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寻情录之牵思》 (初始篇一)庆功宴 乾泽殿内,琴声婉转、仙气缭绕、果甜酒香。有穿着七彩纱衣的仙子嫣然浅笑、袅袅而来。 待在大殿正中站定之后,她们向高座之上的人微微俯首致敬,然后衣袖一挥,便开始和着琴音摇曳起舞。瞬时间,大殿之内衣袂飘飞,令人观之迷醉。 “众位仙卿,今日本帝设宴,只为颜将军及众位仙将庆功,恭祝他们荡平魔界,还六界安宁!” 象征仙界无上权力的高座之上,恒泽端起面前的白玉杯,锐利却又带笑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首面色欣喜的众位仙人,最后落在右侧首位的一位一身银色轻甲、英姿飒爽的女子身上。 “凌歌代众位将士谢过天帝。” 银甲女子——也就是仙界战神颜凌歌手执玉杯,不卑不吭的回视着恒泽似乎另有深意的目光。 “颜将军,请。” “请。” 在恒泽将一杯玉露琼浆一饮而尽之后,颜凌歌也很是豪爽的将杯中的酒饮尽。 而其他仙人见恒泽不再说话,便纷纷离开座位,端着酒走到颜凌歌面前。 “颜将军,此次六界的安定,全靠颜将军了,所以这杯酒,颜将军可万万不能推脱啊!” “是啊是啊!颜将军,此役之后,将军以后必定是青云直上!恭喜恭喜啊!” “颜将军,小仙仰慕将军之威名已久,所以小仙斗胆,来敬颜将军一杯。” “哈哈哈,多谢各位仙家抬爱!” 颜凌歌来者不拒,将众仙递来的酒一杯杯接过饮入腹中。而坐在她下首的副将南宫亓玥见此,却不由有些担心。 虽然颜凌歌仙法极高、身手不凡,并且因为常年出入军营而不拘小节、为人豪爽洒脱,可是她的酒量一直以来却并不怎么好。 所以看着前来给颜凌歌敬酒的仙人越来越多,南宫亓玥一时没忍住,便出声唤道:“将军!” “南宫将军,来来来,本将军敬你一杯。” 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颜凌歌扭过头来,将手里的酒递向南宫亓玥。 “这次与魔界一战,你也辛苦了!” “将军。” 看着颜凌歌脸颊绯红、双眸之中渐有迷离之色,南宫亓玥知道她已经喝醉了。但看着颜凌歌固执的把酒杯举到自己面前的样子,南宫亓玥叹了口气,只好把酒杯接过。 “南宫将军,您什么时候跟颜将军把喜事儿办了?我等也好去蹭杯喜酒喝呀!” “是呀是呀!” 这南宫亓玥虽然是颜凌歌手下的副将,可他的仙力修为却并不比颜凌歌差多少。并且几千年来,因为他跟颜凌歌常常成双成对的出入战场、军营,关系日益密切,所以众仙们便都早已在暗地里把他们当做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因此此时,他们看颜凌歌开怀畅饮、很是开心的样子,又看南宫亓玥对颜凌歌宠溺关怀的模样,便故意笑道。 “这……” “哈哈,想娶我?先打的过我再说!” 伸手拍了拍明显有些为难的南宫亓玥的肩膀,颜凌歌对着围在自己桌前的仙人们笑道:“快别打趣我们南宫将军了!不然他生起气来,可是不得了啊!” “哈哈,南宫将军恕罪!刚才只是小仙的玩笑话,哈哈。” “哈哈哈,对对对,玩笑而已,南宫将军莫要生气啊!” 在场的众仙都知道这南宫将军虽然生得一副好相貌,但脾气却是捉摸不定的很,而他一旦生起气来,那更是令人胆战不已的。 所以颜凌歌这么一说,他们便顺势赶紧收起想借机调侃他一番的心思,在给颜凌歌敬了酒,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接二连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亓玥,你怎么总是……绷着一张脸?你这个样子,被爱慕你的仙……仙娥看到了,可是会伤了人家的……嗯……心的!” “哎?笑一个嘛!你跟了我……嗝……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就没学会我的……我的一半……嗯……平易近人呢?” “将军,你醉了。” 庆功宴过后,南宫亓玥半扶半搀着醉的路都走不稳的颜凌歌慢慢往她的凌然宫走去。 “我……没……嗝……没醉。” 颜凌歌扯住南宫亓玥的袖子,笑嘻嘻的将脸凑近南宫亓玥。 “这次……大败魔界,你……功劳不小,你说……你看上这天宫里的那位仙娥了?本将军去……去给你提亲!” “将军!” 看颜凌歌的话越说越离谱,南宫亓玥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他忍住想把颜凌歌扔到一边不管的冲动,继续拖着颜凌歌往前走去。 然而这时,有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却忽然从一旁的假山后传来。 “哎哟哟!老鬼头,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是觉得你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吗?” “喂,老鬼头,你说谁年纪大?说谁耳朵不好使了?” “该是谁就是谁。” “哼,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嫉妒我比你这老鬼头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谁嫉妒你了!” “……” 听着假山后这两人的对话果然如往常般,不知怎么的就往“谁比谁更英俊潇洒”的方向发展,南宫亓玥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慨:怎么会如此倒霉又遇上了这俩难缠的人……哦,不对,难缠的神仙! 果然,南宫亓玥心里刚感慨完,就见一个一身招摇红衣、墨发俊颜、容貌绝美,确实还算得上风流倜傥的人从假山后跳了出来跑到自己身边。而紧接着,又有一个一身素净白衣、白发银须,容貌气度也是不凡的人慢悠悠的走到自己面前。 “玥玥,你说,我跟那老鬼头的气度相貌比起来,到底谁更胜一筹?” 红衣仙人——也就是掌管六界姻缘之事的月下仙人,名曰缘初。缘初这名字据说也是他自称“有情人之缘份皆从己处初始”而取来的。 “……” 面对缘初数千年来如出一辙、毫无新意的“质问”,南宫亓玥并不想回答。 “你看,玥玥都懒得理你了。” 见南宫亓玥沉默不语,白衣仙人——也就是掌管仙界众仙命数运势的司命星君未枢白了缘初一眼,笑道。 “切。” 回了未枢一个白眼之后,缘初盯着挂在南宫亓玥身上的颜凌歌。 “我说歌儿啊,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真是有失你大将军的身份啊!” “要……要你这老头儿管?” 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笑得像只狐狸的缘初一番,颜凌歌面露嫌弃之色。 “你都……都一大把年纪……年纪了,居然还用……幻形术变成年轻人的样子……也不……也不害臊!” “你叫谁老头儿呢?你说谁一大把年纪了?” 听到颜凌歌的话,缘初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的猫。而与此同时,当他听到从旁边传来一阵愉悦的轻笑声时,只觉得心头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 “老鬼头,你笑什么!” “你管我……” “哎,这不是……司命星君吗?” 见缘初把矛头又对向自己,未枢刚想再挖苦他一番,却不防颜凌歌又开口打断了自己的话。 “老夫已经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 皱眉看着双眼似睁非睁“看着”自己的颜凌歌,未枢立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当他下意识的想后退几步时,颜凌歌已经抢先一步迅速出手,将他的胡子揪下来了一根。 “哎哟!你这丫头!要死要死!” 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嘴,未枢又气又无奈、可怜巴巴又委委屈屈的看着开心的捏着自己的胡子“观赏”的颜凌歌。 “哎呀,一根胡子而已……嘛!你还有那么多!” 手里捏着那根白的发亮的胡子冲未枢摆了摆手,颜凌歌扭头,就看到南宫亓玥正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 “哎,亓玥,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 看着颜凌歌此时如同孩童般的行径,南宫亓玥的无语程度再一次上升一个等级。所以他故意忽视了颜凌歌歪着头苦思冥想的样子,转而对着缘初和未枢道:“我先把将军送回去了。” “好,去吧去吧!” 知道颜凌歌醉着自己也不能跟她讨什么说法,所以缘初只得任由南宫亓玥将颜凌歌拖走。 “缘初,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南宫亓玥两人走远之后,未枢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道。 “你居然没看出来?” 听到未枢的问话,缘初再次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对劲啊,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玥玥这小子喜欢歌儿吗?” “不是这个,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事情往你的老本行上想。” 回敬缘初一个大大的白眼,未枢掐指算了算。 “我总觉得,歌儿的命数会有变故。” “哼,还说我,那你不也是总是把事情往你的老本行上想?” 轻哼一声,缘初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大概是你年纪大了,喜欢胡思乱想吧。歌儿刚战胜魔界立了大功,想来她以后的日子一定是风生水起、青云直上啊,能有什么变故?”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未枢此时忽然没有了跟缘初斗嘴的心思,所以他暗自摇了摇头自我安慰一番后,也不管缘初作何反应,就自顾的往自己的天机宫走去。 (初始篇二)牵思 “啊,头好疼。” 凌然宫内,当颜凌歌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了。而她刚一从床上坐起身子,就觉得脑门儿疼得厉害,就像被人打了一样。 “将军,您可算是醒了。” 或许是听到颜凌歌的声音,所以一直在门口侍立着的簌雪赶紧推门而入。可当她一进去,看到的就是颜凌歌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脸上明显有些痛楚之色的样子。 “将军,您怎么了?” “头疼。” 用手按着额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满脸担忧的簌雪,颜凌歌一时没忍住便伸手捏了捏簌秋圆圆的、却甚是可爱的脸蛋。 “将军!” 毫不犹豫的将颜凌歌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挥开,簌雪站起身来。 “簌雪给将军准备了醒酒汤,将军稍等一下,簌秋这就去厨房端过来。” “嗯,快去快去!” 重新捂着自己的头,颜凌歌听着簌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里不由有些后悔,以后可真的不能再这么喝酒了,醉酒之后可真的是太难受了! “将军,你终于醒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颜凌歌还没把簌雪的醒酒汤盼过来,却见南宫亓玥却一身便装走了进来。 “亓玥,你来了!” 见到南宫亓玥,颜凌歌转眼间笑得眉眼弯弯。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是簌雪告诉你的?” “不是。” 听到颜凌歌的问话,南宫亓玥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我这几日每天都会过来,可是将军一直昏睡着……” “什么?这几日?” 然而南宫亓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颜凌歌的惊讶声打断。 “我睡了几日了?” “五六日了吧。” 抬眸瞄了眼因被自己昏睡的时间惊吓住而有些呆呆的颜凌歌,南宫亓玥心里居然有一种好像有点生气、但是又好像松了一口去的感觉。 “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颜凌歌抚了抚额,看向神色有些变幻不定的南宫亓玥。 “那这几日天帝有没有来找过我?” “有。” 南宫亓玥点点头。 “但是因为前两天天帝每次来将军都睡着,所以这两天天帝已经不过来了。” “哦。” 揉了揉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疼的脑袋,颜凌歌开始有些苦恼。 “那看来一会儿我得去见天帝一趟了。不然万一他生气了就不好了。” “南宫将军又来了?” 颜凌歌话音刚落,就见簌雪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而当她看到站在颜凌歌床前的南宫亓玥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 “嗯。” 淡淡应了簌雪一声,南宫亓玥站到一边,看着颜凌歌一口气将一碗醒酒汤喝的干干净净。 “哎呀,簌雪,你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喝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颜凌歌忽然冲南宫亓玥挑眉一笑。 “亓玥啊,你看我们家簌雪怎么样?” “将军!” 知道从颜凌歌嘴里说出来的肯定没有好话,所以簌雪端起碗就打算走出去。可是她却不妨颜凌歌手指微动,自己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将军这是何意?” 假装不明白颜凌歌的意思,南宫亓玥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你看我们簌雪不仅人长得漂亮可爱,厨艺也是一绝,这仙界有多少男仙都明里暗里跟我们簌雪示好。可是啊,簌雪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我才不舍得她被那些不入流的仙人们‘欺负’,而看来看去,我觉得只有亓玥不仅样貌生得好,品行也是极好的,所以不如……” “将军!” “将军!” 可是不待颜凌歌把话说完,簌雪和南宫亓玥就不约而同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哎哟!你看你们还这么有默契,真的是越看越般配呢!” 完全没感觉出来南宫亓玥的反常,颜凌歌依然乐呵呵的说道。 “将军,这等事关男女姻缘之事,还是让月下仙人去做吧。” 绷着脸深深看了有些不明所以的颜凌歌一眼之后,南宫亓玥转身走了出去。 “哎?簌雪,亓玥他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南宫亓玥好像对自己生气了,颜凌歌有些莫名。 “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害羞了?” “将军!” 此时簌雪发现自己能动了,就蹭蹭两步走到颜凌歌身前,并很是认真的看着颜凌歌。 “将军难不成是醉酒之后昏睡了这几日,脑子糊涂了?” “没有啊,我脑子清醒的很啊。” 颜凌歌又捏了捏簌雪的脸,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不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嘛!” “将军,难道您没有看出来吗?” 听到颜凌歌的话之后,簌雪心中一动,可随即,她低下头,小声道:“将军难道没有看出来?南宫将军他……他喜欢的是将军您啊!” “喜欢我?” 因为簌雪的话,颜凌歌不解。 “喜欢我又怎么样?我也喜欢你们啊!” “将军,您真的是……” 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看了颜凌歌一眼,簌雪也转身走了出去。 …… “嘿,老头儿!” “歌儿?你这丫头怎么想起来来我这姻缘殿了?” 姻缘殿里,缘初正盘坐在一棵桃花树下,屏气凝神、分散仙识去倾听六界之中想要求取姻缘的善男信女们的心愿,却不想这时,颜凌歌忽然不请自来。 “刚刚去拜见了天帝,闲来无事就转悠到你这儿了。” 敛衣坐在缘初对面,颜凌歌抬头看着头顶上方花朵开得正艳、有不少刚修炼成形的桃花精飞舞其中的桃树。 “哈哈,你这丫头,可是有心事?” 看着颜凌歌欲言又止的样子,缘初神秘又欣慰的一笑。 “莫不是感情上有了什么问题?快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析分析。” “嗯,确实是有个问题想来问问你。” 听缘初如此说,颜凌歌就也不再有顾虑了,毕竟这天上地下,怕是只有面前这人对情爱一事研究的是最透彻的了。所以顿了顿之后,颜凌歌道:“我今天本来想把簌雪许给亓玥的,可是亓玥听了这话好像生我的气了,并且……” “你说什么?” 颜凌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缘初惊叫着打断。而他如此大的反应,只把飞舞环绕在他周围的桃花精都吓得立马飞走了。 “你叫什么!” 瞪了大惊小怪的缘初一眼,颜凌歌一脸嫌弃。 “你……你这丫头!” 缘初颤抖着手指指着颜凌歌。 “如果我是玥玥,我怕是早就被你气死了。” “为什么啊?” 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飞到自己身边的一只桃花精,颜凌歌面有不解。 “簌雪说亓玥喜欢的是我,我也很喜欢他呀……可是这跟我想把簌雪许给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你……你……” 听了颜凌歌的话,缘初差点为了南宫亓玥而出手痛打颜凌歌一顿。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解风情!我们都早都看出来了玥玥那小子喜欢你喜欢的紧,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倒也不是没有。” 颜凌歌无辜的眨眨眼。 “可是老头儿,我听你们的意思,亓玥对我的喜欢,好像跟我对你们的喜欢……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这傻丫头!” 听完颜凌歌的一番话,缘初气的是垂足顿胸。 “你怕是在军营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哎呀,真的是气煞我也!” “哎呀,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笑嘻嘻的扯过缘初手里的一根红线把玩着,颜凌歌道:“我是不懂亓玥的‘喜欢’跟我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你给我说说我不就知道了?” “这……这事儿是旁人能轻易给你说明白的吗?” 缘初一把将颜凌歌手里的红线扯了出来。可是忽然间,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红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咳咳,不过你要是想明白玥玥对你的‘喜欢’到底有什么不同,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快说快说?我该怎么做?” 兴致冲冲的看着故作高深的缘初,颜凌歌问道。 “来,这根红线拿好。” 看颜凌歌有些迫切的样子,缘初手腕一翻,就有一根还闪着红光的红线出现在他手中。 “红线?这不是你给那些男男女女定姻缘用的东西吗?” 有些迟疑的接过缘初递来的红线,颜凌歌不是很理解这根红线跟自己想要弄明白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这根红线跟一般的红线不太一样。” 缘初捂着胸口,觉得心有点疼。 他给颜凌歌的这根红线名叫“牵思”,是用自己的仙力炼化而成的,六界之中,统共不超过十根。而这根红线与一般红线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若是两情相悦的人被绑了这根红线,那是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的。 “怎么不同了?” 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红线,颜凌歌有些疑惑。 “你去把它系在玥玥手上就知道了。” 生怕这根红线再在自己面前晃悠自己就忍不住会把它夺回来,所以缘初闭上眼,道:“好了好了,我要开始去倾听别人的姻缘所求了,你先去别处玩儿去吧!” “好吧。” 将自己衣摆上的桃花瓣拂去,颜凌歌站起身来。 “丫头,记着啊,这根红线只能系到玥玥手上!” 但是还是对“糊里糊涂”的颜凌歌有些不放心,所以缘初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 颜凌歌将红线收入怀中。 “这老头儿,真的是年纪大了,啰里啰嗦的!” (初始篇三)命势有变 “嘿,亓玥!” 颜凌歌从姻缘殿出来之后,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瑶池边上,南宫亓玥正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将军。” 听到颜凌歌的声音,南宫亓玥转身向颜凌歌抱了抱拳,可脸色却依然有些冷峻。 “哎,你怎么还在生气?” 看南宫亓玥脸色黑得很,颜凌歌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气了!我刚刚去问了缘初你对我的‘喜欢’到底跟我对你们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可是缘初只给了我这个,并说只要把这个绑到你手上我自然就明白了。所以,不如我试试?” “牵思?” 看了看颜凌歌手里的红线,南宫亓玥有些惊讶。缘初居然舍得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将军! “牵思?” 听到南宫亓玥讶异的声音,颜凌歌一脸好奇。 “这红线还有名字?” “嗯。” 点了点头,看颜凌歌拉起自己的手想把牵思绑到自己手腕上,南宫亓玥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据说,这“牵思”是缘初用自己的仙力炼化而成的,它与一般红线的不同之处在于,如果是被绑在一起的双方并不是两情相悦的,那这根红线就会立马断掉,可是如果双方是两情相悦的,那无论双方经过多少次轮回转世,都可以在牵思的指引下相守一生。 所以,看着颜凌歌慢慢将牵思在自己手腕上系好之后又开始将另一端系在她自己手腕上,南宫亓玥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自己对将军的心意自然毋庸置疑,那将军对自己,可也是一样? “哎,不见了?” 在南宫亓玥还在满心紧张的时候,颜凌歌却忽然惊呼出声。 “不……不见了?” 因为颜凌歌的惊呼,南宫亓玥回过神来。随后,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的手腕。 牵思没有断开,那是不是就是说,将军对自己的“喜欢”跟自己对她的“喜欢”其实是一样的呢? “这这这……” 一把抓起南宫亓玥的手腕翻来覆去的看着,颜凌歌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缘初那老头儿骗我?这根红线怎么就不见了呢?” “缘初没有跟你说这根红线的特殊之处吗?” 任由颜凌歌继续翻看着自己的手腕,南宫亓玥问道。 “没有。” 颜凌歌摇摇头。 “不行,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将军。” 上前两步将忽然变得怒气冲冲的颜凌歌拦下,南宫亓玥脸上绽开点点笑意。 “将军还是别去了。” “咦?”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南宫亓玥,颜凌歌惊讶不已。 “亓玥,你……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你笑得这么好看过呢!” “咳咳。” 因为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不由得一滞。所以他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神色之后,决定主动转移话题。 “将军刚刚可是去见了天帝?” “对啊。” “那天帝对将军与之前相比……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想起庆功宴上天帝恒泽脸上那曾一闪而过的饱含深意的神色,南宫亓玥总觉得不安的很。 “不一样的地方?” 颜凌歌想了想。 “没有吧。不过就是我觉得天帝变得是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刚刚我去之后,他就一直盯着我,也没说几句话,我觉得实在别扭的很,所以就出来了。” “这样吗?” 将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儿不安压下,南宫亓玥又道:“那我去找司命星君一趟,将军要去吗?” “不去了。” 颜凌歌拍拍头。 “虽然睡了好几天,还喝了醒酒汤,可是现在觉得头还是有点不舒服。反正天帝准我这几日不用去练兵,那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那好。” 关切的看了颜凌歌一眼,南宫亓玥道:“那将军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再去看你。” “好。” 完全将红线的事情忘在脑后了,所以跟南宫亓玥摆摆手之后,颜凌歌头也不回的往凌然宫走去。 …… “未枢。” 天机宫内,未枢正在教新来的仙侍该如何引人步入轮回、如何把控人的命势,却忽然见南宫亓玥面色有些不豫的走了进来。 “玥玥来了?” 挥退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小仙侍,未枢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之后,掐着指头算了算。 “玥玥这次来,是来问我有关歌儿的事情的?” “是的。” 知道未枢身为司命星君最是能掐会算,所以对于他能算出自己来此的目的,南宫亓玥并不觉得意外。 “那玥玥想知道什么?” 招呼着南宫亓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未枢挥了挥衣袖,就有一壶清茶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天心里不安的很。” 看未枢将倒好的一杯茶放在自己跟前,南宫亓玥皱了皱眉头。 “天帝给将军庆功那天,你和缘初因为有事儿没有去,可是在庆功宴上的时候,天帝看将军的眼神却总是让我耿耿于怀。” “你的意思是,天帝他……” 南宫亓玥的话虽然说的比较隐晦,可是以两人多年的交情,未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希望这只是我想多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南宫亓玥道:“所以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虽然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将军的命势,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 未枢轻轻的捋着胡子。 “你自己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是会遭天谴的!”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防患于未然?” 知道未枢和颜凌歌交情也是极其深厚,并且未枢也有他自己的难处,所以听他如此说,南宫亓玥倒也不强求。 “我只是害怕将军她……会出什么意外。” “如果歌儿的命势有变故,那也是该属于她的劫难,想靠外力改变或者避开这些变故,天理难容啊!” 虽然因为那天自己的感知和刚刚南宫亓玥的话,未枢对颜凌歌也开始担心起来,但是毕竟现在歌儿的命势还没有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逆着天道去窥视歌儿的命势或者去影响歌儿的命势,那对歌儿本身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仙神之体的命势本也就不能窥其究竟,所以微微摇了摇头,未枢道:“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那接下来你就好好守在歌儿身边吧,万一……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南宫亓玥叹了口气。反正如果将军有难,那自己就算拼了一身修为,也一定要护得将军周全! (初始篇四 )魔气入侵 “南宫将军?南宫将军您来了!您……您快去看看将军吧,将军她……” 从天机宫离开后,南宫亓玥刚想去凌然宫找颜凌歌。可是他还没走进凌然宫的大门,就见簌雪满脸焦急的跑了出来,并且一头撞到自己身上。 “将军怎么了?” 见簌雪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南宫亓玥心道“不好!”所以他也顾不得理会簌雪,而是匆忙跑进颜凌歌的寝殿。 “啊——” 然而刚一进入寝殿,南宫亓玥就听到颜凌歌异常痛苦的呼喊声。他心下一急跑入内室,就看到有一团黑色的光将颜凌歌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将军!” 感受到这团黑光之中明显有魔域的气息,南宫亓玥立马手腕一挥,一束金光直直的打到黑光之上。 “亓玥——啊——” 看到南宫亓玥前来,颜凌歌心中不由一喜。然而她这一个分神,那团黑气对她的侵蚀就更深了一层。 “将军!” 见自己的仙力对那团黑光并没有一丝一毫克制的作用,南宫亓玥心里越来越焦急。 “这是怎么了?” 仙界之中居然会出现如此浓厚的魔域之气,所以不过一会儿功夫,天帝恒泽也匆匆赶了过来。 “天帝!” 恒泽的出现让南宫亓玥稍稍松了口去。虽然一直以来南宫亓玥都觉得恒泽的心思太过慎重,不能与之深交。可是身为天帝,他的仙神之力却是在众仙之上的。所以如今,只要他出手,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正当南宫亓玥期待着恒泽出手相助颜凌歌驱散那团魔域之气越来越重的黑光时,恒泽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却让南宫亓玥心里一寒。 “天帝……” “颜将军,你再忍耐下。” 好像没有看到南宫亓玥向自己投来的审视的目光,恒泽手掌一翻,又往前一送,那团黑光便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多谢……天帝。” 感知到那团黑光不再吸食自己的仙神之力了,颜凌歌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脸上全是明晃晃的汗珠。 “将军!” 既然恒泽已经制住了那团来历不明的黑光,所以南宫亓玥已经顾不上去揣测恒泽刚刚的笑容时什么意思了。看着床上半闭着眼睛、气喘吁吁的人,南宫亓玥赶紧走到床边将自己的仙神之力渡到颜凌歌体内,帮她缓解体内的不适。 “我仙界之内居然会有魔域之气,南宫将军,现如今颜将军身体不适,这仙界的守卫,你可得上心啊!” 看着南宫亓玥和颜凌歌两人,恒泽双手背在身后,缓缓道。 “是。” 确认颜凌歌没什么大碍,南宫亓玥转身对恒泽抱拳道:“此次魔域之气入侵仙界,是末将的疏忽,还请天帝降罚。” “罢了。” 挥了挥手将那团魔域之气收入袖中,恒泽道:“颜将军未来几天怕是需要好好静养一番了,若本帝再罚你,那谁来护卫我仙界安宁呢?” “多谢天帝。” 对于恒泽免了自己疏忽职守的罪责的举动,倒是在南宫亓玥的意料之中。 “那本帝先走了,颜将军是我仙界的大功臣,若她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先来告知本帝,知道吗?” “是。” 俯身敬送恒泽离开之后,南宫亓玥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人。 “将军,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 颜凌歌闭上双眼,身体因为仙神之力的缺失而有些疲惫。 “我回来之后本来是想再睡一觉的,可是谁知道忽然就出现了那团黑光,并且凭我的修为,居然应付不了它。” “那将军,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在这儿守着你的。” “好。” 因为有南宫亓玥在旁,颜凌歌便放了心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南宫亓玥却蓦地反应过来了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 魔域已经被将军收服,所以今日魔域之气侵入仙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可是刚刚天帝将那魔域之气收服后,为什么只是告诫自己要加强仙界的守卫,可是却并没有吩咐自己让自己去调查这魔域之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莫非……” 南宫亓玥越想心里越寒。这凌然宫距离天帝的宫殿并不近,可是为什么凌然宫出事天帝确实第一个赶过来的?还有,刚才天帝那耐人寻味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玥玥,歌儿怎么了?” 在南宫亓玥还在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心有余悸的时候,缘初和未枢两人都因感受到了这凌然宫的魔族气息所以匆匆而来。 “你们来了。” 见到两人都是一脸紧张和担忧,南宫亓玥站起身来。 “将军刚睡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用灵力在颜凌歌探查体内了一番,缘初皱了皱眉头。 “怎么歌儿会变得这么虚弱?” “刚刚将军房里出现了魔域之气。” 示意缘初和未枢走到外室之后,南宫亓玥接着道:“那魔域之气里的魔气很强,将军与我合力都竟然不能将其制服,不过还好天帝及时赶过来了。” “魔域之气?” 听闻此事,未枢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可是魔域不是已经被歌儿‘铲平’了吗?难不成是有漏网之鱼?” “不知道。” 南宫亓玥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之后,他才压低了声音道:“可是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将军出事的时候,天帝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并且将魔域之气收服之后,天帝也并没有任何打算调查这魔域之气来源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缘初和未枢对视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此次魔域之气袭击歌儿,是天……” “缘初!” 快速打断缘初的话,未枢的脸色也因为南宫亓玥的话而变得凝重起来。 “玥玥,你的意思我们懂了。可是如今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小心隔墙有耳。” “对对对。” 此时,缘初也意识到刚刚自己太过于放松警惕了,这里虽然是颜凌歌的凌然宫,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仙界,都在天帝的掌控之内,若自己刚刚的话真的被某些有心之人听去了并去告诉了天帝,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现在歌儿需要好好休息,玥玥,你就守在歌儿身边吧。” 掐指算了算,未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然我并不能完全窥探到仙神之体的宿命轮回,可是我总觉得,歌儿的大劫快到了,你……千万要小心。” “大劫?” 未枢的话让南宫亓玥和缘初都悬起了一颗心。但是因为南宫亓玥不久之前刚跟未枢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对于颜凌歌的命数劫难,南宫亓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缘初却对此揪心不已。 “什么大劫?老鬼头你说清楚!” “唉,随机应变吧。” 微微摇了摇头,未枢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 “哎,老鬼头!” “缘初。” 阻止了想要去追上未枢问个究竟的缘初,南宫亓玥沉声道:“你该明白的,如果能说,未枢一定会说的。” “我当然知道啊。” 缘初低声嘟囔着。 “可……可我这不是担心歌儿吗!” “她一定会没事儿的!” 握紧了拳头,南宫亓玥一脸坚定。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她出事的!” (初始篇五)魂魄俱散 “簌雪,将军怎么样了?” 又过了两天,当南宫亓玥亲自带了部下将仙界都巡视了一遍之后,就来到了凌然宫。 “还是没醒。” 颜凌歌寝殿门口,簌雪看着面前英姿伟岸的人,满是忧心的心里有一点点失落,若是现在昏迷不醒的人是自己,那南宫将军可会为了自己而这么担心吗? “还没醒?” 并没有发现簌雪的异常,南宫亓玥提步便往殿里走去。 自那天颜凌歌被魔域之气袭击已经两日了,可是这两日里,颜凌歌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天帝、仙医都来过了,各种仙丹灵药也都试过了,可颜凌歌却依然是迟迟没有醒来。 “南宫将军,您不用太过担心。” 将心里的苦涩压下,簌雪跟着南宫亓玥走到颜凌歌床边。 “仙医说将军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那天的魔域之气吸食了将军的仙神之力,所以将军现在的身子比较虚弱,所以才昏迷不醒的。” “是吗?” 簌雪的话不仅没能让南宫亓玥放下心来,反而因为这一番话,南宫亓玥心里的忧虑之感越来越重。 几千年来,自己跟将军一起驰骋沙场、维护六界安定,什么魔域之气、妖魅之气的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也从没见将军像现在这般“虚弱”的连醒都醒不过来。 并且如今六界之中,能真的伤的了将军的,除了已经被将军斩下首级的魔域之主莫云玄之外,怕是就只有那个人了。 “难道真的是他?” 南宫亓玥凝眉思忖。 如果袭击将军一事真的是天帝所为,那天帝为了对付将军,居然不惜借助魔界的力量? “南宫将军,您在想什么呢?” 许是看南宫亓玥站在那儿久久不语,簌雪便出言问道。 “没什么。” 听到簌雪的声音,南宫亓玥回过神来。 “我先去外面巡视了,将军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一定要来告诉我。” “是。” “那我先走了。” 见簌雪低头应了,南宫亓玥看了双眸紧闭的颜凌歌之后,便转身打算出去。然而这时,从颜凌歌身上散发出的一道道金光却让南宫亓玥一下子慌了神。 “簌雪,快去叫缘初和未枢!” 双臂一挥,南宫亓玥赶紧结印设了一道结界将整间寝殿封了起来。然后他扭头冲着正有些呆愣的簌雪大声喊道。 “快去啊!” “是是是。” 因为南宫亓玥慌乱的声音,簌雪回了神之后赶紧跑了出去去找缘初和未枢。 如果……如果自己看的没错,刚刚从将军身体里飞出来的,是将军的四魂八魄。魂魄已经离体,那将军她…… 不敢再往下想了,簌雪卯足了劲儿快速往姻缘殿飞去。 …… “玥玥!簌雪那丫头急得跟什么似的去叫我,出什么事儿了?” 当缘初气喘吁吁、慌里慌张的来到凌然宫的时候,凌然宫里一片宁静,没有结界,没有人声,只有南宫亓玥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凌然宫门前的台阶上。 “玥玥?” 数千年来,从来没有看到过南宫亓玥如此模样,所以缘初心里一沉,快步走到南宫亓玥身边。 “玥玥!歌儿她……” 这时,未枢也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并且面色不是一般的沉重。 “歌儿她怎么了?” 看到未枢已经全然不在乎有些凌乱的须发了,缘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说啊,歌儿她怎么了?” “刚刚我在天机宫看到,代表歌儿命势的星辰……陨落了。” “你说什么?” 未枢的话让缘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你这老鬼头,胡说什么呢!歌儿还在寝殿睡着呢!算了,我跟你们啰嗦什么,我进去看看歌儿。” “玥玥……” 眼看缘初抬步走进了颜凌歌的寝殿,未枢看着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南宫亓玥,忧心的唤道。 “……” 南宫亓玥并不言语,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的,是刚刚那足以令自己肝肠寸断的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将军的四魂八魄忽然离体,虽然自己及时设置了结界,可是自己的修为跟将军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在缘初还没有赶来的时候,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军的魂魄冲破自己的结界,然后一点点消失在自己面前。 “如果……如果我的修为再高一些,那……那将军肯定就没事儿了……” “玥玥!歌儿呢?歌儿为什么没在寝殿?” 南宫亓玥还在不断地自责,而这时去寝殿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颜凌歌的缘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难道歌儿醒了又去军营了?玥玥你也是的,歌儿醒了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缘初。” “老鬼头你别说话!” 狠狠瞪了未枢一眼,缘初揪着南宫亓玥的衣服将南宫亓玥拉了起来。 “南宫亓玥,我问你话呢!歌儿呢?” “……” 平静的看了满脸怒容的缘初一眼,南宫亓玥动了动手指,就把缘初从自己面前推开了几步。 “南宫亓玥!” “缘初!” 虽然南宫亓玥到目前为止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未枢却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 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代表一位仙神之体,一颗星辰陨落,那就意味着一位仙神之体的消散。 未枢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刚刚陨落的那颗星辰,就是代表歌儿命数的星辰。 星辰已落,那歌儿……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好端端的,歌儿怎么会魂魄俱散呢? “南宫将军,月下仙人,司命星君,你们都在?” 当未枢和南宫亓玥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当缘初因为不得不接受颜凌歌魂飞魄散而悲痛欲绝的时候,天帝恒泽带着几位上仙忽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天帝。” 未枢微微俯身给恒泽行了一礼。 “天帝前来,可是因为颜将军她……” “本帝刚刚看到几缕散魂在仙界游荡,又听天机宫有仙侍来报说有星辰陨落,而星辰方向直指凌然宫,所以……” 恒泽上前一步直视着未枢。 “所以,可是颜将军她?” “是。” “天帝!” 未枢的话印证了恒泽的猜测。所以恒泽身子一晃,就差点晕厥过去。众仙见此,赶紧小心的搀扶着恒泽的身体。 “本帝的爱将啊!” 以手抚额,恒泽立马痛哭出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本帝的爱将,怎么会忽然间就……就……” “天帝保重身子啊!” 见恒泽悲痛不能自已,众仙虽然因为颜凌歌的消散而又惊又恐又悲,可还是纷纷出言劝道。 而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南宫亓玥却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人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的样子。 (初始篇六)寻情路始 初始篇完结 战神忽然陨落,六界之内一片沉重。天帝下令,六界皆披缟素,为战神守丧。 天机宫内,未枢遣退了所有的仙娥仙侍之后,与缘初和南宫亓玥一起坐在殿内,三人的脸色皆是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老鬼头,你说实话,歌儿是不是还有救?” 沉默了一阵,缘初率先出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她可是战神啊!这么多年来她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都活了过来,怎么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散了呢?” “不是无缘无故。” 抬眸看了缘初一眼,南宫亓玥道:“是他。” “他?” 看着南宫亓玥那让人不禁背后一寒的眼神,缘初已经了然了南宫亓玥口中的“他”是谁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了,歌儿为了他有多少次命都快没了,他为什么还……还会对歌儿下此毒手?” “是害怕吧。” 重重叹了口气,未枢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毕竟歌儿的威望与修为与日俱增,他怕呀。” “怕个鬼!” 缘初气极,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与歌儿也算是从小的交情,歌儿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帝王之心难测啊!” 摇了摇头,未枢道:“现如今,歌儿的仙神之体已经消散,就算我们知道是他做的,也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难不成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害了歌儿的人从此以后高枕无忧?” 厉声打断未枢的话,缘初的眼眶越来越红。 “其实,歌儿的仙神之体虽然消散了,可是要想再见歌儿,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安慰的拍了拍缘初的肩膀,未枢道。 “你的意思是歌儿还有救,是不是?” 未枢的话,让缘初和南宫亓玥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那你快说,只要能救歌儿,让我和玥玥做什么都行。” “这几日我一直在天书阁查阅各种上古典籍,在被天帝下令封印的一本书里,我找到了重塑仙神之体的方法。” 未枢一边回想着书里的内容,一边道:“可是因为这本书里面记载的所有东西都是禁术,若被天帝知道了,怕是……” “切,老鬼头,你什么时候那么怕天帝了!” 因为急着救颜凌歌,所以缘初不耐的打断未枢的话。 “别啰里啰嗦的,快说,什么方法?” “我什么时候怕过天帝?我担心的是玥玥。” 瞪了缘初一眼,未枢皱着眉头。 “歌儿已经不在了,你还想玥玥也出事吗?” “我能怎么做?” 听了未枢的话,南宫亓玥直直的盯着未枢。 “未枢你快说,我怎么做才可以救将军?只要能救将军,就算是让我的仙神之体消散,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玥玥,你要知道,有比仙神之体消散更痛苦的事情啊。” 又一次叹了口气,未枢看南宫亓玥一脸坚定的样子,心下一横,道:“凡人有三魂七魄,成神成仙之后则会多一仙魂神魄,这就是仙神之体的四魂八魄。如今歌儿的四魂八魄虽然散了,但因为歌儿自出生便是神体,所以她的魂魄并不会在六界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会盘桓在六界之内。” “盘桓在六界之内?” 听到这儿,缘初和南宫亓玥都是惊讶的不行。 “对。” 未枢看着南宫亓玥。 “所以,若想歌儿能重归神体,就必须去集齐她的四魂八魄。” “那我能怎么做?” 未枢越说,南宫亓玥心里的期待就越大。 “我要怎样才能去集齐她的四魂八魄?” “我这儿有一块上古血玉,这块血玉能承载仙神之体,你可以拿它去六界寻找歌儿的魂魄,找到一个就将其封印其中。” 未枢说着,就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红的发亮的玉石递给南宫亓玥。 “至于怎么去找歌儿的魂魄,就靠缘初了。” “靠我?” 听到这儿,缘初不解。 “老鬼头你说清楚。” “你当时不是给了歌儿一根‘牵思’吗?牵思的另一头是系到玥玥身上了吧。” “是啊。” 未枢的话让缘初恍然大悟,所以他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牵思?” 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南宫亓玥疑惑的问道:“牵思还能去找将军的魂魄?” “是啊。” 缘初忽然开始庆幸,幸亏自己当初把一根牵思给了歌儿,要不然这一次歌儿怕是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牵思可不仅是一根红线而已,它的作用大着呢!” “可是即使有了牵思的帮助,你想成功搜集到歌儿的魂魄,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示意缘初淡定一些,未枢接着道:“歌儿的某些魂魄很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中,会各自寻了缘法去转世投胎。而一旦转世了,那属于她的那一缕魂魄就会跟其他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你想收集只属于歌儿的魂魄,就只能等她转世的生命终结之时,三魂七魄离体之际才可以。” “那也就是说……” “那也就是说,如果歌儿的魂魄真的转世了,你想将她的魂魄封印在血玉里,你就得等她按照自己的命数死去,或者你等不及的话,也可以亲自动手……杀了她。” “杀了……她?” “对。” 知道南宫亓玥在想什么,未枢道:“我知道,虽然即使转世了,虽然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歌儿,可是你大概也对她下不去手。但是你要知道,知道这个禁术的,可能并不止我们。若是被他抢先一步找到歌儿的魂魄,你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的。” “我知道。” 如果将军的魂魄落到天帝手里,那想要救将军可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那接下来让缘初教你怎么使用牵思去找寻歌儿的魂魄吧。如果有了歌儿魂魄的消息,你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想要集齐歌儿的所有魂魄,就只能靠你了,所以你一定不能再出事了。” 因为生怕南宫亓玥会因为一时心急而乱了阵脚,所以未枢叮嘱道。 “我知道了。”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便在缘初的指引下,双手不断翻转结印,然后,一缕红光忽然从自己手腕荡开,并朝着西边的一个地方飞了出去。 (红颜泪篇一)出城祈福 “她在桃花初绽时出生,也在桃花初绽时死去,这样,她的一生好像也圆满了。” (一) 申言国最南边有一座宛若世外桃源的城池——春郦城。据说这春郦城一年到头都四季如春、繁花似锦,夏日的炎热、秋日的寒凉、冬日的酷冷,都与这座边陲小城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在申言国百姓眼中最为养人的天府之地,今年却一反常态,在刚过十月的时候,便落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时节反常,必有大乱。 是年,天元十三年,申言国国君李奕城病重休朝,朝中无主,朝局顿时一片大乱。奸相林贤礼趁机把持朝政,杀害忠良、扶持党羽,惹怒藩王,使得不断有藩王举兵叛乱。