抱在怀里，和她商量道。 苏冉冉点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冉冉依旧闭门不出。 可是她这个样子，落在陶兴荣和秦微澜眼里，那就是——冉冉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还是受到了影响啊！以前多爱出门玩儿的一个孩子啊！心疼！ 因此，这一日早饭过后，陶爸陶妈叫住了吃完饭便想要冲上楼继续苦读的冉冉。 “冉冉啊，清羽的爷爷就要过生日了你知道吗？”陶兴荣一脸笑眯眯，像一只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冉冉一脸懵，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你说清羽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总要感谢一下吧？”夫妻同心，双双把女儿骗。 冉冉认真地点点头——嗯，说的没错。她这次能完成洗脱冤屈的任务，好像有一大半是多亏了庄清羽给她找到了证据。不过，原本的故事线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啊？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思绪渐渐飘远，一双漂亮的桃花眸迷迷蒙蒙，叫秦微澜忍不住轻捏她的小鼻子，将她神志唤了回来。 “唔——妈妈……”带着微微的鼻音，声音更娇更软了。 秦微澜心头一软，便松开了魔爪。 “今天一整天爸爸妈妈都有事要做，没时间。冉冉，不如你替爸爸妈妈跑一趟，去给庄爷爷选个礼物吧？”再接再厉地骗。 冉冉还能说什么呢？她也只好答应了。 “为了防止你送的礼物庄爷爷不喜欢，就叫上清羽给你参谋参谋？”图穷匕见。 冉冉眨眨眼——给别人准备礼物，叫上人家孙子一起，这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吗？ 还不等她琢磨出来，秦微澜便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等清羽来接你吧！” …… 没过多久，还不等据说有事的陶爸陶妈出门，庄清羽便上门来接冉冉了。 “清羽来啦！快坐！” 冉冉本来正盯着电视发呆，闻言回头望去，就见那个多日不见的青年，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模样，今天穿了一身黑白色系的休闲装，看上去倒也没比她大多少的样子。 见了本人，她忽地就想起这些天日日不断的“晚安”短信——手机里的他，就只是话少的样子，一点不像现实中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呢…… 庄清羽状似不经意地瞥过去，目光微顿，很快敛住眸底情绪，温和有礼：“伯母伯父，冉冉。” 他顿了顿才喊她的名字，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她下意识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女孩眼睫忽闪，水润的眸子好似在勾人，微红的脸颊更是诱人。 “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多谢伯母，只是不必劳烦了。” “也是，你们早点儿出发也好。” 三人又寒暄两句，冉冉便被秦微澜推着上了庄清羽的车，笑容满面地送走了。 —————— 车上一片寂静，冉冉瞥一眼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侧颜，暗暗感叹一番他比自己生前在电视上看见的明星还好看。 她很快收回目光，就见眼前忽然递来一瓶水。 冉冉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只拿着瓶子的水吸引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手这么好看，骨节分明，玉质修长，好似精美的艺术品。 “你要喝吗？” 冉冉下意识抬眼望去，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总是这么认真地望着她。 她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接过水瓶：“谢谢。” 水瓶已经贴心地微微拧开了一点儿，她只稍稍一用力，就将它彻底打开了，她仰头喝了一口，清冽的温水下肚，隐隐回甘，抚平了她心里的一丝紧张。 “这个水很好喝，谢谢。” 女孩礼貌地再次道谢，一双桃花眸微弯，潋滟双眸蕴着浅浅的笑意，好似春日湖面上的粼粼波光，耀眼夺目。 “你喜欢就好。” 有了这一遭，冉冉放松了不少，主动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 “去曰茗茶室。” 女孩漂亮的眸子里写满茫然，庄清羽心里有些诧异她没听说过“曰茗茶室”，却也不点破，介绍道：“爷爷最爱茶，那里的茶是b市最好的。” 第81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4) 来到这个世界后，在秦微澜的影响下，她也喝过几次茶，妈妈最喜欢的是安吉白茶，她也最喜欢，觉着没那么苦。 “那爷爷最喜欢什么茶啊？” 庄清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爷爷最喜欢母树大红袍。” 冉冉不禁咋舌，听妈妈说这个茶可是十分稀有，年年都能拍出天价，虽说妈妈上车前给她塞了一张卡，说随便刷，但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你不必担心，曰茗茶室是我朋友开的，他那里恰好有一些，不会出太高价的。” 冉冉立即松了口气：“那就好，还是谢谢你啦！” 女孩每次说谢谢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里面蕴着真诚的谢意。 这时，车子驶过一家商场，女孩亮晶晶的眼眸霎时就黏了上去，车子飞快驶过，她目光也微黯了一下——从前总听护士姐姐说起和朋友一起去商场玩的经历，可惜来了这个世界后，她到现在还没有时间去一次呢。 不过她随即就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反正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停车。” ——咦？ 冉冉疑惑地抬头望向他。 “我想起要在那边商场买些东西，你要一起吗？” 女孩的眼眸顿时亮起，像有漫天的星子落入眼底：“好啊！” 他只觉自己好似被她眼中的星辰烫伤，心跳炙热而激烈，却仿佛飞蛾扑火，虽九死其犹未悔。 ———————————————————— 商场一楼基本是金饰宝石店，冉冉没什么兴趣，眼睛好奇地四处转转，就收回了目光。 她最感兴趣的，还是护士姐姐说的美食街。 两人样貌都十分出众，尤其是冉冉，更是世间少有的漂亮，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地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冉冉正眼睛滴溜溜乱转，就见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只口罩，她看向庄清羽，漂亮的眸子透着不解。 “最近流感盛行，商场人多，戴上小心些。” 冉冉懵懵地点点头，待到她戴好了，看一眼庄清羽，疑惑地问：“你怎么不戴啊？” 庄清羽看她一眼，淡定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同款口罩，慢条斯理地戴上了。 她看着他冷峻的脸上，戴上同她一样，小碎花图案的口罩，满满的违和感，又有些微妙的反差萌，实在忍不住笑了。 冉冉努力不发出笑声，想着自己戴上了口罩，也看不出来她在嘲笑他，但她不知道她那双弯弯的笑眼早已将她出卖。 跟在后面的保镖将头埋得低低的——那家店里只剩这种图案的口罩了啊，这也不能怪他啊…… 庄清羽看似淡定地走着，余光却捕捉到少女时不时偷瞄他，笑眼弯弯的样子。 他心下无奈，在她下一次望过来时，转头望向她。 冉冉正偷瞄他，就见他忽然转过头来，她甚至来不及被吓一跳，就被他柔和的眉眼吸引了目光。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觉着他虽然长得好看，却总是冷冷淡淡的，不好接近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眉目柔和，似乎隐隐带笑的样子。 冉冉看呆了一瞬，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笑了？” 女孩的眸子清凌凌的，闪烁着细碎的星光，叫他不禁愣住了。 不待他回过神来，冉冉已经伸出了罪恶的魔爪，一把拿掉了他脸上的口罩。 她望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握着手中的口罩退后一步，笑得更加欢快了：“你真的笑了！你居然会笑？我还以为你是大冰块转世呢！” 庄清羽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了，此时也不否认，有些无奈地道：“冉冉，把口罩还我吧。” 他又喊她冉冉，莫名动听。 原本因为自己的发现，一时兴奋忘了形的冉冉，忽然就害羞起来。 她不知为何又有些忸怩，低头不敢看他，将口罩递到他面前：“喏，还你。” 小姑娘个子娇小，只到他胸口，一头长发浓密顺滑，此时低着头，正对着他的发旋莫名可爱，他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在她发顶上揉了揉。 柔软的触感唤醒了他的神志，他望着小姑娘忽然红透了的耳朵，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道：“乖。” “……” ——乖什么乖啊！ 冉冉望着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走在她身侧的男人，心里默默吐槽，脸蛋上的热意却久久难以褪下。 不知不觉间，二人便搭乘电梯来到了四楼。 一到四楼，冉冉便觉鼻间飘入一股股诱人的香味，望着一整条街的各色美食，她的眼睛亮得犹如一千瓦的大灯泡。 可是她还是克制住疯狂分泌的口水，艰难地问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 “时间还来得及，我有些饿了，你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冉冉立即小鸡啄米式点头：“要要要！我也饿了！” 一时兴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早就垂涎已久的卖糖人的小摊上去。 小摊上插着给顾客展示用的小糖人，有经典的西游四人组和他们的坐骑白龙马，还有宝哥哥和林妹妹，哪吒，二郎神等等等等神话人物。 冉冉被琳琅满目的小糖人儿吸引了目光，早就松开了手了，庄清羽却低垂着眸子，望着她方才牵着他的小手，鸦羽般的长睫掩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老板，给我两个小糖人儿！” “好嘞！小姑娘要什么样儿的呀？”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爷爷，看上去十分慈祥，笑眯眯地看着她。 冉冉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在示范用的糖人儿上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便转头看向庄清羽：“不然先做你那份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啊？” 庄清羽没想到她要的两份有他的一份，微微一愣。 这时，老板插话道：“我看你们这小两口多般配啊，长得和观音跟前儿的金童玉女似的，不如我给你们两个，一人做一个糖人儿像吧？” 冉冉的小脸蛋顿时涨成了红苹果，连连摆手，刚想要否认他们不是小两口，就听庄清羽道：“好啊，谢谢老板。”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庄清羽。 只见他一脸淡定地回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冉冉也莫名地淡定了下来，转念一想——好像被误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老板也不认识他们，而且，她也挺想看看自己的糖人儿长什么样的，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么一想，她便也点点头：“好啊，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很快的。”老板笑眯眯地说。 殊不知，一旁一个女生听了他们的话，悄咪咪地给他们拍了张照片，满脸兴奋地编辑文字，发上了某知名社交网站。 #比明星还好看的情侣！#哭哭，怎么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内部消化了！ 图片上，两人都戴着幼稚的小碎花口罩，只露出上半张脸，却已是好看得人神共愤了，这条博文很快上了热门，然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等了一会儿，两人拿到了自己的糖人儿像。 冉冉好奇地仔细打量，发现糖人儿五官比较粗糙，但身上的衣物，和脸上的小碎花口罩倒是和他们身上的如出一辙。 她瞄一眼庄清羽手上那个小糖人儿，没有了庄清羽浑身的气势压着，他脸上那小碎花口罩和一身的装扮搭配起来，怎么看怎么……好笑！ ——怎么办，她好像，更想要他手上那个小糖人？ “想要？” 她念头刚起，就听见他问道。 “嗯？” 冉冉惊讶地看向他——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想要？” “不不不不不！”冉冉立即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我们交换？” “好啊！”怕他反悔似的，一口答应下来。 …… 第82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5) 冉冉如愿换到了“好笑”小糖人，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它左看右看，笑眯眯的好不开心。 庄清羽拿着手中冉冉模样的小糖人，目光落到其上，恍惚柔和了一瞬。 接下来，冉冉又买了一连串的各种小吃，手上都快拿不下了。 身后的保镖得了吩咐，去给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 密密麻麻的各类小吃摆了满满一桌，冉冉满脸幸福地一一品尝。 在家里于妈的手艺虽好，吃多了却也嫌单调，冉冉还是第一次吃这些秦妈妈口里不健康的食品呢。 ——怪不得护士姐姐说美味的东西通常都不太健康！ 她自己吃了个欢实，半晌才发觉庄清羽好像一口都没吃。 她从美食丛中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你不吃吗？” 庄清羽眼神温和地望着她：“你吃吧。” 他怕她不够吃。 况且，从前，他从来不重口腹之欲，好像是遇见她之后，才发现美食居然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幸福感。 或者说，看见她一脸幸福地品尝美食，任何人都会心情愉悦的吧。 他只要看着她就好了。 ——这怎么行？ 冉冉自认不是吃独食的小朋友，拿起一串她没动过的肉串，递向庄清羽：“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庄清羽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里满眼的期待，鬼使神差地微微张开了嘴。 原本是想递到他手上的冉冉：“……” ——嗯，喂就喂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么想着，冉冉也不扭捏，将肉串往他嘴里一送。 他配合默契地将一块肉咬下，轻轻咀嚼，肉串烤得外焦里嫩，确实挺美味的。 将嘴里的肉咽下，他望着她：“好吃。” “是吧！”自己推荐的食物获得了认可，冉冉一边开心地笑，一边把手里的肉串递给他：“那你就多吃点！” “……” 两人为了吃东西，都摘下了口罩，可是望着不远处虎视眈眈，似乎隐隐盯着他们的几个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粗犷壮汉，附近的人倒也不敢拿出手机偷拍。 ——唉，这么美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 不能偷拍，他们便偷看，似乎想要多看几眼，用自己的眼睛和大脑记住这极致的美丽。 ———————————— 张红曼正和自己的两个小跟班逛街呢，饿了来四楼看一眼，远远地就看见了座位上的苏冉冉。 想起前不久轰动整个圈子的杀人案，她眼睛眯了眯——这人居然还有心情出来逛街…… 苏冉冉正埋头苦吃呢，就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呵，你还真是心大啊，刚打完官司，胃口就这么好？” 苏冉冉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向她，半晌疑惑地眨眨眼：“你是谁啊？” 张红曼立即涨红了脸，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自己这张路人脸！ 此时苏冉冉盯着一张妖孽脸，一脸无辜地“假装”不认识她，“唰”的一下就把她的怒火点燃了！ 她抬起手指指向她，就想要开骂。 冉冉看着快要戳到她脸上来的尖利指甲，仰头往后一躲。 张红曼刚说了一个“你”，就听见那个一直没注意的，坐苏冉冉对面的男人，发出了有些熟悉的声音：“这位女士。” 她震惊地转头望向他，脱口而出：“表哥？！” 谁知，庄清羽眉头微皱：“你是？” “……” “哇！”张红曼彻底承受不住，哭着转头跑了。 ——虽说她和庄清羽血缘比较远吧，但是他们过年的时候也见过几面啊！他，他居然不记得她！！！ ——而且，她从第一次见这位表哥开始，就对他抱有一些幻想，只是碍于两人有些血缘关系，才退而求其次，喜欢蒋方宇的。现在告诉她，他不记得她！！！ 她的两个小跟班一见这情况，连忙跟着跑了。 苏冉冉一脸迷糊地看着逃走的三人，白嫩的小脸儿上，漂亮的桃花眸眨巴眨巴，可爱极了。 “她是你表妹？” 庄清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认错人了吧。”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不过不是对她有什么印象，纯粹是记性太好。不过他不喜欢她指着冉冉的样子，回头打电话给张表叔，提醒他一下对子女严加管教的必要性吧。 第83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6) 他这么说，冉冉也不纠结，刚想埋头同一桌子的美食继续战斗，就见庄清羽忽然向她伸手。 一块洁白的帕子轻柔地擦过她的脸颊，庄清羽收回帕子，淡淡地解释道：“脏了。” “……” ——这“砰砰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冉冉呆呆地望着他，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连忙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冉冉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品尝到一道特别美味的小吃，立马就把刚刚的异样抛到脑后了！ …… 两人吃完，庄清羽提议到五楼逛逛。 五楼是各种小店，有卖手办的，盲盒的，手工小饰品的，还有卖花的，卖毛绒玩具的。 冉冉站在橱窗外，看见玻璃窗里那个巨大的毛绒熊玩偶，立即便走不动道了。 …… 片刻后，冉冉怀里抱着比她人还高的大熊玩偶走在街上，引得众人围观，心里有些羞耻，又有些隐秘的欢快。 庄清羽低头看一眼身旁脚步轻快的小姑娘，眼眸微垂，掩藏住了眼底隐秘的笑意。 之后，庄清羽随意买了一样模样精致的玉质摆件，骗小姑娘这就是他要买的东西。 苏冉冉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两人便就此离开，继续前往曰茗茶室。 —————— 车上，庄清羽望一眼坐在两人之间，将视野都遮挡的大熊玩偶，有些后悔了——应该直接让人送回陶家的。 忽然感觉肩上一重，偏头一看，是大熊玩偶身子一歪，倒在他身上了。 他刚想推开，视线却越过玩偶，落到靠在毛绒熊另一侧，睡得正香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半边嫩生生的脸颊陷进毛绒熊柔软的皮毛里，微微泛出诱人的绯红色，浓密的眼睫乖巧地垂落，樱唇粉嘟嘟的，好似任人采撷的花蜜…… 阳光柔和静谧的午后，她靠在毛绒熊身上午睡，毛绒熊挨着他，他专注地望着她，岁月也变得温柔。 …… 待到冉冉再次睁开眼，便发现四周安静的很。 她睡迷糊了的小脑袋瓜子懵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庄清羽的车上。 “嗯？到了吗？” 刚睡醒的声音闷闷的，更加软糯，叫人听得心都跟着软了。 “嗯，到了。冉冉睡够了吗？时间还很充裕。” 声音从毛绒熊另一侧传来，她此时不太灵醒的脑子，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家的毛绒熊是活的！ ——声音还和庄清羽一模一样！ ——欸？庄清羽？ 她终于反应过来，头微微一歪，越过毛绒熊，看向庄清羽。 女孩歪着脑袋，表情懵懵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忽地就笑了。 她一双潋滟桃花眸流光溢彩，漾着欢畅的笑意，绯色唇瓣高高翘起，露出一点雪白的贝齿，纯稚又惑人。 “我以为是毛绒熊成精了！” 说着，那双水光流转的眸子在他和毛绒熊身上来回转两下，眸底的笑意更欢快了。 她正笑个不停，眉心忽地抵上他修长的手指，她一愣，呆呆地抬眸看向他，便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语气仍是淡淡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不知是在回应她毛绒熊成精的话，还是在说她像个化形的妖精。 冉冉呆呆地望着他，觉着此刻他好像个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前来点化她这个为祸人间的小妖精。 偏他生了张俊美无俦的面庞，虽清冷如月，却叫人抓心挠肝地想，他这捧月色若是染上红尘欲念，又会是怎样的风月无边。 灼热的温度从眉心一点处漫延开来，女孩嫩白的脸蛋上霎时开满了朵朵桃花，当真是人间芳菲，艳色无双。 庄清羽看着她红红的脸，湿漉漉的眼，只觉周遭一切都好似虚无，只余眼前这个小妖精——只怕即便是得道高僧，也要被她诱得入魔。 男人俊美的脸庞一点点逼近，冉冉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只觉自己好似被蛊惑了，半点躲开的念头都没有，只在心脏砰砰跳到剧烈的时候，紧张地闭上了眼。 她不知自己在等待什么，只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不过一瞬，眉心忽地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离，耳边好似传来他低哑的呢喃，又似一阵风飘散，叫人辨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冉冉，快些长大吧。” …… 从车上下来，冉冉原本还有些不自在，待到了茶室，尝了一口清新美味的茶点，味蕾瞬间就被征服了，什么男人都给她抛到脑后去。 两人没等多久，包厢的门便被推开了。 这家茶室是中式风装修的，做成古时茶楼的模样，门窗都是精致的雕花模样。 两扇门被推开，一个和这间茶室一点儿都不搭，模样清俊，穿着时尚的青年走进来。 “清羽哥，临时有事耽搁了，真是抱歉。”他一进来便说道。 说着，他视线不经意地落到冉冉身上，很快目光便顿住了，目露惊艳地望着她。 “魏之茗。” 不过是淡淡一声，魏之茗却觉脊背一寒，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这就是清羽哥看中的未来嫂子？这么美……不过也太小了吧？ 他心中萦绕着莫名的淡淡失落，面上却不显，笑嘻嘻地对庄清羽道：“不愧是清羽哥，眼光真好！” ——运气也很好，他怎么就没先遇上她？ 冉冉满眼迷惑——什么眼光好？ “他说的是茶。”庄清羽淡定地解释道，淡漠的眸子警告地瞥一眼魏之茗。 魏之茗立即会意——清羽哥还没追到人家？ 想到这里，他不知为何，便是心下一喜。 接下来，魏之茗有意无意地同冉冉套近乎，讨好她。冉冉只觉得他人好热情，庄清羽却是眼中杀气快要化形了。 魏之茗到底还是有求生欲的人，他顶着压力坚持了一阵，最后实在顶不住了，按照庄清羽事先吩咐，给她报了个低价。 冉冉最近刚学会手机转账，还是第一次转这么大一笔钱，神情有些紧张。 “我们加个wx吧。” ——要是之后发现有问题，方便找他。 魏之茗自然是求之不得，顶着一后背的冷汗，加完冉冉的wx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他关上包厢的房门，靠在门上松了口气，随即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拿起手机看一眼，上面冉冉的头像是一只模样十分可爱的小白兔。 ——即便知道争不过清羽哥，可是不争一争，这辈子又怎么会甘心呢。 多可笑，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 庄清羽满眼冷厉地目送着魏之茗走出去，收回目光，心头充斥着不知名的情绪。 “你很喜欢他？” “啊？” “才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和他加wx。” ——就连他，也是从她父母那儿得到的联系方式，在短信上互道了几天晚安后，由他提出的，和她互加了wx。 “这么多钱，要是茶叶出了问题，我总不能直接来这儿找他吧？”不说他在不在，直接找上门好像也不太礼貌。 “……” ——他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个，倒是他庸人自扰了。 男人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望着她轻笑，这次没有了口罩遮挡，冉冉直观地承受了这美颜暴击，当即小脸儿通红：“你，你笑什么？” 庄清羽心情十分愉悦，嘴角弧度竟又扩大了一分，从来不善言辞的他，不知为何，突然脱口而出：“我见着冉冉便想笑。” 红苹果顿时熟透了：“你！你骗人，你今天见了我好久了，只，只笑了两次！” 男人忽地靠近，清隽的眉眼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好似神秘悠远的夜空，低沉微哑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叫人心里酥酥麻麻：“冉冉，你错了，我望着你的时候，心一直在笑。” …… 第84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7) 时间一下子来到十月三日，这天是庄爷爷的生日，陶兴荣和秦微澜带着冉冉一起去赴宴。 三人一下车，便被庄清羽迎进去了。 这还是二人自那天之后第一次见面，冉冉忍不住偷瞄他。 谁知才刚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便被他敏锐地捕捉到，视线一转，和她对视了个正着。 冉冉连忙慌乱地移开视线，庄清羽却眉眼微微柔和。 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夫妻俩，暗戳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冉冉不敢看他，他却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条淡粉色的小礼服，圆领的设计比较保守，只露出一双藕臂，和纤细笔直的小腿，大大的蝴蝶结坠在身后，长长的丝带垂下，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将她衬得愈发像个粉妆玉砌，矜贵可爱的玉人儿。 宴会厅不大，却十分精致典雅，受邀而来的客人也不多，多是庄爷爷的至交好友和庄家的亲戚。 庄家实际上的掌权人庄清羽亲自前去迎接，宾客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都暗自惊讶，默默观望着宴会厅门口的动静。 待到陶家一行人和庄清羽进来，众人的目光都不可避免地被穿着粉色小礼服的女孩吸引了，她一步步走来，面带着甜美的微笑，自有一股叫人不由自主喜爱的独特气质，当真像一位极具亲和力的尊贵小公主。 庄清羽的爷爷，庄世忠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小丫头，随即不免有些自豪地想道——不愧是我孙子，眼光可真好！嗯，随我！ 庄清羽将三人带到庄爷爷身前，给双方介绍。 听说庄爷爷从前是位军人，退休前还身居高位，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老爷子只是坐着，便不怒自威，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陶兴荣和秦微澜不免有些紧张。 冉冉却如初生牛犊不怕虎，想着他是庄清羽的爷爷，便也不怎么怕了，甜甜地叫了一声“庄爷爷”。 庄世忠立即眉开眼笑：“哎！你就是陶丫头吧，常常听清羽提起你！” 冉冉不禁耳尖微红，又觉着这位爷爷十分和蔼可亲，不自觉地便有些亲近：“他都跟您说我什么啊？” ——不会是说她坏话吧？ 想着，她偷偷看了庄清羽一眼，然看他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有些惭愧地吐了吐舌头。 庄世忠人老成精，看这姑娘的小动作，哪里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眼珠子一转，瞥庄清羽一眼，便开了口。 庄清羽收到他那一眼，便觉不妙，果然—— “他啊，同我说陶家小丫头特别有意思，尤其是特别爱吃！” 冉冉粉嫩嫩的小脸蛋儿霎时红了，有些愤愤地瞪了庄清羽一眼——亏她才在心里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呢！ 庄清羽万般无奈地看了老小孩一般，恶作剧成功便在那里偷笑的爷爷，见冉冉似乎生气了，竟破天荒地有些无措。 庄世忠欣赏够了自家孙儿的窘态，才又帮他说了一句：“今日宴上的菜，都是清羽亲自过目了的，往日他可不曾这么上心过。” 冉冉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什么意思，难道他是为了我吗？ 她随即在心里自我否认了，庄爷爷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今天可是庄爷爷的七十大寿呢，庄清羽用心些也情有可原。 庄爷爷又同陶兴荣，秦微澜交谈了两句，说到下棋，庄爷爷同陶兴荣竟很有话题，没过一会儿就相约着去一旁下棋了。 被剩下的苏冉冉实在对下棋不感兴趣，望一眼宴会厅，视线扫过那边造型精致的小蛋糕时，蓦地一亮。 庄清羽暗暗察言观色，适时提出道：“我们去那边吃些东西吧。” 冉冉两眼亮晶晶的，就要点头，忽地顿住，有些傲娇地扬起小脸儿道：“先说好，可不是我贪吃，是你先提出来的！” 庄清羽不禁失笑：“没错，是我想吃。” 他这一笑，犹如三月湖面上拂过的清风，冉冉见了，头脑一昏，便把他先前“说她坏话”的事忘到脑后了，乐滋滋地向小蛋糕走去。 暗暗观察这边的宾客，见那一向冷脸的庄清羽笑了，简直活似见了鬼。 怔愣过后，稍聪明些的已经暗暗猜到这小姑娘将来会是什么身份了。 第85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8) 有几位年轻的男士宾客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他们无一不是非富即贵，方才见到那小姑娘，或多或少地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可惜他们都清楚，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抢，有庄清羽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是半点儿机会都没有。 也只好死了心。 …… 两人端着小蛋糕，到外间的一个小阳台上吹风。 冉冉一边赏景，一边吃小蛋糕，然而她吃着吃着，渐渐发觉庄清羽坐在一旁，不吃，只盯着她看。她不免有些害羞，吞下嘴里美味的小蛋糕，没话找话道：“你爸爸妈妈呢？” 问这话时，她没想太多，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事不能来。 然而——“他们去世了。” ——！！！ 冉冉震惊地抬头看向庄清羽，却见他一脸淡然，甚至还拿起一块巾帕，擦了擦她的嘴角。 她甚至顾不得害羞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虽然见他看上去好像并不伤心的样子，还是道：“对，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 她以己度人，要是陶兴荣，秦微澜有什么事的话，她会非常！非常！非常难过的！ 庄清羽心下不以为意，但看她小心翼翼，似乎怕他伤心的样子，忽然便福至心灵。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发，冉冉正心虚呢，乖乖地给他摸也不反抗。 庄清羽心下好笑，声音淡淡地道：“他们在我十岁时便去世了，我早便不伤心了。” 冉冉更难受了，看他的目光带了些怜惜——十岁就失去了父母，这些年一定不好过吧…… 这么想着，冉冉更是乖乖地一动不动给他撸，打定主意，他就是把她撸秃了，她也舍命陪君子，谁叫她勾起人家伤心事呢？ 见小姑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庄秦羽心下更觉好笑，手上又轻轻揉了揉，便收回了手，虽是对那手感特别好的小脑袋还有些不舍，但他从小便懂得克制自己。 谁知小姑娘却不乐意了，她一把将他的大手攥住，按到自己的头顶上，视死如归道：“你想摸就摸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眸，湿漉漉地望着他，嗓音天生软糯，却语气坚定，灼热的目光好似烫在他心间。 “摸哪里都行吗？” 他忽地俯下身，眼神幽深，低哑的声音恍惚暗藏难言的诱惑。 小姑娘的脸霎时便红了——臭流氓！他还想摸哪里？！然而话已经放出去了：“最多，最多让你摸摸脸！” 妈妈最喜欢捏她的脸了，每次都很享受的样子。 男人越靠越近，一双漂亮的眸子深不见底，让冉冉不自觉便被吸进去了，他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动作轻柔得好似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不同于他这个冷调的人，手上灼热的温度透过相触的肌肤，一路蔓延至她的心上，“砰砰砰”的声音在二人耳边轰轰作响，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 “清羽。” 这一声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两人头上，冉冉立即回过神来，慌乱地往后退，身子僵硬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那人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若无其事地接着道：“冉冉也在啊，不枉我拼命工作，赶来给老爷子贺寿啊。” 说着，拉开座椅，自然地坐在了冉冉身侧。 冉冉有些心虚地同他打招呼：“单律师，好久不见啊。” 庄清羽好似不知他话里有话一般，淡定地同他打了个招呼：“鸿哲。” 单鸿哲咬牙切齿地看一眼这道貌岸然的家伙，还说什么各凭本事，他的本事就是给他搞出一堆事，让他没时间接近冉冉？！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心下不禁有些苦涩，看小姑娘的模样，显然也是对庄清羽有些动心了，他虽是打扰了这一次，却无法阻止下一次…… 难道他便要就此退场，默默祝福吗？ 看一眼默默吃蛋糕，开始是掩饰心虚，后来就沉浸在美味之中忘乎所以的小姑娘——不，他绝不甘心。 小姑娘单纯得很，她能对那家伙动心，便也能对他动心！ “冉冉很喜欢吃蛋糕吗？” 冉冉嘴里还含着蛋糕，眼睛弯弯地点了点头。 “我会做蛋糕哦，朋友都说我做的蛋糕很美味，冉冉想尝尝吗？” 小姑娘眼睛顿时亮了，正要点头，就听见庄清羽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地响起：“你会做蛋糕吗？我怎么不知道？” 单鸿哲眉眼带笑，仍旧温柔地望着冉冉，嘴上却毫不留情：“谁知道呢？可能我们不是朋友吧。” 冉冉：“……” ——突然觉得有点冷。 单鸿哲见小姑娘缩了一下肩膀，立即便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想要给她披上，然而庄清羽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对视一眼，明明一个眉目温和，一个面带微笑，冉冉却觉得更冷了。 “我，我去看看妈妈！” 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危险，虽然不知从何而来，还是立即找借口要溜。 然而她刚站起身来，两人也一同站起来，异口同声：“我陪你去。” 二人又对视一眼，这次不等两人反应，冉冉拔腿就跑。 两人下意识望过去，就见小姑娘跑得飞快，背影好似一只逃命的粉色小兔子，脚步轻快，好不可爱，叫人情不自禁地发笑。 二人笑过，又沉默下来。 单鸿哲率先发难：“这些天，那些破事都是你给我找来的麻烦吧？” 庄清羽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微微颔首：“没错。” “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告诉陶家人？” 庄清羽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那些事虽然麻烦，但对你不是没有好处。” 单鸿哲心下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也因此更加暗恨，这小子真是卑鄙得紧，用这种手段暗害情敌，他还不能怪他！ 他双眸微眯，又道：“那你怕不怕我告诉冉冉？” 庄清羽脚步微顿，却很快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地道：“你不会的。” 单鸿哲不禁微愣，随即一股挫败涌上心头——这小子看似淡漠，却很懂人心。 …… 冉冉跑出阳台，一双灵慧秀眸在场中逡巡，还不等她找到妈妈，就见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见了她眼睛一亮，快步向她跑来。 “冉冉，原来你在这儿。” 男人走近了，冉冉很快便认出来，这就是哪天见过的曰茗茶室的老板，魏之茗。 第86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19) 冉冉也礼貌地打招呼：“你好，魏老板。” 女孩生疏地喊他魏老板，魏之茗顿时有些郁郁，一双狗狗眼眼角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道：“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冉冉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心里莫名有些负罪感，脱口而出道：“当然！我们是朋友了。” 魏之茗眼睛立马亮起来：“那你叫我之茗吧？或者之茗哥哥？” 冉冉可不好意思叫他哥哥——又不熟——便折中了一下，喊道：“之茗哥。” 魏之茗立马喜笑颜开，冉冉恍惚间好似看见他身后有一只狗尾巴在摇。 她晃晃脑袋，将奇怪的想法逐出脑海。 这时，庄清羽也走了出来，冉冉的心弦又莫名绷紧，待看到单鸿哲也紧跟着出来了后，顿时警铃大作。 她唰地一下转过头，对魏之茗笑一下，便又迈开小细腿，小跑着去找妈妈了。 魏之茗被她甜美的笑容煞得晕头转向，等他回过神来，冉冉已经跑远了。 他还想去找她，却见她已经到了一个中年美妇人身边，乖巧地坐下了。 ——那是冉冉的母亲吗？ 魏之茗立马紧张地低头打量了自己几眼，见没什么不妥，又开始纠结起来要不要去拜见心上人的家人。 ——这会儿就见家长……也太快了吧…… 庄清羽和单鸿哲走过来，就见魏之茗脸上泛红，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 二人心照不宣地当做没看见他，径直越过了他。 魏之茗却刚好回过神来，见到庄清羽便眼睛一亮，厚着脸皮凑了上去：“清羽哥，你认识冉冉的爸妈吗？帮忙介绍我认识一下吧？” 庄清羽眼神淡漠地瞥他一眼，直白地拒绝：“不想帮。” 话毕，他便径直走了。 魏之茗顿时一脸沮丧，单鸿哲却眼神微闪，忽地微笑起来：“魏之茗是吧？听清羽提起过你。” 魏之茗强打起精神：“是单大律师吗？我也是久仰大名啊！” “不敢。”他随意应付一下，便直入主题：“我也认识冉冉的父母，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魏之茗立马精神了：“真的吗？” 单鸿哲笑笑不说话。 魏之茗也不是傻的，立即心领神会：“单哥你要我做什么？” ——还不算傻。 单鸿哲这才开口：“你喜欢冉冉对吧？” 魏之茗先是满眼震惊，随即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单鸿哲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撇嘴——他那副哈巴狗样儿，就差没写在脑门上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 “这你不必管，总之你喜欢冉冉，可是却争不过清羽，对不对？” 魏之茗见他说到自己痛处，也顾不得害羞了，连连点头。 单鸿哲高深莫测地笑笑：“要不要我帮你？” 他又是一番点头如捣蒜，单鸿哲便低声嘱咐了他几句，他听得两眼发光，连连顿首。 二人说完一番话，单鸿哲抬头看向站在冉冉身边，看似专注地盯着棋盘，实则望着冉冉的庄清羽，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他又看向乖巧端坐的冉冉，见她看着棋盘昏昏欲睡，却强打起精神的迷蒙模样，眼神不自觉便柔软下来。 …… …… …… 宴毕，宾主尽欢。 送完陶家人，庄清羽回到自己的车上。 庄爷爷早就等在车上了，见他上来，打趣地道：“你什么时候把那小丫头娶回来啊？” 庄清羽却半点羞赧的神情都无，淡然地道：“冉冉还小。” ——总得等她过了二十岁生日。 庄爷爷不禁哈哈大笑：“你小子！看上人家未成年小姑娘，人家还不一定喜欢你呢！哈哈哈——” 庄清羽半点儿也不生气：“她很快就会成年了，到时候您就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了。” ——豁，这是要在小姑娘十八岁当天将人家拿下？ 庄爷爷又调侃他几句，见他油泼不进，也觉无趣得紧，冷哼一声，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他了。 —————— 似白驹过隙，数日转瞬即逝，到了十月八号这日，冉冉该去上学了。 昨晚终于上完最后一点课程，期末考考了149，在半人马老师激情洋溢的夸奖下，冉冉喜滋滋地坠入梦乡。 在闹铃声中挣扎着醒来，冉冉迷迷糊糊地拿过闹钟一看，已是七点了。 她立马清醒过来，今天还要办一下入学手续，十点钟还有课，现在已经不早了。 洗漱完毕，她背起新买的书包，欢喜地下楼了。 ——这还是苏冉冉小朋友第一天正式上学呢！ 陶兴荣和秦微澜坐在楼下餐厅里，看着女儿背着个双肩包，蹦蹦跳跳地向他们走来，恍惚好像看到女儿第一次上学的场景，眼眶竟不自觉地湿润了。 女儿这么高兴，他们也不想扫兴，连忙将眼泪憋了回去，又偷偷用纸巾擦了擦。 冉冉倒是没察觉异样，一脸兴奋地道：“爸爸妈妈！我要去上学啦！” 秦微澜失笑：“又不是第一次上学了，还是说冉冉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烦了？” 冉冉有些心虚——她还真是第一次上学——立马坐到她身边，抱着胳膊撒娇：“妈妈——你明知道我最喜欢你和爸爸了！” 女儿一撒娇，两人心都要化了。 他们又岂能不知？女儿分明是发自心底地爱他们，他们当然看得出来。 陶兴荣却装作吃醋的样子：“那你是更爱妈妈，还是更爱爸爸？” 冉冉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顿时瞪大了，随即小脸儿纠结地皱成一团，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两人不禁好笑，秦微澜埋怨地瞪丈夫一眼，轻拍她的小脑袋哄道：“你爸开玩笑呢，咱们不理他！” 冉冉立即眉开眼笑：“妈妈最好了！” 第87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20) 还不等陶兴荣犯酸，她又笑嘻嘻地对他道：“爸爸也最好，我有两个对我最好的爸爸妈妈，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陶兴荣立即被哄得乐呵呵，殷勤地给她夹了个小笼包到碗里。 秦微澜宠溺地轻捏一下她的小脸儿：“你啊，嘴越来越甜了！” …… …… …… 陶爸陶妈给冉冉在学校附近买了个两居室，打算让她周一至周五住那边，周末回家。 因为冉冉不住校，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也应有尽有，所以她轻装上阵，只背了个书包就出发了。 陶兴荣和秦微澜目送着女儿的车子走远，满眼担忧。 “唉，这孩子，说什么长大了，非不让我们送……” “是啊，明明还是个孩子呢……” 两人感叹几句，等到车子看不见踪影了，才转身回去。 —————— 冉冉办了入学手续后，就被辅导员带到了班上这节课所在的教室，班上来了个漂亮得不行的女孩儿，同学们自然都很欢迎她，碍于已经开始上课了，只能用眼睛偷瞄她。 这节是英语精读课，老师是用英语教学的，叫冉冉有些庆幸的是，她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也基本都听得懂老师在说什么。 冉冉长得漂亮，老师自然也一眼便看见了她，于是一节课点了她三次回答问题。 第一次是因为对她好奇，后面则是因为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一节课终于结束，课间休息，身边的同学们都涌过来，同她打招呼。 冉冉虽然从没见识过这么多人，大家都这么热情的场面，但大家基本都带着善意，她也没有那么紧张，落落大方地同大家打招呼。 大家七嘴八舌的，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 第二节课，老师还是不改对她的“钟情”，又点了四次她的名，还好冉冉跟着学习系统学的很认真，问题也没有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十二点钟，下课铃响了，老师不是爱拖堂的性格，干脆利落地宣布下课。 走前还对冉冉笑了笑，她立即回她一个乖巧的笑容，叫老师对她这个好学生又多了一些好感。 冉冉收拾着书包，几个热情的女生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也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答应完才想起自己还没给饭卡充钱，一个叫刘晓玲的女生说饭堂有充值机器，只要用绑定的银行卡往里面充钱就行了。 还热情地说等会儿她会帮她，有不会的都可以问她。 总的来说，冉冉的校园初体验十分愉悦，事事都很顺利，同学们也很热情友好，她不由得心情很好。 这份好心情，持续到见到门口的男生为止。 蒋方宇懒散地靠在门边，因为出色的皮囊，引得走廊上经过的同学们频频回头。 他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冉冉上英语课的108教室门口，等到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子，怔怔地望着她。 冉冉发现了他，可是她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因为自己个人对他的厌恶——她只要一想到爸爸妈妈那么好的人，原本会被他害死，她就讨厌他讨厌得不行——都实在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便装作没看到他。 蒋方宇在女孩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可女孩却好似只是看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目光毫不停留地略过了他，他霎时如遭雷劈！ ——他情愿她恨他，也不想她眼里再也没有他！ 他慌乱了一瞬，便自我安慰道，冉冉只是在生他的气罢了，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冉冉一直那么喜欢他，那份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冉冉！”他再也按捺不住，唤道。 冉冉脚步微顿，随即有些懊恼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想要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时，蒋方宇却已经追了上来。 “冉冉！你，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冉冉身旁的同学看这阵仗，以为蒋方宇是要表白呢，不由用八卦的神情打量两人，心里暗暗猜测两人是什么关系，似乎很熟的样子。 刘晓玲看看蒋方宇，再看看冉冉，心里忍不住大叫——啊啊啊！我是不是弯了，为什么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想让这家伙接近女神呢？！ 冉冉没什么想和他说的，直接道：“抱歉，我和同学约了一起吃午饭的。” 说罢，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刘晓玲。 刘晓玲一个激灵，完美接收了女神传递的讯号，出声道：“没错，时间晚了食堂该挤了，冉冉我们这就走吧。” 冉冉感激地看她一眼，主动挽起她的手臂，没再看蒋方宇一眼，越过他走了。 刘晓玲：“！！！” ——女神跟我贴贴了！女神好软好香！！！ 蒋方宇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方才的一幕幕似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没有了，从前那种看向他的害羞眼神，一点儿也没有了……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 心头莫大的恐慌就要淹没他，他再一次拔腿朝她追去，然而下课后的走廊愈来愈拥挤，人潮汹涌间，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他把她弄丢了。 …… …… …… 冉冉到了食堂，打了一份没见过的地方小吃做午饭，几人坐下用饭，时不时闲聊两句。 渐渐地，几人察觉到不对劲。 刘晓玲：“今天食堂怎么这么多人啊？” 平时虽然人也多，但从没有多到像今天这样水泄不通。 其他几人包括冉冉也是疑惑不解，一个叫婷婷的女孩忽然惊叫一声，众人向她看去，就见她举着手机，激动又有些焦急地将手机屏幕转过来，朝几人展示。 “看校园网！有人把偷拍冉冉的照片发上去了，还说了冉冉现在在一食堂吃饭，已经几千层楼高了，还多人都留言说要来一食堂吃饭，看看这照片是不是假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怪怪的，现在看来，食堂的人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想必是在看冉冉。 几人看一眼冉冉精致的小脸——这张脸有这么大威力，完全能够理解啊。 刘晓玲道：“婷婷你这么急，应该不只是看看吧？” 婷婷连忙点点头，这才说出了重点：“那个郭子健也说要来看冉冉，要是冉冉真这么漂亮，就要让冉冉做她的女朋友！” 几人这才倒吸一口冷气——郭子健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纨绔，靠着老爸以艺考生的身份进了b大，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追着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跑！ 第88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21) 冉冉听得一头雾水：“那个郭子健怎么了？” 刘晓玲立即给他科普了一番，末了又道：“虽然他不敢做太过分的事，但动手动脚他也是做过的，冉冉我们快走吧！” “晚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嚣张的声音就从几人身后响起。 冉冉好奇地看过去，顿时就觉得有些伤眼。 身后的人应该就是郭子健，他长相平平，顶着一脑袋非主流黄毛，打扮得像个该溜子。 他见了冉冉，顿时满眼惊艳，竟痴迷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冉冉的脸。 冉冉立即吓得往后一仰，欲要躲避他的手，谁知这时，“啊”的一声惨叫惊破食堂的天花板，让整个嘈杂的食堂安静了那么一瞬。 冉冉一望过去，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郭子健的右手被一个男人钳制住，反手扭在身后，看郭子健的表现，应该是痛苦的很。 男人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t牛仔裤，若是放在大学校园里，乍一看还以为是普通的男大学生。 但再仔细一看，就会觉出不对，哪有一脸老相，浑身肌肉虬结，异常高大健壮的普通男大学生啊？ 更何况，冉冉那天跟庄清羽去商场玩，就在他身边见过这个人，他分明是庄清羽身边的保镖！ 郭子健疼得不行，开始还叫嚣着“知不知道他是谁”之类的话，见男人无动于衷，手腕却愈来愈痛，终于放低了身段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 那人却不理会他，一手钳制着他，一手拖住他的后衣领，跟拖死狗似的将他往食堂外面拖，附近的同学都不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冉冉见他要走，情不自禁地喊道：“等等！” 那大汉立马停下，恭敬地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小姐？！ 周围的学生顿时心里嘀咕，这新晋女神居然不光美得不像话，家世也这么好。 许多男生心知自己不太可能有机会了，女神身边还跟着这么厉害的保镖，都不禁歇了心思。 冉冉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庄清羽派来保护她的，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必要问，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 于是她只道：“你，你小心被老师看见。” 那大汉完全不复方才擒住郭子健的凶狠模样，颇有些憨厚地摸摸后脑勺：“谢小姐关心，我会小心的。” 说着，继续将郭子健往食堂外面带，动作却没方才那么粗鲁了。 ——女神不光长得美，家世好，心肠也软，啊，真是完美啊！ 冉冉被众人炽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也快吃完了，便低声对刘晓玲道：“晓玲，你吃完了吗？我们快些走吧？” 刘晓玲点点头，将最后一口饭吃完，和冉冉一起起身走了。 …… …… …… …… 中午刘晓玲带着冉冉逛了逛校园，下午还有四节课，晚上没课。 下午，冉冉和刘晓玲才走出教室，便又见到了蒋方宇。 她不自觉地微微皱眉，却还是打算装作没看进他。 “冉冉！”蒋方宇仍旧不死心地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恳求道：“冉冉，给我个机会好吗？我，我只是想和你道歉……” 冉冉想说自己不会接受，叫他不必白费心力，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机，备注上的庄清羽三个字叫她不自觉地微微抿起唇角。 女孩轻软的微笑叫蒋方宇心头一震，低头看去，屏幕上的三个大字刺痛了他的双目。 “就是因为他吗？所以你才不愿意原谅我？”他双目赤红，望着那三个字，仿佛透过屏幕望见了那个想象中，破坏他和冉冉感情的假想敌。 冉冉不高兴地微微皱眉，语气十分认真地道：“蒋方宇，我不想原谅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不愿意罢了。” 说完，她扯扯刘晓玲的衣袖，示意她一起走。 刘晓玲按捺住八卦的心思——第一天认识就问人家的隐私不太好……不过以后熟了可以探探冉冉的口风！ 虽然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刘晓玲却已经自己脑补了一个渣男劈腿的狗血剧情，自觉事情可能大差不差，她鄙夷地瞥了蒋方宇一眼，挽着冉冉的手臂离去。 蒋方宇满脸不相信，见冉冉要走，情急之下，竟伸出手去拽她的胳膊。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及时出现，挡在了冉冉身前。 刘晓玲见中午那大哥又出现了，一脸兴奋——能看见这个渣男被狠狠教训了！ 大汉表情却没有中午对付郭子健那么轻松，他知道面前这个男生虽然体型不如他健壮，但格斗术未必输给他。 “小姐，庄总在校门口等您，请您过去吧。” 原本也想留下来看蒋方宇被打，出出气的冉冉，闻言眼睛一亮：“谢谢你了，你小心点啊。” 又对刘晓玲歉意一笑：“晓玲，抱歉，我要先走了。” 刘晓玲快好奇死这个庄总是谁了，但还是礼貌地没有询问，只道：“没事，快去吧！” 冉冉又对她一笑，脚步轻快地转身走了。 蒋方宇听着两人对话，看到冉冉又要离开他，目光森冷地看了大汉一眼，挥拳袭向他的面部。 大汉不敢怠慢，闪身躲过这一拳，却在蒋方宇想要趁机追上冉冉时，又将他拦住。 “让开！”锋利的眉眼，是怒气蓬勃，却暂时隐忍不发的凶厉野兽。 “冉冉小姐并不想您去打扰她。” 第89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22) 大汉面无表情，心中只有坚决执行命令。 蒋方宇彻底被激怒了——好！那我就将你打趴下，再去找冉冉！ 两人在走廊里大打出手，招式凌厉，拳拳到肉，围观的学生们看得惊叹连连，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视频，却没有一个人去告诉老师，毕竟他们都是大学生了。 虽然大汉从力量和身材上都更占优势，最终蒋方宇却仍是将他打倒在地。 可是他抬头环顾一圈，想要留住的女孩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 苏冉冉怀着莫名的喜悦，脚步轻快地来到校门前，却在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车时，身形顿住了。 ——咦？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然而还不等她想清楚，庄清羽已经看见了她，车门推开，冷峻的男人迈着一双大长腿下了车，并一步步，直直向她走来。 苏冉冉只愣了一下，就也朝他走去。 二人相遇，冉冉抬起头看他：“你不是说晚饭前来接我吗？” 庄清羽早就同她约好了，说是找到一家风味独特的菜馆，想要让她尝尝，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庄清羽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却面不改色地道：“不想让冉冉久等。” “……” 苏冉冉白玉般小巧可爱的耳朵微红——总觉得，自从那天开始，这个家伙就变了。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在她面前暴露了本性？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校门口的人并不多，有些还是不自觉跟在冉冉身后过来的，此时见这么一对如玉的璧人站在一起，玻璃心都碎了一地。 直到这对璧人向后上了车，b大校园网彻底炸了——新晋女神名花有主？！ …… …… …… 那日过后，蒋方宇还是常常来等她下课，却只是默默望着她，再也没上前打扰了。 b大内部也渐渐流传出，新晋女神，和大一校草，以及神秘帅哥之间各种版本的狗血三角恋，因为发布的相关帖子不论红的不红的，总是会在一小时内被删得干干净净，所以消息最终也只在b大学生内部暗暗流转。 庄清羽最近似乎也很忙，虽然还是每天坚持给她发消息，却也没时间来带她去吃美食了。 苏冉冉暗暗松了口气，倒不是不想见到他，只是，她见了他，心里有时乱乱的，那种感觉让她心慌，叫她好似鸵鸟一般想要逃避。 时光悄然流逝，来到了10月21日，冉冉生日这天。 这天刚好是周末，陶兴荣和秦微澜打定主意给冉冉办一个盛大的成人礼。 苏冉冉一大早便被妈妈从被子里捞出来，梳洗打扮，美容化妆做头发，试穿礼服，忙得团团转。 一直忙活到近午时分，冉冉才被一群人簇拥着，带到了秦微澜面前。 等到母上大人微笑点头，表示满意后，冉冉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一脸欢喜地瘫坐到沙发上，等瞄到一旁茶几上新鲜的哈密瓜时，她又原地复活，坐直了身子去够哈密瓜吃。 可惜还没握住目标小叉子，小手就被母上大人握住了，她可怜兮兮地转头看向妈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无声地哀求。 秦微澜无奈地叹了口气，松了手道：“吃吧，不过你可要小心些，仔细别弄脏了裙子！” 冉冉立即笑眼弯弯，又甜又软地抱着妈妈的手晃了晃：“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说着，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一块哈密瓜喂进了嘴里，饥渴了一上午的身心得到安抚，她不自觉抿起嘴角，翘起一个轻软的微笑。 她还不忘给母上大人献殷勤，乖巧地送了几块哈密瓜到她嘴里，叫母上大人笑弯了眼睛，纵容她吃光了一整盘哈密瓜。 —————— 陶家小公主生日宴，圈子里和陶家有生意来往的人都受到了请柬，唯独从前关系亲近的蒋家没有动静，让旁观之人再一次确定，经过上次的事件，陶家和蒋家是彻底决裂了。 这段时间，宏远集团也同蒋氏对上了，墙倒众人推，有心人也是纷纷落井下石，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一切冉冉都不知情，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报以同情，毕竟原本蒋家便是趁着陶家出事，落井下石，并给予了陶氏致命一击，让陶家家破人亡。 这一次，蒋家也趁机对陶氏动手了，不过有宏远帮忙，陶家只是损失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订单，并没有伤筋动骨。 如今，陶家原本的命运将要落到蒋家头上，谁能说这不是咎由自取呢？ 然蒋家虽没接到邀请，蒋方宇却不请自来。 陶兴荣听到消息，忍不住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道：“你们人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让他进来了？” 安保队长一脸惭愧地道：“他是和别的客人一起来的，门口查请柬的人又没认出他……陶总，现在该怎么办？” 陶兴荣深深皱眉，感到为难——人都进来了，还能赶出去？那也太难看了。到底是女儿重要的成人礼，他不愿意出任何差错。 最终只道：“派个人盯着他，别让他靠近小姐！” 他点点头，连忙吩咐下去了。 …… …… …… 第90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23)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嘈杂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他们知道今天的主角要登场了。 魏之茗站在人群中，眼神热切，好似一只等待主人出现的热情大狗狗。 不经意间看到同陶家父母站得很近的庄清羽，他酸了一瞬，随即眼不见为净，果断移开了视线——这段时间，他和单律师联手给庄清羽找麻烦，本来想趁机去找苏冉冉，可结果是三败俱伤，三人都忙得没了时间。 宴会厅忽地暗了下来，众人不曾惊慌，显然事先有所预料。 一束光洒在二楼的高台上，那里正站着一位绝美的姑娘。 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尽皆汇聚于此，女孩浓长的睫羽紧张地微微颤动，她低垂美眸，挺直腰背，跟随着灯光开始缓缓步下阶梯。 她一身洁白的纱裙，镶满小碎钻的裙摆在灯光的照耀下摇曳生辉，露肩的设计叫她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雪白的肩背一览无余，她整个人都好似一捧冰雪，只乌黑浓郁的发，鲜嫩欲滴的唇，给她添了两抹惊心动魄的色彩，叫人不至疑她乃是霜雪塑就的精怪。 众位宾客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个念头——陶家有女初长成！ 女孩脚下高跟鞋有节奏地踏在阶梯上，宾客们屏息凝神，叹为观止，整个宴会厅只余这一种声响，一步步，好似踏在人的心头上。 她一步步走到父母身边，露出一个甜美乖软的笑，霎时软化了，那叫人难以置信的美给人带来的无形距离感。 陶爸陶妈一脸欣慰地看着她，陶兴荣牵住她的手举起来，朗笑着同大家宣布道：“这是我唯一的女儿，苏冉冉！今后，我陶家的一切都将是她的！”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眼神更加灼热地看着苏冉冉，不说她有着绝顶的美貌，即便她貌若无盐，只要有这样丰厚的嫁妆，谁又不想得到她呢？ 苏冉冉有些惊讶，随即严肃了小脸——爸爸妈妈这样相信她，她一定不能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 庄清羽就站在她身侧，幽深的目光，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女孩一头长发盘起，露出纤长柔美的脖颈，名贵的钻石项链却也不及她形状完美的精致锁骨，再向下望去，不似平时衣着的宽松设计，简洁的白色抹胸裙紧贴着胸前高高耸起的弧度…… 庄清羽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明明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 接下来，陶兴荣和苏冉冉一起跳第一支开场舞。 苏冉冉临时在网上找视频恶补了一下，毕竟原主可是会跳交际舞的，好在她似乎这方面天赋不错，很快就学会了。 一开始苏冉冉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可是出于对陶爸的信任，她很快就熟悉了，舞姿自如又优雅，不自觉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一舞终了，陶爸目光慈爱地轻轻抚摸苏冉冉的发顶：“孩子，下一支舞，爸爸不能陪你跳了。”他话语隐含哀伤，可惜苏冉冉不懂其中的含义。 他话音刚落，就见苏冉冉像只小狐狸似的，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嘿嘿，爸爸，我可能要抢你的舞伴了。” 还不等陶兴荣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就见她脚步轻快地走到自家老婆身边，行了个男士礼节，像模像样地邀请道：“美丽的女士，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秦微澜一怔，随即“噗嗤”一笑，嗔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拂了她的面子，很赏脸地搭上她的小手，玩笑道：“荣幸之至。” 母女俩携手走进舞池，叫原本蠢蠢欲动的男士暂时歇了心思，邀请起其他女伴来。 第二支舞很快开始，这次是欢乐活泼的舞曲，苏冉冉和秦微澜一开始还中规中矩地跳着，后来就玩嗨了，随着音乐尽情地舞蹈，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融化一座冰山。 单鸿哲走到庄清羽身边，闲聊般地道：“苏冉冉很有舞蹈天赋。” 庄清羽微微点头，算作回应，目光却一刻不曾稍离那人群中最耀眼的女孩。 二人沉默片刻，单鸿哲又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和苏冉冉表白？” 庄清羽眸色微沉，半晌道：“这同你无关。” 两人都知道，这话便是默认了。 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他们都算是了解彼此。 