而百姓因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便有远见之士召集百姓,自立为王,以“拱扶李氏江山之名”,杀藩王、诛叛贼,一步步逼近申言国国都——龙御城。 …… …… “姑娘,近来天下不太平,您身子又不好,怎么就非得出城去呢?” 这几日,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好像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到来。 春郦城城郊,一辆外表虽然低调但是细看却到处显示着价值不菲的马车正缓缓的走着。 “咳咳……咳咳咳……天下再怎么乱,也乱不到我们这里的。” 马车内,几声轻咳过后,便响起一个虽然温柔、但却明显带着一丝软绵无力的声音。 “唉。” 赵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家姑娘虽然看起来性儿弱,但一旦固执起来却是比谁都要固执的。并且如今既然已经出城了,自己再劝,只会平白惹得姑娘不高兴。 所以倒了一杯热茶出来,赵嬷嬷道:“姑娘,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好。” 接过赵嬷嬷递来的热茶,叶初桃喝了两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就又把茶杯放下。 “嬷嬷,大概还有多久到啊?” “最起码还得半个时辰吧。” 给自家姑娘掖了掖领口的衣服,赵嬷嬷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儿往外面看了看之后,又赶紧将窗户关严。 “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姑娘跑这么远去给他们祈福,他们一定又会责怪姑娘的。” “呵呵,没事儿。” 有些无力的靠在马车车壁上,叶初桃本来明亮漆黑的双眸如今却略失了神采,就连经过数年调养而光泽红润的脸颊,此时已是一片惨白。 “虽然……咳咳……虽然不管申言国再怎么乱都乱不到这春郦城,可是……咳……爹爹和娘亲出去谈生意这么久了,却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实在是……咳咳……实在是担心的很呐。” “唉,姑娘。” 看着叶初桃的身子这几日越来越弱,赵嬷嬷这几日是心疼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都说这叶家是商贾大家,生意做遍六国,家里钱财无数,可是不知为什么,叶家的子嗣却一直单薄的很。到了这一代,叶家家主叶静海直到三十多岁才得了叶初桃这么一个女儿。 而这叶初桃虽然贵为叶家唯一的小姐,又是叶静海夫妇的掌上明珠,可是自从出生开始,她的身体就大病小病不断。为了给她治病调理身子,叶静海夫妇常年走南闯北去寻求各种灵药仙草,可是十六年过去了,叶初桃的身子并没有很大的起色。 本来正是如花一般夺目灿烂的年纪,却被这不知名的病症折磨的失了花的芬芳与夺目。 “姑娘?姑娘?” 许是好一会儿没听到叶初桃的声音,又看到叶初桃双眸微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赵嬷嬷终是不放心,所以便轻声唤道。 “怎么了?” 恍惚中听到赵嬷嬷有些担忧的声音,叶初桃从昏睡中悠悠转醒。 “可是到了普金寺了?” “快了。” 看叶初桃无碍,赵嬷嬷便稍稍放了心。 “姑娘,马车里虽然有火炉,可还是冷得很,您若是乏了,就再忍忍,千万别睡过去,不然若是着凉了您又该遭罪了。” “咳咳……好。” 知道赵嬷嬷因为自己的身子暗地里抹了不少眼泪,所以虽然叶初桃现在觉得自己的身子疲惫的很,但是为了不让赵嬷嬷担心,叶初桃还是强自打起了精神,冲赵嬷嬷轻轻的笑着。 “嬷嬷,等会儿到了普金寺……咳……你有没有什么要求佛祖……咳咳咳……要求佛祖的事儿啊?” “有啊。” 赵嬷嬷一脸慈祥。 “我一定要好好求求佛祖,让姑娘的身子赶紧好起来。” “呵呵。” 因为赵嬷嬷的话,叶初桃脸上露出一丝动容与愧疚。 “嬷嬷,我这身子,让爹爹、娘亲和您,费了多少心啊!” “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 伸手将叶初桃脸上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赵嬷嬷道:“姑娘能够好好的长大,以后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老爷夫人也好,我也好,就都放心了。” “嬷嬷。” 侧身靠在赵嬷嬷怀里,感受着赵嬷嬷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叶初桃感到自己心里安定了不少。 还好,还好爹爹与娘亲虽然不在,可是还有赵嬷嬷陪着自己。 “姑娘,普金寺到了。” 这时,两人只觉得马车顿了顿就停了下来,而后就传来驾车小厮的声音。 “姑娘,慢着些。” 给叶初桃穿上披风、戴上面纱之后,赵嬷嬷先一步打开车门下了马车,然后将叶初桃扶了下来。 “辛苦你了,小刀。” 待下了马车,叶初桃看着马车外垂手而立的少年,笑道:“外面冷,你也不用在这儿等着了,去寺里坐坐歇一歇吧。” “是。” 冲叶初桃躬身行了一礼,叶小刀将马车拉到一边安顿好之后,就跟着叶初桃和赵嬷嬷两人一起走进了普金寺。 …… “这一趟,希望佛祖能听到姑娘的愿望。” 虽然这普金寺建在山腰上,可是据说里面的佛祖灵验的很,所以平时前来烧香拜佛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大约是因为近几日天气不好,所以今日的普金寺人迹寥寥,安静的很。 去主殿进了香又拜了佛祖之后,赵嬷嬷一边扶着叶初桃往寺外走去,一边道:“这样,也就不枉费姑娘不顾身子专程前来参拜了。” “呵呵,希望如此。” 慢慢走出普金寺,叶初桃抬头看了看头顶愈加阴沉的天色,不禁有些忧心。 “这天眼看又要下雪了,今年这天气……咳……还真是奇怪啊。” “是啊。” 感受着山上的丝丝寒风,赵嬷嬷道:“快些上马车吧,这风越来越凉了。” “嗯。” 扶着赵嬷嬷的胳膊,叶初桃刚想抬脚上马车里去,可是忽然间,不远处的一个黑色的影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嬷嬷你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 赵嬷嬷毕竟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可是当她顺着叶初桃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好像模模糊糊是个人形的黑影。 “人?” 叶初桃扭头对着也正往那边看的叶小刀道:“小刀,你快过去看看。” “是。” 因着叶初桃的吩咐,叶小刀赶紧小跑着跑到那团黑影旁边。然后紧接着,叶初桃就看到叶小刀将那“人”扶了起来,然后背着他回到了马车旁边。 “姑娘,确实是个人,还活着呢。” “那……把他带回去吧。” 见已经有细碎的雪花飘洒下来了,叶初桃看着叶小刀背上衣衫褴褛的人,心有不忍。 “开始下雪了,我们也不能把他扔在这儿不管不是?” “可是姑娘……” 阻止了叶小刀想把这人放上马车的动作,赵嬷嬷道:“先不说这人来路不明,不知是不是歹人,就单单我们只有一辆马车,姑娘您又是闺阁之人,这人……我们怕是不能带啊。” “咳……那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赵嬷嬷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叶初桃却并不想袖手旁观。 “既然这人被我们遇上了,那也算是有缘,救了他,说不定能给我积点功德呢!” “姑娘的话也不无道理。” 赵嬷嬷四处看了看,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普金寺也没有其他人家,这人怎么会晕倒在这个地方呢?不过……哎,对了!普金寺!让这人跟姑娘坐一辆马车肯定不行,可是姑娘既然想救他,那把他留在普金寺就好了,反正普金寺里的师父们也都是向佛心善之人。 想到了这一点,赵嬷嬷就说道:“那不如把这人交给普金寺的师父们吧,同为男子,他们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嗯,也好。”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一个陌生男子共乘一车确实不好,所以现在既然有了更合适的方法,那叶初桃便也答应了。 “小刀,你把他背进去,交给寺里的师父吧。” “是。” 见叶小刀背起那人走进了普金寺的大门,叶初桃笑了笑,便提起衣裙上了马车。 (红颜泪篇二)擅闯被打 “咳咳咳……咳咳咳……” “唉,姑娘您忍忍,把这药喝下去吧。” 自那日去普金寺上香之后,不知是因为路上马车颠簸,还是因为天寒吹了冷风,总之从一回来,叶初桃便全身发热、卧床不起。 叶初桃卧房内,赵嬷嬷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边,心疼不已的看着躺在床上咳得浑身颤抖的人。 “咳咳咳……嬷……嬷,我……好冷。” “姑娘,把这药喝进去就不冷了,啊?” 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赵嬷嬷舀起一勺汤药递到叶初桃嘴边。 “咳咳咳……” 勉强控制着自己喉间的咳意,叶初桃张嘴将一勺汤药喝下。 “姑娘……” 一碗汤药见了底已是一刻钟之后了,赵嬷嬷将药碗放到一边之后,就拿起帕子擦拭着叶初桃额上、脸上的冷汗。 “咳……嬷嬷,又……又让你担心了。” 半闭着眼睛,叶初桃低声说道:“对不起。” “姑娘,快休息吧。” 又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赵嬷嬷在心里不由得开始怨恨老天不公,叶家自祖上都是兢兢业业的商人,从来没有赚取过一分一文的不义之财,并且叶家一直以来都在帮扶那些贫苦之人,那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姑娘受这么大的罪啊! “赵嬷嬷,府外有人求见姑娘。” 然而正在赵嬷嬷兀自抹着眼泪时,叶初桃的贴身侍女香穂忽然走了进来。 “求见姑娘?” 听了香穂的话,赵嬷嬷不解。 “咱们姑娘从来没在外面抛头露面过,怎么会有人来求见姑娘?” “这个我也不知道。” 香穂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碳,道:“可是守门的小厮说有个男子是指明了要见姑娘的。” “那就赶紧打发了他吧。” 一听是个男子,赵嬷嬷便皱起了眉头。 “咱们姑娘清清白白的,跟别的男子就更没有什么交集了,别让他坏了姑娘的名声。” “是。” 香穂把炭盆盖好,便打算亲自出去打发了那莫名其妙要见自家姑娘的人。可是不成想她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有一个人在几个小厮的阻拦下硬生生的往这边闯了过来。 “哎呀,赵嬷嬷,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 赵嬷嬷给叶初桃盖好被子之后赶紧走到门口。 “什么人敢闯进叶家府邸?快快撵出去!” “等一下!” 几个拳脚将拦在自己身前的小厮打倒在地,那人直直的冲着赵嬷嬷所站的地方冲了过来。 “大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虽然一身布衣,但是浑身气度却是不凡的人,赵嬷嬷楞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回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擅闯他人府邸?” “将……歌儿,歌儿她在这儿?是不是?” 不在乎眼前这位双鬓微白的妇人对自己的横眉冷对,南宫亓玥脸上是难掩的激动之色。 “歌儿?什么歌儿?” 赵嬷嬷示意小厮们将这个疯疯癫癫的人拿下。 “疯疯癫癫的,把他扔出去!” “是。” 虽然刚刚这人出手时显露出来的功夫明显说明他是个练家子,可是小厮们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在叶府里如此猖狂。所以其中一个小厮看南宫亓玥没有防备,就举起手中的长棍,对着南宫亓玥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下去。 “嬷嬷,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一棍下去,南宫亓玥便软软的倒在地上。那小厮后知后觉的面露惊恐之色的看向站在那里面色有些凝重的赵嬷嬷。 “把他扔到医馆门口去吧。” 虽然对于这个人的出现,赵嬷嬷心里没来由的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可是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害人性命。所以挥了挥手,赵嬷嬷对着下首站立的小厮们道:“从现在开始守好府门,再让别人随便进来,不然你们小心挨板子。” “是。” 七手八脚的将被打晕过去的人拖了出去,小厮们也一个个的手持长棍离去。 “香穂,你好好看着姑娘,我去给姑娘煨点鸡汤,等姑娘醒来的时候喝。” “好。” 看赵嬷嬷慢慢向厨房走去,香穂便转身回了房间。 …… 而此时,仙界,天机宫内。 “哎呀呀!玥玥居然被一个凡人一棍子打晕了!” “……” 白了故作夸张“哀嚎”的缘初一眼,未枢幽幽地说道:“小心等玥玥回来知道你嘲笑他,他找你算账!” “切,我才不怕。” 回了未枢一个更大的白眼,缘初继续盯着面前的乾坤镜。 “要怪就得怪你,谁让你把玥玥的神识封印起来的?弄得他现在跟一个凡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这不是怕他偷去人界被天帝发现吗?” 未枢嘟囔着。 “万一天帝发现人界有玥玥的仙灵之气,那我们筹划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可是那你也得给玥玥点法器什么的让他防身啊!” 对于未枢的解释,缘初并不能全部接受。 “人界好像开始乱了,万一玥玥出了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你我呢吗?” 听了缘初的话,未枢虽然对于自己将南宫亓玥的所有神识封印起来这件事儿觉得好像确实有些太过了,但他嘴上却还是说道:“万一玥玥真的有难,我们下去帮帮他就好了嘛。” “哟,这你就不怕天帝发现你我的仙灵之气在人界出现了?” 又白了未枢一眼,缘初撇嘴。 “要我说干脆我们下去把歌儿偷出来,然后给他们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让她跟玥玥在人界安安生生的做一世的夫妻,然后等人界的歌儿死了,再让玥玥把歌儿的魂魄收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行。” 未枢一口否决了缘初的“馊主意”。 “人界中凡人的命数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歌儿这一缕幽魂投胎成了叶家独女,命途多舛。如果我们强硬插手,先不说我们自己会受到天谴,也会影响到歌儿的命数的。” “哼。” 冷哼一声,缘初继续看着乾坤镜。未枢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看着歌儿在人界病重痛苦的样子,他心有不忍啊!他从小当亲女儿疼爱的歌儿,怎么转世之后的命运就这么悲惨呢? “缘初,你可不能背着我去人界插手歌儿的命势啊!” 终究还是不放心缘初这个老顽童一样的性子,所以未枢很是严肃的叮嘱道:“如果因为你而影响了歌儿以后的命数,玥玥肯定饶不了你。”、 “哎呀,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赌气似的别过脸去,缘初气哼哼的说道:“你这老鬼头还真是年纪大了,瞎操心。” “你……” 未枢强忍下想暴打缘初一顿的冲动,又道:“还要记得,若是天帝问起玥玥,就说玥玥因为受不了歌儿消散的打击,闭关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不耐的冲未枢摆摆手,缘初继续盯着乾坤镜。 “哎哟哟,玥玥被那些凡人扔到路边了!啧啧啧,真是惨啊!不过话说回来,玥玥这小子平时看着还挺木讷的,现在去了人界怎么这么主动了?居然还敢闯到人家姑娘家里去……” “……” 未枢不再言语,他只是在想,若是玥玥回来,怕是不会轻饶过自己了,唉! (红颜泪篇三)他又来了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当叶初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的午后了。因为外面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了,所以天色黯淡得很,房内,也点了不少蜡烛。 “香穂……” 有些恍然的盯着帐顶,叶初桃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姑娘,您觉得怎么样?” 看叶初桃不过几天功夫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香穂心里急得不行。 “可要再找大夫来瞧瞧?” “没事儿了。” 毕竟自己病了十几年了,所以对于自己的身子,叶初桃清楚的很。昏迷几天之后,自己的身子就会慢慢好起来,可是如果一旦受了寒、受了热、吹了风、淋了雨,那又会大病一场,如此反复。 “那姑娘先把这药喝了吧。” 知道因为老爷和夫人的缘故,自家姑娘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香穂便稍稍放了心。 随后,她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到叶初桃嘴里。 “哎呀,上天保佑,姑娘总算是醒了!” 这时,赵嬷嬷带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她看到香穂将一个空药碗收起,便脱了披风,在炭盆边烤了烤手,在身上的寒气消散之后,才赶紧走到叶初桃床边。 “嬷嬷,香穂,辛苦你们了。” 勉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叶初桃道。 “姑娘这么见外做什么?” 嗔怪的看了明显消瘦的叶初桃一眼,赵嬷嬷眼眶一红,差点没忍住哭了出来。 “对了,姑娘,刚刚门房送来一封信,是老爷差人送来的,刚巧您醒了,那您现在可要看看?” “快……快拿来给我看看。” 一听是爹爹的来信,叶初桃心中一喜。爹爹和娘亲已经外出一个多月了却一直没有音讯传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在外边是否平安?吃的可还好?睡得可还舒服? “姑娘别急。” 赵嬷嬷给香穂使了个眼色,便和香穂一起小心的把叶初桃扶起来,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叶初桃。 “爹爹说,他们快回来了。” 在赵嬷嬷的帮助下将书信拆开,叶初桃将书信看完之后,脸上有了一丝期盼。 “怕是不止是老爷和夫人要回来了吧。” 看着叶初桃眸中除了欣喜之外还有一丝女儿家的娇羞,赵嬷嬷便笑道:“等过了年桃花初开的时候,姑娘过了十六岁生辰,就能和表少爷……” “哎呀,嬷嬷。” 又羞又恼的打断赵嬷嬷的话,叶初桃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潮红。 “您胡说什么呢!” “哈哈,睡了这么久,姑娘怕是饿了,我去把炖好的鸡汤给姑娘端过来。” 看到因为书信的缘故自家姑娘恢复了些许生气,赵嬷嬷笑了笑,便赶紧往厨房走去。 这叶府,怕是快要办喜事了哟! “香穂。” 赵嬷嬷出去后,叶初桃看向低头侍立在一边的香穂。 “你帮我更衣吧,我想下床走走。” “姑娘再多休息休息吧。” 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叶初桃,香穂忧心的道:“您这刚醒过来,身子还虚的很呢。” “没事儿。” 叶初桃轻笑着。 “扶我在屋子里走走吧,爹爹说他们再有三四日就回来了,我总不能就这个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爹爹、娘亲……和表哥又要担心了。” “好。” 知道自己姑娘的性子扭得很,所以香穂只得拿来叶初桃的衣服,给她穿戴好之后,扶着她慢慢下了床,在屋子里慢慢的走着。 “姑娘怎么下床了?” 刚在屋里走了两圈,赵嬷嬷就端着鸡汤走了进来。她见叶初桃走路腿还打着晃,就赶紧把鸡汤放到桌子上,然后将叶初桃扶到椅子上坐下。 “睡的时间有点长,身子软的很,就下来走走。” 叶初桃闻着从瓷盅里飘出的鸡汤的香味,笑道:“嬷嬷,快盛一碗鸡汤给我喝,您熬的鸡汤,光闻一闻口水就要出来了呢!” “哈哈,姑娘喜欢喝就好。” 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叶初桃面前,赵嬷嬷看叶初桃喝的很香,心里是止不住的欣慰。 “姑娘喝慢点,还有呢!” “嘿嘿,嬷嬷,你可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鸡汤啊!” 听了赵嬷嬷的话,叶初桃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鸡汤,觉得自己的身体立马就充满了力气。 “哈哈,好。” 笑着应了叶初桃的话,赵嬷嬷刚想再说什么,却忽然从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赵嬷嬷,那个男子又来了。” “把他赶得远远的。” 因为小厮的话,赵嬷嬷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了不少。 “男子?谁呀?” 看着赵嬷嬷变幻的神情,叶初桃有些疑惑。 “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昨天居然只身闯了进来,后来被小厮扔出去了。” 赵嬷嬷又给叶初桃的碗里添满了鸡汤。 “没想到,他今天又来了。” “可是我们认识的?” 很少看到想来和善的赵嬷嬷脸上露出如此明显的不悦之色,叶初桃问道。 “不认识。” 赵嬷嬷道:“姑娘就别管他了,我看他昨天疯疯癫癫的,闯进来就问我‘歌儿’是不是在这儿,谁知道他嘴里的歌儿是谁?” “歌儿?” 叶初桃默念着这个名字,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忽然间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嬷嬷,那人赖在我们门口就是不走。” 过了一会儿,当叶初桃喝了鸡汤打算还去床上躺着的时候,又有小厮在门外禀报道。 “那就请官府的人来把他带走。” 赵嬷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对小厮吩咐道。然而当小厮应了一声,转身打算去官府的时候,却被叶初桃出声阻止。 “且慢。” “姑娘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进去!” 责怪的看了香穂一眼,赵嬷嬷赶紧把走到门口的叶初桃拉进屋里。 “香穂,你怎么也不看着小姐。” “嬷嬷,别怪香穂,是我要出来的。” 拍了拍赵嬷嬷的手示意赵嬷嬷莫急,叶初桃道:“嬷嬷,你让我去看看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还敢赖在我叶府门口不走了!” “不行。” 赵嬷嬷故意绷着脸。 “外面下着雪呢!您刚病了一场醒过来……” “哎呀,没事儿的。” 叶初桃拉着赵嬷嬷的胳膊开始撒娇。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大病一场之后就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外面下着雪,那我穿厚点,好不好?” “姑娘!” 赵嬷嬷还想再劝。 “嬷嬷——” 叶初桃并不死心。 “那好吧。” 实在拗不过叶初桃,赵嬷嬷只好妥协。 “嘿嘿,谢谢嬷嬷。” 开心的松开赵嬷嬷的胳膊,叶初桃便站起身来任由香穂给自己换上一件非常厚重的大氅之后,又将一层薄薄的面纱覆到自己脸上。 (红颜泪篇四)歌儿是谁? “那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人?” 虽然从叶初桃的闺房到叶府大门并不算很远,但是因为路上雪厚风寒,赵嬷嬷生怕叶初桃病体初愈扛不住这风雪天气,所以就让两个小厮抬了一顶小轿将叶初桃抬到了离大门不远的一处走廊上。 “是的,就是他。” 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身上发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雪的人,赵嬷嬷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这人冒雪站在这儿不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看他好像确实有点疯疯癫癫的。” 虽然叶初桃并未下轿,她只是把轿帘稍微掀开了一点,可是趁机吹入的夹杂着雪花的冷风还是让她一阵瑟缩。 “这么冷的天,他就这么站在那儿?” “姑娘,看也看过了,回去吧。” 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赵嬷嬷道。 “好。” 放下轿帘,叶初桃道:“嬷嬷,不如给他点钱让他走吧,这么冷的天,也怪可怜的。” “好。” 知道自家姑娘心善,所以对于叶初桃的吩咐,赵嬷嬷并不意外。 然而就在小厮抬起轿子打算把叶初桃送回卧房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口的南宫亓玥好像心有所感一样,他蓦地扭过头,目光直直的落在府内与自己相隔不远的那顶素轿上。 “歌儿!” 虽然隔着轿子,南宫亓玥并没有看到轿子里的人,可是手腕上曾经绑过牵思的地方,如今却隐隐闪着红光。所以他知道,坐在轿子里的人,一定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 “歌儿?” 轿子里,叶初桃听到那人的叫喊声,只觉得心头一滞。然后她好像看到自己的手腕上闪过一丝红光,可是当她伸出手腕仔细观察的时候,只见自己的手腕光洁白皙,隐约能看到几根青筋,并没有什么红光。 “怎么回事儿?” 感到手腕上隐隐的灼烧感,叶初桃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然后她叫停了正抬着轿子走的小厮,然后掀开轿帘又往门口看去。 “歌儿?” 门口,南宫亓玥因为并不想伤了这些阻拦自己的凡人,所以出手时他并未用尽全力,可也因为这样,因为对方人多势众,他竟一时不能从中脱身。 眼看坐着歌儿的轿子渐行渐远,南宫亓玥下手便狠厉了一些。而这时,他却惊喜的发现那顶轿子停下了,并且里面的人掀开帘子,正往自己这边看来。 “歌儿?你一直叫的歌儿,是谁?” 不顾赵嬷嬷苦口婆心的阻拦,叶初桃下了轿,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盯着那个三两下就将十几个小厮打倒在地的人。 “歌儿是……” 看着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虽然蒙着面纱仅仅露出一双眸子的女子,南宫亓玥快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歌儿就是你”生生卡在喉间。 面前这女子是歌儿,可她又不是歌儿,那双如水的眸子南宫亓玥看了千百年,一定不会记错,可是她眼里对自己的陌生,却让南宫亓玥反应过来,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只有一缕幽魂是他的歌儿啊! “歌儿是谁?” 见南宫亓玥话说一半便闭口不语,叶初桃上前两步,继续问道。 “姑娘,雪大,快回去吧。” 匆忙找了把伞撑在叶初桃头顶,赵嬷嬷开始自责,唉,刚才就不该答应姑娘让她出来。 “歌儿是……” 看着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眼,南宫亓玥握了握拳,别开了眼睛。 “歌儿是我最爱的女子。” “那……我长得很像她吗?” 南宫亓玥的话很好的引起了叶初桃的好奇心。 “那要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一直对着我叫歌儿?又为什么赖在叶府门口不走?” “是。” 依旧别过头不敢去看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南宫亓玥颤声道:“她跟姑娘长得很像……非常像。” “哦。” 叶初桃点点头,接着问道:“可是我却并不记得见过你,那你之前可是见过我?” “是。” 南宫亓玥道:“前几日我不慎晕倒在城外,多亏遇到姑娘将我送到普金寺。” “哦,原来是你!” 听闻此言,叶初桃恍然。同样恍然大悟的还有一直给叶初桃撑着伞,满脸不悦的赵嬷嬷。 “既然那日我家姑娘救了你,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为什么还接连来我们府中纠缠?” “我……” 赵嬷嬷的话让南宫亓玥一阵语塞。他想了想,然后抱拳给叶初桃行了一礼。 “姑娘当日救我一命,我愿以命相报。这两日叨扰府上是我的不是,那姑娘可否给我一个报答姑娘的机会?” “不……” “以命相报?” 出声打断了赵嬷嬷想要拒绝的话,叶初桃笑吟吟的说道:“那你打算怎么以命相报呢?” “我愿意跟在姑娘身边,护卫姑娘一生周全。” “不行!” 南宫亓玥话音刚落,就被赵嬷嬷厉声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们都不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暗藏歹心?再者来说,我家姑娘还未出阁,身边跟这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你是诚心想败坏我家姑娘名声吗?” “不。” 南宫亓玥赶紧摇头否认。 “我只想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而已。” “那你就留下吧。” “姑娘……” 听叶初桃居然同意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留下,赵嬷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姑娘,您怎么能……” “没事儿的,嬷嬷。” 向赵嬷嬷笑了笑,叶初桃道:“虽然我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就是知道,他不是坏人。” “哎呀,姑娘……” 看叶初桃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人留下了,赵嬷嬷心急不已。这姑娘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府门,怎么知道世道艰险、人心险恶呢?万一引狼入室,那就糟糕了。 “真的没事儿的,相信我,嬷嬷。” 安慰的看了赵嬷嬷一眼之后,叶初桃随便指着一个小厮,道:“你带着他去安排下住的地方吧,顺便给他找身衣裳,既然是我叶府的人了,这么蓬头垢面的,总是不太好。” “是。” 那小厮平时只能在府门口当值,难得有这么一次直接给主子办事儿的机会,所以他应声之后,就赶紧带着衣衫褴褛、邋邋遢遢的南宫亓玥进了府门,往后院走去。 “嬷嬷,我们回去吧。” 在这雪天站的时间有点长了,叶初桃这时才觉得整个身子已经冰冷僵硬的没有一丝热气了。所以她唤了赵嬷嬷一声之后,就在赵嬷嬷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到轿子旁坐上了轿子,然后由着小厮抬着轿子往卧房走去。 (红颜泪篇五)你又是谁? “姑娘,南宫亓玥来拜见姑娘了。” 回了房之后在火盆边烤了好一会儿,叶初桃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恢复了知觉。而正当她听着耳边赵嬷嬷不断责怪的声音的时候,香穂从外间走了进来。 “南宫亓玥?” 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叶初桃有些疑惑。 “是谁?” “就是姑娘刚刚留下的那人。” 香穂脸上有着些许难掩的羞涩。 “昨天见他的时候,也没觉得,可刚才他换了衣裳、梳洗过之后,还长得挺俊俏的。” “香穂!” 赵嬷嬷皱眉斥了香穂一声。 “当着姑娘的面,胡说什么呢?” “嬷嬷恕罪。” 香穂自知失言,所以当着赵嬷嬷的面,她也不敢再多嘴了。 “那让他进来吧。” “姑娘。” 不赞同的看着叶初桃,赵嬷嬷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进出姑娘的闺房?” “嬷嬷,就让他在外间,不妨事的。”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叶初桃向香穂使了个眼色。 “这人既然是我允诺进府的,我总要好好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可是……” “好了嬷嬷。” 叶初桃换了个姿势坐着,手里抱着热腾腾的手炉。 “我就坐在这儿,也不跟他见面,没什么要紧的。” “姑娘,南宫亓玥过来了。” 在赵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香穂转过屏风走了进来。 “嗯。” 虽然明知那叫南宫亓玥的人隔着屏风看不到自己,可是叶初桃还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她顿了顿,听屏风那边的人并不作声,就只好率先开口。 “你叫南宫亓玥?” “是。” “这名字倒是不俗。” 叶初桃在脑子里想了一圈自己从爹爹那里听来的申言国大户人家的姓氏,可是却并没有想到申言国有哪户大户人家是姓南宫的,但是听他这名字,又不像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所以狐疑之际,叶初桃问道:“那不知你从哪儿来?为何到了这春郦城?” “我家本来在鸢都城,是开武馆教别人拳脚功夫的。可是前些日子因为战乱,鸢都城被义军破了,我的家人都死光了,所以无奈之下我只好往相对来说比较太平的南边逃生,然后就来了这春郦城。” 幸亏自己在人界的身份缘初早就给自己想好了,所以现在叶初桃这么一问,南宫亓玥便不慌不忙的答道。 “再然后就遇到了姑娘。” “哦,原来如此。” 虽然足不出户,可是外面的消息叶初桃还是听得到的。那个鸢都城离春郦城可并不近,看来这人是因为长途跋涉、过度劳累才晕倒在城郊的吧? 并且因为听那南宫亓玥的语气光明磊落、并没有吞吞吐吐的,所以他的话,叶初桃信了七八成。 而后,叶初桃又想起刚刚香穂说这人生的非常俊俏,那到底是有多俊俏都让香穂失了分寸呢?难不成比表哥还好看? 好奇之余,叶初桃向赵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她自己悄悄走到屏风边上,透过屏风的缝隙偷偷向外面看去。而她这一看,就顿时如遭雷击。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就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的容貌,自己却觉得如此熟悉呢? 他是谁?哦,对了,他说他叫南宫亓玥。可是,南宫亓玥又是谁? 南宫亓玥? 是谁? “姑娘?” 看到叶初桃站在屏风前面怔怔的、明显不对劲的样子,赵嬷嬷赶忙走到她身边。 “姑娘,怎么了?” “嬷嬷……” 扭头看着满脸担忧的赵嬷嬷,叶初桃也说不清楚现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有欣喜,有痛苦,有失望,又有自责……错综交杂的情绪不断在心头汹涌着,叶初桃紧紧拉扯着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着粗气。 “姑娘,姑娘你别吓我啊!” 叶初桃的动作当真是把赵嬷嬷和香穂吓得不轻。她俩赶紧将叶初桃扶到床上躺下,也顾不得还站在外室的南宫亓玥了。 “歌……姑娘她怎么了?” 听到屏风后面赵嬷嬷惊慌失措的声音,南宫亓玥心里一急,刚想绕过屏风走到内室去看看。可是就在这时,有两男一女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再桃桃房里?” “你们又是谁?”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面露警惕的三人,南宫亓玥反问道。 “昱城,快把这人给我拉出去。” 叶静海气的差点跳脚。 这人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宝贝女儿的房间里?莫不是不轨之徒想来欺负自己的宝贝闺女? “老爷。” 看了看敏捷的躲开林昱城手掌的人,林致芸示意叶静海稍安勿躁,然后她仔细的打量着站在那儿不卑不亢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桃桃的房里?” “我是……”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 南宫亓玥刚想说明自己的身份,可这时,叶初桃的声音又一次从屏风后面传来。 “桃桃啊,一个多月不见,有没有想爹爹啊?” 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叶静海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所以他赶紧走到内室去看看他的宝贝闺女是否还安好。 “嘿嘿,当然有啊。” 虽然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的失了神志,可是不过片刻功夫就又缓了过来。所以此时的叶初桃虽然因为大病初愈脸色还不太好,可是情绪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是桃桃好啊!” 亲昵的摸了摸叶初桃的脑袋,叶静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啧,你看你这样子!” 不屑的白了叶静海一眼,林致芸故作平静的走到叶初桃身边。 “桃桃,只想你爹,就不想娘亲吗?” “当然想啊!” 紧紧抱住林致芸的胳膊,叶初桃笑道:“一个多月不见,我可真的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们呢!” “哈哈,这还差不多!” 林致芸满足的笑着,但是当她端详了叶初桃一番后,皱眉道:“桃桃,你怎么又瘦了?” “哎呀,因为你们不在,我就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可不就是瘦了吗?” 微微示意赵嬷嬷不要提起自己生病的事儿,叶初桃略有些埋怨的嘟囔着。 “你们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也太久了些。” “好了好了,是我们不对。” 宝贝闺女开始埋怨自己了,叶静海本着“闺女都是对的”的原则,赶紧自责起来。 “爹爹跟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出门这么久了。” “嘿嘿,好。” 倚在林致芸怀里,叶初桃甜甜的笑着。 可是忽然,一个熟悉的调笑声从屏风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桃桃,你这撒娇的样子,可不常见啊!” “表……表哥?” 听到这个声音,叶初桃惊愕之余是又羞又恼。 表哥怎么会在这里?哎,对了,爹爹的信里有说表哥也会过来?可是……刚刚自己的话岂不是全部被表哥听到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了?难不成桃桃害羞了?” 听屏风后忽然没了动静,林昱城又笑道。 “表哥,你……” 虽然林昱城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是叶初桃还是羞得满脸通红。她责怪的看了眼正在窃笑的爹爹和娘亲一眼,故意不接林昱城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爹爹,你信里不是说还有三四日才会来吗?这怎么就回来了?” “哈哈,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 叶静海愉悦的笑着。然而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外室那个男子是谁?他怎么会在你房里?与外男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他是新进府的护卫,功夫可是好得很呢!” “护卫?” 叶初桃的话并没有让叶静海紧皱的眉头放松几分。 “府里怎么无缘无故多了个护卫?桃桃,你心善,又单纯,可别被别人骗了啊。赵嬷嬷你也是,怎么任由桃桃胡闹?” “哎呀爹爹,您别怪嬷嬷,是我让他进来的。” 想起自己刚刚忽略了还一直站在外室的南宫亓玥,叶初桃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所以她对着屏风道:“南宫亓玥,你先下去吧,有事儿我会再找你的。” “是。” 屏风另一侧,南宫亓玥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慢慢走了出去,而当他经过那个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趣叶初桃,并且明显与叶初桃关系不一般的男轻男子身旁时,不禁握紧了拳头。 歌儿,你我之间有牵思为系,所以生生世世,该在一起的应该是我们,不是吗? (红颜泪篇六)要嫁给谁? “哎呀,爹爹,我真的吃不下了!” 由于叶静海和林致芸觉得一个多月不见,宝贝闺女着实瘦了不少,所以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开始实施了“用尽一切办法将闺女养得白白胖胖”的计划。 于是乎,林致芸是每天亲自下厨房,变着花样给叶初桃做各种好吃的。而叶静海,则充当了监督叶初桃吃饭的角色。 “不行,吃那么少怎么够呢?再吃点!” 饭桌上,叶静海故意板着脸,然后将一块鱼肉夹到叶初桃碗里。 “快吃快吃,这鱼是昨天你表哥亲自去河里钓的,我亲自宰杀的,你娘亲自炖的,如果你不吃,就浪费了我们的一番苦心啊!” “爹爹——” 叶初桃无奈至极。这下雪天的,河面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了,表哥是从哪儿钓的鱼?还有,她怎么不知道,爹爹居然敢杀鱼了? “咳咳。” 被自家闺女看的有些心虚,所以叶静海轻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道: “看我做什么?吃鱼!” “哦。” 这条鱼既然被爹爹说的如此“珍贵”,叶初桃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了。所以无奈之下,叶初桃拿起筷子夹起鱼肉塞进自己嘴里。 “哎,这就对了嘛!” 看宝贝闺女乖乖把肉吃了,叶静海又盛了一碗红枣银耳燕窝粥放到叶初桃面前。 “桃桃啊,不能只吃菜,快,喝点粥,这粥可是你娘熬了好久的呢!” “爹爹啊……” 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粥勉强喝了一口,叶初桃皱着一张小脸。 “您是看我病的不够,非要把我撑死吗?” “哎,桃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林静还故作委屈。 “爹爹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爹爹——” 放下勺子,叶初桃打了个嗝。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再吃下去,我就真的撑死了,撑死了,您就没有我这个闺女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 听到宝贝闺女这犯了忌讳的话,叶静海举起手掌轻轻在叶初桃头上拍了一下。 “桃桃,你真的吃饱了?” “真的!” 叶初桃又打了个嗝。 “我骗您做什么!” “那行吧,吃不下就别吃了。” 叶静海终于勉勉强强相信了叶初桃的话。 “只是可惜了,你娘现在还在厨房给你研究新菜式呢!” “我说呢,怎么一直没看见娘亲,我还以为她去铺子里忙生意去了呢。” 将面前的粥碗推到一边,叶初桃双手支着下颌看着自家爹爹。 “爹爹,表哥他……怎么也来了?” “你表哥啊……” 叶静海嘿嘿一笑。 “还不是因为想你了吗?所以就冒着大雪跟我们一起回来了。” “哎呀,爹爹!” 叶静海的话直羞得叶初桃两颊绯红。 “您就知道打趣我!” “哈哈。” 叶静海爽朗一笑。 “羞什么?反正等过了年开了春你就要嫁给他了,都是一家人了……” “爹爹!” 叶初桃站起身一拳打在自家爹爹肩头,然后她系上披风冲叶静海做了个鬼脸。 “哼,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娘亲去……哎,你怎么在这儿?” 然而刚走到门口,一直站在门外边的一个人却吓了叶初桃一跳。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这个明眸善睐的女子,南宫亓玥沉声问道:“你们刚才说,谁要嫁人了?嫁给谁?” “大胆,你一个护卫怎么敢直视桃桃?”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叶静海的注意,所以叶静海背着双手走到门口一看,就看到前两天出现在叶初桃屋里的那个护卫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家闺女看。 “桃桃,快回来!” 赶忙将叶初桃拉到自己身后,叶静海气得不行。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刚居然看到了桃桃的容貌,真是大胆!大胆至极! “爹爹……” 扯了扯叶静海的衣袖,叶初桃在叶静海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站在那儿、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人。 “桃桃,不要怕,你先回房。” 以为叶初桃是因为被外男看到了容貌而害怕,所以叶静海转身安慰着叶初桃。 “我让你表哥把他轰出去。” “没事儿的,爹爹。” 回内室取了面纱戴上,叶初桃慢慢走到南宫亓玥面前。 “南宫亓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说了要当姑娘的护卫,护卫姑娘一生周全的。” 虽然刚才看到叶初桃的面容的时间只有一瞬,可是那熟悉的容颜却足以令南宫亓玥又惊又喜。 果然,即使这位叶家姑娘身上只有歌儿的一缕幽魂,可是她的容颜却跟歌儿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脸上,有歌儿不曾有过的天真烂漫。 本来经过两天的思考,南宫亓玥打算杀了叶初桃以为了尽快取得颜凌歌的幽魂的,可是如今面对那一张和颜凌歌一样的脸庞,南宫亓玥觉得不管怎么着,自己都根本下不去手去杀了她。 “桃桃以后自然有人保护,哪儿用得着你?”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叶静海忽然觉得面前这小子明显是对自己的宝贝闺女心有不轨的。 所以再一次将叶初桃拉到自己身后护起来,叶静海板着一张脸。 “你一个穷酸小子,还妄想对桃桃有什么企图?” “姑父,这是怎么了?” 在南宫亓玥和叶静海两人对峙间,林昱城提着一个食盒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昱城啊,你快来!” 瞪了南宫亓玥一眼,叶静海赶紧招呼着林昱城。 “怎么了这是?” 走到门口之后,林昱城感受着身旁这个一身下人穿着的人对自己投来的很是不友善的目光,有些茫然。 好像从前天自己第一次跟这人见面开始,这人对自己就有很深的敌意,可是自己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没事儿。” 这时,叶初桃从叶静海背后探出头来。 “表哥你快进来坐吧,外边冷。” “知道冷你还站在门口?” 略有些责怪的摸了摸叶初桃的头,林昱城便牵着叶初桃的手进了屋。 “歌儿……” 眼看叶初桃和那个叫林昱城的人手拉着手、低眉浅笑说话的样子,南宫亓玥只觉得心里像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疼。他刚想上前去将那两人分开,却被叶静海挡住了去路。 “我说小子,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我闺女有什么不良居心,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郑重的警告了南宫亓玥一句,叶静海一甩衣袖便也进了屋。 既然这小子是桃桃亲自留下的,那桃桃没有发话让他走,自己也不能私自赶他出去以防惹桃桃不高兴。可是如果这小子真的心有不轨,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红颜泪篇七)乱世将至 “姑父,这春郦城好像也要不太平了。” 又过了两日,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有了渐缓的趋势。 叶府,春深楼内,林昱城拿着一封信件匆匆找到正在翻阅着医书的叶静海。 “怎么回事?” 林昱城的话让叶静海一惊。 “有消息传来,隔壁的丰荔城也有人想分一杯羹,所以已经找人密谋,在商议起兵的事儿了。” 将手里的信递到叶静海手里,林昱城面色有些凝重。 “如果丰荔城一旦起兵,那肯定会波及到春郦城的。” “这些人都是什么脑子?” 拆开书信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叶静海骂道:“我们这两个城池本就地处偏远,不管中间再怎么乱也乱不到我们这儿来。可这些人倒好,放着安安生生的日子不过,去起什么兵?凑什么热闹?他们当真以为热闹是那么好凑的?那滚烫的热粥是那么好喝到嘴里的?” “姑父莫要生气。” 林昱城道:“正是因为有人不想凑这个热闹,所以才托人给您带了这封信,您在方圆几座城池里的威望都比较高,所以如果是您出面去劝说那些想凑热闹的人,应该是可以说服他们的。” “哼,狼子野心之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我的话!” 叶静海冷嗤一声。 “我这次外出发现,好几个地方的义军都在卯这劲儿跟藩王叫板,他们怕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打的热火朝天的,到头来,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姑父的意思是……” 林昱城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他在坐收渔翁之利?”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儿吗?” 叶静海将手里的医书放回书架。 “只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想把春郦城拉下水,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然的话,桃桃该怎么办啊。” “那……” 知道叶静海为了这一个宝贝女儿就是甘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的,所以林昱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姑父同意了去丰荔城调停?” “尽我所能吧。” 叶静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我只要保得桃桃周全就好了。” “那我先去安排安排。” 对于叶静海的爱女之心,林昱城真的是佩服得不行。 “毕竟丰荔城里人心开始动荡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好。” 拍了拍林昱城的肩膀,叶静海语重心长的说道:“昱城啊,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过了年开了春等桃桃过了十六岁生辰,你们俩就成亲,如果……如果连着春郦城也不太平的话,你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吧。” “好。” 林昱城满脸坚定的看着叶静海。 “昱城年幼丧父丧母,全靠姑姑和姑父将昱城抚养成人,先不说您二位的恩情,就只是桃桃是我的未婚妻子这一点,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桃桃的。” “多事之秋,多亏有你啊,昱城。” 明白林昱城向来是一个有担当、有主见的人,所以叶静海便放了心。 “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嗯。” 拜别了叶静海,林昱城便赶紧去安排护送叶静海去丰荔城的事宜。 …… “娘亲,爹爹和表哥去哪儿了啊?” 到了下午,大雪虽然停了,可是外边的寒风还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吹着。