单鸿哲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收紧，又过了片刻，他再次开口：“我不会破坏你的告白，但是，无论苏冉冉答不答应，我都不会放弃的……” 说着，他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毕竟，苏冉冉还小，你们要结婚还早着不是吗？” 庄清羽终于转头看向他，眸色冷凝。 同他对视片刻，他淡声道：“我会同冉冉结婚的，到时候，你如果再敢觊觎冉冉……” 他这话说得不算清楚，单鸿哲却知道他言语中未尽的含义。 他端起酒杯，掩饰嘴角的苦笑，道：“你放心吧，我虽然道德底线不高，但也不是没有，若真有那一天……” 他想说，自己会放弃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难以开口。 便干脆不再说，反正庄清羽应该也明了。 —— 又是一曲毕，苏冉冉跟着妈妈向舞池外走，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诱人红晕。 身边刚好经过一个端着饮料的服务生，她礼貌地问他拿了一杯。 服务生是个清秀的小哥，脸上微红地递给她一杯色泽明丽的饮料。 苏冉冉连跳两支舞，有些渴了，端起杯子便抿了一口，觉着好喝，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好似贪吃的小猫，又饮了两口。 秦微澜原本想拦住她的，但转念一想，女儿都成年了，在自家宴会上，喝个低度数的酒精饮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又随她去了。 刚好此时，陶兴荣来了。 他一本正经地逗趣道：“这位先生，我想邀请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夫人跳一支舞，请问您答不答应啊？” 苏冉冉笑嘻嘻地道：“这就要问我妻子的意见了，夫人，你愿意跟他跳吗？” 秦微澜瞪了不正经的丈夫一眼，又宠溺地捏捏调皮女儿的鼻子，末了嘱咐道：“妈妈去了，你自己好好的。” 又指指女儿手上那饮料：“这饮料含酒精了，不能多喝，你喝了这杯就算了，知道吗？” 苏冉冉乖巧地点点头，漂亮灵动地眸子却鬼灵精似的转了转。 秦微澜看着万事写在脸上的女儿，猜到她要偷喝的心思，无奈地叹口气，暗道等会儿和丈夫跳完舞再说吧，便也挽着丈夫的手一起走了。 …… 第91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24) 爸爸妈妈一走，冉冉便想要去找些东西吃，可惜还不等她迈出一步，几只手忽然同时伸到了她面前。 “……” 原本想要开口邀请的几人都沉默了，扫了几个情敌一眼，几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向冉冉，目光真挚而热烈，看得冉冉……真想找个隐形衣穿上躲一躲！ 她目光忐忑地一一扫过几人——庄清羽，单鸿哲，魏之茗，路易恒，还有几个根本不认识的。 这四个她认识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帮助过她，好像拒绝谁都不太合适。 正在她暗自为难的时候，庄清羽开口了：“冉冉，你想怎么选都行，跟着自己的心走就是了。” 他的语气仍是那样淡淡的，却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力量，她情不自禁地朝他看去。 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同她身上的白色纱裙礼服十分相配，显得他愈加清冷如月，俊美逼人，一双眸子却温和包容地望着她。 她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又想起他的话——跟着心走——她犹豫却又坚定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女孩做出了她的选择，其余三人心碎了一地。 因女孩的美貌动了心，其实根本和她不相识的几个男人识趣地转身。 路易恒看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转身走了。 魏之茗狗狗眼耷拉下来，万分难过地看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地走了。 单鸿哲却若无其事地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道：“冉冉选了清羽跳这支舞，那下一支舞可不可以同我跳呢？” 还不等冉冉回答，庄清羽便迅速回道：“抱歉，和冉冉跳完舞，我有些事想同冉冉说，下一支舞冉冉可能没时间跳了。” 单鸿哲嘴角弧度稍浅了些，眼神冷冷地望着庄清羽，语气却仍是温和：“没关系，还有再下一支舞，我等得起。” 恰在此时，舞曲奏响，庄清羽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轻柔地拉着冉冉的手，带着她进入了舞池。 冉冉有些歉意地看他一眼，转身跟着庄清羽走了。 单鸿哲再也无法忍耐，握住酒杯的手指泛出青白，望着两人的背影，就好似看着无法抵挡的命运洪流，窥见了属于他的爱而不得的终局。 ———————————————————————————————————————————————————————————————————————— 庄清羽小心翼翼地抚上女孩纤柔的腰肢，软嫩的触感好似吸附着他的手掌，引诱着他不可抑制地想象着除去衣物后，这蛮蛮楚腰的绝妙触感。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杂念，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女孩精致的小脸。 女孩似乎很是害羞，平日里粉白的小脸儿此刻殷红一片，眉目低垂，微卷的眼睫轻轻颤动，好似挠在人心间，泛起一片酥麻。 他原本想同她说说话，可是现在他只想将那些话都留到两人单独说，所以，他只道：“冉冉，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冉冉心头猛地一颤——他好似第一次这般温柔，温柔得近乎恳求，叫人难以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努力克制心中的羞意，眼睫忽闪，好似翩跹的蝶翼，慢慢抬眸看向他。 她今天穿了五厘米的高跟鞋，却还是比他矮许多，可他明明居高临下，身上却半点没有平时的摄人气势，只余满目的温柔。 那是一种叫人想要溺毙在他眼中的温柔，从前神秘悠远，叫人难以琢磨的眸子，此刻好似卸下了全部的防备，赤裸裸地呈现出他所有真实的情绪给她看。 ——也只给她看。 …… 舞池中央，一对玉石雕就的璧人情意绵绵地对视着，相拥而舞，这一幕刺痛了不少未婚男女的心。 人家天生一对，轮不到妖怪来反对。 可惜有的妖怪，偏偏喜欢自不量力。 蒋方宇刚刚被张红曼缠着，错过了邀请冉冉跳舞的机会，等到他回来，便看到庄清羽和苏冉冉郎情妾意的模样。 他只微微怔了怔，便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 ——他一直，一直以为，冉冉心底还是喜欢他的，只是生他的气，在闹脾气。可是如今，看见冉冉看庄清羽的眼神，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的女孩，要彻底地离他而去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又演变成无名的怒火，叫他失去了理智。 庄清羽沉醉在冉冉美丽的眼眸中，直到蒋方宇到了近前，才发觉了他，他立即回过神来，将冉冉护在身后。 冉冉有些不明所以，看到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蒋方宇，她才反应过来，随即微微蹙眉——怎么又是他？ 蒋方宇满心愤怒走过来，见到冉冉被庄清羽挡在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就更加愤怒，然而看到冉冉见了他后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就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怒火消散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地是满心满眼的恐慌。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这样，不是将冉冉推得更远？ 他理智回归，有些局促地看着冉冉道：“冉冉，我，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我……可是，你和我谈谈好不好？” 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冉冉！你凭什么不原谅宇哥？他明明也是受害者，是被梁念清那个贱人骗了！他做错什么了？” 蒋方宇没想到张红曼会突然跳出来，他慌乱地看了冉冉一眼，怕她会更加生气，连忙斥道：“你干什么！这件事和你无关，轮不到你说话！”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也是和张红曼想法差不多，毕竟他也只是被梁念清欺骗了，才会冤枉了冉冉。 张红曼没想到自己帮他说话，却被他驳了面子，她不自觉地看向庄清羽，却见他仍是一眼没看自己，心中羞愤交加，恨恨地跺了跺脚，哭着跑走了。 冉冉看蒋方宇一眼，忽然心里升起无名怒火，想要为那个素不相识的“苏冉冉”讨还一些公道。 第92章 被白月光拿命脏的虐文女主(完) “你和苏冉冉是不是一起长大的？了不了解……的为人？”她差点儿说出“她”，含混了一下过去。 她这说法有些奇怪，然而众人都被她突然的发难质问吸引了，没有察觉，只有庄清羽，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蒋方宇慌张地道：“我，我了解……” “你了解？那你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当场认定人是……我杀的？” “我，我……”他无法解释，他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发现自己就是毫不犹豫地就认定了冉冉是杀人凶手，明明，明明知道冉冉不是这样的人…… 他努力想为自己辩解：“是，是我太笨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内情……” 她摇摇头：“不，你不是想不到，你是根本就没去想。” 蒋方宇张口结舌，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冉冉又接着质问他：“如果最后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无罪，我被判杀人罪成立，但是因为我未成年，不会被判死刑，最多关几年就出来了，你是不是会不甘，你打算做什么？” 她会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毕竟，原本的剧情里，原主会在监狱里备受欺凌，原本就是蒋方宇授意的。 蒋方宇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然而一段记忆忽然出现在脑海——当时，他正和贾伟文讨论案情，贾伟文说，冉冉是未成年，即便被判有罪，也最多关不到十年。 当时，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进了监狱，自然有她受的！” 他顿时慌乱了起来，他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恨冉冉，明明，明明他是喜欢冉冉的啊…… 众人见他这样的反应，心知冉冉又说中了，不禁有些鄙夷地看着他。 冉冉还不解气，接着道：“等我入了狱，你是不是会大肆宣扬陶家出了个杀人犯，让陶氏股票大跌，然后趁机对付陶氏，让陶家破产，以解你心头之恨？！” ——不说原本的剧情线，这一次，如果不是庄清羽帮忙压下了消息，苏冉冉杀人的通稿早便满天飞了。 女孩子嗓音软糯，却句句直戳人肺管子，蒋方宇已是面色惨白，嘴唇发抖，无意义地道：“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冉冉，你，你听我说，我，我当时太生气了，我，我一时失去了理智……我，我后来也没有做什么……” 他这一次没做什么，是因为做不到。而在原本的剧情线里，他可不是“一时”失去理智！从苏冉冉出事，到陶家破产，怎么也有一年多吧？他可从没想过要收手。 冉冉拼命忍住了愤怒，撂下最后一句狠话：“蒋方宇，我告诉你，我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唔，我这背影够不够帅气？ 庄清羽听着她放狠话，却只觉像一只小奶猫，张牙舞爪的，透着满满的孩子气，可爱极了。 蒋方宇这个当事人，却瞬间面如死灰，因为，他听得出来，这是她的真心话，那个曾经偷偷喜欢他的女孩，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跪下来求她，求她原谅他。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了，她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 苏冉冉骂完人，跑到阳台上吹风，只觉得心情舒畅极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脊背一下子绷直了，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 男人走到她身边，熟悉的气味将她包裹，心跳愈发剧烈。 “冉冉。”他终于开口了，在她耳边，用温柔到极点的语气，唤她。 她耳后霎时飞上一抹薄红，似霞透云层，好看极了。 “冉冉，看着我。” 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即便害羞紧张至极，她仍是看向了他。 只一眼，她又醉倒在他如夜空般的眼眸中。 “冉冉，我喜欢你，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吗？”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就这么直接的表白了。 然他深邃如幽谭的眼眸，便是最好的情书，那里涌动着炽热的爱意，说出口的不及其中万一。 “好。” 她也不需多说什么，从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面对自己的初恋，即便羞赧，即便想过要逃避，最终却还是鼓起勇气直面。 ——心动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 一切水到渠成。 包括那个缠绵缱绻的吻。 …… …… …… #蒋氏集团宣告破产# #蒋老爷子心脏病发入院，蒋大少出入夜店，毫不关心！# #蒋大少喝到烂醉，寻衅滋事，被夜店保安扔出店外！# …… 外面的丑闻铺天盖地，蒋方宇却窝在一片狼藉的沙发里，依旧醉生梦死。 蒋氏虽然破产了，他自己却还有一小部分存款，虽然照他这个花法，注定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很快喝完一瓶。 随手将啤酒瓶子一砸，清脆的炸响传来，不远处的墙壁上一片狼藉。 他眯着醉眼摸索着，却许久没有摸到啤酒瓶，他勉力撑开双眼，却见啤酒已经被他喝完了。 “草——” 他随手一挥，发泄不满。 却无意间，将茶几上的遥控器摔出去。 遥控器摔倒地上，恰好触动了电视机的开关。 “……庄氏集团董事长庄清羽与陶家独女陶冉冉今日于q国海岛举行盛大婚礼……” 听到“冉冉”两个字，他好像被触动了开关的机器人，一点点，僵硬地扭头看去。 液晶屏幕上，高清画质，照片却模糊不清，只隐约可见一身着黑色婚服的高大男子优雅地微微俯身，温柔地亲吻身着梦幻白纱的新娘。 新娘只露出小半张面颊，柔和的弧度，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 他双目微红，视线死死落在那小半张面庞之上，电视画面却转瞬即逝，很快开始播报其他新闻。 默然许久，好半晌，他蓦地发出一声低笑，似是低嘲。 第93章 小丫鬟(1) 一月，北方，最寒冷的天气袭来，天地一白，浑然一体。 深夜，天使孤儿院门口，一棵干枯的柏树旁，依稀可见两个衣着单薄，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萧瑟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四五岁，体型瘦小的女童和一个二十余岁，同样骨瘦如柴的妇人相对而立。 那妇人弯下腰来，对小女孩说道：“乖乖，妈妈有事要去办，只能把你送到朋友家，答应妈妈，待会儿等妈妈走远了，乖乖自己过去敲门，好吗？” 小女孩虽面露不舍，但还是乖乖点头。 妇人注视那小女孩半晌，眼中热泪快要落下时，转身跑进远处的黑暗里。 小女孩等妈妈走了许久，才面带不安地上前敲门。 门久久未开，小女孩被冻得瑟瑟发抖，渐渐失去了敲门的力气，缩在门口，无意识地睡去了。 一门之隔内，守门人喝醉了酒，躺在舒适的单人床上呼呼大睡。 …… 第二日，第一个早起，打扫卫生的孤儿院老师拉开孤儿院的大门，门边一具面目染着雪色，浑身僵硬的女童尸体，顺着门开的方向倒下，那老师呆怔半晌，一声尖叫打破了孤儿院的平静 …… …… …… 乖乖睁眼醒来，忆起妈妈的叮嘱，想要起身继续敲门。 然而她正要起身，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她只觉得全身软趴趴的，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她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有些慌张地东张西望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视线有些怪异，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依稀能辨认出她躺在一个四周被木栏围起的小床上。 在她短暂人生，为数不多的认知里，这似乎像是电视上的婴儿床，妈妈说是给比她小很多的弟弟妹妹们睡觉用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睡在小弟弟，小妹妹们睡的婴儿床上。 然而她的体力并不能支持她多用脑，不一会儿她就意识模糊，又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乖乖，饿了吧，娘给乖乖喂奶奶喝哦……” 她感到唇边凑上一个柔软的东西，鼻间嗅到一股奶香味，她凭本能吸吮起来。 待她感觉到身体的饱足感，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了。 她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哭一哭，日子就过去了两个月，她的眼睛总算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了。 在这两个月里，她有限的知识总算帮她弄清楚了一件事——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小婴儿。 她还拥有了爹和娘，她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对爸爸妈妈的叫法。 她还听见爹叫娘丹桂，娘叫爹富贵。 她想不通妈妈去哪了，常常想妈妈想到哭，这时候娘就会以为她饿了，给她喂奶，温柔地哄她，她渐渐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这一天，她看清了娘的样子，觉得娘真的很漂亮。 丹桂确实是一个美人，虽然因为终日操劳而神色疲倦，但黯淡的面色也掩盖不了她精致的五官。 “小乖乖，妈妈带你去院子里晒太阳好不好？” 丹桂把她抱起来，带到院子里。 正值深秋，院子里是一片枯败的景象，然而这万般寂寥之下，有一点明黄——墙角的野菊开得正盛，一丛丛的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姿态舒展，妩媚地向世人展现她美丽。 乖乖知道，金菊是秋天的象征，而从冬天到秋天要经历三个季节，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有了新的名字，叫做乔大姐儿，爹娘平时都唤她大姐儿。 爹和娘是乔府的家生子，爹叫做乔富贵，娘从前在府里伺候过先老夫人，被赐名丹桂。 她也清楚了她现在在的这个世界，是电视里演过的，妈妈口中的，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她成为了乔大姐儿。 从前再也回不去，妈妈再也见不到了…… 在她五岁这一年，隔壁搬进来一户人家。 听爹娘说那家的女主人四年前就得病死了，男主人考过童生试，通过了县试，府试，却怎么也考不过院试，最后索性不再考了，靠在私塾里教蒙学为生，至今还是个童生。 他原先在考院试的地方赁了个院子住，前不久放弃了考试，搬回了这宅子。 她不懂童生是什么，她只是觉得每日从隔壁隐隐飘过来的读书声很好听，她总是贴在墙根下听，却还是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这一日，她望着那棵伫立在院墙边的高高的桃树，心里有了主意。 她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了树梢，接着一点点挪到院墙上。 她趴在墙头，努力伸着脖子向隔壁院子里张望，从一扇半开的窗户望进去，只见屋里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对面端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们的上半身被窗几遮挡着看不清楚，手中正捧着一本书，声音清脆地朗读着。 没了院墙的阻隔，她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她痴痴地听着，虽然听不懂，却觉得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很好听。 一直到屋里娘亲在喊她了，她才惊醒，小心翼翼地挪回树上，又沿着树干慢慢下到地上。 终于听到她心心念念的书了，她心情颇好，蹦蹦跳跳跑到屋子里去，和娘学习做绣活。 从此以后，只要有时间，她就爬到树上去偷听。 她听得多了，小脑袋里竟也觉得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道理。 这一日，她照旧趴到墙头上听书，见那窗子里，高个儿男子不在，那小男孩突然从窗边探出头来，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她。 她吓了一跳，险些从墙上摔下去。 她险险扒在了墙上，发现那小男孩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 他来到墙根底下，抬头望着她。 “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见他一脸担忧的样子，也不再因为偷听被发现而慌张了，乖乖答道：“我没事。” 小男孩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没事就好。我叫尹如瑾，你叫什么？” “我叫乔大姐儿。” 尹如瑾忍不住笑了：“乔大姐儿算什么名字？哪家的第一个女孩儿不叫大姐儿？” 她被人笑话了也不生气，好奇地问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第94章 小丫鬟(2) “瑾，美玉也。我的名字便是赞我如一块无瑕美玉一般。” “美玉是什么？” “你连美玉都不知道？”尹如瑾一脸郁卒，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就是一种通体温润，有光泽，十分好看，珍贵的石头。” “原来是石头啊。” “不是石头！”尹如瑾十分郁闷，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岔开话题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我五岁了。” “我今年六岁了！比你大，你要唤我哥哥！” 她虽然不知道年龄大有什么好骄傲的，但见他自得的样子，于是也想争一争：“不对，我今年十岁了。”从上辈子算起确实是十岁了，她可没说谎！ “你骗人，你长得这么小，不可能有十岁了。”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哄她道：“你每日都来听书，是不是想拜我为师啊？你若是唤我哥哥，求求我，我便教你！”说完一脸得意等她来求他。 谁知她一脸困惑地道：“什么是识字啊？” “你好笨啊！怎么连识字都不知道！”他转身向屋内跑去，不一会儿捧着一本书出来，指着上边的小方块对她道：“喏，这就是字，我教你识字吧，不过你得唤我哥哥！” 她看过去，原来是电视上会出现的小方块，她突然想起妈妈也说过要教她识字，却一直没时间，后来…… 尹如瑾见她突然情绪低落起来，不由一慌：“你怎么了？大姐儿？” 她抬起头来，眼含泪花地望着他：“我想起妈妈了。她也说过要教我识字的，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边方言叫奶奶的发音和妈妈相似，尹如瑾还以为她说的是奶奶，不由也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奶奶，不禁也伤心起来。 她见尹如瑾被她惹得也难过起来，连忙道：“哥哥！你教我识字吧，我想学！你别难过！” 尹如瑾见她原本自己也还在难过的，此刻却笨拙地安慰起他了，也破涕为笑：“嗯，夫子我就收了你这个学生。”一边说，一边虚做抚须状，装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她不明所以，却也觉得好笑，趴在墙头咯咯笑起来。 “嗯，先给学生起个名吧，叫什么好呢……”他做沉吟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看着她一脸期待盯着他的模样，莫名想起一句诗：“‘地晴丝冉冉，江白草纤纤。’你便叫冉冉怎么样？” 她很捧场地拍拍手：“好听，我喜欢！以后我就叫冉冉了！” 尹如瑾也十分骄傲自己能给别人起好听的名字了，开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她，说道：“你这么趴在墙头上也不方便识字啊，这样吧，你不要爬树了，直接从正门到我家来，我去给你开门！” 冉冉歪歪脑袋：“可是我去了你那儿，娘要是找不见该我怎么办？” “我们就在墙边学，要是听见你娘喊你，你就赶快回去！” 她想了想，开心道：“这个法子好，我这就来。” 冉冉慢慢地挪下树，跑到门边，踮起脚用指尖艰难地挪开门栓，出去后虚掩上大门，向隔壁院子跑去。 她敲了敲隔壁院门，院门被缓缓打开，尹如瑾正站在门里笑吟吟望着她：“冉冉，你总算来啦，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下树花了些时间。” 尹如瑾抓起她的手就往院子里跑，指着院墙边一个大树下的桌椅板凳道：“看，我们以后就在那儿学，怎么样？” “好棒啊！谢谢哥哥！” 尹如瑾看着她灿烂的笑颜，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挠挠头谦虚道：“没有啦。”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本《三字经》。 “我们先从这本学起吧，这本简单，爹当初也是先教我这个的。” 冉冉也不懂这些，便道：“好，都听哥哥的。” 尹如瑾又红了红脸，随即一本正经地咳了咳：“嗯，我们开始吧。” 她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人之初，性本善。” 她跟着读：“人之初，性本善。” “嗯，很好，第一个字，‘人’，你知道人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我，哥哥，爹娘，妈妈都是人，黄大婶家的大黑是狗，长得很高的是树，长得很矮的是草，开的很漂亮的是花……” “嗯，你说的没错。”他想了想，又道：“人者，天地之心也。人，集天地之灵秀而生，让我们人有别于其他物种的，是我们的智慧与思想……” …… 她听得入了迷，直到隔壁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大姐儿”，她才惊醒，不好意思地对尹如瑾说：“哥哥，我娘喊我了，我该回去了。” 尹如瑾还沉浸在初为人师的喜悦中，不免有些遗憾，但还是道：“快去吧，以后等我爹出门了，我就在长杆上系上红丝帕，竖在墙边，你看见了就过来敲门，我一定给你开。以后你就不要爬树了，我老是担心你会掉下来，都不能专心读书了！” 她听他这么说，有些羞愧害他不能专心读书，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啊，哥哥，我以后都不在你读书的时候爬树了，绝不让你再担心！” 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冉冉真乖，我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妹妹就好了。” “我叫你哥哥，不就是你的妹妹吗？” “嗯，冉冉说的对，冉冉就是我的妹妹，哥哥会对你好的！”他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快去吧，别让你娘着急。” 她乖乖点头，跑出去老远，又回头挥手道：“哥哥再见！” 他也抬手挥了挥：“妹妹再见！” —— 她跑回家里，兴奋地对娘亲道：“娘！我有名字啦，隔壁的哥哥给我取的，叫冉冉，好不好听，娘？” 第95章 小丫鬟(3) “是隔壁那个夫子家吗？他家的小孩几岁了？” “哥哥今年六岁了。” 丹桂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也说不上什么男女有别，放下心来，随口夸道：“那我们大姐儿也有个文雅名儿啦，真好。” …… …… …… 盛夏的午后，烈日炎炎，知了卖力地鸣叫，扰得人心烦意乱。 乔冉冉贴着墙根站着，小声唤道：“哥哥！如瑾哥哥！”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清脆的回应：“冉冉妹妹，怎么了？” “我娘正午睡呢，哥哥，你的爹爹睡下了吗？我想过去找你玩。” 尹如瑾有些犹豫，爹爹为人严肃古板，因着老祖宗的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严令禁止他和女孩儿们玩耍。 但是他想到爹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来，还是答应道：“你来吧，轻轻地哦。” “嗯！”乔冉冉激动地应道。 她飞快地跑出家门，又在接近尹家大门的时候慢下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扣门。 门被轻轻拉开，尹如瑾将她拉进去，缓缓地合上门。 乔冉冉兴奋又小声地道：“如瑾哥哥，我看见你家的大枣树都挂满大红枣了，我们去摘枣吃吧！” 尹如瑾捏捏她的鼻子，取笑道：“好啊，你个小馋猫！还说什么来找我玩，原来是馋我家的枣儿了！” 她拿出新学会的百试百灵的一招，轻轻地摇晃他的袖子，大眼睛水汪汪的，里面写满了渴望地望着他。 尹如瑾失笑，摸摸她的头：“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可要轻轻的，不能发出声响哦。”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后院，乔冉冉轻车熟路地往树上攀爬，尹如瑾站在树下，将外袍的下摆拉起，形成一个衣兜，对她悄声道：“摘下来往我衣服里丢哦，要是掉在地上声音就太大了，吵醒爹爹就不好了。” “好啊，哥哥也要好好接住哦！” 乔冉冉很快爬到了树梢上，她挑选了一根十分粗壮的坐在了上面，一手抱着树枝，一手摘枣儿。 乔冉冉只管往下扔，尹如瑾跑来跑去地接枣儿，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十分狼狈。 两人你摘我接的，尹如瑾的衣兜上很快装满了大红枣儿。 尹如瑾这时也有些累得受不住了，忙喊道：“冉冉，够了，够了，再多就装不下啦！快下来吧。” 乔冉冉往下望了一眼，见红枣们确实乖乖地装满了他的衣兜：“如瑾哥哥，我这就下来。” 乔冉冉熟练地攀着树干，缓缓往下挪，谁知下树刚下到一半，那边远远传来一声男子的质问：“谁在哪里？！” 乔冉冉吓了一跳，小手没有抓稳，身子竟直直往下掉。 尹如瑾见她掉下来，吓得魂飞魄散，飞奔过去想接住她，却到底没来得及，乔冉冉一下掉进一个浅浅的小水洼里。 昨日下了好大一场雨，今日艳阳高照的，晒了半日也没把地给晒干，那小水洼里混着泥水，乔冉冉的全身都被染得泥泞不堪，顿时狼狈至极。 “冉冉！你没事吧！”尹如瑾急急奔向她。 乔冉冉感觉问题不大，慢慢爬起来，尹如瑾伸手搀扶她。 “哥哥，我没事。” 还好是从下树的半路上摔下来，高度本就不高，又是摔进水洼和软泥里，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尹如瑾眼眶红红，严肃地对乔冉冉道：“冉冉，答应哥哥以后再也不要爬树了好不好，哥哥刚刚吓得魂都没了！” 乔冉冉愣了愣，见他的小脸上，一脸的肃穆与坚决，心里有些感动，想说自己以后爬树会小心的，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乖乖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这时，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走过来，声音严肃地问道：“如瑾，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尹如瑾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来，方才就是爹爹突然出声，才吓得冉冉掉下树来。 他讪笑道：“爹爹，你醒了……她是隔壁家的小孩，来找我玩……” 尹如瑾的爹爹名叫尹登科，今年二十有九，他为人严肃，见那小孩儿一身的污泥，面露不喜。 他望向尹如瑾，训斥道：“如瑾！爹平时如何与你说的？你居然带着别人家的孩子爬树，简直就是胡闹，成何体统！” 乔冉冉听他训斥尹如瑾，不由怯怯开口道：“尹伯伯，是我非要哥哥带我爬树的，不怪哥哥，而且哥哥刚刚教训过我了，我已经答应哥哥再也不爬树了，尹伯伯你别怪哥哥好不好……” 尹登科这才仔细打量乔冉冉，见他一脸污泥也遮掩不住可爱的小脸，不知怎么就心头一软。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哼！下不为例！如瑾，你去拿身你的衣裳给他换上，”想起方才好像隐隐听儿子唤他冉冉，“冉冉是吧，下次再来就好好和哥哥一起习书，练字，不许再顽皮了，知道吗？” 乔冉冉乖乖点头，见他没有凶自己，开心地笑道：“谢谢尹伯伯！” 尹登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慢悠悠走了。 尹如瑾一脸呆滞，下次再来？爹爹居然允许冉冉再来？还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冉冉打量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 只见乔冉冉因先前跌进污泥里，身上的衣衫尽数被污泥沾染，分不出是衣裙还是衣袍。她的头发散乱，也看不出梳的是什么发髻。 看来，爹爹是把冉冉当成男孩儿了。 小孩子本就难分性别，她身上的女孩儿衣裙和发髻又被污染和破坏，爹爹可能见她这么顽皮，下意识就当成了男孩…… 他灵机一动，对乔冉冉道：“你在我这儿多拿几套衣裳回去，以后来见我就穿我的衣裳，梳像我这样的发髻，知道吗？” “为什么啊？”乔冉冉困惑地歪歪头。 “我爹爹是个老古板，他绝对不会允许我和女孩儿玩的。但是他已经把你错认成了男孩儿，只要你以后都打扮得像个男孩儿，我爹就不会管了。” “那我不是撒谎了吗？” “这只是瞒，不叫撒谎。” “可是瞒好像就是撒谎的一种啊？” 尹如瑾一时语塞，干脆直接道：“为了我们以后能继续一起玩，这个谎你必须撒！” 第96章 小丫鬟(4) 乔冉冉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是女孩儿，尹伯伯就不让她和哥哥玩，但还是乖乖点头：“那好吧。那我以后就能随时来找哥哥玩了吗？” “不是玩，是习书。”尹如瑾怪模怪样地给她使眼色。 乔冉冉噗嗤笑出声：“对，是习书，我一定好好学，哥哥放心吧！” 尹如瑾将乔冉冉带到他的房间，去给她打水，又拿了一套他的衣服放在屏风上，便去外间读书等她。 不一会儿，乔冉冉洗漱好出来，将头发擦干，绑上一个和尹如瑾如出一辙的发髻。 尹如瑾见她出来，绕着她走了两圈，做作道：“好一个俊俏的公子！” 乔冉冉忍不住咯咯笑。 尹如瑾故作一本正经地道：“别笑，这一笑又成了个俏佳人了！” 乔冉冉乐不可支，笑得停不下来。 两人闹了一会儿，尹如瑾带她到书房教她习字。 “先考考你之前学得有没有忘。”说着递给她一本三字经，叫她读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尹如瑾见她读的通顺流畅，满意地点点头，夸道：“冉冉真聪明！” 乔冉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是如瑾哥哥教得好。” “我们都好，名师出高徒！” 他说这么不知羞的话，乔冉冉也不觉有异，十分捧场地努力点头。 “我们继续往下吧。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冉冉可知何谓东南西北？” 她摇摇头。 尹如瑾继续说道：“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为东方，落下的方向是为西方，以东方为右手边，西方为左手边，你的正前方便是北方，后方便是南方。” 乔冉冉了然地点点头。 “至于中，便是你所站的位置了。” …… 从此以后，乔冉冉便常常穿上男装，扮作男孩儿去尹如瑾家中学字，玩耍。尹登科完完全全将她当作男孩儿，偶尔还会来看看两人的教学情况，指点一番。 尹如瑾自己也正在上蒙学，就在尹登科就职的私塾里，所以乔冉冉也不能常常去找他玩。 不过她也不觉得寂寞，她每日要和母亲学刺绣，做饭，还要帮母亲打扫院子，洗衣服。 父亲如今在乔府当差，年前被提拔成了个小管事，最近十分忙碌，经常不着家。 母亲在家刺绣，卖些绣活补贴家用，却也在家里闲不住，常常出去串门同黄大婶她们说些闲话。 她忙完手上的事，便自己独自玩耍，从前她喜欢爬到树上玩，但后来答应尹如瑾再也不爬树了，她知道君子一诺千金，所以最近她找到了新的乐趣——看蚂蚁搬家。 虽然乔冉冉活了两世，加起来有十岁了，但她上一世活得懵懵懂懂，不知事，这一世才刚刚开蒙，所以她的心智还是只有五岁，甚至更少。 时光慢慢流逝。 尹如瑾渐渐长大，稳重了不少，课业又繁忙，渐渐少和乔冉冉玩耍了，只偶尔教她读书，写字，作画。 乔冉冉却还是孩子心性，整日里自己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乔冉冉就这样不紧不慢地长大，和母亲学做家务，和尹如瑾识字，学习世间的道理，在小院子里和大大小小的伙伴们玩耍…… 转眼间，五年过去，乔冉冉长到十岁。 这日，黄大婶上门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 …… 娘送走黄婶子，满脸喜色地对乔冉冉道：“这次府里招人可是要给大小姐选人的，外面买来的丫鬟哪有家生子用着放心，大姐儿你的机会来了！凭借我儿的人品相貌，定可以在乔府出头！” 十岁的乔冉冉还是一团孩子气，五官精致，如描如画，称得上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乔冉冉懵懵懂懂地看着娘，不懂这所谓的机会好在哪里？ 她若是进府，可能好久才能回家一趟，父亲就是这样。 如此一来，她不就不能每日见到娘亲和如瑾哥哥了吗？ 乔冉冉眼泪汪汪，一副可怜样抬头望着她娘：“娘，我舍不得你，我，我不想去……” 丹桂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唉，傻孩子，这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舍不得也要去，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再哭了，好好休息，明日入府！” 她见一直有用的法子也失败了，娘亲显然心意已决，她再反对也没有用处了，不由得一阵颓丧。 乔冉冉望着院子里飘零了一地的桃花瓣，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它的树干道：“老桃树，我就要入府啦，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看看，又要几年才能被放出来，我好舍不得你们啊……不过你就放心吧，我进了府也会好好的，等我被放出来，我再来和你们玩！” —————————————————————— 乔冉冉见天色还早，便想去和尹如瑾告别。 她先到墙边唤了几声“如瑾哥哥”，却一直没人回应。 她想到明日一早就要入府，也等不及，转身跑进屋子里，不一会儿她换了身男装出来，跑出院子，到隔壁轻轻敲门。 她等了许久才有人开门，见开门的人是尹伯伯，她先礼貌地问好：“尹伯伯好！” 尹登科见是她，严肃的面容稍缓：“哎，冉冉，你来找如瑾吗？” 她乖巧地眨眨眼：“是呀，尹伯伯，如瑾哥哥在吗？” “他今日去同窗家赴宴了。” 她一听是这样，不由得有些失望，随即又问道：“那如瑾哥哥几时回来啊？” 尹登科想了想，回道：“这倒是不知。怎么，冉冉有急事要找如瑾吗？不如告诉伯伯，等如瑾一回来伯伯就告诉他。” 她刚想开口说入府的事，但又想到他们合伙瞒了尹伯伯这么多年她是个女孩儿之事，顿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第97章 小丫鬟(5)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尹伯伯，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等如瑾哥哥回来，我自己同他说吧。” 尹登科点点头。 她随即道：“尹伯伯再见！” 见尹登科颔首示意，她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家。 她一直有点怕尹伯伯，可能是因为如瑾哥哥和她说过尹伯伯不会允许他和女孩儿玩，她有些怕被尹伯伯发现，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俩一起骗了尹伯伯五年，每次见到尹伯伯她都有些心虚和愧疚。 黄昏时分，父亲破天荒地回家了，也是为她入府的事而来，娘亲做了几个好菜全家一起庆祝了一下。 …… 夜色深深，父亲喝醉了，娘亲服侍着他洗漱睡觉去了，她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一边看星星，一边等如瑾哥哥回来。 夜色沉静，白日的喧嚣统统沉寂下来，一点点动静都能被人捕捉到。 可惜，一直到她不知不觉地睡着，隔壁院子也没传来声响。 她迷迷糊糊间被人抱起来，听见娘亲的抱怨声：“这不省心的傻孩子，怎么能直接睡外边儿呢……” 她感觉到被人脱去外衣，放进柔软的床铺中。 她舒服地在枕头上蹭了蹭，随即沉入了梦乡。 丹桂坐在床头，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她精致的小脸上睡出两团健康的晕红，看得让人心生怜爱。 她叹了口气轻声自语道：“傻孩子，娘难道就舍得你吗？不过为了你好，娘也只能舍得了，将来你会懂得……” 她最后轻轻摸了摸乔冉冉的小脑袋，起身离开。 ———————— 次日，黄大婶早早地来到她家，和她娘签了一份五年的活契，将她带走。 丹桂望着乔冉冉远去的背影，眼中终于涌出泪水。 乔冉冉走出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娘亲哭了，她往回跑，一把抱住娘亲的腰身，也流下泪来：“娘！”接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丹桂也抱着女儿一阵不舍，最后还是黄大婶见时间不早了，走过来轻声劝慰：“时候不早啦，等日后得了主子欢心，就能常常回家看看。以大姐儿的品貌，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丹桂放开她，用手绢轻轻帮她拭去眼泪：“大姐儿，进了府可不许再哭鼻子了，若是因此惹得府里的主子不喜可不好。” 乔冉冉乖巧点头：“娘放心吧，我可不是爱哭鬼。” “娘知道。”丹桂又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一阵，便放开手：“去吧，好好在府里当差。” “嗯，娘亲，再见。”乔冉冉又望了自家的院子一眼，忍住又要滴下的泪水，乖乖被黄大婶牵着离开。 —————— 在她走后不久，一辆马车停在尹家门前，尹如瑾下车向车上之人拱手，“多谢谢兄送我回来。” 车上之人端坐在挑起车帘的马车里回礼：“贤弟多礼了，愚兄还有事，就先走了。” 尹如瑾点点头，见马车走远后，抬手轻扣家门。 不一会儿，尹登科来开门：“如瑾你回来了，去给冉冉回个信儿吧，我见他似乎有急事找你。” 尹如瑾愣了愣，点点头，回家沐浴更衣，用过早饭后，来到乔家叩门。 是丹桂开的门，尹如瑾拱手施礼，问道：“乔婶子，冉冉她可在吗？” “你不知道吗？大姐儿她今早进乔府伺候了。”丹桂有些惊讶，女儿和这个男孩儿玩得可好，总是同她提起的，居然没把入府的事同他说。 尹如瑾呆怔许久，才低低地道：“我昨日出门赴宴，后来不胜酒力歇在了朋友家中，今早才刚回来。” “是这样啊，我们也是昨天才决定的，大姐儿应该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尹如瑾点点头，有礼地同丹桂告辞。 他站在乔家门口许久，望着巷子口的方向，恍惚间似乎看见她今早慢慢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浮躁。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 —————————— 乔冉冉被领到乔府二门外站着，黄大婶给她交代了几句诸如“乖巧听话”，“不要生事”之类的话，便走了。 与她一样站在这里的，还有十几个女孩儿，个个拿着包袱，看着都在十岁上下。 有女孩儿三三两两的分作几组，已经小声聊起天来。 乔冉冉到处看了看，有些踌躇。她没有和同龄女孩儿相处过，不知该怎么同人搭话。 这时，有一个个子高挑，容长脸，看着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向她看来，她和她的视线对上，紧张地眨了眨眼。 这时，她见那女孩面带微笑地向她走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我叫许秋芷，是乔府从外边买的，你呢？” 乔冉冉见她主动和她搭话，也不那么紧张了：“姐姐名字里有个秋字，可是秋日里生的吗？” 许秋芷盈盈一笑：“正是呢。” 冉冉心里更放松了些，欢喜道：“我也是秋日里生的！我叫乔冉冉，是府里的家生子，爹爹正在府里当差。” 许秋芷性格温柔，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乔冉冉很高兴这就交到了第一个是女孩儿的朋友，兴奋地和她交谈，对她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一时间，两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走出来，打破了融洽的氛围。 女孩儿们见她肃容，一个个不必等她出口，都已停下了交谈。 那妇人厉声道：“一个个的聚在一起做什么！给我排成两排，站好。” 众人一吓，立马依言站好。 那妇人见她们听话，这才缓声道：“我是教导你们的嬷嬷，杨嬷嬷。你们这些个丫头，都要先在我这儿学了规矩，才能到主子们面前露脸，供主子们挑选。都给我警醒着些，好好学规矩，不要惹是生非！” 众人齐齐应是。 杨嬷嬷点点头，道：“跟我来吧。先教你们第一条规矩，在府里二人同行需走一排，三人以上同行需得走成一列，多人同行可排成两列。跟上来！” 众人乖乖在她身后走成两列，杨嬷嬷虽然没说，一个个还是自觉地低着头不敢乱看。 杨嬷嬷将众人领到一处简陋的院落，在院子里站定，等她们在她跟前站好，开口道：“这里的房间，四人一间，我念到名字的就站出来。” “田大妞，梁招娣，乔芳，王小丫，你们四人第一间。” …… “许秋芷，赵二丫，乔冉冉，你们三人第四间。” 乔冉冉听见和许秋芷分到一间房，不由一阵欣喜，等杨嬷嬷让他们自去房间安顿，她欢喜地走向许秋芷：“秋芷，我们分到一起，真是太好了！” 许秋芷温柔笑笑：“是啊，真好。” 赵二丫听见她们的话，怯生生地凑过来：“我是赵二丫，同你们一间房。” 三人进到房间，乔冉冉见她有些怕生，对她笑笑：“我是乔冉冉，她是许秋芷，你看着比我们都小，几岁啦？” “我今年八岁了。” “我今年十岁了，你可要唤我姐姐！” 赵二丫感知到她释放的善意，也不再畏怯，开心地点点头，唤了声“姐姐”。 许秋芷看着她们交谈，在一旁温柔笑着，时不时说上一句，三人的小房间里，气氛一时之间十分融洽。 第98章 小丫鬟(6) 转眼间，乔冉冉入府已有近一月，这一月来，她每日和其他女孩一起跟着杨嬷嬷学规矩，一开始学如何行礼问安，后来学侍奉的规矩，杨嬷嬷还给他们讲了府上有几位主子，如何称呼。 府里如今住的是老夫人，二爷一家和三爷。现今的老夫人是先老爷的继室，三爷正是她所出，大老爷，二老爷是原配先老夫人所出。大老爷同大奶奶带着府上的大少爷，三少爷，二小姐在京里住着，如今不在府里。二老爷同二奶奶育有一子一女，即二少爷，大小姐，二老爷还有几个庶出的子女，三少爷，三小姐，四小姐。三老爷如今才十二，并没有娶妻生子。 这一日，杨嬷嬷将众人叫到院子里。 “这一月下来，你们该学的规矩也都学了，若是还犯错，那下场不必我说，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这就要将你们带去给各个主子那过过眼，能不能得主子们青眼，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一众小丫头跟着杨嬷嬷往各位主子的院落里去，第一个去的就是二奶奶的屋子。这一波人都是为了二奶奶和几位小姐，少爷准备的。 众人穿行在抄手游廊中，虽个个恭敬地低着头，却也免不了暗暗偷看，一个个心下惊叹乔府的雕梁画栋，精巧花石。 几人一路行至二奶奶的院落，屋外候着的身着青衣的丫鬟见着人来了，同杨嬷嬷打了个招呼，便进去通禀。不一会儿，那丫鬟就出来道：“你们几个安安静静地，二奶奶头疼，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 众人称是，规规矩矩地跟在杨嬷嬷和那青衣丫鬟身后往里去。 一行人进了正厅，只见前方主位上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许的美貌少妇，她右手边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同她长得很像。 杨嬷嬷道：“给二奶奶和大小姐请安。” 一众小丫头齐齐深施一礼。 二奶奶见还算齐整，满意地点点头：“杨嬷嬷，你调教人的功夫我是信得过的，做的不错。” 又对下边还半蹲着的小丫头们说：“起来吧。都抬起头来。” 众人将头微微抬起，二奶奶一一看过去，看到乔冉冉是微微一顿，顿时眼神一凝。这丫头虽然因年纪小，还没长开，但已可以想见几年后的美貌动人。她想了想，决定给她安排个绝妙的去处。 二奶奶挑了两个人出来，大小姐也在此，就索性一起挑了，她往人群中一指：“就她了，还有她。”只见她挑中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正是许秋芷。 乔冉冉见此有些失望不能和秋芷一起，又为她去了大小姐那儿开心，娘亲说过那是个好前程，秋芷应该能过得好了。 只听二奶奶又道：“三小姐体弱多病，恐怕无力挑选，我便替她做主了。乔冉冉，赵二丫，你们两个直接去三小姐院里吧。” 三小姐体弱多病是真，但也不至于无力挑选，只因她不过是个亲姨娘早死的庶女，又不得府中长辈喜欢，所以只能任人拿捏。二奶奶将她赐给三小姐，也是因三小姐体弱，很少出门走动，她不喜乔冉冉容貌过甚，索性眼不见为净。 乔冉冉却不知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一听可以同二丫一起，心里也是挺欢喜的。 剩下的几个小丫鬟继续被带到各个主子那里挑选，二奶奶直接让她屋里的一个小丫头叫喜鹊的带她们去三小姐的院子。 三人来到三小姐的院子，门外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丫头见有人来，猛地清醒过来。她问明来意，立即进去禀报。 内室中，三小姐倚着她的大丫鬟檀香，在床上坐起，正在喝药，听了小丫鬟的禀报，还不等她说什么，檀香先忍不住愤愤不平道：“二奶奶太欺负人了，想必是这两个丫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才特地挑出来送到您这儿来，把您当什么了！” 三小姐淡淡道：“檀香。” 檀香立即闭了嘴，不敢再说。 三小姐又开口道：“把他们带进来吧。” 小丫鬟便出去将几人带进来。 乔冉冉见几人直接进了内室，正有些惊讶，见到床上那娇弱的病西施才了然。 看来三小姐的身子是真的很差啊。 此时三小姐也正打量她二人，在见到乔冉冉后，三小姐便领会了二奶奶的意图。她那人最是小气，爱用的丫鬟都是中人之姿，丑的不行，太美的更不行。而像乔冉冉长得这么标致的，她更是会心存嫉妒，所以才将她打发到我这儿来…… 她清楚了二奶奶的意思，也就不再感兴趣，随口打发了喜鹊。 乔冉冉低着头站了许久，才听三小姐道：“你二人既已来了我这儿，便安安分分地当差，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有人有什么旁的心思……也别怪我不客气。” 第99章 小丫鬟(7) 三小姐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却叫人无端地心底生寒。 二人连忙称是。 三小姐又道：“你既叫冉冉……“ 三小姐看一眼冉冉，又瞥向二丫，道：“那你就改名叫纤纤吧。” 冉冉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偷眼觑她——‘地晴丝冉冉,江白草纤纤。’正是她名字的出处。 因着这番缘故，她莫名对这个冷冷的三小姐生出了些好感来。 二丫，现在叫纤纤连忙行礼，口中道：“奴婢谢小姐赐名。” 三小姐颔首，随即就让那小丫鬟带二人下去了。 “你随便让她们干些粗使活计，不要让她们进屋伺候，我贴身事务还是你和芸香来。” 檀香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恭敬道：“是。” —————————————————— 那小丫鬟走出正屋，明显松了口气，回头语气很欢快地对她们说：“我叫杏雨，今年十二了，你们都比我小吧，以后就叫我杏雨姐姐吧。” 二人乖巧地叫了一声杏雨姐姐。 “以后我们就住同一间屋了，檀香和芸香姐姐都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们两住一间屋，不和我们一起。” 二人点点头。 杏雨显然很兴奋有了新的伙伴，说个不停。从前檀香和芸香姐姐都嫌她太小，太幼稚，经常两人凑一块绣花，说闲话，不带她一起玩。如今她也做姐姐了，她可不会嫌弃妹妹们幼稚。 三人来到西屋，杏雨将她们带着一间间去看：“正好三间，一人一间！你们别看我们三小姐的丫鬟少，少有少的好处，你看我们就不用和别的小丫鬟一样，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你们说是吧？” 二人也捧场地点点头。杏雨帮着他们打扫了一番闲置的两个房间，两人总算安置下来。 夜已深了，一时也没什么差事要她们做，几人都各自回房休息。 乔冉冉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着光秃秃的房间，想着既然要在这里住很久，也应该装饰装饰。她想着应该剪些窗花贴在窗户上，再画两幅画挂在墙上，再去院子里采些花插在水瓶里……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已经没法从如瑾哥哥那里拿纸笔作画，剪窗花了……她一阵颓丧，大脑空空，竟也这么睡了过去。 —————————————————— 乔冉冉在三小姐这里当差已经有些时候了，她平时只需要做做如打扫院子，洗衣服这种粗活，不被允许进三小姐的正屋，基本见不到三小姐。 三小姐的身子骨真是极差，病情也是反反复复，病重时都不能下床，平时在院子里走两步路也要开始喘气，只偶尔身体好些。因此，二奶奶免了她的请安，她一年到头也不出几次院门，除了逢年过节她都不出门，要是正好碰上她身体差的时候，她连年节也不能过了，只能派人向老夫人告罪。她日日都要喝药，院子里常年弥漫一股苦药味儿，乔冉冉闻久了竟也觉出好闻来。 三小姐爹不疼娘不爱，在府里几乎没有存在感，也没有人前来看望她，这院子里就是常年的冷清寂静。所以两个大丫鬟把去大厨房拿饭这等差事也抢了去，毕竟这几乎是唯一能常常出院子的机会。 三个小丫鬟就只能苦守院中，几乎不能踏出院子一步。不过这三人年纪小，爱玩闹，互相结为玩伴倒也不觉得寂寞了，三小姐院子里差事少，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屋里玩耍，只要不妨碍到三小姐，三小姐是不管丫鬟们做什么的。 乔冉冉倒是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当初说有好前程，可到底是来做丫鬟的，要守各种各样的规矩不说，还要对人卑躬屈膝，她心底其实是不乐意的，只是她拗不过爹娘的意思。如今这样的日子清闲，伙食也不错——二奶奶虽不把三小姐放在眼里，但也不曾苛待她，二奶奶治家严，府中下人虽拜高踩低，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欺主之事。因此，她的吃穿用度虽比不上大小姐，但明面上还是和四小姐一样的——还可每日和小姐妹们疯玩，岂不快哉！ 她觉得三小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暗自祝愿三小姐身体好起来。 只是想到娘亲和如瑾哥哥，她还是会有些难过。 还有五年，娘，哥哥，我好想你们…… …… …… …… 四季不停轮转，在又一个春日到来时，乔冉冉已经长成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这四年里，她只能偶尔见到父亲请人写好，托陈婆子送来的信，乔府治家严，男人是不能随意出入内院的。娘得知她被安排到三小姐屋子里，基本出不来，不由一阵懊悔，在信里说早知如此便不送她进府了，没得到好前程不说，母女俩可能要整整五年不能见面了。她将月例统统交给陈婆子，让她带给爹娘，拜托爹给她送些纸笔，她因此才能继续练字，作画，不过因为没人教，进步也是甚微。 当初她是在秋天入府的，也就是说今年秋天，她便可以出府回家了。 —————————————————— 乔冉冉今日又收到了爹爹的信和一些小吃食，心情格外的好，打扫院子时都格外有劲。 杏雨又叹了一声气，乔冉冉终于忍不住了：“杏雨姐姐，你怎么了？” 杏雨见她终于问话，夸张地道：“我是在感慨，冉冉你也太美了，怎么连扫地也这么美。” 乔冉冉见她这样，只无奈地摇摇头。从十三岁起，杏雨就总是这么逗她，她当然知道自己生得好，但杏雨总是这么夸张又好笑，弄得她也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了，只当做日常的玩笑。 乔冉冉确实出落的极好，她同丹桂长得有些像，但眼睛却完全不同，也不像爹，不知像了谁。就是这一双眼睛让她从小家碧玉变成明艳动人的大美人。 她的身体也发育得很好，纤秾合度，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冉冉，你听说了没有，大老爷一家被调回家乡做知府了，马上就要回府了！” “你怎么知道的？” 第100章 小丫鬟(8) “我爹娘同我说的！”杏雨也是家生子，与冉冉不同的是，她娘也在府里当差，所以能常常来探望她。 乔冉冉点点头，也没当回事，毕竟在三小姐这儿当差，基本上是与世隔绝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听过就罢，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 这一日，乔冉冉照例打扫完庭院后就无事了。大老爷一家几日前就回来了，不过最近三小姐病情不大好，不能去见大老爷一家，只能告罪，卧床休养。今日是二小姐前来探望三小姐，杏雨和纤纤都被叫去伺候了，留她一人在西屋无所事事。 她在屋里绣了会儿花，望着窗外的春景到底按捺不住，走出房门。三小姐后院的花不算多，也不名贵，但不同于府中精心打理的名贵花草，有种野蛮生长的别样魅力。 她观赏了一会儿花丛，回屋拿出纸笔，打开窗，欲将窗外的美景描绘下来。她专心地画着，时不时望一眼窗外。 在她无知无觉地时候，身后已悄悄地站了一人。 她画完这幅画，自己暗暗欣赏了一会儿，这时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惊了她一跳。 “画技虽拙劣，却灵气逼人，自有神韵，不错！”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着红裳，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乔冉冉平复一瞬间的惊吓，疑惑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是？” 那姑娘开朗一笑：“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你叫我翠竹好了！” 乔冉冉有些见她态度和善，放松下来，回道：“我是三小姐的丫鬟，我叫乔冉冉。”她顿了顿，迟疑地道：“你不用在二小姐身边伺候吗？” 翠竹灵秀的大眼睛转了转，说道：“二小姐正和三小姐一起说悄悄话呢，就将我们都赶出来了。” 乔冉冉了然地点点头。 其实，哪怕小姐将丫鬟赶出门外，这丫鬟也应该候在门外随时听候主子差遣，怎么可能随意乱走动呢？不过乔冉冉从没有近身伺候过三小姐，三小姐对她们这些小丫鬟也是不管不问的态度，所以她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翠竹，你刚刚说我的画……你也懂画吗？”乔冉冉想到翠竹刚刚说她的画技拙劣，有些羞愧，又想到她还说她的画有神韵，又有些脸红。 翠竹一脸骄傲地说道：“我自是很懂的，我们二小姐最爱赏画了。我跟在二小姐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懂得许多。” 乔冉冉听她这么说，有些崇拜，有些羡慕，随即脸红红有些害羞地道：“那，翠竹，你能帮我看看这幅画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翠竹见她这一番脸红含羞的娇娇情态，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她将手背在身后，走过来，挨近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你若是叫我一声姐姐，我便答应你了！” 乔冉冉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如瑾哥哥也是笑嘻嘻地同她说，叫一声哥哥，就教她识字……心情就有些低落。 翠竹见她不知怎么了，突然伤心起来，有些慌乱：“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叫姐姐吗？你看着就比我小呢！” 乔冉冉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起我哥哥了……我，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 翠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做过安慰人的事。 幸好，乔冉冉立马对她笑了笑：“没事的，我签的是活契，还有半年，我就可以出府回家了，你别担心！” 翠竹见她笑得好看，有些痴迷地盯着她的脸瞧，喃喃道：“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乔冉冉忍不住的脸红：“怎么你也这样……” 翠竹回过神来：“嗯？怎样？还有谁这样？” “就是我同屋的杏雨，她总是逗我，说我长得好……” “她有没有逗你我不知道，我说的可全是真心话！” 乔冉冉见她笑嘻嘻，只当她也在逗她，忙岔开话题道：“翠竹姐姐，你不是要帮我看画吗？” “不要叫翠竹姐姐，叫我姐姐！” “有什么不同吗？”乔冉冉困惑地看着翠竹，但见她一脸坚持，只能改口道：“姐姐，教我学画吧！求你了，拜托拜托！”她双手合十，拿出了最喜欢对娘亲用的撒娇大法。 翠竹果然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我教你！不过，你得多叫几声姐姐！” 乔冉冉不以为意，多叫几声姐姐就能得到指点，她求之不得呢！ “姐姐，姐姐，姐姐……” 翠竹被叫得满意了，总算开始教她画画。 她铺开一张新的画纸：“你看，你的这幅画构图很不错，也很有意境，只是这笔法……委实粗糙了些。” 她拿起一支笔在空白画纸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儿同乔冉冉那幅画如出一辙，却精妙细腻了许多的画作就诞生了。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看许多？” 乔冉冉看了一会儿，发现翠竹的笔法精细，确实比她强上不止一筹。 她目露崇拜地望着翠竹：“你画得真好！” 翠竹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有啦，这画好也得益于你的构思巧妙，平时父亲总是说我匠气太过……” 乔冉冉听她这么说，有些紧张起来：“没有啊，我觉得你画得很好的！” 翠竹见她一副安慰她的样子，失笑：“我没有难过啊，我喜欢画，喜欢赏画，也喜欢作画，无论画得好不好，我都喜欢！” 乔冉冉见她这么说，放下心来，也开心地笑道：“我也是！”不过，她突然想起来翠竹刚刚说的话，问道：“你的父亲也会作画啊，你喜欢画是受你父亲的影响吗？” 翠竹这才想起刚刚说漏嘴了，不过见乔冉冉完全没有起疑的样子，暗暗好笑，这个小笨蛋…… “算是吧。我们不说这些了，我教你些笔法吧，一看当初教你画画的人就没用心，基础都没打好。” 第101章 小丫鬟(9) “没有啦，是哥哥他太忙了，没时间教我，只能让我自己练。”乔冉冉是九岁的时候开始跟尹如瑾学作画的，当时她在他房里看见了一幅画，瞬间就被迷住了，缠着他要学。 尹如瑾也是课业繁忙，一开始不想答应，后来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能抽出了一点点时间教她，然而没教多久，乔冉冉就进府了，此事也不了了之。 翠竹怕又引她伤心，连忙岔开话题：“呐，我教你，看，这么画……”她在纸上勾了一片花瓣，“你试试？” 乔冉冉接过笔，想着翠竹的笔法，在她旁边画下一笔。 “嗯，不错！冉冉你果然很有天分！” …… 二人你教我学的，不知不觉，日头已西沉。 乔冉冉看了看昏黄的天色，对翠竹道：“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二小姐找你就不好了。” 翠竹漫不经心地道：“你放心吧，我们二小姐人很好的。”不过她又想了想，改口道：“不过确实很晚了，那我先走了，冉冉，再见。”说着就往屋外走，去往前院。 乔冉冉目送她离去，心想：要是二小姐能常来看望三小姐就好了，翠竹姐姐人真好，懂得又多…… —————— 正屋内室里，“翠竹”，不，应该是二小姐正同三小姐说话：“三妹妹，你可算醒了。” 三小姐温和地道：“多谢二姐姐来看我，劳烦二姐姐久候了。” 二小姐挥挥手：“不劳烦，不劳烦，我这一下午都在后院里同你院里的冉冉玩，你知道吗？她可有趣了！” 三小姐神色顿了顿，想了想：“二姐姐很喜欢她？” 二小姐重重点头：“是啊！” “那我将她送给二姐姐如何？” 二小姐一愣：“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能得二姐姐的欢心是她的福气，我这儿也用不上她，就送给二姐姐吧。” 二小姐听她说得冉冉像个物件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道：“那就多谢三妹妹了，我明日多给你送几个小丫鬟来，省得我抢了你的人，你没人使唤了！” 三小姐微笑点头应下。 …… …… …… 一大早，乔冉冉就被芸香一脸古怪的通知：“三小姐叫你过去。” 乔冉冉一脸疑惑，三小姐这四年里从没有叫她去过正屋里，但她也不敢怠慢，乖乖跟在芸香身后往正屋去。 乔冉冉被带到内室，只见里头站着几个丫鬟，桌边坐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其中一个是三小姐，另一个是……翠竹？！ 她一头雾水地听三小姐说：“二姐姐，人就在这儿了，你带走吧。” “多谢三妹妹，这两个小丫鬟就在你这儿当差了。” 翠竹，是二小姐？！不，二小姐应该不叫翠竹，难怪她昨日不让我喊翠竹姐姐…… 二小姐起身走过来，对她笑笑：“冉冉，走吧。” 乔冉冉懵懵地跟着她走了。 待到出了三小姐的院子，二小姐拉起她的手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走去。 她在亭子里站定，将乔冉冉按在座椅上。 乔冉冉想要起来，身为丫鬟，是不能在主子面前坐下的。 二小姐却坚持，她按住乔冉冉，自己也坐下来：“冉冉，对不起啊，我骗了你，我不是翠竹，翠竹是她。”她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青衣女孩，继续道：“我是二小姐，乔惜音，你可以叫我惜音姐姐！” 