因为生怕叶初桃的身子经不得这寒风,所以在林致芸和赵嬷嬷好说歹说下,叶初桃才放弃了想外出看雪景的念头。 所以被迫待在屋子里的叶初桃只得和棋艺不是一般的差的娘亲一起下棋。 “好像是丰荔城的生意出了点事儿,你爹他们过去看看。” 犹豫半天之后,林致芸还是将一颗棋子落到了一个明显毫无生机的地方。 “你看看你,你娘亲我就在你眼前儿呢,你居然还想着你爹爹和表哥。” “娘亲,你下错地方了。” 无奈的抚了抚额,叶初桃虽“心有不忍”,但她还是一下子将林致芸的棋子吃掉了好几个。 “哎!刚才的不算,我要重下!” 一看自己的“半壁江山”都要没有了,林致芸赶紧耍赖。 “我刚刚没看好,不算不算!” “娘亲。” 叶初桃伸出双臂护着棋盘。 “落子无悔大丈夫。” “哼,我又不是大丈夫,我只是个‘小女子’。” 将叶初桃的胳膊推开,林致芸凭着刚刚的印象将被叶初桃“吃掉”的棋子一个个补上。 “哼,娘亲你耍赖!” 见自家娘亲居然做出如此“小人行径”,叶初桃嗤之以鼻。 “就耍赖了怎么着。” 得意的冲叶初桃笑了笑,林致芸道:“我养了你这么大,天天给你做饭吃,让我几个子怎么了?” “你……” 叶初桃无语,然后她哭丧着脸向坐在一边正在给自己做冬衣的赵嬷嬷。 “嬷嬷你看,娘亲她欺负我。” “哈哈,夫人跟你闹着玩儿呢。” 看着面前这“女孝母慈”的场景,赵嬷嬷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但是无奈她架不住叶初桃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所以故意正了正神色,赵嬷嬷对着林致芸道:“夫人,您再欺负姑娘,我可不依了。” “得得得。” 林致芸伸长了胳膊捏了捏叶初桃的脸蛋,只把叶初桃疼的皱起了眉头才松开手。 “你们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等你爹回来,我跟你爹告状去!” “爹爹肯定也会向着我的。” 冲林致芸吐了吐舌头,叶初桃将手里的棋子往棋盘上随便一放,便靠在椅背上道:“唉,不下了不下了。”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见叶初桃闭上了眼睛,林致芸赶紧关切的问道。赵嬷嬷一听这话,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担心的看着叶初桃。 “没有没有。” 叶初桃虽然觉得身子有些疲惫,但是仅仅是有些疲惫而已,她不想让娘亲和嬷嬷为自己担心。 所以赶紧睁开眼,叶初桃道:“不过是屋里太暖和了,有点困了。” “困了那就去睡会儿吧。” 林致芸仔细观察了一番叶初桃的神色,见她脸上的神色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才微微放了心。 “娘亲和嬷嬷就在这儿守着你。” “不。” 叶初桃摇了摇头。 “今天早上跟爹爹说好了,今晚我要跟你们一起吃饭的,现在睡得话,我怕等我醒了就过了吃饭的时辰了。” “哼,就知道想着你爹。” 林致芸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那不如我们再下会儿棋?” “不下了不下了。” 看自家娘亲的下棋的兴致好像依然很高的样子,叶初桃赶紧摆手。 “娘亲,你的棋艺太差了,跟你下棋真的太无聊了。”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狠狠瞪了正在窃笑的叶初桃一眼,林致芸刚想再次伸手捏捏叶初桃的脸颊,却不防叶初桃已经做了防备,事先躲到赵嬷嬷背后去了。 “哈哈哈。” 赵嬷嬷见这母女两人都跟小孩子一样,便不由的笑出了声。 而她们并不知道的是,窗外,南宫亓玥静静的站在那儿听着叶初桃的笑声、嗔声不断从屋里传来,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歌儿,看来凡人的你,比身为战神的你要开心很多呢! (红颜泪篇八)亲自赔罪 “叶静海,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是夜,当叶静海和林昱城从丰荔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 叶静海刚走进房间,就见林致芸正坐在榻上,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桃桃一直在等你回来吃饭。” “唉,是我的不是。” 一看娘子生气了,叶静海赶紧走到林致芸身边帮她揉捏着肩膀。 “那桃桃可生气了?” “那倒没有。” 林致芸翻了个白眼。 “你见桃桃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那倒也是。” 知道桃桃没有生气,叶静海就放了心。 “明天我亲自去给桃桃赔罪吧。” “嗯。” 扭头看了叶静海一眼,林致芸道:“你和昱城今天去那丰荔城那么久,可还顺利?” “唉,都是一群只知道争名逐利之徒啊!” 听林致芸问起今日自己去丰荔城一事,叶静海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只看到别的地方的义军揭竿而起、自立为王,振臂一呼便受百姓拥戴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是他们却不想想,一旦真的起了战事,这种风光又能维持多久呢?” “听你的意思,那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起兵了?” 林致芸慢慢皱起了眉头。 “真的一群没有脑子的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 “大概就是安生惯了,所以都异想天开了吧。” 叶静海满是无奈。 “我今日去本来是想说服他们不让他们起兵的,可是没想到到头来,他们居然还想撺掇着让我带着春郦城的百姓跟他们一起去对抗藩王。” “什么?那你没有答应吧?” 听到这儿,林致芸无语的很。 “他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稻草吗?自己下水还不够,还要拉别人下水。” “当然没有答应。” 叶静海白了林致芸一眼。 “你也不想想为夫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答应他们这种明知是去送死的请求呢?” “啧,你年纪越大,脸皮倒也越来越厚了。” 睨了叶静海一眼,林致芸却有点不安心。 “那你拒绝了他们,他们该不会对你……” “应该不会吧。” 林致芸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叶静海却心有灵犀的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拒绝了丰荔城那群人一起起兵的请求,那那些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儿吧?毕竟就算自己不加入他们,那对他们而言,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总之,这几天还是小心为妙吧。” 心里的不安自从出现便再也压不下去了,林致芸皱着眉头,心里却在暗骂这世道:自己只是一介平民,他们争权夺利,为什么非得殃及无辜之人呢?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桃桃你看,这道野笋炒肉是爹爹专门给你做的。” 翌日早上,叶初桃刚起床梳洗好,就见自家爹爹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 将食盒打开并将里面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来,叶静海一道菜一道菜的指给叶初桃看。 “还有这盘龙眼甜烧白,也是你最喜欢吃的。” “哦,还有这个,鱼香豆腐,也是你喜欢吃的,这豆腐是我专门从……” “哎呀,爹爹。” 笑着拉着叶静海坐在凳子上,叶初桃道:“爹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还亲自下厨房了呢?” “唉,昨天晚上爹爹回来的晚了,失了跟桃桃一起吃晚饭的约定,所以今天,爹爹特来给桃桃赔罪了。” 将一碗燕窝粥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到叶初桃面前,叶静海道:“桃桃可不能生爹爹的气啊!” “嗯,不生气不生气!” 叶初桃眨巴着眼冲叶静海笑着。 “爹爹,您不是常说‘君子远庖厨’吗?怎么,今天不当君子了?” “哈哈,为了闺女,当一次小人也无妨!” 心满意足的看着叶初桃端起热粥喝了起来,叶静海觉得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啧,我说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还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给闺女献殷勤来了啊。” 在叶静海正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林致芸裹着披风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叶姑娘,好口福啊!” “娘亲!” 嗔怪的看着解了披风坐在自己旁边的林致芸,叶初桃道:“娘亲你快尝尝,爹爹做的菜味道也不错呢。” “是吗?” 见叶静海从食盒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自己,林致芸笑道:“哟,原来是有我的份儿的呀!” “那当然。” 得意的冲林致芸挑了挑眉,叶静海道:“就知道你一大早就会先过来看桃桃。” “哼,算你聪明。” 林致芸一边吃,一边问道:“昱城呢?又出去了?” “嗯。” 叶静海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给林致芸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换个话题,以防桃桃担心。 而这时,香穂进来道:“老爷,有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过来,说有事要求见老爷。” “找我的?” 叶静海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又跟林致芸对视了一眼,道:“桃桃啊,你先跟你娘吃着,我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好。” 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儿,所以叶初桃乖乖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 “出什么事儿了?” 叶静海出了房间之后就看到在门外神色慌张的小厮是林昱城身边的随侍——林兴言。 只见林兴言气喘吁吁,脸上汗水未干,明显是跑着过来的。所以叶静海将林兴言带到一个离叶初桃屋子比较远的地方,才沉声问道:“昱城呢?” “老爷,少爷他……他被曾巩承的人绑去了。” 林兴言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道:“那曾巩承让小的把这封信带给老爷。” “曾巩承?” 叶静海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曾巩承是谁,这人不就是丰荔城的城主,也是最先挑头儿闹着要起兵的那人吗?他抓昱城做什么? 心急之余,叶静海赶紧拆开手里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不外乎就是曾巩承想邀叶静海再去丰荔城一叙,若是叶静海推辞不去,那林昱城的安全,他就保障不了了。 所以看完信之后,叶静海气得直咬牙。 “哼,小人行径!小人行径啊!” “那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因为刚才那伙人凶神恶煞的,明显不是好人,林兴言害怕自家少爷会在那伙人手里吃了亏,所以他大着胆子道:“老爷,您一定得救救少爷啊!” “这还用你说。” 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叶静海先思索了一下,道:“快去备马,我得去丰荔城一趟。” “是。” 林兴言应了,但他又问道:“那要不要小的去告诉夫人和姑娘一声?” “不用了。” 叶静海摇头。 “你留下,若是她们问起,就说我去铺子里去了,千万小心别说漏嘴了,不然等我回来轻饶不了你。” “是是是。” 虽然平时叶静海在叶初桃和林致芸面前没有半分威仪,可是那也仅仅限于在自己娘子和女儿面前而已。旁人谁提起来叶静海都知道,他是一只惹不得的老虎,凶得很。 所以林兴言一听叶静海充满威胁的话语,便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红颜泪篇九)夜探临城 “兴言,你跟我说实话,老爷到底去哪儿了?” 一直到了晚上,叶静海还是没有回来。林致芸虽然向来沉得住气,但是随着心里自昨晚开始滋生的不安越来越浓,她终究还是传了林兴言来问话。 “夫人,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林兴言站在那儿有些为难。 “老爷说如果小的把他的行踪告诉您,他回来是饶不了小的的。” “那好。” 深知叶静海的性子,所以林致芸也不打算让林兴言作难。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说‘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是。” 话已至此,林兴言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是不可能的了。况且老爷和少爷至今都没有消息传来,他心里也是担心的不行。所以低着头,林兴言静静地听着林致芸的问话。 “老爷可是去丰荔城了?” “是。” “昱城也在那儿?” “是。” “他瞒着我,是怕我担心?” “是。” “那丰荔城里有危险?” “是。” “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儿?” “是。” “好了,我知道了。” 几个问题问完,林致芸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了。 昨天晚上叶静海说过,丰荔城的那伙人想撺掇着让他领着春郦城的百姓起兵,可是他拒绝了。那如果没有其他变故的话,他和昱城就不可能明知丰荔城有危险还往丰荔城跑,然而如今他和昱城都在丰荔城没有回来,说明丰荔城那帮小人肯定是用什么卑鄙手段将他俩骗了过去,并将他俩扣了下来。 “呸,无耻小人!” 啐了一声,林致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叶静海和昱城都有难,如果自己再乱了阵脚,那可真的就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所以思虑再三,林致芸问道:“兴言,你现在能不能去找几个功夫比较好的人?” “功夫好的?” 林兴言不解。 “夫人想做什么?” “如今的丰荔城肯定是危险重重,老爷和昱城就算想传递点消息出来也是不易,所以,我想找人趁着夜色,去夜探丰荔城。” 林致芸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所以这人功夫一定得好,不然若是被发现阿,怕是就危险了。” “说起功夫好的人,小的还真知道一个。” 对于林致芸的计策,林兴言很是佩服。 “并且这人还是我们自己府里的人。” “哦?是谁?” 林兴言的话让林致芸有些惊讶。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有了会功夫的人了?” “就是前些天,据说是被姑娘收进来的那个护卫。” 林兴言挠着头想了想。 “就是叫……叫……叫什么南宫的那个。” “是他?” 虽然对林兴言口里的南宫不熟悉,但是林致芸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自己刚回府去看桃桃的时候,桃桃屋里那个相貌、气度皆是不俗的人。她好像记得当时桃桃是叫那人什么?南宫……南宫亓玥! 并且桃桃当时还说,这人的功夫可是不错的。 想及此,林致芸便赶紧说道:“快叫那个南宫亓玥过来。” “是。” “记得,悄悄的,千万不能惊动桃桃。” “是,小的晓得了。” 接了吩咐,林兴言赶紧出去去找南宫亓玥。而林致芸却依然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 “夫人找我?” 不过片刻功夫,南宫亓玥就在林兴言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看着好像正在对着桌上的烛火发呆的林致芸,南宫亓玥再次说道:“不知夫人找我有何贵干?” “哦,你来了。” 蓦地回过神来,林致芸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虽然一身下人装扮,但是浑身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的年轻人。 “你叫南宫亓玥?” “是。” 目光不躲不闪的跟林致芸对视着,南宫亓玥有些不悦。 如果不是念着这府里的人是歌儿这一世的亲人,他早就把这些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凡人好好教训一顿了。 “听说你功夫不错?” 故意忽略南宫亓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势,林致芸眉头微颦。 不管这人的身份到底如何,目前先说服他让他去救老爷和昱城才是最要紧的! “还行。” 看着林致芸落到自己身上带着些算计的目光,南宫亓玥微微皱眉。 “那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不知行不行?” 林致芸抬手示意南宫亓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什么事儿?” 依然站在原地,南宫亓玥问道。 “如今老爷和昱城少爷在丰荔城有难,我想请你去丰荔城探一探他们如今的情形。” 对于南宫亓玥的反应,林致芸已经不在乎了。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南宫亓玥明显就不是个普通百姓。 “我……好。” 听了林致芸的话,南宫亓玥下意识的本想拒绝。但是他又想起歌儿这一世跟这府里的人的关系好像都还不错,那如果他们出事儿了,歌儿肯定会难过的吧? 所以话音一转,南宫亓玥点头应了。 “那我现在就去。” “好。” 南宫亓玥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倒叫林致芸有些诧异了。 她本来想着以这南宫亓玥言行中表现出来的性子看,自己怕是得花上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他,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但是既然人家答应了,林致芸就也顾不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所以从桌上拿起一张地图递给南宫亓玥,林致芸嘱咐道: “这是丰荔城的地图,上面标记了一些主要府邸的位置,你去的时候千万小心。如果被人发现,自己能脱身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嗯。” 林致芸的话也让南宫亓玥有点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凡人在自己丈夫有难的时候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 “那你去吧,万事小心。” 还是有些不放心南宫亓玥孤身一人去往丰荔城,但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所以林致芸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 看了林致芸一眼之后,南宫亓玥打开地图看了两眼就将地图塞到了胸口,然后大步走了出去,一边走他心里还一边感慨: 这人界的城池布局跟魔界比起来可真的是差远了啊! (红颜泪篇十)噩梦缠身 “南宫公子,你回来了?” 叶府里,林致芸一夜未眠。 当天色微微亮起,她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响起来的时候,惊的立马坐了起来。 “嗯。” 有些疲惫的进了屋子,不待林致芸开口,南宫亓玥就主动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唉,没想到啊,自己的仙神之力被封印起来,这副宛若凡人的身躯居然如此“不堪重用”,不过是奔波了一夜,就疲累的不行。想当年在战场上,自己日夜行军七天七夜都没有这么累过。 “那……丰荔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南宫亓玥手边,林致芸紧张的问道。 “他们只是被拘禁起来了,没什么大碍。” 南宫亓玥道:“并且,他们有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 “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嗯。” 南宫亓玥点头。 “那些人把他们拘禁起来了,只是想逼迫他们让他们答应一些事情,所以暂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好,我知道了。” 听了这话,林致芸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那南宫公子快去休息吧,一夜没睡,辛苦公子了。” “没事儿。” 南宫亓玥站起身来,顿了顿,才抬头看向一脸疲惫之色的林致芸。 “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 有些不解的看着南宫亓玥,林致芸问道。 “公子尽管问。” “歌……叶姑娘跟那个林昱城,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通过自己这几日听到的和向其他下人打听到的消息,对于这个问题南宫亓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还是不死心的出言问道。 “他们是表兄妹,昱城是我侄儿。” 林致芸有些狐疑的盯着紧抿着嘴的南宫亓玥。 “也是……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 “哦。” 淡淡应了一声,不待林致芸开口再说什么,南宫亓玥便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该不会是对桃桃有意吧?” 看着南宫亓玥的反应,林致芸忽然有些为难起来。 昱城和桃桃从小指腹为婚,他俩能结为连理,是自己乐见其成的,可是现在这个叫南宫亓玥的人,虽然自己对他并不了解,甚至在几个时辰之前自己才跟他有第一次直接接触,可是好像自己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反正叶家有的是钱,桃桃的夫婿就算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但只要桃桃喜欢,也是没有关系的。 但是昱城和这个南宫亓玥……唉,罢了罢了,这些年轻人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长长的叹了口气,林致芸打算去床上睡一小会儿,不然等天亮了让桃桃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桃桃肯定会担心的。 …… “嬷嬷,您说娘亲和爹爹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太阳刚刚升起,叶初桃便因为一个噩梦醒了过来。 看到赵嬷嬷走过来把床帐挂起来,叶初桃睁着余悸未消的双眼,有些呆呆的看着帐顶。 “姑娘怎么会这么说?” 拿起帕子擦了擦叶初桃额上的冷汗,赵嬷嬷慈祥的笑道:“姑娘长这么大,老爷和夫人何曾瞒过姑娘什么?” “那倒也是。” 舒了口气,叶初桃慢慢直起身。 “可是嬷嬷,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见爹爹、娘亲……还有表哥,他们都……” “姑娘。” 赶忙用手捂住叶初桃的嘴,赵嬷嬷道:“都说了是梦,那就只是梦而已,当不得真的。” “是吗?” 叶初桃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有些紊乱的心跳。 “嬷嬷,快给我梳妆,我要去找爹爹和娘亲。” “好。” 见叶初桃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赵嬷嬷也不敢耽搁。她赶紧拿了一套新衣服将叶初桃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换下,然后服侍叶初桃洗了脸、梳了妆,并叫着香穗一起陪着叶初桃往林致芸夫妻俩的卧房走去。 “娘亲。” 叶初桃走进林致芸卧房的时候,林致芸刚刚起床在侍女麦禾的服侍下梳头。 “桃桃,你怎么过来了?” 看叶初桃走到自己身边,林致芸赶紧将她冻的冰凉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房里待着?” “我想过来看看娘亲。” 坐在林致芸身边,叶初桃亲昵的抱着林致芸的胳膊。 “娘亲,您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是没有睡好。” 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所以林致芸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昨晚总觉得听到窗外好像有野猫叫的声音,叫麦禾出去赶了好几次才把它赶走。” “是吗?” 看着林致芸眼下淡淡的阴影,叶初桃好似不经意的问道:“娘亲,爹爹呢?” “他呀,一大早又去铺子里去了。” 摸着叶初桃的头,林致芸小心的斟酌着言辞。 “桃桃,你知道的,现在外面的世道乱了,外地的很多生意都收到了影响,所以你爹这段时间怕是不能经常陪你了。” “哦。” 叶初桃点头应了。 “那娘亲还没有吃饭吧,我陪娘亲一起吃饭吧?” “哈哈,好。” 示意麦禾去准备饭菜,林致芸拉着叶初桃的站起来把她带到饭桌旁坐下。 “桃桃,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可是你院子里也有野猫?” “那倒没有。” 叶初桃摇了摇头。 “娘亲,我昨晚做了个梦。” “哦?什么梦?” 林致芸饶有兴趣的问道:“说来给娘亲听听。” “我梦见……” 微微低着头,叶初桃声音有些低低的。 “我梦见你、爹爹、表哥,你们都……都……” 话说一半,叶初桃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昨晚的梦并不长,可是却异常可怕,在梦里,到处都是凌乱的尸体,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淋漓鲜血,整个世间,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害怕,她恐惧,她大声的叫着、喊着,她想躲在爹爹和娘亲的怀里,她想表哥温暖的手掌拉着自己,可是不管自己再怎么喊、再怎么叫,他们都没有出现。然后,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虽然那几具尸体上满是鲜血,可是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几具尸体,是她的爹爹、娘亲和表哥啊! “桃桃!桃桃!桃桃你怎么了?” “姑娘?姑娘醒醒!快醒醒啊姑娘!” 见叶初桃浑身颤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林致芸、赵嬷嬷和香穗都大惊失色? “娘亲……” 好像听到了娘亲急切的呼唤,叶初桃猛地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小脸煞白、泪眼婆娑。 “桃桃?” 心疼的把叶初桃揽在怀里,林致芸安抚的拍打着叶初桃的后背。 “桃桃别怕,那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都是假的。” “假的?” 叶初桃重复着林致芸的话,然后她身子一软,便晕倒在林致芸怀里。 (红颜泪篇十一)一世相护 “这个药给她吃下去就好了。” 叶初桃卧房里,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床上,叶初桃黛眉紧皱,闭着双眼躺在那里;床边,林致芸、赵嬷嬷、香穗皆是一脸忧心的或坐或立。 “真的?” 看着南宫亓玥将一粒丹药塞到叶初桃嘴里,林致芸依然悬着一颗心。 “我觉得……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 南宫亓玥摇了摇头,刚才给歌儿吃的丹药可是太上老君亲自炼制的九转金丹,人界的医者再厉害,能比得上太上老君吗? 可是他也知道,这事儿定然是不能跟林致芸这些人说的,况且就算自己说了,她们应该也不会相信。所以想了想,南宫亓玥道: “我保证,她会没事的。” “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芸就是觉得南宫亓玥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因此既然南宫亓玥都如此保证了,林致芸便也不再多疑了。 “她的身子,一直都这么差吗?” 看着躺在那里孱弱的宛若外面的冰雪,好像风一吹就会化的人,南宫亓玥皱眉问道。 “是啊。” 林致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桃桃这身病,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大概是有她的时候,我还忙着铺子里的生意,累的吧。” “哦。” 仔细观察了一番叶初桃的脸色,南宫亓玥心里大约有了底。 歌儿这身子弱成这个样子,恐怕根本不是病,而是这具身体里面虽然只有一缕幽魂是歌儿的,但是歌儿之前毕竟是仙,这一世她这人界的肉体凡胎,怕是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一缕幽魂。 “南宫公子,这一次,又麻烦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林致芸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南宫亓玥。 刚刚桃桃晕倒的时候,自己和赵嬷嬷都一时慌了手脚,幸亏南宫亓玥恰好经过自己门口,不然的话,怕是桃桃得多遭罪了。 “应该的。” 并不在乎林致芸的道谢,南宫亓玥只是想着,要不要去问问缘初和未枢,能不能想个法子帮歌儿调理调理身子,不然以她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得紧。 “南宫公子……” 见南宫亓玥不再言语,林致芸站起身,道:“我有话想跟公子说,公子请随我来。” “好。” 南宫亓玥恋恋不舍的从叶初桃身上收回目光,然后默默的跟着林致芸走向外室。 “南宫公子,你之前可是跟我家桃桃认识?” 到了外室,林致芸轻声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刚刚这南宫亓玥看桃桃时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可不像是跟桃桃刚认识几天的样子。可是桃桃因为身子不好,并不常出门,那这人是怎么跟桃桃认识的呢? “不认识。” 南宫亓玥摇头。 仙界的事,没有必要告诉这个凡人。 “不过是之前叶姑娘救过我一命。” “哦?” 听闻此话,林致芸有些惊讶。 “桃桃救过你?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叶姑娘去城外的普金寺祈福的时候。” 因为南宫亓玥并不知道叶初桃故意瞒着林致芸自己曾带病去寺里祈福一事,所以当他看到林致芸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时,便有些奇怪。 “怎么了吗?” “没……没事儿。” 惊讶过后,林致芸只觉得胸口有些气闷。这个桃桃,这么冷的天居然敢私自跑到城外去,还居然不告诉自己!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越想越生气,所以林致芸冲着内室唤道:“赵嬷嬷,你出来。” “夫人,怎么了?” 听出林致芸隐忍的怒气,赵嬷嬷赶紧走到外室。 “夫人,您怎么……” “前些天,桃桃出城去了?” “啊?” 不待赵嬷嬷把话说完,林致芸就打断了她的话。而一听林致芸这么问,赵嬷嬷就心道“不好”,看来这次,姑娘要被责骂了。 “啊什么?” 赵嬷嬷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林致芸答案。所以林致芸直气的想拍桌子,但她又想起桃桃还昏睡着,所以高高举起的手掌最终还是慢慢的落到了自己腿上。 “桃桃身子不好嬷嬷你不是不知道,她年纪小爱胡闹,你怎么就由着她胡闹呢?” “夫人,是我的错。” 一想起来叶初桃自祈福回来就病了一场,赵嬷嬷也是自责的很。 “我没能照顾好姑娘,还请夫人责罚。” “唉,罢了罢了。” 赶紧起身将屈膝下跪的赵嬷嬷扶起来,林致芸又红了眼眶。 “都怪我,桃桃病着,我居然还有心思出去打理生意……都怪我。” “夫人。” 看着林致芸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赵嬷嬷也觉得心里酸酸的。 “夫人您别这么说,姑娘她从来没有怪过您和老爷,前几天姑娘去祈福,就是希望佛祖能保佑您和老爷平安啊。” “嬷嬷……” 赵嬷嬷越说,林致芸就越觉得对不住自家闺女,所以她的眼泪也就越流越凶,她这一哭,引得赵嬷嬷也止不住的抹眼泪。 而站在一旁的南宫亓玥看到面前这两个人抱头痛哭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他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想他在很小的时候,父神母神就去世了,所以一直到现在,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生活。然而如今他看到林致芸为了叶初桃伤心成这副样子,叶初桃为了林致芸和叶静海不顾带病之身,冒着严寒去城外给他们祈福,这种感情,是他直到今天都不曾体会过的。 所以忽然间,他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样看不起这些凡人了,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界的凡人虽然见识短浅了些,实力太弱了些,但是他们好像是要比仙界的那些仙人们更值得自己敬佩的。 因此了悟了这一点之后,南宫亓玥便不禁出言道:“你们不用太难过,我曾经说过,叶姑娘救我一命,我就以命相报,我会护她一世周全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她出事的。” “南宫公子。” 南宫亓玥的话让林致芸动容不已。 而赵嬷嬷虽然之前并不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疯疯癫癫的人,可是如今她看自家夫人对这人以“公子”相称,又听这人说了这么一番让人根本无法质疑的话,所以她对南宫亓玥的印象也有了不少改观。 “叶夫人。” 看林致芸的哭声渐止,南宫亓玥沉吟道:“我看叶姑娘聪明得很,有些事情你刻意瞒着她,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并且我觉得以叶姑娘的心性,有些事你若是告诉了她,说不定她还能帮你们出出主意。” “公子这话我记下了。” 林致芸微微点头。 这人虽然跟桃桃相识时间不久,可是他好像很了解桃桃的样子。 “那我先出去了。” 打定了主意去找缘初和未枢商量下关于歌儿身体的事儿,所以南宫亓玥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嬷嬷,你觉得这位南宫公子怎么样?” 目送着南宫亓玥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林致芸问道。 “虽然性情冷了些,但应该倒也是个正人君子。” “性情冷吗?” 听着赵嬷嬷的回答,林致芸摇了摇头。 “我看他面对桃桃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冷啊!” “夫人,您的意思是……” “唉,没什么意思。” 林致芸擦干脸上的泪水之后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桃桃醒了没。” (红颜泪篇十二)乱臣贼子? “那这么说,爹爹和表哥还被扣押在丰荔城?” 叶初桃醒来后,林致芸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告诉了她。出乎林致芸意料的是,当叶初桃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除了刚开始的忧心焦虑之外,她竟然很快的就镇定了下来。 “是啊。” 林致芸愁眉不展。 虽然叶静海让南宫亓玥给自己带话让自己稍安勿躁,可是这都两天了,丰荔城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怎么能稍安勿躁呢? “娘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知道林致芸的担忧,所以叶初桃安慰的握着林致芸的手。 “丰荔城那些人的用意是想逼爹爹带着春郦城的人和他们一起起事,爹爹如果一直不同意,我觉得他们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 “怎么说?” 林致芸真的没想到,她的女儿再遇到这种大事时,思绪居然如此清晰。所以此时她不由得在心里庆幸,幸亏她听进去了南宫亓玥的话,将此事告诉了桃桃,不然只凭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丰荔城的人想起事,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叶初桃冷静的分析着。 “并且别的地方已经乱了好几个月了,丰荔城这两天才开始乱,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挑唆。” “故意挑唆?” “对。” 叶初桃身上忽然散发出一种让连林致芸都不敢轻易违逆的上位者的气息。 “娘亲,我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也知道现如今皇城中奸相当道,各地藩王叛乱,紧接着多地百姓自称“义军”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可是依目前的情况看,奸相既不镇压藩王,也不安抚百姓,而是任由他们鹬蚌相争。我猜,他是想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之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坐收渔翁之利?” 叶初桃的一番大论着实让林致芸心惊不已。在生意场上,自己的手段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提起春郦城叶家,人们都知道叶家主母林致芸也是个厉害角色。可是在国家大事上,她却一窍不通。 所以令她觉得心惊和害怕的是,她的桃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这些高明见地,她是从哪里学到的呢? “娘亲?” 见林致芸有些呆呆地盯着自己,脸上是难掩的震惊之色,叶初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娘亲,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就……” “桃桃啊。” 伸手将叶初桃揽在怀里,林致芸脸上的担心之色更甚。 “娘亲确实很诧异,没想到桃桃还有如此大智,只是……只是娘亲不知道你这样,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娘亲。” 倚在林致芸怀里,叶初桃也有些莫名,刚刚那些话,并没有人特意来教自己,可是那些话仿佛就一直在自己脑子里,就……很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桃桃如此聪慧机敏,娘亲很开心。” 搂着叶初桃,林致芸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叶静海和林昱城救出来。 所以林致芸开口向怀里的小人儿问道:“那桃桃觉得,应该怎样才能救你爹爹和表哥出来呢?” “要救人其实并不难。” 叶初桃道:“若是只是把爹爹和表哥救出来,找几个功夫好的人就能做到。可是救出来之后呢?” “桃桃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派人把爹爹和表哥救出来,那这春郦城我们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丰荔城那些人的目的是胁迫爹爹跟他们狼狈为奸,如果爹爹不见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并且很有可能会直接向春郦城发难,到那时,春郦城就遭殃了。” “可是……也不见得他们就一定会向春郦城发难啊。” 听完叶初桃的话,林致芸有些迟疑的说道:“毕竟一直以来,春郦城和丰荔城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娘亲,您常年来往于生意场上,所以有些事情,您应该知道的。” 叶初桃的面色越来越严肃。 “狼子野心之人,为了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 叶初桃的话让林致芸哑口无言。 是呀,自己常年混迹于生意场,什么尔虞我诈、明刀暗箭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人们都怕神、怕鬼、怕妖,可是殊不知最令人防不胜防、也最令人惧怕的,不是那些妖魔鬼怪,而是心。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人心,是变化最快、也最难猜测的东西。 “娘亲。” 从林致芸怀里起身,叶初桃一脸正色。 “爹爹和表哥肯定是要救的,但是为了我们一家人的安全,为了春郦城的安定,在救他们之前,我们得先把后顾之忧解决掉。” “桃桃的意思是……” 林致芸大概明白了叶初桃的意思。 “先把丰荔城的那帮人解决掉?” “是的。” 叶初桃点头。 “只要解决了他们,爹爹和表哥的危机自然能够解除,那春郦城的危机,也自然就没有了。” “那桃桃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致芸撇嘴道:“总不能找些人去把那些人绑了、杀了吧?” “那肯定是不行的。” 摇了摇头,叶初桃凝眉思索了一会儿。 “如果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丰荔城中有人故意挑唆百姓起事,那那个挑唆之人一定是皇城里那人派来的人。所以若是那些人都出事了,怕是会引起皇城中那人的注意,这样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到底我们应该怎么做啊?” “娘亲,您别着急,让我想想。” 叶初桃一边安抚着急得眼圈儿都红了的林致芸,一边在脑子里快速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既能解决丰荔城的事情,又能让爹爹和表哥平安无事呢? “找一个说客吧。” 在叶初桃正为难间,南宫亓玥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说客?” 见南宫亓玥依然是一身下人装扮,慢慢的走进屋子,叶初桃虽没有用面纱遮面,但是她却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是有些惊喜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南宫亓玥。 “你的意思是,找人去说服丰荔城的人?” “对。” 走到离叶初桃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南宫亓玥的心里却远远没有他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果然,即使这具凡人的身体里只有歌儿的一缕幽魂,可是那也阻止不了歌儿在运筹帷幄时浑身散发出的迷人魅力! “可是,就算说服了丰荔城的那些人,就算他们放弃起事了,那也会引起皇城的注意的。” 叶初桃有些犹疑。 “这样的话,依然会对爹爹和表哥、对春郦城不利的。” “所以这个说客要做的不是说服那些人断了起事的念头。” 南宫亓玥缓缓道:“而是要告诉那些人,要起事,可以,但是起事之后,不是仅仅去跟藩王打,还要直击皇城。” “直击皇城?” 听闻南宫亓玥此言,林致芸大惊失色。 “那不就成了……‘乱臣贼子’了?” “乱臣贼子?” 轻蔑的一笑,南宫亓玥道:“我虽然来这儿的时间不长,但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要说乱臣贼子,皇城里那个想坐收渔利的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吧。” “话是这样没错。” 林致芸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南宫亓玥提出来的方法。 “可是……可是我们就只是普通百姓,我就想救出我的丈夫和侄儿,然后我们一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怎么南宫公子这么一说,就好像……就好像我们也觊觎那个位置似的?我觉得这样……不妥,嗯,不妥。” “叶夫人。” 南宫亓玥道:“刚才叶姑娘说过了,只救他们并不难,可是救了他们之后,这春郦城你们是待不得了,那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你们一家而连累整个春郦城的百姓吗?” “可是他们会向春郦城发难这件事儿,也只是你们的猜测,不是吗?” 还是不能认同南宫亓玥的方法,林致芸道:“或许就算我们离开春郦城了,他们就断了想联合春郦城一起起事的念头了,那春郦城的百姓依然还是可以过安生日子的。” “那叶夫人是想跟他们赌上一赌吗?” 看着心存侥幸的林致芸,南宫亓玥道:“叶夫人说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叶夫人,你敢赌那帮人的人心吗?” “我……” 南宫亓玥的话让林致芸语塞。所以林致芸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叶初桃。 “桃桃,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说的有道理。” 冲南宫亓玥笑了笑,叶初桃对南宫亓玥这人颇为赞赏,没想到这个偶然被自己捡到的人居然是有如此胆识和谋略的人! “娘亲,我刚刚说的话是猜测,那您说的又何尝不是猜测?丰荔城的人既然敢做出扣押爹爹和表哥的事,难道您还觉得他们是好相与的人吗?” “可是……可是……” 叶初桃和南宫亓玥的话让林致芸心里乱得很,自己不过就是个小老百姓,怎么忽然间就要成了那“争夺高位”的人了呢? (红颜泪篇十三)大劫将至 “夫人,姑娘。” 在三人皆沉默不语的时候,赵嬷嬷忽然有些匆忙的走了过来。她刚一进屋看到站在叶初桃身前的南宫亓玥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怎么在这儿?” “没事儿。” 冲赵嬷嬷示意不要大惊小怪,叶初桃问道:“嬷嬷,怎么了?我看您行色匆匆,可是有事儿?” “这……” 赵嬷嬷看了看站在那儿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的南宫亓玥,又看了看好像对南宫亓玥的存在并不在意的林致芸和叶初桃。 这南宫亓玥身为外男,还是个下人,怎么能跟夫人和姑娘共处一室,并且还直面姑娘的容貌呢?这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嬷嬷,没事儿。” 知道赵嬷嬷心里在想什么,林致芸冲赵嬷嬷笑了笑。 大概因为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不怎么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人,所以在嫁给了叶静海之后,自己并没有像其他已为人妇的闺阁女子一般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而是和叶静海一起走南闯北,跟他一起料理家里的生意。因此对于南宫亓玥看到桃桃容貌一事,林致芸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好吧。” 既然林致芸和叶初桃都不在意,赵嬷嬷也只好不再纠结南宫亓玥在这儿的这件事儿了。她责怪的看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将一封信从怀里拿了出来。 “这时门房刚刚收到的信,信上写明了是给夫人您的。” “给我的?” 赶紧接过赵嬷嬷递来的书信,虽然还没有拆开,可是林致芸已经猜到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了。 “娘亲,信上写了什么?” 见林致芸看信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难看,叶初桃问道。 “卑鄙!” “啪”的一声将手里的信拍在桌子上,林致芸气得咬牙切齿的。 “他们……他们又以你爹爹和表哥为由头,让我去丰荔城跟他们商议大事。” “什么?”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在府里看到叶静海和林昱城两人了,所以赵嬷嬷隐约觉得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因此如今再一听林致芸的话,赵嬷嬷就心急的问道:“夫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嬷嬷,您别急。” 起身将赵嬷嬷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叶初桃看向正满脸纠结之色的林致芸。 “娘亲,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桃桃。” 林致芸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难道……难道除了刚刚南宫亓玥说的办法外,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能解除这次的危机吗? “叶夫人若是害怕,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始终念着叶初桃很在乎这户叶家人,所以虽然对于林致芸的“优柔寡断”南宫亓玥觉得有些不耐,但他还是开口说道:“那个说客,也可以由我来当。” “谁说我害怕了!” 南宫亓玥的话让林致芸不由得有些生气。 “只是如此一来,叶家百年来的好名声,怕是就毁在我手里了。” “娘亲,不会的。” 叶初桃将手放在林致芸肩膀上。 “若是此事成了,叶家不仅不会被人们唾弃,反而还会因为诛奸臣、平战乱、救黎民于水火而受到百姓的称赞呢。” “是吗?” 看着面前好似成竹在胸的叶初桃,林致芸心里的顾虑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可是桃桃,南宫公子,你们怎么就能确信,我们一定能成事呢?” “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不约而同的,南宫亓玥和叶初桃异口同声的说道。 “哈哈。” 扭头看向正冲着自己扬唇微笑的南宫亓玥,叶初桃也愉悦的笑出了声。 没想到啊,自己跟这个南宫亓玥还挺有默契! “那好吧。” 看叶初桃和南宫亓玥胜券在握的样子,林致芸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们说今晚会在丰荔城设宴请我过去议事,那今晚,就请南宫公子随我一起去吧。” “好。” 爽快的点了点头,南宫亓玥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原来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自己和歌儿都是如此有默契的! “那我先给他们回封信。” 起身走到书案旁,林致芸取了信笺拿起笔就写了起来。 …… “哎呀,接下来歌儿会有一个大劫啊!” 仙界,天机宫内。 缘初闲来无事就又溜达到了未枢的天机宫,并很是自觉的开启了乾坤镜来看看人界的颜凌歌和南宫亓玥怎么样了。 