乔冉冉低低道：“奴婢不敢。” “冉冉，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只是喜欢你，想要你把我当朋友！”乔惜音急的扯住乔冉冉的袖子。 乔冉冉还是低着头：“以奴婢的身份，没资格和二小姐做朋友。” 乔惜音急了，她不管不顾地拉住乔冉冉的手晃起来：“冉冉，冉冉～～你不要这样，我要你自称“我”，叫我惜音姐姐，不要跟我这么生分，你这样我好难受，我们昨天玩得那么开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嘤嘤嘤……” 乔冉冉听她竟然哭了，一边焦急地抬头看向她，一边说：“我没有讨厌你！” 乔惜音低着头抹泪。 乔冉冉也急了：“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敢……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惹你伤心……” 乔惜音这才抬起头来，乔冉冉这一看，她笑嘻嘻的，脸上哪有半点哭过的痕迹！ “冉冉，你总算肯叫我姐姐了，以后就叫我姐姐，或者惜音姐姐！” 乔冉冉无奈，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其实她就是入府的第一个月受到了些调教，之后在三小姐的院子里散养了四年多，尊卑观念没有那么重，也并没有真心觉得自己比别人卑贱。所以，她最后还是接受了乔惜音的好意。 —————————————————————————— 在二小姐院子里的生活比从前更轻松，她连粗活都不用做了，每日和二小姐学作画，一起玩耍。 一开始她心里不安，抢着干些活，但二小姐知道了，只一味训那被她抢了活的小丫鬟，她就再也不敢了。 二小姐不想她喜欢的小姐妹出去给府上那帮人动辄行礼的，所以出去请安也并不带她，只让她自己在院子里玩。 她也被允许自由出入内院各处，可以隔三差五地去三小姐的院子找杏雨和纤纤玩。 乔冉冉进二小姐的院子之前，以为二小姐本就是平易近人，所以才对她这么好。 但她后来发现，二小姐虽然对丫鬟们还不错，但也没有像对她一样，将她当作姐妹一般，甚至常常和她同榻而眠，入睡前说些悄悄话。 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乔惜音想了想，笑道：“可能是因为你好看吧。” “可是翠竹姐姐她们也好看啊？”她这话一点没有恭维的意思，二小姐院子里能贴身伺候她的丫鬟个个都貌美如花。 乔惜音大笑：“那是因为你特别好看！”说这话时，她将“特别”二字咬得极重。 第102章 小丫鬟(10) 乔冉冉又红了脸，娇嗔道：“惜音姐姐！” 乔惜音只不停逗弄她，逗得她最后落荒而逃。 乔惜音笑得不行，平静下来后也暗暗思量：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冉冉？一开始被吸引就是她在窗边作画。冉冉像是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人，静谧安闲，那场景美得可以入画。后来越和她聊天，就越喜欢她。她索性不想了，人与人之间是有奇妙的缘分的，冉冉就是招她喜欢！ ———————————————————————————————— 乔冉冉到二小姐的院子已有十余日了，这一天，乔惜音来找她：“冉冉，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乔冉冉迎出屋子，回道：“什么消息？” “过几日就是清明了，我打算放你回家住几天！怎么样，开不开心？” 乔冉冉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乔惜音：“姐姐！你是说真的吗？” “这还有假？”她一脸得意地道：“快好好谢谢我！” 乔冉冉激动地差点落下泪来，一脸感激地道：“惜音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说什么回报，我们是好姐妹嘛！”乔惜音见她一副兴奋不能自已的样子，暗暗好笑，又道：“你等明日再激动不迟！” “明日？姐姐，我明日就能回家了吗？”乔冉冉喜不自胜。 乔惜音点点头：“我可是从母亲那给你争取到了好几天的假呢！你清明后回来就行！” 乔冉冉激动地一把抱住乔惜音：“惜音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不好意思道：“姐姐，我太激动了……” 乔惜音不等她说完，回抱住她，口中兴奋道：“冉冉！你好软啊！抱起来好舒服！” 乔冉冉听见这直白的话语，面色爆红，挣扎着想脱开她的怀抱：“惜音姐姐！别，别这样……” 乔惜音才不管，抱着她就不撒手：“你不是要报答我吗？那就给我多抱一会儿。” 乔冉冉这才停止挣扎，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她这算不算是书上所说的“以色侍人”？ —————————————————————————————— 在乔冉冉的万分期待，辗转反侧中，第二日总算到来。 她跟着翠竹穿过曲折的回廊，从角门出了乔府。 “你家离得也不远，就在杏花巷对吧？”翠竹问道。 乔冉冉点了点头。 “那我也不远送了，你自己能找见路吧？” “翠竹姐姐放心，我记得的。” 翠竹心里不屑道：我才不关心你怎么样，要不是怕小姐责罚，我问都不想问一句。 她面上却笑吟吟地道：“那你去吧。” 乔冉冉点点头，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走了。 —————————————————————————————————————— 乔家是家生子，住处离乔府确实很近，乔冉冉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她走进熟悉的杏花巷，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慢慢来到乔府门前。 她欲要抬手敲门，却不知为何有些怯惧，她想起前人的一句诗词——近乡情更怯。 过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冉冉？” 她转过身，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风神俊秀。 她有些迟疑，有些惊喜地道：“如瑾……哥哥？” 烂漫的杏花树下，少女亭亭而立。 她精致的面容难描难画，澄澈的眉眼间是秀丽的湖光山色，瓷白的面颊微微透着些许诱人的绯色，犹如天边绚烂的晚霞。 声音陌生中又带着一丝熟悉，犹如出谷黄鹂，轻柔婉转，又似山间清泉，叮咚悦耳。 尹如瑾望着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少女，待到她出声才醒觉这不是梦，冉冉真的回来了！她出落得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丽，明艳动人。 他回过神，激动地上前一步道：“是我！冉冉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如瑾哥哥！我，我好想你！” 他听见这话，耳根浮上薄红：“冉冉妹妹，我也很想你……” 这时，乔家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妇人的声音：“谁啊？谁在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乔冉冉含泪回首望去，只见娘亲也呆呆地望着她，她看上去苍老了好多…… “娘！”乔冉冉飞扑进娘的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丹桂搂住她：“大姐儿，真的是娘的大姐儿吗？娘好想你……”她也忍不住哭起来。 二人哭了许久。 尹如瑾在一旁看着，见二人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开口道：“乔婶子，先进屋去吧。” 丹桂这才放开乔冉冉，抹了把脸，不好意思道：“对，大姐儿，先进去吧。” 乔冉冉点点头，三人一起进了乔家。 几人在正屋里坐下，丹桂急切道：“快和娘说说，你这几年在乔府吃苦了吧？都是娘不好，不该让你进府的……” “娘！您别这么说！我过得挺好的！” 乔冉冉开始讲述起这几年的事。从进府学规矩，讲到被赐给三小姐，在三小姐院子里的四年，到遇见乔惜音。 她开心地讲述和乔惜音意趣相投，激动地讲了许多乔惜音的好话：“……惜音姐姐对我真的很好，娘你就别担心了！” 丹桂欣慰地说道：“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你能得她喜欢也真是大福气，娘也终于可以放心你了。” “那娘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就是那样。就是想你想的难受……”她瞥到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尹如瑾，对乔冉冉道：“这几年你如瑾哥哥倒是来得勤，常常送些布匹吃食来，你还不谢谢你如瑾哥哥。” 乔冉冉看向尹如瑾，笑着道：“如瑾哥哥，谢谢你帮我照顾娘亲！” 尹如瑾看着她哭得红红的兔子眼，温柔地笑着，惹人怜爱，不由心里一动，他曲了曲手指，道：“不用谢，你是我妹妹，你不在，我当然要帮你照顾家人了。” “嗯，我知道，哥哥对我真好！” 第103章 小丫鬟(11) 尹如瑾被丹桂留下吃饭，丹桂去厨房忙了，乔冉冉想去帮忙，丹桂不让，说不能让她刚回家就忙前忙后的。 乔冉冉也想和如瑾哥哥单独说会儿话，也没坚持。 “如瑾哥哥，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每日忙着读书，还是同从前一样。” “是吗？”乔冉冉歪头看了看他，又问道：“尹伯伯怎么样了？” “一开始，他还常常问起你，问你去哪了？后来我觉得瞒不下去，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就告诉他你是女孩，进乔府伺候了。他一开始不信，后来生气，罚我抄了许久的书。不过你别担心，我爹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乔冉冉越听越怕，皱着个包子脸：“尹伯伯会原谅我吗？” “会的，别担心，你明日上门去和爹爹道个歉，他只是为人古板了些，心肠还是很软的。” 乔冉冉只能点点头。 尹如瑾见她还是有些惶恐，转移她注意力道：“今年我下场考试了，刚过了县试，半月后就要考府试了。” “真的吗？恭喜哥哥，哥哥一定能考过的！” 尹如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捏完才觉不妥，两人都长大了…… 乔冉冉愣住了，脸微微泛红。 尹如瑾不自在的咳了咳，若无其事道：“对哥哥这么有信心啊？” 乔冉冉也想着两人如亲兄妹一般，有什么好害羞的，立马恢复正常：“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哥哥最聪明了！” 尹如瑾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崇拜，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听乔婶子说冉冉妹妹签得是活契？” “是啊，签了五年，我还有不到半年就可以出府啦！”她一脸兴奋，随即又有些低落，“出府以后就可以常常和娘，和哥哥在一起，但是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杏雨和二小姐了……”。 尹如瑾叹了口气，摸摸乔冉冉的头：“人生无常，总有聚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可能和所有人一直在一起，不分开的。” 乔冉冉听了这话，似懂非懂，只乖巧地点头道：“那我就只和娘，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好了。” 尹如瑾听了这话，面色爆红。一男一女要想一直在一起，就只能结为夫妇…… 然而他看见乔冉冉眼神清澈地望着他，似乎还有些困惑他为什么突然脸这么红。他冷静下来，知道冉冉只是懵懵懂懂，童言无忌罢了，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松了口气，又莫名地失落。 他只道：“你总要出嫁的，到时候就不能一直和娘在一起了。” “对啊，唉，我真不想嫁人。”乔冉冉愁眉苦脸地道。 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除非你嫁的离家很近，”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就可以常常回家了。” 乔冉冉眼睛一亮：“是啊！”她想到什么，不假思索道：“哥哥你家就在隔壁，我就嫁给哥哥好了！”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即便两人亲如兄妹，这种玩笑也不能随便开的，她立马改口，“我，我随口说说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嗯……我去看看娘……”她起身就跑，只留尹如瑾在那里胡思乱想。 娶了冉冉妹妹？他之前一直没有深想，这么一想，又有什么不好？冉冉妹妹那么可爱，再没有人比得过她了！他的心因为这个想法“咚咚”狂跳了起来，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如雷般轰鸣的心跳声。 这时丹桂和乔冉冉端着菜上来了，尹如瑾深呼吸平复心跳，若无其事地去接丹桂手里端的菜。 等菜都上齐了，三人一起吃饭庆祝，丹桂才发现不对劲。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刚刚闹别扭啦？” 乔冉冉慌忙摇头：“没有！是……是娘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根本不想停下来说话……”她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显得她也太贪吃了…… 果然，娘亲大笑：“你果然还是那个小馋猫，从小就好吃，也不挑食，只要做得好吃，你都能吃！” 尹如瑾也在一旁忍俊不禁，含笑望着她。 乔冉冉忍不住撒娇道：“娘！” 这一声“娘”叫得九转十八弯，又娇又软，听得尹如瑾面红耳赤，他掩饰性的低头吃饭。 “好，娘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娇娇儿，你这一撒娇，娘可拿你没办法！” 乔冉冉见她还不停调笑她，负气哼了哼，只埋头吃饭，不去看她。 丹桂见她如此，也不以为意，又对尹如瑾说道：“如瑾啊，多吃些，这么多年，你帮了大婶这么多忙，也没请你吃顿饭，你可要好好尝尝大婶的手艺！” 尹如瑾微笑点头，道：“婶子的手艺真的很好，不怪妹妹爱吃。” 乔冉冉见他也来取笑自己，心想如瑾哥哥变坏了，偷偷瞪了他一眼，结果被他抓个正着，她慌忙低下头。 乔冉冉不知道的是，她生得娇美，瞪人的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倒显得有些眼波流转的风情，尹如瑾被她瞪得心脏狂跳，也低下头来。 丹桂见他们这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娘，你笑什么？” “娘笑你们两个，分明是闹别扭呢，还不承认！” “我们可没有，”她犹豫着看了尹如瑾一眼，“如瑾哥哥，我们好着呢，你说对吧？” 尹如瑾含笑点头。 丹桂却又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好着呢！两人刚才打眉眼官司，做什么呢，以为娘看不见？” 乔冉冉又气又羞，不知该说什么，见碗里的饭已见底，匆忙将剩下的饭吃掉，咽下去，擦擦嘴，说道：“我吃饱了。”就一溜烟往自己房间跑了。 尹如瑾见此，也没有心情吃了，三两口吃完饭，对丹桂道：“大婶，我去看看冉冉妹妹吧？” 丹桂点头：“去吧。” 第104章 小丫鬟(12) 她望着尹如瑾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思索，若是这个小子能考上秀才的话，倒不失为女儿的良配。在她想来，女儿出落得这么好，配个秀才老爷也是行的。至于奴籍，她是个女儿家，只要能嫁进平头百姓家里，就能脱籍，倒也不碍着什么。 —————————————————————————————————— 乔冉冉房里，她正闷头扑在床上。 她房间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她今日是突然回来的，没有通知娘亲，所以娘亲定是常常打扫她的房间。 她想到这里，心中的羞恼也都散了，脸埋在干净的软被上蹭蹭，只觉得有娘亲真好！ 这时门口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尹如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冉冉妹妹，你没事吧？” 乔冉冉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低着头打开了门，也不去看尹如瑾：“我没事。” 尹如瑾也不好进她的房间，只站在门口道：“冉冉妹妹别生气了，大婶开玩笑罢了。” 乔冉冉这才抬起头看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陪大婶吃晚饭吧？” 乔冉冉也知道中途离席不太好，但是她不自觉就这么做了，可能因为是在她最亲近的两个人面前。 她红着脸点头：“如瑾哥哥，那我们走吧。” 尹如瑾也点头，刚想伸出手去拉她，又想起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连忙将手收回来。 乔冉冉没看见他的小动作，两人默默走回去。 乔冉冉见娘已经吃完，在收碗筷了，于是连忙跑过去帮忙，一边小声道：“娘，我不该跑走的，”说完，话音一转，“但是娘你也有不对，干嘛一直取笑我……” 丹桂失笑：“好好好，是娘的错。” 乔冉冉只红着脸，也不说话了。 尹如瑾也上前帮忙，丹桂坚决不肯，他只好作罢。 两人收拾好碗筷，时间也不早了，尹如瑾有些不舍地告别。 丹桂借口洗碗，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尹如瑾望向乔冉冉：“冉冉妹妹，你明日可别忘了上门拜访啊，父亲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肯定很想你。” 乔冉冉不安地道：“尹伯伯真的没有怪我吗？我有些怕……” 尹如瑾见他这样，也忍不住逗她：“怪肯定是有一些的……”他故意顿住，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盯着他，他才道：“不过只要你诚心诚意地道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好怕尹伯伯哦。” “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怕我父亲？” 乔冉冉这才意识到，她说漏嘴了，她惊恐地捂住嘴，半晌才道：“如瑾哥哥，你可不要告诉尹伯伯啊！其实我除了怕他，也很喜欢尹伯伯的！” 尹如瑾见她怕成这样，忍不住失笑。 乔冉冉见他居然又取笑她，有些生气，嘟囔道：“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就爱取笑我……” 尹如瑾顺口说道：“因为冉冉妹妹真的很可爱啊。” 乔冉冉微愣，有些脸红。 尹如瑾怕两人又陷入奇怪的别扭气氛里，连忙又说道：“逗弄冉冉妹妹真的很有趣啊，想必大婶也是这么想的。” 乔冉冉果然顾不上害羞，怒气冲冲地望着他：“哼！如瑾哥哥真坏！我不和你玩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尹如瑾见她如个任性的小孩一般，心情十分愉悦。看来她这几年在乔府，真的没有吃苦，以后，就让我来守护她，愿她一生都不要吃苦。 尹如瑾坚定地望着乔冉冉的背影，心底默默许下誓言。 今夜的星星很美。 …… …… …… 乔冉冉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她在床上滚了滚，躺在床上慢慢醒神。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在乔府里，一开始她在三小姐的院子里每日都要早起打扫庭院，后来在二小姐那，虽然不用她干活，但她也不好意思赖床。还是回到自己家最自在啊！ 她躺了一会儿，想起今日还要去拜访尹伯伯，她叹了口气，起床穿衣洗漱。吃过饭后，她和娘打了声招呼就去尹家了。 她敲了敲门，门立马就开了，是尹如瑾。 “如瑾哥哥，你来得好快啊！” “我一早就等在这儿了，就怕妹妹不敢来了。” 乔冉冉见他一见面就调笑她，鼓了口气，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计较。她越过尹如瑾，熟门熟路地往里走，见风景依旧，心情也莫名变好了。 尹如瑾也不介意，慢悠悠跟在身后，一同往里去。 果然，快到正屋的时候，乔冉冉就有些退缩了，迟疑着望向尹如瑾，往他身后缩了缩，道：“如瑾哥哥，不如你先进去？” 尹如瑾失笑，拍拍她的头：“别怕，我就跟在你身后。” 乔冉冉勉强地点点头，缓慢地往里走去，只见屋里尹登科正沉着一张脸端坐在椅子上。 乔冉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下子紧张到不行：“尹伯伯，我，我，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我是女孩。” 尹登科其实在知道真相这么多年后，早就不怎么气了，更何况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做自家小辈一般，也是有几分喜爱的，只是想让她深刻意识到错误，才故意沉着脸。 此时他也板不住脸了，看着眼前可怜可爱的小女孩，懊恼他怎么没有个女儿。 他放缓了声调，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乔冉冉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她惊喜地点点头：“嗯！谢谢尹伯伯！” “以后不可如此胡闹了，知道吗？” “知道了，我一定听尹伯伯的！” 尹登科摇摇头，关心了几句她这几年的情况，知道她过得还不错，就说道：“好了，你跟我这老夫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和你如瑾哥哥两人单独去玩吧。” “才没有呢，尹伯伯还很年轻呢！”她说的可是真心话，尹伯伯将近四十岁，但是一点儿也不显老。 尹登科哈哈大笑：“小丫头嘴真甜。没事，和你如瑾哥哥去吧。” 她开心地点点头，望向一旁的尹如瑾。 尹如瑾点点头，道：“父亲，那我们走了。” 尹登科颔首，尹如瑾和乔冉冉就出去了。 第105章 小丫鬟(13) 尹登科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想起昨夜儿子和他说的话。 —————————————————————————————— “儿子非冉冉妹妹不娶，还请父亲成全！” 尹登科望着跪在身前的儿子，面色郑重：“你可想好了？她可是奴籍，正在乔府当差。” “她签的是活契，还有不到半年就能出府了，至于奴籍，依我朝律法，奴籍女子嫁给平民就可自动脱籍，这些都不是问题。” 尹登科见他神色坚定，眼中执着，沉思许久，叹口气道：“罢了，我也算看着那孩子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你明日带她来给我见一面，若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同意了。” 尹如瑾欣喜若狂，俯身一叩首，道：“多谢父亲成全！” —————————————————————————————— 尹登科今日见了乔冉冉，见她这四年性子也没怎么变，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孩，心下决定，就成全儿子这番心意了。 书房里，乔冉冉正开心地同尹如瑾说道：“没想到尹伯伯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我可担心了好久呢！我以后再也不要撒谎了，骗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尤其是被揭穿之后，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乔冉冉不愿回想地摇摇头。 尹如瑾心道，冉冉妹妹就是太单纯了，常人的一生要撒大大小小无数个谎，人情世故通常都建立在谎言之上，哪有人一生都不说谎的呢？不过他也不打算教她这些，希望她能一生都如此无忧无虑。 乔冉冉又说道：“对了，惜音姐姐这半个多月一直在教我作画呢！我给哥哥画一幅，哥哥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尹如瑾点点头，说：“你打算画什么……画哥哥如何？” 乔冉冉有些尴尬：“可是，我没画过人物……一直在画花鸟鱼虫……” 尹如瑾安慰地拍拍她的头：“没事，那我有幸成为第一个入妹妹的画的人吗？” 乔冉冉抬头看他，撞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神那样温柔……她慌乱地低头：“好，好啊。” 乔冉冉拿起画笔，见桌上笔墨纸砚齐全，道：“那哥哥你站在窗边吧，我，开始了。” 她认真地画起来，一进入作画的状态，她就心无旁骛，下笔如有神，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画好了。 她兴奋地抬头望向窗边：“哥哥，我画好了。”却见窗边已经没有人，她转身便见尹如瑾正站在她身后。 他与她四目相对，缓缓开口道：“妹妹画我，却为何一眼也不看我？”他不等乔冉冉回答，又道：“我听人说，心中有什么，会从笔下流露出来。妹妹一眼不曾看我，却将我画得栩栩如生，可是心中有我？” 乔冉冉已经彻底呆住了，定定地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尹如瑾见她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心生怜爱，不忍心将她逼得太紧。于是移开视线望向那幅画，道：“妹妹的画技进步真大，看来乔府二小姐教的还不错。” 乔冉冉呆呆地点头，还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是啊，惜音姐姐懂得很多……” “你看，人物应该这样画……”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有尹如瑾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乔冉冉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逐渐被他所说的话吸引，也开始认真地学起来。 奇怪的气氛消弭，只剩一室安宁和谐。 …… 乔冉冉跟他学了许久，一直到天已近黄昏。 见天色不早了，乔冉冉道：“如瑾哥哥，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娘该着急了。” 尹如瑾抬头看了眼窗外，说：“我送你。” 乔冉冉道：“我家就在旁边，有什么好送的啊，如瑾哥哥你放心吧。” 尹如瑾想想也是，他虽舍不得她，却也知道要循序渐进，只好点头，那你去吧。 乔冉冉点头：“如瑾哥哥再见！”随即快速跑走了。 他见她跑得这么快，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吓到了她，摇头苦笑。无奈地想，冉冉什么时候才会与我心意相通呢？他也不气馁，信心满满地去找尹登科。 尹登科房里，尹如瑾期待地道：“父亲，你觉得冉冉如何？” 尹登科看他一眼：“你不都知道了吗？我要是不同意，还能让你们单独相处？” 尹如瑾虽然早有预料，但听见他肯定的回答，还是一阵欢喜：“父亲，儿子真不知该如何谢父亲！” “哼！不用谢，你日后好好待冉冉那丫头，两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尹如瑾坚定道：“我一定会的！父亲放心。” 尹登科见他这样，又补充道：“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尹如瑾险些被口水呛到，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 尹登科见从小就爱在他面前装老成的儿子这样失态，感到一阵心满意足：“你打算何时去乔家提亲？” 谈及正事，尹如瑾立马肃容道：“冉冉八月初就能出府，院试也在八月，我打算等放榜后考上秀才就去向乔大婶提亲。” “那要是考不上呢？” “怎么可能考不上，不是父亲想要十全的把握，还要求我必须考第一名，才压着我，今年才下场吗？” “哼！你这还怨上我了？” “怎么会？父亲也是为了我好！” “你知道就好！” 这边气氛正好，乔冉冉那边却心烦意乱。 她吃过晚饭，陪娘亲说了会儿话，就睡下了。 乔冉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想着今天尹如瑾的话——我心里有哥哥？ 我，我心里有哥哥又怎么了？我心里还有娘，有爹，有惜音姐姐呢！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慌乱，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完全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一直到后半夜，乔冉冉才困得不行睡去，第二日自然是睡到很晚才起。丹桂怜惜她在乔府没睡过懒觉，也不叫醒她，任她睡。 到了下午，父亲回来了，他得到丹桂递的消息，听说女儿回家了，于是也请假回来了一趟。 乔冉冉从小到大常年见不到父亲，见他专程回来看她还是挺开心的。 乔富贵一见到他就是眼前一亮：“我就说大姐儿长大了得是个美人儿，没想到居然出落得这么水灵。” 乔冉冉害羞地笑笑。 乔冉冉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不多，虽然也有些孺慕之情，却无话可说。两人闲聊了几句，乔富贵就说有事要出去，乔冉冉乖巧地同他道别。 丹桂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来了也说不了两句就走……” 乔冉冉没听清她说什么，问道：“娘？你刚刚说什么？” 丹桂回过神，看向乔冉冉笑笑：“没什么。” 第106章 小丫鬟(14) 第三日就是清明，尹如瑾要跟着父亲去祖坟祭拜。她们家父亲回不来，家里也没个男丁，女子一般不能上坟，所以她们家清明祭祖之事，常年都是不了了之的。 她等隔壁马车声行远了，才推门出去，望着马车消失在巷子那头。 …… 第四日一早，她就该回去了。 娘亲送她出门，正依依惜别时，见隔壁的院子门也被推开，尹如瑾走了出来，见她们看过来，说道：“冉冉妹妹，我来送送你。” 乔冉冉虽然从画画一事后见到他就不自在，但这一离开不知又是几个月不能回来，于是她也不避开他，看向他道：“谢谢如瑾哥哥。” 丹桂见此，也顾不上不舍了，对尹如瑾道：“你送大姐儿到巷子口吧，我怕我再跟去又要掉眼泪了，还要惹得大姐儿也哭了。去吧。” 尹如瑾暗自欣喜，温和的目光看向乔冉冉：“我送送你吧，妹妹？” 乔冉冉看娘和哥哥都这么说，于是点点头。 丹桂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一阵欣慰，觉得这门婚事能成。 乔冉冉和尹如瑾步伐缓慢地走在巷道上，尹如瑾先开口了：“冉冉妹妹，你八月出府对吗？” 乔冉冉点点头：“是啊，八月初五。” “那，那天我去接你好吗？我坐马车去。”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还是很严苛的，除非是和自己的亲人或者已订婚的未婚夫，否则和其他男子单独走在大街上，是会有损闺誉的。 乔冉冉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说道：“好啊。” 巷子并不长，虽然两人的步伐很慢，但还是很快就到巷子口了。 尹如瑾顿住脚步，看向同样停下来的乔冉冉：“冉冉妹妹，我只能送到这儿了。” “如瑾哥哥快回去吧，乔府就在不远处，放心吧，我没事的。” “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每次想你了，也只能远远地望一眼大门。 乔冉冉莫名觉得这句话含有深意，却也不愿多想：“那，如瑾哥哥再见。” 尹如瑾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乔冉冉的背影渐渐远去。 ———————————————————————————————————— 乔冉冉通过角门回到乔府，从偏僻小路穿过回廊，花园，回到内院。 就在乔冉冉走出花园之后，一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来到花园，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对身旁的小厮道：“你说的佳人呢？” 小厮满头冒汗，心想还不是二少爷你在路上遇见个丫鬟，调戏了人家半晌，耽误了时间，不然…… 但这心里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许是那人看错了。” 今早他对二少爷说，花园经常出现一来历不明的绝色女子，有人传言她来无影去无踪，恐是花妖所化，二少爷来了兴趣，又听他说她现在正在花园徘徊，于是跟着过来了。 二少爷轻轻踹了他一脚，倒也不是很生气，他本来就不觉得传言有多大可信度，只是觉得离奇，有些好奇才来看看，没见到也不失望。 他顺势就出了府，去寻同窗饮酒作乐了。 —————————————————————————————————— 乔冉冉回到二小姐的院子，见守门的婆子说二小姐猜到她今早回来，于是跟她吩咐，让她直接去正屋。 她径直去了正屋，见乔惜音正在梳妆。她行了一礼，口中却唤道：“惜音姐姐！” 乔惜音也不顾梳到一半的头发，立马起身迎向她，结实地抱了她一下，口中道：“‘一如不见兮，思之如狂’，我总算知道前人文章，言辞没有夸大了！” 乔冉冉对她这么直白的话语有些害羞：“惜音姐姐！放开我吧……” “就你脸皮薄。”乔惜音也不以为意，又坐回梳妆镜前，继续让翠竹梳头，一边指着旁边的圆凳对乔冉冉道：“坐吧，冉冉，你快跟我说说，你回家的事。” 乔冉冉想了想，就说了说她见到娘亲和哥哥很开心，都激动得哭了，和哥哥学画人物，父亲回来看了她一下就走了，清明只吃了些糕团，没有去祭祖…… 无趣的事被她说得情绪起起伏伏，乔惜音也不觉得无聊，津津有味地听着。 最后，乔冉冉说道：“谢谢惜音姐姐让我回家！” “都说了不要谢来谢去的啊！”乔惜音一脸无奈。 乔冉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又忘了，但是我是真的从心底很感谢惜音姐姐啊！” 乔惜音已经梳好头，这时转过身来捏捏她的脸：“那好吧，那你就在心底默默感谢我，别再说谢字了！”心底暗道：总算捏到了，比想象中还要滑嫩！ 乔冉冉欢喜地笑笑。 惜音姐姐，我没有亲姐姐，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我早就从心里把你当成我亲姐了…… 乔冉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和之前一样，常常去和乔惜音学画，偶尔去找杏雨她们玩。 这一日，乔惜音道：“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你哥哥学了画人物吗？你快给我画一幅！” 乔冉冉画人物确实不如花草好，她有些羞赧，还想推拒，被乔惜音不容拒绝的态度挡下了。她只好屈服，铺开纸笔，开始画乔惜音。 第107章 小丫鬟(15) 然而，她画这幅画的过程中，却不免想起当日画尹如瑾的情形。他对她说的话…… 她的异样太明显，乔惜音总算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拍拍乔冉冉的肩膀，问道：“冉冉，你怎么了？你平时作画的时候是最专心的！” 乔冉冉回过神来，看着笔下一团糟的画像，心里一团乱麻。 “惜音姐姐，对不起，我……” “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冉冉不知该不该说，该怎么说，欲言又止。 乔惜音见她如此，故作生气道：“好啊！你还说把我当姐姐呢！有事也不告诉我，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乔冉冉见她生气，有些慌了，她终于吞吞吐吐道：“我，我是，想到哥哥了……” “嗯？”乔惜音不懂她的意思。 乔冉冉继续道：“那天，我也给哥哥画像了。” 乔惜音点点头，想起她说过，但她转念一想，不对，肯定不止这样！不然冉冉不会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她故作一副危险的模样：“还有呢？小冉冉乖乖告诉姐姐哦，不然……” 乔冉冉在她不断地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期期艾艾地将事情吐出。 “等等！你哥哥不是你哥哥吗？” 乔冉冉一脸懵：“姐姐，你说什么啊？” “就是，你哥哥是不是你爹娘亲生的？” “不是啊，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没和姐姐说过吗？”乔冉冉回想了一下，确实没和乔惜音具体说过如瑾哥哥的事，她一阵心虚。 乔惜音一脸释然，随即又一脸痛惜地盯着乔冉冉。 乔冉冉被她这样看着，莫名感到毛骨悚然：“惜音姐姐，你怎么了？” 乔惜音盯着她的脸道：“我只是心痛，我水灵灵的小白菜，就要被……拱了……” “惜音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乔惜音知道她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呢。她心里一阵纠结，要不要和她挑明，她可不想便宜了那个所谓的“哥哥”！ 但是，冉冉明显也是喜欢那个“哥哥”的，却不自知。难怪最近觉得冉冉的精神不如从前好了，想必夜里也为这份心事辗转反侧…… 她最终心疼乔冉冉，干脆还是和她说了。 “冉冉，你知道你是怎么了吗？” “惜音姐姐，我不知道，姐姐你知道吗？” 她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傻妹妹，你这是喜欢他啊。” “喜欢？”乔冉冉被这个词轰击得大脑空白，半晌才道：“姐姐，你是说我对哥哥是男女之情？” 乔惜音点点头。 “怎么可能？我，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 乔惜音见她慌张无措，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你们又不是亲生兄妹，你喜欢他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慌。” 乔惜音难得这么温柔地哄人，效果也是很不错，乔冉冉很快从惊慌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恢复平静。 她脸埋在乔惜音的肩膀上，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惜音姐姐，你说我真的喜欢哥哥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惜音姐姐怎么发现的啊？” “你总是对他脸红心跳，还为他思来想去，神不守舍，你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这就是喜欢吗？”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我，可能我只是害羞，我也对姐姐脸红过啊……” “那你对姐姐心跳过吗？为想姐姐神不守舍过吗？” “我……”她无话可说，心底泛起一种酸酸麻麻的滋味儿。 她想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单独想想，于是问道：“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不过我有未婚夫，明年的婚期。” 她抬起头来，疑惑地道：“姐姐，你不喜欢你的未婚夫吗？” 她看到她的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淡漠，一脸平静地道：“我没见过他，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乔冉冉突然心底泛上一股心疼，她一把抱住乔惜音：“姐姐，你别难过。”她学着乔惜音的样子，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但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 …… …… 当夜，乔冉冉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对话。 她一时想惜音姐姐说，她喜欢如瑾哥哥，一时想惜音姐姐说到未婚夫时，淡漠的表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披衣起身，推开窗，望着星星发起呆来。 她想起如瑾哥哥的眼睛，总是温柔地望着她，如瑾哥哥的手，教她写字作画的时候，特别好看…… 她捂着渐渐发烫的脸，心想姐姐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喜欢上如瑾哥哥了…… 她不禁又想，那如瑾哥哥呢？他会喜欢我吗？ 想着想着，竟趴在窗前睡着了。 而此时尹家，尹如瑾也正在想乔冉冉。 不知冉冉妹妹此时在做什么？嗯，应该已经睡去了。 他望着那片星空，久久不能入眠…… —————————————————————————————— 乔惜音已经有些后悔了，她望着又在发呆的乔冉冉，摇摇头。自从那天她说破了她的心事，她就更频繁的走神了，看她的样子，一定在想那个可恶的“哥哥”。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说呢！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冉冉妹妹，你在想什么？” 乔冉冉下意识否认：“没什么。”随即又有些愧疚，她也不想骗惜音姐姐，只是……她说不出口。 乔惜音认命地再一次当知心姐姐，打算帮她疏导心事。 “冉冉妹妹，你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姐姐保证绝对不取笑你！” 乔冉冉见她这么说，又踌躇一阵，还是开口：“我，我是在想，他，他会怎么想我……” 乔惜音没想到她居然在担心这个：“冉冉！他当然是喜欢你了！你怎么会怀疑这个？有谁会不喜欢你啊？” 乔冉冉见她说得离谱，脸红红道：“我知道惜音姐姐很喜欢我，我也想很喜欢姐姐。但是，这和……是不同的。” “冉冉，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有多好看，多招人喜欢，他怎么能不喜欢你呢？”乔惜音不等她反驳，又道：“况且，听你说的事情来看，他绝对喜欢你。” 乔冉冉听见她后半句，追问道：“怎么说？” 第108章 小丫鬟(16) “第一，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喜欢是很正常的。第二，那天你给他画像的时候，他那么说，明显是在撩拨你啊！” 乔冉冉又想起他那天说的话，脸又偷偷红了…… 乔惜音看见了，调笑道：“你自己也觉出来了吧，是不是很高兴？” 乔冉冉赧然：“惜音姐姐，你说过不取笑我的！” “我这怎么叫取笑你，我也为你高兴啊！” 乔冉冉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天她说的话，说话的表情，心底的高兴消失无踪，一阵阵为她心疼。但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说出来，否则也只是徒惹她伤心罢了…… —————————————————————————————— 从此以后，乔冉冉也不再白日走神了，只夜深的时候会偷偷想想。心底的思念却越来越浓，从前觉得轻松快活的日子也变得度日如年。 乔惜音见她明明心中有事，却还故作无事，认真学画的样子，不免又一阵心疼。最近她没从前那么活泼了，也很少去找杏雨她们玩了。 同时，她心里也一阵迷茫，相思果然叫人断肠吗？她的未婚夫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会不会将来也有一天，会像冉冉一样为他牵肠挂肚呢？ 还是……如父亲，母亲一样，相对无言，相敬如宾？ 她不愿深思这个问题，甩甩头，立马抛诸脑后。 “冉冉，我又有个好消息，你猜猜？”她一脸狡黠。 乔冉冉立马反应过来：“惜音姐姐，你又要放我回家吗？” 乔惜音点点她精致小巧的鼻头：“冉冉真聪明，我给你讨到了恩典，七夕那晚可以放你出去，第二日回来。”随即她一脸促狭地坏笑道：“刚好让你出去会情郎！” 乔冉冉一阵高兴，又被乔惜音打趣得不好意思，脸上浮出诱人的酡红。 乔惜音一时看呆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唉——冉冉你怎么能一天比一天更好看呢？真是便宜了那尹如瑾了。” 乔冉冉羞得不行，落荒而逃…… 乔冉冉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果然有精神多了，她心里有个念想，也不再想得睡不着觉，天天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她打算在那天送他一幅画像，于是苦练画像。乔惜音一开始还乐在其中，后来站久了开始苦不堪言，指使着院里的小丫头们轮流来给她画。 小丫头们平日里站得多了，也不觉得累，事后还能得到一幅自己的画像，大都十分欣喜。 只翠竹有些愤愤不平，明明她才是和小姐一同长大的，这个从天而降的小丫头却莫名得了小姐青眼。只如此也就罢了，小姐却待她如亲姐妹一般，明明是个丫鬟，却什么活儿也不用做，还可以每日和小姐学作画，凭什么！ 日子在乔冉冉的暗暗期盼中，悄然来到了七月初七。 她昨日就准备好了如瑾哥哥的画像，和包袱，一早就在暗暗期待时间过快些。她黄昏时就可以出府，明日一早回来。 时间到了，她和乔惜音道别，在她鼓励的眼神中走出院子去。 她穿过熟悉地小路，来到花园，从偏僻的角落行走，来到角门。 她身后的枝叶摇动，簌簌作响。 …… 她先回到乔家，欢喜地和娘亲昵了一番，就吞吞吐吐地道：“娘，我今晚有事，要，出去……” 丹桂了然地看着她，想这小丫头三月不见，竟开窍了。她也不戳破：“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啊！” 她拿上画卷，羞涩又期待地敲响了尹家的门。 门应声而开，正是尹如瑾。 尹如瑾见是她，一阵惊喜：“冉冉妹妹，你回来了？” 他刚才还望着牛郎，织女星，暗暗想她呢。 “是啊，我刚回来的。”她说完，顿了顿，鼓起勇气说下面的话：“我，给你带了礼物，我们，去书房看吧！”她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说完心里就一阵懊恼。 七夕节赠礼，这其中的意味…… 尹如瑾一阵心跳，又怕她只是送礼，没有别的意思。 “进，进来吧。” 两个心慌意乱的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 两人来到书房，乔冉冉将画放在桌上，将画缓缓展开。 只见画上人物言笑晏晏，跃然纸上，正是尹如瑾。 尹如瑾赞叹道：“冉冉妹妹画得真好！”暗暗钦佩乔冉冉进步之快，三个月时间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妹妹的天赋真好，和乔二小姐学画一定也很努力，认真吧！” 乔冉冉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赞赏，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如瑾哥哥！你，你那天不是问我为什么画你，却不看你吗？”她不等尹如瑾反应过来，深吸口气，继续说道：“你那天说对了，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如瑾哥哥，我，我喜欢你！” 尹如瑾深深地望着她，心底震撼又狂喜，他也不再掩藏自己的心绪：“冉冉妹妹！我亦心悦你！听到你这么说，我好欢喜！”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乔冉冉的手，“冉冉妹妹！你知道吗？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娶你，只是怕吓到你，一直不敢和你说……” 乔冉冉面色酡红，她强忍害羞，回应他：“我，我也想嫁给你！” 尹如瑾再也忍不住心底疯狂涌动的情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乔冉冉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和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在她脑中轰然作响，感到莫大的幸福感将她淹没，她甚至愿意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二人默默无言地紧紧相拥了许久，乔冉冉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僵，轻轻动了动。 尹如瑾问她：“冉冉妹妹，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身子有些僵……”她脸红红地说道。都是他抱太紧，太久了啦。 第109章 小丫鬟(17) 尹如瑾之前情绪激动没在意，此时软玉温香在怀，竟有些心猿意马，他连忙顺势松开乔冉冉，暗自平复身体的冲动。 两人又相对而立了一会儿，乔冉冉害羞，不敢看他，他盯着她看不够。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笑道：“没想到会是冉冉妹妹先开口和哥哥表白，我看你上次还不开窍呢？” 乔冉冉听见他笑她，有些气，抬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可惜他一点儿也没被吓到，只一阵心软：“本来我想和你表明心意的，没想到被你给抢先了，哥哥好遗憾呐。”他确实想过，还想过冉冉的反应，可能会一脸惊慌失措……没想到这小姑娘胆子这么大，明明很害羞，却还是这么有勇气。感觉更喜欢冉冉妹妹了！ 乔冉冉见他不似作假，安慰他道：“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才继续，“我们互相喜欢，这是最重要的！” 尹如瑾定定看着她：“你说的对！” 乔冉冉和他四目相对，渐渐看呆了，两人不自觉地靠近，最终双唇相贴。尹如瑾毫无章法地吮吸着她的唇，只觉得柔软又香甜，他有些欲罢不能。 直到她轻轻推他，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嗓音嘶哑地道：“怎么了，妹妹？”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我，我呼吸不过来了……” 他忍不住轻笑。 她感觉他的胸口微微震动，似在忍笑，忍不住拍了他两下。 过了许久，乔冉冉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如瑾哥哥，你知道谢瑛吗？” 尹如瑾顿了顿，语气有些奇怪地道：“你问他干什么？你认识他？” 乔冉冉摇摇头：“不认识，他是惜音姐姐的未婚夫。” 尹如瑾莫名松了口气，反应过来也暗笑自己这醋吃得没来由。 他若无其事道：“所以呢？” “我想帮惜音姐姐打听打听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笑笑：“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他，是个正人君子，人品很好，你不用担心。” 乔冉冉抬起头来，兴奋道：“真的吗？嗯……哥哥看人的眼光我相信，我回去就告诉惜音姐姐！” 他失笑，捏捏她的小脸：“和我在一起还想着你姐姐，我可要吃醋了。” 乔冉冉连忙哄他：“要是没有惜音姐姐，我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呢！”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她。” …… 当晚，乔冉冉见天色不早了，依依不舍地和尹如瑾道别。 她带着好心情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娘亲说不送她，免得难过，反正她还有一月多就能回来。 她独自出门，想到昨晚和尹如瑾约好了今早来送她，她忐忑又期待地打开门，见尹如瑾果然已经立在那儿了。 她欣喜地对他笑道：“如瑾哥哥！” 尹如瑾见她笑得灿烂，心底也欢喜，抬手摸摸她的头：“走吧，我送你。” 乔冉冉点点头，欢喜地和他并肩向巷子口走去。 她忍不住偷偷瞧他，每一次都见他正含着笑意望着她，她也顾不上害羞，乐此不疲地玩这个游戏。 几次之后，她忍不住道：“如瑾哥哥，你一直扭头看着我，脖子不会酸吗？” 他见她掩饰不住的欢笑，伸手捏捏她的脸：“小坏蛋，取笑哥哥。” 她忍不住偷笑。 可惜这条巷子太短，两人再不舍也要分离。 “如瑾哥哥，你八月初五记得来接我哦！” 尹如瑾点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乔冉冉又对他一笑，往乔府的方向而去。 她路上忍不住，几次三番回头，都见他还在那里目送，见她回头一次，就挥一次手。 她磨磨蹭蹭许久，还是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拐过转角彻底看不见他了。 她怅然若失，然而下一秒又给自己打气，精神起来往乔府而去。 乔冉冉照旧从角门入，穿过花园，就要往二门进去内院。 这时，身后有一人叫住她：“前面那位姑娘！请留步！” 她疑惑地转身望向来人，那人十八九岁，身着做工精细的靛青衣袍，看上去像是府里的哪位少爷。 她想起规矩来，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少爷。”因她不知他是哪个少爷微微顿了顿。 “起来吧，你是府上的丫鬟？我是二少爷，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低着头道：“奴婢不常在府里走动。” “你老低着头做什么？”他轻佻地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问道：“你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一双尽显风流的桃花眼变得怔怔傻傻，望着她的模样呆住了。 乔冉冉感到一阵不适，但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微微移开头，道：“奴婢是二小姐院子里的。” “正好，我想去看看二妹妹，你带路吧。” 冉冉暗暗皱眉，却无法拒绝，恭敬道：“二少爷请。” 她躬身在前方带路，小碎步迈得飞快，只愿这条路短些，再短些。 “你走得这么快干什么？”那二少爷在身后喊道。 冉冉停也不停，只道：“奴婢还要向二小姐复命，还请二少爷见谅。” 两人用几乎接近跑的速度回到二小姐的院子，她松了口气道：“容奴婢进去通禀。”也不等他回应，快速朝正厅去了。 她见到乔惜音，心里一阵委屈涌上来。 “惜音姐姐！” 乔惜音正在用早饭 ，见她这样，立刻问道：“怎么了？”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二少爷前来探望。” “二哥？”她也来不及再问她发生什么事，只能先派人去请二少爷，打算之后再问她：“你先回房去吧。” 乔冉冉点点头，快速回房了。 乔二少爷一进屋子就四处望了望，没看见乔冉冉，他道：“二妹妹，刚刚那个带我来的丫鬟呢？” “你说冉冉？”乔惜音狐疑地看他：“你问冉冉做什么？” 乔二向来纨绔嚣张惯了，也不掩饰，扇子一挥，故作风流，便开门见山道：“我对她一见倾心，二妹妹可否割爱？” 乔惜音这才了然他的龌龊心思，想起冉冉进来时的样子，不知这狗东西对冉冉做了什么，心底一阵厌恶。但他到底是叔父的儿子，她也不好和他撕破脸皮，只冷淡道：“我很喜爱她，恐怕不能成全。”她连二哥都不想叫了。 第110章 小丫鬟(18) 乔二见此，不悦道：“不如我们问问她的意思，让她自己选。”在他想来，一个丫鬟，能伺候他是天大的福气，她哪里会不愿意？ 乔惜音知道乔冉冉肯定不会答应，也想让他死心，于是派人去叫冉冉。 乔二见乔冉冉走进来，眼睛一亮，心道这还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他势在必得道：“冉冉，你可愿跟了我？” 乔惜音立马道：“冉冉，你别怕，尽管说。” 乔二见此皱皱眉，以为她在威胁她，开口道：“对，你不用怕。” 乔惜音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翻了个白眼，冉冉才看不上你这种货色呢！ 乔冉冉听见乔惜音的话，就心里一定，说道：“奴婢不愿离开二小姐。” 乔二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她行了一礼，坚定道：“二小姐待奴婢很好，奴婢不愿离开，请二少爷成全。” “你！” 乔二看看她又看看乔惜音，沉着脸半晌，最后一脸怒容地走了。 乔惜音见他走了，连忙将她拉起来：“冉冉，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乔冉冉道：“我没事。谢谢你，惜音姐姐。” “呐！你又说谢！”她嗔怪。 乔冉冉立马改口：“我最喜欢你了，惜音姐姐。” “这还差不多！”乔惜音眉开眼笑地揉弄了她一顿。 “对了！”乔冉冉突然想起来：“我昨日问过哥哥谢瑛的事了！” 乔惜音怔了怔：“你问他做什么？” 乔冉冉早就想着调笑她回去，稍稍报一下仇：“他可是姐姐的未婚夫，我当然要问问了！”然后也不再说了，想等着看她着急。 “好啊你！小坏蛋！你还敢调戏姐姐！”乔惜音反应过来，捏住她的小脸蛋一阵揉。 乔冉冉立马投降：“姐姐！我错了，我马上就说，你别捏了！”待乔惜音松开，她揉了揉脸，继续说道：“哥哥说他认识他，是个正人君子，人品很好，叫我不用担心。” “这就没了？” 乔冉冉不解：“那不然呢？” “你和姐姐在一起这么久，就没发现姐姐的兴趣所在吗？” 乔冉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你关心的是他的脸！” 乔惜音敲敲她的脑袋：“什么脸，是姿容气质，这是一个人内涵的体现！” 乔冉冉才不相信呢！只捂嘴偷笑。 她想了想：“那我下次见了哥哥再替你问吧。”她突然想起，下次她就出府了，也没法回来见乔惜音，告诉她了…… 她突然一阵伤心：“惜音姐姐，我下次出府，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我还有一个月就能出府了……” 乔惜音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伤感，但她比较看得开：“没事，你不是说那个姓谢的，和你的哥哥是相识的吗？到时候你我都嫁过去了，照样做好姐妹！” 乔冉冉听了，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欢喜，她重重点头：“嗯！我们以后也做好姐妹！”心里暗暗道，一辈子做好姐妹！ 乔惜音想到这门婚事还有这好处，也有些放心，随即又想到乔冉冉打听来的消息，正人君子……他具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一时各有思量，安静下来。 —————————————————————————————————— 乔冉冉发现，感情越浓，思念越深。思念越深，感情越浓。 她越想念他，就越喜欢他。 她和尹如瑾互通心意后就更想他了，比从前自己暗暗纠结的时候还想，一想到和他在一起那种浓浓的幸福感，她就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日子比从前更难熬，她在二小姐的书房读书，读到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她怔然了许久，直到乔惜音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乔惜音见她这副模样，深感情之一字的威力。 只有在作画的时候她才能全神贯注，不去想他，为了让时间快点过去，她日夜不停地作画，画到手指酸痛才作罢。 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画技也是突飞猛进。 乔惜音捧着她的画啧啧赞叹：“不到五个月，你居然进步这么大！” 乔冉冉也是一阵欢欣，她真心喜爱作画，幸运的是她似乎也有些天赋在这上头。 她想着如瑾哥哥八月就要考试，寻思着画一幅画给他庆贺一下。 乔惜音听了道：“你就那么肯定他能考中？万一没中怎么办？” “不可能的！你不知道，我从小是哥哥教大的，哥哥可有才华了。要是他也不能中，整个庆原府里都不可能有人能中！” 乔惜音只觉得她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也不以为意。 日子就在她作画，和乔惜音拌嘴，想如瑾哥哥中溜走。 七月二十九日，乔惜音接到一纸信。是乔冉冉父亲乔富贵找人写的，上面说今日是冉冉的生辰，他已经和二奶奶通报过了，二奶奶也批准了，请求二小姐准她归家和父母团聚庆生。 乔惜音去问乔冉冉：“冉冉，今天是你的生辰？你都不告诉我！？” 乔冉冉懵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道：“啊，四年没过过生日，我都忘了。” 乔惜音一阵无语，突然想起来：“对了，今日是你十五岁的生日，岂不是你及笄的日子？！” 乔冉冉想了想：“好像是，不过我们小户人家的女孩也不怎么讲究及笄的。” “这可不行！”乔惜音想了想道：“你放心，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补办一个及笄礼，还有礼物！” 乔冉冉无奈道：“惜音姐姐，不用了啦。” “就这么决定了！对了，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你爹娘等久了。” 乔冉冉点点头。 第111章 小丫鬟(19) 乔惜音想到上次乔二的事，派了大丫鬟绿漪送她到角门，她这次没遇上乔二，心里松了口气。 乔冉冉走到巷子口就见那边站着一个人，她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尹如瑾。 她欢喜地跑过去，叫道：“如瑾哥哥！” 尹如瑾见她过来，眼中闪过惊喜：“你真的回来了！”他今天下午就开始等在巷子里，想着她今天过生辰，会不会被特许回家，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她瞄了一眼乔家的门，小声对尹如瑾说道：“我们先去你家说吧，我爹娘可能正在家里呢。” 尹如瑾点点头，引着她进了家门。 “冉冉妹妹，祝你生辰快乐。”尹如瑾一边说，一边伸手给她递过一个长条的木盒：“愿妹妹永远像今日一般，平安喜乐。” 乔冉冉接过盒子，满怀期待地打开，见里边是一根木簪，上边雕着一朵芙蓉花，精致可爱。她十分欢喜，将它拿出来在头上比了比。 “这是我亲手雕的，妹妹喜欢吗？” 乔冉冉一听这话，拉过尹如瑾的手查看起来，果然见他的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她满眼心疼地给他吹了吹，甜蜜又酸涩地说道：“你看看你，就要考试了，万一伤了手怎么办？还疼不疼？” “没事，都是些小伤，早就好了，影响不到握笔的。” 乔冉冉这才放开他的手，捧着木簪道：“我很喜欢，如瑾哥哥帮我插到头上好不好。” 尹如瑾点点头，接过木簪插到她的头上。 乔冉冉嘿嘿傻笑看着他：“如瑾哥哥，我刚刚忘了和你说了，我好想你啊！” 尹如瑾心软作一团，摸摸她的头，将她抱住：“哥哥也好想你……”他低头吻住她，她也顺势抬头迎合他。两人吻了许久，最后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乔冉冉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哥哥，谢瑛长得怎么样啊？” 他脸色一沉：“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帮惜音姐姐问的啊。” 他面色稍缓：“还行吧。” “怎么是还行？不知道惜音姐姐会不会满意……” 他才不管她满不满意，只觉得这个乔二小姐总是插在两人之间…… 二人又安静地倚靠在一起半晌，乔冉冉道：“哥哥，我该回去了，爹娘还在等我呢……” 她嘴里这么说着，却恋恋不舍地不想动弹。 尹如瑾想着来日方长，松开了她。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喃喃道：“好想快点把你娶进门……” 尹如瑾最后送她到门口，在门边听见她敲响隔壁的门进去，才回了房间。 ——————————————————————————————————— 她回到家里，见父亲和娘亲都在，二人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娘还给她端了碗亲手做的长寿面。 她欢喜地将长寿面吃光，又吃了几口菜，突然感觉到头脑发晕。 她晃了晃脑袋，丹桂见了，问道：“大姐儿，你怎么了？” “我，有点晕……”她话音刚落，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她趴在饭桌上，意识还留有一丝清明，但却全身无力。 屋中两人似是以为她彻底晕过去了，说出让她震惊无比的话。 娘说：“这药不伤身体吧？” 爹说：“放心吧，就是昏迷几个时辰而已。行了，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要不是你说大姐儿和隔壁的穷书生勾搭上了，我哪用得上这法子？乔二少爷多好一归宿，这死心眼的赔钱货偏偏还看不上……” 娘沉默不语。 爹说：“我去通知那边来接人，你看着她。” 一阵脚步声远去，娘的声音又响起来：“大姐儿，你别怪娘，娘当初也是这样，最后选了你爹，还不是没落着好，情情爱爱都是假的，只有荣华富贵是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娘也是为了你好……” 乔冉冉努力想保持清醒，最后却还是沉沉睡去。 原来，那次乔冉冉回家，乔富贵见女儿出落得这么好，就决心将女儿当成他往上爬的筹码。 但乔冉冉被关在内院出不来，根本就见不到府里的老爷少爷们。 他最终选定了二少爷，当即回去买通了二少爷身边的小厮，将二少爷引到花园。 二少爷却在路上遇见一个美貌丫鬟，耽误了时间，乔冉冉逃过一劫。 七夕那日，乔富贵故技重施，乔冉冉这次没有了好运，被乔二少爷一眼相中，他第二日特地等在花园，追着她到了二小姐的院子讨要她，谁知乔冉冉一口回绝了。 乔富贵恼怒不已，回家质问丹桂是怎么教女儿的，有机会都不知道往上爬！丹桂说出乔冉冉和尹如瑾有了私情。 乔富贵眼见着他的富贵梦就要泡汤，这时却峰回路转，二少爷主动找上了他。 二少爷自从见过乔冉冉，就对她的美貌念念不忘，乔惜音又把她护在内院里，无从下手。 正在这时，那被乔富贵买通的小厮在他醉酒后说疯话时，得知了他的苦恼，提醒他，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小妮子不从又如何？他若是说动了乔冉冉的爹娘，何愁这美貌的小娘子不能得手？ 二少爷大喜，当即便命那小厮去找乔富贵说道说道，随手拿出几片金叶子扔他手里，还言及，若是这差事办得好，这金银之物，少不了他的。 小厮得了银钱，自然卖力，当晚便找上了乔富贵。 乔富贵早有此念，自然是一拍即合，满口答应。 于是二少爷疏通了二奶奶的关系，放乔冉冉出府，乔富贵写信给乔惜音…… 第112章 小丫鬟(20) 丹桂得知此事，一开始也是百般纠结，但她突然想到她和女儿的命运何其相似。 当年，她也是年轻貌美，在先老夫人那儿伺候，被二老爷看上了。 她原本是要给二老爷做通房的，后来先老夫人突然去世，二老爷要守孝，她被放出府，事情不了了之。 她却不觉得失望，她早就和乔富贵私定终身。 她嫁给乔富贵，以为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然而婚后她多年不孕，终于怀上了，却生了个女儿，乔富贵待她越来越冷淡，最后常常不着家。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外边还养了个女人，据说是勾栏里出来的，给他生了个儿子…… 她想到自己的下场，最后决心配合乔富贵将女儿推向二少爷。 她觉得，这是为她好。 ———————————————————————————— 乔冉冉的意识模模糊糊，浑浑噩噩间听见有人说——“……等她醒了叫爷，jian\/shi爷可没兴趣。” 接着，她的意识又陷入一片混沌。 待到她再次有了意识，她刚想睁开眼，脑海里忽然冒出昏迷前听见的那句话，她心里一紧，连忙装作未醒的样子一动不动，用听觉，触觉，嗅觉和感觉判断她现在的处境。 鼻间没有什么异味，耳边也一片寂静，房里似乎没有人，可她不敢赌，依然闭着眼。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很有可能是那个乔二院里的某间房里，她感觉身体还是一片酸软，她想着应该尽量拖延时间，等药效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推门声，乔二的声音响起，问一个人“她醒了吗？” 一个男声谄媚地响起：“还没呢，二爷。”这个声音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响起，她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她刚刚没睁眼…… 乔二的声音有些不悦：“怎么还没醒？”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男子恭敬地称是，出去合上了门。 乔二的声音又响起：“虽然爷没有jian\/shi的爱好，但这美人春睡图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他说完，低笑两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慢慢朝她靠近，到她很近的地方停下。 乔冉冉心脏紧张地跳了两下，拼命地想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先装作没醒的样子。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他似乎正在脱她的衣服，她怕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却还是拼命忍住。 她感觉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肚兜和亵裤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一阵脚步声之后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瞄见白玉屏风上，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身影，站立着不知在做什么。 乔冉冉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忽见桌上有一个花瓶。 一刹那，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她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不禁轻轻咬唇。 ——不管了，眼下，先逃出去要紧！ 乔冉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微微颤抖着，拿起花瓶，却又在攥住花瓶细颈后，莫名镇定下来。 她紧张地抿抿唇，转头望向屏风后的人影，下定了决心。 她轻手轻脚绕过屏风，缓缓走向他，他似乎正在整理衣裳，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她终于走到他的身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他的后脑勺！ 他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还来不及喊叫，就“砰”的一声倒了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满地的花瓶碎片，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怔愣片刻，捂着嘴小声哭了出来。 就在乔冉冉泣不成声时，门外传来那男子的声音：“少爷，怎么了？”他没有得到回应，又叫了一声“少爷？”似乎打算推门进来了。 她脑中一片空白，盯着被微微推开的门，阵阵绝望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喉间溢出了大声的抽泣。 这时，门外那男子却收回了推门的手，还将微开的门合拢了些。 他谄媚地道：“少爷，您继续，您继续。”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是在她发出抽泣之后，他才不再打算进来。 她又发出一声很大声的哭泣，见门口的人影似乎退到更远处去了。 她继续哭泣，心中的恐惧稍稍减弱，勉强能够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她来到床边捡起散落的衣裳，一边穿衣裳，一边环顾四周。 她发现这间屋子的窗户都开在门那边，而门口有那小厮守着，她根本不能从窗户逃走。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屏风后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头脑一阵充血：他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就在她又感到绝望时，一个念头浮上脑海。 她抱起床上的被褥，立即来到屏风这边，捡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冲到还躺在地上呻吟的乔二身边，将被子铺在他身上，两腿隔着被子抵住他的手臂，一手将碎瓷片抵在他的脖颈上。碎瓷片扎进脖子里，渗出丝丝鲜血。 乔二猛地睁开眼来。 乔冉冉对上他惊恐的眼神，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不许出声，照我说的做，不然……”手里的碎瓷片又深入一分。 女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份得天得厚的美貌，此时更得彰显，竟叫他在这危急关头，还看呆了去。 然不待他想入非非，脖间一瞬间的刺痛传来，叫他立马回过神来。 乔二想点头，但脖子上的刺痛让他不敢动弹分毫，他只好拼命眨眼，示意会听话。 “跟门外的人说‘去大厨房给我取一桌酒菜来’，他要是质疑，你就不耐烦地说‘别废话，快去’，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或少说一个字，我就立即杀了你！” 乔二此时真是没心思赏美人了，再美的美人，也要有命才能享，他满心惊恐，拼命眨巴眼睛。 乔冉冉心里忐忑着，见她这样，知道他应该是屈服了，悄悄松了口气。 于是说道：“说吧！” 他一字不差地对门外的人喊了第一句，不知是不是乔二平时的威信挺重，那人应了一声就跑走了，第二句话根本没用上。 他恳求地看着她，似乎想让她放开他，她不为所动，拿起手边的另一个花瓶，再一次将他砸晕了。 她心头涌起劫后余生的喜悦，眼泪不停地掉，起身就往门边跑。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门口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第113章 小丫鬟(21) 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双十年华，穿正红色衣裙，眉目凌厉的女子刚好与她对面而立。 她二话不说就让她身后的婆子上前将乔冉冉控制住，乔冉冉纤细的手臂被壮硕的仆妇们死死攥在手里，挣脱不开，她满眼绝望，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眼下该怎么办，奴婢打伤主子，是可以获罪的…… 这时，两个小丫鬟已经发现了晕倒在屏风后的乔二爷，他额头上还有一个明显的伤口，她们惊声尖叫起来，慌忙道：“二少奶奶，二爷被这小贱人给砸晕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抬他去床上。 二少奶奶过去看了一眼，立马急声道：“快去叫太医。” 二少奶奶望向身后一个小丫鬟：“幸好你今日碰巧见着了这事，来告诉我，不然二少爷他就要被这小毒妇给打死了……”她说着，攒着丝帕掩在眼角，呜呜哭泣起来。 其实今晚发现此事的，并不是这小丫鬟。 在两刻钟前，那个被富贵买通的小厮，在院门边吹嘘他给少爷立了功。 “你不知道，那个叫冉冉的丫头，长得可真是……二少爷这会儿子正在享用呢！” 这番话落入了一个恰巧前来此地，一墙之隔的丫鬟耳中，她正是秋芷。 秋芷自从跟了府上大小姐之后，就混得风生水起，不久就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一年前，二少爷给二奶奶请安时，注意到了侍立在大小姐身后的她。从此以后，两人开始暗通款曲，二少爷还承诺她，如果她有了身孕，就让她做姨娘。 秋芷听了这小厮的话，心里震惊。 自从乔冉冉被二小姐要去后，经常回三小姐院子找杏雨她们，就免不了在内院行走，她远远地见过几次，见她长得越发好看了，心里也是隐隐约约有过一些嫉妒的。 但她又不能出内院，据说还马上要出府了，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也没过去攀交情。 ——如果冉冉得了二少爷欢心，哪还轮得到她，到时她若是不能成功怀孕当上姨娘，她的下场…… 秋芷浑身一抖，狠厉了神色——她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她思索半晌，灵机一动，找到一个平时交情就不错的，二奶奶身边的小丫鬟，“不经意地”透露了此事。 一切都如秋芷所料，那小丫鬟很快便将此事报给了二少奶奶，为了独占功劳，也没有说出她来。 二少奶奶善妒，一听就带着人怒气冲冲地来了。 二少奶奶一见这小丫头生的这样美，就怒火中烧，后来见二少爷被她打伤，先哭了一阵子，随即想到可不能等二少爷醒了再处置，万一他又起怜香惜玉的心思…… 她目光一寒，厉声道：“这贱婢敢勾搭主子，不成又打伤主子，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身边的仆妇听了都打了个冷颤，明眼人都知道，这小丫鬟打伤了二少爷，便于逃跑，怎么可能是勾搭不成，看这情形，应该是被二少爷强迫了，奋力反抗才对。 但她们也不敢置喙，只心里隐隐同情这小丫头，但下手的动作也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二少奶奶心里当然知道今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也不在乎，不过是个小丫鬟，只要她趁二少爷醒来之前处置了，他醒了也不会说什么。 到时候他连尸体都见不着，见不到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之前又被她打伤，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起恻隐之心…… 乔冉冉隐隐意识到她已经没办法反抗了，但还是叫道：“奴婢是被强迫的，奴婢……” 二少奶奶眼神一厉：“给我堵住她的嘴！” 一个仆妇麻利地往她嘴里塞了块帕子。 乔冉冉彻底绝望。 ——————————————————————————— 三小姐的院门外。 一个中年仆妇正在拼命拍门：“杏雨！杏雨！” 杏雨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娘，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啊？” “我听说冉冉被二少奶奶的人按在二少爷的院子里打呢！听说打得很重，怕要出人命啊！” 杏雨震惊道：“什么？！” 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此时也来不及问清楚，她立马奔向三小姐的正屋，径直闯了进去。 檀香惊叫：“杏雨！你做什么！” 杏雨也顾不得那么多，见三小姐还未睡下，正倚在床上看书。 她扑通跪在她面前，含泪磕头道：“三小姐！求您救救冉冉吧！冉冉被二少奶奶的人打了，求您救救冉冉吧！” 三小姐听见这话，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她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了，你找错人了。”接着又自顾翻起书来。 杏雨听了这话，呆了呆，见三小姐的样子是不可能被说动了，她想起二小姐——二小姐对冉冉那么好，一定会愿意救冉冉的！ 思及此，她立马起身，又冲了出去。 檀香想拦她，三小姐的声音淡淡道：“不必管她。” 杏雨冲出三小姐的院子，往二小姐的院子跑。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没有差事，或主子的授意是不能出院子的，否则会被严惩，但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跑到二小姐的院子外敲门，一个小丫鬟开了门，说明了来意后，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往二小姐的屋子跑。 今晚是翠竹守夜，她早就听见敲门的动静，此刻见她过来，将她拦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翠竹听说冉冉被二少奶奶打了，心里一阵痛快，有意让她多吃些教训。 “二小姐已睡下了，哪有为个丫鬟叫醒主子的理儿？” 小丫鬟怯怯地道：“可是……”冉冉姐姐平时对她挺好的，每次都分她好多好吃的。 翠竹眼神狠厉，盯着她：“什么？” 那小丫鬟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好跑回去，对着杏雨摇摇头。 杏雨呆了呆：“是二小姐不肯出面？” 小丫鬟又摇摇头：“二小姐睡下了……” 杏雨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二小姐不肯救冉冉，那就还有一线希望。 她随即直接在院门处大喊大叫起来：“二小姐！二小姐！求您救救冉冉！求您救救冉冉！” …… 第114章 小丫鬟(22) 她的声音虽大，但里正屋隔了几道门，传到二小姐那边只是隐隐约约的声儿了，二小姐虽然似乎有被困扰，梦中微微皱了眉，但没有立即醒来的意思。 翠竹听见她大喊大叫，暗骂那小丫鬟不会办事，也不知道把她的嘴堵上。 但她也不能自己出去亲自堵她的嘴，她若是不出面，事后小姐若是问责，还可以推到那小丫鬟的头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见两边的屋子渐渐亮起烛火，越来越多的丫鬟婆子似乎被惊醒了，知道再拖下去，小姐醒来就知道是她的过错了。 她立马到床边轻轻推二小姐，口中也轻唤她。 “二小姐，二小姐？” 乔惜音迷迷糊糊醒了，听见吵吵闹闹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有个丫鬟在院门外大声嚷嚷。” 乔惜音蹙了蹙眉，披衣而起，走出屋门，她这才隐隐听清喊得是什么：“二小姐！救救冉冉！” 她立马睡意全消，急急对翠竹道：“快去把门口的丫鬟带进来，要快！” 在翠竹去带人来时，乔惜音飞快地去寻衣裳给自己换上，在她给自己随意挽了个发髻之后，杏雨也来到她面前。 杏雨一见她就跪下，声泪俱下地道：“二小姐，冉冉被二少奶奶打了，您快救救她吧！” 乔惜音一惊，扶她起来：“你快带路，路上边走边说。” 杏雨其实也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冉冉在二少爷院子里被二少奶奶打，听说打得很重。 乔惜音听到这里，连从小学的仪态也不顾了，竟在府里疯跑起来。 —————————————————————— 乔惜音带着一干仆妇跑得气喘吁吁，总算到了二少爷的院子。 门口的守门婆子想要阻拦，可乔惜音带着的婆子们也不是吃素的，一行人硬闯了进去。 那守门婆子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毕竟一个是二少奶奶，一个是二小姐，都是正经主子，哪个都不好惹，她两边都不得罪罢了。 乔惜音到得中堂，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色丫鬟服饰的小姑娘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身边一群婆子正在拿棍子砸在她身上。 乔惜音双目通红，大喊一声“住手！” 可惜没人听见，她再顾不得，飞身扑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感到无比的疼痛。想到这样的痛冉冉不知受了多少遍，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周围的仆妇收势不住打了她一棍子，此时发现她竟是二小姐，一个个连忙收起棍子，噤若寒蝉——这一棍子，二小姐若是想要追究，落到她们身上，可就不值一棍子了。 一时间，院子里落针可闻，只有乔惜音忍不住的哭声。 二少奶奶此时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身边放着一个小方桌，摆着一旁瓜子，原本磕着瓜子观刑观得津津有味，此时却莫名其妙被乔惜音打断了。 她不爽地道：“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惜音打断：“闭嘴！”她凶厉地盯她一眼，那眼神让二少奶奶觉得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她吓得失声，再不敢说话。 乔惜音对身边的仆妇狠声道：“去给我找大夫，要是敢给我晚一秒！我扒了你们的皮！” 这样粗野狠辣的话从一向温柔和善的二小姐嘴里说出来，让周围人心里齐齐一颤。 一个婆子哆哆嗦嗦道：“之前二少奶奶给二少爷叫了大夫治伤，此时还没走。” 乔惜音看她一眼：“在哪？快喊过来。” 那婆子指着一个房间，道：“就在那。” 乔惜音指使一个婆子轻轻将地上的小姑娘抱起，送到最近的一个房间的床上，叫另一个婆子去把大夫叫到这儿来。 乔惜音本想跟着冉冉进去，这时，二少奶奶不悦的声音响起：“二妹妹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究竟是何意？” 乔惜音冷笑一声，居然还敢问她？ “呵！二奶奶真是好大的威风！这丫头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凭什么叫你说打就打？” 这大宅院里也是有规矩的，不说二少奶奶并没有管家权，即便是有，冉冉作为她院子里的丫鬟，也不是她说处置就能处置的，起码也该知会她一声。 二少奶奶也不是傻的，立马便猜到了原委，随即不慌不忙地拍拍手，慢慢站起来：“二妹妹，我竟不知，吉星这丫头何时成了你屋里的？” 乔惜音眉头一皱——吉星？不是冉冉吗？ 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松了半口气，可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二奶奶这样打她，这小丫头是犯了什么事了？” 二少奶奶抬抬下巴，示意一旁的仆妇答话，那仆妇恭敬地曲着身子，满脸堆笑，手里捧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回答道：“回禀二小姐，这丫头被发现几次三番偷盗二奶奶的首饰，依着家法，是要棍刑二十杖的。” 这下子，乔惜音也无话可说了，想问冉冉是否在这里，却又有些犹豫。 二奶奶善妒，乔二前阵子还舔着脸跟她讨要过冉冉，若是她本没有见过冉冉，这会子将冉冉的存在暴露在她面前，岂不危险？不如先私下里打听清楚再说？ 然还不等她想清楚，二少奶奶便先开口了：“二妹妹口中的小丫头，是叫冉冉的吧？” 乔惜音心里一紧——二奶奶居然知道冉冉？ 她轻轻皱起眉头：“你将冉冉如何了？现如今她人呢？” 这时，二少奶奶却施施然坐回圈椅上，一双纤纤玉手指间染着点点丹蔻，一本正经地端详着。 乔惜音心焦得不行，一点耐性也无，见她这番作态，正想开口追问，那二少奶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小丫头啊，本事大着呢。不说我家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连大爷，也叫她勾了魂去哦……” …… …… …… 第115章 小丫鬟(23) 半个时辰前。 眼看那一脸凶恶的仆妇，高高举起棍棒，便要落在乔冉冉身上。 恰在此时，但见一道寒光射来，原是一柄湛湛流光的锋利匕首，迅疾飞来，直直插入壮硕婆子手里的棍棒之中，余劲带得那婆子整个身子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唉哟”“唉哟”地叫唤起来。 二少奶奶被这变故惊得从圈椅上猛地站起，满眼惊惧地望向院门处，也就是利器飞来的方向。 只见院门处，一个身着黑色劲装，修长挺拔的男人气势沉着，渊渟岳峙，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竟有几分眼熟。 二少奶奶这才忆起——这不正是她数年前同乔二成婚之时，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伯，乔家大少爷乔沂风吗？ 这人虽生得俊美，气势却骇人，听说在战场上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大煞星，怪不得年有廿三了，至今未娶。 二少奶奶腹诽归腹诽，心底里还是很惧怕这个不甚相熟的大伯的。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原是大伯回来了，怎么，怎么没听见消息？” 乔沂风十四岁上战场，从那以后便常驻边关，同北边的鞑子作战，听说前年鞑子被打怕了，递上了降书，俯首称臣。 乔沂风这才被圣上召回京都，听说极得圣上信重，怎么这会子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莫不是…… 二少奶奶心里胡乱猜想，面上却还是扯着那抹略带讨好的笑意。 ——她家世本就一般，母家兄弟在官场上的前途，还要仰赖乔家，尤其是乔家大房一埋。 当初还是靠着她这张脸，叫乔二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可惜浪荡子的情深相许，便犹如那惊鸿照影，霎时绚烂，日头一落，便再无痕迹。 “只是路过衢州，不愿劳烦老夫人费神，便没有事先告知。” 乔沂风的声音温润，态度温和，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竟不似传闻中的那样叫人难以接近。 二少奶奶却不知为何，还是有几分心惊，她勉强镇定下来，笑道：“原是如此，可是已经见过老夫人了？” 乔沂风微微颔首。 二少奶奶只觉冷汗都快冒出来了，这乔大简直名不虚传，他明明态度温和有礼，却让她莫名畏惧不已。 况且，他若是真有礼，怎会一上来便用一把匕首将她的乳娘掀翻在地？ 乔沂风如传闻中那般寡言，也只好她来开口了，她强笑道：“大伯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乔冉冉从乔沂风一进来，就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此刻见他忽然转头望向她，一双漆黑的深邃眼眸，直直同她相撞，浓墨般的眸叫她心头一跳，急急垂下了眼眸。 少女浓长的睫羽轻垂，微微颤动，如春日湖面上随微风浮动的柳枝，轻轻划过湖面，荡起点点涟漪。 乔沂风仍是温文模样：“她，我便带走了。” 俯身将她抱起，少女身形娇小，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乖乖巧巧的，犹如一只奶猫儿。 二少奶奶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半晌，呆呆地想到，什么温和公子，果然是错觉啊。 二少奶奶回过神，越想越窝火，恰在此时，一个仆妇前来禀告，说是捉住了一个小丫鬟偷首饰，她这通邪火自然便发在了这小丫鬟身上，也就有了乔惜音闯进来时的那一幕。 …… …… …… 乔惜音听了原委，风风火火地找去大哥的院子了。 二少奶奶则守在二少爷床边，望着他，又好似没有望他，神情怔怔，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她见床上的二少爷醒了。 乔二缓缓醒来，见二少奶奶坐在他床边，反应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安全了，恢复了嚣张道：“快去！有个小贱人打伤了我跑了！” 二少奶奶神色古怪，她不知该怎么说，这小丫头如今被乔沂风带走了，将来还不知怎么样呢。 她忽觉有些意兴阑珊，起身到堂屋里去给他倒茶。 这时一个小厮凑到他耳边，悄声道：“爷，那小丫头本是要被二少奶奶打的……” 他话说到一半，乔二便忍不住惊叫道：“什么？！” 乔二听见这消息，不知为何，竟想起她压在他身上一脸决绝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焦地追问道：“那她现下如何了？” 二少奶奶倒茶回来，便听见这一句，顿时冷哼一声，手腕一扬，一杯滚烫的热茶便浇在乔二的身上。 乔二立时被烫得“唉哟”“唉哟”地叫唤，一边叫唤，一边叱骂：“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 二少奶奶抱臂冷笑，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道：“你还惦记着那小丫头呢？哼！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那小丫头本事可大着呢！” 说罢，她甩手狠狠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响，杯子四分五裂，她也转身，昂着头娉娉袅袅地出去了。 乔二愣了愣，转头看向床边的小厮：“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有些踌躇地张了张嘴。 乔二立即一脚踹到了他身上：“狗奴才！对你二爷还遮遮掩掩的！快说！” 小厮“唉哟”一声，顺势跪到地上，连声道：“小的这就说！小的这就说！” 这小厮便将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小厮平时便是凭借那一张好比说书人的利嘴得了乔二的欢心，此时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听得乔二的脸却是越来越黑。 在这小厮没眼力见儿地将乔沂风英雄救美的出场描绘得天花乱坠时，乔二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到他身上！ 接着又是一脚踹到他身上，一脚接一脚，直到乔二勉强发泄了些许怒气，才将将停下。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阴沉沉地问道：“你是说，大爷带走了那丫头？” 那小厮胸口闷闷地疼，也不敢表现出来，鹌鹑似的点点头：“是。” 乔二沉默许久，半晌，好似在问他，又好似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大哥才回来，是怎么识得她的？” 那小厮抬眼偷觑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不等他做出抉择，就见乔二少爷掀开身上的被褥，吩咐道：“伺候我穿衣。大哥回来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也该去拜见。” …… 第116章 小丫鬟(24) —————————————————————————————— “我可以自己走的……” 出得院子许久，小猫儿叫似的微弱声响从怀里传出来。 乔沂风垂眸瞧她一眼，也不出声，微微俯下身，将她放下。 乔冉冉暗暗松了口气，可还未行出一步，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便要摔倒在地。 乔沂风似是早有所料，一手托住她的腰，顺势将她重新抱起，乔冉冉靠在他怀里，还呆呆地回不过神。 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就中了药，后来在乔二房中那一遭更是费神费力，四肢早便无力了。 ——真丢人儿。 少女眼睫轻颤，软白的小脸儿，悄无声息地红了。 …… 乔惜音一路疾行，匆匆忙忙赶到徽徵院——这里从前便是大哥的居所，后来祖母也一直为大哥保存着。 徽徵院并没有什么人，独独一个洒扫的婆子，并一个看门的老伯——乔沂风自小性情古怪，不喜人近身伺候，凡事亲力亲为，因此院子里一直只有这两个仆人。 到得徽徵院门前，乔惜音虽已是焦急万分，但基于从小烙印在心里，对大哥深深的敬畏，她还是放慢了脚步，对守门的老伯道：“刘老伯，且去同大哥通报，二妹前来拜访。” 刘老伯笑眯眯地道：“不必了，大少爷吩咐过了，若是二小姐来，直接进去即可。” 乔惜音一喜，对刘老伯点点头，知道大哥喜静，不喜被人打搅，便吩咐一众丫鬟婆子等在门口，独自往里去了。 徽徵院不同乔家任何一处地方，种满了花花草草，这里，是一片肃杀。 ——乔沂风不爱花草，也不喜花香气，院子里头干干净净，只寥寥几棵劲松点缀。 绕过徽徵院萧瑟的景象，前方不远处的堂屋门大开着，乔惜音三步并作两步，径直穿过前厅，到得里间。 叫乔惜音有些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这里见到大哥，只有冉冉半躺在床榻上，身边一个婆子正在喂她喝药。 她只意外了一瞬，便将其抛之脑后，疾步上前，唤道：“冉冉！” 乔冉冉正喝药喝得苦不堪言，便忽地听见乔惜音唤她，她那愁苦的小脸儿霎时一喜，眼眸亮晶晶望向来人处：“惜音姐姐！” 乔惜音几步来到床边，那婆子很有眼力见儿地退开几步，给她腾出地方。 乔惜音一把将乔冉冉抱进怀里，好半晌才稍稍放开。 乔惜音望着她，泣不成声：“对不起，冉冉，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明知道乔二他对你……” “惜音姐姐，这不怪你，是我，”她说到这里，心中一片黯然，但她不想惜音姐姐自责，继续道：“是我爹娘将我送给他的。” 乔惜音震惊，这才想通了关键，为什么明明归家了的冉冉，会出现在乔二的院子里……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冉冉，只好默默不语，一手轻抚她后背，稍作安慰。 这时，一旁的婆子笑眯眯地开口道：“二位姑娘姊妹情深，老婆子我也晓得，只是这药，凉了可就不好了。” 乔惜音抬手用手绢儿抹抹泪，向一旁让了让：“我倒是忘了这茬儿，冉冉，你没事吧？缘何要吃药？” 乔冉冉无奈地道：“大夫说我被下了许多迷药，若是不把药性解了，恐对身体不好。” 说着，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情不自禁地对着乔惜音露出些许撒娇之态来：“可是惜音姐姐，这药好苦啊——” 乔惜音叫她软声软气的，叫得心都化了，可对她身子不好的事儿，还是不能纵着她，刚想要开口轻声哄她吃药。 可还不等乔惜音作答，一道男声忽地从身后响起：“药是必要吃的。” 乔惜音猜到是大哥来了，许久未见，她好奇回头望去，便见一俊美绝伦的黑衣公子缓步走来，气势沉着，却似是深藏不露。 “大哥，许久不见。”她有些拘谨地道。 乔沂风朝她微微点头：“二妹。” 态度温和，彬彬有礼，乔惜音却同二少奶奶一样，觉着这只是表象。 乔沂风继续朝乔冉冉走去，在床边站定，抬手递给她一物：“用完药，可食此物。” 乔冉冉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是什么？ 乔沂风将荷包放到她手中，便又对乔惜音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脚步声离远了，乔惜音猛地松了口气，随即兴奋地扑到乔冉冉身旁，下意识小声道：“冉冉！你都不怕我大哥的吗？” 乔冉冉有些奇怪地眨眨眼——为什么要怕他？ 虽然在他面前丢人有些难为情，可乔大少爷明显是个侠义心肠的大好人啊？有什么好怕的？ 乔惜音摆摆手：“算了算了。” 看向她手中的荷包，又有些兴奋地催促道：“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我哥哥给女孩子送东西呢！” 她这话说的，好像什么似的。乔冉冉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手上没怎么踌躇地将荷包打开了。 乔惜音往里一看，顿时惊叫道：“是蜜饯哎！大哥那样的人，也会买蜜饯哄小姑娘了，真是稀奇！” 乔冉冉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飞鸿，娇而不艳，媚而不俗，眼波流转间，真真是要叫人魂儿也勾走，乔惜音心下怦然，忍不住痴痴喃喃道：“冉冉果真是人间绝色。” 一下子，乔冉冉又闹了个大红脸，索性不理她，扭过身子去，将药喝了。 她情急之下，一下子将半碗药都喝了，顿时苦得一张精致的小脸小猫儿似的皱起，竟也不难看，反倒更添几分可爱。 乔惜音捧脸看得痴痴，还不忘喂她一颗蜜饯：“美人绝色，当真是宜喜宜嗔。” 第117章 末世大小姐(1) 时值一月，本该是寒冬时节，却偏偏烈日高悬，炙烤着龟裂的大地。 微风轻拂，却席卷热浪奔来，实在叫人燥热难安。 这反常的天气状况，无不诉说着这末日景象的冰山一角。 旭日基地有着高大厚实的城墙，两扇沉甸甸的大铁门，为末日中的人们保留最后一点生存希望。 据说这里原身是一家制药厂，现如今已被方家势力占据，至于制药厂原本的老板，在这茫茫乱世，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未可知，谁又在乎呢？ 恰是正午时分，太阳激情迸发，向大地挥洒着着全身的热情。 在这一天最难熬的时分，旭日基地门口却仍是大排长龙。 末日幸存者们一个个衣着狼狈，满头大汗，神情警惕，紧紧拥着怀中一点可怜的物资，希冀着能凭此获得进入那扇大铁门的资格，以求得继续在这乱世中挣扎求生的权利。 然而其中却有一些人不同与此，他们可能衣着体面不到哪里去，然而面上却隐隐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傲然，眼中除了相同的疲惫，还有不容忽视的，熠熠闪烁着的，一种名为希望的事物。 不难猜出，他们便是被选中的幸运儿，随着末世一同到来的“异类”——异能者。 而这其中的差别，在另一丛正在出城的人群中体现的更加明显。 异能者不需要物资兑换就可以入城，还可以获得与普通人不同的高阶“身份证”，享有基地内一切事物的优先权。 譬如出城检查，异能者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而普通人仍需乖乖地“按章办事”。 “轰——”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辆越野车伴随着飞扬的尘土而来，在基地门口附近停下。 一些幸存者忍不住投去艳羡的目光——能拥有载具，便说明能运送大量物资，那进入基地的资格也便如探囊取物，甚至能换取基地中更好的待遇。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旁观的众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把粉白色的蕾丝边遮阳伞探出，“砰”的一声打开，接着，一个身着浅粉色公主裙的少女，踏着一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下了车。 蕾丝遮阳伞遮住少女大半面颊，只露出一点儿精致的下巴。 少女似乎对今日的天气不满，只见她抬起头，对着挂在天边的烈日皱了皱眉。 这一抬头，叫人看清了她的长相。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怎样一位绝色少女啊！ 双眸如同天上的星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琥珀色的美丽光泽，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牛奶般的肌肤，吹弹可破，红润的双唇犹如清晨玫瑰凝结的初露，好似不是在末世艰难求生的幸存者，而是太平盛世里天真不知世的富家大小姐，有着与末日格格不入，又惊心动魄的美。 美丽让一些人心生保护欲，却也让另一些人心生恶念，意图侵略，占有，甚至摧毁。 史强无疑属于后者。 他原本接了任务出城，要去猎杀丧尸，赚取积分，然而这惊鸿一瞥之下，欲念陡生，一发不可收拾。 苏冉冉有些嫌弃地望一眼灼灼烈阳——哼！若是羿哥哥在，定要叫他将你射下，看你还如何嚣张！ 天边的太阳不知是否感受到威胁，只见刹那之间，天边飘来一朵白云，红日向后一躲，人间总算迎来片刻阴凉。 苏冉冉还算满意地收回望向天边的目光，就见一个寸头肌肉男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面上还带着叫人不爽的奇怪笑容。 史强在苏冉冉身前不远处站定，一双吊梢眼如野兽打量猎物一般，凝视在苏冉冉的脸上，目光灼灼的叫苏冉冉十分不舒服。 离得越近，便越能感受到——这女孩的美，是上天对人间的恩赐。 史强感受着愈发剧烈的心跳，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笃定地开口道：“跟了我吧。” “……” “啊？” 沉默片刻，面前的少女头微微一歪，满脸不解。 不能怪苏冉冉迟钝，实在是，她有生以来，从来没遇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自然无从参考，不解其意。 面前的男人满脸自信：“我知道，末世里面，你这样柔弱的女孩儿一定不好过吧？只要你跟了我，从此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担心。” 苏冉冉还是不理解：“你是说，你打算养着我，什么也不用我干？” 史强不知想到了什么，糙脸一红：“嘿嘿，那当然不是，晚上的时候……” 这几个字一出，苏冉冉目光一厉：“你是说，你打算让我晚上干活？” 史强还在满脑子黄色废料，根本没察觉苏冉冉语气的变化，红着脸挠挠头道：“嘿嘿，也可以这么说……” 他话音未落，一道杀猪般的惨嚎便从他那粗粝的嗓子中发出，只见他的右手上绕着一道天蓝色的水线，看似柔软无杀伤力的水，却毫不费力地将他的手缠成一个扭曲的弧度，而他的身体，也因这非人的疼痛，瞬间瘫软在地，抽搐不止。 旁观者们不禁目瞪口呆——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纯良少女，对上一个将近两米的肌肉壮汉，就像小白兔对上大棕熊，而结局，居然是大棕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秒杀了！ 这就是异能的力量吗？！ 人群中的普通人看得眸中异彩连连，心中对觉醒异能的渴望更甚，而同为异能者，有些人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苏冉冉瞥一眼倒在地上，已经痛到晕过去的壮汉，冷冷开口道：“娘亲与我说过，同我说要我晚上为他干活的男子，都不是好东西！” 说罢，她冷哼一声，抬脚越过地上的一坨，朝进城的队列而去。 队列尾端的众人都是亲眼目睹了事情全过程，虽说少女如此娇美，且那男人罪有应得，却还是不禁对少女心生畏惧——毕竟，末世以来，异能者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动辄打杀的事，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苏冉冉望着随着她走近，渐渐散开的人群，满脸不解——她有这么吓人吗？ 第118章 末世大小姐(2) 苏冉冉正百思不得其解，人群中便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然后又很快静默下来，接着，如同摩西分海一般，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苏冉冉也有些好奇地看去，就见一男子越众而出，他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材高大，容貌俊美，而且，似乎，是在朝她走过来？ 男子走到苏冉冉面前，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伸到她面前，文质彬彬地道：“我是卓文曜，很高兴认识您，美丽的小姐，方便告知您的姓名吗？” 这…… 苏冉冉莫名想起了自己临行前看过的，人类生产的名为动漫的事物，突然就觉得，这段应该配上一段华丽的bgm。 苏冉冉很快回过神，并用上了紧急补课里学到的人类社交术语：“咳，我叫苏冉冉，也很高兴认识你。” 想起这段应该配上微笑，以让人类感受到她友好的态度，苏冉冉微微勾起唇角。 “嘶——” 若说不曾微笑的少女已是倾城绝色，莞尔一笑的少女便是倾绝天下。 一时间，无数人的小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乱跳，这源自刻在人类dna里对美的毕生向往。 隐藏在镜片下的深邃眼眸微微闪烁，却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卓文曜微微一笑，说道：“阮小姐是想要加入旭日基地吗？我对旭日基地还算有些了解，如果阮小姐需要的话，我很乐意为阮小姐效劳。” 苏冉冉犹豫片刻，想着这般也省事许多，便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多谢。” …… 随着苏冉冉和卓文曜离去，人群又恢复了喧闹。 “那位……不是基地的二把手吗？怎么会亲自出面接待？” “刚好在附近吧……” “那也不该他出面吧？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是什么来头我是不知道，但是她实力一定很强！” “怎么说？” 说到这里，男人指了指刚刚史强躺倒的地方留下的一滩汗液，放低了声音道：“那位，你知道是谁吗？” “谁？” “史强！” 女人一声惊呼，又连忙捂住了嘴巴小声道：“他就是史强！” 史强在旭阳基地也算得上赫赫有名了，他是基地为数不多的三阶火系高手，本身还十分擅长格斗术，是基地里排名前列的一流高手。 “怪不得呢，能轻易打败史强，确实很强！” “但是，就算是这样，让那位亲自迎接，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 一旁的一位异能者听着大家的议论，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十分不屑，还夹杂着一丝凝重。 ——重要的，不是她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她使出的手段！ …… …… …… 卓文曜领着苏冉冉来到城门边的登记处，登记处负责检查的女生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看到他们过来，有些紧张地站起身，看看卓文曜，再看看苏冉冉，一双眼不停地冒着小星星。 卓文曜对她温声道：“请给阮小姐检查一下。” 女生连连点头，打开身旁小屋的房门，作势请苏冉冉进去。 苏冉冉不太理解地看了卓文曜一眼，卓文曜立马会意，解释道：“为了保护基地民众的安全，身上有新伤的人需要隔离48小时之后，才能进入基地。” 苏冉冉了然地点点头——嗯，没错，人类如果被那种丑兮兮的家伙抓伤的话，是会变丑的，虽然她完全不惧，但是入乡随俗嘛。 …… 片刻之后，女生率先打开门走了出来，只见她满脸红晕，脚步虚浮，活似被妖精吸光了阳气的男人。 此刻她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大字——天生尤物啊！ …… …… …… 登记了基本信息过后，苏冉冉拿到了旭阳基地专门发给异能者的“身份证”。 苏冉冉好奇地拿着这小方片两面看看，随即便对它失去了兴趣——做的一点儿也不精致。 她随意地晃晃手，小方片便消失在了她的掌间。 一旁的卓文曜看见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有些惊诧地望着她。 苏冉冉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有些不解，直直望了回去。 卓文曜对上少女的眼眸，好似望见了清澈见底的一汪泉水，霎时间，心头倏然一悸。 他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你是双系异能者？” 苏冉冉想了想，模棱两可道：“可以这么说吧。” 卓文曜眸光微动，心下暗自琢磨着苏冉冉话语中的含义——难道，她不止拥有两系异能？ …… …… …… 卓文曜带着苏冉冉进入基地，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却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只有一个桃色新闻在基地里不胫而走——卓队亲自带着一个绝色小美人逛基地！！！ 这绯闻很快传到了对卓文曜异常关注的关艾青耳中，而其中内容经过发酵，也已经变了味，多了诸如“二人举止亲密”之类添油加醋的形容。 关艾青和卓文曜青梅竹马，关、卓两家又是世交，交情甚笃。 关艾青从小便以卓家未来媳妇自居，视卓文曜为囊中之物，自然不允许他人染指。 ———————————————————————————————————————— “砰！” 一掌下去，三队的办公桌再次阵亡。 三队众人望着断成两半的办公桌，欲哭无泪。 梁霜连忙上前安抚：“冷静，冷静！头儿！这肯定是谣言！绝对是谣言！百分之百是谣言！头儿！冷静啊！” 作为三阶强化系高手，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异能影响，关艾青的脾气愈来愈暴躁，动辄之间便要拆家。 而梁霜，堂堂一个二阶冰系高手，三队队副，人如其名如其异能的高冷大美人儿，活生生被逼成了情绪调节大师。 关艾青深呼吸三次，还是觉得不能忍，“啪！”的一脚，将办公桌彻底无痛入土。 第119章 末世大小姐(3) 缩在角落的三队队员们，望着被碾成齑粉的办公桌，瑟瑟发抖……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三队队员们浑身一颤，便听关艾青道：“跟我走！去会会她！” —————————————————————————————————— 卓文曜带着苏冉冉来到一栋，末世前略显简陋，末世后却弥足珍贵的别墅前——这是基地分配给异能者高手的住所。 “就是这里了。” 说着，卓文曜上前，用钥匙帮苏冉冉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接着彬彬有礼地侧身一请。 “噗——你这样好像塞巴斯酱啊。” 苏冉冉忍了一路了，终于说出了口。 ——她临行前囫囵吞枣看的那些动漫里，就有那部经典的《黑执事》。 卓文曜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塞巴斯……是谁？” ——啊，忘了，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这部动漫。 苏冉冉正在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便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曜，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卓文曜听见这个声音，眉头狠狠一皱，随即又松开，换上他一以贯之的淡然表情，回头看向身后的关艾青，和她身后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三队队员们。 苏冉冉也好奇回头。 ！！！ 三队队员们算是领会到了——什么特么的叫绝色！ 惊艳过后，他们忍不住转头偷看头儿的脸色——敌人很强大，头儿要挺住啊！我们精神上支持你！ 然而关艾青根本无心注意他们给予的精神上的支持，只觉满心满眼都在冒粉红色泡泡…… “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 待到关艾青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自觉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闻言，“小仙女”苏冉冉心头警铃大作——她怎么知道我是小仙女的！ “没有，你在说什么，什么小仙女，我不知道……” 苏冉冉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整个否认三连，惹得卓文曜顿时心生疑窦——她这个反应，怎么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除非……她真的是所谓“小仙女”，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与此同时，关艾青心里在疯狂呐喊——啊！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咳，我是关艾青，很，很高兴认识你。” 三队队员们看着猛女队长扭扭捏捏的样子，一个个大跌眼镜，然而再回头看看“小仙女”的绝色美貌，又释然了。 ——也对，头儿就是死颜狗嘛，喜欢卓队也是因为喜欢他的脸，有这个反应也正常！ 苏冉冉看一眼伸到眼前，代表友好的手，虽然心里因为她刚刚的话，对她十分警惕，但还是提取出脑海中的人类社交模式，微笑伸出手回握她。 ——呜呜呜，小仙女的手好白，好嫩，好软！ 苏冉冉看着握了又握，就是不愿松开的手，心中更加警惕——记得人类之间如果是敌对关系，会在握手的时候暗暗较劲，难道她这是在试探她的身份？！ 三队队员们看着自家头儿的痴汉模样，一个个尴尬掩面，不忍直视。 唯有梁霜，每当此时，便临危受命，立马上前解救漂亮小姐姐。 “你好，我是三队队副，梁霜。” 她一边落落大方地向苏冉冉做自我介绍，一边暗暗掐了关艾青一把，提醒她收敛一点。 苏冉冉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应她的发出的“战斗请求”，用力回握回去，幸好此时，关艾青得了梁霜提醒，总算松开了她的手。 一脸痴汉地望着苏冉冉的她并不知道，她的手刚刚逃过了一次报废的命运。 …… 苏冉冉，卓文曜，关艾青和梁霜四人进入了分配给苏冉冉的别墅，三队的其余队员们则被关艾青打发走了。 她美其名曰，带着苏冉冉参观基地，实际上这栋别墅她又不曾来过，不过是找个借口留下来罢了。 绕了别墅一圈，基本清楚了别墅的构造。 这别墅是末世来临后在制药厂的空地上建造的，十分简陋，但在末世之后也算的上豪奢了。 别墅只有两层，一层是一个客厅，一厨一卫，一个小房间，二层则有三个卧室，两个洗手间，之上还有阳台，可以晾衣服，若是不怕被晒脱层皮，还可以用来晒太阳。 四人回到客厅，一路上给苏冉冉介绍的卓文曜此时微微一笑道：“苏小姐对住所还算满意吗？” 这时，美其名曰带着苏冉冉参观，一路上都在发花痴的关艾青也开口了：“冉冉！加入我们三队吧！以后我罩着你！” 话音落下，莫名尴尬的静默漫延开来。 苏冉冉的第一反应——她一定有别的目的！她果然没有放弃试探她的身份！ 卓文曜嘴角以肉眼不可见的弧度轻轻抽动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如果苏小姐愿意的话，我还是建议苏小姐加入我所在的二队，毕竟，强者应该同强者为伍。” 关艾青闻言，立时炸了：“卓文曜！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三队不够强了？！” 旁观的梁霜一脸黑线——颜狗果然靠不住，喜欢的时候，“阿曜”“阿曜”的喊人家，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见到绝美的苏冉冉小姐姐，立马就“脱粉”喊上大名了。 卓文曜淡定地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道：“强弱是相对的，二队比三队强，我想你应该没有异议。” 这句话苏冉冉不敢苟同，毕竟，这个关艾青可是一见面便看出了她的身份，并不断出手试探，想见应是十分高明，且善于隐藏的强者！ 关艾青闻言，却憋红了脸——这句话，她根本无力反驳。 虽然她自信不会输给卓文曜——她可是从小立志要保护“阿曜”的！——但是，二队比起三队，无论是知名度，还是强者数量，都要更胜一筹。 这时，苏冉冉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二队，三队具体是指什么？” 关艾青迫不及待地抢话道：“就是旭阳基地官方幸存者小队。我是第三分队的队长哦！如果冉冉来我们队，绝对是最高级别待遇！冉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嗯，那方世爻是幸存者小队的吗？他是几队的？” 苏冉冉此话一出，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他们都奇奇怪怪。 “怎么了？” 她再次开口问道。 卓文曜伸手推了推眼镜，语气听不出半点情绪，问道：“苏小姐怎么会认识方队？” 第120章 末世大小姐(4) “嗯……” 苏冉冉眨了眨眼，犹豫着该怎么回答——她的任务就和这个方世爻有关啊，但是这可不能说出去。 关艾青憋不住了：“冉冉！你千万别去一队啊！方世爻根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大魔头，冉冉你去了会被他折磨死的！” 苏冉冉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哦，方世爻是一队的啊。” 惊觉失言的关艾青懊恼不已，继续劝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他们俩！冉冉，千万不要去一队啊！” 苏冉冉看向梁霜，梁霜尴尬地挠挠脸，干笑了两声。 她又看向卓文曜，卓文曜微微一笑，淡淡道：“关小姐夸张了一些，但一队确实十分严苛，苏小姐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关艾青虽然有些不满他说她夸张，但还是跟着点头道：“是呀，一队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机器人！如果你达不到他们的标准，还有可能被剔除出队，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事实上，即便被一队剔除，也算不上十分丢人，甚至有许多野生小队抢着要，毕竟，能通过一队进队选拔的，也已经能算的上是人才了。 关艾青说着，看一眼苏冉冉粉白色长袖下包裹着的纤细手臂，又看一眼白色长筒袜裹覆着的柔嫩小腿，心中更生怜爱，立时下定了决心——坚决不能让冉冉掉进魔窟！ 苏冉冉眨眨眼，虽然他们都是好意吧，但是这个一队，她确实是非加入不可呢。 关艾青还在苦苦相劝，卓文曜却已经看出了苏冉冉无法动摇的决心。 眸光不易察觉地透过镜片凝在苏冉冉面上，颇有些探究意味——末世三个月以后，突如其来的出现，同末日景象格格不入，实力超群，而且似乎是冲着方世爻而来。重重谜团掩映，叫人无法明晰，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孩一定不简单。 苏冉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异样的探究目光，再次不客气地望了回去。 少女干净的眼眸，蕴藏着一尘不染的天真，带着毫不畏惧的些许莽撞，直直闯进了他的眼底，并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以至于很久之后，他仍不时回忆起这个眼神，带着些许苦涩，久久回甘。 —————————————————— 关艾青到底是没能劝住苏冉冉，还没能耐住苏冉冉的美貌攻势，答应下了为她引荐，加入一队的任务。 至于卓文曜和梁霜，都回去处理各自小队的事务了。 ——没错，关艾青主要是个吉祥物加武力值担当罢了，三队队务基本都压在了两个队副的肩上。 关艾青颇有些垂头丧气地给苏冉冉带路，一路上还在说个不停：“冉冉，你真的想好了？一队真的很恐怖的，尤其是那个方世爻，简直根本就是……”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一声：“是什么？” 霎时间，关艾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猛地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队的地盘外。 ——嘶！都怪她这肌肉记忆！居然都走到一队门口了还没反应过来！ 她有些僵硬地慢慢回过头，无比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道：“哈哈哈，方队，你刚刚回来啊……” 她的身后，正站着三人，打头的冷峻男子便是方世爻，身后则是一队的队员们。 正在打量作为一队活动基地的厂房的苏冉冉，听见关艾青方队二字，才回过神来，连忙好奇地回过头去，想看看她这次任务的关键人物究竟长什么样。 回过神，便见一黑衣黑裤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关艾青，他面容冷峻，棱角分明，高鼻薄唇，竟比卓文曜还要俊美些许。 方世爻见那同末世格格不入的公主裙女孩转过身来，冷冷一眼瞥过去。 刹那间，四下里一静，周围景物都变得那样渺远，只那女孩的面容，清晰可见。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哈哈，对了方队，这位是苏冉冉，打算加入你们一队，我是引荐她过来的。”为了掩饰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抓个正着的尴尬，关艾青连忙介绍道。 然而她话音落下，过了许久，也没人说话。 苏冉冉正在好奇地一一打量面前的一队众人们，毕竟，将来好一段时间，她都是要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只见除了方世爻，他身后还跟着两人。 前面两个一男一女，男生身着方世爻同款的黑衣黑裤——也许是队服吧——同样的面无表情，不同的是他眼睛上绑着黑色布带，似乎是无法视物。 女生也是类似的黑衣造型，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此时也暗暗打量着苏冉冉，面上隐含警惕，以及极力掩藏的些许嫉妒。 而方世爻呢？ 关艾青看着方世爻脸上淡淡的红晕，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抬头望了一眼依旧躲在云后的太阳——今天有这么热吗？我觉得还好啊。 方世爻极力压下炙热的心跳，下意识对此十分抗拒的他不愿去探究自己反应异常的原因，只冷冷抛下一句：“想加入一队，需要通过考验。”便抬步越过二人，朝着一队活动基地走去。 ———————————— 一队活动基地由一间厂房改造，十分宽敞，日常用于一队队员训练，因此里面布满了训练设施。 此时，正有几名一队队员在里面训练，见方世爻过来，都立即停下了训练，一本正经地过来列队。 显然，一队实施的是军事化管理。 第121章 末世大小姐(5) 方世爻宣布了苏冉冉想要加入一队的消息，一队的队员们虽然因为苏冉冉的美貌对她心生好感，但看着她柔弱的身板，还是对此并不看好。 “陆英博出列。” “到！” 陆英博闻声出列，是一个寸头年轻小伙。 “你监督她，一小时内跑满五十圈。” “是！” 陆英博大声应下，接着小跑到苏冉冉面前，看了她一眼，有点儿脸红地梗着脖子大声道：“请跟我来！” 苏冉冉被这一声震得耳朵嗡嗡响，忍不住皱着小脸儿揉了揉耳朵，嘟哝着抱怨道：“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吗？” 陆英博呆呆地望着苏冉冉娇憨的模样，霎时脸红到了脖子，半晌才讷讷道：“不，不好意思……” 方世爻心中没来由地一阵不舒服，冷声道：“还不快去！” 陆英博霎时习惯性地大声答道：“是！” 喊完才发现面前的“柔弱”小美人儿秀眉皱得更紧了，他有些歉意地看她一眼，便率先转身向外跑去。 …… 一队活动基地里，队员们照常训练，关艾青百无聊赖地看着，时不时打个哈欠——没办法，她可得守着冉冉，免得冉冉被虐的不成人样，还没被录用。届时方世爻这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人肯定不会管冉冉的。 想着到时候送冉冉回去，就能借机一亲美人芳泽了，关艾青就忍不住地偷笑。 魏思怡一边训练，一边偷偷观察方世爻。 越观察，她的心越止不住地往下沉——虽然方世爻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作为暗恋他很久，一直偷偷观察他的人，她还是分辨出了他此时明显心不在焉的情绪。 ——他在想什么？在想苏冉冉吗？ 想着一见面便让她生出无限危机感的绝美女孩，魏思怡心中愈加烦躁，只好更加疯狂的训练，想要将胸口窒闷的情绪发泄出去。 …… 出乎众人意料的，并没有等很久，半个小时之后，苏冉冉便若无其事地撑着小阳伞，漫步进入了厂房。 只见她衣饰齐整，姿态闲逸，额头上更是一颗汗珠都没有，好似她不是去跑了五十圈回来，而是去悠闲享受地参加了一场茶话会。 关艾青一整个缺心眼，根本没注意到她身上的异常，立即扭开水壶迎了上去，嘘寒问暖道：“冉冉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方世爻心头疑惑，但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余下的队员们则是不免心头浮现了一个猜想——难道，她根本没去跑圈？对了，陆英博去哪儿了？ 也许是心头的嫉妒发酵，也许是被方世爻可能喜欢上苏冉冉的猜想闷得快要窒息，魏思怡不解思索地道：“你是不是作弊了？想要靠作弊进入一队，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苏冉冉被她问得一愣，有点儿懵地看向她。 魏思怡看着那张完美的脸蛋面向自己，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火焰烧得愈发炽烈，接着道：“还是你根本没去跑？就你这种轻慢的态度，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我们一……” 她话音未落，便被方世爻冷冷地打断了：“够了。” 魏思怡不可置信地望向方世爻，方世爻却并没有看向她。 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好像从苏冉冉回来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望向她…… 这个发现让魏思怡挫败不已，一种莫名的难堪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开口。 方世爻望着苏冉冉，淡声道：“你是不是风系异能者。” 苏冉冉想了想——唔，她能御使风，这么说也没错吧…… 思及此，她自信点头。 关艾青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已经知道了苏冉冉是空间系，水系双系异能者的事了，如今又得知她还是风系异能者！ ——三系异能者，这在整个末世都是凤毛麟角！ 虽说多系不代表就一定更强，也可能多了反而杂，但多系异能者变化更多，相互配合起来，只要异能者本身不是太拉，一般都能发挥出比同阶单系异能者更强的实力来。 正在此时，陆英博呼哧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跑了进来。 “呼——呼——呼——” 一时之间，整间厂房里充斥着陆英博急促的呼气声。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大声报告道：“苏冉冉，五十圈跑，用时三十二分四十五秒二八！” 结果显而易见，苏冉冉轻松通过了第一轮考验。 虽说运用风系异能看似有些作弊嫌疑，但是这一轮考验本就没有禁止使用异能。 况且，能够接连不断运使风托着自己绕圈，长达半个小时而面不改色，也从侧面说明了，苏冉冉的实力不容小觑。 …… “第二关，”说到这里，方世爻顿了顿，环顾了一圈，做了一个出人意料地选择：“魏思怡出列。” “不能使用异能，不能使用任何武器，十分钟之内，只要不倒下，就算过关。” ——以往这一关，方世爻都是挑陆英博出来做挑战者的对手。 一方面，陆英博跟着挑战者跑完五十圈，体力有所消耗，这样更加公平，另一方面，陆英博确实是近身格斗的个中好手。 而这一次，选择了魏思怡做对手，并不是对苏冉冉的优待。 相反的，作为一队唯二的队副，魏思怡不光是三阶异能者高手，更是队中格斗术前三的，高手中的高手。 关艾青有些看不下去，魏思怡明显不喜欢冉冉，实力又那么强，还不允许使用异能，待会儿还不得下死手！方世爻这算什么！ 心里一急，关艾青的狗脾气就上来了，也顾不得对方世爻的惧怕了，直呼其名道：“方世爻！这不公平！” 她话还没说完，方世爻便淡淡地道：“这就是一队的规矩，如果不服气，也可以选择放弃。” 说这话时，方世爻没有看苏冉冉，他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背在身后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那莫名的悸动叫人畏惧，也许，和那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关艾青还要再接着抗议，苏冉冉却开口了，她用一根纤细的手指圈住关艾青的小拇指晃了晃，安抚道：“没关系的，青青，相信我。” 说完，她放开关艾青的手，朝擂台走去。 ——一队活动基地的厂房中央修建了一座擂台，或者说大型圆台更为恰当，四周并没有封闭，一左一右有两道粗糙的台阶，平时作为一队队员们切磋的场地。 而关艾青，她一脸痴怔地望着苏冉冉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冉冉她刚刚喊我青青哎！！！ 第122章 末世大小姐(6) 魏思怡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对面的苏冉冉——刚才，方世爻选择她作为第二关的考核，这是不是说明，方世爻无意让苏冉冉加入一队？ 她本该就此松一口气，这也许说明，方世爻根本就对苏冉冉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不知道为何，心底悬着的一点疑云却挥之不去。 ——想不通，就不想好了！ 魏思怡紧了紧拳头——只要让她无法进入一队就好了！ …… …… …… 比赛开始，魏思怡毫不客气，率先出击，朝苏冉冉奔去，与此同时，一拳蓄势待发，随着脚步一同向苏冉冉轰去。 苏冉冉却还呆在原地，眼看着瞬息间魏思怡的拳头就要轰在那张绝顶美貌的小脸儿上了。 台下众人无不以为她是被魏思怡极快的速度与骇人的气势吓傻了，愣在了那里，想到那张脸要被打得满是淤青，无不满心痛惜，不忍直视。 方世爻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更紧，一点元素波动不受控制地在掌间跳跃，似乎想违背主人的意愿，替苏冉冉挡下这一拳，或者说，顺从他心底最深处的意愿。 值此危机时刻，关艾青却反而不担心——毕竟，冉冉说过，要我相信她的！ ——冉冉还叫我青青哎！ ——冉冉的手真的好软，握起来好舒服啊！ （……） 苏冉冉不负关艾青的信任，在那一拳即将砸到脸上的时候，她倏然一动，整个人快如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魏思怡一拳打空，神情警惕地环顾一圈，见苏冉冉不知怎么，竟到了她身后去。 她连忙转身，并毫不留情地再次挥出一拳。 这一次，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苏冉冉却仍是及时躲开了这一拳。 经过两次徒劳无功，魏思怡也不再盲目挥拳，盘算起刚才的战局——苏冉冉在极短的时间里，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且身形十分灵活，可以想见，速度快是她的长处。 魏思怡只当这是风系异能者的伴随天赋，也不怎么惊讶。 这种情况下，有两种解答——第一，她爆发力十足，耐力不行，那她就应该快速出拳，一次次消耗，最终逼得敌人露出破绽，一举拿下！ 若是第二种情况，那她便该好好思忖一番了…… 思及此，魏思怡不再等待，提高了速度，朝苏冉冉攻去。 接下来，只见魏思怡不停朝苏冉冉攻击，而苏冉冉只守不攻，却每每都能在魏思怡打到她身上之前及时避开。 魏思怡身形灵巧，原本也是以速度见长的，只见她不断提速，甚至拿出自己的极限速度，却还是无法触碰到苏冉冉。 经此一役，她明白，自己的速度完全逊于苏冉冉，便又恢复了她可持续输出的高位速度，不知疲倦地一拳拳轰出。 魏思怡默默在心中数秒，估算着过了八分钟时，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恰好此时，魏思怡刚好将苏冉冉逼到了圆台死角，根据比赛规则，苏冉冉如果掉出圆台范围，也算是输了。 这算不上破绽的一处破绽，魏思怡不打算放过，她爆发出极限速度，连轰几拳，将苏冉冉的出路封死，这让台下观战的众人不由暗暗心惊，似乎苏冉冉只有掉出擂台，或是硬接一拳两种选择了。 然而苏冉冉两种都不打算选，只见她柔韧的腰肢一弯，一脚点在圆台边缘，小阳伞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身体随之一转，便又回到了安全的位置。 这一次逼迫失败，魏思怡当机立断，放弃此前计划。 她一边继续出拳，一边开口道：“苏冉冉！你就只会躲吗？就你这样，凭什么加入一队！一队不需要你这样的胆小鬼，懦夫！等到上了战场，你也只会是逃兵吧！” 魏思怡口中不断，听得台下的关艾青青筋暴跳，恨不得蹿上擂台狠狠给她几拳！可惜她不能，这是比赛，她可不能违反规则。 苏冉冉也听得很不高兴，要知道，她最不喜欢吵吵嚷嚷个不停的家伙了！ 她皱着小脸停下闪避的脚步，回身看向魏思怡。 魏思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要得就是这个——让她正面迎战！ 她毫不保留，将全身的力量倾注到这一拳之中，狠狠轰向苏冉冉！ 苏冉冉面不改色，也不打算再闪避，既然她想要这样，那就遂她的愿好了。 关艾青看得心跳快从嗓子眼溢出来了，虽然冉冉让她相信她，但魏思怡那个女人的力量有多强她也是领教过的，她实在无法想象，冉冉能够不受伤地接下这一拳。 方世爻狠狠攥住右手，他只觉掌心的能量波动已经难以控制，似乎随时想要扑涌而出。 站在他身旁的荀坚微微侧过脸，绑缚的黑色布条下的眼珠微微转动，面色耐人寻味。 苏冉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动如雷霆，还不及众人反应过来，便见苏冉冉那白嫩的掌心，已经迎上了魏思怡小麦肤色的拳头。 众人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到来，苏冉冉一步未退，闲闲伸出的右手似乎举重若轻。 下一刻，魏思怡满头大汗，咬紧牙关狰狞了面部表情，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倔强地不肯发出半点叫喊。 她仰头看向苏冉冉，眸光中满是不甘。 苏冉冉对上她的目光，不由一愣。 魏思怡只觉那白嫩的掌心忽地松了劲道，关节扭曲带来的痛苦虽然犹在，却减轻了许多。 第123章 末世大小姐(7) 苏冉冉若无其事地撑起小阳伞，便打算越过她下台去。 经过魏思怡时，却听见她低声问道：“为什么放过我？” “嗯？” “你本来可以废了我的手的。” 苏冉冉想了想，说道：“可能因为我不讨厌你吧。” 说完，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继续向前走去。 