而正当他因为看到颜凌歌和南宫亓玥的默契之处而暗自开心的时候,未枢就掐着手指慢慢走了过来。 “什么大劫?” 白了未枢一眼,缘初心里对未枢这个老鬼头不满的很。 这个老鬼头,总是神神秘秘的说这个有大劫,那个有大劫,可是他却从来不说大劫是什么,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把歌儿和玥玥两人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天机不可泄露啊!” 缓缓摇了摇头,未枢说出的话只把缘初气得想立刻把未枢这老鬼头的胡子眉毛全拔光。 “哼,小心等歌儿和玥玥回来之后拔光你的胡子!” 又向未枢翻了个大白眼,缘初磨牙道。 “……” 未枢无语,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像缘初一样,用幻形术把自己的胡子隐藏起来,不然到时候如果歌儿真的来拔自己的胡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而正当他还在思索着到底用不用幻形术的时候,只见缘初手臂一挥,就关闭了乾坤镜。而乾坤镜刚一关闭,天帝恒泽就背着双手慢慢的走了进来。 “天帝。” 缘初两人皆俯身向恒泽行了一礼。而恒泽在天机宫内审视了一番后,才轻笑着开口道:“月下仙人,你跟司命星君的关系可真的是好得很呐,放着尘世间男女之间的姻缘不管,天天往这天机宫跑。” “哈哈,天帝说笑了。” 缘初哈哈一笑。 “天帝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嗜好,就喜欢没事儿的时候小酌两杯,而这仙界谁人不知,司命星君这儿的好酒是最多的,所以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来向星君讨两杯酒吃。” “哦?” 听闻此话,恒泽笑道:“那月下仙人可别喝醉了,就给别人绑错了姻缘啊!” “哈哈,怎么会?” 明知恒泽忽然来此肯定不止是跟自己说闲话这么简单,所以缘初问道:“那天帝来这儿可也是来跟星君讨酒吃的?” “那倒不是。” 看了眼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乾坤镜,恒泽道:“只是因为颜将军消散,本帝生怕南宫将军太过难过,所以想探望一下南宫将军的,可是派了仙娥去传,却到处都找不到他。因为本帝知道南宫将军与司命星君交情匪浅,所以就来看看南宫将军在不在这儿。” “刚才南宫将军确实来过。” 一听这话,未枢不慌不忙的说道:“因为颜将军的事儿,南宫将军很是难过,所以悲痛之余,南宫将军说想去闭关一段时间,静静心,等自己的心绪宁静了再出来。” “是吗?” 恒泽在惊讶之后脸上又浮现一抹痛心之色。 “颜将军的事,本帝也很痛心。南宫将军与颜将军毕竟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所以南宫将军如今的心情,本帝也能体会。只是闭关一事,本帝却并未听他提起过啊。” “唉,天帝请千万不要责怪南宫将军。” 缘初叹了口气。 “自从颜将军不在了以后,南宫将军总是浑浑噩噩的,做起事情来也是心不在焉,所以他怕是忘了跟天帝说一声了。” “嗯,本帝自然不会责怪于他。” 点了点头,恒泽转身离开之际却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南宫将军好好闭关吧。” “恭送天帝。” 待恒泽的身影不见了之后,缘初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哎呀呀!幸亏刚才我反应快,不然就被天帝发现了。” “我看你没事儿还是不要总是往我这天机宫跑了,以免惹天帝怀疑。” 皱眉看着缘初,未枢慢慢捋着自己的胡子。 “要不是因为整个仙界只有你这儿有乾坤镜,我才不来呢。” 斜睨了未枢一眼,缘初撇了撇嘴。 “哦?只是因为乾坤镜?” 未枢一边往内殿走去,一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哎呀,前几天嫦娥仙子给我送来了好几坛她新酿的桂花酒,那个香哟!” “哎哎哎,老鬼头!” 一听这话,缘初赶紧死皮赖脸的追上未枢的步子。 “嫦娥那小丫头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去求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愿意把桂花酒给我喝,你说她给了你好几坛,那分我一坛吧!” “哈哈哈,不给。” 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未枢也不管缘初忽然变得气恼的神色,就施施然走进了内殿。 “你这老鬼头,不准吃独食!” 紧紧跟着未枢的步子,缘初早已经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抛之脑后了。 (红颜泪篇十四)初至敌城 “叶夫人大驾光临,我们这儿真是蓬荜生辉啊!” 是夜,丰荔城。 天寒地冻的,人们早已钻进温暖的被窝去跟周公一会了。然而城主府内,却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曾巩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 跟着曾巩承走进一座阁楼之后,林致芸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今天你找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哈,叶夫人果然与一般的闺阁之人不同。” 虽然有些不满林致芸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举动,可是曾巩承却还是笑着在林致芸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之前就听说叶夫人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是叶老爷的贤内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 冲曾巩承翻了个白眼,林致芸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弃之色。 亏这曾巩承还是一城之主呢,怎么如今居然会有如此小人的做派! “叶夫人。” 林致芸的神色终于让曾巩承沉不住气了,所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之后,曾巩承道:“我今天请叶夫人来的原因,叶夫人看了信之后应该已经知道了。既然叶夫人今晚来了,那想来叶夫人对于我信中所言之事也……” “你说的事儿我知道了。” 不耐的打断曾巩承的话,林致芸道:“如果我答应跟你们一起行事,你就会放了我家老爷和侄儿?” “那是自然。” 曾巩承得意的点着头。 “我保证,只要叶夫人答应了这件事儿,那叶老爷和林少爷绝对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凌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到曾巩承身上,林致芸将自己在生意场上的气势拿了出来。 “不答应?” 曾巩承冷笑了一声。 “那叶老爷和林少爷,怕是只能躺着出这丰荔城了。” “你……” 因为曾巩承的话,林致芸杏眼怒睁。 “你敢肆意残害人命,就不怕上面治你的罪吗?” “哈哈哈,上面?” 曾巩承以一种好笑的神色看着林致芸。 “叶夫人,您应该不会那么天真吧?现在世道这么乱,皇上都不管事儿了,你以为我还怕上面的人?况且如今我有贵人相助,自然是……” “贵人?” 虽然曾巩承的话说了一半便赶紧住了嘴,但是林致芸还是听到自己了想要听到的消息,所以她微微扭头跟站在自己身后的南宫亓玥对视了一眼之后,向曾巩承问道:“什么贵人?” “这个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曾巩承已经不想再跟林致芸废话了,所以他站起身踱了两步,道:“若是叶夫人还没有想好,那就请叶夫人坐在这儿好好想想吧,若是叶夫人渴了、饿了,尽管吩咐门外的下人便是。” “曾巩承你站住。” 看曾巩承背着双手、趾高气昂的要走,林致芸霍的一声站起身。 “想要我同意跟你们联合起来也可以,让你的那位贵人出来跟我说话。” “哼,贵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冲林致芸冷哼一声,曾巩承道:“叶夫人你要明白,说到底,你们叶家不过就是一个经商的,现在我之所以没直接去找春郦城的城主而是找了你们,是看你们叶家在春郦城和丰荔城的声望比较高,只要你们答应了,那这两城的城主和百姓自然也就不会作乱拖了贵人的后腿。可是如果你们真的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曾某人无情了!杀鸡儆猴这种事儿,虽然可能不太仁义,但是效果却总是出奇的好的。” “你……” “你说的事儿,我们答应。”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再跟曾巩承争论下去,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甚至会惹恼他而已。所以南宫亓玥平静的开口道。 “哟,这位小兄弟有见地啊!” 惊讶的看着从一进来就沉默不语、此时却一语惊人的人,曾巩承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叶家的什么人?” “下人。” 看都不看曾巩承一眼,南宫亓玥低垂着头。 “下人?” 对于南宫亓玥的话,曾巩承明显不相信。 下人敢在主子说话的时候随便插嘴吗?下人能有他这种处事不乱的气度吗?呵,这叶家的人,还真都喜欢把自己当猴耍?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的话就代表我的意思。” 努力将自己心头的怒气压下去,林致芸道:“我都已经答应你们的请求了,那作为一条船上的人,总该让我见见你的那位贵人吧。” “贵人想见你的时候自然就会见你。” 虽然还是疑惑于南宫亓玥的身份,毕竟除了林昱城之外,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叶家还有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城府的年轻人的存在。可是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懒得去深究了。 “天色已晚,叶夫人就在曾某的府里将就一晚吧。待明日,曾某会派互送叶夫人一家回春郦城。” 扔下这句话,曾巩承就背着手鼻孔朝天的走了出去。随后,就有侍女进来将林致芸两人带到一个安静的院落里。 “南宫公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明白刚才南宫亓玥说答应曾巩承的请求只是缓兵之计,可是如今只有一夜的时间了,他们该如何按照计划去说服曾巩承他们呢? “你先回房,稍安勿躁。” 给林致芸留下八个字,南宫亓玥就毅然转身,然后他的身影便很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 又是一夜未眠,当林致芸守着灯火,就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快步走到门口,她刚想伸手开门,却顿了顿,警惕的问道:“谁?” “是我。” “吱呀——” 听到南宫亓玥熟悉的声音,林致芸赶紧打开房门,紧接着就见南宫亓玥面色阴沉、一手捂着肩膀闪身走了进来。 “南宫公子,你受伤了?” 看着从南宫亓玥指间不断流出的鲜血,林致芸惊忧不已。 “小伤,没事儿。” 坐在凳子上,南宫亓玥从怀中弹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然后将丹药碾碎后撒到自己的伤口上。 “南宫公子。” 虽然看不到南宫亓玥的伤口,可是看着他身上颜色明显变深的衣袖,林致芸知道这一定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 所以赶紧将屋里悬挂的帷幔扯下来一块把南宫亓玥的伤口包扎起来,林致芸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伤的这么重?” “没事儿。” 毕竟自己是行军之人,所以这点小伤南宫亓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几个凡人伤到了,南宫亓玥就有点不自在。 “没想到那个‘贵人’还挺谨慎,他的房外不仅有大批护卫,就连屋里也设置了不少机关。” “是吗?” 林致芸看了看外面泛白的天色。 “没多少时间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用慌。” 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南宫亓玥眉间露出一丝倦意。 “等天亮了,自有分晓。” “好。” 见南宫亓玥很累的样子,林致芸也不忍心再打搅他了。 本来这件事儿跟这位南宫公子就没有什么关系,那他怎么会对此事如此上心呢?难道是因为桃桃? 轻手轻脚的走到一边的凳子旁坐下,林致芸悄悄打量着闭目休憩的南宫亓玥。 (红颜泪篇十五)贵人召见 “叶夫人,贵人要见你。” 当天色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林致芸刚被一个噩梦惊醒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曾巩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 从凳子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之后,林致芸慢慢走到门边。而这时她才发现,南宫亓玥并不在屋内。 “走吧。” 虽然不知道南宫亓玥去哪儿了,可是林致芸却知道南宫亓玥定然不是“临阵脱逃”,而应该是有了新的计划。所以从容不迫的打开房门,林致芸睨了正审视着自己的曾巩承一眼。 “哼。” 冷哼一声,曾巩承一甩衣袖便率先向前走去。可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林致芸。 “叶夫人昨晚睡得可还好?” “很好。” 林致芸低头理着自己的衣袖。 “一觉到天亮呢。” “是吗?” 曾巩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昨晚我可是忙得很呐。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却不想居然有人如此大胆敢擅闯贵人的房间,以至于惊扰了贵人。” “哦?” 林致芸故作不解。 “不知是谁如此大胆?” “那人虽然跑了,可是却也受了伤。” 走近林致芸,曾巩承问道:“不知昨天很有见地的那位贵府的下人去哪儿了呢?” “他呀。” 有些嫌恶的退后两步拉开自己与曾巩承的距离,林致芸道:“他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来过这丰荔城,怕是一大早出去闲逛去了吧。” “闲逛?” 曾巩承嗤笑一声。 “叶夫人以为我是那无知孩童,那么容易哄骗吗?” “岂敢岂敢?” 林致芸厌恶的看了曾巩承一眼。 “你不是说那位贵人要见我吗?若是去得晚了,你就不怕贵人生气?” “哼。” 林致芸的话终是让曾巩承稍稍有些忌惮,毕竟今早儿刚来了另外一位贵人,这位贵人的脾性可是比之前那个更让人心生畏惧啊。所以再次冷哼一声之后,曾巩承便也不敢再耽误时间,他领着林致芸匆匆往“贵人”住的院落走去。 …… “曾巩承,让你去带个人而已,怎么那么慢?” 当曾巩承带着林致芸来到一个名叫“碧莲院”的院子的时候,两人刚一走进院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妖娆红衣、身姿窈窕、长相妖冶、手里拿着一把跟她的衣裳一样红艳艳的折扇的女子正站在院中微微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哎哟,落裳姑娘。” 三两步走到红衣女子身边,曾巩承脸上满是殷勤的笑意。 “这天儿这么冷,姑娘怎么又站在外面了?” “……” 扭头漠然的“看”了曾巩承一眼,曲落裳的目光又准确无误的落到曾巩承身后、有些惊讶的林致芸身上。 “大人要见的就是她?” 仿佛在审视着林致芸一般,曲落裳的目光在林致芸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是的。” 扭头看了看站在那儿无动于衷的林致芸,曾巩承赶紧冲她喊道:“这落裳姑娘是大人最为倚重之人,你还不赶紧给落裳姑娘行礼?” “……” 睨了曾巩承一眼,林致芸狐疑的打量着离自己不远的这个虽然长相不俗,可是却明显双目不能视物的女子。 “罢了。” 挥了挥手里的折扇,曲落裳脸上闪过一丝明显不屑的神色。 “大人快要等急了,快进去吧。” “是是是。” 曾巩承异常谄媚的笑着。 “那小人先去拜见大人了,落裳姑娘若没事儿还是去屋里坐着吧,不然小心……” “曾巩承。” 淡淡“看”了曾巩承一眼,曲落裳打断他的话。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姑娘恕罪!” 虽然曲落裳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起伏,可是曾巩承却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惹得曲落裳生气了,所以惊恐之下,曾巩承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都说女人越美,心肠就约歹毒,这话在曲落裳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别看曲落裳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是熟识她的人却都知道,她的性情是最为阴晴不定的。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她拥有一身精妙的武艺。因此若是谁敢惹她生气,那后果可能并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 “哼。” 轻哼一声,曲落裳又“看”了沉默不语的林致芸一眼,便轻摇着折扇慢慢走远。 “看什么看!” 待曲落裳走远,曾巩承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衣襟上的残雪之后,因为被林致芸看到了自己如此窘迫的样子而有些气恼的吼道:“还不快走!” “……” 并不想理会曾巩承这副小人嘴脸,林致芸便施施然往前面的正房走去。既然刚才听曾巩承称呼那人为“大人”,那这位大人肯定是不会住偏房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何许人也?身边居然有如此妖娆冷艳、与众不同的……下属。 “大人,人带来了。” 进了正房,林致芸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扇画着白雪红梅的屏风正对着屋门立着,透过烛光,隐约可见上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嗯。” 慵懒又带着些惑人风情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叶夫人,请坐。” “这人的声音……”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林致芸在心里纳罕,“听这人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居然能让曾巩承如此畏惧呢?” “叶夫人可是在猜我的身份?” 虽然依旧斜躺在屏风后的软塌上,可是那人却洞悉了林致芸心中所想。 “我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跟叶家合作的。” “真心诚意?” 听了这话,林致芸冷笑。 “阁下的真心诚意,就是以家夫为质,威胁逼迫吗?” “为质?” 林致芸的话好像让那人有些不解。 “叶老爷和林少爷在这府里有人侍候,我也并未限制他们的活动,何来……为质之说呢?”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努力让自己沉住气,林致芸道:“难道不是你授意的,说是如果我不答应跟你们合作,家夫与内侄就只能躺着出这丰荔城吗?” “哦?” “大人恕罪!小人……小人也是为了能让大人的计划顺利的进行下去才会这么做的啊!” 林致芸话音一落,屏风之后那人就只是略带疑惑的一个“哦”字,就让曾巩承面色大变,然后赶紧跪伏在地面上。 “大人,小人真的是为了大人……” “聒噪。” 有些不悦的揉了揉耳朵,那人打断曾巩承惊恐求饶的话。 “下去。” “啊?是是是,小人……小人告退。” 那人的话让曾巩承一愣,但随即曾巩承一点儿不敢耽误,他赶紧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去。 然而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门上厚重的帘子,就身形一滞,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啊——” 曾巩承倒下之后身体不断的抽搐着,并且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勃颈处和口中涌出,不过片刻功夫,就染红了门口的地板。 “这……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来就是强自镇定的林致芸也不知所措起来。她有些慌乱的从凳子上起身,看了看屏风之后不为所动的人,又看向地上目光逐渐涣散、然后顷刻间命赴黄泉的人。 “落裳,无礼。” 这时,那人听似责怪但是却明显带着一丝漠然和宠溺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来。 “惊扰了叶夫人,还不快向叶夫人赔罪?” “是。” 帘外有人出声应了,然后帘子一动,就有一个手执折扇的红衣女子袅袅而来。她淡漠的抬腿跨过曾巩承逐渐冰凉的尸身,慢慢走到林致芸身前。 “叶夫人,失礼了。” (红颜泪篇十六)幕后之人 “你……你们……杀了他?” 眼前这女子林致芸并非全然陌生,因为她就是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与之有过一面之缘,被曾巩承称呼为“落裳姑娘”的那人。 “曾巩承他……他死了?” “是的。” 好像知道林致芸内心的恐慌,所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那人终于从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 “擅作主张、欺瞒主上、仗势欺人,这种人,死不足惜。” “你……你……” 从那人刚一露面,林致芸就不禁呆愣在原地。这世间,居然有如此邪魅入骨、风华无限之人!她以为那个落裳姑娘就已经是自己见过的最有惑人风情的人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面前这个身着一身淡青衣裳的人明明是男儿身,却举手投足、眼角眉梢皆是万种风情。 “呵呵。” 看到林致芸的反应,凌幽离勾唇一笑。 “叶夫人,请坐。” “你……” “原来是你!” 在凌幽离想要伸手将林致芸扶到凳子上坐下的时候,厚重的门帘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掀起,然后刚刚一直不知所踪的南宫亓玥快步走了进来。 “原来是……我?” 看着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警惕的盯着自己的南宫亓玥,凌幽离轻笑。 “阁下可是认得我?” “你……不认识我?” 凌幽离的话让南宫亓玥一愣。而后南宫亓玥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却发现这人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灵力修为。 “是我认错人了。” “哦?” “大胆!” 听到南宫亓玥的话,凌幽离脸上的笑意不变,可是站在他身后的曲落裳却轻斥出声:“你是什么人,敢对大人不敬?” “落裳。”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臂,凌幽离转而对林致芸和南宫亓玥道:“手下无礼,让两位见笑了。” “大人?” 曲落裳对凌幽离的称呼让南宫亓玥明了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你就是谋划丰荔城和春郦城一事的主谋?” “主谋?” 南宫亓玥的的话让凌幽离唇角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些。 “这个叫法,我不是很喜欢。” “……” 南宫亓玥不语,这时他心里在想的是,自己昨晚打听到的那幕后之人的住处并不是这碧莲院,并且自己昨晚见到的那位被下人们称为“大人”的人也并不是面前这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公子?” 见南宫亓玥正凝眉思索着什么,林致芸虽然不想打扰他,可是毕竟现在自己身在敌营,时间有限,事情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所以她走到南宫亓玥身边,轻声唤道。 “嗯?” 南宫亓玥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也正盯着自己的凌幽离之后,道:“你是打定了主意要领着丰荔城起事,并把春郦城也拉下水吗?” “拉下水?” 凌幽离摇头轻笑。 “这怎么能叫拉下水呢?如今各地藩王犯上作乱,我们起兵对抗藩王,若成了,那我们自然是这申言国的大功臣,以后的日子荣华富贵定是享用不尽的。我看丰荔城和春郦城自古以来交情颇深,所以如今既然有如此良机,我自然是想两城百姓能共享荣华的。” “那若是不成呢?” 凌幽离的话让南宫亓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你就是拉着两城的百姓去陪葬。” “不不不。” 凌幽离摇了摇头。 “丰荔城和春郦城虽地处偏远,但是物产丰富、交通便利,所以这两座城池的实力虽比不得皇城,但是却比一般的城池都要强上不少。也正因如此,这两座城池的守军装备精良,且军队物资充盈,与藩王一战,想赢,并不困难。” “可是城里的百姓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啊。” 虽然凌幽离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林致芸却还是并不希望看到自己从小生长的土地被战乱侵袭。 “你这只是一厢情愿,你有没有问过百姓们想怎么样?” “我一厢情愿?” 林致芸的话让凌幽离不由失笑。 “叶夫人既如此说,不如叶夫人亲自去问问这城里百姓,看看他们是想平平淡淡的在这儿过一辈子?还是想奋力一搏,以后飞黄腾达?”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起兵抗藩是民之所向。” 凌幽离笑道:“人呐,有几个愿意祖祖辈辈都碌碌无为,终此一生呢?” “那就算你带兵镇压了藩王,最终决定你荣华富贵的,还是皇城里的那个人,不是吗?” 示意林致芸先不要说话,南宫亓玥紧盯着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凌幽离。 “既然如此,与其你将自己的荣华系到他人身上,那为何不直接让自己成为掌管荣华的那个人呢?” “呵呵,你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凌幽离的眼神变了变,然后他走近了南宫亓玥两步。 “你的意思是,让我平了藩王,再直逼皇城吗?” “是。” 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这话在别人听来是怎样的大逆不道、惊世骇俗,南宫亓玥接着道:“与其受制于人,不如自己成为制人之人。” “呵呵呵。” 轻笑了几声,凌幽离道:“你这主意听起来倒是还不错。那如果我听从了你的话,你可愿跟我一起行事?” “可以。” 南宫亓玥点头。 “但是前提是,你得放了叶家的人,并且以后不能为难叶家的人。” “当然可以。” 很是赞赏南宫亓玥的果断,凌幽离笑道:“叶家的声名在外,我本就无心与叶家交恶。之前主上派来的那人处处于叶老爷为难,我今早刚一来此,就已经处置了他并接了他的位子,我可以保证,以后若有我在,任是谁都不敢与叶家为难的。” “原来昨晚那人不是你?” 凌幽离的话让南宫亓玥恍然大悟。 “昨晚?” 凌幽离稍稍有些惊讶,但转而又明了的看着衣袖上有点点血迹的南宫亓玥。 “今早我一来就听说之前那个人昨晚被人刺伤了,那刺伤他的人,想来就是你了?” “是我。” 南宫亓玥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阁下好胆识!” 凌幽离赞道。 “那叶家的人可是能安全离开了?” 不想再跟凌幽离这个虽是一介凡人,但是却仍能让自己有一种危机之感的人说话了,南宫亓玥问道。 “可以。” 凌幽离点头。 “我说了,我不会与叶家人为难的。” “嗯。” 应了凌幽离一声,南宫亓玥便示意林致芸跟自己一起往门外走去。 …… “落裳,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可用吗?” 南宫亓玥两人走后,凌幽离走回至屏风后面坐下,问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可以。” 曲落裳摇着折扇的手慢慢停下。 “可是大人还是对他有些戒备的好,落裳总觉的他这个人,并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是吗?” 凌幽离双眸微眯,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落裳啊,你就是疑心太重了。天天如此,不累吗?” “累。” 重新摇动手里的折扇,曲落裳低头“看”着和衣躺在软塌上的人。 “可是落裳不想大人身边有任何危机。” “唉,你呀!” 怜惜的握着曲落裳温热的手指,凌幽离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我没来的这段时间你跟着那个奸邪之人,可曾受了什么委屈没有?” “没有。” 曲落裳轻笑着摇头。 “大人还不知道我吗?谁能让我受到委屈呢?” “呵呵,也是。” 就这么握着曲落裳的手,凌幽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落裳啊,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想起来了,可是仔细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刚才看到那个叫南宫的人的时候,他说‘原来是你’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是我以前的旧人,可是没想到他却又说他认错人了。” “大人。” 在榻边坐下,曲落裳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抹紫光从她指间闪过。 “大人,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好。” 一阵浓烈的困意忽然袭来,凌幽离嗅着身边之人身上传来的缕缕莲花的清香,慢慢沉入梦乡。 (红颜泪篇十七)我相信你 “娘亲,爹爹,你们终于回来了!” 找到叶静海和林昱城之后,南宫亓玥便带着他们快马加鞭离开了丰荔城回到春郦城。 几人刚一进叶府大门,就见叶初桃在赵嬷嬷和香穂的陪同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并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着。 “桃桃!” 有些心急的走到叶初桃身边,叶静海故意板着脸。 “这外边这么冷,你站在院子里做什么!赵嬷嬷、香穂,你们也是,怎么不拦着桃桃?” “爹爹!” 叶初桃讨好的抱着叶静海的手臂。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 “都别杵在外边了,快进屋去吧。” 责怪的看着叶初桃,林致芸拉着叶初桃冰凉的小手就往屋里走去。 “南宫公子,你受伤了?” 几人进了屋之后,叶初桃仔细的检查了叶静海、林致芸和林昱城一番,见他们除了神色有些疲惫,并没有其他不妥之处时便终是松了口气。然而当她一扭头看向南宫亓玥时,却一眼就看到南宫亓玥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 “小伤,没事儿的。” 不在意的摆摆手,南宫亓玥动了动自己的手臂。 “你看,只是皮外伤,都快好了。” “那就好。” 见南宫亓玥脸色还好,确实没有大碍的样子,叶初桃点点头,然后走到南宫亓玥身边。 “南宫公子,这次我爹娘和表哥能幸得脱难,多亏南宫公子了。” “叶姑娘客气了。” 微微低着头,南宫亓玥心里有一丝丝难过。 南宫公子?歌儿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见外过啊! “南宫公子,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林致芸当然知道南宫亓玥的伤口并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微不足道,可是她看南宫亓玥好像是为了不让桃桃担心,所以是有意瞒着桃桃自己的伤势,所以林致芸便也心领了他的这份好意。 因此她看南宫亓玥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便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身子太乏了?” “嗯。” 随便应了一声,南宫亓玥忽然感到一束有些探究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他一抬头,就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昱城正以一种审视的意味看着自己。 “爹爹,表哥,你们在丰荔城可有受什么委屈?” 并没有发现南宫亓玥的异常,所以叶初桃转身走到林致芸身边坐下,对着叶静海和林昱城问道。 “委屈倒没有。” 林昱城喝了口热茶驱了驱身上的寒气。 “说来也是奇怪,曾巩承只是把我和姑父关到一座院子里不让我们出去,但是却并没有刻意为难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想用你们胁迫娘亲答应跟他们一起起兵,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叶初桃说完,又对着林致芸道:“娘亲,那你们可按我们计划的,说服了那幕后之人?” “嗯。” 林致芸看着坐在离众人有几步距离的南宫亓玥。 “也是多亏了南宫公子了,不然若是只凭我自己,怕是根本就没办法说动那个人。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个人?” 叶初桃询问的看着面上露出些惊恐神色的林致芸。 “可是那幕后之人?” “是啊。” “为什么娘亲说他可怕?” 叶初桃不解。 “难不成……他长得很可怕?” “那倒不是。” 紧紧抓着衣襟,林致芸现在回想起当时那个目盲的红衣女子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杀了曾巩承的场面,还觉得心有余悸。 “若说相貌,那人的相貌怕是与南宫公子都可一较高下。可是……可是那人虽然看起来跟个文弱书生似的,但是他的下属是一个穿着红衣,也是绝美异常的年轻女子。而那个女子她……她眼也不眨的就杀了曾巩承,曾巩承他……他就活生生的死在我面前……” “娘亲。” 看林致芸双肩轻颤,叶初桃赶紧揽着林致芸的肩膀,而叶静海在惊诧之余也赶紧低声安慰着沉寂在余悸中的妻子。 但是无论如何,叶静海还是有点不可置信,那个总是鼻孔朝天的曾巩承,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就不太平了,你们还是赶紧去休息休息,然后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慢慢站起身,南宫亓玥看着面前和睦美满的一家人,道。 “好。” 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恢复精力,然后才能去应付丰荔城那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人。所以林致芸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冲着侍立在一旁的香穂道:“香穂,赶紧去给南宫公子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是。” 香穂垂首应了之后便赶紧出去找人给南宫亓玥收拾房间。 而默默喝着茶水的林昱城见林致芸对南宫亓玥态度的转变,又见叶初桃和南宫亓玥只见好像多了点什么自己说不上来的东西,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像自己虽然只是离开叶府两天,可是有什么东西好像已经变了。 …… “南宫公子。” 不觉已是日暮时分,本来午后还有些阳光的天空,忽然又变得阴沉沉的。 因为丰荔城一事,叶初桃心里不安,所以她便趁着赵嬷嬷去给众人准备晚饭的时机,带了香穂来到了南宫亓玥休息的院子。 “叶姑娘。” 叶初桃的到来让南宫亓玥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 “不知叶姑娘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南宫公子以为呢?” 虽然按照申言国的风俗,除了骨肉至亲以外,未出阁的女子是绝对不能与外男共处一室、也不能在外男面前露出真容的,但是反正之前自己跟南宫亓玥在一间屋子里待也待过了,容貌也已经看过了,所以现在,叶初桃早也已经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因此极为自然的在屋里找了凳子坐下,叶初桃浅笑着看向站在离自己几步之远的南宫亓玥。 “叶姑娘可是想知道丰荔城里发生的事情?” 大概猜出了叶初桃来此的用意,南宫亓玥问道。 “非也。” 叶初桃笑着摇头。 “丰荔城的事,你们回来之后说的虽然不多,可是我大概已经清楚了。我现在来只是想跟南宫公子聊聊。” “跟我聊?” 南宫亓玥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不知叶姑娘想跟我聊什么?” “聊一聊南宫公子的身份,以及……” 看着南宫亓玥稍稍变了的脸色,叶初桃依旧笑着。 “以及南宫公子来我叶府的目的。” “叶姑娘这是何意?” 也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南宫亓玥别过脸去不敢与叶初桃对视。 “我的身份之前已经跟姑娘说过了,至于我为何来此,那日也跟姑娘说的很清楚,我之所以来叶府,不过是为了报答……” “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听到南宫亓玥的回答果然如自己所料,叶初桃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减。 “若是没有丰荔城一事,南宫公子之前的种种说辞我都不会起疑。然而事到如今,南宫公子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 南宫亓玥在心里默默叹息:这歌儿的洞察力果真是不容小觑的啊! “也罢。” 见南宫亓玥如此反应,叶初桃也并不强求。 “那我只问公子一句话。” “什么话?” “公子可会做出对我叶家不利之事?” “不会!” 抬起头直视着叶初桃,南宫亓玥一字一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伤害你……你叶家的任何人。” “好。” 虽然叶初桃觉得自己对这南宫亓玥的信任感来的莫名其妙,可是她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南宫公子,我相信你。” (红颜泪篇十八)初明心意 “桃桃,你去哪儿了?” 从南宫亓玥的院子出来后,叶初桃并不想回房。所以她又带着香穂在府里随便溜达了起来。 然而没想到刚一转过一条回廊,她就看到林昱城正有些忧心的向自己走来。 “我去找南宫公子了。” 并没有打算向林昱城隐瞒自己的行踪,所以叶初桃笑着道:“怎么了表哥?” “没怎么。” 听叶初桃说她去找南宫亓玥了,林昱城心里便有些堵得慌。 “我刚才去你房里找你发现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外面天还冷,你身子不好,怎么又到处乱跑呢?” “呵呵,没事儿的。” 看着林昱城的脸色,叶初桃道:“这两天表哥在丰荔城应该是没休息好吧,我看你脸色差得很。” “是……是没休息好。” 摸了摸自己的脸,林昱城便拉起叶初桃冰凉的双手。 “你的手这么凉,快回房吧,不然若是病了,姑姑和姑父又要担心了。” “好。” 虽然奇怪于林昱城此时如此的反应,可是叶初桃还是跟着他向房里走去。 “桃桃,昱城?” 而正当两人手牵着手沉默的走着的时候,林致芸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娘亲。” “姑姑。” 见到来人,叶初桃和林昱城停下步子。 “哈哈,你们两个这是……” 看了看叶初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林致芸脸上露出一副“我明白”的神色。 “你们这是去哪儿看雪景了?” “不是的娘亲。” 松开林昱城的手,叶初桃走到林致芸身边挽着林致芸的胳膊。 “我刚刚去找南宫公子,出来后就刚好遇上表哥了。” “去找南宫公子?” 一听这话,林致芸瞄了一眼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林昱城一眼,心道:我说呢,怎么觉得昱城这孩子脸色不太好,感情是因为吃醋了呀! 想到这儿,林致芸便凑近叶初桃耳畔问道:“桃桃,你去找南宫公子做什么?” “这一次您和爹爹,还有表哥能平安回来,不都全靠南宫公子吗?” 并不想林致芸知道自己对南宫亓玥的质疑,所以叶初桃笑道:“所以啊,我专程去给他道谢去了。” “是吗?” 对于叶初桃的回答,林致芸并不完全相信。 自己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所以自己看的很清楚,桃桃这丫头每次提起那个南宫公子的时候,她眼里都会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光彩。 所以,莫不是桃桃对那南宫公子有意?并且……不止是桃桃,就连那个南宫公子,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话里话外,也都明显透漏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桃桃的意思。可是……可是依自己所知,他们却并没有认识多长时间啊!那怎么会这个样子呢?但是如果事实真的如自己猜测的这般的话,那昱城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娘亲?娘亲?” 见林致芸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和林昱城的身上来回游移着,叶初桃便有些奇怪。 “娘亲,怎么了?” “哈哈,没事儿。” 收回自己的目光,林致芸对着林昱城道:“昱城啊,你姑父刚刚好像在找你,你去看看他找你要干什么吧。” “好。” 知道林致芸是有话要对叶初桃说所以才故意找了借口让自己离开,所以林昱城看了叶初桃一眼后,就慢慢走远。 “娘亲,您把表哥支走,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看林昱城的身影转过回廊便不见了,叶初桃笑吟吟的看着林致芸。 “哈哈,你这鬼丫头倒是机灵的很。” 戳了戳叶初桃的额头,林致芸拉着叶初桃继续往前走去。 “桃桃啊,你喜欢你表哥吗?” “喜欢啊。” 对于林致芸的问题,叶初桃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表哥不仅是我哥哥,还是我未来的夫婿,我当然喜欢他啊!” “哎,我不是说这个。” 对于叶初桃的“耿直”,林致芸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想了想,好像桃桃长这么大,也没人跟她说过关于男女情爱的事情。 “不是这个?那您说的是什么?” 林致芸的话让叶初桃更加莫名了。 “娘亲,您说的清楚点儿。” “傻桃桃,娘亲的意思是……” 一边斟酌着自己的言辞,林致芸一边说道:“如果我和你爹爹没有从小就把你许配给你表哥,那你还会喜欢他吗?” “嗯?” “就是,如果你跟你表哥之间没有婚约的话,你长大之后会愿意嫁给他,并且跟他一起厮守一生吗?” “我也……不知道。” 颦眉思索了一下林致芸的话,叶初桃诚实的摇了摇头。 “娘亲,您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反正不管怎么着,我就是要嫁给表哥的,不是吗?” “你……” 叶初桃的反应让林致芸无言以对。 看来,自己当初为了亲上加亲而给桃桃和昱城定下的这桩婚事,并不一定是好事啊!桃桃现在的样子,明显是不谙情事,她之所以以为自己“喜欢”昱城,并想着嫁给昱城,不过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昱城从小就有婚约而已。 “唉——” “娘亲,到底怎么了?” 看着林致芸有些懊恼的样子,叶初桃道:“怎么觉得你和表哥今天都怪怪的?” “这么说吧。” 叶初桃的屋子已经近在眼前,因为还是顾念着叶初桃的身子,所以林致芸拉着她进了屋在暖榻上坐下,才继续问道:“桃桃,你觉得南宫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南宫公子?” 叶初桃想了想。 “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人看起来不苟言笑,仿佛不易亲近,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起码他对我们叶家并没有什么恶意。” “是吗?” 叶初桃的话慢慢印证了林致芸的猜测。 “那……那桃桃喜欢南宫公子吗?” “不喜欢。” 一想起那个南宫亓玥居然敢欺骗自己,并对自己隐瞒他自己的身份,叶初桃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哎呀娘亲,你问了我这么些问题,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没什么!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叶初桃嘴上虽然说这“不喜欢”,可是她脸上故作气恼的小女儿情态却直直的落入林致芸眼中。 毕竟自己是过来人,所以对于叶初桃的心思,林致芸已经明了了。 “那如果没有婚约的禁锢,如果让你选一个人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的话,南宫公子和你表哥,你会选谁?” “为什么要选?” 林致芸的问题让叶初桃觉得有点心虚。 “我自然是……是……是要跟表哥……在一起的。” “唉,你呀……” 看叶初桃支支吾吾的样子,林致芸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桃桃你记着,虽然你跟你表哥之间有婚约,但是如果……如果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的话,娘亲也不会勉强你一定要跟你表哥在一起。” “……” 静静的听着林致芸的话,叶初桃不语。 “虽然这样对你表哥不公平,可是桃桃啊,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想你受到委屈,你可明白?” “嗯,知道了,娘亲。” 低垂着头,因为林致芸的话,叶初桃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破土而出。 (红颜泪篇十九)试探?发难! “桃桃,昱城,南宫公子,你们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平静的一夜就此过去,早上人们起床后却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随着一封来自丰荔城的书信被放在叶静海的书案上,叶家这个宁静的早晨,被就此打破。 叶静海书房里,叶静海、林致芸、叶初桃、林昱城和南宫亓玥几人各自坐着,他们的脸色都因这忽然而至的书信而有些凝重。 “他居然让我们去绑了城主?” 看众人皆是沉默,林致芸便率先开口。 “虽然城主那老头儿一直以来就是个摆设,但是他毕竟是皇上任命的。如果我们闯进城主府去绑了他,那岂不是……岂不是就真的成了……乱臣贼子了?” “唉,他这样做明显是在试探我们。” 叶静海苦恼不已。 “我们叶家世代都是商人,怎么就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扯上关系了呢?” “从去丰荔城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叶初桃抱着手炉,缓缓道:“曾巩承身为一城之主,他都能如此轻易的取了曾巩承的性命,那对付我们春郦城的城主,对他来说更是手到擒来。可是现如今他自己不动手反而让我们动手……爹爹说得对,他是在试探我们。” “那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去城主府绑人?” 林致芸还是有很多顾虑。 “这样的话,其他人会怎么看我们叶家……” “老爷,夫人,府外有人求见。” 然而林致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赵嬷嬷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走了进来。 “是谁?” 叶静海问。这个时候,会有谁会过来呢? “那人说是丰荔城来的。” “丰荔城?” 一听来人的身份,屋里的几人都稍稍变了脸色。而叶初桃给了叶静海和林致芸一个莫要惊慌的眼神之后,对着也是面有忧色的赵嬷嬷道:“嬷嬷,请他进来吧。” “好。” 赵嬷嬷应声出去了。然后没多大会儿功夫,众人只见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然后一个穿着大红色斗篷、相貌妖娆冷艳的女子莲步轻移,慢慢走了进来。 “是你!” 见到曲落裳,林致芸不禁又回想起昨天,就是这个女子眼也不眨的将曾巩承杀死在自己面前。 “不知姑娘是?” 眼前的女子美则美矣,可是叶静海却从她身上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嗜血之感。所以安慰的拍了拍林致芸的肩膀,叶静海看向站在那里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双眸却明显少了些神采的女子。 “曲落裳。” 朱唇微启,淡漠的吐出三个字,曲落裳“看”向坐在一边,并没有说话的南宫亓玥。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总觉得南宫亓玥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令自己胆颤的威胁感,虽然几次三番仔细探查之后,她敢肯定这南宫亓玥只是一介凡人,可是这种威胁感却萦绕在自己心头,始终不曾散去。 “曲姑娘。” 看着曲落裳的目光好像“黏”在了南宫亓玥身上一般,叶初桃有些不悦的开口。 “不知曲姑娘现在来此,所谓何事?” “大人的信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 收回自己的目光,曲落裳又“看”向隐隐对自己有几分敌意的叶初桃。 “大人怕你们太过‘胆小怕事’,所以让我来帮你们。” “帮我们?” 叶初桃冷笑。 “恐怕曲姑娘来监督我们才是正经的吧。” “那就监督好了。” 对于叶初桃的话,曲落裳好似完全不在意。 “总之,这城主府,你们今天必须得去。” “那若是我们不去呢?” 虽然一开始被曲落裳的美貌晃了神,但是林昱城却很快的反应过来,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姑姑说的轻而易举的杀了曾巩承的那个人了。 “我们如果不去,凭你一个人,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不去吗?” 林昱城的话好像让曲落裳有点苦恼。所以歪头想了一下之后,曲落裳似乎只是随便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但却有一道银芒从她指间飞出,只往林昱城坐的地方而去。 “叮——”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林昱城耳边响起。众人惊诧的扭头,就看到林昱城后面的屏风上,齐刷刷的插了两枚还在微微晃动的银针。 “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昱城唰的一下脸色大变。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耳后屏风上的银针,又低头看了看跟一枚铜板一起落在自己脚边的又一根银针。 “曲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林昱城惊色未定,叶静海怒然起身看着曲落裳。 而曲落裳却对叶静海的怒意视而不见,她只是提步向南宫亓玥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居然能接下我的血隐针?” “……” 南宫亓玥不语。 昨天见这个曲落裳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子不是凡人。然后经过刚刚这一出,南宫亓玥就更加确定了,这个叫曲落裳的女子,绝对不是人界的人。并且看她的行事做派,隐隐透出一股妖邪之气,那她到底是魔界的?还是妖界的呢? 唉,只可惜现如今自己仙神之力全无,不然怎么能够容忍这么一个妖邪之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呢? “你是谁?” 见南宫亓玥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曲落裳再次追问。 明明这个人就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可是为什么他能接下自己的血隐针呢?虽然只接下了一根,可是几百年来,除了那个人,还从来没有人能有如此能力! “南宫亓玥。” 不明白这个曲落裳为什么抓着自己不放,南宫亓玥只好回道。 自己不就是挡下她一根银针吗?可是看她的表情,怎么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南宫亓玥?” 默念着这个名字,曲落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曲姑娘。” 看曲落裳还是直直的“盯”着南宫亓玥,叶初桃心里的不悦更甚了。 “你今天来,难道除了监督我们,还要跟人聊天不成?” “桃桃……” 见从这个曲落裳进屋开始,叶初桃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林致芸了然之余又有些担心。 这位曲姑娘明显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果桃桃惹她生气了,她再对桃桃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儿该怎么是好? “叶姑娘。” 曲落裳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她转身,有些挑衅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叶初桃身上。 “你放心,我对你看上的男人,没有兴趣。” “你胡说什么!” 曲落裳话音刚落,不待叶初桃出声,林昱城就紧握着拳头,对曲落裳怒目而视。 “曲姑娘,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虽然震惊于曲落裳的话,但是又见叶初桃又羞又恼、一副被戳破了心事的样子,叶静海惊讶意外之际,还是对曲落裳道。 “呵,心口不一,果然啊,凡人都是这个样子。” 轻蔑的一笑,曲落裳也不管叶初桃几人忽变的脸色,就悠悠的走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下,道:“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会亲自陪你们去城主府。” (红颜泪篇二十)有人闹事 “叶老爷,您这一家人是要去哪儿啊?” 雪,越来越大。本来平日里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上,现在是偶尔才会见到一个裹着厚重的棉衣、行色匆匆的人。 “去城主府。” 叶府门口,叶静海第三次跟与自己搭话的人说道。 “咳咳咳……” 忽然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来,叶初桃紧紧抓着勃颈间的披风,却还是被这一阵风吹的喉间一痒,咳了出来。 “桃桃,你还是回去吧。” 心疼的搂着叶初桃的肩膀,林致芸慢慢红了眼眶。 “这么大的风雪,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没事儿的,娘亲。” 执拗的摇了摇头,叶初桃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你们去,咳咳……我不放心。” “桃桃。” 这时,林昱城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叶初桃身上。 “桃桃,听表哥的话,你还是回去吧。” “不……” “叶姑娘,你回府吧。” 不待叶初桃再次拒绝,南宫亓玥赶着马车从叶府另一边的偏门里慢慢走了过来。 “有我在,不会出意外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微微皱起眉头,南宫亓玥道:“这又不是去走亲访友,你去了能做什么?” “南宫公子,你怎么……” “那好。” 看了因为南宫亓玥的话而有些气急的林昱城一眼,叶初桃终是点了点头。 “那我等你们回来。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呀!” “桃桃放心,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摸了摸叶初桃的头,叶静海对着站在后面的赵嬷嬷和香穂道:“快带桃桃回去,急着给她熬点姜汤驱驱寒。” “是。” 看叶静海几人一一上了马车,赵嬷嬷沧桑的脸上是浓浓的担忧。 “姑娘,回去吧。” “好。” 看马车慢慢走远,叶初桃便任由赵嬷嬷和香穂扶着自己向府里走去。 “嬷嬷,香穂,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姑娘,不要自己吓自己。” 虽然自己也是担心的不行,可是赵嬷嬷知道在叶初桃面前,自己绝不能慌了阵脚。所以笑了笑,赵嬷嬷道:“只是去把城主大人抓起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况且,还有表少爷和南宫公子在呢。” “但愿如此。” 慢慢走回房间,叶初桃坐在火盆边,默默地感受着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 “香穂,你出去看看,爹爹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感觉过了很久,久到叶初桃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坐僵了,可还是没有见到叶静海他们回来。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所以叶初桃紧皱着眉头,冲着默默侍立在一边的香穂吩咐道。 “是,姑娘不要着急,香穂这就出去看看。” 怕叶初桃因为太过心急而急坏了身子,香穂应了一声之后就赶紧走出门去。然而她刚掀开帘子走出去,就看到赵嬷嬷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 “嬷嬷,怎么了?” 拉着赵嬷嬷的手臂,香穂压低了声音问道。 “可是有老爷夫人的消息了?姑娘在屋里急得不行呢。” “唉。” 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赵嬷嬷凑近了香穂的耳边。 “香穂,你去屋里陪着姑娘好好坐着,记着,千万别让姑娘出来。” “嬷嬷,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嬷嬷的神情让香穂心里一紧。 “可是老爷、夫人他们……” “香穂,是嬷嬷过来了吗?” 香穂的问话刚说一半,就被屋里叶初桃的声音打断。 “是。” 香穂冲屋里回了一声。 “那站在外面做什么?赶紧进来吧。” “是。” 听叶初桃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样,赵嬷嬷给香穂使了个眼色之后,就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然后满脸笑意的走进了屋子。 “姑娘。” “嬷嬷。” 叶初桃坐在暖榻上,抬起头看着眼神明显有些躲闪的赵嬷嬷。 “嬷嬷刚刚干什么去了?” “老爷去之前吩咐我们给姑娘熬点姜汤驱寒,所以我刚从厨房过来。” 笑着走到叶初桃身边,赵嬷嬷将叶初桃肩上披的棉衣往上拉了拉。 “是吗?” 淡淡的看了赵嬷嬷一眼,叶初桃道:“那姜汤呢?” “姜汤……” 赵嬷嬷不由一滞,但随即,她笑着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唉,看我这脑子,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中用了,姜汤被我忘在厨房了,我这就去给姑娘端过来。” “哦。” 看赵嬷嬷转身要走,叶初桃又问:“嬷嬷,爹爹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 赵嬷嬷停下步子。 “看这时辰,大概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好。” 叶初桃点了点头,便抱着手炉站了起来。 “我去门口看看。” “哎,姑娘不能去。” 一听叶初桃要出去,赵嬷嬷便有些心急了。 “为什么不能去?” 看了看有些心虚的赵嬷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棉衣,叶初桃笑道:“嬷嬷放心,我拿着手炉,穿的棉衣也很厚实,不会冻着的。” “姑娘……” 见叶初桃打定了主意要出去,赵嬷嬷伸手拦在叶初桃面前,支支吾吾的说道:“姑娘……外面又……又下雪了,您还是别……别出去了。” “是吗?” 定定的看着赵嬷嬷,叶初桃道:“不碍事的,那我就顺带出去看看雪景。” “姑娘!” 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叶初桃了,所以赵嬷嬷暗暗叹了口气之后,无奈的说道:“还求姑娘千万别出去,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 叶初桃脸上依然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可是这笑意在赵嬷嬷看来,却只觉心里一凉。 “姑娘您别急,您听我说。” 低头站在叶初桃面前,赵嬷嬷沉声道:“刚刚我在厨房,听守门的小厮来跟我说府外有人闹事儿,我去看了看才知道,是城里的百姓一起来咱们门口向老爷和夫人讨说法。” “讨说法?” 赵嬷嬷的话让叶初桃有些不明白了。 “讨什么说法?” “我听他们说,老爷夫人他们绑了城主大人之后,又召集了百姓在城门口,然后当着百姓的面,老爷说出了要和丰荔城联合起来抵抗藩王、出兵皇城的事儿,这么一来,百姓们都炸开锅了,他们都说……都说……” “说什么?” “他们都说老爷和夫人是乱臣贼子,居然敢起兵谋反,所以……” “所以他们来叶府讨说法来了?”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那爹爹和娘亲他们呢?” 叶初桃惊得连手里的手炉都差点掉了。 “爹爹、娘亲、表哥和南宫公子他们都是聪明机警之人,他们怎么会当着百姓的面说这些呢?”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难道……是那个曲落裳逼迫的?” 越想叶初桃心里就越担心,所以顾不得赵嬷嬷的阻拦,叶初桃快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红颜泪篇二十一)不轨之人 “叶静海呢?快让他出来!” “呸!亏我们之前一直把叶静海当正人君子,却没想到原来他居然是一个意图谋逆的小人!” “对啊对啊,快让他出来!他想谋逆,拉上我们做什么!” “叶静海,快出来!有胆子谋逆,现在像个乌龟一样躲在自己家算什么本事!快出来!” 虽然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可是叶府门口此时却聚集了不少怒不可遏的人。 “怎么样了?” 还没走到门口,阵阵质问、喧闹的声音就传到了叶初桃耳中。所以快步走到正透过门缝往外看的守门的小厮身边,叶初桃问道。 “姑娘。” 见叶初桃前来,小厮们终于觉得有了主心骨。其中,一直以来对叶静海夫妻都很是敬重的叶小五愤然道: “姑娘您听听,外面那些人说话真的是难听,亏老爷和夫人以前那么帮衬他们。” “开门。” 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叶初桃沉吟了一下,道。 “开门?” 听到叶初桃的话,赵嬷嬷赶紧制止。 “姑娘,开不得啊!您听,外面那些人现在明显是听不进去好话的,如果开了门他们闹起来再伤了姑娘可怎么是好?” “没事儿的。” 冲赵嬷嬷摇了摇头,叶初桃坚定的看着也想出言劝说自己的叶小刀。 “小五,开门吧。” “姑娘……” “嬷嬷。” 叶初桃看了赵嬷嬷一眼。 “爹爹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百姓们们现在聚集在我们叶府门口,若一直没有能主事的人出面,恐怕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可是……” 赵嬷嬷一脸忧心。 “可是如果他们……” “应该……不会的。” 因为自己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所以叶初桃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让这些人一直僵持在叶府门外,不然如果激起更大的民愤的话,到最后处理起来肯定会更棘手的。 “那……姑娘……” 叶小五为难的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赵嬷嬷,又看了看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的叶初桃,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选择听从了自家姑娘的话,将大门慢慢打开。 “哎!有人出来了!” 见叶府大门缓缓打开,本来闹腾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可是,当他们看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时,愤怒的情绪再次将他们湮没。 “怎么?叶静海不敢露面,就派一个小丫头来糊弄我们?” “就是就是!快让叶静海出来!” “诸位安静一下!” 一步一步跨出门槛走到众人面前,叶初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前来“讨说法”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一个站在人群之中贼眉鼠眼、明显心怀鬼胎的人身上。 刚刚,好像就是这个人的声音最大。 “您是叶姑娘吧。” 看叶初桃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人却毫不惊慌。他嘿嘿一笑,说道:“叶姑娘,您年纪还小,就别掺和这些事儿了,快让你爹出来给大家伙儿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就是,快让叶静海出来,你这个小丫头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诸位请听我一言。” 见众人的情绪再次被这个心有不轨的人挑起,叶初桃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我听各位口口声声想让我爹出来,那不知各位有什么疑惑,说出来,说不定我也可以解答一二。” “你?” 叶初桃的话音刚落,那人就嗤笑了一声。 “我说叶姑娘,你爹是有多胆小怕事,居然让你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出来……” “怎么?诸位没有疑惑吗?” 完全当那人不存在,叶初桃道:“既然没有人有话要问,那你们又为何在我叶府门前聚众喧闹?” “叶姑娘。” 既然叶初桃都这么说了,所以人群中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慢慢走到众人面前,冲叶初桃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老朽是城内济世堂的掌柜齐千草,济世堂能开到现在,全靠当初叶老爷的帮助,所以对叶老爷,老朽很是感激。但是刚才在城门口,叶老爷和叶夫人居然挟持了城主大人,并且扬言说要带着我们春郦城的守军和丰荔城的守军联合起来一起抗击藩王、直击皇城,不知叶姑娘可知道此事?” “知道。” “那叶老爷和叶夫人同行此事,可是有人逼迫?” “不是。” “那也就是说,叶老爷和叶夫人当真已经成了乱臣贼子?” “非也非也。” 叶初桃看了齐千草一眼之后,又看向因为自己的话而脸上重新浮现愤怒之色的人群。 “联合丰荔城起兵一事,确实是家父家母自愿的。可是即使这样,家父家母也并不是乱臣贼子!” “都要起兵造反了还不是乱臣贼子?叶姑娘,您没说笑吧?” 刚刚被叶初桃漠视了一次之后,那人并不死心。所以他听了叶初桃的话之后,再次出言道。 “乱臣贼子,什么是乱臣贼子?” 叶初桃眉头微皱,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冷冷的从那人身上扫过。 “乱臣贼子,说的是那些不守君臣、父子之道的人。我们春郦城虽地处偏远,但是大家应该也多少知道申言国现如今的形势。现在的申言国既有藩王叛乱,又有奸臣乱权,皇上病重不能理事,那难道我们作为申言国的子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这么乱下去吗?” “可是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人群中有的人在默默思索着叶初桃的话,可也有人依然余怒未消。 “藩王乱那是朝廷该管的,奸臣乱,那是皇家该管的,我们春郦城向来与世无争,日子也是过得安安生生的,叶静海凭什么让我们也搅和进去这种事儿里?”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了这等荒谬的言论,叶初桃不怒反笑。 “今天来的诸位,有多少是读过圣贤书的?就算没读过书,也应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是,皇城和藩王的领地离我们很远,他们乱起来,好像跟我们没有关系,可是一旦任由藩王乱下去,任由奸臣把持朝政、祸乱朝纲,那之前对我们申言国虎视眈眈的国家肯定会趁虚而入的。到那时,国没了,你觉得,还跟你没有关系吗?” “这……这也就只是你自己嘴上说说而已。” 叶初桃的话成功的让众人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而一开始挑事儿的那人见众人好像都慢慢的被叶初桃的话说服了,便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你怎么就知道皇城里面没有人出来管事儿?你怎么就知道别的国家一定就会趁虚而入?” “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得清现在的局势。” 叶初桃的声音变得比刚才轻柔了许多。 “所以现在家父家母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我们申言国不至于被小人奸佞所毁。并且联合丰荔城抗击藩王是真,至于直击皇城,并不是要去谋权篡位,而是要去扫除奸佞、还大权于皇室。” “切,就凭两城的几千守军?叶姑娘,你这话说的有点大啊。” “大不大,到时候自见分晓。” 睨了依然还不死心的那人一眼,叶初桃道:“所以各位安心回去吧,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大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哎!你别走!你拿什么保证?” 看叶初桃说完就转身打算回府,没有一点儿想理会自己的意思,那人心急气愤之余,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向叶初桃砸去。 (红颜泪篇二十二)惩治小人 “嗯——” “姑娘!” “姑娘!” 因没有想到有人居然真的会忽然出手伤人,所以在叶初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块石头直接砸到了叶初桃头上。 “姑娘你怎么样?” 看叶初桃捂着后脑、脸上难掩痛楚之色的样子,赵嬷嬷和香穂、叶小五都提起了一颗心。 “没……没事儿……” 紧紧捂着后脑,叶初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而这时,香穂一抬头,就看到有丝丝鲜血从叶初桃指缝间流出来。 “哎呀,血!” “姑娘!” 一见叶初桃被砸伤,赵嬷嬷顿时就惊慌起来。 “香穂,快……快把姑娘扶回去!” “是。” 香穂应了一声,然后就跟赵嬷嬷两人架起叶初桃慢慢往府里走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痛苦的哀嚎忽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南……南宫公子?” 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过“凄厉”,所以赵嬷嬷两人扭头,就看到南宫亓玥一脚将一个人踹翻在地,然后穿过人群,满脸冷冽的大步向叶初桃走来。 “把他绑起来。” 不顾赵嬷嬷和香穂及其他人的诧异,南宫亓玥伸手将叶初桃横抱了起来。 “是是是。” 虽然南宫亓玥刚刚那句话是面向叶初桃说的,但是叶小五却知道他那句话其实是说给自己的。所以片刻不敢耽误,叶小五赶紧拿了麻绳和其他两个小厮一起将被南宫亓玥踹倒那人绑了起来。 …… “南宫公子,桃桃她怎么样了?” 当叶静海、林致芸和林昱城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他们刚一回府,就听说了叶初桃被人砸伤的事情。所以完全顾不得喘口气,他们匆匆来到叶初桃房里。 “没事了。” 看到叶静海三人进来,南宫亓玥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又低下头眼也不眨的盯着此时在床上昏睡过去的人,好像他一眨眼,那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仔细观察了一番,见叶初桃只是睡着,但是脸上并无丝毫痛苦的神色,叶静海便微微放了心。 “听说今日桃桃被小人所伤,是南宫公子出手教训了那人,真是多亏公子了!” “应该的。” 看也不看叶静海一眼,南宫亓玥依然坐在叶初桃床边不动。 “我听赵嬷嬷说桃桃的头都被砸出血了,那人真的是太可恶了!” 轻轻摸了摸叶初桃的脸颊,林致芸满脸心疼和愤怒。 “南宫公子,那卑鄙小人现在在哪儿呢?我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给桃桃出气!” “死了。” 冷声吐出两个字,南宫亓玥的脸色更加冷冽。 有伤害歌儿的心思,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死……死了?” 南宫亓玥的回答唬的叶静海三人都是一愣。所以虽然心里已经大概隐隐有了猜测,可是林致芸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他……怎么死的?” “为了晚上不会做噩梦,叶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慢慢站起身,南宫亓玥也不管屋里的人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作何反应,便慢慢走了出去。 而站在一旁的林昱城见南宫亓玥浑身上下充满肃杀之气的样子,心里竟生起一丝惧怕之感。 “老爷,昱城,你们觉得这个南宫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待南宫亓玥离开之后,林致芸坐在床边帮叶初桃掖了掖被子,问道。 “不知道。” 叶静海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看他浑身的气度,并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可是南宫这个姓氏……夫人,这么多年来我们走南闯北,你可听说过有哪个世家是以南宫为姓的?” “没有。” 想了一下,林致芸也摇了摇头。 “姑姑,姑父,就看这位南宫公子刚才的样子,侄儿觉得……” 林昱城有些迟疑的开口。 “他肯定是杀惯了人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说那个人已经死了的。” “嗯。” 听了林昱城的话,叶静海有些担心。 “现在世道这么乱,这南宫公子的身份,还真让我放心不下啊,并且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桃桃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明显是不一样的。” “可是我却觉得他之前说的是真的。” 林致芸道:“他说他不会伤害桃桃的。” “唉,但愿如此吧。” 重重叹了口气,叶静海看向林昱城。 “昱城啊,你是桃桃的未来的夫婿,所以你一定得保护好桃桃啊!现在,我只能把套套托付给你了。” “姑父、姑姑请放心,就算舍弃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护桃桃周全的。” “嗯。” 叶静海看着还在沉睡的叶初桃,心里乱得很。 今日一过,叶府就真的是没有安生日子了。可是不管外面怎么乱,他只希望他的桃桃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场动乱。 …… “啊——” 此时,叶府后院的一个结界之内,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正被铁链绑缚在一根柱子上,而其中,竟然有两根铁链直接穿过他的双肩。 “我再最后问你一句,是谁让你来叶府挑事儿的?” 看着男子昏迷过去,南宫亓玥神色不变的扯了扯手中的铁链。然后那个男子虽双眼紧闭,可嘴里还是不可抑止的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说了,我便留你一命,不说?死!” 见那个男子不再作声,南宫亓玥手腕一动,他刚想再次扯动铁链,却被忽然出现在结界里的缘初阻止。 “哎哎哎,玥玥,不能再扯了,再扯他就真的死了!” “死了就死了。” 南宫亓玥薄唇轻启。 “伤害歌儿的人,都死不足惜!” “唉,玥玥,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嘴上问着,可是缘初却明白南宫亓玥现在之所以比以前更加狠厉,只是因为颜凌歌出事。 所以叹了口气,缘初道:“这个结界本来是因为未枢封印了你的仙神之力,怕你在人界遇到危险让你自保用的,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么个小人物浪费掉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南宫亓玥看了痛心疾首的缘初一眼。 “不然若是你晚上睡觉做噩梦,可不要怪我。” “哎,你真的是……” 因为南宫亓玥的话,缘初翻了个白眼。 “那我走了,现在天帝看我和未枢看得紧,所以我不能经常来帮你。但是至于这个人,你可千万别把他弄死了啊,要不然损害凡人阳寿,你可是会受处罚的。” “嗯。” “那我走了。” 即使南宫亓玥“嗯”了一声,可是缘初还是有点不放心。 自从歌儿出事之后,玥玥这小子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唉,当初自己和未枢让他来人界找歌儿魂魄一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红颜泪篇二十三)叶家之责 “老爷,夫人,那个曲落裳曲姑娘又来了。” 大概是叶初桃的话起了作用,所以自从昨天百姓们來闹了会事儿走了之后,叶府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净。 叶初桃卧房里,叶静海和林致芸夫妇二人正陪着叶初桃吃早饭。可是忽然,赵嬷嬷有些匆忙的走了进来。 “曲姑娘?她怎么又来了?” 虽然曲落裳样貌生得不错,可是她身上那股子嗜血妖媚的气息却让叶静海心生不喜。况且自从见到这个曲落裳之后,叶府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儿。 然而没想到叶静海话音刚落,一个清清冷冷却莫名的有丝丝惑人气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怎么,叶老爷这是不欢迎我?” “曲姑娘。” 见曲落裳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子,叶静海和林致芸对视一眼之后,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忧心。 不知道今天这个曲落裳过来,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叶老爷,叶夫人。”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曲落裳却准确无误的找了张椅子坐了。 “今日我来,是大人有几句话想传达给二位。” “什么话?” 扶着林致芸坐下,叶静海心里有了些许防备。 “叶老爷不必担心,不是什么让两位为难的话。” 好像知道叶静海心中所想,曲落裳勾唇一笑。 “昨天的事儿大人已经听说了,本来大人想重罚那个伤了叶姑娘的挑事儿之人的,可是贵府有人先一步处置了那人,既如此,倒也罢了。不过大人允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这是其一。” “……” 叶静海几人不语,他们默默的坐着,听曲落裳接着说下去。 “其二,既然如今春郦城和丰荔城结盟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相信几位都明白,所以该怎么做,诸位心里应该明白。” “曲姑娘,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都要听从你那位大人的差遣?” 因为曲落裳的话,叶静海的脸色有些难看。 “差遣?” 曲落裳笑了笑。 “虽然大人的意思是丰荔城与贵府是合作关系,但是我相信叶老爷应该明白的,无论叶家在生意场上多么能搅弄风云,可是说白了,诸位还都只是身无一官半职的普通百姓而已,所以既然现在有大人在,他的话,诸位,包括我,自然都是不能违逆的。” “……” 虽然因为曲落裳的话让叶静海觉得气闷的很,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曲落裳的话说的是有道理的。确实,无论叶家再怎么有声望,再怎么有钱,可是叶家确实就仅仅是一户普通百姓而已。 “那那位大人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 眼神示意叶静海和林致芸不要动怒,叶初桃开口问道。 “其三,也是今日我来这儿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儿。” 向叶初桃的方向“看”了“看”,曲落裳接着道:“虽然大人同意了那天贵府那位南宫公子的提议,决定平了藩王之后直击皇城,可是想来诸位应该也清楚,现如今春郦城和丰荔城的守军加起来也超不过一万人。先不说皇城那位,就用这点兵力去跟藩王对抗,也是自寻死路。” “所以呢?” 静静的听着曲落裳的话,叶初桃神色不变。 “兵力一事,自然不需要叶老爷担心,可是兵多了,那那些士兵自然是需要要穿衣吃饭的,所以接下来,就要请叶老爷出手相帮了。” 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曲落裳道。 “哦——” 明白了曲落裳今日来此的意图,叶初桃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来问我们叶家要‘军饷’?” “要?” 曲落裳“唰”的一声打开折扇。 “既然要一起共事,叶家总不能只跟在后边享清福吧。” “享清福?” 曲落裳的话终是让叶静海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了,所以叶静海愤愤的盯着依然一脸笑意的曲落裳。 “曲姑娘,如果不是你们以我和昱城为质,致芸怎么可能答应与你们‘共事’?如果没有答应你们,昨天我们也不至于会受到百姓的谩骂,桃桃也不至于会被宵小之徒打伤,这样,还叫‘享清福’?” “呵呵,叶老爷莫要生气,是落裳失言了。” 虽然言语间是在向叶静海表达歉意,可是曲落裳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总之,大人想要传达给各位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想以诸位的头脑,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说完,曲落裳便慢慢起身,然后向门外走去。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微微侧头,对着叶初桃笑道: “叶姑娘虽然常年处于深闺,可见识风度却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想来叶姑娘也定非常人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曲落裳留下这句话便掀帘走了出去,林致芸心里又惊又疑。 她总觉得这次自己从外面回来后,她的桃桃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明明从小到大桃桃因为身子不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这几天桃桃在面对各种事情时的反应,却让她觉得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心惊。 桃桃那种处事不乱的气度和运筹帷幄时清晰又有条理的思绪,是跟谁学的呢? 还有那个身份不明、不似凡人、明显是冲着桃桃来的的南宫公子……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出去一趟回来以后,就觉得好多事情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娘亲?娘亲?” 曲落裳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可是林致芸还是有些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初桃见此,便轻声出言唤道:“娘亲,怎么了?” “没……没事儿。” 拍了拍叶初桃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林致芸脸上重新露出点点笑意。 “我就是在想啊,现如今我们上了这条贼船,怕是想下也下不来了。” “不要担心。” 看着林致芸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浓,叶静海伸手将林致芸和叶初桃揽在怀里。 “天大的事儿,有我呢!” “哼,有你有什么用!” 林致芸白了叶静海一眼。 “你和昱城有难,不还得靠我和桃桃想办法救你们?” “咳咳。” 叶静海轻咳了两声。 “仅此一次啊!仅此一次!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都有我和昱城顶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嗯。” 安心的靠在叶静海怀里,叶初桃甜甜地笑着。 不管出什么事儿,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一定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红颜泪篇二十四)前世之缘 “落裳,你回来了?” 是日,丰荔城,城主府。 曲落裳从春郦城回来后,便依着习惯先来到了凌幽离居住的碧莲院。当她进了屋子转入屏风后面之后,就发现凌幽离正斜倚在暖榻上,双眸微闭,好像是睡着了。 所以轻手轻脚的帮凌幽离理了理滑至腰间的薄被,曲落裳便想先去外间待着。然而她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凌幽离带着困意的声音。 “嗯。” 既然凌幽离醒了,曲落裳便回身坐在暖榻边上。 “大人,可是天气太冷,您的身子又不舒服了?” “没有。” 微微摇了摇头,凌幽离依然躺在那儿。 “落裳,你今日能看见东西了?” “嗯。” 浅浅的笑着,曲落裳灵动的眸中是浓浓的深情。 “可是落裳吵着大人休息了?” “呵呵,那倒没有。” 握着曲落裳冰凉的双手,凌幽离道:“怎么?叶家那边怎么说?” “他们当然不敢违逆大人的意思。” 感受着凌幽离掌心的温热,曲落裳笑道:“落裳办事,大人还不放心吗?” “哈哈,落裳办事,我当然放心!” 慢慢坐起身,凌幽离将曲落裳脸上的碎发理到耳后。 “落裳啊,辛苦你了。” “为了大人,不辛苦的。” 眷恋的看着凌幽离的眉眼,曲落裳闭了闭眼之后再睁开眼,她的眼前就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落裳?” 看着曲落裳的双眸瞬间失去了神采,凌幽离言语中有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呵呵,没事的。” 安慰的冲凌幽离笑了笑,曲落裳道:“落裳能偶尔看见大人一眼,就已经知足了。” “落裳啊!” 将曲落裳揽在怀里,凌幽离轻轻抚摸着曲落裳的后背。 落裳这眼疾是从自己遇到她时就有了的,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的眼睛时盲时好。这么多年来为了治好她的眼疾,自己请了无数名医游士,可无论用什么方法,她的眼疾都始终不能痊愈。唉,难不成果真是“天妒红颜”? “大人在想什么?” 见凌幽离久久不语,曲落裳出声问道。 “在想……以后的日子。” 凌幽离抱着曲落裳慢慢在软塌上躺下。 “落裳,我虽是皇子,但是因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并不怎么得父皇待见。虽然林贤礼现在让我带兵去镇压藩王,但我知道他只是利用我皇子的身份帮他平定藩王之乱而已,兵将都是他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傀儡’,因此待藩王之乱平定之后,我能不能活下去,都还不知道……” “大人……” “落裳。” 打断曲落裳的话,凌幽离接着说道:“所以当那一天,那个南宫亓玥说‘与其你将自己的荣华系到他人身上,那为何不直接让自己成为掌管荣华的那个人’的时候,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有想过成为那至高无上之人,可是想归想,梦想变成现实,是很困难的,况且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不受宠的皇子。” “……” 曲落裳不语,她静静的躺在凌幽离怀里,听着凌幽离略带苦楚的话语。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有了兵将,有了叶家。即使那些兵将是林贤礼的,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我的手里,所以,让他们去做什么,自然是由我说了算的。” “大人,您还有我。” 感受着凌幽离的情绪逐渐兴奋起来,曲落裳将脸埋在凌幽离胸口。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落裳,都会跟在大人身边的。” “呵呵,是啊,我还有你。” 轻抚着曲落裳的后背,凌幽离的语调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落裳,我是何其有幸,此生能遇到你啊!” “这……大概就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吧。” 双臂搂着凌幽离的腰,曲落裳很是满足。 即使自己不惜以双眸作为代价只是为了生生世世能够追寻他,即使身边的这个人已经换了身份,即使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可是,他,还是他,只要能永远跟在他身边,何止一双眼睛,就算是用自己的千年修为来做交换,那自己也是在所不惜的。 “前世修来的缘分?” 曲落裳的话让凌幽离忍禁不禁。 “没想到落裳也相信这前世今生之说?” “信,当然信。” 笑着抬起头“看”着凌幽离,虽然现在曲落裳并看不到凌幽离的表情,可是她知道,凌幽离一定是在淡淡的笑着。因为不管轮回几世,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机和劫难,他总是那样笑着,笑得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落裳,我累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曲落裳以为凌幽离又一次睡着的时候,凌幽离带着疲惫的声音却悠悠响起。 “累了就睡吧。” 曲落裳因为怕打扰到凌幽离休息而本来打算起身的,却不防凌幽离双臂微微用力,她居然挣脱不得。 “大人?” “落裳,不要走。” 将脸埋在曲落裳颈间,凌幽离慢慢合上双眼。 “不要走,陪着我。” “好。” 感受着凌幽离浑身忽然弥漫的悲伤气息,曲落裳便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 “大人,您睡吧,落裳在这儿陪着大人。” “嗯。” 困意渐渐袭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凌幽离便已经昏睡过去了。 就这样过了片刻,曲落裳手指微动,凌幽离在睡梦中紧皱的眉头便慢慢舒展开来。 “大人。” 缓缓坐起身,曲落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凌幽离的脸颊。然后她手腕一翻,就有一颗发着紫光的珠子慢慢没入凌幽离心口。 “嗯——” 待那颗珠子完全没入凌幽离体内之后,曲落裳的脸色便瞬间变得苍白起来,随后一声压抑的闷哼不由自主的从她口中溢出。 “阿裳,你这是何苦呢?” 然而就在曲落裳浑身筋脉痛楚难当的时候,一个与她的相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房中。 “呵呵。” 见到来人,曲落裳苦笑了两声,便双眸一闭,晕了过去。 “唉,这人今世的阳寿本来早就已经尽了,你不惜违反天道、耗费修为为他续命,又是何必呢?” 反手将一道封印打入曲落裳体内,那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就一个转身消失在房间之内。 (红颜泪篇二十五)救命之恩? “阁下不请自来,可有要事?” 是夜,当曲落裳从凌幽离房中离开打算回房休息时,她还没走出碧莲院,就感到一阵浓烈的杀意从院门口传来。 停下脚步等了片刻,对方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所以又往前走了两步,曲落裳道。 “昨日有人去叶府闹事儿,是你指使的。” 直直的盯着容颜在昏暗的月光中模糊不明的女子,南宫亓玥目光阴冷,话语中没有一丁点儿质疑。 “原来是南宫公子?”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曲落裳勾唇笑了笑。 “呵呵,我就知道凡人最是靠不住的。果然,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那人就藏不住话了。” “你明面上跟着叶老爷他们去城主府,背地里却又派人去叶家闹事,是想做什么?” 曲落裳的美,即使是在这幽暗的夜色中,也令人不容忽视。可是南宫亓玥却明显对曲落裳足以魅惑众生的笑颜毫不在意。 “难不成你的那位大人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本来还在微微浅笑的曲落裳听到南宫亓玥的话,浑身的气势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这只是我自己的主意,跟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 对于曲落裳的话,南宫亓玥不置可否。 “那所以,你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大人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了外人,并且还要跟他们合作,我总得看看这些人的能力。” 曲落裳脸上重新挂上妖媚的笑意。 “我得看看他们的能力,能不能帮得上大人。如果他们连几个凡人的动乱都处理不了,那我会考虑换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情。” “果然,你并不是人界的人。” 听曲落裳一口一个“凡人”,南宫亓玥了然。 “你是妖界来的?” “哦?原来南宫公子也不是人界的人呐。” 曲落裳并没有回答南宫亓玥的问话,而是凝眉猜测着南宫亓玥的身份。 “可是南宫公子身上没有一点儿灵力修为,莫不是……南宫公子是仙界下来历劫的仙人?哎,也不对,既然是历劫,应该不会有仙人的记忆才对,可是听公子的意思,公子明显是知道六界之事的……” “我的身份即使你知道了,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打断曲落裳小声的嘀咕,南宫亓玥道:“你身为妖,为了什么滞留在人界我不管,但是我只警告你一点,若是你再敢做出伤害叶家的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叶家?” 好像对南宫亓玥的威胁不以为然,曲落裳微微摇了摇头。 “依我看,那个叶家里,公子在乎的,只有叶家那个小丫头吧。” “……” 虽然知道曲落裳看不见,但南宫亓玥还是以警告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好了。” “呵呵,好。” 提起叶初桃时南宫亓玥的反应让曲落裳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当她听到南宫亓玥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便故意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个小丫头我也很喜欢,昨天的事儿伤了她,只是那个凡人自作主张而已。但是我听说昨儿的事儿就是她处理的。没想到她年纪虽小,却也有些手段,改天啊,一定得请她来我这儿坐坐……” “我希望你能时刻记住我的话。” 然而没等曲落裳把话说完,南宫亓玥却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并且随之让她感到心惊的是从背后传来的一股自己完全抵挡不住的压制感。 “本来看在你们妖帝的面子上,这次想先放你一次的,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抬举。” “是落裳失言了,公子莫要动怒。” 虽然不知道南宫亓玥拿的是什么法器,但是随着背后压制感的不断增强,曲落裳只觉得自己体内仅存的妖力正在被一点点封印。 “哼。” 冷哼一声,南宫亓玥便松开面色逐渐苍白的曲落裳,抬步离去。只留曲落裳一人虚弱的瘫倒在冰凉的雪地上。 …… “南宫公子,你去哪儿了?” 待回了叶府,南宫亓玥因害怕自己深夜外出惊动了叶府里的人,便从后院翻墙而入。 可是没想到,他的脚刚一落地,就听到叶初桃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 “叶……叶姑娘。” 有些慌张的转身看向提着一盏桃花灯、虽笑意盈盈,但脸上却明显有一丝询问神色的人,南宫亓玥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哦——出去走走。” 听着南宫亓玥这连三岁孩童都骗不了的谎话,叶初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难不成我这叶府是怠慢了南宫公子?不然南宫公子为何不从正门走,而总是喜欢……翻墙呢?” “……” 叶初桃的话让南宫亓玥明白了,看来自己出去的时候,已经被歌儿看到了。 所以看了叶初桃一眼之后,南宫亓玥下定了决心,道:“我刚刚去丰荔城了。” “去丰荔城?” 叶初桃惊讶不已。 “这么晚了,南宫公子去丰荔城做什么?” “我已经知道昨天是谁派人来挑事儿的了。” 一想起歌儿居然被那人砸伤,南宫亓玥脸上就隐隐出现丝丝怒气。 “所以我去找了那人一趟……歌……叶姑娘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对叶家不利了。” “南宫公子做的这些,是为了叶家?” 审视的盯着南宫亓玥,叶初桃心里疑问重重。 “南宫公子,之前我问过你一次,但是你不愿意说。但是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为了叶家如此费心费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为了报答当日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 不敢正视叶初桃聪慧明亮的双眸,南宫亓玥别过脸,吞吞吐吐的说道。 “救命之恩吗?”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叶初桃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我……” 南宫亓玥握了握拳头,但终于还是保持了沉默。 “罢了,也已经深了,南宫公子快回去休息吧。” 即使事先已经知道自己这次问也是白问,可是叶初桃还是有点失望。 所以无奈的看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叶初桃刚要提着灯转身回房,却不想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她只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身子不稳,就要向前倒去。 “叶姑娘小心!” 眼看叶初桃将要跌倒,南宫亓玥眼疾手快的揽着叶初桃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在怀里。 “多谢南宫公子。” 因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叶初桃有些呆呆的、任由南宫亓玥抱着自己,可是随即她反应过来此时两人的动作未免过于亲昵了些,所以匆忙之余,她赶紧从南宫亓玥怀里站好身子。 “叶姑娘客……客气了。” 有些不舍的松开自己的手臂,南宫亓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初桃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 此时,仙界,天机宫内,看着乾坤镜的缘初气的是捶足顿胸。 “哎呀呀!玥玥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我都这么帮他了,他居然只抱了歌儿一下就松开了!真的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红颜泪篇二十六)十四皇子 “大人,叶静海他们来了。” 第二日,曲落裳一如往常般浅笑盈盈的出现在凌幽离面前。可是凌幽离却还是注意到了她有些泛白的脸颊。 “落裳,可是昨晚出什么事了?” “没有。” 握着手里的折扇,曲落裳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虽然凌幽离没有明说,可是曲落裳却知道自己身子虚弱一事是瞒不了他了。 所以顿了顿,曲落裳道:“大人出兵在即,落裳始终放心不下那些将士们,所以昨晚又去城外的军营转了一圈儿。大概是天寒风大,有些着凉了吧。” “这样吗?” 伸手摸了摸曲落裳的双手,凌幽离只感到一阵冰凉。 “天冷,你可要注意身子啊!那些将士我心里有数的,你可别累坏了身子。” “好。” 虽然看不到凌幽离的表情,但是曲落裳知道他现在一定正在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你方才说叶静海他们来了?可是已经到城主府了?” 拉着曲落裳在火盆边坐了,凌幽离问道。 “应该快了。”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丝丝温热,曲落裳很是愉悦。 “刚刚有侍卫来报他们已经进城了。” “嗯。” 凌幽离点了点头。