魏思怡顿时愣住了，良久，良久，她也转身向台下走去，眼睑微垂，脸上升起不知是运动过后，还是别的什么意味的淡淡红晕…… 擂台下，关艾青兴奋极了：“冉冉！你也太厉害了吧！” 苏冉冉甜甜一笑：“谢谢青青夸奖。” 关艾青瞬间被萌煞了，整个人作势一个熊扑，就要将苏冉冉搂进怀里。 这时，方世爻冷冷的声音响起：“还有第三关呢。” 关艾青一脸不爽地回头看向方世爻——之前就是看不惯方世爻这死人脸，她堂堂一个颜狗，居然神奇地对他的颜没有半点感觉！ 方世爻完全无视她，自顾自地看着苏冉冉接着说道：“第三关，我来做你的对手。” “嘶——” 厂房里一时回荡起道道吸气声，经过空旷厂房的回声加工，久久不绝于耳。 方世爻却充耳不闻：“不限场地，不限手段，三分钟内我没有将你击败，就算我输。” 苏冉冉闻言，琥珀色瞳仁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她早就察觉到了，方世爻是目前她在这个世界里遇见最强的人，同她目前被世界压制的实力水平恐怕也不相上下。 “三分钟是不是太短了？” “嘶——” 一队众人又被这“不知死活”的话语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方队可是个无情的战斗机器人，完全不会所谓的怜香惜玉，他绝对会下死手的！ 虽说经过和魏队副的一场战斗，众人已经看出苏冉冉拥有超群的近战实力，但她利用异能作战的能力众人还是不甚了解，基于对方队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仍是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持观望态度。 方世爻眸光微动，一本正经地道：“这场战斗只持续三分钟，如果你之后还想和我切磋，我也随时欢迎。” 苏冉冉闻言，笑嘻嘻地应下了——这样一来，以后又多了个接近任务目标的理由呢。 这时，陆英博大声道：“报告！” “讲。” “请方队和苏小姐出去打，免得损坏了基地的设备！” “……” 厂房里一时寂静无声，还是苏冉冉忍不住笑出声，才打破了这片死寂的沉默。 陆英博感到身上投来一道冷厉的目光，他有些傻愣愣地循着那目光看去，却见方队并没有看他。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关艾青心底暗暗给陆英博叫好——话说，上次方世爻在一队活动基地里面和人动手，结果他们上一个活动基地一整个不能要了的事，她也是早有耳闻啊。 众人移步来到厂房外的空地，这片区域属于非异能者不获批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所以周围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也几乎都是异能者。 听闻大名鼎鼎的方队要动手，很快又有异能者赶来观战。 方世爻却没打算等着给人围观，站定后便抬手道：“请。” ——这是让我先动手的意思？ 苏冉冉眨了眨眼，也不客气，手一挥，一道微风凭空起，将她的身体托起，快速朝方世爻攻去。 这时，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另一道流向完全不同的风刮起，方世爻双脚离地，浮在了半空中。 苏冉冉眼睛亮了亮——原来是风系异能者，那可有的玩儿了！ 她攻势不停，手中漂亮的小阳伞收起，直指方世爻，锋利的伞尖在夕阳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小阳伞以肉眼不可见的极限速度刺向方世爻，在众人屏气凝神下，堪堪停在方世爻胸前。 苏冉冉感到伞尖传递而来的莫名阻力，不甚坚固，却牢不可破。 ——是空气墙！ 苏冉冉愈发兴奋，能够将大量稀薄的空气聚集起来，凝缩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组成一道空气墙，方世爻对异能的掌控和领悟不可谓不高明。 这时，方世爻动了，一道肉眼难见的风刃，以丝毫不逊色于苏冉冉的速度，向她攻来。 苏冉冉伞尖用力，一个借力翻转身体，顺利躲过了这道试探意味的风刃。 还不待她落地，一连串接连不断的风刃从方世爻指尖发出，毫不留情地攻来。 此时，苏冉冉正在空中，若是普通人，此刻便是一个难以移动的活靶子，但观战的异能者们都不甚担心，毕竟，这位陌生的绝色美人儿，显而易见的也是一位风系异能者。 只见苏冉冉凭空借力，柔韧的身体在空中不断随风摆动，避过一道又一道风刃，那优美的身姿，好似在谱写一支唯美的空中舞曲。 这毕竟不是回合制，苏冉冉还在躲避风刃，便毫不客气地再次对方世爻发起了攻击。 一道天蓝色的水线从她指尖渗出，看似无害地汩汩而出，却速度飞快地向方世爻攻去，同空气摩擦出的刺耳厉啸声说明了它的不好招惹。 这水线一出，四周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同时，一些异能者的眼睛倏然亮起，死死凝在了那抹天蓝之上。 方世爻身躯一晃，躲过了水线的攻势，然而下一刻，那水线将身一扭，好似活物一般，再次朝方世爻攻去。 这一下，四周更是议论迭起，窃窃私语声连绵不绝。 三分钟稍纵即逝，绝美的少女还在跳着空中圆舞曲，看得人如痴如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便大声提醒道：“三分钟到了！比赛结束！” 不必说，又是陆英博。 一时间，风停雨歇，苏冉冉缓缓落地，面上还带着些意犹未尽的兴奋。 围观的异能者们更是未曾尽兴，好似一场电影才开了幕，便戛然而止。 然而方世爻显然连闭幕式都不想让他们观看，比试一结束，便带着一队返回了厂房。 异能者们望洋兴叹，却不减兴奋，口中满是那个陌生的少女，说她的绝顶美貌，说她的超群实力，以及她施展出来的，令人惊奇的手段。 …… …… …… 第124章 末世大小姐(8) 转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欢迎加入一队。” 方世爻话音落下，数十人的声音一齐响起，默契地汇成一道气势如虹的大喊：“欢迎加入一队！” 正面受到“音浪攻击”的苏冉冉，此时已经脑补起了自己被声音震得头发向后飞起的夸张画面。 ——唉，一队真的，声音好大啊。 方世爻望着苏冉冉皱起的小脸，不自觉地嘴角微微抿起。 队列中的魏思怡——她昨天受伤后，就去找了基地中唯一一名治愈系异能者，及时治好了受伤的手——默默观察着二人，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复杂，但也没有如昨天那般心头窒闷了。 这是每位入队者都会经历的仪式，苏冉冉揉揉脸，也就忍了。 她抬眼望去，一队的队员几乎都在这里了。 一队加上她，如今共有十七位异能者，六十三位普通人。 普通人的第三关和异能者不同，是考验他们用枪的能力，用方世爻的话来说，他宁愿要普通人里的最强者，也不要废物异能者。 况且，普通人也仍有机会觉醒异能。 十五位异能者中，除了她，共有三位三阶异能者，分别是方世爻，魏思怡，以及荀坚。另外十三位，则都是二阶异能者中的高手。 其实，一队异能者少，除了一队的高标准外，还有一队队律严苛的原因。 而很多异能者不愿受拘束，与加入一队得到的好处权衡一下，有些更爱自由的异能者自然不会选择一队。 苏冉冉拿出社交姿态，微笑道：“我是苏冉冉，以后请多多指教。” 说完，她一躬身，胸口的蝴蝶结跟随着舞动，轻盈的丝带旋动着撩人心弦。 今天苏冉冉穿了一身改良古风长裙，雨过天青色的裙摆叫人一见便觉神清气爽，唐装襦裙的样式穿在她身上，显得俏皮又妩媚。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经久不息诉说着一队众人对新队员由衷的欢迎。 …… 苏冉冉入队第一天，方世爻也没有特别照顾，一队还是一如往常地开始了训练。 ——一队的日常就是，上午雷打不动地魔鬼训练，下午出任务或是其他。 虽然辛苦，但是一队的众人也只是偶尔在心里悄悄吐槽一两句，毕竟，身在末世，多训练一日，也许便能在关键时刻，死里逃生。 大家虽然都对这个漂亮小姑娘很有好感，但还是有些担心她能不能坚持下来。 毕竟，训练不同于考核，主要是对体力，耐力与意志力的挑战。 苏冉冉没有让大家失望，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却不落人后地一一完成了一队的各项训练，看她一脸轻松的样子，显然没有到她的极限。 方世爻见状，却暗暗皱了眉头。 训练间隙，休息时间，一队众人迫不及待地围着苏冉冉聊了起来。 然而没说几句，便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道：“苏冉冉，你来一下。” 大家顿时有些担心地看着苏冉冉，毕竟，众所周知，方队单独把人叫去，除了交代任务，就是像个机器人一样，冷声冷气，不含感情，不含脏字却能把人骂哭。 苏冉冉并不知情，毫无心理负担地朝他们招招手，脚步轻松地向方世爻走去。 大家望着小仙女的背影，感叹“连后脑勺都漂亮”之余，不约而同地为她默哀。 “现在这种程度的训练，好像并不能激发你的潜能。” 苏冉冉眨眨眼，看着不知望向何方的方世爻，有点儿不高兴了。 “你说话为什么不看着我，这样不礼貌你知道吗？” ——连她这个非人类都知道！ 方世爻浑身一僵，半晌有点儿无奈地望向她，再开口，声音莫名有些干涩：“抱歉，以后不会了。” 苏冉冉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得意——你个人类，还要我来教！ 目光触到那双隐含得意的清澈双眸，心率再次失速，方世爻连忙垂下眼睑，声音有些发僵地继续说道：“你可以选择继续跟随队伍训练，或者，你想取得进步的话，明早跟我走。” 苏冉冉闻言，毫不犹豫地道：“好啊，我跟你走！” 惊讶于她答应得如此迅速，方世爻抬眸看了她一眼，便见她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一瞬间再次紊乱的心绪，叫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飞快地说道：“那好，你走吧。” 苏冉冉正欣喜于离目标更近一步，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心情愉快地转过身，脚步轻盈地朝一队众人走去。 …… 一上午的训练总算结束，整个厂房里都是一队众人急促的喘息声。 幸好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训练了，过了一会儿，都渐渐调整好了呼吸。 一个二十左右机灵的小姑娘兴奋地看向苏冉冉，提议道：“今天新队员加入，大家去庆祝一下吧！” 这个小姑娘叫做何静，对苏冉冉特别热情，苏冉冉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感觉到她散发出的善意，也欣然接受了。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苏冉冉看着方世爻独自一人的背影，有些奇怪地问：“方队不和我们一起吗？” 何静望了一眼方世爻，凑近了一点儿苏冉冉，压低了声音道：“方队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的。” 苏冉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再深究。 …… 说是庆祝，其实只是在基地食堂聚餐，毕竟末世来临，也没有从前那个条件了。 饭后，大家渐渐散去，唯有何静，扭扭捏捏地跟在苏冉冉身边，嘴巴张张合合，将欲言又止四个字展现到了极致。 苏冉冉看不下去了，两手扶住何静的肩膀，霸气与之对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 苏冉冉的住所内，何静终于鼓足勇气，和苏冉冉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原来，何静是二阶水系异能者，但她却不在十五位异能者高手行列，而是作为普通人进入的一队。 第125章 末世大小姐(9) 这是因为，水系异能，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最鸡肋的异能。 在苏冉冉出现之前，水系异能者只能作为提供纯净水的工具人，整日窝在基地的供水房工作。 而基地的科研所也正在研究净化“末世降尘颗粒”的课题，如果有一天取得重大突破，那水系异能者将再无用武之地。 三个月以来，无数水系异能者用自身做实验，奋力寻求改变，最终却无一人取得成果。 现在，苏冉冉的出现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因为我也是一队的，所以，大家希望我出面请教您……” 说着，她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了！请您教我！” ——其实，如果不是苏冉冉加入了一队的话，昨天她的门槛就要被水系异能者踏破了。 苏冉冉听完她的讲述，顿时起了兴趣。 她走过去拉起何静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何静有些受宠若惊，手中绵软的触感让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苏冉冉自然地握住何静的双手，缓声道：“呐，放轻松，使用你的异能看看。” 何静对上她漂亮的眸子，只觉呼吸一窒，竟又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苏冉冉感觉到她紧张的情绪，眨了眨眼，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放松放松——” “砰！” 何静两颊霎时爆红，整个人更紧张了！ 苏冉冉有点儿苦恼地松开手打量她，只觉人类真是奇怪，从前娘亲就是这样哄她睡觉的，百试百灵！ 她这一松手，何静反倒慢慢平静下来，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又坚定地睁开：“我准备好了！” 苏冉冉吸取教训，这次只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 平静下来之后，调动异能便十分简单了，毕竟她为了寻求突破，从来不曾懈怠过。 苏冉冉也闭上双目，通过身体接触，感受到了何静体内力量的流转。 …… 过了许久，苏冉冉缓缓睁开双眸。 何静见她睁眼，心头激动，但见她似乎正在思索什么，也不敢打扰。 苏冉冉发现，异能者的力量本源果然和她不同，不过，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她也能看出问题所在之处来。 其实，问题的根本就在于，水本身的属性，便是柔顺不争的。 非是聚积成江河湖海，则不能伤人。 而要使水系异能有杀伤力，关键便在于一个“变”字。 想到这里，苏冉冉兴奋地抬起头来，打算叫何静试试自己的想法。 “……你试着想象一下，不要调动‘水’，而是调动‘水元素’！” 何静听了，只觉一头雾水，勉强试了试，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她不免有些沮丧，觉得是自己领悟力太差。 苏冉冉见状，干脆握住她的右手：“那这样，我带着你做一次，你感受一下。” 何静一惊，她要怎么带她？ 接下来，何静只觉一种奇妙的感受涌遍全身，好似有一股不属于自身的意志，调动起她身体中涌动的能量，接着，一阵酣畅淋漓地能量流动，瞬息之间，一片水幕从她指尖渗出，划过客厅的上空，来到餐厅，裹住餐桌的一角，将之搅得粉碎，最后消失无踪。 “啊！” 何静兴奋地整个人从沙发上蹦起来，她飞速跑到餐桌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摩了一遍缺失的桌角之后，她终于确信，她的水系异能总算有杀伤力了！ “啊啊啊啊！” 何静兴奋地路都不会走了，以一个奇怪地姿势狂奔回客厅，一把将苏冉冉抱进怀里，口中不停重复道：“谢谢你！谢谢你！” 苏冉冉快要被小姐姐的热情闷死了，她挣扎着在她怀里抬起脑袋，有点儿幽怨地望一眼180+的大高个儿压在头顶的下巴：“好啦好啦，我要不能呼吸了！” 何静这才手忙脚乱地放开她，有点儿歉疚地望着她，兴奋之情却还是从眼睛里溢出来。 之后，何静又自己实验了几次，总算能比较稳定地凝出水幕了。 她开心之余，又开启了欲言又止的状态。 苏冉冉有些无奈，干脆替她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想问，可不可以把方法教给别人？” 何静连忙小鸡啄米。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何静连忙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冉冉帮她解决了异能的问题，她愿意做任何事报答她！ 苏冉冉抬抬手，示意她压低身子，接着，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何静听完，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苏冉冉不明所以：“怎么了？” 何静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样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居然会看上方队……虽然方队是她们队长，但她还是要摸着良心说一句：方队他就是个机器人啊！！！ 抚下心头莫名的失落，她郑重地点点头：“以后方队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冉冉满意地点点头，笑得甜甜的。 何静看着笑容甜美的女孩，心头万般叹息，哪里都这么完美，怎么眼光就这么…… …… …… …… 没过几天，水系异能转变攻击手段的方法就在基地传开了，很多水系异能者都有了突破，而自己多番实验却无法取得突破的水系异能者，都带上各种各样的物资前来拜访苏冉冉，希望获得她的帮助。 苏冉冉倒是来者不拒，反正她也不损失什么，还能换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苏冉冉进入基地的第三天，开始了她的开小灶生涯。 苏冉冉跟着方世爻来到基地办公大楼，她好奇地探头四处观望。 方世爻见状，微微皱眉道：“不要到处乱看。” 苏冉冉无所谓地吐吐舌头，收回了视线，与此同时，她却已经用神识，将方圆几米内的景物尽收眼底。 ——可惜能力被世界压制，还需要她一点一点修炼才能慢慢提升，不然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她正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忽然就见前方的身影一个平移，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对大高个儿的怨念再次被勾起，苏冉冉刚想发作，就听见一个老大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世爻。”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和蔼亲切，但不知怎的，苏冉冉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方世爻的声音无波无澜地响起：“方总长。” 老大叔“方总长”叹了口气：“我们父子私下里不必这么客气……” 说到一半，他似乎也自觉没趣，没再接着往下说。 ——父子！他就是方洪盛！ 苏冉冉捕捉到关键词，十分好奇地偏了偏脑袋，然而方世爻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身子也跟着微微一动，再次将她挡了个结结实实。 然而这一下到底是不太自然，方洪盛敏锐地捕捉到异常，笑道：“怎么，世爻你身后是什么人？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方世爻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冰冷的视线扫过这张好似十分慈祥的衰老面庞，他忽地微微抬起下巴，定定看了他一眼，接着才向旁边一让，将苏冉冉暴露了出来。 第126章 末世大小姐(10) 方洪盛在那一眼下不由得面色一僵，然他不愧是个老狐狸，立即缓和了表情，却在看清方世爻身后的苏冉冉时，面色又是一变。 苏冉冉毫不畏惧地任由方洪盛打量，同时也在观察着方洪盛。 她发现这方洪盛给她的感觉，似乎和那天在基地门口遇见的讨厌鬼有点儿像……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方洪盛深藏眼底的令人作呕的觊觎之色，方世爻心底还是燃起了无名怒火。 他横跨一步，再次隔断了方洪盛的视线，冷冷道：“方总长，我们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没回头看，就精准地抓住了苏冉冉的手腕，带着她大步流星地离去。 —————————— 两人一直走到电梯前才停下脚步。 苏冉冉低头看看抓着她的大手，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 方世爻浑身一颤，十分僵硬地转过头：“你，干什么……” 苏冉冉满眼无辜地望着他：“你还不放手吗？” 话音落下，就好像甩掉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方世爻飞快地收回了右手。 苏冉冉抬手揉揉被抓疼的手腕，小声嘟囔：“都出印子了，一点儿都不温柔……” 一抹绯红无声无息地爬上方世爻的后脖颈，幸好此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救方世爻于水火。 两人进入电梯，苏冉冉还不老实，得了趣儿似的，凑近了方世爻问道：“你是不是没有交往过女朋友啊？用你们的话，叫做不懂怜香惜玉对吧？” 电梯中一片死寂，苏冉冉躲在方世爻身后暗暗偷笑，这时，方世爻突然说道：“什么叫‘用你们的话’？” “……” ——糟糕！ 苏冉冉连忙装死，方世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打误撞扳回一局。 电梯缓缓下降，最终“叮”的一声，在b3停留。 这时，苏冉冉状似随口问道：“这栋楼还有负三层啊？那有负四层吗？” 方世爻闻言，一顿，回头深深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冉冉心道不好，连忙拿出从前糊弄娘亲的法子，瞪大了眼睛道：“我随便问问的，怎么了？” 她那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显得愈发无辜，真诚无比。 虽然不愿，但方世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挡，她一个眼神就让他溃不成军，更无法分析她话语中的真假。 —————————— 苏冉冉环顾四周，发现这间训练室四周都是特殊材料制作的，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划痕，昭示着异能者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她自顾自转了一圈，想到方世爻奇怪的态度，忽然问道：“话说，你不是不想我加入一队吗？怎么还带我来这里训练啊？” 方世爻动作一顿：“谁说的？” 苏冉冉耸耸肩：“没谁啊。就是很容易看出来——一队现在的很多队员，都不一定能通过那天的测试。你肯定是故意为难我了。” 说着这些话，她却一脸不以为意，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在场的另一个人却紧张得嗓子发干。 半晌，方世爻才回答道：“之前的事我不想多说，既然你已经加入，那就是一队的队员了，我有责任，提出对我的队员们有利的提议。” 这是方世爻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一串话，苏冉冉感觉有些新奇，她还待要开口，方世爻却匆匆地道：“开始训练吧。” 苏冉冉只好作罢。 ———————— 这一天，苏冉冉迎来了她的第一次任务。 方世爻宣布完任务大致情况，开始点名。 “荀坚，陆英博，……，苏冉冉。” “以上出列。” 苏冉冉跟着踏出一步，鹅黄色的小裙裙在一片黑里格外扎眼。 这倒不是她搞特殊，实际上，一队从来没有明文规定过要穿黑衣，但是基于一队队长一贯的穿衣风格，以及训练起来黑色不容易脏等诸多因素，一队的大家都渐渐潜移默化地穿起了黑色。 而苏冉冉，她意志坚定！风格鲜明！决不动摇！坚持走花里胡哨路线！ 她甚至还影响了一部分队员，比如何静，她今天就试探着换了一件卡其色t恤，想来用不了多久，就敢光明正大地换上她最爱的大红来一队报到了！ —————— 人员到齐，方世爻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很快，他们便登上一辆大卡车，缓缓驶向基地门口。 车上，苏冉冉因为穿裙子，被大家热情地让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而驾驶座上，正是十项全能的队长方世爻。 苏冉冉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大型车，新奇的视野让她有些兴奋，宅在基地里几天了，终于能出去放放风也让她十分高兴。 方世爻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关注着苏冉冉，看她像一只刚出世的小鸭子般，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弧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也没能引起唯一的观众的注意。 第127章 末世大小姐(11) 车子很快开到门口，方世爻放慢了车速，停下来和门口的值班人员打了声招呼后，便就直接开了出去。 这次和一队合作救援任务的是二队，只见门口停着一辆同款大卡车，显然二队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苏冉冉透过车窗望过去，就见二队驾驶座上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副驾驶上的人她倒是很熟悉，正是那天领着她进入基地的卓文曜。 只见他脱下了西装，换上了一身作战服，温和的气质仍在，却多了一丝收敛的锋芒。 见卓文曜看过来，苏冉冉挥了挥手和他打招呼。 卓文曜微微一怔，接着温和一笑，也朝她挥挥手。 这一笑，冲淡了一些他身上的锋利气质，倒像是那天初见的模样了。 方世爻看着他们两个互动，胸口莫名一窒。 苏冉冉刚收回手，便感到身下的车速一快，整个人因惯性向后陷在了座椅里。 她偏过脑袋，有些奇怪地望一眼方世爻——怎么突然开这么快？ …… 两辆改装过的军用大卡渐渐接近a城最繁华的市中心，路段缓缓拥堵了起来，路边随处可见废弃的车辆，有的落满了灰尘，有的三三两两相撞，不成模样，想必是末日刚刚来临时，众人猝不及防下造成的悲剧。 方世爻下令停车，众人下车，在绵延不尽的车海里穿行。 新加入二队的成员王军还是第一次做任务，他跟随在队伍中，望着两边人行道上成群结队的丧尸，不免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即便如此，他脚步轻缓，落地无声，同其他队员一样，悄无声息，坚定不移地跟随着大部队前进的步伐。 苏冉冉也是第一次做任务，她跟随在方世爻身后，他有意无意地回头观望几次，却见她除了有些嫌弃地皱皱鼻子，似乎是受不了空气中浓重的腐臭，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畏惧之色。 众人快速无声地穿行，很快便来到了不远处的时代广场。 这一次的救援信号，便是从时代广场中的大型超市发出来的，据说被困人员中有一位十分重要的科研人员的子孙，是这次的重点救援对象。 到了时代广场，末日前人流如织的地方，此刻相对而言，反而冷清了些许。 “王军，陆英博，……”方世爻快速点名，并下达命令，让这些人兵分两路，一路跟随他，另一路在卓文曜的带领下，留守在这里，准备接应他们。 一行人动作迅速，很快来到了位于二楼的目标超市门前。 只见超市里三三两两的丧尸游荡着，一只丧尸来到超市门口，身体撞上超市的防盗器，“咚咚”两声，并不太大的声响昭示着这匹丧尸的进化程度不高。 方世爻观察一阵，正要出手。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压低的轻灵嗓音：“我来吧。” 方世爻手中动作微顿，回头看了苏冉冉一眼，并不怎么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冉冉对于他的信任很是受用，甜甜一笑，接着右手一挥，五道水线从指尖渗出，射向在超市门口游荡的五只丧尸。 五道细小的水线飞速射向五只丧尸，来到丧尸身前，便悄然无声地张开形成一人大小的水幕，将丧尸卷裹其中，丧尸惊恐地张开嘴巴大声嘶叫，然而有着水幕的隔绝，竟无半点声音传出。 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不多时五只丧尸已经化为团团齑粉。 队列中二队的成员齐刷刷地望着苏冉冉，看着她那张精致粉嫩的小脸，心中震动莫名，一队的众人则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是震惊，两队的成员却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快速压下心中惊骇，动作利落地跟随方世爻深入超市中去。 几人来到求救信号中提到的超市仓库，路上遇见丧尸，都是苏冉冉出手，因为全程悄然无声，原本准备好因为打斗声响迎来更多丧尸，甚至丧尸潮，而全副武装的众人，似乎一下子没有了用武之地。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超市腹地，仓库门前。 陆英博上前，难得地压低了一下他的大嗓门，朝紧闭的仓库门里问道：“里面有人吗？” 安静片刻，门内悄然无声，陆英博稍稍提了些声响，又重复了一遍，补充道：“我们是旭阳基地的救援小队，有幸存者在里面的话，请尽快回答！” 他这一提声，又引来几只超市里游荡的丧尸，不过还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苏冉冉就已经出手，再次化危机于无形之中。 二队众人此时再看她那张绝美的小脸，割裂感总算不再那么重了，而是已经在心中将她当成了值得信赖的强大队友。 仓库里总算传来声响，一道人声透过仓库厚重的大铁门，模模糊糊地传出：“真的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断断续续的人声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还不等陆英博回话，“咔嗒”一声，仓库的大门已经为他们打开。 然而铁门只打开些微缝隙，还不等陆英博反应过来，便又迅速合拢了。 快速地关门使得大铁门发出“叮咣”一声，接着，门内传来更加模糊的人声： “你是不是想死！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那些个贱民想骗我们开门，和我们抢食物！” 接着，一阵难以分辨的声响过后，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你们是救援队的？怎么证明？” 众人已经隐隐约约猜到门内发生了什么，皆是冷了表情。 方世爻并不理会门后问话的人，而是淡声道：“陆英博，动手。” 陆英博立即领命，金系异能快速催动，只在片刻之间，铁门的锁芯便自动融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铁门打开。 陆英博上前拉开大门，门后景象立即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只见不是特别大的仓库里，两组人泾渭分明。 一行人人员混杂，有穿着衬衫，末日前似乎是上班族的普通男人，或身材壮硕，浑身肌肉的民工，以及一个容貌清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群人共五人，为首的是一个模样猥琐，身形瘦小的中年男人，此时正目露邪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冉冉看。 方世爻一言不发，冷厉的目光凝在那男人面上，男人只觉浑身一寒，和方世爻对视一眼，心头莫名升起的危机感让他终于移开了目光。 苏冉冉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有些好奇地将目光定在另外一行人中，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身上。 另外一行人共三人，其中两人身着迷彩服，手中端枪，此刻警惕地挡在少年身前，似乎只要小队众人表现出任何不妥，他们便会义无反顾地为少年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身后的少年穿着白衬衫，休闲裤，面容俊美，眼神清澈，在末日前，应该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干干净净的美少年。 此刻身处末世，他却仍旧目光清灵，似乎不染半点尘埃。 王军看看这少年，又看看苏冉冉，总算明白了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少年似乎同苏冉冉一般，有着与末世格格不入的干净气质。 第128章 末世大小姐(12) 方世爻言简意赅地同少年一行三人解释了他的来历，听到“易教授”三字，军人装扮的两人都放松了警惕，决定相信他，跟随着一同撤离。 见他们毫不犹豫地离去，身材瘦小，面相猥琐的中年男人目中露出一抹晦色，待到他们走远了，便下令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方世爻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没放在心上，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 “啊！” 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在众人身后响起，救援小队众人立时凝重了面色，方世爻立即下令道：“全速前进！” 众人不再顾忌发出声响，将少年护在队伍中间，以最大的速度向车辆停放的位置奔去。 他们身后，跟在后面的五人中，穿着衬衫的上班族男子已经只剩下了半个脑袋，那道惨嚎便是他身旁的微胖男子发出的。 那微胖男子还在不断地发出抑制不住地惊恐尖叫，直到他被瘦小男子一巴掌扇肿了面部，才止住了声音。 与此同时，周围的丧尸肉眼可见的密集了起来，且目标明确地朝着众人方向移动。 “有高阶精神系丧尸！”方世爻做下判断，一边让众人撤离，一边留下自己殿后。 他回头一看，却见身旁正站着苏冉冉，只见她双眸明亮，目光里满满都是对即将大开杀戒的兴奋之色。 方世爻不由冷了神色：“谁允许你留下的？” 苏冉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随即满脸不服气：“我是队伍里的最强者！留下来又怎么了？你敢瞧不起我？” 方世爻丝毫不为所动：“我是一队队长，你是我的队员，现在，我命令你，跟随队伍一同撤离！” 苏冉冉顿时更气了：“你怎么不讲理呢！” 还不等她说完，便见两道残影朝他们二人扑来，苏冉冉“哼”一声，说道：“不同你废话，丧尸都杀过来了！我们一人一只，你要是能先我一步将它解决了，我以后就都听你的！” 言罢，也不等方世爻回话，便朝其中一只迎了上去。 方世爻无法，只好寒着面色，迎上另一只高阶丧尸。 他生平第一次，在战斗的时候无法完全集中精神，另一侧打斗的动静，时刻牵动着他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苏冉冉用一个水系法术将对手绞碎，一颗青色晶石掉落，裹在冰蓝色的水幕中缓缓向她飘来。 她一把抓住，都顾不上仔细研究，便得意地回头看向方世爻：“怎么样？” 方世爻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能集中精神对付敌手，没过多久，也结束了战斗。 二人轻松解决了两只高阶丧尸，也许是震慑住了幕后的高阶精神系丧尸，一时之间，竟没有丧尸再向他们攻过来。 方世爻向苏冉冉走过去，冷着脸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你以后要是做不到，就离开一队吧。” 苏冉冉都惊了：“你！你打赌都赌输了，还这么横！” 方世爻冷着脸弯下腰逼近了她，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我没有在跟你玩笑。如果你还是将之视为儿戏，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出任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了数道风刃，解决了几只趁机攻过来的低阶丧尸。 “我，我……” 方世爻神情冷峻，眸光深不见底，语气冷肃，异常认真的样子，叫苏冉冉都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知道了……”她最后还是妥协道，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她低着头，整个人都颓了，纤长卷翘的睫毛无力的垂落着，好不可怜。 方世爻下意识抬了抬手，不自觉开始反思是不是他语气太重了，可是，她这种轻忽的态度，如果放任下去，也许会给她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苏冉冉此刻却在想——我可是百岁高龄的仙女，怎么能跟二十多的人类小屁孩计较呢？不生气，不生气！ 想到这里，她立时恢复了好心情，昂起头来怼了一句：“等回基地你再说教吧，现在还这么危险呢！” 见她这么神采奕奕，方世爻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环顾四周，见远处被围住的五人小队现在已经死伤惨重，只剩瘦小男子一人，凭借火系异能苦苦支撑。 “这些丧尸目标明确，一定有高阶精神系丧尸在其中指挥，如果不能将它找出来杀死，那我们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丧尸潮。” 苏冉冉点点头，刚想说她有办法把精神系丧尸找出来，就听见方世爻接着说道：“我有办法把它找出来。” 苏冉冉闻言，也不和他抢：“那我要做什么？” 方世爻看她一眼，神情十分认真：“保护好自己。” 苏冉冉听他这么说，原本有些不服气，然而一抬头，便触到他万分郑重的眼神，心知他也是好意，只好点点头：“知道了。” 得到了她的承诺，方世爻闭上了眼睛。 第129章 末世大小姐(13) 他一闭眼，苏冉冉便见一只低阶丧尸想趁机攻击他，她刚想要替他解决了这只丧尸，就见一道风刃划过，那只丧尸瞬间殒命当场。 苏冉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他是风系，精神系双系异能者，怪不得…… 瘦小中年男施展着火系异能，在丧尸群中苦苦支撑，不经意瞥向远处似乎游刃有余的两人，不禁盯着方世爻露出了怨毒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方世爻终于通过异常的精神波动，锁定了躲在尸群中的高阶精神系丧尸。 他睁开眼看了苏冉冉一眼，说来奇怪，他们也没认识几天，苏冉冉却默契地读懂了他的意思，她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去吧。 方世爻也不再犹豫，集中精神卷起一道狂风，裹着他朝空中飞去，精准地向那只高阶丧尸攻去。 与此同时，瘦小中年男一个疏忽，肩膀上的皮肉被刮下来一大块。 他抬手将那只丧尸烧死，接着目光呆滞地望着右肩上狰狞的伤口，脑中回荡着一个人在他面前活生生变异成丧尸的场景，脑中嗡嗡作响，胸中窒闷欲呕。 他又一次看向方世爻，满眼死寂忽地被点燃，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从心头燃起，燃尽他全身的气力，汇成一道绚烂的火光，带着怨愤与不甘，无理地烧向这个与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丧尸潮渐渐散去，似乎保留了些许动物本能的它们，也能清楚意识到面前的两个人类并不是可口的美味，而是随时能要它们命的魔鬼。 苏冉冉望着被淋成落汤鸡的方世爻，清脆的笑声不可抑制地从花瓣般的红唇中溢出，无情地嘲笑着他这个水系异能受害者。 方世爻额前碎发不停的滴着水，冷冰冰的一张脸，叫人看不出他望向苏冉冉眼底的无奈。 苏冉冉终于乐够了，才勉强自己停下笑声，却忍不住笑意地道：“你可不能怪我，要不是我，你就要被人烧死了。” 方世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你救了我。” 他这样反应，苏冉冉反而不好意思嘲笑他了，她心虚地轻咳两声——其实，她完全有能力在不淋到方世爻的情况下救下他，但是……谁叫他老是教育她！她就是有意捉弄他又怎么样？！ “咳咳，好了，我们快去和他们汇合吧！” 说完，也不管方世爻，转身朝大部队撤离的方向追去。 一场战斗下来，少女依旧一尘不染，乌黑的发丝随风摆荡，鹅黄色的裙角蹁跹，明丽鲜活的色彩叫人恍惚以为这世上仍旧一片岁月静好。 …… …… …… 回程的路上，苏冉冉和方世爻进到了后面的大车厢里。 这辆车子经过改装，后面是两排靠着车壁的座位，方便人在路上休息。 苏冉冉一路打斗，消耗了许多精力，早就困了。 只见她红唇微张，秀气地打着哈欠，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布满水汽，好似初春雾气蒸腾的湖面，小脑袋一点一点，似乎就快要倒在她身旁方世爻的肩上，却每每功亏一篑。 吱—— 快速行驶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苏冉冉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了坐在她另一边名叫易轩的少年身上。 易轩微愣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向她。 柔软的发丝贴在颈上，带来些微瘙痒，鼻间溢满她发间的清香，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浓密如扇的睫羽，乖巧地垂落，小巧的琼鼻微微翘起一个精致的弧度，分外可爱……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身旁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出事了。” 易轩循声望去，方世爻面色冷峻，视线正凝定在靠在他肩上的苏冉冉身上。 苏冉冉只觉半梦半醒之间，忽地身边出现一座冰山，强烈的存在感让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易轩体温不高不低，枕着十分舒服，叫她忍不住在他颈间轻蹭了一下，才不情愿地离开舒适的睡垫，睁眼就见方世爻那张冷脸，恍惚间竟觉比平时还要低个十度。 苏冉冉晃晃脑袋，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揉揉眼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困觉间，甜糯的声音更加酥软，叫人根本不忍心责怪她。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开车的小刘的声音：“报告队长，前面的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好像在向我们求救。” 方世爻微微皱眉，半晌淡声道：“你去问问她，没有异常的话，可以让她上车。” “收到！” 车子里又安静下来，苏冉冉向右边看看，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是不是枕着你睡了？” 不等易轩回答，她微微凑近了他，秀气的鼻尖轻动，一阵清爽的草木气息隐隐传来。 “嗯，就是这个味道，真好闻。” 易轩望着她，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道：“姐姐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似乎是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味。” 苏冉冉侧头在自己身上轻轻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方世爻浑身气温又低了个十度，正在这时，“哐啷”一声，后车厢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坐在前座的队员开完门后，转身对身后说道：“你进去吧。” 他一个侧身，将被挡在他身后的女人显露了出来。 她一身普通的白t牛仔裤，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显得十分清纯可人。 她脸上微红，对他表示感谢后，动作略显笨拙地上了后车厢。 …… 车子重新上路，陆英博见她一个人坐在远处，怕她尴尬，出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抬头向陆英博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声音小小的，怯怯地说道：“我，我和朋友走散了……” “我，我叫林依依，谢谢你们救了我……” 苏冉冉一脸好奇地支颐望着她——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息…… 林依依察觉到她的眼神，回望过去，这才注意到苏冉冉。 她瞳孔不可抑制地微微收缩了一下，却又很快掩饰过去自己的失态。 “这，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真，真好看……” “我是苏冉冉。”苏冉冉毫不羞赧，担下了她这一句赞美。 ——苏冉冉？ 林依依在心底疯狂搜索这个名字，却发现她上辈子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可能见过她，毕竟，虽然不愿承认，但苏冉冉这张极富震撼的绝美脸庞，她如果见过一次，也不可能再忘却。 林依依心中瞬间涌起一股不安，重生以来，似乎第一次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 ——也许，她很早就死了，所以才没听说过…… 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林依依平复下不安的心绪。 但经过这么一遭，她也停止了表演，打算等到了基地打听一番苏冉冉，再做动作。 做了决定，她有些遗憾地瞥了一眼方世爻——原本想提前和他打好关系的，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苏冉冉则没对她感兴趣多久，就又开始犯困了。 那双雾蒙蒙的眼中凝出泪花，纤软的眼睫了沾染了湿气，失去焦距的瞳孔一片迷蒙，只觉无端地从右边刮过来一阵清风，小脑袋失去了平衡，往左边一栽，便陷入了梦乡。 林依依一直暗暗观察着这个方向，看见苏冉冉枕到方世爻肩上，她又是不由自主地瞳孔一缩，心下不安之感愈来愈重…… 第130章 末世大小姐(14) 林依依进入旭阳基地已经有几天了，这段时间她按兵不动，默默打听苏冉冉的消息，发现苏冉冉在旭阳基地十分有名。 其一便是她那张得天独厚的美丽脸蛋，其二便是她为旭阳基地的水系异能者带去了福音。 “叩，叩，叩……” 林依依面色阴沉地坐在桌前，右手不断地敲击着桌面。 ——苏冉冉，一定也是个重生者！ 林依依清晰地记得，前世，一直到末日到来后的半年之后，才纷纷有水系异能者突破了桎梏，悟出了水系异能的攻击方式。 而现在，这一切成为了苏冉冉的功劳，不但早了三个多月，还让苏冉冉名声大噪！ 这一切，原本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道路，现在却被人捷足先登！ 她不是重生者会是什么？！ “啪！” 她烦躁地将手边的玻璃杯摔飞出去，透明的玻璃杯毫无悬念地碎成了一块块残尸。 发泄了一通，她心中烦闷稍减。 原本以为，重生是她今生最大的金手指，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 不行，她一定要沉住气，现在她相对于苏冉冉的优势，就是苏冉冉还不知道她也是重生者，敌在明，我在暗，还有机会…… 思及此，林依依也不再等待，照旧去实行她原本计划的第一步——加入一队。 …… …… …… 旭阳基地办公大楼b3，苏冉冉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个角落里。 今天方世爻有事没来训练室，苏冉冉借口一日都不愿停下训练，找他借来了权限卡。 她的真正目标，却并不在b3，而在这栋大楼更深处。 巡逻小哥没有发现异常，从她藏身之处走了过去，苏冉冉不再耽搁，悄无声息地来到安全通道楼梯口处。 望着下一层漆黑幽深的通道，苏冉冉毫不犹豫地跨进了这片黑暗。 这栋大楼果然有b4，b4比b3看管更加严密，她悄悄探头观察了一阵，便看见了三个巡逻小哥。 苏冉冉在心里盘算着三人的行动路线，总算找到了一个空当，快速穿过了走廊。 然而这时，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冉冉心道不好，扭头向两边看看，慌不择路地打开了一个房间钻了进去。 她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姐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冉冉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去，便见在离她不到一指的距离，易轩正微笑看着她。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有这么高？ 苏冉冉有些心虚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 还不等她想出来，却听见易轩说道：“姐姐是来找我的吗？” 苏冉冉懵懵地眨眨眼，随即一脸坚定地点点头：“没错！” 易轩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问道：“那姐姐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苏冉冉含含糊糊地道：“嗯……就是……这个你别管，反正我是来找你的！” “好吧，那姐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冉冉眼神飘忽，心说我怎么知道…… 她目光瞥到房间里的摆设，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易轩好似心情很好，也不追问，跟着她的话说下去：“姐姐不知道吗？我的爷爷是基地研究所的易教授，我也是研究生物科学专业的，现在在这里给爷爷做助手。” ——原来b4就是基地的研究所所在地，怪不得看管这么严密…… 想到她的任务，苏冉冉抿抿唇。 “那，你知道基地的研究所，在拿活人做实验吗？” 苏冉冉紧盯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十分的认真。 被当面质问，易轩却仍是笑容不改：“我知道啊。” 苏冉冉瞪大了眼睛，就听见易轩接着说道：“姐姐是想要我帮忙救出那个人吗？可以啊。” 这下苏冉冉晕了：“你，你要帮我？为什么？” 易轩嘴角弧度扩大，缓缓俯身，清隽的面容近在咫尺，轻描淡写地说出四个字：“不为什么。” …… “姐姐，你只有五分钟哦。” 他说着，轻笑着走到远处等待。 苏冉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帮她，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来不及多想。 她有些紧张地看看面前的铁门，轻轻敲了敲。 “咳咳，方世胤，你在里面吗？” 门内没有传出任何回应，苏冉冉只好继续说道：“我小时候，你救过我，你可能不记得了……” “我想救你出来，你相信我好吗？” 苏冉冉一边说着，一边透过门上的小方孔，想要看看门里面的情况，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第131章 末世大小姐(15) “唰——” 小方孔里突然出现一只隐带幽蓝的黑眸，苏冉冉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一仰。 她很快镇定下来，面露喜色：“方世胤，是你对不对？” 那只野兽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定定地看着苏冉冉，嘶哑低沉地声音从门后传来：“我没见过你。” 苏冉冉毫不心虚：“那是你忘了我！” 说完，不等他再反驳，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把你救出去！” 此时，易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五分钟到了。” ——这么快…… “总之，你等着！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快速说完最后一句，苏冉冉跟在易轩身后，重新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 回到房间有一阵时间了，苏冉冉默默观察着易轩，见他只是怡然自得地浇花侍草，终于按捺不住：“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苏冉冉不得不怀疑这个少年别有用心。 易轩却似会读心术一般，忽地一脸委屈地说道：“姐姐，我都这么帮你了，你怎么还怀疑我别有用心？” 夕阳晚照之下，精致的美少年面色颓唐，实在叫人心软。 苏冉冉彻底投降：“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好了！”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救方世胤？” “方世胤是谁？” “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为什么要知道呢？我只要知道，是姐姐要救他就行了。” …… …… …… —————————————————————————————————— “唉……” 苏冉冉已经数不清这是她多少次叹气了，此时，她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方世胤，再次，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世胤长得同方世爻有三分相似，不同于方世爻的冷峻，方世胤瞳色异于常人，给他增添了一丝妖异的俊美。 而此刻，他那双眸子已经变为深红色，却并不显妖气，而是透着一股傻气。 扑—— 苏冉冉第n次被方世胤扑倒，她满脸无奈地抬手摸摸他的头：“好了好了，乖一点……” 事情，是这样的。 苏冉冉找到了方世胤所在之后，在易轩的帮助下，将方世胤救了出来。 只是，方世胤失踪之后，基地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于是她一早便计划好了，直接带着方世胤出基地。 事情似乎进行的很顺利，然而苏冉冉没想到的是，他们出了基地没多久，就遭遇了丧尸潮。 很快，汹涌的丧尸潮将二人分开。 等到苏冉冉千辛万苦，再次找到方世胤时，他已经变成一只红眼二哈，见到她就热情地扑上来，理智全无了。 苏冉冉抬手掐住方世胤的下巴，仔细端详。 只见他皮肤完好，只比常人的要更苍白一些，完全不像一般的丧尸一样，满脸腐肉。 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异常，苏冉冉索性不想了，她现在只愁一件事：“唉，那我的任务到底算不算是完成了啊……” 丧尸化了的方世胤满脸智障，硬邦邦的脑袋拼命往苏冉冉怀里钻，和一只热情的宠物狗没什么区别。 “嗯，如果任务完成了，我也不该还在这里啊，所以，果然还是没完成吧……” 苏冉冉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想到这里，苏冉冉涣散的眸光又重聚起来，定定地凝在方世胤身上。 她试探着抬起手，在他下巴处轻轻刮了刮，俊美的男人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似乎在鼓励她。 苏冉冉学着人类撸狗的姿势，又在他下巴上挠了挠，一边自语道：“小狗狗，看来，只有将你重新变正常，我才能完成任务啦……” “狗子”满脸愉悦，大头往她颈窝处一靠，毫无违和感地撒起娇来。 “嗯……丧尸病毒血清，唉，该去哪儿找啊……” 苏冉冉的脑海中忽然冒出那个笑眯眯的俊美少年的脸。 “唔——虽然觉得他似乎不怀好意，但是也只能找他帮忙了吧……” 第132章 修真(1) 苏冉冉躺在草地上，眼中绝望深沉的可怕，身边躺着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她慢慢爬起身，心中恨意滔天，凝视着黑衣人。 她欲趁他昏迷不醒结果了他，然而理智告诉她，她如今修为尽失，如同凡人，黑衣人的修为高深，哪怕昏迷不醒，也自有护体罡气，凡人是无法对他造成伤害的。 如今，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离开，而今日之仇，唯有来日再报！ 苏冉冉本是景行宗核心弟子，天资卓绝，六岁修行，十年完美筑基，再二十年结成上品金丹，当是时风头无两。 然而她无意间在一个上古大能的传承之地得到了一部功法，名玄阴诀，乃是炉鼎所修功法。玄阴诀，唯有纯阴体质之人可以修习，修习起来修为一日千里，一旦有人与之双修，便可将其修为尽数夺走，更可辅之突破境界！ 除非修炼者突破至元婴，真元内锁，才可不被采补。 苏冉冉发现这本法诀与她修炼的功法内容一致，除了她所修功法是师父道源真人亲传给她，名叫玄水诀！ 苏冉冉心中震惊，当时她已修至金丹中期，如果功法所言是真，师父将她当做炉鼎，一定会在她突破元婴之前将她采补！ 苏冉冉想起往日种种，当心中有了答案，从前的蛛丝马迹便一一浮现出来，想到师父那隐晦的眼神，此事恐有九成是真！ 苏冉冉沉淀心绪，装作不知，若无其事地回到宗门，暗暗潜入宗门重地，在魂牌中做了手脚。 随后入了危险秘境，在同门面前做了一场灰飞烟灭的戏，同时掐动法诀，引动魂牌碎裂，从此苏冉冉在南禹州销声匿迹，徒留世人天妒英才的感叹。 苏冉冉隐藏行迹花费四年横渡南拓山脉来到中州，决心修至元婴期再回去报仇。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苏冉冉已修至金丹圆满时，遇见这狂性大发的元婴期魔头，被采补了去，一朝沦为凡人！ 苏冉冉梳理着前身种种，越发怨恨命运不公，她六岁亲眼目睹家破人亡，已是人间惨事；遇到师父，师父教导她修行，如父如兄，却是别有所图；有幸识破师父的真面目，历经千难万险，想要修成元婴摆脱命运，到底功亏一篑。 苏冉冉艰难前行着，沦为凡人的她，寿命与身体也如同凡人了，她已有87岁，在修仙界，这个年龄有这个修为，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然而在凡人里，她已是垂垂老矣，若不是她曾服过一颗珍贵的定颜丹，此时应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了。 也许她该庆幸她没超过百岁，否则，恐怕她也活不过几个月了。 苏冉冉能感觉身体正在以极致的速度老化，恐怕不出几个月，身体内部便会老化至80余岁凡人的样子了。 如今她唯一的出路便是立即重新修炼，引气入体暂时锁住体内生机，并在寿终之前筑基，延长寿命。 然而此时她身无灵气，无法打开储物袋，脑中唯一记得的三部功法，一部便是玄水诀，一部是纯阳剑典，还有一部是大路货五行篇。 不说她已被采补，无法再修行玄水诀，即便能修行，她也不愿再重蹈覆辙。 而另一部纯阳剑典，此法最适合纯阳体质之人修行，普通体质也可修行，然修为进展恐怕不如纯阳体质，更不必说纯阴体质之人修行，那必然是事倍功半。 五行篇是修真界公认的大路货，有许多资质平庸的小宗门不受重视的弟子，以此法修行，当初师父让她看这功法也是给她打基础，命她万万不可修行此法，修行此法之人若无日后有大机遇，大造化，往往最高成就就是止步金丹期，大道无望。 苏冉冉想到父母之仇，断她修仙路之仇，决不愿就此平庸的苟活个几百年便郁郁而终，再想到儿时被母亲抱在怀中看父亲练剑的静谧欢欣，她终于下定决心，即便可能因修行速度慢而无法在寿终之前筑基，她也决意修纯阳剑典！ 纯阳剑典是剑法中的极品，她因幼时观父亲练剑，而对剑痴迷狂热，虽然因修行玄水诀无法成为剑修，却十分痴迷剑法，常常将纯阳剑典拿出反复研习。 此时既已下定决心，她不再耽搁，寻了一处山洞，立即运转起来烂熟于心的法诀。 吸入一点灵气，在体内开始流转，按照功法所述流经经脉，苏冉冉修行80余年，对修行一事已驾轻就熟，比起刚引起入体的弟子来说，对她最难的不是其她，而是最后那一口蕴养而成的至阳之气最后储在丹田时与她天生的至阴之气如何共存。 她知道纯阴之体修习至阳功法本就是逆天而行，她有可能爆体而亡，然而她心中笃定，只要好好引导，更有可能形成太极之象。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纯阳纯阴之体虽好，却不如太极之体圆融，她虽不能成为太极之体，却可以造出太极之象在体内，虽还是纯阴之体，却以太极之象，修纯阳剑典。 这是她研习纯阳剑典以来长久的猜想，从前不能试行，如今她一无所有，便只能孤注一掷了。 灵气流转过最后一道窍门，形成至阳之气，缓缓落向丹田，丹田内一口至阴之气蠢蠢欲动。 成败在此一举，苏冉冉并不犹豫，按照心中设想的道路，引导至阳之气与至阴之气交融。 苏冉冉只觉一阵剧痛自丹田袭向全身，不可抑制地全身颤抖起来，连神魂也一阵震颤，她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熬过去，她的猜想就有可能成功。 她全身青筋毕露，双目赤红，死死忍耐着继续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两团终于形成了圆融的一体。 她再也维持不住运功的姿势，狼狈地瘫倒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身上的衣衫已被汗与血浸湿。 神识损耗过度，从神魂深处传来的疲惫令她昏昏欲睡，她想到并不算完全安全的环境，想要强撑着起来，却到底不能，彻底昏迷了过去。 ————————————————— 苏冉冉环顾四周，只觉此处眼熟至极，却如何也记不起来。 她不知不觉行了几步，却见前方似有人踪。 一片葱郁的竹林深处，一蓝衣男子，手执三尺青锋剑，剑风凌厉，剑意袭人，舞完一套剑法，冷肃的面上带上一丝柔和走来，“冉冉，这是我乔家代代单传的剑法，你已经5岁了，从明天开始，便随爹爹习武，只要冉冉不怕辛苦，勤学苦练，有朝一日，爹爹便传授你这剑法……” 一温柔女子嗔道：“我道你们父女俩偷偷摸摸背着我来做什么呢！冉冉才5岁，你这个爹也真忍得下心！” “玉儿，乔家代代如此，吾亦是5岁开始习武……” “哼！果然，你便是觉得我不会允许才偷偷摸摸地瞒着我的！我不过是试试你罢了，你就觉得我是那种不讲理，只会溺爱孩子的无知妇人吗？” “玉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冉冉嘻嘻笑着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笑着笑着便流出泪来。 孩儿不孝，认贼做父，也荒废了剑法的修习，孩儿立誓将乔家剑法发扬光大，为父亲母亲报仇！ 其实，自从知道真相后，她一直无暇深思，一场梦却让她反应过来，为何家族一夕之间覆灭，为何独独她毫发无损被师父收留，为何她筑基之后追查往事时，一无所获。 乔家覆灭一事必与道源真人有关！ 她的纯阴之体可能就是乔家覆灭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这乔家剑法！ 这剑法从前父亲在她与母亲面前舞过许多遍，她年纪尚小，未曾记住，但父亲赴死前以秘法将之封入她的脑海中，这一场梦让她猛然记起，却发现，即便以她金丹境的境界也无法完全参透剑法的奥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苏家有两“最”——极品剑法与极品炉鼎。 第133章 修真(2) 苏冉冉不愿再深想，是否是她的体质先引来的灭门之祸，再深想又有何意？报仇雪恨！悔恨只会浪费时间，而今她该做的，便是修炼，修炼，修炼！苏冉冉眼底阴霾沉沉，却眼神坚定。 然而，这里并不是潜心修炼的好地方，以她之前的身体情况，即便坚持走了许久，还是离那魔头太近了。 苏冉冉走出山洞，此时晨光熹微，她一时竟不知过去了多久。 望着天边那一抹隐隐露出的微光，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这个本该鸟啼声不绝的时辰，林中竟一片死寂。 昨日那魔头出现之前也是这般情状，看来那魔头还未走，不只是还昏迷不醒，还是在此逗留。 不管如何，她都必须立即动身离开这里。 苏冉冉望了望来时的道路，那片晨光还未照耀到的地方仍是一片沉沉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定定凝视了一眼，随即转身朝反方向而去。 在离这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内，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四处探查了一番，发现四下无人，神识能探查到的范围内并无一个活物。 他在原地默默站着，眼中明明灭灭，许久，飞身离去。 —————————————————————————————————— 苏冉冉使着轻身术，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了一座城镇。 这只是一座凡人城镇，从前她偶尔入世历练时会途经凡人城镇，因此凡人用的银两她倒是不缺。 苏冉冉的容貌昳丽，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冷锐，进城后便被人若有若无的注意着。 苏冉冉并不在意，她虽然如今只有练气一层，在这凡人城镇自保却绰绰有余。 苏冉冉凭借从前在凡人世界历练的经验，很快找到一家客栈，客栈大堂里三三两两的人正在用饭，里头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她扫了一眼，客栈还算干净。 此时已有伙计注意到她的出现，上来招呼：“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 “好嘞！客官您看，我们这儿有天字号房，一两一晚，地字号房，八钱一晚，黄字号房，三钱一晚。客官您要住哪种？” “天字号一间。”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小二上前带路，苏冉冉从容跟上。 苏冉冉走后，下边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位瞧着可不像个普通人……” “会不会……” “不太可能……” …… 苏冉冉看了看屋内环境，虽是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 她随手扔出二两碎银：“给我准备一桶热水。” 小二接过银子，笑开了花，道：“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 不出片刻，小二便将热水备好。 苏冉冉在桶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总算觉得疲惫缓解了少许。 换上储物戒中的衣裳，她用法力将头发烘干，思虑起今后之事。 储物戒中所备银两并不多，但是租下一个小院落一年半载应是够了。 她如今法力低位，若是去修真者城镇，不知会遭遇什么，到时她没有自保之力，恐怕不妙。 不如先在这凡人城镇专心练剑，待剑法小成，再走不迟。 思量清楚了，她和衣躺下。 炼气期修士除无病痛之外，与凡人无异，需要进食休息。 她筑基之后便已辟谷，储物戒中倒是还存留些许辟谷丹，只可惜不多了。 修士再进凡间食物会在体内留下杂质，她也该思索一番此事。 …… 深夜，门外传来一声轻响，苏冉冉迅速睁开眼，眼中清明，并无一丝睡意。 她凝神细听，似乎是两方人马的打斗声。 她将剑从丹田唤出，拿在手上。 此剑是她成丹后炼制的本命法宝，只可惜徒有剑形，而无剑魂，只是一把法剑，而不是剑修的剑，但也称得上是极品法宝了，作为本命法宝，还可神光内敛，不叫人觊觎。 苏冉冉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响动，心绪并无一丝波动。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着房间而来，苏冉冉凝视着门口方向，蓄势待发。 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被另一个黑衣男子搀扶着闯进来，那黑衣男子看见屋中面无表情的苏冉冉，一阵惊讶：“你是何人？！” 那似乎是受伤了的男子听见问话抬起头来，看向苏冉冉，气氛诡异的沉静了一会儿，那蓝衣男子开口打破沉默：“打扰了，十一，我们走。” “主子？！” 蓝衣男子齐楚淡淡重复道：“走。” 黑衣男子十一不敢再问，扶着齐楚转身欲走，就在此时，一群人冲上楼的声音传来，十一面色一变：“糟了！主子，他们冲上来了，怎么办？” 还不等齐楚回话，七八人已冲到了房间门口，看见屋内站着三人，眼中凶光大盛，不言不语地冲杀上来。 那几人显然将苏冉冉当做了他们的同伙，分出两人来对付她。 苏冉冉蹙了蹙眉，却也不屑解释，与二人过起了招。 苏冉冉虽然不是剑修，却热爱剑法，她的剑法造诣当然不是普通凡人可比。 这几人在凡间尚算武功不错，然而却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她试过几招后便觉无趣，不再犹豫，剑锋凌厉的划过一人咽喉，鲜血喷溅出来，她施展身法躲避，将尚未反应过来的另一人同样封喉。 那边正与十一艰难应付着五人合击的齐楚注意到这一幕，瞳孔一缩，心中震惊，如此轻描淡写地结果了两名血衣堂的赤衣杀手，此人武功之高…… 齐楚定了定心神，飞快思量起来。 