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小厮恭谨的声音传来。 “大人,叶老爷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示意她在此休息,自己一个人出去见叶静海就行,可是曲落裳却固执的摇了摇头。 无奈之余,凌幽离只好任由曲落裳站起身来,然后跟自己一起走出屏风。 “叶老爷,叶夫人。” 来到外室,凌幽离刚在椅子上坐了,就见叶静海和林致芸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人。” 看了冷着一张脸站在凌幽离身后的曲落裳一眼,叶静海微微俯身向凌幽离行了一礼。 “两位请坐。” 理了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袖,凌幽离状似不解的问道:“不知两位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呢?” “大人不知我们今日来的目的?” 斜着眼睛看了笑意淡淡的凌幽离一眼,叶静海沉声道:“难道昨日不是大人派了这位曲姑娘来到寒舍,说让叶某不要在后面做‘享清福’之人的吗?” “呵呵。” 听了叶静海的话,凌幽离笑道:“叶老爷莫要生气,昨日定然是落裳失言了,我让落裳给叶老爷和叶夫人赔个罪可好?” “哼,罢了。” 冷哼一声,对于凌幽离这种心口不一的表现,叶静海和林致芸皆是不屑。 但是他们心里虽然因为这凌幽离和曲落裳对自己的态度而有所不满,可是他们却也知道昨日曲落裳的话是有些道理的。既然要起兵,除了军队,还有一个最为紧要的东西,那就是钱,没有钱,兵器、粮食、马草等等的行军物资就都没有着落。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并不是十分清楚这位“大人”究竟是何身份,但就凭曲落裳作为他的手下,能随随便便杀死一城之主,就凭昨天曲落裳说军队的事情不用他们担心,他们就敢断定,这位“大人”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 因此跟林致芸对视一眼之后,叶静海从袖中取出一个做工很是精致考究的紫檀盒子。 “这是我叶家的印信,凭着这个,可以在申言国任何一个城池的钱庄取出钱来。” “哦?” 看着叶静海手里的盒子,凌幽离不禁有些诧异,这叶静海居然如此大方,竟然把叶家如此重要的印信都拿出来了? 可是随即,叶静海的下一句话,却让凌幽离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了,这枚印信对叶家非常重要,所以断然是不能轻易交给外人的。” “咳——那叶老爷的意思是?” 感受到身后之人身上隐隐的怒气,凌幽离轻咳了一声,道:“总不能就只是拿来让我看上一看吧?” “这枚印信虽然不能给,但是今日我们夫妻来,是有另外一样东西要给大人。” 瞥了一眼压制着怒气却发作不得的曲落裳,叶静海得意的笑了一下。但是紧接着,他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然后打开了盒子,并站起身将盒子放在了凌幽离身旁的桌子上。 “这是?” 看着盒子中的一枚好似闪着莹莹绿光的树叶形状的玉片,凌幽离问道。 “这也是我叶家的印信。” 叶静海重新回到林致芸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凭着这枚印信,大人也可以在申言国的各处钱庄取出钱来,只不过在每家钱庄取出的最多是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 凌幽离再次诧异,这叶家的家底可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丰厚的多啊! “对,十万两。” 盯着刚才自己亲手放在凌幽离手边的盒子,叶静海心里不心疼是假的,这些钱,可都是叶家祖祖辈辈辛辛苦苦、一文一文的赚来的呀! “用十万两来养军队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但是我们并不是去边疆与敌国对战,我们的战场是在各个城池中,所以这十万两只要足够我们在一个城池中的用度就可以了。” 叶静海的心情林致芸当然明白,毕竟这些钱里也有她辛苦赚的一份儿。所以看着神色不变的凌幽离,林致芸道:“大人,我们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那不知大人您的诚意呢?” “我的诚意?” 凌幽离笑了笑。 “不知两位想知道什么?我一定悉数告知。” “你的身份。” 林致芸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凌幽离话音一落,林致芸就说道:“我们叶家的事情,想来大人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可是关于大人的身份,我们可谓是一概不知,如今既然我们合作了,那大人的身份,就不用故作神秘了吧?” “哈哈,故作神秘倒谈不上,没有告知二位我的身份,这确实是我疏忽了。” 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凌幽离道:“我本是当今皇上的第十四子,但是却从来不受父皇喜欢,直到前些日子宰相林贤礼找上我,想让我用皇子的身份帮他平定藩王之乱,我这才来到了丰荔城。” “您是十四皇子?” 凌幽离的身份大大超乎叶静海两人的预料。可是随后,他们又有一丝怀疑,这十四皇子他们倒也听说过,据说好像是因为其母妃身份的原因,皇上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这个皇子。 可是…… 瞅了瞅坐在那儿容颜绝世、举手投足都隐隐显露出一股子雍容气度的人,叶静海扭头,就在林致芸脸上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个从不受皇上待见的落魄皇子,能浑身上下有这种气质吗?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两位是不相信我的身份吗?” 看到叶静海两人脸上的怀疑,凌幽离不紧不慢的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 “这是我的皇子印信。” “十四皇子。” 在看到凌幽离拿出那枚象征天家身份的玉佩开始,叶静海和林致芸两人就不得不相信了,眼前这个总是笑得好似温和无害、但实则心思深重的人,真的是十四皇子。 那所以,他们之前做了一件什么事儿?让十四皇子带兵去攻打皇城?虽然当时说的是攻打皇城只是为了诛杀奸佞,可是那也是让他去打自己的家不是?这……这这这,这问题是,他竟然还……答应了? “两位不要惊慌。” 好像知道了叶静海两人心中所想,所以凌幽离将玉佩收起来之后,道:“我的身份,现在知道的就只有落裳和您二位了,现在、包括以后,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叫凌幽离就行了。” “凌幽离?” “对。” 说起自己的名字,凌幽离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凌,是我母亲的家姓。” “是。” 模糊的感觉到这位十四皇子身上肯定还有很多故事,可是叶静海却也知道,安全起见,皇家的事情,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应了凌幽离一声之后,他便示意林致芸起身,两人给凌幽离告了别,便赶紧离去。 (红颜泪篇二十七)护你周全 “大人。” 叶静海两人走后,凌幽离坐在那儿久久不言。曲落裳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却能感受的出来,此时的凌幽离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 所以慢慢走到凌幽离身前,曲落裳忧心的唤道。 “落裳。” 伸手抱着曲落裳的腰,并将脸颊贴在曲落裳的胸口,凌幽离身上流露出一种从不为外人见的脆弱。 “落裳!” “大人,我在。” 抬起手温柔的摸着凌幽离的头顶,曲落裳心中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落裳,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你说母亲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嗅着曲落裳身上那可以令人心安的气息,凌幽离喃喃道:“母亲她从来都是那么善良,她从小就教导我,说我也一定要是一个善良之人,可是……可是……落裳,我杀过人,那些人的血,像河水一样慢慢把我淹没,我……我好害怕,我怕母亲会对我非常失望,我……” “大人,没事儿的。” 每次只要一提起自己已逝的母亲,凌幽离都会像现在这样宛若梦魇一般惊慌不已。 所以为了不让凌幽离长久的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中,曲落裳虽因为昨日被南宫亓玥的法器所伤而法力大减,但她还是动了动手指,然后在一道紫光闪过之后,凌幽离便慢慢的闭上双眼昏睡了过去。 “嗯——” 用尽了力气将凌幽离扶到暖榻上躺好,并给他盖上锦被,曲落裳终是因为修为耗费过度而闷哼一声之后,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呵呵。” 勉强撑着暖榻站着,曲落裳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知道因为一直以来自己强行逆天、耗费修为给凌幽离续命,到如今,自己已经快要维持不了人形了。 所以轻轻摩挲着凌幽离俊美却有些泛白的脸庞,曲落裳呢喃道:“那就让我在不得不离开前,帮你成就你的梦想吧,大人。” ……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 另一边,当叶静海和林致芸回到叶府的时候,迎接他们的自然是被他们从小到大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叶初桃。 “嗯,回来了。” 赶紧拉着叶初桃冰凉的小手走进屋里,林致芸责怪的看着她。 “桃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没事儿别出门。” “嗯嗯,知道了。” 亲昵的挽着林致芸的手臂,叶初桃问道:“娘亲,你们今天去丰荔城怎么样?可问出了那个‘大人’的身份?” “嗯。” 直到现在,一想起凌幽离的身份,叶静海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见叶静海神色有些不同寻常,叶初桃狐疑的问道:“难不成他的身份……很特殊?” “是很特殊。” 叶静海道:“他居然是当今皇上的十四子。” “十四皇子?” 听到凌幽离这样的身份,叶初桃也很是惊讶。 “他一个皇子,不好好在宫里待着,怎么跑到这儿带兵起事了呢?” “唉,天家的事儿,复杂的很。” 叶静海皱着眉头。 “我看这个十四皇子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们以后可得小心点儿啊!” “好。” 叶初桃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听叶静海道:“我觉得呀,今天我跟你娘把‘军饷’给那十四皇子送了过去,过不了两天十四皇子肯定就要先带兵去镇压藩王了。这样的话,桃桃啊,我们的太平日子就真的要到头儿了!” “反正只要跟爹爹和娘亲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不怕。” 笑着看着叶静海和林致芸,叶初桃道。 “桃桃……” 林致芸摸着叶初桃的头,缓缓道:“如果十四皇子真的出兵,以他的性子,他肯定是不会放心把我们叶家就留在这春郦城的,毕竟有一部分将士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才同意跟着他们去镇压藩王的。若到那时,你和赵嬷嬷还有香穂就留在府里乖乖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不好。” 明白了林致芸的意思,所以叶初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娘亲的意思是不要我了?” “这怎么能叫不要你呢?” 嗔怪的看着叶初桃,林致芸道:“一旦起事,那每天就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桃桃,你该明白的,我和你爹都只想你平安。” “可是我也想让你们平安啊!” 坚定的看着林致芸和叶静海,叶初桃道:“娘亲、爹爹,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保证,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 “呸,什么累赘不累赘的。” 故作生气的瞪着叶初桃,叶静海道:“桃桃怎么会是我们的累赘呢?我和你娘亲不是怕到时候你受到什么伤害嘛!女孩子家的,就乖乖待在家里吧……” “爹爹!” 不待叶静海把话说完,叶初桃就接着说道:“爹爹,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您应该也知道了,我跟一般的闺阁女子不一样,若你们要去,那就带我一起去,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你们的忙呢!” “桃桃……” 不赞同的看着叶初桃,叶静海真的有点生气了,都怪自己太过于宠爱这个丫头,使得这个丫头现在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了! “战场那是谁随随便便都能去的吗?” “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慢慢站起身,叶初桃直直的盯着叶静海的林致芸。 “我知道我身子不好,上不了战场也杀不了敌人。可是打仗,不仅需要浴血杀敌的将士,不是吗?” “桃桃?” 看着叶初桃身上忽然涌现出一种足以震慑人心的气势,叶静海和林致芸的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桃桃,你怎么了?” “爹爹,娘亲。” 好像对叶静海两人的反应视而不见,叶初桃道:“战场上决胜的关键,不仅在于将士,还在于,谋略。依我所见,现如今十四皇子那边,并没有可以充当军师的人,不是吗?” “确实没有。” 忽然,南宫亓玥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叶静海三人扭头,就看到南宫亓玥慢慢走了进来,而跟在他身后随之进来的,居然是林昱城。 “昱城?你……跟南宫公子在一起?” 看到林昱城和南宫亓玥一起走进来,叶静海很是惊奇。 “在门外刚好遇到了。” 林昱城笑了笑。 “哦。” 从林昱城身上收回目光,叶静海又想到刚刚南宫亓玥的话,就又问道:“那南宫公子,你刚才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叶姑娘说的有道理。” 走进叶初桃,南宫亓玥眸中尽是赞赏。 “丰荔城那位的身边,应该就只有曲落裳一个人算得上是他的心腹,而曲落裳此人,做护卫还可以,但若是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可以出谋划策的人。” “所以……” “所以想一想,我们两方之中,能来充当‘军师’这个角色的人,就只有叶姑娘了。” “怎么可能!” 南宫亓玥刚一说完,林致芸就有些激动的开口道:“桃桃是聪慧了一些,可是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懂得行军打仗那一套?况且战场上情况凶险,万一到时候桃桃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会护她周全的。” 深深地看着同样直视着自己的叶初桃,南宫亓玥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有那个能力。” “好,我相信你。” 知道南宫亓玥这句话其实是跟自己说的,叶初桃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 林致芸还想再出言制止,却被叶初桃打断。 “娘亲,相信我,也相信……南宫公子。” “我……这……老爷你看这……” “既然桃桃这么相信你,那我也信你这一次。” 虽然不知道这个南宫亓玥是哪里来的如此充足的自信,可是看着他满脸笃定的样子,再看叶初桃全然信任他的样子,叶静海也终于妥协。 “老爷!” “夫人。” 安慰的拍着林致芸的肩膀,叶静海道:“其实你想想,把桃桃留下也不好,万一到时候敌人知道了桃桃的存在,派了人暗地里来对桃桃下毒手怎么办?” “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可是……哎呀!” 即使知道叶静海的话有道理,可是林致芸就是觉得不管带与不带叶初桃走,叶初桃的安危终究是一个问题。所以矛盾之中,林致芸叹了口气就起身走了出去。 而叶静海见此,给叶初桃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也赶紧追了出去。 转眼间,屋内就剩下默默对视的叶初桃和南宫亓玥,还有看着那两人相视不言而心有复杂的林昱城。 (红颜泪篇二十八)随军出征 “桃桃,你会觉得身子怎么样?还好吗?” 这日,已经是叶静海一行人跟着凌幽离的军队离开丰荔城的第十天了。 狭窄蜿蜒的小路上,有长的望不见头的军队齐齐走着。 位于军队前方的一辆马车里,林致芸满是担忧的搂着因为连日赶路而脸色已经有些泛白的叶初桃。 “娘亲,没事儿。” 微微摇了摇头,叶初桃将赵嬷嬷递来的丸药接过放入口中。 “你看我精神还好的很呢!” “精神确实还不错。” 仔细观察了一番叶初桃的脸色,可是林致芸却还是不放心。 “但是气色却不怎么好。” “呵呵,娘亲,放心吧。” 靠在林致芸温暖的怀里,叶初桃满足的笑着。 “接连这几天南宫公子都会来给我送药,我觉得吃了他送来的丸药之后,身子比原来轻快了不少呢。” “是吗?” 林致芸眉头不展。 “就是你刚才吃的那个?” “是啊。” 将剩下的一枚丸药收起来,赵嬷嬷笑道:“这南宫公子也真是神通广大,之前姑娘晕倒,南宫公子不知给姑娘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使得姑娘醒来之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有前些天姑娘被那个小人砸伤那次,也是南宫公子给姑娘的伤口上敷了东西,然后不过片刻功夫,姑娘头上的伤口就好了,并且连疤都没有留下呢!” “确实神通广大。” 即使现在南宫亓玥的身份依然是一个谜,可是林致芸对这个人却是越来越信任了。 “娘亲,我们应该马上就要到建峦城了吧?” 见林致芸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叶初桃默默算了下这几日的行程,问道。 “是的。” 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座城池的轮廓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林致芸眼中。 “那看来,今晚夫人和姑娘都能好好休整下了。” 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赵嬷嬷眼中也是夜以继日的心疼。 夫人和姑娘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们哪里受过这种罪呀! “嗯。嬷嬷跟着我们也辛苦了。” 叶初桃坐起身,握着赵嬷嬷苍老粗糙的双手。 “本来,您可以在家安享晚年的。” “唉,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摸了摸叶初桃的头,赵嬷嬷道:“夫人你们出门在外,还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不跟着也不放心啊。就是千万别因为我,拖累了你们才好。” “嬷嬷这是什么话?” 故意责怪的的看了赵嬷嬷一眼,林致芸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这么多年您……” “叶夫人,大人有事想请叶姑娘前去商议。” 可是没等林致芸把一句话说完,就有一个恭敬中却又带着一丝不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稍等一下,我这就过去。” 拍了拍林致芸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跟这些小人一般计较,叶初桃道。 “是。” 那人应了一声,便站在马车前不再言语。然后不一会儿,叶初桃就在赵嬷嬷和林致芸的搀扶下戴着面纱慢慢的下了马车。 “建峦城马上就要到了,不知大人这时叫我前来,是有何事?” 跟着那个小厮走到凌幽离乘坐的马车前,叶初桃看着紧闭的车门,问道。 “……”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就在林致芸以为那个小厮是故意说谎蒙骗桃桃前来而刚想发火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吱呀”一声,马车车门缓缓打开,然后凌幽离玉簪束发、身上依然穿着一袭青衣,笑意淡淡的走下了马车。 “刚刚我身子稍有不适,怠慢了二位,二位莫要怪罪啊!” “身子不适还不好好在马车里待着?议什么事?” 瞥了凌幽离一眼,林致芸嘀咕着。 “哈哈,这眼看就要到建峦城了,我忽然想到一些小事儿想来问问叶姑娘。” 装作没有听到林致芸的埋怨,凌幽离道:“叛乱的藩王本来有四个,其中淮安王和利丞王已经被义军所杀,不需我们动手了。可是剩下的南霆王和楚侯王却有些棘手。按照之前叶姑娘所说,我们要先过了建峦城去直击驻军在青河城的南霆王,然后一路北上,过了霜叶城,再去解决在澜沧城按兵不动的楚侯王,最后直抵皇城——龙御城。那不知叶姑娘有没有想过,这路上若是遇上了义军,该如何?” “义军?” 听完凌幽离的话,叶初桃挑眉一笑。 “义军都是些什么人想来大人比我更清楚吧。所以就算遇上了义军,难不成大人带的这些经受过沙场洗礼的将士们是摆设吗?不过确实,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义军一鼓作气走到最后、建国称王的先例,可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我相信以大人的能力,即使那些义军中有奇人异士,大人也定能让他们为己所用,不是吗?” “为己所用?” 凌幽离盯着自己身前因轻纱覆面而只露出一双明亮聪慧的眸子的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哈哈哈,叶姑娘这话,我喜欢。此次我能得叶姑娘相助,倒也是要好好感谢感谢上苍了。” “眼看就要进城了,这建峦城里到底安不安全还不好说,大人可别放松警惕才好啊!” 并不想理会凌幽离心口不一的“奉承”之言,所以叶初桃暗暗翻了个白眼,道。 “这是自然。” 凌幽离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已经让叶老爷、林少爷和南宫公子先一步进城去打探城里的情况去了。不过二位放心,落裳也跟着一起去了,有落裳在,他们不会出意外的。” “你……” 听凌幽离这么一说,林致芸才反应过来,本来走在凌幽离马车前面的叶静海他们乘坐的马车虽然还在,但是自己和桃桃都站在这儿这么久了,却没有一个人从那辆马车上下来。 “娘亲,走吧。” 目光淡淡的看了凌幽离一眼,叶初桃不待他再次开口,就拉着林致芸的手就往自己马车的方向走去。 “桃桃,你爹他们……” “他们会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曲落裳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叶初桃知道,在这个时候,凌幽离不会拿爹爹的性命开玩笑,毕竟整个军队的一切用度,都还是要靠叶家的。 只是不知道,凌幽离刚刚专门把自己叫过去是为了什么。她可不相信凌幽离到现在才会想起来义军的问题。那所以,叫自己过去不是为了问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又是为了什么呢? (红颜泪篇二十九)是为了你 “大人。” 待到了建峦城,凌幽离下令让将士们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十几个亲卫和叶初桃等人一起进了城。 刚走进城门,他就看到曲落裳正在城墙边上等着自己。 “落裳,怎么样?” 凌幽离下了马车走到曲落裳身边,并拉着曲落裳的手慢慢的走着。 “城里还算平静,但是百姓们大概是因为听说有官兵要来了,所以能跑的都跑了,就连这城里的城主也不见了踪影。” 因为凌幽离的动作,曲落裳开心的笑着。然后她细细的跟凌幽离汇报着自己刚刚派人打探来的消息。 “所以现在这建峦城,跟一座空城也差不多了。” “空城?” “嗯。” 曲落裳道:“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人多事杂,有宵小之徒暗中伤人了。” “也是。” 看了曲落裳一眼,凌幽离道:“那今晚我们就在城主府落脚吧。” “是。落裳已经派了人去准备了。” 感受着手掌间凌幽离的体温,曲落裳有一种想永远沉浸在这种温暖中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人,不知我们要在这城里停留多久?” “今晚休息一夜,明早就走。” 停下步子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叶初桃,凌幽离道:“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南霆王肯定已经得到了我们前去的消息了,那么多耽搁一天,就等于多给了他一天做准备的时间,那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啊!” “嗯。” 瞥了一眼“看”着自己好像若有所思的曲落裳一眼,叶初桃点了点头,就往不远处等候着自己的林致芸和赵嬷嬷的方向走去。而这个时候,叶静海、林昱城和南宫亓玥三人也从一头的街角出现,并快步走到了叶初桃几人身边。 “落裳,怎么了?” 见叶初桃几人已经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了,曲落裳却还是紧紧地“盯”着叶初桃的背影,凌幽离有些奇怪。 “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知道,现在……我也说不清。” 曲落裳摇了摇头。 “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我能感觉到,那个叶初桃,她身上偶尔会散发出来一股很不一样的气息。” “不一样的气息?” 凌幽离笑道:“确实不一样啊,我还真没见过有哪家的姑娘像她一般有如此心智的,真的是堪比男儿啊!” “确实与众不同。” 听着凌幽离对叶初桃显而易见的赞赏,曲落裳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叶初桃确实跟她以往见过的那些弱质纤纤、矫揉造作,仿佛风一吹就倒了的闺阁女子不一样。 可是即使如此,出了凌幽离之外,曲落裳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人。所以认真的“看”着凌幽离,曲落裳道:“大人,这城里虽然基本上没什么人了,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今晚,还是要小心为好。” “嗯。” 牵着曲落裳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凌幽离道:“落裳,你想怎么安排就去安排吧,你做事,我放心。” “是。” 低头应了,曲落裳心里因为凌幽离对自己的信任而很是愉悦。 ……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是夜,城主府。 南宫亓玥因为睡不着,就随便的在院子里溜达。而他刚走到花园里,就看到叶初桃正裹着披风,站在院子里的一棵还未开花的梅树下,不知在发些什么呆。 “南宫公子?” 听到来人的声音,叶初桃有些意外。 “南宫公子不也没睡吗?” “睡不着。” 一步步走到叶初桃身边,南宫亓玥看着叶初桃在灯火和月光的掩映下有些模糊的容颜,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在仙界的时候,自己也是经常和歌儿一起在军营中秉烛夜谈、推演战术,没想到如今来了人界,虽然物非人也非,可是这种难得的静谧的时光,却也是如此但令人着迷。 “南宫公子,从踏出春郦城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得时刻做好命赴黄泉的准备,你可有一点后悔吗?” 扭头看了神色莫测的南宫亓玥一眼,叶初桃转而继续盯着夜空之上并不怎么明亮的月亮。 “我觉得,南宫公子原本应该是一个……嗯……起码衣食无忧、生活安定的人吧?所以我真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自愿卷入这些动乱之中呢?” “呵呵,这好像是你第三次问我我来到叶家的目的了吧。” 虽然叶初桃每一次的问话并不一样,可是南宫亓玥却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微微一笑,南宫亓玥道:“你就真的想如此知道我来到叶家的目的?就算我的目的,可能会对你们叶家的某些人不利?” “对叶家不利?” 叶初桃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对叶家不利的。我也说过,我相信你。” “这个‘不利’跟那个‘不利’不一样。” 也跟叶初桃一样抬头盯着夜空,南宫亓玥倒有些嫌弃在人界看到的月亮了,没想到嫦娥仙子的月宫在凡人看来,居然如此渺小黯淡! “哦?南宫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亓玥的话让叶初桃的更加疑惑了。 “本来这一世,我害怕会扰乱你正常的生活轨迹,所以没有打算告诉你的。” 南宫亓玥的语气忽然夹杂着丝丝淡淡的忧愁与哀伤。 “可是既然你再三追问,我就先告诉你一点。” “告诉我一点?” 叶初桃失笑。 “话说一半很烦人的!” “就只告诉你一点,剩下的,等这场动乱结束了,我会全部告诉你。” 抬了抬手,南宫亓玥本来想如在仙界的时候一般拍一拍叶初桃的肩膀的,可最终,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将手臂放下了。 “呵呵,你是想以此鼓励我活过这个乱世吗?” 侧过头看着南宫亓玥俊朗的侧脸,叶初桃道:“南宫公子之前不是允诺过吗?一定会护我周全的。怎么,听公子这意思,是要说话不算话啊!” “我既然说了就自然不会食言。只是……” 南宫亓玥慢慢皱起了眉头。刚刚未枢来给自己传信,说是歌儿马上就会有一场大劫,虽然他不能言明这个“劫”是什么,但是既然他都亲自来了,那这个“劫”定然是有些棘手的。 然而现如今,自己身上没有一点灵力修为,只靠缘初给自己的那个结界和几件法器,若是到时候不能护歌儿周全该怎么办? “只是什么?” 见南宫亓玥陷入了沉思,叶初桃问道。 “只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怕会有纰漏之处。” 南宫亓玥回过神来,接着道:“毕竟你们有一句话,叫‘人心隔肚皮’,我怕会再有卑鄙之人暗箭伤人。” “嗯,这倒也是。” 叶初桃紧了紧自己的披风。 “放心吧,我自己也会多注意的。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为什么才来我们叶家的呢?” “为了……” “哎!不准说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啊!” 打断南宫亓玥的话,叶初桃有些无奈。 “这个理由我已经听够了。” “呵呵,好。” 宠溺的看了叶初桃一眼,南宫亓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来叶家,是为了你。” (红颜泪篇三十)甘愿逆天 “为了我?” 听了南宫亓玥的话,叶初桃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 “怎么会是为了我?我们之前认识吗?” “你就当……我们是在前世认识的吧。” 看着叶初桃惊讶不已的神色,南宫亓玥怕自己说的太“诡异”了再吓着她,所以便斟酌了一番言辞,缓缓道:“前世我们不仅认识,关系也非常……好,所以这一世我才专门去到春郦城找你的。” “前世?” 叶初桃撇撇嘴。 “我说南宫公子,你这不太厚道啊。不让你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你就编这种骗小孩子的谎话来糊弄我?” “糊弄?” 这次,轮到南宫亓玥惊讶了。 “你们凡人不是最相信这些前世今生、鬼神之说的吗?怎么?你不信?” “呵,我才不信这个。” 叶初桃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前世今生、妖魔鬼怪啊!虽然戏本里经常会有仙凡之恋、许仙白娘子什么的,可是那只是人们编出来的而已,当不得真的。” “那你怎么就知道那是假的呢?况且我们之所以能够认识,不也是因为那天恰好叶姑娘出城拜佛吗?” 有些好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叶初桃,南宫亓玥心里暗道:这时候,怕是已经飞升成仙的白娘子正在仙界的寝殿里打喷嚏呢吧。 “我就是知道。至于那天去普金寺,也不过是……为了寻得一丝安慰罢了……” 好像因为想不出来能让人信服的原因而有些气恼,所以叶初桃瞪了南宫亓玥一眼。 “快说实话,若敢骗我,我就……” “就怎么?” 见叶初桃话说了一半就止了声,南宫亓玥追问道。 “哎呀,快说!” 气恼之余,叶初桃抬起胳膊用胳膊肘戳了南宫亓玥一下。而就是这一动作,让南宫亓玥和叶初桃自己都有些怔忪。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动作我之前对他做过呢?” 抱着双臂,叶初桃心里快速回忆着。 “呵,果然,就算轮回转世了,可是歌儿的很多习惯和性子还是不会变的。” 暗暗观察者叶初桃的神色,南宫亓玥心里颇有感慨。 “桃桃,南宫公子,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而正当两个人都莫名的沉默不语时,林昱城的声音忽然从一边传来。 “表哥。” 看林昱城走了过来,叶初桃笑着唤道。 “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闲来无事,也睡不着,所以就随便走走。” 目光在叶初桃和南宫亓玥之间回转着,林昱城隐隐有些不开心。 “你们深夜站在这儿,是在做什么?” “都是睡不着觉出来溜达,然后就碰上了。” 并没有发现林昱城的异常,叶初桃跺了跺脚,道:“在这儿站的时间有点长,还真有点冷。我先回去睡觉了,不然等会儿如果娘亲和嬷嬷发现我不在房里,又该唠叨了。” “那你快回去吧,别再冻坏了。” 林昱城伸手想摸一摸叶初桃的手,不想却被叶初桃很是自然的避了过去。 “那我先回去了,夜寒天冷,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好。” 目送着叶初桃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之中,林昱城将自己的手收回衣袖,然后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南宫亓玥。 “南宫公子刚刚在跟桃桃说什么?我看桃桃很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不过是说了几个笑话。” 对林昱城的目光毫不在意,南宫亓玥道:“夜寒天冷,林少爷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南宫公子。” 看南宫亓玥转身欲走,林昱城情急之下伸出手臂拦在南宫亓玥面前。 “林少爷这是何意?” 低头看了看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南宫亓玥问道。 “我有几个疑问,想请南宫公子解答。” 林昱城盯着南宫亓玥,道。 “林少爷请说。” 因为这林昱城毕竟是叶初桃的表哥,所以南宫亓玥也无心伤他。但是看他的架势,自己若是不答应,怕是他改天还会来找自己。所以为了省去后面的麻烦,南宫亓玥背着手站在那儿,等着林昱城发问。 “你来叶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叶姑娘。” “桃桃?” 听着南宫亓玥完全不假思索的回答,林昱城大惊。 “你们之前……认识?” “是的。” “你撒谎。” 林昱城握紧了拳头。 “桃桃因为从小身子不好并不怎么出门,你怎么会跟她认识?” “既然不信我说的,又何必来问我?” 睨了林昱城一眼,南宫亓玥再次抬脚要走,却也又一次被林昱城拦下。 “好,我信你。那你可是喜欢桃桃?” “是。” 毫不迟疑的将一个“是”字说出口,南宫亓玥目光平淡的看着越来越心急的林昱城。 “桃桃跟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你可知道?” “知道。” 南宫亓玥毫不在意的说道:“婚约这种东西,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 “你……” 听到南宫亓玥的话,林昱城气结。 “叶姑娘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自由,你们在她懵懂无知的情况下就把她的一生给决定好了,那你们可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南宫亓玥直直的盯着林昱城,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足以令林昱城手脚发软。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凭什么你们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这么说吧,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管在哪些方面,她若是有一丁点儿不喜欢,那我就算逆了这天,也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你……你……” 既诧异又有些畏惧的看着南宫亓玥,林昱城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昱城。” 抬起手拍了拍林昱城的肩膀,南宫亓玥凑近了林昱城耳畔,道:“即使你跟她有婚约,若她以后愿意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便罢了,可若是她不愿,我不许有任何人强迫她。不仅是你,还有叶静海他们。” “……” 因被南宫亓玥周身的气场所震慑,所以林昱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而当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把他惊醒之后,他盯着南宫亓玥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在原地。 …… “老鬼头你快看,玥玥欺负人家小孩子了!” 此时仙界天机宫内,缘初正毫无仪态的倚在软塌上,一边看着乾坤镜,一边抱着一壶桂花酒自饮自酌,喝的正尽兴。 “……” 白了缘初一眼,未枢心里骂道:这人的脸皮真是越发厚了,他这样子,完全是把自己这天机宫当成他的姻缘殿了!真是厚颜无耻!厚颜无耻啊! (红颜泪篇三十一)途中遇袭 “大人,前方可能会有埋伏。” 第二日辰时未到,凌幽离便率领着大军开始往南霆王驻兵的青河城出发。 这青河城距离建峦城并不远,以他们的速度,最多不过五天也就到了。可是令凌幽离愁眉不展的是,这青河城易守难攻,其周围的地势虽然平坦,但是因为有一条青水河绕城而生,所以倒也为这座城池增加了一道天然屏障。也正因如此,南霆王在率兵攻下好几个城池之后,才选择在青河城驻兵休整。 “埋伏?” 马车里,凌幽离本来正在凝眉思索该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青河城,可曲落裳的话却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南霆王的埋伏?” “应该不是。” 曲落裳摇了摇头。 “青河城易守难攻,南霆王应该不会冒险再派人来路上设伏的。” “那就是义军?” 将手里的地图放到一边,凌幽离道:“提醒将士们提高警惕,还有,若动起手来,记得保护叶家一家的安全。” “是。” 打开车门跳下马车,曲落裳身形一动,就来到从丰荔城出发的时候被凌幽离提升为大将军的徐如季身边。 “徐将军,前方或许会有敌军设伏,将军小心。” “是。” 虽然因为曲落裳的突然出现,吓了徐如季一跳,可是他很快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严肃的应道。 “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安排人手护住大人。” 深深“看”了徐如季一眼,曲落裳道。 “姑娘放心,末将明白。” 这徐如季也算是凌幽离在皇宫中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了。他本是忠勇侯徐山英大将军的儿子,但是后来受奸相林贤礼的陷害,使得徐大将军含冤而终,便只留下徐如季这个儿子了。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凌幽离在偷溜出皇宫时遇到了这位“放浪形骸”的徐小侯爷,大打出手之后,两人竟成了生死相交的好友。 而这次徐如季之所以能避过林贤礼的眼线跟在凌幽离身边,并顺利地被凌幽离任命为大将军,全靠凌幽离在背后精心谋划。因此,对于凌幽离,徐如季是既敬重又感激的,如果不是那天遇到了凌幽离,自己怕是会一直沉浸在父亲去世的痛苦中,就那么一辈子堕落下去吧。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支军队中,肯定还有不少林贤礼的暗线,所以为了以防被林贤礼知道自己与凌幽离的关系而陷凌幽离于不利中,徐如季全程都只当凌幽离是一个朝廷派来的陌生监军而已。 “嗯。” 这徐如季曲落裳还是信得过的,他不仅武艺不错,最重要的他对凌幽离的兄弟情义,不是假的。 “战场凶险,曲姑娘也要小心啊!” 看曲落裳转身要走,徐如季还是没忍住,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 曲落裳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又往叶静海和叶初桃几人乘坐的马车的方向而去。 …… 军队依然在缓慢的前进着。坐在马车里,除了偶尔吹起的一阵凛冽寒风的呼啸声和车轮碾压在地上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了。 林致芸紧紧把叶初桃抱在自己怀里,道:“桃桃,你记着,如果等会儿打起来了,你只能待在娘亲身后!” “不。” 赵嬷嬷不赞同的看着林致芸。 “夫人,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们记得要一直待在我身后。” “娘亲,嬷嬷。” 叶初桃从林致芸怀里起身,并面色严肃的看着面前都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的两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爹爹,表哥,还有南宫公子,我们都不会有事!既然当初我们是一起出来的,那到最后,我们必须一起回去。” “好。” 林致芸虽然心里感叹叶初桃还是因为年纪小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所以把战争想的太简单了,但是她却也不忍心戳破叶初桃的心思。毕竟她也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出来,到最后也能整整齐齐的回去的。 “吱——” 正当所有人都高度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时,忽然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然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本来周围还算平静的树林里,一阵阵震天的鼓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马儿嘶鸣、兵刃相接的声音。 “桃桃莫怕!桃桃莫怕!” 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直接经历这种杀声震天、你死我活的场景,可是林致芸却还是浑身颤抖着紧紧将叶初桃护在怀里,不住的安慰着,而赵嬷嬷虽年事已高,这时她也毫不犹豫的伸开胳膊将林致芸和叶初桃都护在自己怀里。 “叶夫人,叶姑娘,待在马车里千万不要出来!” 就在一道血迹喷洒在车厢上,林致芸和赵嬷嬷都吓得面色惨白的时候,南宫亓玥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面传来。 “好……好!” 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林致芸心里的恐惧好像立马消散了一些,但随即,她颤声道:“南……南宫公子,你……你也要小心啊!” 不知南宫亓玥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总之在林致芸说完这句话后,她发现喷洒在马车上的血迹越来越少了。并且那些令人心慌意乱的喊杀声,好像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好了,没事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致芸的身子都有些僵了,久到叶初桃快要忍受不住心里的担忧而想出马车的时候,南宫亓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没……没事儿了?” 拉住叶初桃不让她乱动,林致芸问道。 “是的,没事儿了。” 马车外,南宫亓玥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道:“叶夫人,叶姑娘,你们就暂且待在马车里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出来。” “好。多谢你了南宫公子。” 感激的冲南宫亓玥道了谢,林致芸依然拉着叶初桃。即使她没有亲眼见过战场,但是闻着鼻间浓烈的腥甜之气,她也能猜得出来,现在马车外面,肯定是血流满地、尸横遍野的,桃桃还小,怎么能见得了这些呢? “南宫公子,你可有受伤?” 见林致芸死死的拉着自己就是不松手,叶初桃无奈之下只好继续伏在林致芸怀里。但是因为担心南宫亓玥,所以她还是问道。 “没有。” 因为叶初桃的关心,南宫亓玥嘴角露出一丝愉悦的弧度,这么一来,好像他手臂上刚刚被对方划伤的一道刀伤都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好。” 叶初桃微微放了心。 “那爹爹和表哥他们可有事?” “他们也没事儿。” 将倒在马车上的一具尸体踢开,南宫亓玥道:“刚刚袭击我们的只是一伙儿山贼而已,不用担心。” “好。” 轻声应了南宫亓玥一声,叶初桃忽然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南宫亓玥在身边,就都会迎刃而解的。 然而就在叶初桃终于放了心,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一扭头,就看到赵嬷嬷无力的倚在自己肩膀上,并且她的嘴角还渗出一缕刺目的殷红。 “嬷嬷!” 赶紧将赵嬷嬷扶起来,叶初桃和林致芸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竟然有一支羽箭穿过车壁,直插进赵嬷嬷的后肩。 “怎么了?” 听到叶初桃惊慌失措的声音,南宫亓玥心急之下赶紧开了车门往里看去。 “南宫公子,嬷嬷……嬷嬷她……” 叶初桃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南宫亓玥见此赶紧跳上马车,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干脆果断的把赵嬷嬷肩上那箭尾还在微微颤动的羽箭砍断。 “把这个丹药给她吃下去。” 将一枚丹药捏碎撒到赵嬷嬷伤口上,又将一枚丹药递给叶初桃,在看到叶初桃把丹药给赵嬷嬷喂下去之后,南宫亓玥紧握着余下的箭身,稍一用力就把箭拔了出来。 可是即使因为丹药的缘故,赵嬷嬷肩膀上的箭被拔出之后并没有流出多少血,可是南宫亓玥的面色还是有些严肃。 “虽然这只是普通的羽箭,并且也有方才的丹药护住了赵嬷嬷的心脉,可是她毕竟年纪大了,之后怎样,还是要听天由命了。” “什么?” 叶初桃和林致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南宫公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 看着因自己的话而面上顿时一片死灰的叶初桃,南宫亓玥有些歉然。 对不起歌儿,干涉凡人命数是会受天罚的,那天罚,我自是不惧,可是我怕的是如果我因为赵嬷嬷而受了天罚,那以后,我又该怎么护你周全呢? (红颜泪篇三十二)渡河之难 “叶姑娘,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军队又走了五日,终于到了青河城城外。这五日里,虽然时不时的会有走投无路的山贼和小股义军来突袭一下,但对于凌幽离率领的训练有素的将士而言,那些毫无秩序的散兵并不成什么威胁。 可是,当他们来到青河城外之后,如何攻进城里,却成了他们最大的难题。 这天夜里,凌幽离营帐内,叶初桃、南宫亓玥和林昱城都被凌幽离叫了来。 在明灭的烛火中,凌幽离盯着桌上的地图,愁眉不展。 “这青水河其实并不宽,如果是在春夏季节,还能派人偷偷游过去,可是现在隆冬时节,河面都结冰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河对面,有些难。” 叶初桃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无意识的在地图上轻轻敲点着。 这五日来,因为那日的箭伤,赵嬷嬷是高烧不退、时昏时醒,因年事已高,身子又受到如此折磨,所以不过几日功夫,赵嬷嬷整个人都已经憔悴消瘦了不少,唉,到底该怎么办呢? “能不能直接走冰面?” 一旁,林昱城见叶初桃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担心赵嬷嬷,所以想了想之后,他迟疑的道:“这冬天都来了一个多月了,我觉得河面的冰应该挺厚的。” “不行。” 知道现在是重要关头,自己不能如此浑浑噩噩。所以努力收敛了自己的神思,叶初桃果断的摇头否决了林昱城的提议。 “先不说我们并不知道河中央的冰面有多厚,即使冰面很厚,但是走在冰面上,周围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那就等于把所有士兵都暴露在敌军的视线之中了,这样的话,他们守在城里,只需要在城墙上放箭,我们就会溃不成军。” “那……” 叶初桃的话让林昱城哑口无言。他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商人,这种行军打仗的事儿,他还真不擅长。 “我想我们需要一座桥。” 见叶初桃黛眉微蹙有些发愁的样子,南宫亓玥开了口。 “桥?” 叶初桃双眼一亮。 “你的意思是,我们架桥过去?” “是的。” 南宫亓玥看了眼桌上的地图。 “这青水河是绕城而生的,想要进入青河城,就必须过河。然而现在虽然天寒地冻的,但就像你说的,就算河面结了冰,可是这么多人走在冰面上,即使冰面很厚,那肯定也会裂开的。所以,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找一个法子,既能让将士们过河,又不会因为冰面开裂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掉到河里。” “可是就算架了桥,在桥上走,那桥上的人不还是会变成敌军的活靶子吗?” 自从那晚在建峦城跟南宫亓玥聊过几句之后,林昱城对南宫亓玥的“敌意”就隐隐少了几分。可是即使如此,当他此时看到南宫亓玥在叶初桃面前如此“卖弄”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所以瞥了脸露赞赏的叶初桃一眼,林昱城低声嘀咕着。 “只要有了桥,我自有办法让军队顺利的过桥。” 未枢给的结界应该还能再用一次,让士兵们在结界的掩护下过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这个桥要怎么架?” 虽然不知南宫亓玥有何良策能如此自信的说出让几万士兵过河的话,但是叶初桃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所以没有犹疑的,叶初桃选择相信他。 可是过河的方法有了,怎么架桥又是一个难题。 “我们有软梯,把它们连起来倒是也可以当桥用。” 