十一左支右绌，十分狼狈的招架着，不慎又被砍中一刀，幸亏他躲的快，不然恐怕整条胳膊都要被砍下来。 第134章 修真(3) 齐楚不再犹豫，高声道：“少侠，吾名齐楚，乃是俞王世子，少侠若肯搭救我二人，我必结草衔环以报，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苏冉冉为方便在凡俗间行走，施了个幻术，虽是外貌无甚差别，但在凡人眼中，下意识便觉她是个男子。 苏冉冉默然不应，只淡淡看着。 齐楚又道：“人力，物力，财力，只要少侠需要，都可供少侠驱使！” 那边血衣堂的杀手也听出了些蹊跷，也道：“血衣堂办事，还请阁下不要多管闲事！” 苏冉冉有些不耐，本打算离开，然转念一想，辟谷丹已经不多，她虽然会些粗浅的炼丹手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凡间的灵草虽不多，若是派人去寻，总是会有的。 苏冉冉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出剑杀了其中一人，其余四人大惊，转身欲逃，却在瞬息之间被苏冉冉结果。 齐楚瞳孔紧缩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刚刚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 他暗自镇定下来，走到苏冉冉身前深施一礼：“齐楚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齐楚直起身来，语气恭敬：“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我姓苏。” “原来是苏少侠，方才多亏了少侠，不知能否劳烦少侠下去解救我的几名手下，少侠的大恩大德，在下定当报答！” “嗯。” 她语声淡淡，无情无绪，齐楚愣了愣，不知何意，只见苏冉冉转身朝外走去，他连忙跟上。 却只见她姿态闲闲，举重若轻，几个呼吸时间，剩下的几名杀手也死在她的剑下，他的手下只存活下来四人，俱都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十一连忙过去给几人疗伤，齐楚则来到苏冉冉身旁，又施一礼：“多谢少侠援手！” “不知苏少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并无。” 齐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苏少侠若是无事，可愿护送吾等回渝州，待到渝州，在下必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少侠！” 苏冉冉微微点头：“可。” 齐楚喜不自胜：“吾等打算在此休憩一晚，明日动身，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可。” —————— 苏冉冉回到房中，抱剑躺下，闭目养神。 此时，齐楚正与十一谈论着苏冉冉。 “主子，这位少侠来路不明，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姓，要不要……” “不可！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为人冷漠，极度危险！若是惹恼了他……” 十一被主子的疾言厉色惊出一身冷汗：“是，主子，属下不敢。” “此人虽来历不明，却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他会应我，必是有所求。这样的人不能招揽也绝不能轻易得罪，听明白了吗！” “是！” ———————————————————————— 一夜无话。 第二日，苏冉冉在日出前便起身。 纯阳剑典是修至阳之气的功法，每日日出前吸收那第一缕阳气，对功法大有进益。 苏冉冉缓缓睁开眼，一缕阳气自鼎门而入，行经经脉，流转到丹田。 感受到修为又有一丝进益，苏冉冉舒了口气。 一阵敲门声传来，“苏少侠可是醒了？” “嗯。” “吾等正在下面用饭，少侠可要一起？” “不必。” “吾等用完饭后便要启程，不知少侠何意？” “可。” “那便不打扰少侠了，吾等随时都能启程，少侠随意。” 那人转身离去，心下不禁嘀咕，这少侠性子倒是古怪，惜字如金，这许久也不曾听他多说两个字。 但转念一想，似这般了得人物，性子古怪些也是常理，却轮不到他来操这闲心。 摇了摇头，快步下得楼去。 …… 苏冉冉运转了一会儿功法，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 齐楚等人等在大堂，见苏冉冉走下来，俱都一惊。 昨夜月色昏暗，看不清人的面容，只能勉强看清此人凌厉的眉眼，然此时一看，这位少侠竟似是个十七八的少年。 如此年轻不说，容貌竟也如此之美…… 众人齐齐呆住，苏冉冉淡淡扫视了一圈。众人一惊，齐齐回神，想起这位杀神如何举重若轻地连杀几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唯有齐楚收起眼中惊艳后，从容起身：“不想苏少侠如此年轻，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苏冉冉并不回话，齐楚也不尴尬，和苏冉冉一起向客栈外走去：“苏少侠若不嫌弃的话，便上我的马车吧，你我二人还可攀谈一二。” 苏冉冉点点头，走向客栈外停的第一辆马车，跨步上去。 齐楚随后上车，十一在前驾车，其余四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苏冉冉上车后便抱剑端坐，闭目养神。 齐楚已对他寡言的性子有所体会，并不觉被慢怠。也不找话题与之攀谈，只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路上的行程不再赘述，齐楚偶尔隐晦地打探一二苏冉冉的身世，苏冉冉不愿多谈，齐楚也就不再多言。 如此这般走了几天，这晚几人又遇刺客。想是血衣堂已经得到情报，知道齐楚与一名高手同行，派来了紫衣杀手前来截杀。 苏冉冉与之过了几招，觉得对手还不错，便有心与之演练剑法。 从前苏冉冉是法修，所用法剑只是形式罢了，只当法宝来用，并无多少与人以剑法厮杀的经历。 苏冉冉有意与练习剑法，对手却觉得压力巨大，看见他游刃有余，偶尔还解救一番己方之人，赤衣杀手已有几名死于他的剑下，不由有些惶急，想到新到手的药，暗暗看准机会，将药粉洒出。 苏冉冉与人近身厮杀的经验不多，没有防到这一手，吸入了一些药粉。 苏冉冉立即屏气，用灵气封住鼻窍，思及不知中了什么毒，手中剑锋一转，招招凌厉起来。 紫衣杀手没料到她竟并无反应，仓皇应对下，几招之内已现颓败，又过十几招便被寻住破绽，一剑封喉。 苏冉冉转身又几剑除去几名赤衣杀手，已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 齐楚赶忙将他扶住：“苏少侠！” “我，中了毒……” 齐楚焦急道：“此处已离城镇不远，少侠可要坚持住！” 齐楚搀扶着苏冉冉上了马车，马车快速行驶起来，只留下满地鲜血与烟尘。 第135章 修真(4) 齐楚看着瘫倒在座位上的苏冉冉，此时的他全无往日冷淡的模样，呼吸急促，面颊微红。 齐楚感到些微尴尬，他想他大概知道他中了什么毒了。 “苏少侠……你似乎是中了媚毒，要不要去花楼……找个人……？” 苏冉冉理智尚在，听了这番话，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断断续续道：“不必……去客栈……备水。” 齐楚摸摸鼻子，这位看着就是个性冷淡的模样，果然…… 不过……他看看苏冉冉克制不住微微扭动的样子，磨蹭间衣衫有些凌乱，露出瓷白的锁骨，上面因药物作用染上淡淡的绯红…… 齐楚不自在的扭过脸去。 客栈总算到了，齐楚支撑着苏冉冉到房中，吩咐店伙计去备冷水。 店伙计快步离开，齐楚将苏冉冉放到床上：“苏少侠可要脱衣？” 苏冉冉一开口就抑制不住地喘息了几声，才道：“不必。” 齐楚愣了愣，没想到男人也能喘得这么动听。 齐楚被他的想法吓到，立即回神，摒弃杂念，吩咐手下警戒。 虽然刚刚经历过一波刺杀，血衣堂不太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安排下一波，但此时他们之中最高武力的苏冉冉已经指望不上了，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店小二很快备好了水，齐楚将苏冉冉搀起来扶进浴桶中。 齐楚端坐在房中，一扇屏风之隔，是隐约的水声，隐秘的喘息，晃动的人影。突然一阵较大的哗啦声传来，齐楚唰得站起身：“苏少侠，怎么了？” 并无人回应。 “少侠？苏兄？” 齐楚慢慢向屏风后走去，转过屏风便见苏冉冉整个人都不见了。齐楚连忙快走两步，向桶里一看，苏冉冉整个人蜷缩在桶底，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齐楚一惊，连忙将她从水底捞出来，拍打着她的面颊，问道：“苏兄？苏兄？醒醒！” 苏冉冉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正在他脸颊上拍打的东西温温凉凉的，十分舒服。 她捉过齐楚的手，脸贴在上面蹭了蹭，舒服地叹了口气。 然而还是觉得不满足，不由分说地将他整个人都拉进桶里，满满的抱住了。 齐楚感觉苏冉冉抱着他在他身上轻轻蹭着，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耳后浮起层层薄红，只觉倚在身上的这具身子软绵绵的，浑不似个男人，但因幻术蒙蔽心智的缘故，愣是不曾发觉她原是个女子。 “苏兄？” “嗯？” 齐楚看苏冉冉还能回话，稍稍松了口气。 “苏兄，你先放开我好吗？” “嗯？不要！”苏冉冉用行动表明她的决心，立即抱的更紧了。 齐楚听着这有些娇嗔的语气，整个人都震惊了。 “苏兄，你听我说，你放开我，我给你换个人……” “不要！我就要你！” 齐楚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心里猛地颤了颤。 “难受……难受……抱……抱……” 苏冉冉颠三倒四地说着话，齐楚知道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想想给他抱抱也没什么，只要他不会…… 这么想着，齐楚也就放松下来，之前忽略的细节反而清晰的充斥他的眼中。 苏冉冉的唇瓣殷红，唇上似乎是被他自己咬出的牙印，领口被他撕扯开，白皙的胸膛上，有些红色的挠痕，发丝凌乱的散开，沾湿了水旖旎的贴在面颊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泠泠的水珠，软和了锋利的眉眼，显出几分娇柔来…… 齐楚喉头滚动几下，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苏冉冉的头侧靠在齐楚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像只撒娇的猫儿，齐楚的耳朵感到阵阵酥麻，被苏冉冉的气息扰得滚烫。 齐楚心头乱跳，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浑身发烫却死死守着心底最后一丝清明，浑身僵硬着，一动不动。 …… …… …… 一夜无眠。 苏冉冉最后昏迷过去，进入了沉眠。 苏冉冉睁开眼，那种懒懒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进入修真界以来，这恐怕是难得的一个好觉了。 齐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苏兄，你可是醒了？” 苏兄？ 但苏冉冉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称呼她。 “嗯。” 苏冉冉起床开门，齐楚正面带笑意的站在门口。 “苏兄昨晚睡得可好？” “嗯。” 齐楚见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想到昨晚，竟隐隐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平复心绪：“苏兄可要用饭？” “不必了。” 这次多说了一个字。 齐楚不再多言，只道：“那便一齐上路吧。” “嗯。” 齐楚暗暗思量着，这位苏兄这么几天同行下来，从未见他用过饭，倒是见他吞过药丸，难道世上真有所谓辟谷丹？ 若是这样，苏兄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 苏冉冉感到齐楚对待她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从前看似对她礼敬有加，骨子却透着淡淡的疏离，如今却显得对她亲近许多。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 虽然对于她自己中药后的反应感觉有些羞耻，但她并不愿意过多在意，修行与复仇才是她人生的意义，除此之外的任何事，都不那么重要。 ———————————— 就这么又行了两天后，一行人终于进入渝州地界。 十一望着前方的沭阳城长呼了一口气：“主子，前方沭阳城，主子终于安全了！” 齐楚也感到轻松愉悦，笑着对苏冉冉道：“苏兄，终于到我的地盘了，我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先前的承诺也可兑现了，苏兄可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苏冉冉点点头：“一处院落，无人打扰”，话音一顿，拿出一物递给齐楚，“上面所书，愈多愈好。” 齐楚拿过那张纸打开，发现上面绘着几样药草，旁边写着药草名，以及其所适应生长的环境。 齐楚目光闪了闪，抬头笑道：“苏兄所需这些我倒是闻所未闻，不知苏兄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苏冉冉看了齐楚一眼：“辟谷丹。” 齐楚一惊，这位竟就这般说了出来，似乎毫不在意这种传说中的丹药真的存在有多么惊人。 “苏兄是修道之人？” “嗯。” 世上竟真有修道之人的存在！ “修的是长生不老？” 苏冉冉一时被问住了，半晌才道：“也许吧。” “世上真有仙人吗？” “不算是仙人。” “为何从前从未见过？” “有结界。” …… 第136章 修真(5) 齐楚问了许多问题，苏冉冉都以最短的字句作答，齐楚心下好笑，苏兄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倒是意外的好说话。 “苏兄看我有修道的资质吗？” 苏冉冉看了他一眼，伸手按住齐楚的眉心，齐楚愣了愣，苏冉冉已经收回了手，道：“资质不佳。” 齐楚不免有些失望，但他心志甚坚，知晓他有自己所背负的责任，问这话原本也是随口一问，因此立刻将之抛之脑后。 正在此时，十一的声音传来：“主子，王府已到了。” 齐楚掀开车窗帘子望去，只见，府中总管正在门前迎接，回头笑道：“苏兄先前所说清静的院落，王府有许多，苏兄可愿赏脸留宿府中？” 苏冉冉点点头。 齐楚欣喜不已：“那苏兄随我来。” 齐楚先一步下车，王府高总管上来见礼：“恭迎世子爷回府。” “嗯，尽快收拾一处院落出来，要清静的地方。” “是。”王府瞄了一眼苏冉冉，这位公子不知是何身份，不过看着便是非富即贵之人，万万不可怠慢了。随即吩咐下去，让人将风竹院收拾出来。 “苏兄一路辛苦了，这院子收拾出来还要些时间，不如先去我的院子好好洗漱一下，修习一番。” “好。” —————— 苏冉冉与齐楚并肩走在府中，间或齐楚说两句，苏冉冉答两句，两人看着倒也是相处融洽，倏忽间迎面碰上一人，容貌与齐楚有两分相似，只是气质不似齐楚温和，颇有几分张扬的意味。 “哟！二哥！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和娘可都为你担心不已呢！” 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齐楚皱了皱眉，道：“三弟，怎可如此无礼，今日可有贵客登门。” “什么贵客？”来人这才将视线转向苏冉冉，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随即玩味地笑笑：“可是二哥的贵客？同二哥是什么关系？” 齐楚厌恶地皱眉，随即毫不客气道：“与你无关，回头我自会去向母亲请安，不劳三弟挂念。” “苏兄，我们走。” “这位公子姓苏？” 苏冉冉并不答话，同齐楚一同离去。 齐玉盯着二人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冷冷一笑，也朝原本的方向而去。 …… “让苏兄见笑了，齐玉乃是我继母所出，与我一向不大对付，日后苏兄若是碰见他，不理会就是了，想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 齐楚愣了愣，第一次听见苏兄发问，竟有些不习惯。 “我三弟他……行事无羁……不拘男女……不过他从未强迫他人，苏兄倒是无需过虑。” 苏冉冉哼了声，摩挲了下手中之剑。 齐楚失笑：“倒也是，苏兄武艺高强，可不怕这些。不过，苏兄可要小心别再中了人的算计。” 这话说完，齐楚自己倒怔了怔，不自在的别开脸，半晌不见苏冉冉答话，转头看去，苏冉冉倒是面无表情，齐楚有些失望，又不知在失望什么，视线移开。 而他并没有发现，苏冉冉的耳后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粉。 …… …… …… 苏冉冉在王府安顿了下来，平时并没有人在院子里，每日会有小厮来打扫院子，每晚睡前有人伺候沐浴。 苏冉冉虽然有净尘诀，倒是用不着沐浴，只是她喜爱泡在热水中舒适的感觉，因此有条件时，她也不介意如此。 她每日打坐，练剑，期间炼过一次辟谷丹，偶尔还有齐楚过来看望他，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过去了一月有余。 这一日晚上，苏冉冉正在打坐，双眼突然猛地睁开，身体一侧，避开一道凌厉的刀风，抽出身侧的剑回身劈去，来人旋身躲过。 二人在这屋中你来我往，屋中物什都毁得七七八八。 从屋中打到屋外，苏冉冉感到此人刀法之高明，在凡人中可说是登峰造极，自己的剑法也就与他不分伯仲，眼中兴奋光芒越来越炽。 二人的打斗声早便惊动了府中其余人，齐楚吩咐手下守在院子周围，不让其余人靠近，神色凝重地站在黑暗中遥望那缠斗的二人身影。 “主子，那似乎是血衣堂堂主？” “是他。” “为何他会在此，莫非欲对主子不利。” “不会，听闻他深居简出，多年不曾接任务了。” “那为何？” 齐楚沉吟一会儿，道：“听闻血衣堂堂主乃是个武痴，恐怕是猜到苏兄武艺高强，于是前来挑战。” “竟是如此？” 此时，主仆二人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你们这些狗奴才，也不看看我是谁！” 齐楚向那边走去：“三弟，是我让他们守在这里。” “二哥？那边出了何事，二哥为何不让我过去？” 齐玉站的位置离得有些远，只看见两团黑影，其余倒是看不清楚。 “并无什么大事，我手下门客与人切磋罢了。” 齐玉冷冷一笑：“门客？深更半夜的，怕不是刺客吧！二哥这是要包庇刺客吗？！” 齐楚摇摇折扇，微微一笑：“并无什么所谓的刺客，只是我这门客与人切磋时不愿被人看着罢了。” 齐玉见他不紧不慢，便忍不住牙酸，心中暗暗骂了声笑面虎，却也不肯就此罢休，“别人没资格看，难道我也不配看吗？二哥你说呢？” 齐楚见他不依不饶，只道：“十一，送客。” 十一上前一步，躬身道：“三公子请。” 齐玉见他这强硬态度，不禁有些气恼，却也明白他手下这些小厮只会花花架子，若真动起手来，只会是他自己吃亏，遂恨恨道：“哼，你且给我等着！” 第137章 修真(6) 这边兄弟一番口舌，那边两人愈打愈凶，两人身上都已有些伤痕，突然那神秘人飞身后退，隐入黑暗中，苏冉冉追了两步也停下来，感觉这一番打斗下来，剑法倒是有所进益，如此便留他一命吧。 齐楚见此，上前问道：“苏兄，那人可是逃走了？” 苏冉冉点点头。 “那人可是血衣堂堂主，苏兄武功之高当真令人佩服。” “如何看出？” 齐楚愣了愣，反应过来：“血衣堂武功师出同门，且那人武功如此之高，想必便是那堂主了。” 苏冉冉点点头。 齐楚随苏冉冉进了里屋，这才看清苏冉冉的情况，面色一变，道：“苏兄伤着了？” “无碍。” “此处有些凌乱，不如苏兄去我的院子，也方便为苏兄包扎？” “好。” …… …… …… 日子便这般不紧不慢地过着，那血衣堂堂主，每月来一次，苏冉冉能感觉到，他每一次来都有新的进步，自己也是颇有进益，不免对这个亦敌亦友的黑衣人有了些好奇。 时间过去一年，血衣堂堂主又在深夜来访，二话不说便开打，两人打得昏天暗地，这次似乎打得格外的久，日头渐渐升起。 苏冉冉在摄取到第一缕晨光时便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似乎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一瞬，苏冉冉终于突破修出了剑气，修为也随之突破到了练气三层。 苏冉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向那黑衣人，却见他似乎也突破了。 “武道先天？” 那黑衣人睁开眼睛，似乎许久没说话，声音嘶哑：“武道先天？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苏冉冉早已将他当做半个朋友，点点头道：“以武入道，踏入修仙路。” “修仙路？” 苏冉冉不善言辞，干脆将自己所知刻入玉简，将玉简递给他：“贴在额头，用神感知。” 不论修的是什么，只要踏入仙途，便会拥有神识。 那黑衣人毫不犹豫，将玉简贴在额上，用心试了几次，找到窍门，将其中内容一一观览。 “多谢。” 黑衣人递还玉简给她。 “不必，给你。” 黑衣人手顿了顿，便收回玉简，将之藏入怀中。 “多谢你告知我修仙界之事，你打算何时回修仙界？” “过段时日，处理些事。” 黑衣人点了点头，想了想，扯下面巾露出脸来，那张脸看上去二三十岁，五官锋利，棱角分明。 “吾名金玉堂，但愿日后你我能在修仙界再见。” 苏冉冉点点头。 金玉堂飞身而去。 …… 苏冉冉回身望望这住了一年的小院，再过不久，她便要走了。 这月搜寻辟谷丹药草的人还未回来，她打算拿到最后一批药草再走，在那之前，也许应该和齐楚告个别。 苏冉冉向齐楚院子走去。 这一年多，金玉堂每月来一次，齐楚和府上之人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已经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了。 苏冉冉来时，齐楚正在洗漱，听闻消息，便立即迎了出来。 “苏兄这么早来寻我作甚？” “我要走了。” 齐楚一呆，张口便道：“为何？” 随即反应过来，苏冉冉本就是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凡间，他这是问了个蠢问题了，嘴角的笑容不禁有些苦涩。 “我离开前，可为你做一件事，以报恩。” “苏兄救我性命，本该是我报恩，你又何来报恩一说？” 苏冉冉摇摇头，不愿多说。 齐楚沉默着，许久才道：“既然这样，请苏兄帮我除掉国师。” 苏冉冉点点头：“在何处？” 齐楚失笑：“国师此时正在琼州，离我渝州不远，我与苏兄同去。” “好，何时出发？” “明日如何？” “好。” …… 五日后，琼州环晏城中州府官衙内，苏冉冉如鬼魅般穿行在黑暗中，向着一处院落而去。 此时，国师正在与以一女子欢好，正到关键处，突觉脑后一凉，他醒觉，快速施展身法躲过这一击，那女子爆发出骇人的尖叫，附近的守卫听见动静齐齐涌了进来。 这国师竟是个炼气期修士，苏冉冉有些惊讶，却也不放在心上，继续攻向国师。 周围守卫阻拦上来，却被他一剑一个通通斩杀，竟丝毫不能阻挡他。 那国师连忙施展法术，一个个火球向他砸来，苏冉冉一一躲避，那国师见此情形，不再犹豫，取出一红皮葫芦，葫芦中涌出汹涌花光朝苏冉冉袭来。 苏冉冉神情凝重了少许，手中施展冰封诀，落向那火光，一时间两者竟不相上下。 国师神情惊诧，慌乱了一瞬，又祭出一物，是一柄小剑模样的符箓，朝苏冉冉攻来。 是符宝！ 苏冉冉应付着这小剑，渐觉着剑法高妙，远远不是她如今能企及的，但这仅仅是个符宝罢了，终究失于变化。 “是剑气！”国师没想到苏冉冉竟是个剑修，大惊之下，当下便要逃走。 然而苏冉冉已解决了那符宝，追了上来，一剑刺向此人眉心，将之搅得魂飞魄散。 修仙界之人没有来生，通常战败后便会被对手搅散魂魄，防止敌人夺舍重生，或是做了鬼修，回头又来找人报仇。 苏冉冉目标达成，不再恋战，施展身法将追兵甩开，快速离去。 跟丢了的守卫一个个面如死灰，国师被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而他们却只能任由凶手自由来去，这之后会面临的惩罚，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 环晏城一处偏僻的角落停靠着一辆马车，苏冉冉上前，里边的人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探出身子道：“如何了，苏兄可有受伤？” “死了，我无碍。” 齐楚不禁有些欣喜，然而想到此事了结了，苏冉冉也很快要离开了，又有些失落。 “苏兄上来吧，帮你看看伤口。” …… 齐楚看着苏冉冉手臂上一处烧伤，倒吸一口凉气：“苏兄可疼？” “无事。” 齐楚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默默不语地替他上药包扎。 车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苏兄此次回去，打算何时离开？” “待下批草药到。” 齐楚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下令让下一批草药晚些再到，却明白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终究死心。 ———————— 十日后，新一批草药总算到了，苏冉冉闭关炼制了半日。 出关后去见齐楚。 苏冉冉递给他一小玉瓶，道：“这瓶中辟谷丹一颗可顶半月，给你。” 齐楚怔怔接过玉瓶：“苏兄今日便要走了吗？” 苏冉冉点点头。 齐楚默默不语，半晌道：“苏兄可还会回来？” 苏冉冉沉默了会儿。 “我不知。” 齐楚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露出真心的笑容道：“那便祝苏兄此去万事顺遂！” 苏冉冉笑了笑，对他点点头，转身而去。 齐楚沉浸在那个惊鸿一瞥的笑里，回过神时苏冉冉已走远了，齐楚默默望着他的背影，最后被林木遮掩，再不复见。 第138章 修真(7) 十四年后。 苏冉冉身处一座仙城的洞府中，正五心朝天在打坐。 她已有102岁，离死限已越来越近，而她此刻正在筑基的关键时刻，不成功便成仁。 她在上品聚灵盘的帮助下，快速的吸收灵气，那灵气积攒在丹田之中，渐渐地盈满，终于到了一个极限，她不再等待，疯狂挤压丹田内的灵气，令它们形成灵液，等到所有灵气液化，在新的经脉路线流转一圈，她的修为便能随之突破至筑基期。 这一切她都经历过一遍，因此当她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后，随时间的流逝，都一一达成。 苏冉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异彩跃动，勃勃生机满溢而出。 一朝筑基，总算不用被寿限追在身后疲于奔命了。 据她所知，修仙者炼气期寿一百左右，筑基期寿三百左右，金丹寿八百，元婴寿两千。 再往上便是化神期便能飞升了，无人知其寿元几何，只有人传说一入化神便寿与天齐了。 ———————————— 苏冉冉走在街市上，打算补给一番便去莽原森林里厮杀一番。 这些年来她常去莽原森林，在外围与妖兽搏斗，偶尔遇见见她落单想杀人夺宝的修士也是一番拼斗，这一次次生死之间的厮杀令她的剑法飞速进步，此时只差一些便能领悟出剑意，却迟迟不能突破。 这次她修为突破便想着深入莽林同更高阶的妖兽去厮杀。 苏冉冉不断深入莽林，之前遇到一只三阶妖兽，苏冉冉一番苦战，最后险险杀死它，却还是没能突破，她下定决心去寻找四阶妖兽与之对战，在极度危险中突破瓶颈！ 一阶妖兽相当于炼气期，二阶妖兽相当于筑基初期，三阶妖兽相当于筑基中期……以此类推。 以刚筑基的实力对上相当于筑基后期甚至筑基圆满的修士，苏冉冉这个决定不可说不危险。 前方林中传来一阵响动，苏冉冉抽出法剑，暗自戒备。 只见不一会儿，前方林中冲出一个修士，脚踏一葫芦型飞行法器，见着苏冉冉就喊道：“道友快走，后方有四阶妖兽！”说完绕过苏冉冉而去。 苏冉冉眼中一亮，握紧了手中之剑，只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修士走了一会儿，不经意回头望去，却见苏冉冉依旧站在原处。 莫不是吓傻了？ 毕竟是自己引来的妖兽，不好不管，又想到刚刚惊鸿一瞥那少年唇红齿白的模样，想着约莫是哪个大家族或大宗门里出来的天之骄子，不谙世事，头一回出来历练没有经验，到底有些不忍。 遂回头向苏冉冉而去，伸手抓住苏冉冉的肩膀道：“道友，上来！” 苏冉冉一时不察被抓住肩膀，想甩开竟不得法，心头一惊，小擒拿手？感到此人似乎没有恶意，也不再挣脱，只是想解释自己想与那妖兽一战以求突破，但她不善与人打交道，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就这一下，已飞出远远一段距离，她再顾不得许多，只道：“放我下去。” 顾方仪不料他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心头有些火气，然而转头看向苏冉冉冷冷的眉眼，竟不知怎么的，心头一软，那火气都散了。 当下笑嘻嘻地道：“给小道友赔个不是，我也不是有意引来那妖兽的，方才不由分说捉住小道友也是事急从权嘛！” 苏冉冉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感觉离那妖兽越来越远了，有些焦急：“不是，我与它战斗，突破。” 顾方仪理解了一瞬，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小兄弟是这个意思，可是……这位小道友似乎才刚刚突破至筑基期，便敢寻上四阶妖兽战斗？看他也不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顾方仪沉吟了一会儿，笑道：“看来是我不小心误了小道友的事了，我这便带你回去找他。” 心想着，待会儿若是见着小道友有危险，便伺机带他逃走好了，反正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他笑脸迎人，苏冉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多谢。” —————————— 于是两人又往回飞去，不多会儿便见着了那仍紧跟不舍的妖兽，那是一只豹形妖兽，身长五米，通体漆黑，身上隐隐传来的波动显示它是一只即将突破五阶的妖兽。 苏冉冉兴奋起来，握住剑柄便跃下葫芦向那妖兽攻去，那妖兽快到五阶，也已有些智慧，见一筑基初期的小儿也敢不知死活的攻击它，当下有些恼怒，毫不留情地挥出利爪，却没想到竟被一剑挡住，没能一爪拍死着小儿，它当下更怒，更多更快的掌风向苏冉冉拍去。 苏冉冉有些艰难的抵挡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不一会儿身上便留下了大大小小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因伤势而渐渐体力不支起来，终于被那妖兽窥得一处破绽，当下便朝苏冉冉胸口抓去，苏冉冉眼看性命不保，那边顾方仪面色一变，刚想过来救人就顿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 第139章 修真(8) 原来，苏冉冉在这生死关头总算顺利突破，领悟了剑意，一剑伤了那妖兽的爪子，那妖兽哀嚎一声，眼中怒火更盛，还要再来，却见先前那不要脸的臭修士不再旁观，而是飞身而来。 它不想此人临阵突破，若是与那人联手……心知不妙，转身便狂奔而去。 苏冉冉见危机解除，不再强忍，口中鲜血溢出，那妖兽致命一击虽被中途断去，那凌厉的掌风却已微微震伤了她的心脉，虽不致命，却也并不好受。 “小道友，你没事吧？” 苏冉冉摇摇头，道：“多谢。”她心知若不是此人，转身而逃的定会是她，在被震伤心脉的情况下，恐怕凶多吉少。 苏冉冉勉强坐起，吞了疗伤灵药，运转功法化解药力。 待他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 苏冉冉一惊，那人已退了回去，正是顾方仪，他正盘腿坐在他身前，嬉皮笑脸道：“小道友，在下顾方仪，不知小道友尊名？” “苏冉冉。” 苏冉冉那幻术很是高明，他还不曾发觉她原是个女子，心下不禁暗道一声怪哉——这名字却有些奇怪。 但他也不去多想，转念便抛之脑后。 “原来是苏道友，你我也算有缘，我便唤你冉冉了，冉冉也可唤我方仪。” 苏冉冉很少遇见这么热情又自来熟的人，不禁有些不适，只是他到底帮过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是点了点头。 “冉冉是独自一人出来历练吗？” 苏冉冉想想，觉得这么说也没错，于是点点头。 “一人难免无趣，你我如此有缘，不如结伴而行？” 苏冉冉呆了呆，不知是否该答应。 顾方仪见此，唉声叹气道：“冉冉可是嫌我话多，不愿与我一起？” 苏冉冉只好摇摇头。 “那便说定了，冉冉，这一路上请多指教啦！”、 ———————————— 苏冉冉才受了不轻的伤，二人便打算先寻一处山洞好好休息一晚。 “冉冉瞧着才十七八岁吧，我已是二十有九了，你若不好意思喊方仪，不如就喊我顾大哥吧？” 苏冉冉并不打算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过去，便也没有反驳他。 “冉冉年纪轻轻就修出剑意，可实在叫大哥佩服！” “冉冉可是大宗门出来的弟子？” …… 一路上，顾方仪的嘴便没停过，苏冉冉愿意说的就答上两句，不然就一语不发，顾方仪也不在意，自说自话也自得其乐。 两人来到山洞，布置了阵法后，苏冉冉便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坐。 顾方仪却从储物戒中取出火炉，银炭，妖兽肉，调料等物，自顾自地做起烤肉来。 苏冉冉嗅到一股肉的焦香，睁开眼来，看向顾方仪。 顾方仪在他睁眼时就注意到了，笑道：“冉冉，肉烤好了，来吃吧！” 苏冉冉不禁有些恍惚，从前母亲偶尔也会亲自下厨，她蹲在厨房门口偷偷往里看，母亲心知肚明她总是想抢在父亲前边偷吃，却从不戳穿，只温柔笑着对她说：“饭好了，来吃吧。” 这样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接过那烤串，默默吃了起来。 “好吃吗？” 苏冉冉默默点头。 “我这儿还有灵菇汤，极鲜极美，冉冉可要来一碗？” “嗯。” 顾方仪看着苏冉冉微微有些落寞的神情，虽然这情绪十分微小，但天生擅长体察别人情绪的他还是一眼看了出来，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是个也给他做过饭的人吗？会是个貌美的姑娘吗？ 顾方仪感到思维歪到了奇怪的地方，立马拽回跑偏的思绪。 “冉冉今日可该好好歇息，便不要再打坐了。”说着，拿出了竹席，被子与毯子等物，一一铺好，对苏冉冉道：“来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我来守夜。” 苏冉冉不知如何拒绝，也有些不想拒绝，便钻进被子中，只露出半张脸，望了顾方仪一眼，便默默闭上眼睛。 顾方仪看着合上双眼的少年，竟莫名觉得他很乖。 …… 苏冉冉又久违地陷入了梦境中，梦中，娘正温柔地对她笑，帮她掖紧被角，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背，轻哼着歌谣哄她入睡。 苏冉冉听着那很久很久以前听过许多遍，又很久很久也没再回想起来的歌谣，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竟不觉流下泪来。 顾方仪正呆呆地凝望着苏冉冉，见她突然流下泪来，正有些不知所措，却见他已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顾方仪呆怔许久，喃喃道：“又哭又笑的，不知在做什么梦……” …… …… …… 第140章 修真(9) 两人走在茂密的丛林里，头顶的树木几可参天，如一顶顶华盖将天遮的严严实实，偶尔疏漏下来一两缕光线在苏冉冉的脸上照出一道纹路。 苏冉冉与顾方仪已在莽林的中段待了一月有余，两人时常与三阶四阶的妖兽交手，偶尔若是碰见五阶妖兽就靠顾方仪那神秘的葫芦逃命。 日日在这样重压下修炼，苏冉冉的筑基期修为已经稳固，顾方仪的修为也到达了筑基中期巅峰。 苏冉冉自觉此次历练的全部目标都已达成，想要回仙城闭关消化一下所得，只是…… 二人路遇一处山洞，进去休息一下。 苏冉冉开口道：“我要出去了。” 顾方仪愣了愣，点点头道：“好。” 苏冉冉不知为何，心绪有些起伏，她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低头不语。 “冉冉是去仙城吗？大哥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无家可归，冉冉能收留我吗？” 苏冉冉抬起头，见顾方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毫不犹豫道：“好。” 苏冉冉感到内心又恢复了平静。 顾方仪望着苏冉冉，暗暗地偷笑。 ……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往回走，两人不打算再历练下去，直接用葫芦飞行，不过两个时辰，二人便已赶了一半的路。 正在此时，两人感到头顶上空一阵法力波动传来，二人对视一眼：金丹期修士！ 二人连忙停下，金丹期的修士斗法，金丹期以下修士还是离远些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人掉头欲走，然而空中传来一阵吸力，一只红色大手将二人握住，二人只见，一五十岁黑须老者模样的修士与一三十余岁妇人模样的修士正凌空对立着。 那老者模样修士道：“泠鸢，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妇人模样修士冷冷一哼：“赌什么？” “这两小儿，我让你先挑一个，剩下那个给我，你我都带去教导一个月，一月后让二人决斗，死了的那方便算输，那东西便归赢的人所有！” 二人被禁锢得不能动弹，听闻此话皆是一惊，不过是无意间路过，竟平白受此无妄之灾！ 苏冉冉目中闪过一丝冷色，不过是两个金丹中期的小辈，若是从前，她绝不会受此任人摆弄之辱，到底还是实力不足！ 泠鸢暗自思索，若是表面来看，那必然是该选那筑基中期的小子，然而若是这么简单，那狡猾的老东西绝不会让她先选，那筑基前期的小子必有古怪！哼！我偏不让你如意！ 她呵呵娇笑两声：“旬老倒是好风度啊，那～～我就选～～这个小子！”纤指指向苏冉冉。 旬老目中闪过一丝恼怒，不过随即便释然，又闪过一丝得意：“好,那便一言为定，”说着将苏冉冉扔向她，“一月后还是此地，你我做个了断！” 泠鸢扔出一轻软的纱绸将苏冉冉接住，哼一声，脚踏一法器飞身而去。 旬老望着泠鸢背影冷笑，你便是看出不对又如何，那小子神识似乎天生强大，若是有我独门的神识攻击法门相佐，想要赢下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这一块璞玉被你带走，又能学得些什么，最后凭本身的实力，还是我这边的胜算更大，哼！这一局，你怎么选都是错的！ 旬老转过头来回望顾方仪，道：“小子，你倒是好运道，能得我一月指点，将你擅长的法门说来，我保你一月后能留下小命！” 顾方仪眼底闪过一丝怒色，口中却恭敬道：“多谢前辈指点，小子擅长雷法，还请前辈赐教。” 旬老面露一丝喜色，竟是斗法极强的雷法，如此一来胜算更大，看来老天都在帮我！ “指教一事还不忙，先随我走。” 说完不等回话已裹挟着顾方仪朝一处而去。 —————— 这边，苏冉冉被泠鸢带着来到一处偏僻荒无人烟的山谷，山谷被薄雾笼罩，二人穿过薄雾，眼中景色一换，原先远瞧着荒凉的山谷竟满山遍野的开满了植株，有普通的凡花，亦有修仙界的灵花，甚至有些是珍贵的灵药，俱都杂乱无章的随意开着。 一条小溪横贯山谷，小溪旁坐落着三四间小木屋。 “小东西，你与另一人是同伴吧，似乎关系还不错，可我要奉劝你可别动些恻隐之心，这世上只有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其他的人事物都是镜花水月罢了。况且，我了解那老头，即便你那同伴赢了，他也不会留他的命，我就不同了，你若是帮我赢下这一场，我便保下你的命！” 苏冉冉并不答话。 泠鸢无趣地冷哼一声，分出一丝神识用心探查起他有何奇特之处。 “原来如此，神识天生强大吗？看来不让你落到他手里是对的。” 泠鸢突然得意地笑起来，暗暗想道：死老头子，你不知道吧，我早知你有神识法门，没对你使过幻术，带我教会这小子幻术，他的神识又天生比同阶修为者高出着许多，即便你教了那小子神识防御法门，也不一定能顶多少用处，最后胜负还未可知呢！ 她当下便抬起纤纤玉指点在苏冉冉的眉心处，苏冉冉只感到脑海中多出一段关于幻术的信息。 泠鸢见此，讶道：“看来你的神识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一些，如此轻易便接收了这些信息。” 转念想到一月后的比试，臭老头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禁喜上眉梢。 “臭小子，西边那间给你住着，好好练习此术，不然，你的下场便不用我多说了吧！”说罢再不理会他，转身进了中间一间屋子。 苏冉冉也转身向那间屋子走去，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好好修炼这幻术了。 —————— 苏冉冉专心修炼幻术自不必提，而顾方仪这边，旬老带他来到一处仙城的拍卖行。 顾方仪恭敬地跟随在旬老身后，拍卖行门口迎宾的修士见旬老到来，眼睛一亮，迎上前来，道：“本次不过是每月一次的小型拍卖会，竟能有幸见到旬老大驾光临！” 旬老不动声色地摸了把胡须：“带小辈来见识见识。” “不打扰您，您快请！” 顾方仪眼神闪了闪，看来这老头似乎还小有名气，恐怕有些背景。 …… 二人来到一处包厢，那人恭敬递上拍品名录，便退了出去。 旬老翻找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道：“果然有雷霆果，虽然只有五百年份，但也够你这小修士用了。哈哈！泠鸢！你拿什么和我斗！” 原来，旬老听闻顾方仪修雷法，便立马想起，曾听闻过此处仙城传说今日会拍卖筑基期修雷法的修士梦寐以求的五百年份雷霆果，他便想着既然要赌，便要确保万无一失，于是带顾方仪来此。 五百年的雷霆果虽珍贵，但也只是筑基期合用之物，对于金丹期修士的财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顾方仪听到是雷霆果，不由一喜，死老头子，无缘无故把我和我冉冉搅和进来，我便好好敲你一笔，一月后再带着冉冉溜之大吉！ …… 拍卖会进行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雷霆果的拍卖。 雷霆果可使修雷法的修士法力更精纯，施法的雷霆威力更大，早早有许多修雷法的筑基修士收到消息，千里迢迢地赶到这个仙城，虽然修雷法的修士比例并不多，但拍卖行早在三月前就放出了消息，因此这颗雷霆果的竞拍异常激烈。 第141章 修真(10) 旬老没想到这颗雷霆果能拍到这么高价，虽然对比他的资产还是不够看，但是要付出比想象的多许多的代价拿下这果子，还是有些不爽。 “三十万下品灵石！” “三十一万！” “三十二万！” …… 旬老不再等待，开口叫价：“五十万！” 场中静默一瞬，一个模糊难辨的声音道：“五十五万！” 旬老眯了眯眼：“六十万！” 还是那个声音：“六十五万！” 旬老脸色难看，咬咬牙道：“一百万！” 场中一片寂静。 拍卖师扬起拍卖槌，“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恭喜这位道友！” 旬老面色不虞地坐在包厢里，半晌，对顾方仪冷声道：“臭小子，这果子哪里值一百万！你可给我好好炼化了它，若是这般还输了比试，我便将你的魂魄捉来折磨！” 顾方仪只恭敬道：“多谢前辈，小子定不辜负前辈一番苦心。”心里却默默乐开了花，这吝啬的臭老头，花个一百万就受不了了。 二人既已拍得雷霆果，交完灵石，得到雷霆果便离去了，那最后与旬老竞拍雷霆果的人眼神闪了闪，跟在两人身后而去。 两人出得仙城，飞了有百余里时，旬老停下，冷哼一声，身后一处黑影晃了晃，竟毫无知觉地从高处直直坠下。 顾方仪一惊，他竟没感到丝毫法力波动，这老头使得是什么手段，难道……是神识攻击之法？！ 旬老回头向他望来，顾方仪连忙收敛惊色，面上一片恭敬。 旬老也不在意，量他也翻不出花来！ …… 此后一月，苏冉冉苦练幻术，顾方仪炼化雷霆果，日子很快便来到了一月后。 而二人决战之期，就在今日。 ———————— 旬老早一步到了，见泠鸢缓缓迟来心头有些不爽，还不待她站定，便先一步发难道：“泠鸢，怎么，你是觉得输定了拖着不敢来吗？” 泠鸢不以为意地笑道：“旬老可别太得意，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旬老冷哼一声也不以为意，二人在附近找到一处适合战斗的场所，布下阵法结界便将二人驱赶进去。 二人静静站立不动对视着，旬老不耐烦了：“你们快着些，再不动作，让你们一块儿上路！” 二人只好拼斗起来，苏冉冉的剑法虽锋利无匹，然顾方仪的雷法经过雷霆果的洗练亦厉害无比，二人你来我往地，一时竟分不出胜负。 旬老心中后怕不已，倒是看走眼了，这小子竟是修出剑意的剑修——在修出剑意之前都不能算作真正的剑修——若不是那颗雷霆果，这小子还真不一定能赢，不过如今二人厮杀的不相上下，而我这小子的法力更高些，胜算还是更大。 突然，顾方仪恍惚了一瞬，苏冉冉看准时机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顾方仪回过神来连忙回首抵挡下一波攻势，然这一下到底伤的太重，顾方仪已渐落下风。 在苏冉冉又一次施展幻术时，顾方仪虽比上次更快脱离幻境，却已晚了，苏冉冉的剑已插入顾方仪胸口，深深没入心脏，顾方仪怔怔望着苏冉冉向说些什么，到底没能开口，头重重垂下，死不瞑目。 泠鸢见此得意大笑起来：“旬老！承让承让啊！” 旬老怒极，面色变幻不定，突然大叫一声：“你定是使了些下作伎俩暗算了那小子，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老夫来向你讨教！” 泠鸢冷笑：“哼！下作的臭老头！不就是输不起吗！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要打便打啊！” 二人登时战作一团。 在他二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苏冉冉走到顾方仪身旁，神识传音道：“你如何了？” 原来，苏冉冉一开场便传音顾方仪，告知他自己会一门高明幻术，能够迷惑那二人，顾方仪大喜，他握有一道万里行神符，一般的界域都无法将之阻住，可将人随机传送到万里之遥去，两厢一合，于是二人便决定演一场戏。 所有都是真刀实枪的，直到最后一击，苏冉冉只是轻轻破开他胸口的皮肉便止住，同时以幻术迷惑二人神识感应，让二人以为顾方仪真的伤得很重，须臾便死了。 顾方仪这一月与旬老接触，猜到以此人脾性，有一定几率会毁约，到时二人拼斗起来，他们便可方便逃走。 “我无碍，我们先不急着走，那老头有很厉害的神识法门，给你用正合适，若是他二人拼得两败俱伤，甚至一死一伤，我们可见机渔翁得利！” 苏冉冉顿了顿，思忖一瞬，点头道：“嗯，好。” 金丹期的拼斗旷日持久，二人拼斗了一天一夜，顾方仪兢兢业业的装尸体，苏冉冉装作困于结界出不去，于是只好静下来安心打坐，唯一的破绽便是苏冉冉坐的离尸体很近——这是方便事情有变时，顾方仪立即启动万里行神符——不过二人并不关心这两个已无利用价值的炮灰，苏冉冉再以幻术稍加引导，二人并没有觉出不对来。 又过了半日，空中传来动静。 “卑鄙的臭老头！” 泠鸢只怨毒的骂了这一句，便再无音信，看来已是身死魂消，旬老的境况亦不好，一人一尸竟直直从空中跌落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 二人见时机已至，再不犹豫，苏冉冉一剑攻向这阵法的破绽之处，结界瞬间湮灭，顾方仪向旬老攻去，毫不留情的雷霆一击令毫无防备的旬老又添一道新伤。 旬老一惊，没想到他竟没死，转头又见一剑劈来，连忙躲闪，心中惊骇不已。 转念一思，已是明了是何缘故——这小子的幻术竟能影响我毫无泠鸢二人，此人的神识到底有多强大，难道是元婴期老怪夺舍重生？！ 苏冉冉从前本就修炼至金丹期圆满，这十余年也在缓慢增长，前不久筑基，神识更是得到反哺，一举突破至半步元婴的实力，影响两个结丹中期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142章 修真(11) 旬老稳定心神，不管是不是元婴老怪夺舍而来，他本身的实力也不过是筑基前期，又没有神识攻击之法，那微末幻术，我只需多加防备，影响也不大。 虽是这么说，但他与泠鸢打了这么久，法力早已枯竭，又身负重伤，情势还是不容乐观，不由深恨当初没有把握打赢泠鸢，又听闻此女守信，灵机一动将他们抓来打什么赌，若是直接杀了，便也没有如今自食恶果的局面了！ 旬老法力枯竭，与泠鸢一场打斗，补灵丹都已耗尽，他施展不出需大法力的攻击手段，只能凭借修为深厚以普通手段应敌，虽能抵挡，但如此一来对面两人即便耗也能将他耗死，旬老不由深恨他为何教那小子神识困锁的防御之法，他比这小子神识整整高出一个境界，若是没有法门，一个照面那小子便要灰飞烟灭！如今他也只能偶尔使他眩晕罢了，而有那剑修小子时刻照应着，即便他现出破绽也会迅速得到策应，竟已是无计可施！ 旬老苟延残喘着，只盼能来一点意外，打破这死局，然而他没有这运气，终于还是在绝望中耗尽法力，被苏冉冉一剑搅灭了神魂。 顾方仪将旬老和泠鸢身上的储物戒寻来，再在尸体上摸索一番，便用化尸水化去他二人的尸身，顾方仪神识探入储物戒，将刻录神识法门的玉简抛给苏冉冉。 “冉冉，此地不宜久留，他二人大战这许久，可能引来麻烦，你直接在我这葫芦上修炼这法诀吧，也好多个手段！” 苏冉冉观看完这门神识法门，这法门只有攻击和防守之法，并无修炼之法。 这攻击之法，若是高出一个大境界以上之人，可直接使其魂飞魄散，若是同等大境界之人，对于高于本身之人毫无作用，同等小境界之人，影响微乎其微，低于一个小境界及以上之人会根据实力差不等有眩晕，头痛等不同症状。 按说这法门除了对神识比自身实力高的人有些鸡肋，但这旬老性卑鄙，喜暗算他人，有喜所谓杀人于无形的“美称”，很为这一法门洋洋自得。 相比之下，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这防御之法倒是实用许多，修炼此法便给识海加上一道防御，除非是神识境界整整高两个大境界以上，否则不可能只用神识伤你。 苏冉冉得此法门如虎添翼，金丹之下再无敌手，即便是金丹期，她也可拼上一拼，至少逃命把握大大增加了。 当然，她只打算在生死危机关头使用此法，她的道是剑道，剑法修为才是根本，若是太过依赖此法，而本末倒置，后果不堪设想。 苏冉冉先修炼起攻击之法，她心神沉浸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攻击之法已成，这法门原本就不难，她只先修第一层，一会儿便修成了。 顾方仪见她功成，不再顾忌，以最快速度催动葫芦，路上遇见许多筑基修士，若是有见二人狼狈便上前攻击的，苏冉冉便直接以神识灭之，顾方仪以化尸水化去痕迹。 苏冉冉指路，顾方仪控制着葫芦飞到泠鸢生前的地盘，此地有泠鸢亲自布置的幻阵，再安全不过。 苏冉冉带领着顾方仪穿过幻阵，二人疲惫已极，苏冉冉之前时不时施展幻术影响旬老，后来又以神识杀了几个筑基修士，神识法力都损耗许多，顾方仪更是被旬老时不时的攻击神魂，虽然有防御之法，但也身心俱疲。 二人各进一间房屋，自去恢复不提。 苏冉冉打坐三天后，法力神识都已恢复最佳状态，更是有所长进。 她拿出神识之法的玉简来，心无旁骛地修炼起来。 顾方仪恢复后见苏冉冉迟迟闭关不出，思索一番猜到他是正在修炼神识法门，他猜当初那老头预留一个月，这法门要修炼至融会贯通以普通人计算可能便需大半个月，而冉冉如此天才，可能小半个月也尽够了。 如此也就不急，安心修炼等待起来。 苏冉冉虽不如顾方仪所想是天生在神识方面天赋异禀，但她有切切实实修炼至金丹圆满的经验，无论什么法门都比普通筑基修士修习起来容易的多。 她先修炼了一番神识内锁的防御之法，不出几日便完成了，接着便开始修炼攻击之法的二三层，第一层神识形成针状，扎向敌人识海，第二层形成一把小锤，轰然攻击，第三层形成一场小雨，悄然侵蚀。 按理论来说，第三层的攻击手段，可杀死任何境界的敌人，只是时间问题，当然现实基本不可能出现高阶修士不做反抗的任由你侵蚀。 十余日过去，苏冉冉将这套法门烂熟于心，从此多了一道保命手段，心情也是很不错，欣然出关。 顾方仪此时正在那河里捉鱼，苏冉冉有些好笑，明明可以以修士的手段直接将鱼捉上来，他偏偏要下河插鱼，手拿一铁叉，裤腿高高卷起，真如凡间的渔夫一般。 顾方仪注意到苏冉冉，回头向他灿烂一笑：“我就预感到冉冉今日出关，大哥给你熬鲜美的灵鱼汤喝！” 苏冉冉也不禁失笑。 顾方仪见他居然笑了，兴奋道：“冉冉你笑了！正该这样，我们冉冉这般好看的少年成天扳着个脸多浪费啊！” 苏冉冉一阵无语，耳朵悄悄染上粉红，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自从父母死后，再也没人用这种语气夸奖过她。 不一会儿，二人喝着鱼汤，聊着以后的打算。 苏冉冉道：“这里很好，我打算在此闭关。” 顾方仪点头赞同：“是该闭关一段时间了，我也感到突破后期的契机到了。” “嗯……恭喜你……方仪。” “哎？你总算肯叫我名字啦！这是不是代表你总算把我当朋友了？” “……” “你不说我也知道，小冉冉，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吗？” “我比你大许多岁。” “嗯？我不信！” …… 第143章 修真(12) 修真无岁月，时光转眼过去一年多，顾方仪成功进阶筑基后期，出关。 苏冉冉在这一年多专心钻研剑法，她修成剑意，总算踏入剑修的大门，纯阳剑典的第三层也向她开放。 顾方仪出关时，苏冉冉正在溪边舞剑，剑意凛冽。 顾方仪看着那气势更加锋芒毕露的人，看来冉冉这一年多进步不小啊！ 苏冉冉练完剑停下，看向顾方仪。 “你出关了。”说完扬手抛出一枚令符，“这个秘境，一同去？” 顾方仪看看手里的令符，一脸感动：“小冉冉，你对我真好！什么事都想着我！” “……” “半月后开启，你可要同我一起去仙城备些丹药阵盘？” “小冉冉诚心相邀，我当然去了！走走走！” …… 奉阳秘境，因开启地点离奉阳仙城不远而得名。 奉阳秘境五十年开启一次，其中时间流速不同，外界五十年，里面的灵药与妖兽可生长五百年，令各方修仙者趋之若鹜。 奉阳秘境一次开启三月，即外界的九日左右，到时秘境会自动驱逐外来修仙者。 此秘境只可金丹以下修士进入，因秘境危险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过大，能入秘境的人大多是筑基修为。 这秘境入口开启时间有限，因此奉阳秘境联合中州各大宗门与散修联盟等势力联合规定了一千人左右的人数限定。 其中一半名额由各大宗门势力瓜分，内部选派，另一半交由散修联盟与奉阳仙城一同在仙城举办的比试中择出，前五十名还可有多个名额——前五十名可带一人，前二十五名可带两人，前十名可带三人。 为防引人注意，苏冉冉进了前五十便没再比了。 即便如此她也算小小的出名了，毕竟以筑基前期的修为进入前五十名，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寥寥可数了。 —————— 半月一转即逝，秘境开启的日子到来。 各大势力的元婴真人联合在奉阳秘境入口处外设置了结界，只有得到令符的人可随意进入，一旦使用，令符即刻作废。 奉阳秘境外集结了许多修士，大多是没有令符的散修，因今日也算各大势力齐聚，许多人都抱着见见世面的心情而来。 二人在结界外拿出两枚令符，结界露出两个可供二人经过的缺口，有人在这一瞬间向二人攻来，二人早有准备，匆匆一挡闪身进入结界中，结界立即弥合。 这种事时有发生，常常有人不慎在最后一刻被暗算，丢失资格或被夺走资格。 这也是各大势力默认的给散修最后一道小小的考验（宗门修士一般同长辈一同坐飞舟前来，无人敢欺），并不明令禁止。 结界中已有几百人，中州的家族势力虽不如宗门势力强大，但也有几个众人公认的有着强大实力的家族。 如岭俞方氏，仓绫卫氏，汝阳顾氏。 此刻家族与宗门的区别有些分明，宗门修士大多跟随在长辈身后，严整肃穆，而有些家族子弟甚至带了许多奴仆而来，一个个的摆椅子，搬桌子，奉上瓜果茶饮，最后恭敬地站在主人身后听候差遣，倒不像是修仙者，像是凡间的大家公子小姐出门游玩。 一旁有人议论：“难怪中州的世家比不过宗门，这大家族到底凡气过重，难成大器。” “胡兄说的是，修仙者本该看破红尘，潜心修炼，耽于享受只会阻碍修行。” 顾方仪听了，忍不住道：“冉冉，你以为如何？修仙者便该无情无欲吗？” 苏冉冉想了想，道：“那是他们的道，我的道便是我手中之剑，其余事物，有或没有，都不重要。” “嘿嘿，你顾大哥我便离不得这七情六欲，尤其是这吃喝！” “那是你的道。” “嗯，冉冉你说得对，各有各的路，自扫门前雪吧！” 那“胡兄”也听见这二人的交谈，想要与之辩驳，却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不做理会，向另一处方向过去了。 一时无事发生，不一会儿，秘境入口开启，众人纷纷飞入那道光门，在最后一个人进去的两息之后，入口缓缓关闭。 为了防止两人分散，入秘境前顾方仪牵起苏冉冉的手，紧紧攥住。 二人睁眼，只见眼前是一湖潭水，上有一道瀑布冲刷下来，与湖面相触，水花四溅，二人正在这瀑布下，湖水中。 二人反应过来，破水而出，到得岸上以法力将全身烘干。 这才看向别处，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 “冉冉，我这是第一次进秘境，原来秘境与外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大多秘境同外界是相似的，不过也有些特别的秘境。” 顾方仪一时没有答话，苏冉冉有些奇怪，朝他看去。 但见他目光灼灼望着她，忽然道：“冉冉你这么了解秘境，似乎去过很多的样子，我有些信你比我大了。” “……” 二人谨慎地向远处的森林走去，森林随处可见百年千年的灵植，虽然大多不是很珍贵，但胜在年份高，倒也有些价值。 顾方仪惊呆了：“秘境还是不一样，这儿遍地是宝啊！” 顾方仪欲去采摘，苏冉冉拉住他，道：“五百年以下的不要摘，”说着在他眉心一点，“这是灵药信息，没有用处的也不必摘。” “哦哦哦，好！” 顾方仪兴奋地像勤劳的小蜜蜂，勤勤恳恳地挖起灵药来，苏冉冉偶尔看见合用的也去挖一株，二人一路走一路挖，偶尔与出没的妖兽战斗，累了便原地休息，就这么过了三天。这一天，二人远远看见一株珍稀灵草。 “纤菱花！”顾方仪便要上前。 苏冉冉拉住他：“小心守护妖兽。” “啊！我太兴奋，都忘了！” 一般珍贵的灵药旁边都会有妖兽守护，等着在关键时刻将之吞掉。 二人严阵以待了片刻，却无事发生。 “冉冉，看来这株灵药似乎没有妖兽守护！” 苏冉冉沉吟一会儿，她的确没有感觉到危险，看来不是陷阱，便不再阻止顾方仪。 顾方仪喜滋滋地将灵药收入玉盒中，递给苏冉冉。 苏冉冉刚要说不必，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声娇呵：“好啊！你们两个小贼！趁我们在那与妖兽拼斗，居然趁机偷药！” 第144章 修真(13) 苏冉冉蹙了蹙眉，顾方仪当下怒道：“谁偷了，这花长在这里，人人可摘，你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那边走来一男二女，男子正一脸温和的但笑不语，黄衣女子一脸不赞同的看了刚刚说话的红衣女子一眼，开口道：“二位道友失礼了，这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师兄妹三人刚刚将守护者灵药的妖兽杀死，回来便看见你们，师妹性子急，难免想岔了，师妹，向二位道友致歉。” 那红衣女子一脸不服气，打断道：“师姐，明明是他们……” 话未说完，黄衣女子沉声道：“师妹，不可任性！” 红衣女子扭捏了一会儿，闷声道：“抱歉。” 黄衣女子见此，继续道：“只是，这灵药我们确实急需，道友你看？” 顾方仪不满道：“谁知你们说得是真是假……” 苏冉冉打断他，道：“可以，拿那灵犀角来换。” 黄衣女子一听，便知他既是想验证一番，也是为了显示他不是听人说一番话，便将灵药乖乖奉上的软柿子。 纤菱花对白斑灵犀的诱惑力极大，一般此花的守护妖兽都是白斑灵犀。 那红衣女子按捺不住：“做梦！这本就是我们的，凭什么……” 顾方仪立刻回应道：“你们有本事就两人去对付灵兽，派一人留下摘药，没这本事，还怪得别人！” 红衣女子涨红了脸，其实原本是安排的她待在原地，等二人引走妖兽，便去采摘，只是她忧心师兄的伤势，见师兄又被那灵犀伤到，一时心急，偷偷跟过去帮忙了，想着就这么一会儿，回来再来采摘不迟，不想就这么一会儿便出事了。 她不愿承认是她的过错疏忽，就会有这么巧，只能想是这二人卑鄙的早早守在一旁，其实她心里清楚，若是他们早就守在一旁，等他们一离开便摘药而走，此时早便离开了，岂会等到三人回来。 黄衣女子将灵犀角拿出，商量道：“这灵犀角于我们也有用处，不如一人一半，道友意下如何？” 苏冉冉见此人还算有礼，也不像说谎，要不是那红衣女子太聒噪，她不要这灵犀角也可，因此也不迟疑，点点头道：“可以。” 说着将手中玉盒抛向黄衣女子。 那黄衣女子见苏冉冉如此爽快，也干脆利落地将灵犀角一分，向苏冉冉抛去。 两行人就要分离，这时那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突然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何不同路而行？” 红衣女子脱口道：“师兄？！” 黄衣女子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那男子只淡淡笑看着苏冉冉。 苏冉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那男子面色不变，只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拱手道：“那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苏冉冉只回他一礼，并不答话。 …… 两行人向不同方向而去，离了很远，顾方仪憋不住道：“冉冉，我们还得各交一株珍稀灵药给奉阳仙城呢。” 苏冉冉看着他委屈的小眼神，不禁失笑：“还有许久时间呢。” 顾方仪见他笑了，也开心起来：“好吧！” 时间又过去二十日，期间二人遇上一株珍稀灵药，有一四阶妖兽守护，二人将妖兽斩杀，取得灵药。 这日，二人在林中行走，时而采摘一株灵药，顾方仪挖取一株灵药，站起身来，惊讶地发现，苏冉冉已失去了踪迹。 “冉冉！” 顾方仪慌忙寻找了一圈，冷静下来思索，突然想起之前苏冉冉和他说的，秘境中有传承之地的入口，有些符合传承条件的修士进入特定的范围就会被传送至传承之地。 难道这附近是一处剑修传承？ 想到这里，他的担忧并没有减少，传承虽好，但若是经不过考验，不但无法接受传承，还会命丧于此。 可是如今他也什么都不能做，他不是剑修，无法进入传承地，如今之计，恐怕只能等了。 ———————— 顾方仪没有猜错，此时苏冉冉正在传承之地。 苏冉冉环顾四周，四下里白茫茫一片，只有前方一处山洞，洞口上方悬挂一牌匾，玩笑般地写着“第一关”。 真是，简洁明了。 苏冉冉再观察了一番其他地方，见自己看不出什么破绽，不管前方是什么，也只能向前了。 苏冉冉进入“第一关”入口。 山洞中立刻出现一个人影，都是筑基初期修为，剑法也很粗糙，苏冉冉轻而易举的击败了他们。 那人的尸体消失，接着又出现一人，筑基初期修为，剑法比刚才那人高明一些……如此这般。 那人的剑法愈来愈高，苏冉冉招架起来也越来越吃力，她的法力也在渐渐消耗，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伤口，她终于支撑不住，被寻住破绽，那人的剑刺向她的胸口，就在苏冉冉以为她就要倒在第一关时，那人的剑停住，收回剑，整个人消失不见。 一个缥缈难辨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坚持了这么久，这小丫头还不错。” 苏冉冉一眨眼，站在一个新的地方，回想刚刚最后响起的声音，她发现她只记得他说的内容，而那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却完全不记得了。 她检查一番身体，发现自己的伤势仍在，看来这是一个真实幻境——她的经历是人为制造的幻境，但会在她身上真实的发生变化。 她回过神来观察四周，见前方有一个完美圆形的湖，湖的水面上很荒诞的飘着三个大字“第二关”，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 看来第二关需要进入水里。 她也不再犹豫，从湖边，一步步走向湖中心，水一点一点漫过她的身体，在漫过她头顶的那一刻，第二关开始了。 第145章 修真(14) 今日天气晴好，小鸟儿欢快地鸣叫着，小冉冉揉揉惺忪的睡眼，乖巧地爬起来穿衣服，屋外鹊枝端着水盆进来道：“小姐，来洗漱吧。” 苏冉冉今年六岁，是苏家独女，唯一的大小姐，父亲苏宇珩是苏家家主，母亲孟还丹是上一任家主的养女，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多年来只育有一女。 按说这苏大小姐该是千娇万宠的长大，但母亲从小教导她自己动手做自己的事，家中仆妇也不多，与苏家人更像是家人而非主仆。 鹊枝在堂屋放下水盆，便去做自己的事了，小冉冉自己洗漱完，哒哒哒地跑去母亲的屋子。 “娘！今日有莲子糕吃吗？” 孟还丹一把抱住冲过来的小炮弹：“小馋猫，一来便问吃食！”说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小冉冉皱皱鼻子：“娘～” 苏父从里屋走出来，笑道：“就知道和你娘撒娇！” 小冉冉委屈地嘟嘟嘴，孟还丹横苏父一眼，轻轻哄道：“我昨日就吩咐福婶给你做莲子糕啦，还有你最喜欢的荷叶粥呢！” 小冉冉开心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最喜欢娘亲了！” 苏父在一旁故作伤心地道：“唉，小冉冉真偏心。” 小冉冉急切地向苏父伸手道：“也最喜欢父亲，最喜欢父亲母亲！” 苏父哈哈大笑将小冉冉抱入怀里，亲了几口她香嫩的小脸蛋。 一家三口用过早饭，苏父带着小冉冉来到书房，小冉冉开始练字，苏家世代书香，苏父曾高中二甲第五名进士，只是他性情与官场不合，很快便辞官回家做了私塾先生。 本朝民风开放，曾有过一位公主承继帝位，因此女子也可读书科考。 只是有些人家古板守旧，只将女儿家拘束在家中绣花。 不过苏家自不是那等人家。 …… 十年一晃而过。 家中仆人一路高声道：“小姐中了！小姐中了！” 正坐在堂屋里等消息的二人激动地站起：“中了第几名？” “小姐高中案首，是解元公了！” 苏府霎时一片欢腾，而几日后，苏冉冉便要动身进京赶考。 …… 父母二人送至港口，依依惜别，船即将开动，苏冉冉回首望了望，不舍地向船上走去。此次苏冉冉出门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同喜，二人入了船舱，自去休息不提。 主仆二人行了几日船，换乘了马车。 这一日二人正行走在一条两边都是密林的小道上，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拼杀声，苏冉冉忙吩咐道：“同喜，停车。” 二人将马车赶进旁边的丛林中，从林中小心地向不远处看去，只见一伙想是山贼的人似乎截停了一商队，两方人马正在拼杀。 “小姐，现下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突然另一边的密林中窜出一人，瞬间杀入人群中，剑光纵横间，山贼渐露颓势，不一会儿，一个似是山贼头头的人高声道：“撤！”山贼四散而逃，进入密林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苏冉冉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公子？公子？”同喜小声的唤他，他回过神来，原来商队的人早已离开许久。 “我们走。” 接下来的事，苏冉冉生出了一股不真实感。 她进京赶考，高中会元，又在金銮殿上被圣上亲笔点为状元，成就了一段连中三元的佳话。 圣上十分赏识他，在她提到挂念家中亲人时也给她一段时间，在上任前回乡将亲眷接来。 苏冉冉回到家中，有些茫然地枯坐了一宿。 第二日她将父母叫到房间，她缓缓跪下，父母二人十分震惊，连忙去扶，她却不动，半晌，缓缓开口道：“父亲，母亲，我曾以为是父母生恩，家族血仇坚定了我对剑道的追求，如今我才发觉，我对剑道的执着是发自本心的，甚至不因你们的意志而改变。“ 她说到这里，沉默下来，头顶也无有声响传来，她也不抬头去看，半晌，略微不舍，但又十分坚定地道：“女儿不孝，我该醒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缥缈难测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天生剑心，倒是难得。” 她眼角带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火山口，火山口上方悬浮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第三关”，下方标着一处向下的箭头。 望着下方翻腾的岩浆，苏冉冉思索着：莫非入口在此处？ 苏冉冉凝视下方许久，精致的面容上一片沉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面不改色地纵身一跃。 苏冉冉感到身体似乎开始被熔解，脑中莫名出现一套玄之又玄的剑法，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以你的修为，十日之内便会化成烟灰，在那之前你若是没法领悟这套剑法，你便留下来陪我吧。” 苏冉冉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不再耽搁开始练剑。 第三日她的法衣支撑不住报废，她全身赤裸，身体感觉到的疼痛剧烈上升。 第四日她的表层皮肤全部熔解，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第八日她的血肉也一层层地被熔解完全，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她的时日不多了，甚至要不了十日，她就再也不能练剑，到那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第九日她的右手关节被熔解，手脱落下来，生死关头她总算领悟了最后一招向死而生，她以左手施展出来，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 声音再次响起：“悟性还算凑活。” 她被传送到一片虚无的空间，接着一道甘霖洒在她的身上。她的骨骼上渐渐长出一层层血肉，内脏，最后是皮肤，接着她的断肢再次生长出来，最后整个人宛如新生。 “小子，便宜你了，这瑶池甘霖可不是好得的。” 苏冉冉一惊，她在一本古籍中见过此物，传说此物可生死人肉白骨，还可提高人的资质，是无上的至宝。 传说这瑶池甘霖只在仙界有，下界根本不存在，这传承之地到底是何来历，竟随便将传说中的至宝赐给一后辈。 “咦？有意思，你这丫头是纯阴体质，修的却是纯阳剑典，可真是不怕死啊！小丫头，你运气好，这一滴瑶池甘露还有调和之用，否则你就等着结丹之时爆体而亡吧！” 说完，那声音沉吟许久，又道：“嗯，如今你还是修这纯阳剑典吧，我将这套无名剑经封入你的识海，待到你元婴期重塑道体之后再转修！传承结束啦，那傻小子还在外边等你呢，快滚蛋吧！” 苏冉冉感觉被什么东西一脚踹在背上，她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她浑身无力，以为逃不过摔这一跤了，一个怀抱将她紧紧环住，她立马意识到，是顾方仪，想到那个声音说的话，开口道：“你一直在这儿等我？” 顾方仪听他声音嘶哑，连忙放开他：“冉冉，你有没有受伤？” 苏冉冉想着她的伤都痊愈了，只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多久了？” “两个月了……冉冉，我真的很担心你……”顾方仪说着，又将苏冉冉紧紧抱住。 苏冉冉也有些触动，只是…… “两月了，那秘境时间岂不是快到了，我们是不是还差一株珍稀灵药没寻到？” 顾方仪呆了呆，掐指一算：“只剩最后三日了，糟了！” “……“ 第146章 修真(15) 只剩三日，顾方仪也没心思表达他的相思之情了，两人待苏冉冉的身体恢复了一会儿便立刻行动起来。 两日过去，二人一无所获。 最后一日来临，二人总算找到一株珍稀灵药，正在二人与妖兽的搏斗接近尾声时，一人忽然窜出来，将灵药收入囊中，转身而逃。 二人怒极，迅速解决了这妖兽，转身追去。 那人见二人追来，大喊道：“师兄，救命啊！” 二人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男子，那人跑到那男子身旁，二人减慢速度追过去，站定。 原来眼前二人正是先前见过的红衣女子与她的师兄。 顾方仪道：“又是你们！快将我们的灵药交出来！” 红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道：“凭什么你们说交就交啊，要我说，你们抢一次，我们抢一次，平了！要想拿回灵药，还用灵犀角换！” 顾方仪怒极，刚想说话，苏冉冉已先一步开口，她拔出配剑，指向他们，淡淡道：“要么交，要么死。” 红衣女子不知为何，明明苏冉冉的语气平淡至极，却让她打了个冷战，但她随即不屑道：“就凭你这个筑基初期？真会说大话，可笑！” 苏冉冉却已不再犹豫，向二人攻去，顾方仪紧随其后，红衣女子主动迎上苏冉冉的剑，顾方仪就向那男子而去。 红衣女子以为她这筑基中期对上这个筑基初期修士，只是手到擒来，但她没想到苏冉冉三两招便将她打得无力招架，她慌乱回头道：“师兄！” 而就是这一下分神，下一秒她便感到喉头一片刺痛，她不甘地发出“嗬嗬”两声，便倒地而亡。 而她的师兄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苏冉冉赶去与顾方仪一起对付“师兄”，这时，那男子却突然退远一步，停下来说道：“看来这个小任务完不成啦，唉，这具身体实在无用，那么再见了二位道友，我会记住你们的。”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下一秒身体在原地爆开，苏冉冉面色一变，拉着顾方仪向远处退开。 二人退到足够远处，停下回头看，只见远处一片血肉模糊，而被血肉覆盖的地方，灵植都被腐蚀得一片枯败。 “冉冉，这到底是何人？” 苏冉冉眉头紧拧，道：“这恐怕是一邪修，修的是分身一道。” “分身？” “嗯，我从前遇到过，此种邪修，主修神识，以邪法寄生在他人神魂之上，夺其身体为己用，这样的分身有许多，修为越高，能拥有的分身就越多。 本体遭到重创可在分身上重生，将分身转变为本体，分身不灭，本体不死。” “那这邪修岂不是没有弱点？” “不，这邪修的弱点很明显，第一，他将分身转化为本体，短时间内不能接连使用，只要迅速找到他转化后的本体，杀死他即可。” “人海茫茫，上哪去找？” “所以这等邪修的第一个天敌就是修命理之道的修士，只要被他们算到本体，他们就危险了。” “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神识攻击，直接将本体神魂灭了，让他来不及转生。” “那冉冉就不必怕他啦！太好了！” “不，我的神识可能不比他强，即便强一些，恐怕也无法直接灭杀他。不过你倒是不必怕他，神识内锁之法足以抵挡他的邪法入侵识海了。” 顾方仪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高兴的点点头。 二人将那红衣女修抢走的灵药拿回，顾方仪突然想起一事，道：“冉冉，那黄衣女修怎么没和他们一起，不会被那邪修害了吧？” 苏冉冉想起那黄衣女修，当日她还算有礼的样子，想到她可能凶多吉少，有些惋惜，但也仅此而已了，便道：“恐怕是被二人一起害了。” 顾方仪也可惜地叹了口气。 时间很快流逝，二人休息一会儿调整好状态，下一刻，二人便被传送出了秘境。 奉阳秘境的出口与入口在一处，此时，出现的人不到进去前的半数，大家很快散开，宗门，家族修士各自去寻长辈不提，散修都与奉阳仙城和散修联盟达成了契约，他们至少需要一人上交一株珍稀灵药，多余的灵药也可优先与他们交易换取灵石。 二人自去上交灵药。 ————————————————————————— 此时，炽元宗领地内，一名弟子正在向师门禀报：“弟子看见有二人与风师兄，于师姐打斗，我见其中一个剑修十招之内就杀了于师姐，我自知修为不高，不敢再停留，如今见风师兄没有出来，恐怕也被那两贼人杀害了！” “岂有此理！你可记得那二人样貌？” “弟子记得！” 第147章 修真(16) “好！你将二人样貌记录在玉简之上，分发给弟子们，趁着结界还未开启，宗门弟子分散去寻，寻到了便告知我！” ———————————————— 此时，苏冉冉与顾方仪还丝毫不知危险逼近，刚刚交完灵药，正与散修联盟贩卖不需要的灵药。 突然一道掌风袭来，苏冉冉和顾方仪皆侧身躲开，但二人还是被击中，嘴角溢出鲜血。 苏冉冉顺着攻击方向看去，只见一样貌四十左右的男子正站在那处，怒目看着这二人。 散修联盟的人见此，也不好不管，站出来说道：“在下袁青，散修联盟管事，这位道兄，这两小辈哪里得罪了您？可是有什么误会？” 那男子见他同是金丹修士，缓和了些面色道：“在下方洪，炽元宗长老，这二人在秘境中杀我派弟子，证据确凿，我来此捉二人回宗门受罚。” 袁青面露难色，说实话，秘境中厮杀再常见不过了，这本也没什么错处，只是被人找到证据前来讨说法就难办了，况且这二人不过区区散修，也未曾加入散修联盟，犯不着为了他二人与炽元宗起冲突。 他刚要让开道路，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一男一女一对师兄妹？” 方洪怒道：“正是！好啊！你自己倒承认了，也不必我费力气，乖乖的束手就擒，或可饶你二人一命！” 苏冉冉却不理会他，继续说道：“若是他二人，那男子被邪修占据身体意图不轨，我等反击难道有错吗？” 袁青震惊地转身看向他道：“什么？邪修？！” 方洪怒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炽元宗弟子怎会是邪修！”说着便出手要擒住苏冉冉，不想却被人挡住，方洪怒问道：“袁道兄这是要与我炽元宗为敌吗？” 袁青转回来对方洪道：“抱歉，方道兄，此事既然涉及邪修，那么就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我想此事应召集各大宗门一同商议。” 方洪收回攻势，知道大势已去，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袁青很快将二人带到一艘飞舟上，各大势力代表已齐聚一堂。 二人走进去，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站直身子，静默不语。 那主位上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你二人将事情一一道来。” 顾方仪便开口叙述了一番事情经过，并将他二人对黄衣女子下场的猜测也说了出来，方洪也在现场，越听越心惊，此时说道：“黄月娥便是与她二人同行，此时还昏迷不醒，她的症状像是神魂受损，若说是被修分身一道的邪修以邪法攻击了，倒也说得通。” 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在座的许多人恐怕都能看出来，这用剑的小子神识天生强大，若是他有神识攻击的法门，是他伤了黄月娥也未可知。” 众人听此一阵沉吟。 那主位上的人又道：“那黄月娥可能治好，何时可以苏醒？” 方洪恭敬道：“回禀前辈，若是幽宜谷的医修大人能全力相帮，再有回神丹相助，黄月娥半日之内应能苏醒。” “嗯，那便等那黄月娥醒来再谈。” 方洪道：“是，”说完又看了二人一眼，道：“这二人不如就交由我炽元宗看管。” 那人无所谓地点点头。 苏冉冉与顾方仪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顾方仪不再犹豫，将万里行神符拿出，苏冉冉施展幻术稍加遮掩，二人本就站的极近，顾方仪此刻立即拽住苏冉冉的手，将全身法力注入符中。 此时，主位上的人“咦”了一声，随手向顾方仪打去一掌，苏冉冉知道不能让法术被中断，闪身挡在顾方仪身前，好在她赌对了，上位之人没想要顾方仪的命，这一掌只是将苏冉冉打成重伤。 苏冉冉口喷鲜血倒向顾方仪，顾方仪双目通红地接住他，下一瞬间，二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有人犹豫开口道：“这是……顾家的万里行神符？” “似乎是，这小修士也姓顾……” 主位上的人淡淡开口：“看来是个顾家本家的小辈，真是调皮啊。” 顾家的人开口道：“我在顾家本是小人物，竟认不得此人，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 这是不承认是顾家的人？在场之人心思各异，也不再开口。 …… 很快众人散去，顾家代表走到顾家的地盘才拿出传信符道：“家主，我找到那位公子的踪迹了，他刚刚从奉阳秘境外用万里行神符离开。” 第148章 修真(17) 无边无际的苦俞海上，猛烈的日光将海水表面炙烤得灼热，强烈的光线晃得人头晕，顾方仪正抱着苏冉冉飘荡在海面上。 苏冉冉被一掌打成重伤昏迷过去，而他启动万里行神符被抽干了法力，顾方仪焦急不已，再这么下去，冉冉不知能不能坚持下去。 远处飘来一艘小渔船，似乎也看见了两人，缓缓向这里驶来。 顾方仪面露喜色，也向小船的方向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渔船终于靠近了二人，顾方仪见船上有一老汉和一小伙子，喊道：“老丈人，我二人遭遇了海难，船翻了，我兄弟受了很重的伤，可否让我二人上船？小子感激不尽！” 那老汉细细打量二人一番，见其穿着富贵，样貌不凡，不像是海盗那等恶人，有一人确实伤重的样子，就道：“来吧，先把昏迷的那个小伙子送上来。” 顾方仪连忙道谢着将苏冉冉先推上了船，自己再爬了上去。 没了海水阻挡，那老汉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苏冉冉，见他嘴角血迹干涸，背后衣服破碎，便道：“小伙子，你们这是遇上海盗了？唉，杀千刀的海盗哟！” 顾方仪又将苏冉冉抱在怀里，应和道：“可不是吗，狗娘养的玩意儿，将我兄弟伤得这么重！”又道：“我二人还算幸运的，遇上老丈人你这般的好心人！在下姓顾，我兄弟姓苏，不知老丈人和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你便叫我龚老吧，这小子是我孙子，今天刚刚第一次同我出海打渔，便遇上你们，也算是有缘！” 顾方仪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那人十四五岁的样子，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被提及了也没有抬起头来，只一个劲儿地划船。 “这小子怕生，顾小子不必理他！” 顾方仪同龚老攀谈起来，在交谈中得知这二人是附近一个名叫龚家村的小渔村的村民，龚家村位于汾县境内，是庆国的领地。 顾方仪回想了一下他有限的地理知识，发现他们仍在中州境内，不过是穿过了结界来到了凡间。 凡间灵气不足不适合修炼，他打算等苏冉冉醒来，便与冉冉回到修仙界去。 —————————————————— 船缓缓地向陆地行驶而去，很快就接近了码头，远远可见码头边听着两三艘渔船，码头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似乎在等人归来。 这艘船一接近，就有一个中年汉子上前挥手，喊道：“爹！儿子哎！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 龚老站在船头上也向他挥手，船靠岸了，他对着儿子道：“今天运气还不错！捕了蛮多大鱼，还救了两个人。呐！这是顾小子，这是苏小子。” 中年汉子看着这两个人，脸色有些奇怪。 顾方仪抱起苏冉冉虽二人上岸，站定后对龚老道：“多谢龚老的救命之恩，”说着将苏冉冉放下，单手搂着他，另一手装作在胸前的衣襟里掏了掏，拿出二十两银子对龚老道：“我这就要去县城里给我兄弟治伤，大恩无以为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龚老收下。” 龚老刚要推拒，龚老的儿子一把将银子接过，道：“不必谢，不必谢，这位公子客气了！可要我帮忙带着二位去县城？” 龚老无奈地瞪了儿子一眼，但也知家里的境况，不能怪儿子心急，于是道：“顾小子，我们也正要去将这鱼送到县城里卖了，不如同去？” 顾方仪又感谢了一番。 龚老指着不远处儿子赶来的驴车，道：“顾小子你先带着你兄弟上去歇息吧，我们把这鱼搬到车上，很快就好！” 顾方仪谢过龚老，将苏冉冉抱起，一同在那板车上歇息起来。 他趁机服用了几颗补灵丹，打坐恢复了些法力，龚老很快便搬完了装满鱼的水桶，龚老坐上前边的驾车位，龚老的孙子上了板车在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坐下来。 顾方仪时不时与龚老搭两句话，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县城。 顾方仪将苏冉冉抱下来，对龚老道：“龚老，我们就此别过吧。” 龚老道：“我带你们去找医馆吧。” “不必了，多谢龚老，也不好耽误你们卖鱼，我这便走了，龚老有缘再见！” 龚老无法，只得令他去了。 顾方仪带着苏冉冉直接入住了镇上的客栈，苏冉冉的伤势是修仙者造成的，凡间的药对他不起作用，先前在海上时他已为了他一颗上品固元丹与回春丹稳固伤势，现在最要紧地就是安定下来，用他的灵气辅助他梳理经脉恢复受到的内伤。 顾方仪将苏冉冉放在床上，在屋中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防御法阵，便将苏冉冉扶起靠在床头，坐在他身旁专心替他疗伤。 过了许久，苏冉冉的眼睫微微颤动，有了苏醒的迹象，顾方仪收回灵气，喜道：“冉冉！你醒了！” 苏冉冉吃力地睁开眼，见是顾方仪，虚弱的笑了笑：“看来我真是命很硬。” “冉冉你说什么呢！啊！你快躺下休息休息！”说着将苏冉冉扶着躺下， “冉冉，对不起，你是代我受过……” “你知道的，若是我不挡下这一掌，我们都逃不了。” “但是万一那人动了杀心呢！留下也可能不会出事，冉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苏冉冉看顾方仪一脸感动的样子，有些无语，无奈地笑笑，也不再解释，闭眼调理起体内的伤势。 “冉冉……”苏冉冉等了许久也不见顾方仪继续说话，朝他看去，只见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怎么？” “冉冉，这客栈只剩一间房了，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吗？你知道的，催动万里行神符耗尽了我所有的神识与法力，现在我好累啊，冉冉～～” “睡便睡吧。”哪来那么多话。 顾方仪一脸兴奋地爬上床，呆呆地望了头顶的帐子半天，悄悄转过头去望向苏冉冉。只见苏冉冉的神态宁和，正在运转灵气疗伤，纤长浓密的睫毛扑在眼下，头顶的红烛洒下晕黄的暖光，让平素显得冷厉的面庞柔软起来，被凌厉气势所掩盖的美貌展露出来，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顾方仪就这样痴痴地凝视他，直到倏忽间对上睁开的眼睛，那黑沉沉的眼瞳没有一丝杂色，有着将人拉入深渊的魔力。 顾方仪醒过神来，霎时间面上爬满了羞红。 “我的伤势还要几天才能好，你不用一直盯着我。” 顾方仪的羞耻更甚，他早就发现了…… 他胡乱点点头，背过身去，道：“我，我先睡了，冉冉你好好疗伤吧。” 苏冉冉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深想，继续疗伤。 —————————————————————————— 苏冉冉就这么在床上躺了五天，等她终于能下地后，她提出回转修仙界：“凡间的灵气太稀薄，我所受伤势极重，要好全还需回修仙界调养一月。” “嗯！那我们今日便动身吧。” 苏冉冉点点头。 二人出了客栈，行走在街道上，苏冉冉见了这久违的街景，倒是生出了一丝丝的感慨，顾方仪见了，问道：“冉冉从前也来过凡间吗？” “来过许多次，从前，我便是从凡间进入修仙界的。” “冉冉原来是凡间的人！冉冉是这十国哪国人啊？” “都不是，我……来自南禹州。” “咦？！冉冉是怎么过来的？” 第149章 修真(18) 苏冉冉犹豫了一下，她不知该怎么说，南拓山脉极其危险，即便她曾经是金丹修为，横渡南拓山脉也九死一生，更不必说她如今是筑基修为，而她不想和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事…… “没事啦，冉冉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就不说，不过……要是冉冉有一天想说了，一定记得找我哦！”顾方仪早便察觉了苏冉冉有许多秘密，但他相信只要他诚心待他，冉冉总有一日会对他敞开心扉的！ 苏冉冉见顾方仪笑得灿烂，心头也轻松了不少，她郑重其事地道：“好！” —— 二人也不急着赶路，便一路悠闲地逛了起来，顾方仪还买了些诸如糖人，风车这种小玩意儿。 “大爷，你若是能捏一个我，一个他出来，这二两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二位公子！您瞧好了吧！” 那大爷麻利地从锅中沾出一团麦芽糖，三两下便捏出一头梳道髻的男子，再如法炮制捏出半披着头发，头戴玉冠的男子。 “二位公子，您看像不像？” “不错，赏你了！”顾方仪将二两银子扔进师傅的钱袋里，接过那梳着道髻的小人，将头戴玉冠的小人递给苏冉冉，笑道：“冉冉，我就送给你了，作为补偿，你是我的！” 苏冉冉笑着摇摇头接过。 正在此时，街道那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追打声。 “死小子，你这豆芽菜的样，还想杀老子！老子打死你都不会有人管！” 一个瘦弱少年衣衫褴褛，身上还淌着血，他却似感觉不到疼一样飞快地向前跑着。 身后有一壮硕男子手持木棍追着他。 顾方仪突然道：“龚家的小子？” …… …… …… 苏冉冉与顾方仪此时正坐在医馆内，听龚老的孙子用毫无情感的声音平铺直叙着这几天龚家的遭遇。 一个时辰前，顾方仪认出龚老的孙子，苏冉冉听了他神识传音的简述，出手救下了他。 二人见他伤得重，带他到医馆治疗，他刚刚终于包扎完伤口，顾方仪开口询问情况，他便说了起来。 原来，祖孙俩卖完鱼回到家中，第二日，小妹的病情突然加重，幸好之前顾方仪给的二十两和卖鱼所得还完家中欠债后还剩十两。 龚父赶紧进城去药铺给小妹买之前一直没钱买的人参，谁料他刚出医馆便被混混孙三盯上了，人参被抢走，还被打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龚老得知钱被抢走，还来不及反应，小妹的病情又有变化。 龚母扑出来哭着喊道：“囡囡吐血啦”她衣襟上沾着一团血迹，神色惊慌。 龚老急怒交加，进屋看了面色灰败的小孙女一眼，便向屋外冲去。 “爹！你去哪？” “我去求求昨天那两个小伙子，我得去找找，求求他们……” 然而龚老找遍了城中医馆客栈也没有找到二人，龚老万念俱灰。 又尝试出海捕鱼，却再没有了那一日的好运气。 第四日晚上，小妹不治身亡。 第五日，龚家孙子私自进城来找孙三报仇。 —— 顾方仪听着他的讲述心中五味杂陈，他传音给苏冉冉道：“我们不是就在福缘客栈吗？怎么会找不到呢？” 苏冉冉比他在凡间待过的时间多，心中已有了些猜测。 这福缘客栈是城中最好的客栈，住宿费十分昂贵，恐怕又是一出只敬罗衣不敬人的戏码，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伙计或是掌柜见龚老衣衫破旧便不耐烦的敷衍了事。 修仙界这样的事反而不常见，修仙界以实力说话，而一个人的实力高低和衣衫是否昂贵是没有必然联系的，有些修士性情古怪，偏爱破衣烂衫也是有的。 龚家小子突然朝他们跪下：“求公子开恩，教我武功。” 顾方仪开口道：“我们不会在此久待，我可以帮你杀了那孙三。” 龚家小子沉默不语，他其实更想自己报仇，但他也明白人不能贪得无厌。 苏冉冉突然伸出一指伸出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果然，他是纯阳之体。 原来自从苏冉冉见到这小子起，便感到体内法力蠢蠢欲动，这小子倒是很适合传承这一门纯阳剑典。 “你随我来。” 苏冉冉起身向外走，顾方仪感到疑惑，传音问道：“冉冉，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体质很适合做我的徒弟。” “徒弟？冉冉你打算收徒了！” “嗯。” 于是三人回客栈的路上，顾方仪一直偷偷的打量这小子。 …… 回到客栈，苏冉冉对顾方仪说：“方仪，你去外面替我二人护法吧，多谢。” 顾方仪看了龚家小子一眼，默默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龚鱼。” “龚鱼，我不会什么武功，我是修仙者，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龚鱼呆了呆，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回过神来，当即拜倒，道：“徒儿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获得力量，即便堕入地狱又有何不可。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门下大弟子。我现在就传你功法。”说着，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不要抵抗，顺着我的指引流转灵气。” 龚鱼听话的感受着体内的玄妙，跟随着指引流转过全部经脉，最后落向丹田。 “很好，你已经引气入体了，这是你以后主修的功法。”一指点在他的眉心，纯阳剑典已被镌刻在他的识海，“这些玉简是修仙界的常识，你尘念未断，恐怕还会在凡间停留许久，为师马上便会回修真界，你在凡间好好修炼，你我师徒缘分不浅，日后你回到修仙界，自会再见。” 说完，苏冉冉也不管他还愣在那里，径直拉开房门走出去，对顾方仪点点头：“走吧。” 顾方仪见他似乎没有带着那新鲜出炉的大徒弟一起走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心中窃喜，用力点了点头，随着苏冉冉一同离去。 等龚鱼回过神来，只见空荡荡的房间，若不是那剑典还停留在脑海中，他还以为是黄粱一梦呢。 这一场遇仙的奇遇，可以想见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命运，甚至他们一家人的命运。 他恭敬地朝门外磕了一个头，师父，多谢您，待我了却尘缘，就去找您，徒儿一定忠心侍奉您！ 第150章 修真(19) 苏冉冉与顾方仪回到修仙界后便赶回了那个被幻阵笼罩的山谷，苏冉冉专心养伤一月，伤便好了大半。 她暂时不打算出去，每日练剑打坐修炼，与顾方仪切磋，偶尔品尝顾方仪花式烹鱼。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苏冉冉最近却觉得不太对劲。 顾方仪偶尔会变得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就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夺舍？ 可是一般情况下，夺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而顾方仪最近的性格变来变去，不像是夺舍。 难道是那个外来的灵魂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和顾方仪同时寄居在他的身体里，伺机而动？可是他为何不直接夺舍而要弄这些手段？并且，自从上次回来，顾方仪也没再出去过，一直待在这里潜心修炼，他要去哪里惹上这异魂？ 苏冉冉想不通，但他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帮助顾方仪——驱魂散。 驱魂散可驱散和身体不完全契合的灵魂，并对异魂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药是针对被夺舍人士使用的，有些修士的亲友不忍心伤害本体的身体，用驱魂散将异魂逐出再消灭，还有若是被夺舍途中被发现了，为他一颗驱魂散，可帮助他战胜异魂。 不管顾方仪是什么情况，驱魂散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还可能帮助他。 只是驱魂散难得，况且他不能让顾方仪发现她在寻驱魂散，可能要废些功夫，苏冉冉只好装作不知，与异魂虚与委蛇。 苏冉冉见顾方仪本人似是毫无察觉的样子，更觉怪异，按说若是夺舍，本体会十分痛苦，不可能全然不觉。 她按下心中思绪，对顾方仪道：“方仪，我接到传讯，要去办一件私事，不能同你一起了。” “那……我去帮你？” “不太方便。” 顾方仪一脸失望：“我知道了，冉冉，那你办完事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啊！我等你！” “嗯，乖乖在这儿等我。”别到处乱跑，还不知道那异魂有什么目的。 顾方仪听着这哄孩子的口气，有些赧然，他总是在冉冉面前显得很幼稚…… 苏冉冉走出幻阵范围，回头看了看。 每次两人进出这幻阵都是苏冉冉带领着顾方仪的，顾方仪从没问过进出之法，苏冉冉也就不记得告诉他，如今看来，倒是正好困住那异魂。 …… 苏冉冉奔去寻找驱魂散了，顾方仪颓废了一日就振作起来专心修炼，鱼也不去捞了。 而在他身体里的“异魂”得知苏冉冉已走，也不再频繁的附体。 原来所谓的“异魂”，实际上是上界的青阳仙尊。 那日青阳仙尊听老友说无名剑经已有了传承，“对了，那小子的伙伴似乎是你的一缕神念所化，看来你与这位小友的缘分不会浅呐……” 青阳仙尊想起那个以雷灵木的枝条加上他一点神念做成的一个投入下界的魂魄，他心有所感，那个无名剑经的传承者会和他有很深的羁绊，不只是和那丝神念，也是和他本尊，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好奇。 他通过与顾方仪神魂的联系附体而下界。 一开始，他只是默默观察，看着他与无名剑经的传承者朝夕相处，他不再满足于此，他夺过身体的控制权，这很简单就办到了，顾方仪毕竟是他的一缕神念所化，本尊可以轻易压制他。 他一开始还会伪装成顾方仪的性格，但他渐渐的感到不满，明明他才是本尊，为何要模仿那小小一缕神念，他渐渐的暴露本性，他知道苏冉冉察觉了不对，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自然地和他相处。 看吧，本尊就是本尊，冉冉他一定更喜欢本仙尊，所以才不觉惊奇！嗯，最近冉冉离开了，暂时把身体让给那个臭小子吧，下界消耗太大，本尊先去休息休息。 时间过去两个多月，苏冉冉奔走在各大仙城的拍卖会，终于在最近听到了驱神散的消息。 很巧的是，这拍卖会正在奉阳仙城举行。 八月初十，苏冉冉披着黑色斗篷踏入奉阳仙城，上次两人用了万里行神符才从此地附近逃脱，不知现在是何形势，她想着早些回去，不愿多生事端，于是遮掩住了容貌，进入拍卖会。 苏冉冉见这城内并没有张贴二人画像之类的，也隐隐松了口气，放下了紧绷的心弦。 驱神散并不常用，苏冉冉运气不错，这次没有很多人争夺，以合理的价格拿下了这枚丹药。 苏冉冉一拿到驱神散便离席而去，出了奉阳仙城，急急往山谷赶去。 却没发现身后有一鬼魅身影远远跟随着。 …… 苏冉冉赶回山谷，一穿过幻阵就见顾方仪正等在那儿呢，她犹豫了一下，没判断出这人是不是已经被换了芯子。 “冉冉，你回来啦！” 听这语气，应该还来得及，苏冉冉松了口气，不露声色的走过去：“方仪，你相信我吗？” “嗯？”顾方仪满头问号，却还是点点头。 “嗯，很好，那你把他吃了吧。” 顾方仪看着这递到唇边的药丸，竟毫不犹豫顺从地吞下去了。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嗯……”顾方仪觉得他似乎应该有什么感觉，但他仔细感受了一番，“还真没什么感觉。” 此时青阳仙尊感到隐隐的排斥感和烧灼感自神魂传来，他一下子就从休眠状态苏醒了过来。 他听见苏冉冉的声音：“没感觉……不应该啊……” 青阳感到一股力量作用在顾方仪的识海中，对不属于这里的他进行着排斥，那力量不够强大没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那股力量破坏了他和下界的联系桥梁的稳定性，他很快就会被排斥出顾方仪的身体和整个下界。 第151章 修真(20) 青阳复制过顾方仪的记忆，他立刻反应过来，他刚刚服用了驱魂散，而顾方仪这傻小子是不可能自己察觉他的存在的，所以这丹药是苏冉冉给他服用的，他居然想杀死我！ 青阳不可置信，怒不可遏，直接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质问道：“你要杀我！为什么？难道我们相处的不开心吗！你不是常常对我笑吗？你不喜欢我吗？你居然要为了他而杀我！为什么？！” 苏冉冉见他居然丝毫未损的样子，不由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驱魂散对你没用？” 青阳见他似乎对他的感受毫不在意，开口便是质问他，更是怒从心头起：“你都是装的对不对，你从没有喜欢过我，你全是为了稳住我！” 苏冉冉见他一副无法沟通的样子，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打算先制住他再想对策。 青阳见他动手，怒火已极，他本体的修为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的界限，对付一个筑基小辈不过是手到擒来。 只见他神识一动，便施展出一个定神术，苏冉冉只觉神魂僵直，无法控制四肢，整个人倒在地上。 这是专门的神识攻击之法，这说明这异魂的神识修为至少在元婴之上！ 甚至如果他的神魂异常强大是驱魂散无效的原因的话，他的修为可能不止元婴期，可是一到化神便可飞升，此界不应出现元婴期之上境界的高人…… 青阳见她狼狈倒地，蹲下将她埋在乱发中的脸扭过来，狠厉地说道：“你以为那小子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他这么对我！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你知道他晚上做的是什么梦吗？你知道他每晚都做梦像我现在这样将你剥光吗？！” “你知道他每晚都做这种梦我看得多难受吗？要不是我需要这个桥梁，我早便杀了他了！” 苏冉冉无法动弹得任由他上下其手，此时敏锐的捕捉了这个关键——桥梁——她之前猜测他的修为远远高于元婴期，但这又使他根本不可能存在于此界，但这个词启发了她，如果是上界之人下界呢？ 可是上界之人下界本就不是容易的事，而他却没被削弱实力就能神魂下界，这说明他和顾方仪的神魂之间是有联系的，也就是所谓桥梁，他凭借此而下界。 可是这神魂之间的联系会是什么呢，若是身体上的联系还可能是有血缘关系。 但按理来说世界上的所有人的神魂都是独一无二的，一般是不会存在联系的，除非是三魂六魄之间各自的联系，可缺魂少魄会导致人痴痴傻傻，也不像是如此。 莫非，上界有什么神异之物，能够凭空生出三魂六魄，以那异魂神魂的某一部分为引……可是他下界有何目的？ 苏冉冉正头脑风暴，突然感到身下一痛。 “你总算回过神了，我和你说那么多都没用……我在那小子梦里经常看见他这么对你……” 苏冉冉此时才真正动了怒，她并不在意肉体上的被侵犯，但这让她想到当初也是这么无力的被制住，毫无反抗的失去了修为便抑制不住胸中翻滚的黑暗。 她恨透了无能为力，恨透了被强迫，就在她有些控制不住的要走火入魔时，顾方仪的魂魄回来了，这很好认，因为他开口便是：“冉冉，我又在做梦了吗？好真实……” 苏冉冉看着这小子满眼的痴迷沉醉，满头黑线，这臭小子居然继续做…… ———————————————————————————————— 一个时辰后，苏冉冉感觉神魂的桎梏有所松动，她立刻突破封锁，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脚踢开顾方仪，黑着脸换上储物戒中拿出的新衣。 顾方仪一脸呆愣地躺在地上，疑惑的看着苏冉冉冷着脸瞪他，半晌后面上闪过惊慌困惑，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个梦。 半个时辰后，顾方仪从苏冉冉简短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经过，不由满脸羞惭，低着头不敢看苏冉冉。 苏冉冉恶狠狠地盯了他许久，但她想到这件事本是那异魂做的，而且后来她也渐渐得趣……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只好将事情算在那异魂头上，勉强揭过此事。 她冷着脸说出他推测的顾方仪和那异魂之间的联系，“你需要切割你和那异魂之间的联系，和佛门的断因果相似，我们去相鸣寺去找找办法。” 顾方仪惊喜地抬起脸：“冉冉，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我，我以为你，会不要我了……” 苏冉冉只冷着脸不说话。 “冉冉，我，我很抱歉，可是我不后悔，我只遗憾没有亲口对你说出我的心思，我，我知道我不该现在说这些的，对不起……” 苏冉冉只沉着脸转身向外走。 “冉冉，冉冉！你去哪？我错了，对不起，你别走……” “去相鸣寺！” “哦哦哦！对，我们一起，冉冉等等我！” 第152章 修真(21)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一处局部地区弥漫着奇异的浓雾，这不自然的现象一看便是修仙者的手笔。 这正是苏冉冉所布的阵法，是山谷外迷阵的简易版，不擅阵法的人一进入迷雾范围便会被困其中。 顾方仪正在给苏冉冉烤肉，时不时偷瞄她一眼又暗暗偷笑，苏冉冉早就发现他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也只能不去理会他。 “冉冉，肉烤好了，快吃吧！” 苏冉冉拿过主卡竹筷开始吃肉，果不其然顾方仪又捧着脸看着她笑，“你快吃。” “嗯嗯嗯，吃，马上吃。”顾方仪立马捡起碗筷：冉冉又在关心我了，好感动，冉冉是不是也会喜欢我呢？ 苏冉冉见他又开始心不在焉，无奈地想：算了，只要他不一直盯着我，管他呢，又不会饿死。 ———————————————————— 在顾方仪孔雀开屏，苏冉冉万般无奈的一路后，两人总算来到了相鸣寺。 “冉冉，你说我们能见到住持吗？这斩断因果这样的法门小沙弥是不会知道的吧。” “我有办法见到他。” 原来，苏冉冉选择相鸣寺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一便是这相鸣寺在修佛法的门派里是一流的；二便是因为她从前遇见过这寺里一位师父，得到了他临死前的嘱托，送回他的法宝和舍利。 她这十余年来忙于修炼等各种事，竟忘了此事，现在想起，刚好一举两得。 苏冉冉得到一个名叫明慧的小沙弥的接待，她拿了一串佛珠给他，叫他交给住持，并求见住持。 小沙弥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恭敬地道：“二位施主，住持有请。” 二人穿过古朴的寺庙，来到一间小佛堂，一老和尚端坐在佛前。 小沙弥将二人带到后施了一礼便走了，那老和尚站起来施了一礼，开口道：“贫僧普玄，二位施主有礼了。” 二人回礼道： “在下苏冉冉。” “在下顾方仪。” 普玄又道：“二位施主，这是寺中弟子悟法的佛珠手串，悟法他失踪已有十余年，不知二位施主是在何时何地发现的此物？” 苏冉冉看了顾方仪一眼，对顾方仪说：“你先出去等我吧。” 顾方仪也不问，点点头出去了。 “我是十余年前在凡间发现他的，是在秦国国都附近的一片密林，他身受重伤，我从旁经过，他交予我这些，请求我送回相鸣寺。对了，他的其他法宝丹药灵石都是他给我的报酬，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他可有话要对我说？” “他只说，徒儿不孝，对不起师父，没有其他的了。” 普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室内安静了许久，他重新开口：“施主还有何事？” “此事事关我那朋友，我去找他进来。” 苏冉冉将顾方仪又带进来，对普玄简述了一番经过删减的事情经过。 普玄沉思许久，道：“苏施主想得不错，我佛门确实有断因果的法子，只是这神魂间的联系不只是因果的关联，这神魂同出一源是斩不断的联系，只是你若是只想防止那异魂借顾施主的身体下界，那还是有办法的，这便当做是老衲给施主义举的报答吧。” “有办法便好，多谢住持了。” 顾方仪也兴奋道：“多谢住持！”能够摆脱那异魂当然好，他还记恨那家伙用他的身体做奇怪的事，弄得二人关系别扭起来。 “请施主在寺中斋戒沐浴几日，七天后老衲为施主做法。”言罢，招来小沙弥吩咐好好招待二人。 “二位施主请。” 二人拜别住持，随小沙弥前往住处，顾方仪心头隐忧一去，放松下来，开始恢复本性，同小沙弥攀谈起来。 “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施主，在下法号观澜。” “观澜小师傅，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二位施主将去后山竹林处，那处是我寺招待客人的地方。” …… 那小师傅呆呆的，为什么答什么，不然就说不知，其余一个字不多说，顾方仪自觉无趣，也不再多言。二人很快到了住处，小沙弥施了一礼便走。 小沙弥一走，顾方仪便扯住了苏冉冉的袖子不撒手，苏冉冉不耐烦理他，索性任他攀着，自去打坐修炼。 顾方仪见她不理他，有些委屈，然而他看了她半晌后就入迷了，也顾不得那些小情绪，只痴痴望她。 苏冉冉修炼过后见顾方仪还在呆看着她，不由冷了脸色：“顾方仪！” 顾方仪回过神来，有些惊慌，苏冉冉从没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他不由正襟危坐，像个等先生训的孺童。 “你这几日整日心不在焉，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是一个修仙者，这一条路漫漫无期，凶险无比，必须有极大的决心才能咬牙走下去！我知道你可能是出身大家族的天之骄子，从小一帆风顺，对这些话没有什么体悟，但你首先是个修士，你这一生的道只能由你自己去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应该轻易扰了你的道心！” 顾方仪怔怔然如遭雷击，他半天回不过神，苏冉冉已推门而出了。 他想了想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整日围着冉冉打转，心中纠结欢喜百折千回，确实无心修炼。 可是我只是一时遭遇了此事，有些不知所措，况且冉冉对我很重要，我又不是修的无情道，我在意她，难道错了吗？ 待苏冉冉练剑回来，便见顾方仪双目茫然，额头沁出薄薄的冷汗，竟是陷入了魔怔。 她心头一惊，本是想留他一人，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才离去，不想他竟会走火入魔，可这种情形她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 她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过于直接了，导致他一时接受不了才如此…… 她静静守在一旁，不错眼的盯着他，决定只要情况恶化便立刻用外力将他唤醒，只是这样一来他不免会受重伤，只是也比走火入魔的好。 顾方仪心头思绪万千，杂乱无章，最后变成一句重复的话，你算什么修士，你根本无心修炼，总是为凡尘俗事所扰，你根本没有一颗向道之心！ 那问话声如洪钟，似在他识海深处响起，一声声扰得他心烦意乱。 顾方仪被这话质问的有些哑口无言，他从来如此，父亲从前也批他凡心过重，迟早要为红尘俗事绊住，他当然不服气，那日也十分认同冉冉的话，各人有各人的道罢了。 然而他这几日确实为情所困而懈怠了修炼，如今看来，他的道是什么？……其实从前他心中根本没有道，他只是生在修仙界，人人修炼，所以他也修炼，他天赋异禀，从不需日日苦练，也轻易达成旁人难以企及的成就，他不知为何修炼，他真的没有那颗向道之心。 此时他鼻尖嗅到一缕冷香，是冉冉的气息，他想起与之相处的点点滴滴，眼角滴下一滴泪来，缓缓睁开眼睛。 第153章 修真(22) 苏冉冉见他落泪，不由有些焦心：“方仪，你如何了，不要紧吧？” 顾方仪凝视着苏冉冉的脸，慢慢绽出一抹笑来：“冉冉，我这是喜极而泣，我找到自己的道了。” 苏冉冉神情惊讶，刚要开口，顾方仪又道：“对不起，冉冉。从前是我的错，不该乱了道心，懈怠修行，从今以后都不会了。” “无事便好，你不需要对我道歉。” “不！冉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冉冉，你就原谅我吧……” 苏冉冉见他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莫名的松了口气，也不顾正在撒娇的某人，自去修炼了。 顾方仪望着苏冉冉的背影，目光沉凝。 就在刚才，他确定了他的道——有情道，准确来说，苏冉冉就是他的道，他想要永远追随她，直至万世寂灭。 他收回目光，认真打坐起来。 ———————————— 第二日，顾方仪被请去小佛堂，每日同住持一起作息，听他念经祝祷，他开始还强自忍耐，后来越来越烦躁，就在他快要耐不住性子时，他突然陷入了平静的状态，似乎陷入了佛理之中。 他的内心平静如水，再不起一丝波澜，真如得道高僧一般。 如此七日瞬息而过，在这一日的子时，普玄从入定姿势中飞身而起，手中佛珠发出耀眼强光，他一把将佛珠按向端坐的顾方仪的头顶，口中喝到：“一念起，因果生！” 顾方仪感到原本空无一物的世界突然光怪陆离起来，时光回溯，与苏冉冉相识相知的一幕幕在飞速后退…… 父母的音容笑貌…… 前世的种种…… 他慢慢有所明悟——原来，他在凡尘俗世之间挣扎了那么久…… 时间一点点倒退，一直回溯到他生命的起点。 缥缈氤氲间，一个通体灵光，面目模糊不清的道人从一株通体碧玉的树上折下一枝，随手一指，便将一团灵光注入树枝之中。 灵光渐兴渐灭，随即将树枝随手挥出去，道人启唇道：“去吧”，一道流光包裹着树枝向下坠去，坠入一片白茫茫虚无之中…… 恰在此时，一道如雷般的轰鸣响起：“一念歇，斩因果！” 顾方仪霎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痛苦不知持续了多久，他昏昏沉沉又清清楚楚地感知着这一切…… 绵绵不断的痛楚丝丝侵略着他的躯体，从识海源起，一点点向他四肢百骸漫延。 识意之中有一道声音忽起，不无蛊惑地催促着他，快些停下，停下，便不用再受这苦楚。 他自是不做理会，仍自忍熬着。 那声音见似是无法说服他，渐渐消隐下去。 只是不知何时，忽有一念兴起，这般下去，却是于他自身不利。 识海本是修道士之根本，此间些许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恐要就此了断道途。 此一念起，他意识恍惚起来，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阻断此事！ 他潜意识心道不好，但与表意识之间的联系似被渐渐断绝开来，抵抗之力愈来愈弱，渐渐几近于无。 值此危局，眼看便要前功尽弃。 外间，苏冉冉却是忽有所感，不禁眉头微皱。 她思忖片刻，起指一点，落在其眉心。 识海之中，顾方仪好似醍醐灌顶，猛地醒过神来！ 他豁然睁眸，却只一瞬，就觉浑身瘫软。 终于一切结束了，他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即神志消散。 苏冉冉抱住顾方仪瘫软的身躯，看向普玄问道：“如何了？” “同老衲预料的不差，这因果虽已断，然他二人的联系从顾施主初生而始，除非顾施主之识意彻底消散，便不会全然断开，若是那位上界的仙尊下界，这因果恐怕便会重新建立起来。” 苏冉冉点点头，这样已经不错了，想要真身下界可不是简单的事，遂对普玄深施一礼道：“多谢住持援手。待他醒来，我二人便会离去，到时便不会再来同住持辞行了。” 说罢又施一礼，带着顾方仪转身而去。 …… …… …… 不知过了多久，顾方仪从浑噩之中挣脱，醒转过来，睁眼只见空荡荡的屋子，他呆呆躺了一会儿，便欲起身去寻苏冉冉。 苏冉冉正好端了碗药进来，见他醒了，说道：“你伤了精气，需好好补补，来把药喝了。” 顾方仪看她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苏冉冉看他那傻乐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将碗递给他。 顾方仪乐呵呵地接过碗一股气喝了。 “这是药方，和灵药，你既已醒了，以后便自己熬吧，你再喝个六碗便够了，一日一碗。” 顾方仪接过那储物袋，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冉冉，如今我已经不会再被那人侵占身体了，我想同你好好谈谈。” 苏冉冉点点头，在床边坐了下来。 “冉冉，我喜欢你。我很后悔没有早些亲口告诉你，让你在那样的情况下，由一个混蛋告诉你。你不必困扰，我知道你没有这种心思，你一心修道，我也不会再因为这种情绪而影响自己的道途，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彼此还是好友，对吗？” 顾方仪见他点点头，继续说：“冉冉，我们可以永远都是好友，或是其他，都由你说了算，我只知道，我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我跟定你了！” 苏冉冉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失笑：“我可没说不让你跟，不过修仙界危险重重，说不定我们明日就失散了。” “我不管！那我便去找你，总有一日再黏在你身上！” …… …… …… 二人这番言语，却没想到竟会一语成谶——二人当日便下山离去，第二日便失散了。 二人行至一处密林，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不待两人反应，那黑衣人已施法制住了两人。苏冉冉感受着那人身上隐隐散发的压迫感，瞳孔紧缩，元婴期！ 那黑衣人二话不说提起顾方仪就要走，这时顾方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方叔！是你吗！” 黑衣人也就是方叔愣了愣：“是，老爷叫我抓你回去。” “那冉冉呢？” 方叔睨了苏冉冉一眼：“老爷没有吩咐。” 顾方仪看向苏冉冉，半晌下定决心：“冉冉！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要记得想我！” 方叔已提溜着他飞身而去。 苏冉冉在他们消失的下一刻就感到身体恢复了知觉，想到可能许久都不会再见到顾方仪了，心头怅然若失，然而这种情绪也只持续了没一会儿，她便整理好心情，打算重新出发。 修仙路从来就只是一个人行走，她从几十年前就深有体会。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次日清晨，她便跌入一处秘境，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初生的阳光躲过茂密的枝叶遮挡，漏到满地飘零的枯叶上，一处鲜明的痕迹随时间而流逝。 第154章 修真(23) 苏冉冉醒来，只觉恍然如梦，像是梦中世界的一个典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漆黑的山洞里，她掐指一算，离当初她跌入秘境已经过了五年，她的修为也进阶到了筑基中期。 她感到十分困惑，秘境让她体验凡人的一生到底有何用意呢？ 既不是考验，也不是陷阱……而且她醒来恢复记忆后发现，她经历的这一切并不像是幻境，而就像是凡人忘却前尘，转世投胎一般…… 她不再沉溺于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思索里，起身向洞外走去。 越往外走，山洞一点点明亮起来，她在山洞口站定，忽而望见不远处有一身穿袈裟的和尚背过身伫立在那里。 那和尚缓缓转过身，苏冉冉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脸，一时发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出声道：“顾知蝉？！” 那人默然不语，许久，淡声道：“施主认错人了。” 说罢，那和尚行了一个佛礼，转身向密林深处而去。 苏冉冉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心中突然漫起一股难言的悲伤，她从醒来就没有去想那个人，却意外在山洞外见到这一张熟悉的脸，他却说她认错人了。 不管是顾知蝉和他相貌一样是个巧合，还是他失去了记忆，或是有别的原因不愿相认，顾知蝉到底是回不来了，两人相伴的几十年也如那场似真似幻的梦境一般，终究只是虚妄…… 苏冉冉思绪纷杂地在原地怔忪了许久，最终也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离开了原地。 …… …… …… 相鸣寺，小佛堂里，一个白眉老和尚和一个年轻俊美的和尚正相对盘膝而坐。 “悟缘，你当真要用此方法祛除心魔吗？” 年轻俊美的和尚一礼，语声坚定道：“悟缘已下定决心，求请师父成全。” 老和尚叹息一声，不再多言，动手施法。 悟缘面色不变，额头却沁出层层冷汗，显是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待到关键时刻，老和尚将一粒丹药弹向悟缘，同时大喝一声：“张嘴！”。 悟缘依言张嘴将丹药吞服，不知过了多久，面色真正平静下来，他又暗自调息了一会儿，便起身施礼道：“多谢师父，徒儿此番不该动妄念，自请去戒律堂受罚，还请师父成全。” “去吧。” 悟缘缓步退去。 待悟缘走了许久，老和尚才睁开眼，喃喃道：“心魔的根源在于自身，徒儿你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啊……” —————————————— 苏冉冉去到附近的仙城，发现她所在的位置就在相鸣寺不远，想到那和尚可能就是相鸣寺之人，不由心绪有些复杂…… 她到仙城租了三月的住处，闭关巩固了一番修为，出来时发现仙城内明显气氛有些异常。 她来到酒楼打探消息，从众人的交谈中得知，原来最近有魔修出没，已经屠了三座凡人城镇。 修仙界也是有凡人城镇的，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修仙者的后代，好几代没出过修士了，才搬到凡人城镇生活。 与凡人界的凡人不同的是，修仙界的灵气充裕，受灵气滋养，即便是凡人也大多身体健康，少有病痛，出现有修仙资质的人的概率也较之更大。 她想起当初那个害她修为被废的魔头，也不由心绪起伏。 魔修已经基本在修仙界销声匿迹，即便有也不成气候。 因修魔者易遭天谴，能够飞升的修魔者少之又少，即便修为到了那个境界，能够度过天劫的人也是百不存一，所以修魔者如此高调地在修仙界出现，也真是十分奇怪。 “听说正一宗派了掌门大弟子前去调查，看来这次的事情很不寻常啊，连正一宗都这么重视。” 正一宗隐隐是中州三大宗门之首，是中州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如此看来，这次事件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她想到当初的事，决定前去探查一番。 她也不急，慢慢解决了一桌的灵食，再买了一壶灵酒梦隐才离开。 她提着那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突然意识到那个几十年的梦境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从前的她从不会提着一壶酒悠哉地一边喝一边逛街市——她笑了笑，也不再纠结，索性随性而来。 想知道真相，就去查好了。 她来到一处名为宝芝堂的灵药铺，径直走进去对掌柜道：“灰迹三钱二两怎么卖？” 那掌柜抬头打量了她两眼，回道：“客官，小店没有这一味药。” “那我要少一点，五钱三两有没有？” 那掌柜确认了暗号，开口道：“道友随我来。” 言罢，先一步向里屋走去。 苏冉冉随他进到一处暗堂，他停在一扇门前，道：“道友自便，前头还有生意要照看，我便不奉陪了。”行了一个揖礼，便往回走去。 苏冉冉也不犹豫，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一片亮堂，与外边截然不同，只是却空无一人，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屏风前停下。 一道难辨雌雄的声音响起：“这位道友，你来所为何事？” “想请道友解惑。” “道友可知我们的规矩？” 第155章 修真(24) “知道，不二价，一个问题百颗上品灵石。” “那就先请道友解囊了。” 苏冉冉取出百颗上品灵石，毫不犹豫地抛到屏风那边去。 “那便请道友问吧。” “可有秘境会使人轮回转世，成为另一个人，度过他的一生，又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有。” “那这秘境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如果是真实的，他去了哪里？” “这秘境被称之为转世秘境，会将人投入一三千小世界转生，失去记忆体验凡人的一生，这经历对修行有无言的好处，可称得上一份难得的机缘。” 原来如此…… 苏冉冉沉吟一会儿，到底还是问出了：“那么，别的人有可能通过秘境进入同一个三千小世界轮回吗？那个人醒来会不会有记忆？” “这是另一个问题。” 苏冉冉如法炮制又扔出一百上品灵石。 “机缘巧合之下，是有可能会有另外的人进入轮回者的秘境，他不是被选中的，得不到机缘，不能转生到那个世界，只能侵占别人的身躯。至于他会不会有记忆，这并没有一定之规，可能记得，也可能不记得。” 也就是说，那和尚许真就是顾知蝉，只是可能失忆了，或是并不想和他相认…… 苏冉冉想了许久，最终释然，不管他是怎样，昨日之日不可留，她也不能再被秘境的经历影响下去，坚定毫不动摇地走她的剑道，这是她的道。 苏冉冉不再问，转身走出此地，门外候着一炼气期修士，见他出来忙给他带路，引他走向另一条路，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 苏冉冉又到丹鼎阁买了些必备的丹药，去多宝楼购置了些灵符阵盘，她刚要离去，瞟见一旁一样标着专门对付魔修的法器。 她转念一想，此行祸福还未可知，确实该多备些，有备无患。 于是叫来掌柜询问店内还有什么专门针对魔修的法器。 掌柜见她气度不凡，将克制魔修的法器统统摆上来，一一对她介绍。 苏冉冉听了介绍，决定买下其中两件——一件是三颗一套的天雷珠，号称有天雷之威，能驱魔辟邪，当然真实功效差远了，不过能伤到金丹期魔修，威力也确实不错了。 一件是一张符宝，据说是模仿能克制魔头的大杀器降魔杵制造而成，同样能伤到金丹期魔修。 两件物品都能伤到金丹期魔修，价格自然不菲，不过她曾经好歹是金丹期圆满的修士，身家还是挺丰厚的。 她回到租住之地休憩了一晚，第二日便打算出发前往七日前被屠，也是最后一个被屠的那个凡人城镇。 苏冉冉行到城门处，只见城门处挤挤挨挨，人比平时多了数倍，不知又发生了何事？ “正一宗的人不是应该去被屠的地方调查吗？怎么来了此处？” “难道是追索魔修而来？” …… ——原来是正一宗之人…… 苏冉冉漫不经心地向人群中心处望去，这一眼，她却被震惊得整个人呆愣住：是他？！ —————————————————————————————————— “全城戒严？出什么事了？” “正一宗的掌门大弟子拿着掌门令和城主要求的，据说是魔头逃入城内，现在想要出城都要通过测魔盘，不允许进城了。” “……” 苏冉冉听着身旁人群的议论纷纷，在黑暗中顿足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她眼中的黑暗沉凝地可怕，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 今晚全城戒严，宵禁，街上一片昏昏的黑暗，除了执法堂和正一宗弟子巡视和搜查的动静，再无其他。 在城中一个寂静的角落里，一个身着夜行衣，脸戴面具的身影隐秘而快速地沿着城内小巷穿梭——城内有禁飞法阵，元婴期以下修士都无法违抗。 那身影渐渐行至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猛地停下。 他将身影贴着墙根缩在阴影里，满是警惕地看向前方巷道深处，那里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就站在巷子中央，毫不掩藏。 二人无声地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究先一步按捺不住，开口道：“道友在此等候，有何指教？” 半晌也没得到回应，他不禁有些着急，听见城中仅有的一点动静渐渐向这边靠近，他眼神一厉，终于决心拼一把。 他不再多言，尽量远离此人贴着墙边行走，越过他欲到那边去。 那人影总算有所动作，在他即将越过他时，一道寒光剑影斜斜刺来。 他也早有准备，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闪身躲过。 他欲要反身回击，那剑影却绵绵不绝地连连刺来，他面色沉凝，接连躲过，心下却越来越沉。 此人极是难缠，若是被此人拖在这里，待到正一教的弟子赶来，他恐怕就难以逃脱了…… 思及此，两人一边打，他还欲与之商谈：“道友到底有何意图，道友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出来。” 那人却并不言语，他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他以为这一句可能也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他：“要你的命，不知道友可愿通融？” 他不禁怒从心头起，竟是怒极反笑，轻呵一声，说道：“要我的命，道友不过筑基中期，也敢说此大话，真是可笑！”说着，招式凌厉起来，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他本拟这般即便不能将此人就此拿下，却也可将其逼出些许破绽来。 届时只要抓住时机，他便可将之击退，在正一教弟子赶到之前退走。 只是这般，今日所谋之事恐要无法达成了。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他越打越是心惊，他已有筑基圆满的修为，这小子不过筑基中期，面对他凌厉的招式，剑法施展地游刃有余，甚至隐隐占着上风！ 他意识到不妙，不说他可能败在这小子手上，光是他们所发出的动静会引来什么已经足够令他恐慌。 他不愿坐以待毙，眼底暗芒一闪，挥手洒出一毒粉！ 第156章 修真(25)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对面的人影竟也不躲，生生受了，他以为他没有这般经验，猝不及防之下中招，不由大喜。 他剑势一急，攻势又凌厉了几分。 这般果然见得起效，刀刃锋芒闪动，在其人身上划出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伤口。 眼见得他无力支撑的模样，他心头满是振奋，剑锋一厉，便欲要就此夺他性命。 然而这时，却见对面之人招式豁然一变，剑法缥缈若鬼魅，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剑芒下一秒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身体缓缓倒下，面具之下，不敢置信地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杀死他的人正是苏冉冉，她自从得到瑶池甘霖后便百毒不侵，于是将计就计受了这毒粉。 并示敌以弱，让他做出误判，引诱他露出破绽，就此一招毙敌。 战斗就此落下帷幕。 —————————————————————————————————— 不一会儿执法堂和正一宗弟子赶到，见得巷道内的情景，都不由一惊。 “巷内何人，报上名来！” 苏冉冉淡淡扫他们一眼，平静言道：“在下苏冉冉。” “不知道全城戒严吗？你为何深夜在此与人拼斗？”为首弟子满是警惕，沉声诘问。 苏冉冉不紧不慢答道：“此人是个魔修，他潜入我的住所被我发现，我追逐着他到此。” “魔修？” 众人霎时大惊。 “快去禀报大师兄！”为首弟子侧首看向身旁弟子，急声吩咐道。 …… 不一会儿，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走入这小巷。 其人两袖飘然，神清气表，气度高华，濯濯若仙。 正一宗弟子见他到来，皆是精神一振，齐齐一揖，口中恭敬唤道：“大师兄！” 白衣人微微颔首，缓步走到尸体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手中光芒一闪，拿出一锁魂旗将此人神魂拘走。 此人气质如冰，即使在黑夜中也可见一斑。 他转头望了苏冉冉一眼，回头对一人吩咐道：“带这位道友去治伤。” 也是一种暂时的变相软禁。 苏冉冉也不做反抗，若有似无地看他一眼，便跟随在正一宗弟子身后前往城主府。 ———————————————————————————————————— 城主府某间客房内，医修查看了一番苏冉冉的伤势，做了些处理便退出去了。 此刻这间客房四周守着几名正一宗弟子，显然是将她看管起来了。 她也不在意，只端坐着修炼，静静等待天明。 等了许久，到第二日天微微亮，门外传来响动。 三名男弟子恭敬称道：“大师兄。” 白衣男子点点头，淡淡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守在此地不要动。” 众人齐齐称是。 房门被打开，苏冉冉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口。 白衣男子抬手一揖，寻常的礼仪叫他做来，也自有一股行云流水的畅达：“在下正一宗玄明。” 苏冉冉看他一眼，面色平静地还有一礼：“在下苏冉冉，一介散修。” 白衣男子似是有些意外地微微一挑眉，道：“苏道友的剑法倒是高明，不似是散修。” 苏冉冉淡淡答道：“不过是有些机缘罢了。” 玄明顿了顿，目光忽地一变，语声凌厉地问道：“苏道友今日为何出现在那里？” 苏冉冉的眼神也是一变：“我痛恨魔修，所以在那里。” 玄明见那眼神不似作假，思忖片刻，又问道：“你如何寻到那魔修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玄明沉吟一会儿，开口道：“苏道友既然痛恨魔修，不如和我宗弟子一起，追查此次魔修屠城之事？” 苏冉冉眼底闪过一道暗芒，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淡声答道：“可以。” ———————————————————————————————————— 玄明走出房门，一弟子迎上来，二人走了一会儿，离屋子远了，那弟子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此人来历不明，不知有何居心，这般轻易地留他和我们一起，会不会……” 玄明一摆手，道：“此人来历不明，才需带在身边监视，若他痛恨魔修，能寻到魔修踪迹的本事是真，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原来如此。”那弟子顿时满脸叹服：“师兄思虑周全，是我多虑了。” ———————————————————————————————————— 再一日，正一宗众人出城，其中还有一个苏冉冉。 正一宗弟子不知在往何处赶路，苏冉冉也不问，只每日安安分分地打坐。 有人忍不住道：“大师兄，那位道友整日修炼，也不问我们要去何处，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真是奇怪。” 玄明淡淡道：“不必管他，若是他真心痛恨魔修，该用到他的时候自见分晓。” 那弟子点首，应道：“是，大师兄。” …… 队伍行进得很快，到得第三日，几人来到一处凡人城镇，众人伪装成凡人，分散开来各自进城，还有一些留守在城外，随时策应。 玄明需要进城，将苏冉冉交给其他人看管他怕出差错，于是决定带着苏冉冉一起，二人伪装成一同行走江湖的兄弟入了城。 “贤弟，我二人今夜就宿在此处吧。” 玄明换了一身利落黑衣，浑身冰冷气质也收敛了些，与同样一身劲装的苏冉冉一起站在城中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前。 “大哥说了算吧。”苏冉冉扮做江湖侠客，性子却一点儿没变。 …… 为了方便监视苏冉冉，二人只开了一间房，筑基期修为以上的修士已经不需要经常休憩，而玄明更是金丹初期，完全不需要睡眠，只需调息理气便可。 二人进了房间，玄明坐在桌边，苏冉冉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床。 第157章 修真(26) “你们此次是得到消息，魔修的下一个目标是这座城吗？” 玄明也不惊讶他猜到这些，痛快地点头，道：“今晚要麻烦苏道友了，不知苏道友能否用你的办法，将魔修找出来？” “我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贵宗弟子敢不敢信我？” “道友若是指出魔修踪迹来，我自会有安排，是道友该信得过我正一宗才是。” 苏冉冉笑笑，也不再多言，运转秘法，查看方圆百里内的魔气踪影。 她神识铺展开，果然见城内已有十余处魔气踪迹，她一一记下，睁开眼道：“可有城中地图？” 玄明将准备好的刻有城中地图的玉简递给他，苏冉冉在地图中标出十余处，便交还给玄明。 “这十余处定是有魔修的，至于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藏着魔修，我不敢肯定。” “道友施展的法诀，似是能查看魔气，能用此法，道友的神识定是十分强大，看来道友的奇遇对道友助益良多。” “玄明道友又何尝不是有秘密的人呢？” 玄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不再与他交谈，用宗门秘法将命令传达下去，安排弟子们在这十余处附近待命。 待安排好各处，见苏冉冉还立在窗前不知望着什么，开口道：“天色已晚，苏道友不如早些歇息。” 苏冉冉转身望了他一眼，合衣在床上躺下，竟毫无防备地睡去。 玄明没想到他会如此相信自己，或者他是笃信玄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不会伤害他，但这行为还是十分大胆。 他不禁暗暗打量起苏冉冉来，见他一副少年模样，年岁似乎也不大，平时一副沉稳模样，睡着后这年轻的样貌还是给他带来一丝稚气。 玄明回想起他说着痛恨魔修的那个眼神，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 第二日，苏冉冉醒来，见玄明依旧端坐在桌边。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袍，问道：“昨夜如何了？” “昨夜无事发生，看来他们的人还没来齐，今夜还请苏道友再施法查看一次。” 苏冉冉点点头：“我们要装作普通的凡人，可是要进食的。” 附近可能有被魔修控制住的凡人眼线，做戏做全套，二人不能在行动开始前露出异样。 “我宗可提供涤体丹，道友不必担心。” 涤体丹可清除修士体内杂质，服用此丹后，一月之内，进入体内的杂质都会被药力祛除。 玄明递过一颗丹药，苏冉冉见确实是涤体丹，接过吞服了下去。 “如此，我们可要装作相亲相爱的样子？” 玄明神色一僵：“那倒不必，扮做关系普通的兄弟就好。” 苏冉冉嘴角轻勾，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那，大哥，我们走吧。” 二人来到楼下大堂，点了一份包子，两碗米粥，慢慢吃了起来。 苏冉冉吃着包子，突然想起秘境中几十年的凡人生活，那时失忆了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凡间的食物有一股独特的烟火气，是修仙界的灵食没有的。 她收回思绪，见玄明已经用完饭，她加快速度进食。 不一会儿，二人用完饭，起身朝客栈外而去。 …… 两人在外头逛了会儿，去茶楼听书，去瓦舍看戏。 少时，见天色已晚，便回返客栈。 房间内，玄明神色谨肃，道：“苏道友，请施法吧。” 苏冉冉微微颔首，再次运转秘法，旋即便发现，比起昨日，城内只多了一处有魔气的地方。 她睁开眼，将情况告知玄明。 玄明深思一番，推测道：“恐怕他们今晚就要有行动了。” 苏冉冉不置可否，只是道：“我自去打坐，魔修若是有异动记得告诉我。” 玄明看了她一眼，忽而问道：“苏道友真和魔修有仇吗？” 苏冉冉维持打坐的姿势，眼睛都未曾睁开，语气淡淡，却透着泠冽杀气：“仇深似海。” 玄明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即转开视线，闭目等待消息传来。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 夜半子时，玄明自打坐之中醒转，便收到了门下弟子以秘法传信，他观过之后，望向苏冉冉，道：“苏道友，魔修有动作了。” 苏冉冉立即从修炼状态中脱出，道：“我们走，去找今晚刚进城的那个魔修吧。” 玄明颔首，二人一同朝目的地而去。 …… 两人行在幽寂的街道上，不多时，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可见此处一片寂静，并无半点生息。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飞身越过院墙。 方一站定，只见一墙之隔内，尸横遍野，鲜血四处流泻，魔修却不见踪影。 苏冉冉惊讶地看向玄明，问道：“怎会如此，他提前动手了，还逃脱了？你宗门的弟子呢？” 玄明面色凝重地道：“恐怕宗门内出了内鬼……” 苏冉冉盯视了他一眼：“是吗？” 玄明郑重地对苏冉冉施了一礼，说道：“还请道友援手，再施法寻出那魔修，我为道友护法，定不让任何人打扰道友！” 苏冉冉也正有此意，毫不客气地受了他这一礼，抬手布置出一个小型迷阵，这迷阵十分简陋，只能稍稍阻挡片刻以作示警之用。 她端坐阵中，开始施法。 正在此时，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袭向苏冉冉。 玄明眼眸一厉，立即上前阻挡，和他战到一处。 玄明擅火法，他又有大机缘，得到过天地而生的火灵，让他的火法更具威力。 而那鬼影似是十分适合在黑夜里斗法，他完全能藏匿在黑暗中，让人寻不到他的踪影。 玄明的攻势虽猛，寻不到目标也是白费，更何况他不能发出大范围大动静的法术，怕打扰到苏冉冉，只能等那鬼影袭上来时被动防守，一时有些束手束脚。 就这儿一会儿，苏冉冉已经探查完毕，起身加入战局，边对玄明说：“我探测到一缕魔气从这里迅速往东城门那去了，我来拖住他，你去追逃走的那个吧。” 玄明点点头，飞身追去，那鬼影还想拦他，却被苏冉冉一剑划破了手臂。 鬼影停下，哑声道：“你又不是正一宗弟子，何必这么卖命，我可是半步金丹的修为，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第158章 修真(27) 苏冉冉笑笑道：“修为我可不管，我只知道，你快不过我的剑！” 鬼影眼眸一眯：“哼！猖狂小辈！口出狂言！” 随即不再多言，围绕她展开了疯狂的攻击，一时间，法器碰撞的轰鸣声在院中不断响起。 然而，很快，鬼影便发觉，无论他从哪个刁钻的角度突然出现攻袭，苏冉冉都能及时回剑抵挡住，那把利剑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迅快的速度向他身上劈斩，留下道道伤痕，还真是应了她之前的“狂言”。 鬼影心中渐渐焦躁，不懂他如何做到的，剑法之快，几乎已经达到筑基期修士能到达的极限，甚至隐隐逼近金丹层次。 鬼影心知很难不付出代价地杀掉苏冉冉了，而他再拖下去，那个正一宗大弟子可能就要回来了，到时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此，他眼底一阵晦暗翻涌，不多时，眸色一厉，不再犹豫，与苏冉冉拉开距离，一个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苏冉冉展开神识也没有发现任何他的踪迹，不禁心道：这倒是一门实用的秘法，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弄到手。 她依然全神贯注地戒备着，担心那鬼影突然杀个回马枪。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不一会儿玄明便回转了，手中还提着个黑衣人。 玄明见只有他一人，问道：“那个魔修呢？” “他走了有一会儿了。”苏冉冉回道。 玄明深深看了她一眼，能让刚刚那魔修知难而退，这人的实力可以想见，她到底是何来历？ 玄明又问道：“你现在用秘法能找到他吗？” 苏冉冉耸耸肩：“恐怕不行，他会一门隐藏踪迹的秘法，不管是肉眼，还是神识都无法找出他的踪迹。” 玄明遗憾地点点头，对苏冉冉道：“还请道友为我护法，我将他的魂儿拘来问问。” 苏冉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信任我。” “不管道友有何目的，我相信在魔修的事上，道友和我的目标是一致的。” 苏冉冉不无嘲讽地想：那可不一定…… 但她也没说什么，玄明随意选了间屋子进去，她持剑立在房门外，警戒四周的动静。 玄明并没有设隔音结界，因此她也将审讯过程听得清清楚楚。 那魔修没有坚持多久，便供出了此次行动出卖他们的正一宗弟子，但对魔修接下来的计划却一问三不知。 玄明无法，只好开始搜魂。 搜魂对受法者是毁灭性的伤害，轻则缺魂少魄，重则灰飞烟灭。 但对施法者也不是毫无损伤的，神识受损就不必说了，若是在施法过程中被打断，极有可能遭到反噬，识海受到重创。 苏冉冉知道她只要此刻进去打断他就能使他受重伤，但她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玄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布置后手，她若是此刻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玄明结束了搜魂之术，识海隐隐作痛，却还是坚持着整理起思绪。 这魔修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们这次突然聚集起来屠城，都是有一个人在背后指使，此人是个大魔头，没人见过他，他却能通过梦境，寻到人的弱点，从而控制此人。 ——魔修不修心，最容易被控制。 至于他屠城的目的是什么，这魔修暗自猜测是为了修炼什么邪法，真实原因并不为人所知。 玄明缓了缓头疼，对正一宗弟子传达到此地集合的消息，随即便趺坐运功，开始闭目养神。 苏冉冉抱剑站在门外，思索着方才听到的消息——通过梦境操控别人的魔头吗…… ——————————————————————————————— 正一宗弟子很快陆陆续续到来，玄明见起码少了一半的弟子，心底有些沉重。 他公布了背叛弟子的消息，并下令门下弟子若是遇见他，杀无赦。 正一宗弟子们的心情也不轻松，今夜逃了小半的魔修，死了近半的同门，而原因竟是有人背叛出卖了他们，还成功逃走了。 玄明看着神色颓丧的弟子们，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却不动声色地道：“今夜就在此地休息，明日一早出城。” 众弟子微微振奋精神，齐齐称是，自去找房间休息。 苏冉冉走到玄明面前，问道：“你还要同我住一间监视我吗？” 玄明面色一僵，还是硬着头皮道：“院中房间不够多，定是有许多弟子是要住一间的。” 苏冉冉不置可否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道：“玄道友今日神识受损，想必是该好好休息，我便通融一回，将床让你一半吧。” 玄明这才想起此事，他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养神，可是…… 玄明略有些不自在地问道：“苏道友今夜也要休息吗？” 苏冉冉伸了个懒腰：“今夜又做探子，又做打手的，我可是累极了。怎么？玄道友不想我休息吗？” “这倒不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苏道友睡床吧，我就在桌边打坐恢复一下。” 苏冉冉意味不明地笑笑，往屋中而去。 …… 深夜，万籁俱寂，玄明在桌边坐定。 不知过了多久，玄明只觉神魂疲惫到极点，有些不堪重负。 他忽然察觉到有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拖到床上。 他睁开眼一看，果然是苏冉冉，她挑了挑眉：“你想睡就睡吧，何必硬撑呢？” 玄明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支持不住，贴进软被里。 苏冉冉凝视着玄明的睡颜，眼里暗潮汹涌。 她低首望向玄明胸前掉出的一角玉符——元婴期大修士亲自制作的符箓，哼…… 第159章 修真(28) —————————————————————————————————— 第二日玄明醒来，身边已是空无一人，他揉了揉酸痛的头，有些不明白他昨夜这么就那么轻易地睡去了。 虽说有师尊的玉符在，元婴期以下，任何一种形式的偷袭都不需要担心，但他怎么会就如此轻易地失掉戒心，在一个不能相信的神秘人身边睡去？ 他实在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于他昨日神识损耗太过。 —————————————————————————————————— 玄明起身走出房间，见弟子们都已在院落里待命了，他随即道：“我们这就出城吧，各自出城，到城外迷离集合。” 玄明作了一番安排，正一宗弟子们皆是三三两两离去。 而他自己，也同来时一般，和苏冉冉一起，扮做兄弟二人离去。 苏冉冉待到只二人时，问道：“为何还要扮做兄弟，走城门出去？” 玄明淡淡回道：“不必惊扰那些凡人。” 苏冉冉诧异地看他一眼，心下些微哂然。 …… 二人渐渐走至热闹的大街中，苏冉冉突然心血来潮，愤怒对玄明大声道：“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明惊愣地望着她，不知她在说什么。 周围路过的人皆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眼神不时瞥向这边，见是两个俊俏不凡的公子，不由感叹世风日下哦…… “你明知道我和小蝶已经私定终身，你却……” 玄明的本就钝痛的大脑此时嗡嗡作响，小蝶？那是谁？ “背着我，和她……你不是我的大哥，你我兄弟从此割袍断义！”苏冉冉说完就飞奔而去，路人听了这一番话已经自发围成一圈，将玄明围在其中，对着他指指点点。 玄明还是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看见远处苏冉冉回头对他扬了扬眉，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他热血上涌，已经绷不住一张面瘫脸，想要追出去却被围在中间不得动弹。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是无从解释。 无法，最后他只好施了一个隐身术，便飞身而走。 只剩原地的人们不胜惊惧——为何那人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 玄明好半晌才出了城门，遁行不多时，远远便见苏冉冉抱剑慢悠悠走在前方。 他遁光一迅，追将上去，板着脸冷冰冰质问道：“你方才为何要那么做？” 苏冉冉回首望向他，打量他几眼——但见他衣着半分不乱，但她却可想象先前他被众人围住是何等样的狼狈，不禁笑道：“因为，看见你的冰块脸崩碎，真是，好，好，玩，啊。” 玄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眼眸明灭不断，过有片刻，平复了少许，冷静下来。 他冷冷看苏冉冉一眼，不再与她多言，转身就走。 苏冉冉跟上去：“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玄明不理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用了法术。嗯……某人不是说不愿意惊扰凡人吗？” 玄明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总是这么随性而为吗？” 苏冉冉没想到他这么问，愣了一下才道：“我从前可不是这样，以前的我应该能和你比一比谁更冷。” 玄明控制不住脱口而出：“那你怎么……”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苏冉冉的隐私，他从来不会问别人这些事，于是住口。 苏冉冉却回答了：“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幸福地长大，性格开朗，而有了这段记忆的她也不自觉被影响，她不知这是好是坏…… 苏冉冉住了口，玄明也不问，二人沉默着回到约定地点。 —————————————————————————————————— 玄明道：“我们就要回宗门复命了，请苏道友自便。” 苏冉冉淡淡看他一眼：“魔修作乱之事你们便就不管了？” “我们现在不知魔修下一步的计划，那大魔头很可能是元婴修为的大魔头，只能请师门长辈出面了。” 苏冉冉冷哼一声。 玄明道：“若是可以，还请道友同我一起回师门，之后可能还有用得上道友的地方。” 苏冉冉勾了勾嘴角：“好啊。” 玄明有些惊讶她答应得这么痛快，看了她一眼，却不曾看出什么来。 “好，多谢道友。” —————————————————————————————————— 一行人乘飞舟很快回到宗门。 玄明去向掌门复命，苏冉冉被请到宗门待客的地方。 她见没人理会她，索性就地布置了一个阵法，打坐修炼起来。 与此同时，掌门居所内，玄明正在向掌门禀报他探查到的情况。 “有一大魔头有入梦控制他人的能力，魔修心性不佳，更容易被控制……” 掌门沉吟半晌，说道：“利用梦境控制人，这么说，也根本查不到这大魔头的消息了？” “师尊，此事事关重大，不如请玄机门的前辈出手，推演魔头的踪迹？” 掌门思索了半晌，最终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 玄明来找苏冉冉，第一眼就见屋内烟雾缭绕，他知道她在屋内布置了阵法，他也不急，索性就在门外等候。 第160章 修真(29) 这一等就是四个时辰，玄明倒是心平气和，旁边的弟子已经等不下去了：“大师兄，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玄明看他一眼：“你不必等在这里，去吧。” 弟子见他这么说，也不坚持，转身走了。 玄明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苏冉冉的声音才从屋里传来：“进来吧。” 玄明推门而入，见她坐在桌边看着他。 他自觉走过去，在一边坐下。 “苏道友，此事已由师门长辈负责，这次能成功探得消息，还要感谢苏道友，不知苏道友可有什么想要的报酬？” 苏冉冉毫不犹豫地点首道：“有啊。” 玄明点点头：“道友请说。” “我见此地灵气丰沛，想必道友的居所灵气更盛，我欲在道友的居所修炼，道友可允准吗？” 玄明没预料到她的要求会是这个，审视了她许久，才道：“可以。” 苏道友笑笑，拱手道：“那以后还请道友多多关照啊。” 玄明颔首，随即带着苏冉冉回了他居住的玄火峰。 “一人独占一座山峰，玄道友真是孤僻啊，没想过收些弟子吗？” 玄明也不理会她，将她领到山腰处一间草屋前：“只有这处了，还请道友见谅。” 苏冉冉笑笑：“玄道友住哪？” 玄明也不多言，带她到山顶，入眼也是一间草屋。 苏冉冉道：“这地不错，我在玄道友旁边建个屋子，玄道友不介意吧？” 玄明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屋子。 苏冉冉说干就干，在山里砍了几棵树，施展法术乒乒乓乓地盖起房子来。 玄明在屋里打坐，却发现竟无法做到平心静气，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不过是些许噪音罢了，他却心浮气躁。 ————————————————————————————— 噪音持续了半天终于停止，苏冉冉看着眼前的小木屋，感慨这些个鸡肋的法术还是能排上用场的。 第二日，苏冉冉叩响玄明的屋门：“玄道友，你可在？” 玄明拉开门，问道：“何事？” 苏冉冉认真道：“玄道友，你压制修为与我切磋一番吧。” 玄明皱眉：“为什么？” “如此才能进步啊。闭门造车是无用的，玄道友你的修为虽高，火焰威力也大，施法却称不上精妙，想必道友就是天赋太高，进境太快了，磨砺不足啊。” 玄明：“……” “好吧，我们去后山吧。” 苏冉冉满意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后山而去。 玄明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中期。 苏冉冉翘了翘嘴角：“玄道友，你还是提升到后期吧，否则，你恐怕是打不过我的。” 玄明蹙了蹙眉：“不必了。” “好吧。”苏冉冉耸耸肩，提起剑。 一刻钟后，苏冉冉的剑横在了玄明的脖子上。 玄明面色铁青。 苏冉冉无辜道：“就让你提升到后期吧。” 玄明从牙缝里挤出两字：“再来。” 玄明将修为提升到筑基期后期，和苏冉冉打了起来，这一次两人有来有回，打了大半日，苏冉冉的剑再一次架在玄明的脖子上。 玄明顾不得许多，细细回味起刚才的比拼，觉得确实受益良多，他郑重对苏冉冉施礼道：“多谢道友。” “不必，双赢罢了。” “日后还请道友多多指教。” 苏冉冉意味深长道：“我会的。” 二人就这么日夜切磋，闭关修炼得循环起来，这一晃就是十年过去。 这一日苏冉冉的屋子传来灵气异动，玄明猛地睁眼，推门而出，冲向苏冉冉的屋子。 “苏道友，发生何事了？” 苏冉冉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无事。” 又一会儿工夫，苏冉冉走出来。 玄明定睛一看，拱手道：“原来是道友突破了，恭喜！” 苏冉冉淡淡一笑：“作为庆祝，我请道友喝一杯如何？” 玄明颔首答应下来。 当夜。 苏冉冉端起酒杯给玄明倒酒：“我能顺利突破，还要多谢玄道友与我切磋。” “你说过的，我们是互惠互利。” “嗯，没错。” …… 玄明仰面倒在地上，一半魂儿飘出身体，看着意识不清，浑浑噩噩。 苏冉冉拍拍他的面颊：“我十年才制成这一支迷魂引，给你消受了，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他坐回椅子上，问道：“你是不是魔修？” 玄明机械地回答道：“不是。” 苏冉冉皱皱眉：“你可有什么亲人是魔修？” 玄明的表情痛苦，迟迟不能作答。 苏冉冉见此，厉声道：“回答我！” 他终于开口：“我母亲是魔修。” 苏冉冉蹙眉，母亲？ “你可有兄弟？” “没有。” “将和你母亲魔修身份有关的事一一说来，不许遗漏！” 他艰难地开口：“我母亲是魔修，父亲是仙修。有一日，母亲被仙修大能发现，打成重伤，逃回家里。母亲最终伤重死在父亲怀里，父亲……”他顿住，似是难以启齿。 “父亲怎么了？快说！” “父亲，父亲见母亲的储物袋中有一玉简，玉简上说，若是死去的魔修修为到达元婴期，将死去魔修的魔种种在至亲骨肉体内蕴养，百年之后可用秘法复活……” 苏冉冉沉默了一会儿。 “魔种种在体内会有何后果？” “会十分痛苦，若是不小心走火入魔，会魔性大发，失去理智，最后爆体而亡。” —————————————————————————————————— 苏冉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那一日她在人群中看到玄明的脸，发现他与当日毁他修为的那魔头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等她用秘法试探时，却未曾在他身体之中探寻到魔气。 她深感困惑，于是杀死那个逃进城里的魔修，就是想要借此混到玄明身边将此事调查清楚。 后来的重重疑点让她怀疑，他们是不是只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 玄明是完完全全的仙修，至少她一直没能在他身上探测到魔气，而且他的修为只是金丹期而已，要想一招使当初金丹期圆满的她失去意识，那魔头至少应该是元婴期修为。 但是好不容易找到当初那个魔头的线索，她也不愿意放弃，于是用了十年一边制作迷魂引，一边拉近和玄明的关系，让他彻底放下戒心，并于今日功成。 苏冉冉思考了半宿，终于决定了要如何对待玄明。 她望着玄明身前的玉符，她知道有这玉符在，她暂时不能对玄明做什么，他只能继续蛰伏在玄明身边，静待时机…… 第二日玄明醒来，见苏冉冉正躺在他身边，他愣了愣，开口唤道：“苏道友？” 第161章 修真(30) 苏冉冉缓缓睁眼：“玄道友，没想到居然是你先醒。” 玄明问道：“我们这是？” “我没和你说吗？昨日我们喝得是神仙醉，一醉方休的滋味如何？” 玄明有些无奈道：“苏道友，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若是昨夜有危险，你我都无反抗之力，岂不是……” 苏冉冉摆摆手：“我们这不是无事吗？” 玄明无法，只得作罢，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小心些，还要看着些苏道友，不能让她再这么率性而为了。 —————————————————————————————————— 这个机会，苏冉冉并没有等很久。 仅仅两个多月后，玄明被派了任务下山。 苏冉冉借口想要一同出外游历一番，跟了上去。 “此次又是魔修作乱吗？”苏冉冉好奇问道。 玄明认真答道：“是，那魔头似乎伤好了些，便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十年前，那魔头被玄机门的前辈推演到了位置所在，正一宗派门中侍剑长老前去杀他，可惜不慎被他负伤逃脱，就此沉寂了十年。 “怎么能证明又是他？” “有许多修士看见了，据说那一日，那作乱的金丹期魔修发狂，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他说着诸如‘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休想控制我！’之类的话，不一会儿转身逃走。” 苏冉冉不解道：“那怎么派你一人前去？” 玄明一本正经道：“也是门中为了磨砺我。” “那魔头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自从十年前起，就推算不到他的踪迹，不过只要他又出来生事，他动作越多，越容易被玄机门前辈找出来，到时候就是门中长辈们的事了。” 苏冉冉了然地点点头。 —————————————————————————————————— 十分巧合地，两人再次来到奉阳仙城——根据得到的消息，那金丹期魔修曾经在此出没。 当日夜里，苏冉冉闭目趺坐，用秘法探查。 过了许久，她才在城西之地找到一丝微弱的魔气。 苏冉冉缓缓睁开眼，对玄明道：“在城西。而且他的魔气十分微弱，不知出了什么事。” 玄明点点头，想了想：“我这便去，你在此等我。” “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可是……” 苏冉冉坚定地道：“一起去吧。” 玄明见此，也不好再坚持，遂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起来到城西，走到苏冉冉探查到的那条巷子，发现有一黑影一动不动站在一处院门前。 “似乎是那魔修，小心。”玄明提醒道。 只见那魔修似乎是被他二人惊扰了，猛地颤抖起来，口中发出嘶吼。 依稀能辨认他嘴里似乎有“滚开”这样的话。 “看来他又发疯了，我们趁机制住他吧。” 两人向那魔修攻去，那魔修似乎察觉到了，转头盯视过来。 只见他双目赤红，眼角泣血，看了他们一瞬，转身就逃。 二人立马向他追去，魔修一路逃窜，一边应付身后二人狠厉地进攻。 三人就这么一路追逐，一路拼杀，很快惊扰了城中的修士。 大部分人见是金丹期修士斗法，只是围观，有几个金丹期修士也正在观望，看是不是该插手。 有一个金丹期的散修认出了玄明。 他大喝一声：“玄道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玄明也不拒绝：“多谢道友，我欲活捉他，还请道友斟酌着出手。” 那人点点头，加入战局。 那魔修似乎是还存有一丝清醒，见此，他暗暗运转秘法，又和几人过了十来招，突然身形一晃，速度奇快地向城门奔去。 三人反应过来，立即去追。 围观的几个金丹修士也有几个追了上去。 三人追到城门处，只见城门被轰了个大口子出来，守城的纠察队成员死了几个，尸体被撕碎，散落在城门边，地面被鲜血浸染。 玄明见此，面色凝重：“我们暂时失去他的踪迹了，苏道友，还请你立即施法寻他。” 苏冉冉点点头，随手抛出一个阵法，便席地而坐，开始施法。 她这次倒是发现他的魔气强盛了一些。 她迅速睁眼，道：“他往东南方向逃窜了，速度很快，我们要加紧。” 玄明道：“无事，我们可乘飞舟追赶他。” 他看向那散修，递给他一块玉简：“这位道友，这是我正一宗的弟子信物，多谢道友今番相助。日后若是有事，可凭此上正一宗寻我。” 那散修也识趣，知道他是担心他不可信，不打算带上他，也不强求，收下信物，道：“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玄明颔首，召出飞舟，与苏冉冉一同登上去。 飞舟不愧是最好的代步工具，速度极快，不多时，二人就见着了那魔修的身影。 两人也不急着停下飞舟，只在他身后跟着。 他显然也意识到逃不掉了，转身停下来，目露凶光地盯着二人。 二人严阵以待，玄明收起飞舟，苏冉冉举起手中之剑。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那魔修先按捺不住出手了，玄明迎上去，苏冉冉在一旁操控飞剑策应。 一时间，三人打得不可开交。 魔修与玄明僵持不下，又有苏冉冉的飞剑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知道，今日要想破局，关键还在能否先除了苏冉冉。 他狠狠盯了玄明一眼——只是这小子严防死守的，我不好接近那个剑修啊…… 思忖半晌，他终是有了个主意。 他看似全神贯注在和玄明拼斗，暗暗又准备施展秘法。 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心头一个涌动，不禁眼目一亮——成了！ 玄明只见，这魔修明明还在和他打斗，苏冉冉身前却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抬手便打向苏冉冉。 第162章 修真(31) 玄明想立即过去帮忙，却被面前之人死死纠缠住。 那边，苏冉冉及时召回飞剑，勉强和他对了几招，却已经被打得口喷鲜血，身受重伤。 玄明急不可耐，看向身上挂着师父给的玉符，神色一定，毫不犹豫地激发了。 那玉符中霎时飞出一道白色火焰，将眼前魔修灼了个对穿，那魔修惨叫一声，那边的分身也维持不住，直接在原地崩散。 那魔修濒死，心底疯狂涌出不甘，大叫一声，身体轰然爆开。 玄明就在他身边，首当其冲，立时受了重伤，昏迷过去。 苏冉冉本就离得远，她又反应得快，驾飞剑逃离，只受了些皮肉伤。 待到爆炸的烟尘散去，苏冉冉回到原地。 只见那魔修变成了一堆碎肉，血淋淋地散落得到处都是，魂儿也在自爆中直接破碎了。 玄明躺在一旁，衣衫破烂，浑身是血。 苏冉冉目光复杂地盯着玄明。 她今日的计划本就是趁玄明和魔修两败俱伤，诱他施展玉符对付魔修的。 没想到他会在自己遇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玉符使用了。 她凝视着他，沉思许久，终于想好了要怎么对待玄明。 苏冉冉手上掐个法诀，一团白光便向着玄明落去，不一会儿，便将玄明唤醒。 就在玄明意识清醒的一刹那，苏冉冉手中飞剑迅快无伦地一落，一剑刺向他的腹部！ 玄明直直望向她，似乎不敢置信，随即眼中光亮又一点点暗沉下来，沉默许久，才声音微哑问道：“为什么？” 苏冉冉召回飞剑，不紧不慢地以灵光擦拭着剑上的鲜血：“二十余年前，你走火入魔过一次。” 玄明眼眸一沉：“你如何知道？”旋即他反应过来，“是因为那一次，我失控杀害了你的亲人？” “不是。” 玄明不知为何，心头竟是一松。 然而他下一秒就又听苏冉冉说道：“不过你我之仇，仅次于此。” 玄明怔松，他突然想起，二十余年前，他走火入魔，失去意识了一段时间，最后不知为何恢复了清醒，而且一直难以忍受的魔种对他造成的痛楚，也缓解了不少。 然而，根据母亲留下来的玉简上所说，他一旦走火入魔，只会疯疯癫癫，最终只能爆体而亡，是不可能自愈的。 他后来查阅典籍，查到有两种方法可以缓解他的症状，其一是寻到传说中的仙灵草，制成仙灵丹，但仙灵草已是传说之物，就算真的寻到仙灵草，仙灵丹的药方也已失传，除非气运逆天，否则很难用这种方法；其二就是与修炼玄阴诀到极高境界的炉鼎双修，这种炉鼎十分难得，第一要求纯阴体质，第二要求资质极致绝佳，第三，玄阴诀这门功法也早已失传，况且这种夺他人修为的事，实在为人不齿，他本是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解决身体隐患的。 难道…… 苏冉冉看他的表情，不禁冷笑：“看来你总算想起来了。” 玄明低头不语，不知该作何反应。 “昔日之仇，今日我赐你一剑，就当是两清了。如今，你重伤在身，法力枯竭，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玄明忍不住开口：“苏道友！抱歉……” 苏冉冉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继续走了。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玄明忍不住心底一阵悲恸，胸口忽然一阵涌动，竟喷出一大口血来。 他委顿在地，意识模糊不清，心里想着苏冉冉，哀不能绝。 —————————————————————————————————— 一月后。 玄明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他正躺在正一宗自己的洞府之中。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只呆呆地望着屋顶。 门吱呀一声响起，一弟子的惊喜叫喊声传来：“大师兄！你醒了！” 随即，那弟子先是用信符给掌门师尊传讯，接着就是一阵叙述当日发生之事。 玄明从他的话中拼凑出了他昏迷过后发生的事。 原来，当日，那散修后来又想着跟过去，看能不能帮上忙，若是他能出力，倒时可不是如今这种泛泛之交，可能还能通过这层关系，与正一宗掌门攀上交情。 散修本就艰难，他资质一般，本就是得了次小机缘才修成的金丹，要想更上一层楼，就要抓住身边一切机会。 于是他就沿着二人的方向追过去，他没有飞舟，速度不快，等他赶到的时候，只见满地血肉，玄明重伤倒地。 他心道机会来了，还有什么交情比救命之恩更重呢？ 于是立即将玄明带上他的飞行法宝，带到附近正一宗的据点。 后面的事情就不必再赘述了。 那弟子还在絮絮不绝：“掌门为了救大师兄用了许多天材地宝呢，见到师兄腹部的伤时，还十分担心你伤到了根本呢。还好师兄没有伤到丹田……” 玄明一怔，苏道友……不是刺了他一剑吗？居然没有伤到丹田？ 他立即查看了一番身体，发现体内的伤势经过一月的调养，居然已经基本恢复如初，体内只少了一样物事——魔种。 ——被种魔种之人本身无法伤害魔种，而他即便是对着最尊敬的师尊也不敢吐露他是魔修之后，且身具魔种的事实。 况且，他多少有些自苦的想法，毕竟若不是当初他缠着娘亲去那里，也许娘亲就不会碰见那个人，也不会重伤而死…… 她竟然帮他除去了魔种，而未伤他丹田？他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欢喜，苏道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厌恶他。 虽然她让他自生自灭，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除此之外，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 苏冉冉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恐怕只会翻个白眼。 ——她并不是对他手下留情，她只是觉得导致她的悲剧的根源是魔种，所以毁了它。 至于玄明，自己让他自生自灭，已经是报了仇了，毕竟除非他运气特别好，否则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如今她已然报了这仇，心情舒畅，打算到中州各处闯荡一番，提升修为的同时寻求结丹机缘。 第163章 修真(32) 苏冉冉没想到，她会做这个梦。 从幻境中出来后，她很少会去回想。 那时，她叫做阿媛。 …… …… …… 静谧的丛林中，一阵微风拂过，树影轻摇，窸窸窣窣的声响中，忽有一道黑影从茂密的灌木丛中钻出。 朦胧的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映出那道身影，原是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她暗金色的眼瞳在黑夜中闪烁着幽光，却不显诡异，反而有些纯澈可爱。 她蹦跳着，几步跃到最明亮的光束下，停了下来。 只见她仰起小脑袋，虔诚地看向天空上高悬的圆月，在普通人难以察觉的视野里，她身周萦绕起层层清辉——那是月亮对众生的赐予——那银白色物事不断地被她汲取，吸入口鼻之中，渐渐地，她周身的气韵变得愈发飘渺起来…… 如此许久之后，一道耀目的光芒倏地亮起，转瞬之间又消隐下去，而那束月光下，原本蹲坐着的那只白色小奶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绝美少女！ 少女身上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衣裙，露出的皮肤通体雪白，衬着一头白色的长发，暗金色的眼眸，绝美的面容，即便没看见她先前那“变身”过程的人，也必定一眼可知她是精怪妖魔所化——世间无此姝丽！ 那少女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轻快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接着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裙半晌，忽地自言自语道：“嗯……这裙子太素了……对了！阿姐教过我的！” 她手上立时掐起法诀，不过片刻，只见那素白的衣裙上竟似活了过来，一朵朵鲜红的小花儿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绽放其上！ 接着，她另一手凝出一个水镜来，对镜自照了半晌，又转了个圈，这才满意了，拍拍手道：“嗯！这样才对嘛！” 挥手让那悬于空中的水镜化成凡水，散落而下，她又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景象，暗金眼瞳微微亮起，眼前瞬间出现了周围百米内的景象。 “嗯……这么看还是不清楚到底该往哪儿走啊……嗯！不管了！随便选一条吧！” 话音一落，她眼中光芒暗下，小手指指点点着，口中喃喃着一套口诀，片刻后，手指停在其中一条路的方向上：“嗯！就是这儿了！” 她抬步欲走，忽地想起一事，手中又掐了个法诀，一道目不可见的光芒从她指尖溢出，散落向四周。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得意地道：“这便好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忽地出现在此地，再次打破了这处的平静。 那男子薄唇微抿，面色有些沉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此地。 那女子快速环顾了周围景物几遍，沉声道：“阿媛的妖气痕迹止在此处，想必她已经成功化形了……” 妖族成功化形后，身上的妖气便会淡化得微乎其微，难以追寻。 那男子微微颔首，也不多言，手上掐起一个法诀，闭上双眼，卜占起之后阿媛的去向。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睁开了双眼。 那女子见此，面上浮现一抹担忧，刚想开口询问他感觉如何，就见他淡然地抹去嘴角血迹，指向了一个方向道：“那里。” 女子只好咽下关心之语，点点头，随着男子一同向那个方向追去。 那抹月光仍静静地垂落着，而此地又一次恢复了静谧。 …… 两人口中的阿媛，自然就是刚刚在月光下化形的小白猫，或者说，猫妖。 此刻，她站在山脚下，目光好奇又兴奋地用能力窥视着方圆百米内的一处人类城镇。 她自小成长在猫族领地中，听婆婆给她们讲人类世界的种种趣事，心里早就对人类世界心生向往，这不，她刚刚成年，能够化形了，便偷偷溜出猫族领地，想着来这人类世界游玩一番。 “阿芒还和我说人类都长得奇丑无比，哼！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我看他们明明很可爱的嘛！” 她眼中映出远处的人类小镇，面露欣喜地自语道。 “唔，大家似乎都是黑色头发深色眼睛的啊……” 她收回视线，挥手召出一片水镜，照出了自己异于常人的白色长发和暗金眼瞳。 她苦恼地扯了扯白色的头发：“嗯……我记得婆婆说过，人类不喜欢异于常人的人，那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和攻击……攻击我倒是不怕，但要是把大家吓到也不太好吧……有什么办法能把它变成黑色的呢？” 她手上无意识地绕着一圈发丝，苦苦思索着，片刻后，她眼睛一亮，总算想起来了：“有了！” 一个法诀过后，阿媛总算变成了黑发黑瞳的模样，她又揽镜自照了一会儿，自觉黑发的她仍是十分美貌，便喜滋滋地收起法术，打算向人类城镇进发！ 这时，一个微小的声响让她顿住了脚步，她转头向声响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那一地的枯叶中，一只通体碧绿的小乌龟赫然在那儿缓慢地爬动着。 “咦？！你就是婆婆说的小乌龟吗？” 阿媛欢喜地在那绿油油的小龟身边蹲下，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啊？婆婆不是说，小乌龟都喜欢待在水边吗？” 那小龟自然不可能回应她，似乎还有些惧怕，将头颅和四肢缩进了龟壳之中。 阿媛见它将头缩进去了，也不气馁，干脆趴到地面上，努力和小乌龟缩进壳中的脑袋对视：“小乌龟，你也是离家出走，出来玩儿的吗？” 她说着，抬起小手戳了戳它硬邦邦的龟壳。 见它仍缩在龟壳中不肯出来，便干脆将那小小的龟壳拿在了手中：“呐，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呢，也是出来玩儿的，看你爬得这么慢，我干脆就带着你一起好了！等到我们玩够了，我就送你回家！” 那小龟实在没忍住，缩在龟壳中的脑袋上，一对儿圆溜溜的小眼睛费劲地翻了个白眼。 阿媛可品不出来它嫌弃的意味，见它终于有了反应，欢喜地道：“你是不是也很开心！不用谢，不用谢啦！” 于是，在小龟实在不能口吐人言的沉默中，她喜滋滋地将小龟捧在手上，一妖一龟，大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人类城镇。 第164章 修真(33) 炎炎夏日，正是烈日高悬的正午时分，城门处的守卫被那灼灼的艳阳晒得昏昏欲睡，所谓“夏日炎炎正好眠”，他实在困得不行，又见这小城镇，大中午的，半天也不见一个人进城，干脆将头顶的帽子拉了拉，微微遮挡住阳光，闭目小憩了起来。 而在不远处，施法让他睡意浓浓的阿媛见他睡着了，得意地弯了弯眼睛，随即从躲藏的大树之后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 “哇！” 阿媛头一回进城，这一下简直大开眼界，只见街道两边有着三三两两的小摊子，有卖吃食的，有卖饰品的，有卖胭脂水粉的，简直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阿媛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妖都快看不过来了。 她欢呼一声，在各个小摊子上东看看，西看看，简直不亦乐乎，却没注意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有多不正常…… 阿媛的脚步停驻在一个卖饰品的小摊位上，她看着那雕着团成一圈的猫咪的玉佩，眼睛根本挪不开。 那摊位的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货郎，远远就见这天仙似的姑娘蹦蹦跳跳的过来，不想居然会停驻在他的摊位上。 他痴迷地看着阿媛精致的小脸，脸上微微泛红，见她看着那块玉佩，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道：“姑娘，你，你是看中了这块玉佩吗？” 阿媛闻言，抬起头看向他，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我没钱……” 婆婆曾说过，在人间买东西需要用银钱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懊恼——居然忘了弄些银钱，这下遇见了喜欢的事物，也不能买下来…… 她恋恋不舍地望了那猫形玉佩一眼，就打算转身离开。 这时，那摊主开口了，有些结巴地道：“不，不要钱，姑，姑娘喜欢，我，我送给姑娘了。” 阿媛顿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真的吗？！” 随即又有些羞赧地道：“可是，可是……婆婆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可她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直勾勾地落在那猫玉佩上，哪里像是不想要的样子。 “没，没关系的，就当是姑娘赊的好了，日后有钱了再来还我。” 摊主小哥这么说着，在心底隐秘地期盼着日后还能再见这天仙般的姑娘，还不还钱倒是无所谓——那块玉佩本就是他捡的，且这玉佩成色不佳，本来也卖不了几个钱。 阿媛听他这么说，瞬间笑弯了眉眼——对啊，赊账！这个婆婆也和我们说过的，人间是有这个规矩的！ 她重重地点点脑袋说道：“好！我一定会回来还钱的！一定！” 摊主小哥见她笑了，眉眼弯弯的，愈发好看，不由得脸色涨得更红了，有些羞赧地将那猫形玉佩拿起递给了她。 阿媛两手接过，十分珍惜地捧在掌心：“谢谢你！我一定会回来还你钱的！” 被她施了法术，变小后一直待在她掌心里的小乌龟，透过乌龟壳头顶的孔隙望了那猫形玉佩一眼，接着那绿豆小眼儿又做了个高难度翻白眼的动作——哼！还以为有多好看呢，这个小猫妖的眼光真差！ 摊主小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没关系的。” 阿媛又朝他笑笑，便捧着玉佩转身走了——嗯，现在该想个赚钱的法子了，好赶快还了欠摊主小哥的钱，而且日后她要在人类世界玩耍，还需要许多银钱呢！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小脸——本来是想着在人类世界痛痛快快地玩耍一番的，不想如今竟要为银钱发愁…… 正在她愁眉苦脸之际，迎面凑上来一个老脸笑成了一朵花的老婆婆，她见阿媛终于注意到了她，就说道：“姑娘，我见你方才买玉，却没带齐银钱？” 阿媛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想知道她有什么事情。 “姑娘，我看你是第一次独自出门行走吧。” “你怎么知道？”阿媛有些惊讶地道。 ——哼，你这样的丫头片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如此不知世事……是你自己不小心，可怪不得我…… 那婆子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姑娘，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方才不是欠了那小哥银钱吗？我有法子让你赚到银钱，你想不想去啊？” 阿媛眉头皱了皱——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这老婆婆对她有强烈的恶意，这让她十分困惑，这老婆婆既然讨厌她的话，为什么又要帮她赚钱呢？ ——在他们妖族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心里存着困惑，突然就起了好奇心，决定答应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婆子见她皱眉，心里就是一咯噔，以为这小姑娘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骗，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阿媛轻快地点头道：“好啊！ 那婆子愣了一下——这，就答应了？ 想到她刚刚皱眉的表情，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但是看着她那张美丽至极，也天真至极的小脸，就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这么极品的货色，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也许干上这么一笔，能抵她大半辈子…… 这贪念一起，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是真有那个心眼，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去！ 她当即笑眯了眼，手抬起想要去抓阿媛的手。 阿媛下意识就躲开了——她才不想和讨厌她的人拉手呢！ 那婆子脸色微微一僵，却也很快就缓和了面色，一点儿都不显尴尬地收回手道：“那姑娘跟我来吧。” 第165章 修真(34) 阿媛才不管她开不开心呢——反正她莫名其妙地就讨厌她，还想要害她——只怀着好奇心，跟在了老婆婆的身后。 二人七拐八拐的，行到了一处昏暗的小巷子里，阿媛见那老婆婆停下了脚步，便有些好奇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嗯，这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嘛，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这时，那老婆婆转过身来，“嘿嘿”笑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很好奇，婆婆说的赚钱的差事到底在哪儿？” 不等阿媛回应她，她就自顾自诡异地笑起来：“小姑娘，婆婆可没骗你，那确实是个赚大钱的好去处，不过这去那里的方式嘛，嘿嘿嘿，有些特别……” 说完这些，她便在心里默数到——一，二，三，倒！ 然而在她心里倒数完毕后，又过了片刻，阿媛仍是没有半点儿要昏迷的迹象， 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她一下有些慌乱，惊讶地脱口而出道：“不可能！这迷香除了提前服用了解药的人，任何人闻了超过两刻钟都会昏迷，你，你……” 阿媛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那臭臭的味道就是迷香啊……随即有些得意——那东西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法力高深的我！ ——不过…… 阿媛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捂住了额头：“哎呀！哎呀！好晕啊！” 说着，她在原地摇晃了几下，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一直到阿媛已经躺倒在地片刻，那婆子都默然无语——这，这看上去也太假了吧！ 可是……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阿媛的状况，以她多年的经验，这小姑娘不太可能是在装晕……而且，就算真是装晕，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她痴迷地伸手抚了抚阿媛精致的面颊——既是因为她的美貌，也是因为这张脸即将为她带来的财富，说道：“小姑娘，我会将你卖到个好些的去处的，必定不会辜负了你这番资质……嘿嘿嘿嘿……” 接着，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面具，戴到了阿媛的脸上——那个粗野汉子，要是见了这张脸，被她蛊惑了，生出些事端来就不妙了，还是暂且遮一遮为好。 阿媛装作昏迷的样子，强忍着拍掉她摸在她脸上的手的冲动，心里有些疑惑——“卖”？婆婆说“买卖”是人类世界交易货物的行为，难道“人”也可以买卖吗？ …… 过了片刻，就在阿媛装晕装得有些无聊了，想着要不干脆算了的时候，巷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是一道粗犷的男声：“哟，孙婆婆，这次的货怎么还蒙着脸呢？” 说着，他便想要伸手摘下阿媛脸上的面具。 “啪”的一声，孙孙婆婆抬起拐棍儿，挡住了那男子的手。 那男子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但又忌惮着什么，没将怒火发出来，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呵！孙婆婆，你也知道，我们这边的规矩，是要验验货的……” 孙婆婆也不怵他，淡淡地道：“不需要。这一趟，我亲自跟着你去。” 那男子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媛，眼神猥琐地扫过阿媛姣好的身段，盯着她戴在面具的脸上——能让着老婆子这么重视，真想看看这张脸到底长啥样…… 不过想到些什么，他到底忍耐住了：“那这一路上，还请孙婆婆多多指教了！” 孙婆婆淡淡地对他点点头，又引得那男子一阵不快——哼，死老婆子，摆什么架子，不过是个老不死的…… 阿媛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醒来的——起先她只是在装晕，可到了后来，她实在是无聊，困意抑制不住地上涌，她索性施了个法诀，保护她昏睡时不会被伤害，便径直睡了过去。 ——呼！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滋味真好！真搞不明白，妖族里居然有妖崇尚不睡觉，不吃饭，整天和座雕像一样修行，他们到底是怎么受得了的啊！ 她一醒来，就想起了自己这次的目的，于是不动声色地悄悄施了个法术，“看见”了马车上的情景——那个孙婆婆正闭目端坐在她身边，还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了。 她有些好奇那个和孙婆婆一起的大高个儿去哪儿了，就将灵视范围加大了，便看见了这辆马车前后还各有两辆马车行驶着。 她听见后边那辆马车上似乎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便有些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那辆马车里，挤着四五个女孩儿，大的有十几岁，小的才七八岁的样子，她们大部分都昏睡着，只有一个女孩儿醒了过来，小声哭泣着。 阿媛有些困惑了——对人间事一知半解的她，根本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察觉到这个孙婆婆和那个大高个儿在做坏事！ ——嗯……婆婆说过，不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能随便行动……嗯，那就这么办吧…… 阿媛心里有了决定，便开始等待天黑。 到了晚间，一行人并没有寻到客栈，只好在这荒郊野外，挤在马车上过一夜。 和那粗犷汉子张三一同来的，还有他的一个小兄弟，叫狗剩儿的。 此刻，两个汉子和一个马夫挤在一辆狭小的马车。 狗剩儿蜷着身子缩在马车里，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小声道：“三哥，那孙婆婆是什么来头，凭什么带着那个女娃独占一辆马车？” 要知道，他们从前“押货”，都是让那些个“货”挤在一辆马车上，哪像现在…… 张三不痛不痒地训斥道：“这是你能问的吗？” 狗剩儿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没生气，却也赔笑道：“是，是，三哥说的是，我只是觉得，凭三哥您的江湖地位，何必要让着那老婆子……” 张三听得他话中的意思，隐隐的吹嘘，舒坦了些，闲闲说道：“哼！我不过是看她年纪大，让着她罢了。” 狗绳当然知道他这话不真——他何时尊敬过老人家？ 心里便开始盘算起来——不知这老婆子是和哪位当家的有旧交情，要是能搭上这老婆子，也不失为一条新门路…… 第166章 修真(35) 就在他二人一个吹嘘，一个暗爽的时候，阿媛悄悄地开始行动了。 她先是施法让那老婆子睡得更沉了些，如此一来，除非今晚打雷，她是不可能轻易醒过来了。 接着看了一眼最前头的马车，便蹑手蹑脚地窜到第三辆马车上去了。 阿媛的到来没有惊动到大部分女孩，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噙着泪眼望过来，见到她戴着的面具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阿媛没注意到她害怕的情绪，随手施了个隔音结界，便问道：“小……嗯，妹妹？” ——是叫妹妹吧？婆婆好像是这么说的。 听见阿媛轻软的嗓音，那女孩儿莫名地不那么怕了，可能是因为知道了阿媛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也可能是因为阿媛的嗓音实在十分动听。 她鼓足勇气道：“姐，姐姐，你，你是被单独关在前面的马车里的姐姐吗？” 阿媛鼓了鼓腮帮子——我可没被关住！我那只是还不想走罢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 她随意地点点头，好奇地问道：“你们都是被关起来的吗？是要被卖掉吗？被卖掉是要去做什么啊？” 那小女孩儿见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意识到这个姐姐似乎，有些太天真了…… 原本见她独自逃出马车，不惊动任何人来到这里，心存希冀，也许能跟着她逃走的小女孩儿，只觉一下子希望破灭了。 她想到家里的父母，忍不住又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阿媛本在喋喋不休的，见到她泪水滑落时，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你很难过吗？怎，怎么了……” 那小女孩儿只无声地流着眼泪，摇摇头不说话。 “你怎么了？你，你别哭啊，要不然，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好了！”阿媛见她哭个不停，手足无措地说道。 那小女孩儿一下愣住了，半晌，将脸埋进了膝头，一道带着啜泣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我，我想回家……” 阿媛立马道：“好！回家！我送你回家！你不许再哭了哦！” 那小女孩儿的声音立马止住了，愣愣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阿媛。 阿媛对她笑笑，可惜她忘了脸上戴着个鬼面具，那小女孩儿根本没看见这个笑容。 她看向一旁昏睡的几个女孩儿：“这些女孩儿都想回家吗？” 那小女孩儿点点头，小声道：“大家都是被拐来的，当然想回家……” “拐来的？”阿媛不理解拐这个字的意思，歪了歪脑袋。 那小女孩儿不知怎么读懂了阿媛的意思，解释道：“就是被骗来的，或者直接抢来的。” 阿媛这下懂了，总之这些小姑娘都不是自愿跟着他们走的就对了，她好奇地问道：“那他们拐这么多小女孩儿干什么？” 那小女孩儿闻言，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颤着声说道：“我，我听说，拍花子的一般都会将姑娘卖到花楼里去……我听人说，姑娘进了花楼，就是生不如死……” 阿媛当即生气地拍了一下一旁的小桌——“生不如死”她知道，婆婆说过，那比不小心吃了伽沂草还要痛苦——她亲眼见过，误食了伽沂草的妖族满地打滚，两手在自己身上抓挠着，抓出道道血痕，她只看了个开头，就被捂着眼睛抱走了，听人说，伽沂草效用会越来越强烈…… 那小女孩儿听见那“啪”的一声，吓了一跳——这么大声，那些坏人不会听见吧？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逃过一次，抓回来后，被打得皮开肉绽，虽然为了卖个好价钱，后来给她用了伤药，但是她身上至今还隐隐作痛…… 阿媛却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道：“哼！他们果然是大坏人！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做主的！” 说到这里，她心里有些满足——婆婆给她讲过人间侠客的故事，如今她也可被称一声女侠了！ 那小女孩儿见她似乎想要冲出去和他们动手的样子，急忙拉住她道：“姐，姐姐，你要做什么？你别冲动啊！” 阿媛不解地看向她：“你不是想要回家吗？我不去打倒坏人，怎么救你们呢？” 那小女孩儿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她死死攥住阿媛的衣袖，说道：“可是，你，你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坏人，不说其他人，那个张三武功也算不错了，不是三脚猫功夫能对付的了的……” 在她想来，阿媛就是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大户人家小姐，即便习过武，也顶多是花拳绣腿，哪里抵得过那三个壮汉…… 阿媛见她对她没信心，有些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说道：“你就看好了吧！” 接着，她身影一闪，便挣脱了小女孩儿的阻拦，径直跳下了马车。 那小女孩儿愣了一瞬间，随即思绪纷呈——怎么办，怎么办，她，她怎么就这么鲁莽…… ——不，我不能下去，我已经逃过一次了，再被抓到意图逃跑……想到上一次那人的警告，她身子颤了颤，可是她想到阿媛是为了她，和她们，才愤怒地冲去找他们的…… 最终，她天人交战了半晌，还是冲下了马车。 ——至少，她也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 然而，她预想的一切场景都没有发生，她看着那地上昏倒的，鼻青脸肿的三人，半天回不过神来——打，打完了？？？ 接着，有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我，我怎么没听见打斗声呢？ “好了！坏人伏诛，阿媛女侠首战告捷！” 小女孩儿抬头看向阿媛——她举手投足间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天真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拳打三个壮汉，脸不红气不喘的啊！ 这时，阿媛扭头看向她，清凌凌大眼睛眨了眨：“接下来，是不是要把他们送去官府啊？” 第167章 修真(36) 小女孩儿勉强压住心里的震惊和疑惑，点点头：“嗯，但是，我们该怎么将他们运过去……” 不等她话音落下，阿媛一手抓住一个壮汉的胳膊，把他甩到了马车上。 小女孩儿只好咽下没说完的话，满脸惊异地看着阿媛的手臂——这，这么细的手臂，到底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阿媛手上悄悄运着法术，看似是用蛮力，实则是用灵力将人托起，扔进了车厢里——婆婆说过，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她会法术，不然可能会有道士和尚什么的想来捉住她，那样她就别想在人间玩儿了！ 几个壮汉乱七八糟地叠起来，堆在狭小的车厢里，张三的脸还贴到了马夫的屁股上，阿媛看得“噗嗤”一笑，拍了拍手，得意地看向小女孩儿——这下该知道本女侠的厉害了吧！ 小女孩儿再次读懂了阿媛的想法，半是真心，半是迎合地鼓掌道：“姐姐好厉害！” 阿媛这下高兴了，小脸一仰：“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小女孩儿眼睛一红，激动地点点头：“谢谢姐姐！” …… 破晓时分，一边的天上还悬着月亮，另一边的天空已经被太阳染上霞色。 阿媛站在马车车辕上，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心情异常舒畅。 昨晚，她问过大家的家都在哪里后，稍稍施了个法术，让马车快速到达几个地点，将她们一一送了回去——反正大家都在马车里面，没看见马儿快速穿梭的样子，应该没关系吧…… 最后，她独自一人，将一车的坏蛋“噼里啪啦”地倒在衙门口的地面上，最上面铺上一张大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拐子！”，想到值夜的差役看见时的震惊神情，她止不住地笑起来。 想到这里，她自然地抬起手想要揉揉脸，不想却碰到了一块冷冰冰的面具。 ——呀，忘了，我还戴着面具呢！ 阿媛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看见上面的鬼脸图案，猛地被吓了一跳。 随即她就有些懊恼——原来我是戴着这块面具行侠仗义的吗？ 她想起婆婆说江湖中的侠客都会有自己的名号，郁闷的想——我以后的名号该不会是鬼脸女侠吧？ ——不行！ 阿媛猛地摇摇头，盯着那鬼脸面具看了半晌，手上忽地掐起法诀，那块鬼脸面具霎时间变成了张猫脸面具——嗯！这才符合我的身份嘛！ 阿媛看着那面具，又想了想，手上一动，将下半部分嘴巴的地方露了出来——这样才方便她吃吃喝喝嘛！ 做完这一切，阿媛将面具戴到脸上，凝出一块水镜，半晌，对着水镜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那以后我的名号就叫猫脸女侠啦！” …… 繁盛的金阳城内，城中最大的茶楼清源阁上，阿媛正坐在二楼的大厅，靠窗的一处好奇地探头观望着。 此处比她昨日到的那小城镇繁华了不知多少倍，此刻，热闹的大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另一边还有街头卖艺的，拿着根木棒正在表演喷火…… 阿媛吃着糕点，喝着清茶，看得津津有味，心里还想着日后若是再缺钱了，她将面具变个样子，去街头卖艺也不错嘛！至少那喷火，她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阿媛搜刮了那四个坏蛋的钱袋子，得到的银钱已经够她花一阵子了。 这时，茶楼里一阵婉转的古琴声飘入她的耳朵，吸引回了她的注意。 阿媛回头看去，就见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在茶楼一楼的大堂处一弹一唱地开演了。 那女孩儿的歌声一起，一股悠扬婉转的腔调，合着那老者的琴声，如一阵江面上吹来的风，沁人心脾。 阿媛虽然听不懂女孩儿唱的是什么，但也不妨碍她喜欢这琴声，这歌声，直听得两眼亮晶晶的。 半晌后，歌声已毕，琴声渐低，那老者抱起古琴，被少女搀着起身，手上拿着个托盘，开始向客人们讨赏。 能有钱来清源阁消遣的，一般都不怎么缺钱，因此，那些客人或多或少，都扔了些银钱进去。 显然今日的收成还算不错，老少二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阿媛低下头，开始掏荷包，打算等他们过来了，给他们一锭大大的银子！以表她对他们的琴声和歌声的喜欢！ 然而正在她掏荷包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争执声。 她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那老者正不住地弯腰道歉，他面前一个彪形大汉，声如洪钟地道：“老不死的！走路不长眼睛吗？把这滚烫的茶泼到爷爷身上来了！” 老者哑着嗓子，声音颤抖地道：“对不住爷，对不住爷，爷您看这些银子够吗……” 说着，他双手微颤着，将手中的托盘递向那大汉。 那大汉一脸的不屑，随手一挥，打翻了那托盘，口中不依不饶地道：“怎么，爷爷的手上都烫了层皮下来了，就值这些银子？！” 这时，阿媛听见有人小声议论道：“唉，这老人家也是倒霉，遇上了这恶霸……要我说，那茶定是他自己故意碰倒的，现如今这一遭，恐怕是看上了那小姑娘喽……” “是啊，唉，真可怜啊……这闺女要遭殃了……” “……” 阿媛听得有些惊讶，怎么这人世上的坏人还有这种做法的——先故意伤了自己，再借此找别人麻烦——对于妖族，这也太迂回了…… 那老者也顾不得心疼打撒了一地的碎银，还在不住地求恳，道歉。 这时，那大汉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果然和那两人说的一样，他伸手就要抓向那姑娘，口中道：“我看你这老不死的这穷酸样，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爷爷的这层皮，你这闺女倒是还行，我就勉为其难，抵了这债吧！” 那姑娘从出事起就怯生生地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此时吓得尖叫一声，往老者身后躲去。 然而她哪里比得上大汉身手敏捷，还是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那大汉猥琐地在她手腕上摩挲了两下，“嘿嘿”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将这闺女抵给我，我不光不要你还债了，还尊您一声老丈人！” 第168章 修真(37) 那姑娘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望着老者无助地求恳道：“爷爷，不要……” 老者也忍不住冒出了些泪花，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爷，是小的不长眼，是小的该死，欠您的钱，小的一定会还的，还请爷发发善心，放了小女吧……” 那大汉全然无动于衷，反而面露不愉，右脚抬起，就想往他心窝子处踹去。 然而，就在一众看客不忍地别过头去时，他们却听见了那大汉发出一道粗犷的嚎叫。 ——咦？ 众人将视线移回去，就见一戴着猫脸面具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那老者身前，此刻正将右脚抬起，踏在那大汉的腿上，死死地按住了，任凭那大汉挣扎，也抽不开。 那大汉带来的几个手下立马反应过来，为首的一个大喊了一声：“放开我们老大！”便齐齐冲了上来，打算围攻这似乎武艺不错的女子。 阿媛看着冲上来的几个对手，眼中闪过兴奋地光芒，右脚一踢，将那大汉的腿折断，便纵身上前，对着几个手下迎了上去。 她用上婆婆教导的粗浅功夫，加上几个小法术，不一会儿，茶楼里便躺倒了七八个壮汉，桌椅折损了两三张，四周的客人纷纷躲到了一边去。 也不知是谁带头的，躲在边上的客人们纷纷给她叫好，鼓起掌来。 阿媛笑弯了眼睛，想到婆婆给她说的故事，两手一抱拳，装模作样地对着人群一礼：“见笑了。”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越众而出，冷声道：“妖孽！竟敢在此害人！” 阿媛吓了一跳——“妖孽”？他怎么知道她是妖的？难道，他就是婆婆说的和尚或者道士？ ——不对，应该不是和尚，婆婆说过，和尚都是大光头。 还不等阿媛说话，四周的客人中有人大声道：“什么妖孽？你这假道士！这女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怎么被你说成害人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这假道士满口胡言！” “就是，方才那恶霸欺人，他默不作声，女侠将这恶霸收拾了，他反而站出来，他不会和恶霸是一伙的吧！” “说得对啊，这假道士不是想要骗我们的钱吧？” “……” 那中年男子听着众人对他的质疑声，额头忍不住青筋直跳，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不要跟这群愚民一般见识，冷声开口道：“此人是妖邪所化，非是人类！” 说完，也不等众人在对他质疑，他身影一闪，欺身上前，攻向了阿媛。 阿媛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反应慢了半拍，被那男子欺近了，阿媛双手抬起在身前防御，脚上往地上一点，打算先向后退去，拉开距离。 不想，那男子的目标并不是阿媛，而是她脸上的面具。 阿媛没做防备，轻易地被拿掉了面具，她退后几步，离远些站定了，心里却有些困惑——他拿她的面具做什么？ 却没注意到，在她的面容显露出来时，四周的人群中发出了阵阵吸气声，望着她的脸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这时，那中年男子朗声道：“这女子是妖孽所化，这张脸就是证据之一！” 这一句话惊醒了四周的众人，看向阿媛，心中对他的话惊疑不定了起来。 ——若是单纯看见阿媛的容貌，他们可能并不会往妖怪上去想，但是结合了这男子的话语，他们再看阿媛，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人了…… “对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这，这怕不是真是妖精所化吧……” “有，有可能啊，我听闻妖精最喜化作绝美女子，背地里害人……” “……” 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时，先前那个被恶霸刁难的小姑娘大声道：“不可能！姐姐救了我，是大善人，如果姐姐是妖精的话，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一下，众人心中的天平又偏向了阿媛——是啊，若是害人的妖精，怎么会出手救人呢？ 阿媛则听得鼓了鼓脸颊——我就是个妖精啊！还是个好妖精……算了算了，小姑娘不懂事，我不和她计较…… 她看向那道士，满脸戒备。 经过刚刚的交手，她已经看出了，这道士的法力恐怕比她高深…… 那道士听着再次翻转的舆论，眉头皱了皱，忽然出手，攻向阿媛。 阿媛早有防备，双手一抬，架住他打过来的拂尘，右腿抬起，就想攻向那道士。 然而那道士似乎早有准备，左腿一抬，踢在了阿媛的膝盖上，阿媛顿时浑身一软，无力抵挡那打向她的拂尘，“轰”的一下，她身子被打得向后倒飞而去，损坏了几张桌椅后，终于在墙角处停了下来。 阿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她这才意识到——这道士法力比她高深得不是一点点…… 与此同时，她再也无力维持发色和瞳色的变幻，一头黑发褪成了白发，眼睛也闪烁出了淡淡的金芒。 “啊！这女子真是妖孽！” “妖怪！救命！” “道长，道长！快些收了这妖孽！” “……” 四周的客人们一时之间惊恐慌乱起来，有的已经夺门而出，有的瘫坐在地上，腿软地走不动道，有的大喊着道长收妖…… 那道长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容，对众人如今的反应十分满意，就在他施施然走过去，想要将这小妖出去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拦在了他面前。 她红着眼睛，双手大张着拦在他身前，看着他大声道：“姐姐，姐姐，不会是妖怪的！就算是，姐姐也是好妖怪！“ 那道长微微蹙眉，若是四下无人时，他反手就将这凡女打杀了，可眼下众目睽睽…… 在他游移时，她回过头向阿媛道：“姐姐！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