凌幽离忽然开口道:“我听南宫公子的意思,这个桥的作用好像只是为了不让将士们直接走在冰面上、以防冰面开裂而已,这样的话,用软梯做的桥虽然难走了些,但是却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那派谁去架桥?” 叶初桃再次开口。 “如果让几个士兵趁夜色深重的时候偷偷过河去对面架桥倒也不是不行,可是他们一旦被敌军发现,可能就回不来了。” “南宫公子刚刚既然说有法子能让几万将士平安渡河,那护着几个士兵去河面上架桥,应该也没问题吧。” 瞥了神色淡淡的南宫亓玥一眼,林昱城道。 “不行。” 南宫亓玥面色不变。 “我那方法只能用一次,若护着几个架桥的士兵,就护不住整个军队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 对于南宫亓玥的话,林昱城明显不信。 “架桥一事,我自有稳妥之人可用。” 笑着看了林昱城一眼,凌幽离道。 “不知是谁?” 叶初桃有些惊讶。 “落裳。” “曲姑娘?” 凌幽离说出的名字让叶初桃和林昱城都大惊不已。 “可是曲姑娘她……她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又如何?有些事情,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忽然,一个冷魅的声音从营帐门口传来打断了叶初桃的话,叶初桃几人扭头,就看到曲落裳轻摇着折扇慢慢走了进来。 “大人。” 一步步走到凌幽离身前,曲落裳将手里的折扇合上。 “曲姑娘。” 虽然对曲落裳这个人,叶初桃说不上讨厌,也算不得喜欢,可是此时,对于凌幽离说的让一个双目皆盲的人去行如此危险的事,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此事必定十分凶险,你……” “有劳叶姑娘担心了。” 平静的“看”了叶初桃一眼,曲落裳又“看”向凌幽离。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让人把软梯绑在一起,然后去架桥。” “好。”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臂,凌幽离面上没有一丝担忧。 “外面冷,早去早回。” “好。” 嘴角荡起一丝浅笑,曲落裳摇着折扇又慢慢走了出去。 叶初桃见此,本来还想再劝说凌幽离改派他人的,可是一旁的南宫亓玥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 叶初桃用眼神询问着南宫亓玥。 “放心,不会有事的。” 南宫亓玥同样以眼神作出回应。 “真的?” “真的。” “好。” 放心的点了点头,叶初桃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刚跟南宫亓玥只是眼神交流,可是神奇的是,她好像完全可以明白南宫亓玥是什么意思。况且,既然南宫亓玥都说了曲落裳这一去不会有意外,那叶初桃当然还是选择相信他。 “那大人,我先出去了。” 叶初桃和南宫亓玥本来就只是普通的眼神交流,可是他们的举动落在林昱城眼里,就是眉目传情了。 因此因为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从小喜欢疼爱的表妹现在对别的男人有意,所以气恼之余,林昱城给凌幽离扔下一句话之后,就一甩衣袖快步走出了营帐。 “表哥他怎么了?” 感受到林昱城的不对劲,叶初桃不解。 “……” 对于叶初桃。林昱城和南宫亓玥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凌幽离知趣的选择沉默。 “他没事。” 压抑着心里的窃喜,南宫亓玥平静的说道。 “哦。” 既然南宫亓玥都说没事了,那表哥肯定是没事的。 所以叶初桃就不再纠结林昱城的事了,而是看着地图,开始跟南宫亓玥和凌幽离二人探讨之后的作战方案。 (红颜泪篇三十三)她吃醋了 “大人,可以了。” 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曲落裳就带着一身寒气和略显虚浮的步子走进了营帐。 慢慢走到凌幽离身边,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好,辛苦你了,落裳。” 赶紧将曲落裳扶到椅子上坐下,凌幽离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 “那接下来,南宫公子,我们要怎么做?” 虽然对于凌幽离和曲落裳之间像是主人与下属、但是又有些像情人的关系有些好奇,但是对于别人的私事,叶初桃却也并不想过多探究。 所以扭头看着南宫亓玥,叶初桃问道。 “现在天色还有些亮,再过一会儿,等天色暗下来,我们就开始渡河。” 大概算计了一下时间,南宫亓玥道:“现在也该到吃饭的时间了,让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然后休息一会儿,补充体力。不然一旦开始渡河,我们怕是就没有时间休整了。” “嗯。” 看着凌幽离对曲落裳很是关心的样子,叶初桃觉得自己和南宫亓玥在这儿待下去也不太好。因此冲凌幽离福了福身之后,叶初桃便转身走了出去。而南宫亓玥见此,也赶紧跟着她离去。 “南宫公子,你说那个曲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营帐,叶初桃和南宫亓玥两人并肩在军营里慢慢的走着。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像不是一般人,虽然她双目皆盲,可是她的手段和浑身的气势却让人并不敢小瞧了她。并且就说刚才,在南霆王的眼皮子底下去架桥,她居然没有惊动南霆王的人,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她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 “这世上的能人异士不少,兴许那个曲落裳是凌幽离招揽到的奇才吧。” 因为之前的谈话,南宫亓玥知道叶初桃并不相信鬼神妖魔之说,所以关于曲落裳其实是妖而非凡人一事,他便也没打算说出来。 “况且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的路能顺利的走下去就好了。” “嗯,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 甩了甩头,叶初桃不再去想外人的事,但是她转而停下脚步,看着南宫亓玥。 “那南宫公子你呢?” “我?” “你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能让几万将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河呢?” “这个,就算我现在说了你大概也是不信的。” 南宫亓玥脸上泛起柔和的笑意。 “等会儿渡河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呵,还卖关子!” 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叶初桃嗤笑了一声。但是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河面上架起一座桥,那城墙上的守军应该是会看见的吧?哎呀,万一他们把我们的桥砍断了怎么办?” “放心,他们看不见的。” 拉住了有些心急的想转身去找凌幽离的人,南宫亓玥道:“曲落裳不笨,她架起的桥敌人肯定是看不见的。” “看不见?” 叶初桃面露奇色。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 南宫亓玥有点语塞,该怎么跟她解释结界的问题呢? “南宫公子,你跟那个曲姑娘是旧识吗?” 见南宫亓玥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是在冥思苦想的样子,叶初桃心里的好奇在不断增多之际,她还觉得心里有一点儿不舒服。 难不成这南宫公子之前跟那个曲姑娘认识?不然为什么好像他很了解她一样? “嗯?” 听到叶初桃话锋一转,南宫亓玥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不是啊。” “不是?” 狐疑的打量着说话开始有些吞吐的南宫亓玥,叶初桃心里的不舒服更深一层了。 “可是我看,南宫公子对那个曲姑娘,很是了解呢?大人派她去架桥,你那么笃定她不会出事,她架了桥回来了,你看都没去看一眼,就知道那座桥别人看不见?” “这……我……” 南宫亓玥暗自思忖:歌儿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嗯……吃醋了? “我什么我!” 看到南宫亓玥支支吾吾的不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并且竟然还咧开嘴傻子似的笑了起来,叶初桃顿时就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蹭蹭”的往上窜。 呵,看来这南宫公子跟那个曲姑娘之间确实是有过往的,不然为什么自己提到曲姑娘的时候,他笑得这么开心?开心的像傻了一样! 哦,不过也是,那曲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不管是身段还是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并且她身上的那种妖媚之气,怕是天下男人没有不喜欢的吧。 哼,原来是我错看了他!我以为他会跟其他庸俗之人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那好色多情之人!亏他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来的叶府,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的花言巧语而已! “桃桃,南宫公子,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在叶初桃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的时候,在南宫亓玥眉眼带笑的盯着好像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在吃醋而有些害羞的低着头、不再言语的叶初桃的时候,叶静海夫妇携手慢慢走了过来。 “爹爹,娘亲。” 因为林致芸的叫声,叶初桃回过神来。 “你们这是打算去看看赵嬷嬷?” “嗯,赵嬷嬷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我实在是担心的很。” 走到叶初桃身边,林致芸抹了抹眼泪之后又摸了摸叶初桃的脸颊。 “哎呀,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去帐子里说,非要站在外边儿?你看看,脸都冻红了。” “没什么说的。” 看也不看南宫亓玥一眼,叶初桃挽着林致芸和叶静海的胳膊。 “爹爹,娘亲,我们一块儿去看赵嬷嬷。” “好。” 叶静海伸手摸了摸叶初桃的头。 “走吧。” “嗯。” 完全当南宫亓玥不存在一般,叶初桃拉着叶静海和林致芸慢慢走远。 “桃桃,你跟南宫公子之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三人走了一会儿,眼看赵嬷嬷休息的营帐就在眼前了,林致芸看着叶初桃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 “我跟他能出什么事儿。” 不敢看林致芸的眼睛,叶初桃嘟囔着。 “就是就是,我们桃桃跟一个野小子能有什么事儿?” 叶静海不满的看着林致芸。 “你别插嘴。” 瞪了叶静海一眼,林致芸拉着叶初桃的手,又问:“桃桃,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所以有些事儿,你瞒不过娘亲的。快说,你刚刚是不是跟南宫公子闹脾气了?” “谁跟他闹脾气了?” 叶初桃低下头咬了咬唇。 “还嘴硬?” 林致芸好笑的戳了戳叶初桃的额头。 “桃桃,虽然我和你爹在很早之前就给你和你表哥定下了亲事,但是后来我知道了这样是不对的,毕竟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愿不愿意。所以之前在家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你若真的是喜欢上了别人,那不管别人骂我自私也好、失信也罢,我都不会逼着你让你跟你表哥在一起的。” “娘亲……” “桃桃,现在这里除了我和你爹,也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南宫公子?” “我……” 叶初桃抬头看了看满脸悲戚、好似即将痛失所爱的叶静海一眼,又看了看微笑的看着自己的林致芸。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爹爹,娘亲,我……我不想嫁给表哥,我……我……我喜欢的是……是……” “好了,那我就明白了。” 安慰的摸着叶初桃的头,林致芸道:“那所以,刚才你故意当南宫公子不存在,可是他做了什么事儿或者说了什么话让你生气了?” “他……他跟那个曲姑娘之间好像……” 低声嘟囔着,叶初桃有些红了眼眶。 “好像他对曲姑娘的很多事情都很了解一样,可是我问他,他跟我说他之前并不认识曲姑娘。” “那你相信他吗?” 瞥了叶静海一眼示意他别出声,林致芸接着问道。 “相信。” 叶初桃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都相信了,那你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伸手将叶初桃搂在怀里,林致芸道:“桃桃,那南宫公子对你有意,娘亲早就看出来了,那现在,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既如此,你若有什么疑问,就直接去问他,不要自己胡乱猜测。两个人在一起,坦诚相对,才能走得长远啊。” “知道了,娘亲。” 闷声应了一声,叶初桃暗暗打定了主意,待攻下青河城,自己就去找南宫亓玥问个清楚! (红颜泪篇三十四)被困城中 不知不觉,已到了酉时四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青水河河边,一个个身着轻甲、手持长矛的人正井然有序的跟着指令从一条条由软梯绑成的桥上从河这边快速的行至河对面。 大约三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已经平安过了河,来到了城门紧闭的青河城城墙之下。 “上!” 在城墙下,徐如季冲着站在最前排的十几个人挥了挥手。 这十几个人,是他特意从几万士兵中挑选出来、并精心训练过的,他们的身手要远远比一般的士卒出众的多,而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偷偷爬上城墙,杀掉守城的将士,并打开城门。 之所以敢让这十几个人率先进入城中,是因为徐如季相信在出发之前凌幽离说的,他说: “南霆王虽然也有几万将士,但是青河城并不大,那几万士兵不可能全在城中,现在守在城里的,最多也就几千人。而这几千人里,应该有一大半都守在生性多疑、怕遭人暗算的南霆王的住处,剩下的一小半,则是分散在城中和青河城的四个城门处。因此照这样算来,我们要进的这个城门之上,应该也就百十来人,只要暗中解决了这些人,城门一开,那到时候就算其他兵将前来支援,我们也不怕了。” “咕咕——咕咕——” 两刻钟,几声鸟叫忽然从城里传来,而这个声音,让徐如季提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这个鸟叫声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暗号,鸟声一响,就说明刚刚潜入城的十几个人已经成功了。 果不其然,当徐如季回以两声鸟叫之后,伴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原本紧闭的沉重的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兄弟们!冲!” 城门一开,徐如季赶紧带着将士们冲进城里。 现在已经是未时时分了,城里的将士大概都以为凌幽离的军队过不了河所以稍稍放松了警惕,因此除了巡城的士兵之外,其他人都或站或坐,昏昏欲睡。而跟他们有同样想法的南霆王也正在城主府里搂着刚掳来的一个妙龄女子睡得正香。 “王爷,不好了!他们打进来了!” 凌幽离的突然袭击让南霆王措手不及,当他听到侍卫来报,怒气冲冲的从床上起来,拿着自己的佩剑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府乱跑、慌张惊惧的下人们。 “跑什么跑,都给本王回去!” 看到眼前这混乱的情景,南霆王陆镇柯怒吼道:“谁再敢乱,本王先砍了谁!” “王爷,现在怎么办?” 待下人们在陆镇柯的威慑下战战兢兢的都回了房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负责护卫他安全的侍卫陆明申问道。 “林贤礼这老贼,居然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对付本王,他当真以为本王跟他一样,老了不中用了吗?” 转身回了房间,陆镇柯放下佩剑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战甲穿了起来。 “不过本王确实也没想到,那十四皇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这次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过了青水河来偷袭本王!陆明申!” “属下在。” “快去召集城里的将士,让他们先奋力抵挡住敌军,然后派人去传令林、杨、王、赵四位将军,让他们分别带兵,从四周包围他们。他们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再出去了!” “是!” 陆明申领了命之后片刻不敢耽搁的就赶紧往外跑去。而陆镇柯穿戴好盔甲之后,也瞬间面色一肃,往外走去。 …… “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凌幽离预料的不错,这青河城里的守军不过两千多人,所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徐如季就带着将士们将城里陆镇柯的人杀了个干净。 然而当他们进了城主府想生擒陆镇柯的时候,却发现诺大的城主府里只剩下一群被吓破了胆、瑟瑟发抖的下人。 “包围?” 城主府门口,凌幽离站在那儿听着徐如季的汇报。 “呵呵,他这是想让我们进得来出不去啊!” “那我带兵去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徐如季愤声道:“没想到这个陆镇柯溜得倒还挺快!” “如季,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四大藩王之中,唯有这个南霆王陆镇柯,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凌幽离严肃的看着跃跃欲试的徐如季。 “此人为人阴险狡诈,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之人,你千万要谨慎!” “是。” 对于凌幽离的话,徐如季向来深信不疑。 “那接下来……” “我们的人数虽然与陆镇柯相当,但是青河城太小,在城里我们施展不开手脚,会处处受限。” 凌幽离一边想一边道:“如季,你先让将士们稍安勿躁,然后派几个得力的人,将落裳和叶家人接过来,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是。” 虽然自己想趁着兵士们士气正足,一鼓作气去把陆镇柯的军队打个落花流水,但是徐如季却也明白,即使他知道自己在战术谋略这一块儿着实不擅长,可凌幽离说的话有道理。因为地势的问题,他们过了河,就只能选择进城,而进了城,因为城内房屋林立、街道狭窄,若真的打起来,他们的手脚只会处处受限,到时候,可能会损失惨重。 所以暗暗叹了口气,徐如季赶紧去将凌幽离吩咐的事情一件件做好。 …… “南宫公子,叶姑娘,接下来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因为军队人数太多,一部分兵将进了城,一部分还只能暂时待在城外。而进了城的,又大多只能先待在在街头巷尾。毕竟城内房屋有限,并且还有一小部分百姓也在城里,他们总不能去跟老百姓抢房子住。 所以眉头紧锁,凌幽离脸上难得有了沉重之色。 “外面天寒地冻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得速战速决。” 叶初桃也有些为难。 他们本来计划好以最快的速度攻入城中,然后派了几个人直奔城主府生擒陆镇柯,再利用陆镇柯让他的手下将士投降的,可是陆镇柯居然如此之快的逃出城去,却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还是我们小看了陆镇柯啊。” 凌幽离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但是忽然,他抬头看着同样面色严肃的南宫亓玥。 “南宫公子,我看你刚刚让士兵过桥的方法,跟落裳好像是出于一道,因为架了桥之后落裳的身子就虚弱得很,那不知南宫公子可否以异术去往敌营,擒来陆镇柯?” “异术?” 听着凌幽离的话,叶初桃也才反应过来,刚刚将士们在过桥的时候她看得分明,那一座座由曲落裳架起来的桥,她只看到了绑在岸上的一截绳子,桥身居然在河面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并且这南宫亓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过桥的将士们刚走到桥上就也凭空消失不见了。 莫非,这世间真的有妖怪的存在?而曲落裳和南宫亓玥都是妖怪吗?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妖魔鬼怪这种东西的存在呢?世人求神拜佛,其实也就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不行。” 然而就在叶初桃还在不断的胡思乱想、越想脑子里越乱的时候,南宫亓玥毫无感情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为何?” 紧紧地盯着南宫亓玥,凌幽离目露猜疑之色。 “我跟她不一样,我只是个凡人。” 南宫亓玥平静的回视着凌幽离的目光。 “至于帮助将士们渡河,也只不过是之前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过一件法器而已。可是这件法器,只能用一次。” “是吗?” 对于南宫亓玥的话,凌幽离并不完全相信。可是这时,一直在一旁坐着的曲落裳却忽然开口。 “大人,他说的没错。” “原来如此吗?” 既然曲落裳都这么说了,凌幽离也不得不相信了南宫亓玥的话。 “大人,让我去吧。”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曲落裳看着凌幽离。 “我可以把陆镇柯抓回来的。” “不行!” “不行。” 可是不想她话音刚落,就被两个声音阻止。 “可以的。” 有些意外的看着出声阻止自己的南宫亓玥,曲落裳愣了一下之后,就转而看向满脸不赞同的凌幽离。 “大人,落裳可以做到的。” “可是你的身子……” 事到如今,想于千军万马之中擒获陆镇柯,凌幽离能想到的也只有曲落裳的异术了,可是看着曲落裳惨白的面庞,他到底还是心有不忍。 “你们等下,我去去就回。” 虽然从见面开始南宫亓玥对曲落裳这个妖并不怎么喜欢,可是这几天他看到曲落裳为凌幽离做了那么多,他心里倒也有些佩服这个为爱执着的小妖了。 所以扔下一句话之后,南宫亓玥快步走了出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看着他为了曲落裳头也不回走出去的样子,叶初桃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红颜泪篇三十五)只因情深 这厢,南宫亓玥出去之后,就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屋子走了进去。在再三确认屋内及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拿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石,双手结印、默念口诀,然后不一会儿,缘初便出现在屋内。 “嘿,玥玥,找我干什么?” 出现在南宫亓玥面前的只是缘初的一缕仙识,而并非真身。南宫亓玥见此,知道缘初大概是又喝醉了,所以才安排了这一缕仙识来随时待命帮助自己。 所以无奈的皱了下眉头,南宫亓玥道:“缘初,你能不能去敌军之中,将敌军首领陆镇柯抓过来?” “抓人?” 缘初嘿嘿一笑,“这种好玩儿的事儿我当然可以去啊,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玥玥啊,你要知道,现在你们所经历的都是歌儿要历的劫数,你帮她把本来应该是她承担的劫数一而再再而三的化解了,会对她不利呀!”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群凡人欺负!” 南宫亓玥道:“如果这么做会让歌儿受到天罚,那就让这些天罚都降临到我身上吧。” “唉,傻小子!” 叹了口气,缘初刚要去城外将那陆镇柯抓来,可这时,未枢的一缕仙识也忽然出现在房间里。 “缘初,你不能去。” “老鬼头,你怎么也来了?” 有些惊讶的看着明显是匆忙赶来的未枢,缘初道:“看你神色匆匆的,莫不是上面有变?哎,不对呀,我这才下来没多久呀。” “上面没事儿,是这里有事儿。” 见南宫亓玥和远处都巴巴地看着自己,未枢道:“如果你们不想害了歌儿,就不要随意插手她的命势。如果不是我刚好在乾坤镜里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们怕是就铸成大错了!” “有这么严重吗?” 缘初白了未枢一眼。 “老鬼头,你该不会是怕被天帝发现,所以才……” “缘初。” 出声打断了缘初的话,南宫亓玥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未枢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哼,我觉得我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他了。” 白了未枢一眼,缘初气的脸都有些红了。而未枢见此,只丢下一句“世人皆有命,强行逆天必遭天谴”便闪身离去。 “喂,老鬼头你把话说明白再走!” 见未枢走了,缘初本想去追。可是他还是先对着南宫亓玥说道:“玥玥,老鬼头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所以这次,我就先不帮你了,啊。” “好。”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明白未枢向来是分得清轻重的人,以他跟歌儿的交情,他也不会拿歌儿的安全开玩笑,所以现在既然未枢都追到了人界制止自己再去帮歌儿,那看来这一次,自己是真的不能再插手歌儿的命势了。 因此虽然无奈与痛心,可是南宫亓玥却只能看着缘初身影一闪,接着便也不见了踪影。 “如何,南宫公子可有何良策?” 出了房间之后,南宫亓玥本打算去找凌幽离,告诉他此次自己也别无他法了。 可是不成想自己还没走到凌幽离在的屋子,曲落裳就拿着折扇慢慢向自己走来。 “没有。” 冲曲落裳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 “呵呵,果然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慢条斯理的摇着手里的折扇,曲落裳轻笑了两声。 “不管怎么说,这次大人的军队能顺利渡河,多谢南宫公子了。” “客气。” 南宫亓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妖冶的女子。 “依我看,那凌幽离对你并非是全然真心,那你为何为了他耗费如此多的修为?” “我这也算是……自作多情吧。” 无所谓的笑了笑,曲落裳道:“他对我是不是全然真心无所谓,我只要知道我自己的心就可以了。” “……” 对于曲落裳的回答,南宫亓玥无言以对。 其实仔细想一想,自己跟这个曲落裳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就算歌儿对自己无意,但是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即是让自己遭受天罚,那自己为歌儿所做的一切,就都值了。 可是自己跟她好像又是不一样的,毕竟在天界的时候,缘初的牵思已经证明了,歌儿也是喜欢自己的,而现在,他能感受的出来,歌儿对自己也并非全然无意。那照这么看的话,自己好像确实又比她幸运了一些。 “南宫公子。” 虽然看不见南宫亓玥的表情,可是曲落裳却能从他身上感知到一丝怜悯。 “你不用可怜我,我做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我知道我一直这么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我并不后悔。就像你为了叶姑娘而甘愿掺和到这场动乱中一样。”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接着道:“我去跟凌幽离说一声。” “公子不用去了。” 曲落裳出声制止了他。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公子是何身份,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公子肯定不是妖、魔两界的人,不管公子是神也好、仙也好,现如今公子全身没有一点仙灵之力,而天上的那些神仙们,又大多都是事不关己、袖手旁观之人,所以我已经料到了,公子本来是打算搬救兵的吧?可是定然是不成的。” “可是那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袖手旁观。” 南宫亓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势,强行改变一个人的命势,那不管是改变的人还是被改变的人,都会遭天谴的。” “天谴吗?” 曲落裳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就让所有的天谴都降临到我身上吧。” “你……” 曲落裳的话让南宫亓玥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曲落裳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固执。 本来为了救歌儿,他也不在乎什么天谴不天谴的,他在乎的是天谴会对歌儿造成伤害。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在暗地里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歌儿。 可是如今听了曲落裳这么一番话,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原来,自己居然还没有一个女妖大胆! “呵,南宫公子,我先走了。” 见南宫亓玥不知在想些什么,曲落裳又笑了笑,便打算转身离去。然而南宫亓玥却唤住了她。 “等一下。” “公子还有其他事儿?” “这个给你。” “什么?” 感觉到南宫亓玥将一个小瓶子塞到自己手里,曲落裳不解。 “固体金丹。” 南宫亓玥语气淡淡。 “虽然对你的修为没有什么大的帮助,但是可以解一时之急。” “多谢了。” 没有推让,曲落裳随手将瓶子收入袖中。而在转身之际,曲落裳又道: “但愿你和叶姑娘,能长长久久。” “但愿。” 曲落裳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而在她走后,南宫亓玥就直直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由刚开始的纠结变成最终的坚定。 “歌儿,我们会长长久久的,一定会的!” (红颜泪篇三十六)深情,断情 “你跟曲姑娘在聊什么?” 曲落裳离开后,叶初桃忽然从另一边慢慢的走了过来。 “叶姑娘。” 看着在自己身边站定的叶初桃,南宫亓玥问道:“曲姑娘要去擒陆镇柯?” “是的。” 叶初桃点点头。 “这曲姑娘,还真是厉害啊!” “嗯。” “怎么,南宫公子很……担心她?” 往前走了两步,叶初桃带着试探的问道。 “担心?” 南宫亓玥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担心倒谈不上,不过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 叶初桃不解。 “可惜什么?” “可惜她的一腔深情怕是要错付了。” 南宫亓玥也上前两步跟叶初桃并肩站着。 “什么意思?” 故意拉开一点很南宫亓玥之间的距离,叶初桃抬头看着夜空却不看他。 “难不成曲姑娘喜欢你,你不喜欢人家?” “她喜欢我?” 叶初桃的话让南宫亓玥一愣,但随即,他有些好笑的笑了笑。 “叶姑娘怕是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 扭头瞥了正看着自己咧嘴笑着的人,叶初桃道:“误会什么了?” “我跟曲落裳认识的时间也就比你早了一天吧,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明白应该是自己今天跟曲落裳单独在一起说话被叶初桃误会了,南宫亓玥窃喜之余耐心的解释着。 “难道叶姑娘看不出来,她喜欢那个凌幽离可是喜欢的紧呀。” “哦。” 低声应了一声,叶初桃知道自己好像猜错了,便不由得觉得两颊有些烫烫的。不过还好院子里灯火幽暗,所以南宫亓玥倒也没注意到她的神色。 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叶初桃又问道: “那你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她对那凌幽离用情颇深,可是那凌幽离,虽然也不能说不喜欢她,可是相比起来,他更喜欢的,却并不是她。” “你的意思是……” “曲落裳的身体越来越弱了。” 说到这儿,南宫亓玥也颇为感慨。 “凌幽离表面上不舍得让她去奔波,可是你想想看,哪一次有棘手的事情,不是曲落裳去做的?” “这么说来,那凌幽离也太过分了!” 听南宫亓玥说完,叶初桃愤然不已。 “我去找曲姑娘……” “她知道的。” “你说什么?” 南宫亓玥的话让叶初桃抬起的脚步顿在原地。 “曲姑娘她知道?” “嗯。” 叹了口气,南宫亓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 很是诧异的转身看着南宫亓玥,叶初桃虽然嘴里问着“为什么”,可是忽然间,她明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并且开始有些心疼曲落裳。 虽然一直以来因为曲落裳曾经亲手杀了丰荔城城主曾巩承,她觉得曲落裳是一个蛇蝎美人般的存在。可是仔细想来,除了曾巩承之死之外,她并没有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 哦,虽然之前她派了人来叶府捣乱,可……可那也是为了凌幽离呀。 凌幽离,凌幽离,她一个双目皆盲的女子,就仅仅自己认识她的这段时间,为了那个凌幽离做了多少事? 所以这么想来,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子罢了。 “那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叶初桃问道:“我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这几天都不太好。” “修……心力耗费的太多了。” 把“修为”两个字咽下,南宫亓玥道。 罢了,现在还是先不让歌儿知道那么多事吧,不然再惹得她担惊受怕就不好了。 “休养休养不行吗?” 叶初桃低头喃喃着。 “叶姑娘,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的。” 忍住想把叶初桃搂在怀里的冲动,南宫亓玥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里也隐隐作痛。 “万事万物,皆有命数。就像人想得到一些东西,那么或早或晚,总会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命数?” 听到这个有些新奇的词,叶初桃似是喃喃自语:“那我的命数又是什么样的呢?” “你肯定会一世平安的。” 终是抬起手拍了拍叶初桃的肩膀,南宫亓玥认真的说道。 “是吗?” 虽有些惊讶于南宫亓玥的举动,可是莫名的,叶初桃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然而,正当她还想再跟南宫亓玥说些什么的时候,林昱城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表哥?” 看到林昱城快步走过来,叶初桃有些惊讶。现在的表哥,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伸手将南宫亓玥依然放在叶初桃肩膀上的手推下去,林昱城一把把叶初桃拉到自己身后。 “南宫亓玥,你对桃桃有什么不轨之心!” “……” 面无表情的看了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林昱城一眼之后,南宫亓玥选择无视他,然后直接看向被他挡在背后的叶初桃。 “叶姑娘,若有什么事儿,记得来找我。” “好。” 见南宫亓玥离开,叶初桃拉了拉林昱城的衣袖,道:“表哥,你好像一直都对南宫公子有些敌意。” “桃桃。” 林昱城向南宫亓玥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很是严肃的看着叶初桃。 “我承认,那个南宫亓玥在很多方面都有过人之处,但是一直以来他身份不明,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林昱城话音刚落,叶初桃便出言反驳道。 “桃桃呀,你真的是……” 林昱城痛心疾首的看着“固执己见”的叶初桃。 “表哥。” 看着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自己的林昱城,叶初桃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太过了。 所以缓和了一下语气,叶初桃道:“总之,我就是相信南宫公子不是坏人,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身上确实有很多谜团,可是我觉得他不告诉我,定然是有不能说的理由的。” “桃桃,你……” 虽然叶初桃没有明说,可是林昱城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喜欢上他了?” “是。” 即使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眼前这个从小到大都疼爱怜惜自己的男子难过,可是叶初桃却并也不想欺骗他。 “表哥,虽然我们之间确实有婚约,但是情到深处,却是难以自持……” “可是你之前明明是决定要嫁给我的不是吗?” 失望又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林昱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个南宫亓玥没有来之前,你明明是想要嫁给我的,不是吗?” “是。” 既然下定了决心,叶初桃便直言道:“之前想要嫁给你,是因为从我记事起,周围的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我的未婚夫婿,我长大了就应该嫁给你,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嫁给你,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可是直到遇到了南宫公子之后,我却发现……我发现那种早已经被决定好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所以……” “我明白了,桃桃。” 话未说完,可叶初桃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从小当妹妹和妻子疼爱的桃桃,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喜欢上别人了! “表哥……” “桃桃。” 伸手阻止想要走近自己的叶初桃,林昱城低垂着头。 “桃桃,我发现了,自从南宫亓玥来了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 又退后两步,林昱城转过身背对着叶初桃,在停了一下之后,他有些仓皇的快步离去。而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人能看得到他脸上的泪水。 呵,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男儿为什么就不能像女子一样痛痛快快的哭出来?男儿也是人,人都是有心的,心痛的时候,怎么能不哭呢? (红颜泪篇三十七)生擒敌首 不知不觉,又几个时辰过去了。 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城内城外那些本来因寒冷和被围困而士气越来越萎靡的将士们却忽然听到一个异常鼓舞人心的消息——带兵围困他们的南霆王被生擒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被擒的南霆王,虽然他们很奇怪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如此过人的本领,居然能于千军万马中深入敌营擒得贼首的。可是数万士兵中,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因为这个消息,是他们最为崇敬和佩服的大将军徐如季亲口说出来的。 然而在他们欢欣鼓舞的时候,城主府内的众人却皆是一夜难眠。 “呸,妖女,快放开本王!” 城主府,凌幽离暂居的奇卉园内,此刻是热闹非常。只见一个穿着战甲、体型健硕、须髯如戟的男子被五花大绑的随意仍在地上,而他口中的谩骂之语是自从被带到这儿开始就没有停过。 “妖女,你到底用了什么妖邪之术算计本王?哼,没想到堂堂申言国皇子手底下,也有这种身怀妖术之人!” “……” 淡淡的“看”了叫嚷不休的陆镇柯一眼,曲落裳抬起手指,便有一缕紫色的火焰在自己手指间盘旋着。 “你这妖女!” 见到那红衣女子指间诡异的火焰,陆镇柯的身子不禁一阵瑟缩。 他可没忘记,刚才当自己在帐中睡得正香的时候,这个如鬼魅般的女子忽然出现在自己帐内,并且就是她手上的这种紫色的火焰,只在瞬间的功夫就钻进了自己体内,然后自己的整个身体就立刻像被烟烧火燎一般,疼的蚀骨。 “呵呵,南霆王,您的精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呀!” 听着这陆镇柯因为惧怕自己手中的紫魅妖火而终于安静下来,曲落裳刚想再给他点儿教训,可凌幽离的声音却忽然传来。 “哼,自然比不得十四皇子精神好。” 看着嘴角含笑向自己走来的凌幽离,陆镇柯目露不屑。 “听闻十四皇子从小身子不好,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过几次,怎么现在竟还有体力带着兵将上战场了?” “呵呵呵,多谢南霆王关心啊!” 毫不在意陆镇柯显而易见的嘲讽之言,凌幽离甩甩衣袖,然后好整以暇的坐在陆镇柯面前的凳子上。 “不过以南霆王的威名,如今却只能跪伏在我的脚下,这滋味,如何?” “你……” 因为凌幽离的话,陆镇柯气的是目眦尽裂。然而在他用尽了力气站起身,打算一脚踢到凌幽离身上的时候,曲落裳手腕一转,那陆镇柯就立时被甩到了墙上。 “哎呀,这张椅子好像还是上好的紫檀雕成的,就这么被南霆王您压坏了,还真是可惜啊!” 一步一步走到陆镇柯身边,凌幽离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椅子的残骸上、口吐鲜血的陆镇柯。 “落裳,你这下手太重了些。” “是。” 明白凌幽离是故意说给陆镇柯听的,曲落裳还是低声应道。 “呸,你以……以妖术算计本王,卑鄙!” 狠狠的将自己口中的血沫啐出,陆镇柯怒视着依然是一脸浅笑却笑不达眼底的凌幽离。 “卑鄙?”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凌幽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这就叫卑鄙了?那与当年,你因垂涎我母妃美貌,我母妃不从你就诬陷她秽乱宫闱相比,到底,谁更卑鄙呢?” “哼,当年本王能看得上她是她的荣幸,可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不知好歹……啊!” 陆镇柯话说一半,就瞬间觉得自己体内的每一寸血脉和骨头都像在被烈火灼烧一般,骤然袭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哀嚎起来。所以当叶初桃和南宫亓玥闻讯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血迹、在地上如癫狂了一般滚来滚去、并且口中不看发出骇人的惨叫的人。 “他……他这是怎么了?” 再怎么说叶初桃也是个常年守在深闺的大家小姐,所以这种令人见之骇然、闻之心惊场面让她在惊惧之余下意识的躲在了南宫亓玥身后。 “没事的。” 南宫亓玥小心的护着叶初桃走到曲落裳身边。 “先放他一马吧,留着他还有用。” “……” “看”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曲落裳转而又“看”向凌幽离。 “这就先当小惩大诫吧。” 在叶初桃两人出现的时候,凌幽离便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对曲落裳道:“落裳。” “是。” 曲落裳勾了勾手指,那股紫色的火焰便回到了她的指间,然后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叶初桃见此,不禁又惊又奇。可是因为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所以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叶初桃向凌幽离问道:“现在既然抓了陆镇柯,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利用陆镇柯让他的兵将投降吗?” “自然。” 凌幽离笑了笑。 “有陆镇柯在手,就不怕那些人再起什么幺蛾子。并且如今四王之中最棘手的南霆王我们已经解决了,那剩下的楚侯王就更不足为惧了。” “哦。” 叶初桃实在是没想到,他们的清藩之行居然会如此顺利,顺利到让她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那既然接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看现在凌幽离这里并不需要自己和叶初桃帮忙,所以南宫亓玥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了叶初桃避开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陆镇柯,慢慢的走出奇卉园。 “刚刚陆镇柯那样子真的是太吓人了!” 出了奇卉园之后,叶初桃拍了拍胸口。 “南宫公子,刚才我应该没有看花眼吧?那曲姑娘手里好像有一道紫光。” “嗯。” 直到离奇卉园很远了,到了林致芸他们暂歇的芳草斋,南宫亓玥才停下了脚步。 “那是异术,类似于士兵们过河的时候的障眼法的东西。” “哦。” 叶初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可是既然曲姑娘这么厉害,那凌幽离为什么还要如此兴师动众的亲自带军前来呢?” “大概,他需要让众人亲眼见证他的能力吧。” 南宫亓玥心道,看来这凌幽离本来就有心思登上那九五之位,不然他大可以坐在皇宫里,等着曲落裳帮他将障碍一一铲除。 “让众人亲眼见证?” 听了南宫亓玥的话,叶初桃恍然大悟。 “你是说他此次带兵出征的目的,是为了向人们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的话,待他登上高位,就不会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了。” “或许是吧。” 严肃的看着叶初桃,南宫亓玥道:“叶姑娘,凌幽离此人心机深重,如果可以,你千万不要与之深交。” “嗯,我明白的。” 笑了笑,叶初桃说道:“我们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待这件事情了了,我自然是不希望叶家再跟他有所瓜葛的。” “如此就好。” 看了看东边泛白的天空,南宫亓玥看着面露疲惫之色的叶初桃。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叶姑娘赶紧去休息吧。如今行军在外,叶姑娘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好。” 揉了揉眼睛,叶初桃面含感激的看着南宫亓玥。 “大概是你每天给我吃的丸药起了作用,我觉得十几年来,我的身子还从来没像这段时间这么轻快过呢!还有赵嬷嬷,我觉得这些天她的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有作用就好。” 帮叶初桃理好肩上的披风,南宫亓玥嘴角有一丝宠溺的笑意。 “快去休息吧。” “好,那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 目送叶初桃进了芳草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南宫亓玥才一脸愉悦的转身离去。 (红颜泪篇三十八)彼此知心 有了陆镇柯在手,青河城的危机自然轻而易举的就被解除了。 天亮之后,在城外的一个空地上,凌幽离当着十几万将士的面,给陆镇柯实施了五马分尸之刑。 “大人,这里风大,回去吧。” 高台上,曲落裳听着耳边传来的陆镇柯的叫骂声和哀吼声,心里不由一震。 这一世的大人,好像只要一接触到涉及到他母亲的事儿,他的情绪和行为就会变得很偏激,就好像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嗯,回去吧。” 看着不远处陆镇柯的身体在马匹的奔跑下被撕裂开来,刺眼的鲜血在白色的雪地上异常醒目,凌幽离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 母妃,儿臣这也算是给您报了仇了,您在九泉之下,是否可以瞑目了呢? “落裳。” 拉着曲落裳的手慢慢走下高台,凌幽离将自己周身的戾气一点点收了起来。 “马上,等解决了楚侯王陈平西和林贤礼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好。” 曲落裳强打着精神浅浅的笑着,薄薄的脂粉之下,是她逐渐惨白的脸颊。 曲落裳,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你就能帮他实现夙愿了! “落裳,你的手真的是越来越凉了啊。” 紧紧握着曲落裳的手,凌幽离就这么与她并肩走回了城主府。 “陪了我一夜,你肯定也累了,不然我们推后两个时辰再走,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大人。” 微笑着摇了摇头,曲落裳道:“时间紧迫,虽然楚侯王这人不足为惧,可是再耽搁下去,怕是林贤礼会对大人有疑心,到时候若他再在暗地里做些什么手脚,又是麻烦。” “也是。” 凌幽离冷笑一声。 “林贤礼敢把几万将士给我,那他肯定在其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多拖一刻,那如果我的计划被这些人知道了,他们就多了一些时间去给林贤礼报信儿,所以我必须速战速决,在林贤礼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处置了他。” “嗯。” 点了点头,曲落裳道:“我没事的,大人按既定的计划做就好了。” “好。” 凌幽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系到曲落裳身上。 “那我先去找徐如季一趟,不管怎么着,你趁着这点儿时间去休息一会儿总是好的。” “是。” 听着凌幽离说完就转身离开,曲落裳刚想回房,却听到有一阵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谁?” 因为自己此时极其虚弱,所以曲落裳警惕的“看”向来人的方向。 “曲姑娘,是我。” 慢慢走到曲落裳身边,叶初桃打量着曲落裳的脸庞,不禁有些心惊。 虽然这曲姑娘的脸上施了一层脂粉,可是那也掩饰不了她比昨日更加枯槁的气色。 “曲姑娘,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曲落裳便放松了一口气。 “我的身体怎么了?” “南宫公子跟我说过,他说曲姑娘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明白曲落裳是故作无碍,叶初桃道:“所以你也不用瞒我了。” “呵。” 笑了一声,曲落裳嗅着从披风上传来的那人淡淡的气息,道:“是越来越弱了啊!” “这都是为了凌幽离?” 看着曲落裳不以为然的样子,叶初桃忽然有些生气。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就算你爱他,可是那你也不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吧。” “小丫头。” 笑着“看”着在为自己抱不平的叶初桃,这么多年来,曲落裳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 自从三年前自己找遍六界才找到大人并决定跟在他身边之后,大人虽然也对自己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可是他的关心,却不够纯粹,里面明显还有其他东西的存在。 “你倒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些话的凡人。” “凡人?” “小丫头。” 曲落裳再次开口打断叶初桃的思绪。 “你还小,不懂。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你就算拼了命也想要去做的。” “我……” 曲落裳的话让叶初桃一滞。 “我懂,就像……就像之前遇上山贼,我娘和赵嬷嬷就算拼了命也想保护我一样。” “就是这样。” 感受着一股无力感瞬间袭遍全身,曲落裳抬起脚步跌跌撞撞的想往屋里走去。 “曲姑娘!” 见曲落裳脚步虚浮、身形不稳好像下一步就要跌倒的样子,叶初桃赶紧走上前扶着她,将她扶到屋里坐下。 “呵呵,我记得之前叶姑娘应该是并不怎么喜欢我的,怎么今日对我就这么好了呢?” 坐下之后,曲落裳从袖中取出南宫亓玥给自己的固体金丹放入口中。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全身的气力恢复了不少,便笑问道。 “我之前是不怎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我们叶家才不得不被卷入这件事情的。” 叶初桃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可是其实后来想了想,除了杀了曾巩城之外,你好像也没有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并且南宫公子也说过,他很可惜你。所以既然南宫公子都觉得你不是坏人了,那你应该……也不坏的吧?” “呵呵呵。” 听了叶初桃的话,曲落裳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丫头,你对那南宫公子,倒是相信的很啊!” “……” 看着面前因为开怀而笑而瞬间让人觉得明媚可人的女子,叶初桃暗道:这曲姑娘生的还真是好看,世人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那凌幽离怎么就能忽略自己身边的这个大美人呢? “小丫头。” 听叶初桃不语,曲落裳以为她是因为被自己说中心事而害羞了。所以顿了顿,曲落裳又道:“你要记着,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辜负了南宫公子。” “辜负?” 曲落裳的话让叶初桃有些不明白。 “曲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也算是个过来人了,所以你也用不着瞒我。” 冲着叶初桃笑了笑,曲落裳好似颇有感慨。 “毋庸置疑,南宫公子之所以到这儿来,并不是为了你们叶家,而只是为了你一个人。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他对你的爱,远远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曲姑娘……” “并且你对他,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打断叶初桃的话,曲落裳道:“小丫头,你要明白,这世上的‘两情相悦’是弥足珍贵、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现在你既然与南宫公子两情相悦,就该好好珍惜这足以令很多人羡慕的缘分。” “……” “好了,我言尽于此。小丫头,回去吧。” 听叶初桃不再说话,曲落裳忽然有些羡慕起她来。 若是自己也能一直像她这般天真烂漫,该有多好! “曲姑娘,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暗自将曲落裳的话思忖了一遍之后,叶初桃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专门过来找我,又给我说了那些话呢?” 并不回答叶初桃的问题,曲落裳反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 叶初桃知道曲落裳指的是刚刚在园子里自己一时气急说出的话,可是一时间,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为什么来这儿、并且情急之下对曲落裳说出“连命都不要”的这番话的。 “呵呵,你回去吧。” 虽然叶初桃吞吞吐吐的没有说出来缘由,可是曲落裳明白,这个小丫头,是因为南宫公子的话而开始担心自己了吧。 呵呵,没想到除了妖界的那人,居然还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身体,既然这样,那自己来人界这一趟,倒也是值得了。 (红颜泪篇三十九)犒赏三军 过了青河城之后不过六天时间,凌幽离便带着几万大军来到了楚侯王陈平西驻兵不动的澜沧城。 可大约是陈平西听闻了凌幽离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南霆王陆镇柯一事,所以在凌幽离的大军刚来到澜沧城外的时候,陈平西的一纸降书便到了凌幽离手上。 “呵,这陈平西倒是有自知之明。” 城外的营帐里,凌幽离将手里的降书递给一旁的叶初桃。 “叶姑娘,以你所见,这陈平西的话,是否可信?” “大人的意思是这降书可能有诈?” “事关大局,不可不防啊。” 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凌幽离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我觉得,不妨信他一回。” 又将降书递给南宫亓玥,叶初桃道:“我听说这楚侯王陈平西其实并不擅长用兵,他这次之所以敢趁着皇上病重起事,一方面是受了南霆王的挑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自诩钱多兵多,以为对付林贤礼这种常年身处庙堂的人,自然费不了太多功夫。然而他大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有大人的出现。” “那南宫公子以为呢?” 赞赏的冲着叶初桃笑了笑,凌幽离转而看向南宫亓玥。 “叶姑娘言之有理。” 将降书放到桌子上,南宫亓玥看着凌幽离,眉头微皱。 这人刚刚看歌儿的神情,真让人讨厌! “好。” 凌幽离点了点头。 “既然叶姑娘和南宫公子都如此说了,那我就信他一次。徐如季。” “末将在。” 一直守在帐外的徐如季听到凌幽离的声音赶紧走了进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带着这封降书,进城吧。” “是。” “虽有降书,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严肃的看着徐如季,凌幽离提醒道。 “末将明白。” 双手接过降书,徐如季向凌幽离抱了抱拳,便赶紧走出去整合队伍。 …… 顺顺利利的进了澜沧城,虽然楚侯王陈平西主动投了降,但是凌幽离因怕他暗中再做什么手脚,所以进城当天,他就以一杯毒酒了结了陈平西的性命。而陈平西怕是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主动投降,不过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而已。 如此毫不费力的接连解决掉两个心头大患,凌幽离大喜。所以当天夜里,他命令火夫烹羊宰牛、置办美酒,在城外军营中犒赏三军。 “叶老爷、叶夫人、叶姑娘、南宫公子,这杯酒,我敬你们。” 城外,最为宽敞的一个营帐之内,凌幽离举杯环视着帐内的人。 “此次我们能如此顺利的解决藩王之乱,多亏各位了!” “不敢当不敢当!” 直接将一杯酒喝下,叶静海道:“我们也并没有帮上大人什么忙,大人客气了!” “叶老爷过谦了。” 对于叶静海的举动,凌幽离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生气。 当初叶家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确实是自己的缘故,现在反正大事将成,也不宜与叶家闹僵,毕竟事成之后,还是有很多地方是需要叶家帮忙的。 “那这酒我们也喝了,桃桃身体不好,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将酒杯放下,叶静海冲着凌幽离说了一句,便起身打算离开。林致芸和叶初桃见此,也一一离开座位。 “既如此,各位回去好好休息。” 凌幽离依旧笑着。 “在这澜沧城休息一日,后日我们便出发去龙御城。” “嗯。” 随便应了凌幽离一声,叶静海三人便一起走出了帐子。而南宫亓玥将一杯酒饮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爹爹,表哥呢?” 待出了营帐,叶初桃和叶静海夫妇慢慢的走着。 “这几天我好像就没怎么见他。”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几天我就发现昱城这孩子情绪不太对。” 林致芸有些忧心的说道:“不过天还没黑的时候我看他进了自己的帐子,现在应该也在吧。” “哦。” 低声应了一声,叶初桃心里有些难过,表哥现在不来见自己,是因为被自己伤到了吧?那不如我去看看他吧? 想及此,叶初桃便道:“那我去看看表哥,爹爹,娘亲,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好。不过你也不要回去太晚了,赵嬷嬷现在身子还虚弱得很,不要让她再担心你了。” “嗯,知道了。” 知道在这军营里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叶初桃去找林昱城之后,叶静海夫妇就安安心心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 “表哥?” 到了林昱城休息的营帐外,叶初桃却发现帐内一片漆黑。 难不成表哥已经休息了? 轻轻唤了一声,过了半晌并不见有人回应自己,叶初桃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打算先回去,改天再来找表哥聊聊。 然而不成想她刚一转身,就被一个人拉进了营帐里。 “哎呀——” “嘘!别说话。” 将叶初桃抱在怀里,林昱城感受着怀中人软软的身躯,不禁心下一动。 “表哥?” 听出了是林昱城的声音,叶初桃便放下心来。 “表哥你干什么呢?吓了我一跳。” “抱歉啊桃桃,吓着你了。” 因叶初桃的话,林昱城回过神来,但他的胳膊却并没有松开。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帐内没有点燃烛火,所以叶初桃并看不到林昱城的神情。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林昱城的异样。 “桃桃,你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你?” 将脸凑近叶初桃耳畔,林昱城小声问道。 “没……没有啊。” 林昱城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颈间,叶初桃心里一慌,便用尽了力气将林昱城推开。 “表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出去,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 林昱城再次走近叶初桃,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有人看着你?” 叶初桃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往外瞅了瞅。 “表哥,你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不是的。” 肯定的摇了摇头,林昱城道:“桃桃,你没觉得这一路以来我们走的都太顺利了吗?” “那是因为有曲姑娘啊。” 叶初桃道:“曲姑娘可是很厉害的。” “她确实很厉害。” 对于叶初桃的话,林昱城不可置否。 “可是就凭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解决掉南霆王,又如此轻易的让楚侯王投降呢?” “楚侯王投降是因为……” “是因为他听说了南霆王的结局?” 林昱城摇了摇头。 “桃桃,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 叶初桃想了想,可起码到目前为止,她,没有想到任何可疑之处。南霆王之所以死,是因为曲姑娘用异术把他抓了来,楚侯王之所以投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如果反抗凌幽离,最终会落得一个和南霆王一样的下场,这,有什么不对吗? “桃桃。” 见叶初桃不言语,林昱城道:“总之,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得时刻提高警惕,一直到进了龙御城,诛了奸臣林贤礼之后,所有的事情才算是真的尘埃落定。” “哦。” 有些懵懵的点了点头,叶初桃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本想抬手摸一摸叶初桃的头,可顿了一下,林昱城终是又将手放下。 “好。” 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夜里的寒风一吹,叶初桃的脑子顿时清明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刚刚是哪里不对了,表哥虽然从小饱读诗书,可是除了帮爹爹料理生意以外,他应该并不关心国事,并且也并不擅长这些明争暗斗的事情。可是……可是刚刚他在跟自己谈起凌幽离带兵起事这件事儿的时候,却明明说的头头是道,这是怎么回事? 惊疑之余,叶初桃赶紧转身想回去找林昱城问个明白,可是她刚走了两步,一个异常惊慌、自己却也非常熟悉的声音却从另一边传来。 (红颜泪篇四十)嬷嬷身死 “娘亲,怎么了?” 因听到林致芸的惊叫声,叶初桃慌乱之余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气喘吁吁的往一个营帐跑去,而刚一到门口她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和赵嬷嬷的营帐吗? 随后,在她还疑惑不解的时候,就看到叶静海面含悲痛的从帐内走了出来。 “爹爹?” 看到叶静海的神色,叶初桃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我刚刚听到娘亲的叫声……娘亲她……在里面?” “嗯。” 走到叶初桃面前,叶静海摸了摸叶初桃的头。 “桃桃,今天晚上,你就去我们的营帐休息吧。” “为什么?” 叶静海越是这么说,叶初桃心里的那股不安就越浓。 “爹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桃桃!” 见叶初桃打算径直往帐内走去,叶静海立马拦在她面前。 “桃桃,听话!” “爹爹!” 叶初桃紧紧地盯着叶静海,脑子里却在快速的思索着。 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儿,爹爹不可能在这儿拦着自己,可是现在,爹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刚刚自己也刚跟表哥见过面,而娘亲,刚才的惊呼声就是娘亲发出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娘亲从来没像方才那般失控的惊叫过……并且,这是自己休息的营帐,而这个营帐之内,除了自己,还有……赵嬷嬷。既然如此,那……那会不会是赵嬷嬷她…… “可是赵嬷嬷出事了?” 想到这里,叶初桃也顾不得叶静海的阻拦了,她用足了力气推开叶静海之后,便掀开帘子跑进了帐子里。 而刚一进入帐中,眼前的一幕却令她宛若失了魂魄一般,怔在原地。 “桃桃?” 紧跟着叶初桃进入帐中的叶静海见叶初桃呆呆愣愣的站在那儿,试探性的唤道。 “……” 叶初桃并不言语,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林致芸,和躺在林致芸怀里,双眼紧闭的赵嬷嬷。 这……这是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初桃想走两步,她想走到娘亲和赵嬷嬷身边,问一问娘亲你为何会坐在地上哭的这么伤心,问一问赵嬷嬷为何要睡在地上,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却发现,自己脚下像绑了石头一样沉重的抬都抬不起来。 “桃桃!” 见叶初桃身子一歪便向一侧倒去,叶静海赶紧走上前将她半扶半抱在怀里。 “桃桃?你可别……你可别吓爹爹啊!” “爹爹?” 蓦地回过神来,叶初桃直直的盯着叶静海。 “爹爹,娘亲和赵嬷嬷摔倒了,你为什么不把她们扶起来呢?” “桃桃。” “娘亲!” 推开叶静海,叶初桃跌跌撞撞的跑到林致芸身边,然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娘亲,嬷嬷她……她睡在地上,你怎么……怎么不叫醒她呢?” “桃桃。” 泪眼婆娑的看着双眸空洞的叶初桃,林致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桃桃,赵嬷嬷她……” “嬷嬷她只是累了!” 沉声打断林致芸的话,叶初桃将赵嬷嬷从林致芸手里接过来。 “嬷嬷?嬷嬷,你快醒醒,地上很凉的!嬷嬷?嬷嬷?嬷嬷你快醒醒啊!” “姑……姑娘?” 或许是叶初桃带着哽咽和悲痛的声音唤回了赵嬷嬷本要四处游离的魂魄,所以用尽了力气半睁着双眼,赵嬷嬷满目哀伤的看着抱着自己、泫然欲其的人。 这……这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啊!她……她怎么看起来这么伤心呢?难道是表少爷惹她生气了?要不然就是……夫人又欺负她了?哎呀,真是的,夫人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总是欺负姑娘呢?少爷也是,怎么就不会让着姑娘呢? 哎呀,姑娘你别哭啊!你这一哭,嬷嬷看着也揪心啊!对了对了,姑娘,你不是最喜欢喝嬷嬷熬的鸡汤吗?那你别哭了,嬷嬷这就去给你熬鸡汤喝,啊? 一句句饱含深情的话语想要告诉自家姑娘,可是张了张嘴,赵嬷嬷却发现自己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然后紧接着,她就看到有两个长得很是俊俏的小公子穿着一黑一白的长袍向自己走来。 “你们是?” 看着面前穿着怪异的两人,赵嬷嬷问道。 “你阳寿已尽,跟我们走吧。” 不带一丝感情的,白袍人说道。 “走?去哪儿?” 赵嬷嬷摇头拒绝。 “不行,我不走,我还得给姑娘熬鸡汤呢!” “不走也得走!” 将一条锁链套在赵嬷嬷脖子上,白袍人瞪了直愣愣的站在那儿的黑袍人一眼,然后拉着赵嬷嬷便往前走去。 “这是怎么了?” 在叶初桃抱着赵嬷嬷并轻轻呼唤着她的时候,南宫亓玥和凌幽离也因为听侍卫说叶初桃这里出了事,所以便都匆匆赶来。 “赵嬷嬷她……” 看着静静地躺在叶初桃臂弯中面色安详的老人,凌幽离已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叶姑娘,节哀。” 慢慢走到叶初桃身边,南宫亓玥蹲下身子将自己温暖的手掌放在叶初桃肩上,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赵嬷嬷的尸身。 “赵嬷嬷她是被杀害的。” “什么!” 南宫亓玥的一句话让叶静海等人都是大惊。 “南宫公子,你刚才说什么?赵嬷嬷是被人杀害的?” “嗯。” 笃定的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 “可是……可是嬷嬷的神色安详得很,并不像是被人杀害啊!” 叶静海道:“刚才我和致芸来看慢慢,可是没想到进来就发现嬷嬷倒在地上,已经……我以为是这些天来我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天寒地冻的,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伤,身子受不住才忽然离世的。” “并不是的” 南宫亓玥顿了顿。 “她之前的伤虽然重,但是这几天却也有所好转,不可能忽然就离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沉浸在赵嬷嬷忽然去世的悲痛中的林致芸抬头盯着南宫亓玥。 “嬷嬷她在叶家待了一辈子了,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曾与人结怨,为何有人会对一个鬓发如银的老人家动手?况且,她……还没看到桃桃成亲生子呢,她……她怎么就忽然间就……” “现在我也还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南宫亓玥道:“但是我的直觉不会出错的。” “这么说,嬷嬷真的是被人谋害的?” 听南宫亓玥说的如此笃定,叶初桃扭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是。” 看到叶初桃毫无生机的目光,南宫亓玥心中一紧。 歌儿这一世与这个赵嬷嬷的感情,自己来叶家的这段时间看得分明,那赵嬷嬷像疼爱自己的孙女一样疼爱照顾着歌儿,而歌儿也一直把赵嬷嬷当成自己的亲祖母一般尊敬着、依赖着。可是如今赵嬷嬷不明不白的忽然殒命,歌儿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又低下头看着怀里那这么多年来总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老人,叶初桃嘴角露出一抹令人遍体生寒的笑意。 “能。” 虽然叶初桃还没有说明让自己帮什么忙,可是南宫亓玥已经明白了。 “我会帮你找出杀害赵嬷嬷的凶手的。” “谢谢你,亓玥。” 双手虽紧握成拳,可叶初桃表面上却冷静的很。然而当她复又抬起头看了南宫亓玥一眼,并向南宫亓玥道了谢之后,终是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桃桃!” “桃桃!” 叶初桃的忽然昏迷让叶静海夫妇惊慌不已,他们赶紧将叶初桃抱到榻上,然后凌幽离也赶紧去下令召军医过来。 而这时,只有南宫亓玥因为刚刚叶初桃昏迷前的那一句“亓玥”而呆立在原地。 “谢谢你,亓玥。” “亓玥?” “亓玥!” 南宫亓玥相信自己并没有听错,刚刚,歌儿叫了自己的名字!这难道是说,歌儿想起来了前世的什么事情了吗? 又惊又喜的盯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南宫亓玥也不管叶静海夫妇诧异的神色,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然后倒出一枚丹药塞到叶初桃口中。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红颜泪篇四十一)追查死因 “姑娘,你身子不好,就别开窗了!” “好!” “嬷嬷,你有没有什么要求佛祖的事儿啊?” “有啊,我一定要好好求求佛祖,让姑娘的身子赶紧好起来。” “嬷嬷,你可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鸡汤啊!” “哈哈,好。” “嬷嬷!嬷嬷!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姑娘?姑娘?” 恍惚间,那个总是满怀关切的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叶初桃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头顶淡紫色的轻纱帐。 “桃桃?” 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本来伏在桌子上正睡着的林致芸忽然直起身子,然后快步走到床边。 “桃桃!你终于醒了,你可是吓死娘亲了!” “娘……亲?” 任由林致芸泪眼涟涟的抱住自己,叶初桃一时之间竟不知要作何反应。过了一会儿,待林致芸的哭声低了些,她才轻轻问道:“娘亲,你哭什么?” “桃桃,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七日了呀!” 用手绢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林致芸又哭又笑。 “不过好在老天保佑,桃桃你可算是醒了。” “七天?” 拍了拍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额头,叶初桃又看了看屋里完全陌生的环境。 “娘亲,这是哪儿?” “这是龙御城里十四皇**外的府邸。” 林致芸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赶紧站起身来。 “你爹爹和你表哥也等着你醒过来呢,桃桃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啊。” “好。” 看着上面淡紫色的纱帐,在林致芸转身欲走之际,叶初桃又问道:“娘亲,赵嬷嬷呢?她怎么没在这儿?可是又去……给我熬鸡汤了?” “桃桃……” 有惊又忧的看着面无悲色、甚至面色平淡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叶初桃,林致芸小心翼翼的道:“桃桃,赵嬷嬷她已经……” “她是去给我熬鸡汤了吧。” 平静的打断林致芸的话,叶初桃轻笑道:“我跟嬷嬷说好了,她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鸡汤呢。” “桃桃。” 见叶初桃这个样子,林致芸也顾不得去找叶静海和林昱城了。 “桃桃你可别吓娘亲啊!你等下……你等下,娘亲去找南宫公子!” “……” 林致芸匆匆忙忙的跑去找南宫亓玥,而叶初桃依旧双眼空洞的盯着那淡紫色的纱帐。 …… “南宫公子,桃桃她这是怎么了?” 因为每次叶初桃身子出问题的时候,南宫亓玥总是能拿出灵丹妙药相救。所以林致芸便默默的认定了南宫亓玥一定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所以当看到叶初桃醒来之后好像有点痴痴傻傻的样子,林致芸第一个想到的能帮叶初桃的人,就是南宫亓玥。 因此慌里慌张的跑到南宫亓玥居住的院子将南宫亓玥拉到叶初桃在的屋子,林致芸问道。 “心病。” 只是看了叶初桃一眼,南宫亓玥就知道,歌儿她并不是忘了赵嬷嬷的死,而是她还接受不了赵嬷嬷去世的事实而已,或者说,她是强迫自己让自己不去相信赵嬷嬷已经去世这件事情。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林致芸忧虑的问道。 “身体之病痛好医,可是心结难解啊!” 南宫亓玥脸上的忧虑之色与林致芸相比是只多不少。 “我们只能多开导她,剩下的,得靠她自己解开才行。” “反正现在十四皇子已经处置了林贤礼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算终止了,那明天我们就带桃桃回春郦城去。” 抹了抹眼泪,林致芸哽咽道:“我早说就不该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然的话赵嬷嬷她……桃桃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觉得,你们是没有那么容易就离开这龙御城的。” 南宫亓玥响起昨晚曲落裳来找自己时跟自己说过的话。 “南宫公子,如今藩王之乱已平,奸臣林贤礼也已经被我所杀,大人大事已成,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今晚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也算是报答你和叶姑娘对我的恩德了……” “虽然叶家帮着大人成了事,按照之前的约定,事成之际,叶家也能功成身退,但是相信以公子的才识应该明白的,叶家在申言国是数一数二的商贾大家,申言国内的商脉大部分都在叶家的把持之下,所以大人他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叶家人走的。并且这一世的大人,变了很多,他变得,连我也猜不出他到底会拿叶家怎么样了。但是总之,公子提醒下叶家,让他们早作准备吧……” “公子,公子?怎么了?” 见南宫亓玥好像是在发呆,林致芸问道:“公子的意思是,十四皇子还会对我叶家发难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南宫亓玥回过神来看向林致芸。 “叶家在申言国的身份,自然不用我多说,叶家对一国之主的用处,相信叶夫人也明白的。” “这……” 南宫亓玥的话让林致芸更加心忧。 而这时,叶初桃虚弱的声音忽然从床上传来。 “娘亲,即使能走,我们也不能走!” “桃桃,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叶初桃挣扎着想坐起来,林致芸赶紧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嬷嬷莫名在凌幽离的军营中出事,我一定要找出杀害嬷嬷的凶手!” 看了又开始掉眼泪的林致芸一眼之后,叶初桃看向南宫亓玥。 “南宫公子,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之前答应我的事吧。” “没有。” 走到叶初桃床边站定,南宫亓玥道:“你先把身子养好,然后我会告诉你这几天我查到了什么。” “好。” 点了点头,叶初桃对着林致芸道:“娘亲,我饿了。” “饿了?” 叶初桃的话让林致芸顿时自责起来。 “哎呀!看我都糊涂了,忘了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桃桃你等下啊,娘亲这就去给你准备饭菜。” “好。” 应了林致芸一声,看着林致芸再一次匆匆忙忙的走出去之后,叶初桃看向欲言又止的南宫亓玥。 “南宫公子可是有话想跟我说?” “赵嬷嬷的事,还请叶姑娘节哀。” “节哀?” 慢慢低下头,叶初桃喃喃自语。 “嬷嬷死因未明,我又怎么能节哀呢?” “……” 听着叶初桃平淡却充满悲伤的话,南宫亓玥不语,可他脑中响起的,又是曲落裳临走前跟自己说过的话。 “南宫公子,你让我帮你查赵嬷嬷的死因,我查过了,杀死赵嬷嬷的不是凡人,应该是妖物,可具体是什么妖,以我现在残余的妖力,也感应不出来。” “妖吗?” 因为天地秩序的原因,一般六界之内的各种生灵是不会相互干扰的,更别说是相互残杀了,因为一旦违背了天地秩序,那是会遭受天罚的。当然了,除非是那些穷凶恶极、严重为祸六界的存在,作为主宰的仙、神两界的神仙们才会出手消灭他们。 那所以,会有什么样的妖冒着遭受天罚的危险对一个人界的老人下手呢? (红颜泪篇四十二)无影无踪 “叶姑娘,听说你醒了,如何?身子可还好?” 吃了点东西之后,叶初桃便在南宫亓玥的陪同下在府里慢慢的走着。然而没想到刚走到一座亭子旁,凌幽离就只身一人走了过来。 “嗯。” 淡淡的应了凌幽离一声,叶初桃想继续往前走去,可凌幽离却一转身挡在叶初桃面前。 “叶姑娘留步。” “你想做什么?” 不悦的盯着凌幽离,南宫亓玥将叶初桃护在身后。 “哈哈,南宫公子以为我想做什么?” 见南宫亓玥对自己明显的戒备之色,凌幽离自觉的退后两步,道:“不问叶姑娘,问你也行,落裳之前,可曾跟你们说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话吗?” “不同寻常?” 南宫亓玥皱着眉头。 “什么意思?” “今天一早我发现,落裳不见了,我派人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说着,凌幽离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因为之前在澜沧城的时候,我见叶姑娘和落裳好像还聊过天,所以就想问问叶姑娘,之前,落裳可曾跟姑娘说过什么?” “不曾。” 叶初桃摇了摇头,接着她便看到凌幽离的脸上瞬间涌上失望之色。 “唉,那我再去找找吧。” 叹了口气,凌幽离道:“当年她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是‘来无影’,没想到她如今又‘去无踪’了。” “只是早上不见了,你怎么就认定她是离开了呢?” 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凌幽离,叶初桃道:“说不定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呵呵,不会的。” 看了叶初桃一眼,凌幽离转过身慢慢离去。 自从落裳来到自己身边之后,这三年里除了自己的命令,她是时时刻刻都不曾离开自己身边的。更何况如今大事已成,自己虽然还没有成为那九五之尊,但是父皇的传位诏书已经下来了,明明之前说好的,待大事成了,她要跟自己一起长长久久的。 “曲姑娘是真的离开了吗?” 见凌幽离失魂落魄的离开,叶初桃看着他孤单的背影,问道。 “嗯。” 南宫亓玥看着叶初桃,道。 “与其一辈子跟着并不是真心待自己的人,离开了倒也好,我只是很奇怪,明明之前她为了凌幽离连命都不要了,现在怎么就忽然想通了呢?” “因为……” 南宫亓玥顿了顿,转而问道:“叶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相信鬼神之说吗?” “相信吧。” 叶初桃走到亭子里,看着园中白雪红梅的盛世美景。 “嬷嬷走后,我觉得她还一直守在我身边。”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要说的事,还请叶姑娘不要惊慌。” “什么事?” “曲落裳是离开了,但她的离开,并不是因为她想通了。” “那是因为什么?” 叶初桃不解。 “因为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妖。” “妖?” “对。” 看叶初桃脸上并无惊慌之色,南宫亓玥才接着说道:“妖,靠千百年的妖力修为才能化身人形,这几年来,她为了凌幽离耗费了太多修为,所以她体内残存的修为,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化为人形了。” “那也就是说,曲姑娘她,又变成了妖的样子?” “嗯。” 南宫亓玥对曲落裳的所作所为也颇为唏嘘。 “妖的修为如果散尽了,那就和凡人垂暮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唯一比凡人好的一点,就是还有一条命在吧。” “曲姑娘是妖,那,你呢?” 因为南宫亓玥的话,叶初桃算是明白了之前曲落裳为何能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可是转而,她又想起跟曲落裳的行为很相似的南宫亓玥。 “南宫公子,那你,又是什么?” “我?” 南宫亓玥笑了笑。 “叶姑娘放心,我不是妖。” “哦。” 叶初桃信任的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说这些,并不只是要跟我说曲姑娘的事情的吧。” “嗯。” 南宫亓玥道:“赵嬷嬷的死,并不是凡人所为,而是妖。” “你说什么?” “叶姑娘,你先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见叶初桃大惊失色,南宫亓玥赶紧说道:“本来,妖与人因为天地秩序的问题,妖是不会随便出手伤人的,不然,他们是会受到天罚的。所以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有弄明白,为何会有妖对赵嬷嬷下手。” “那那些妖,都是和曲姑娘那般厉害的吗?” 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叶初桃问道。 “并不是的,他们也跟人一样,是有强弱之分的。” 南宫亓玥说着,却忽然想起来之前未枢跟自己说过歌儿这一世的大劫快到了。难不成,赵嬷嬷的死,就是歌儿劫数的开始吗? 想及此,南宫亓玥立马满脸严肃的对叶初桃说道:“叶姑娘,如今这边事情已了,叶夫人说明天会带你回春郦城去,到时我也会一路护送你们回去,但是在此期间,你尽量不要外出。” “我说过我不会回去的。” 叶初桃果断拒绝南宫亓玥的提议。 “我必须要查清楚赵嬷嬷的死因。” “叶姑娘!” 知道叶初桃固执的很,所以南宫亓玥不由得沉下了脸。 “你一个闺中女子,能怎么查?况且我说了凶手是妖,你一介凡人之躯,又如何与妖相抗?” “我……” 南宫亓玥的话让叶初桃哑口无言。 “可是……” “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查出事情的真相的,相信我!” 拍了拍叶初桃的肩膀,南宫亓玥郑重的说道。 “这龙御城太乱了,你乖乖回春郦城去。” “可是你也说了,凌幽离肯定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我们走的。” 看了南宫亓玥一眼,叶初桃低下头去。 “放心,只要你想走,我自然有办法带你们离开。” 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南宫亓玥暗道:缘初,这次又得麻烦你了! …… 此时,仙界姻缘殿里,缘初难得的没有再去未枢的天机宫蹭酒喝,而是在自己姻缘殿的大桃树下眯着眼睛打盹儿。可是忽然,他只觉鼻子一痒,紧接着一个喷嚏直把围绕在他周围的桃花精吓得四处乱飞。 “哎,肯定是未枢那老鬼头又在背后骂我了。” 揉了揉鼻子之后嘟囔着翻了个身,缘初再次安心睡去。可是就在这时,天帝恒泽却不声不响的来到了姻缘殿。 “嘘——” 走到桃花树下,恒泽见有看到自己的小桃花精想叫醒缘初,就以手示意让她们噤声,然后只不过在桃树下站了一会儿,恒泽便又转身离去。 姻缘殿的那棵桃花树并不是普通的桃花树,那上面的每一朵桃花、每一片叶子都代表的是天下男男女女的姻缘,若有缘,缘初就会用红线把花和叶子绑在一起,花瓣和叶子上也会被刻上两个人的名字,可若无缘,就算绑在一起了,那花瓣或者叶子,最终也会凋零败落。 虽然只在桃花树下略站了站,可是在密密麻麻的桃花瓣与叶子中,恒泽却已经用仙灵之力探寻了一番,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一朵刻着“叶初桃”三个字的桃花和一片刻着“林昱城”三个字的叶子,而这朵花与叶子之间,有一条极细的红线赫然连在其间。 (红颜泪篇四十三)逃亡,暗算 “我们这么离开,十四皇子会不会派人来抓我们?” 第二日,在南宫亓玥的帮助下,叶家四口成功的出了龙御城。在几人马不停蹄的赶了半天的路之后,林致芸还是有些忧心的问道。 为了方便赶路,此时叶静海夫妇倒也顾不上南宫亓玥的外男身份了。他们一行几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并由南宫亓玥和林昱城交替着来赶马车。 当南宫亓玥把赶马车的活儿交给了林昱城,并进到马车里之后,就听到林致芸的问话。 “不会的。” 接过叶初桃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南宫亓玥道:“不管心里怎么想,起码明面上凌幽离必须得向世人展示他的仁爱之心,所以他不会光明正大的派人把我们抓回去的,毕竟我们并不是逃犯。” “不会光明正大的?” 南宫亓玥的话并没有让林致芸放心。 “那也就是说,他可能会暗地里对我们做点什么?” “他倒也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安慰的搂着林致芸,叶静海道:“我们叶家跟他并没有什么仇怨,无论是之前他逼着我们跟他一起起事也好,还是现在他想把我们扣在龙御城也好,其实都只是看中了我们叶家的实力。所以怕是就算我们回到了春郦城,以后的日子也安生不了了啊!” “反正我们年纪已经大了,那不如……” 林致芸看了看大概是因为马车有些颠簸而脸色有些不好的叶初桃。 “不如让昱城带着桃桃离开春郦城,去找一个僻静之处好好过日子吧。” “……” “……” 然而,林致芸话音刚落,她就感到有两股视线齐刷刷的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慢慢抬头看去,林致芸就看到本来低着头闭口不言的叶初桃正心有不悦的看着自己,而另一边,刚才神色还算温和的南宫亓玥也正以一种警示的、充满威胁的目光看着自己。 “呃……我……” 看到叶初桃和南宫亓玥的反应,林致芸就知道刚才自己说错话了。所以往叶静海怀里靠了靠,林致芸低声道:“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啊!” “……” “……” 看林致芸这个样子,叶初桃和南宫亓玥心有灵犀的同时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又是一个低着头,一个侧着脸,都不言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马车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马儿的嘶叫声和车轮碾在雪地里发出的“嘎吱”声。 …… “天色不早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赶了一天的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林黔城城外。 在城门口勒停了马车,林昱城抬头看了看逐渐暗淡的天色,扭头对着马车中的人说道。 “好。” 打开车门往外看了看,叶静海道:“直接去宴八方吧。” “好。” 应了叶静海一声,林昱城便重新驾起马车慢慢往城里走去。 叶静海口里的这宴八方,是林黔城、乃至申言国都极富盛名的一座酒楼,楼内美酒无数,即使不走进去,只是从门口经过,也都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阵阵酒香,当真是让人闻之欲醉。 哦,当然了,能开得起在申言国都数一数二的酒楼的人,自然非商贾大家的叶家莫属,所以这宴八方,其实也是叶家的产业。 可是,当叶初桃简单的跟南宫亓玥解释了宴八方与叶家的关系之后,当几人顺利的到了宴八方之后,出现在南宫亓玥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意外。 “客官里边儿请,您几位呀?” 在宴八方门口下了马车,立马就有招呼的伙计满脸殷勤的迎了上来。 “五位。” 见已经另有凌厉的伙计将马车赶去后院,叶静海便带着几人走入殿内。 “先准备三间上好的客房,再在大厅里准备些好酒好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笑着将他们引到一个视野极佳的桌子旁坐下之后,那伙计一甩肩上的毛巾,便赶紧去后厨为几人安排饭食。 “南宫公子可是在疑惑,为何这明明是我叶家的产业,可是这店里的伙计却好像不认识我们?” 坐下之后,看得出南宫亓玥面上的疑惑,林致芸就笑着问道。 “是有些不解。” 南宫亓玥如实的答道。 按理来说,这座酒楼既然是叶家的产业,那里面的伙计不都应该认识叶静海他们的吗? “哈哈,这是因为我们叶家祖传的规矩,就算是叶家的人,无论到了叶家名下的哪一间铺子,待遇什么的都跟客人是一样的。” 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叶静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然若是叶家自己人在自己的铺子里有了优待,那可能会助长奢靡之风的。” “原来如此。” 听叶静海这么一说,南宫亓玥便知道了为什么叶家的生意能做的这么大了。 向来大户人家的少爷、姑娘们,因为天生条件优渥,不用劳作便能享尽人间富贵,若等他们到了外面又被自家人拱而捧之,那久而久之,他们怕是会沉溺在这种享乐里,而奢靡成性了。 “客官,酒菜来了,因这会儿正是饭点儿,客人有点多,您久等了!” 差不多两刻钟之后,终于有小儿端了热气腾腾的酒菜走了过来。 “嗯,还是这里的玉丰酒香啊!” 挥了挥手示意小二退下,叶静海看着店内客往迎来的样子,忽然有了畅饮的兴致。 “这么些天连酒都没能畅畅快快的喝过,昱城,南宫公子,今晚我们开怀畅饮一番,如何?” “好啊!” 见叶静海此刻难得的心情不错,林昱城便应和道:“那侄儿我就陪姑父喝几杯!南宫公子呢?” “我不善饮酒,少喝几杯就行。” 看出了林昱城明显挑衅的样子,南宫亓玥暗暗翻了个白眼。 可是随即,当他端起酒杯打算先尝一尝被叶静海如此夸赞的佳酿之时,一缕他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的香味从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中散出。 “这酒……” 将酒杯往鼻子前放了放,南宫亓玥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在哪儿闻过这种味道的。 而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坐在他身边的叶初桃的注意。 “南宫公子,怎么了?” 看着南宫亓玥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叶初桃问道。 “这酒里有一股香味我之前闻到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紧盯着杯子里的酒水,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遍南宫亓玥全身。 “香味?” 很自然的接过南宫亓玥手里的酒杯闻了闻,叶初桃道:“除了酒香,并没有什么香味儿啊。” “是吗?” 南宫亓玥一怔,这么明显的气味儿,难道歌儿闻不到? “什么香味?别是南宫公子连几杯酒都不敢喝吧。”、 看到南宫亓玥和叶初桃之间如此自然而然的举止交流,林昱城故意嗤笑道。然后他不屑的瞥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就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确实是只有酒香,没有其他味道啊。” 端起酒闻了一下,又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喝尽,叶静海也有些不解南宫亓玥的话。 “没有吗?” 南宫亓玥并没有因为林昱城和叶静海的话而有所放松,因为他能肯定,这股香味儿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既然歌儿、林昱城和叶静海都闻不到这种香味儿,而只有自己能闻到,那很明显这股香味儿不是人界所属之物。 不是人界的?那自己会是在哪儿闻到过呢?仙界?神界?魔界? 对了!是魔界! 南宫亓玥脑中一闪,他想起来这种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了,这是魔界独有的血魔梅的味道!当初围剿魔界的时候,他曾在一个山坡上见过几株这种花。 据说这血魔梅很是邪性,无论是六界之中哪一界的人,只要吃了它,就都会终身受它的影响。而具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据说凡是吃过血魔梅的生灵,他们之后的状态各不相同,有的一直没有什么异样,有的魂飞魄散却不得入轮回,有的修为散尽,有的化身为邪祟…… 所以眼看林昱城和叶静海都喝了酒,紧接着林致芸和叶初桃也都端起了酒杯,情急之下,南宫亓玥暗道“不好!”,然后他赶紧伸出手,将叶初桃和林致芸手里的酒杯打掉。 (红颜泪篇四十四)有人偷袭! “南宫公子这是做什么?” 见澄澈的酒水撒了叶初桃和林致芸一身,林昱城心里对南宫亓玥的敌意终于压制不住了。 “我们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你不喝就算了,为何还要做出如此失礼之事?” “表哥。” 给了林昱城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叶初桃看向面色严肃的南宫亓玥。 “南宫公子,可是这酒有什么不妥?” “酒里有血……有毒。” 南宫亓玥边说边凝眉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这血魔梅既然是魔界之物,那它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周围有魔界的魔物呢? “有毒?” 对于南宫亓玥的话,林昱城明显不信。 “这家酒楼就是叶家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拿毒酒来谋害我们?” “总之,我们赶紧回房。” 并不想理会林昱城,南宫亓玥冲着叶初桃道:“以防万一,我们先去一间屋子里待着。” “好。” 因为自从认识南宫亓玥以来,他的一言一行总是沉稳干练、从不开玩笑的,所以此时,林致芸选择相信他的话,。 “叶静海,桃桃,昱城,走。” “可是……” “昱城,先回房再说。” 看林昱城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叶静海也开口道:“你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总之,还是小心点儿好。” “……” 既然林致芸和叶静海都这么说了,林昱城只好闭了嘴。然后几人便跟着招呼他们的小二一起上楼去。 “南宫公子,你刚才说酒里有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几人进了一间房间又把小二打发走之后,叶初桃率先问道。 “刚才的酒里有一种奇香,那是一种极为妖邪之物发出来的,若被人食用,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亓玥一边观察着叶静海和林昱城的神色,一边说道:“刚刚你们两个都喝了酒,那现在你们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什么奇香?我们怎么没闻到?” 不屑的瞥了南宫亓玥一眼,林昱城斥道:“还妖邪之物?别是南宫公子你为了卖弄自己就编些谎话来愚弄我们吧!” “昱城。” 有些诧异的看着毫不掩饰对南宫亓玥的敌意的林昱城,林致芸道:“你怎么能这么跟南宫公子说话?”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 林致芸的话不仅没有让林昱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之处,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心里的怒火。 “姑姑,这南宫亓玥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你怎么这么向着他?我才是你的亲侄儿啊!” “表哥!” 听林昱城的话越说越过分,叶初桃大声道:“你别是刚喝了一杯酒就醉了吧?” “我醉了?” 听了叶初桃的话,林昱城冷笑了一声。 “呵,我看你们才是醉了!你,明明跟我有婚约,却喜欢上其他男子,桃桃,我从小就对你那么好,我那么疼你、爱你,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斥责我?” “你……” “够了!” 因为林昱城的话,叶初桃气的不行。一旁的叶静海看林昱城越来越“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斥道:“昱城,醉了就回房去睡觉,别在这儿趁着醉酒耍酒疯!” “我说了我没醉!” 冲着叶静海甩了甩袖子,林昱城又一脸怒容的看向南宫亓玥。而南宫亓玥暗自思忖了一下之后,就身形一动来到林昱城身后,接着他迅速的抬手,在林昱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记手刀重重的落在林昱城颈上。 “南宫公子,这……” 看着南宫亓玥行云流水的动作,叶静海三人皆是大惊。 “他体内的毒已经发作了。” 随手将林昱城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南宫亓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切,若不是看在你是歌儿的表哥的面子上,我早让你跟着黑白无常走了! “毒?” 南宫亓玥话一出口,叶初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表哥刚刚之所以如此一反常态,是因为你说的酒里的毒?” “是的。” 南宫亓玥的脸色更加严肃。 “此毒极为古怪,中毒之后每一个中毒者的反应都各不相同。刚才林昱城之所以如此暴躁,就是因为这个。” “那……” 听完这话。叶初桃赶紧走到叶静海身边。 “爹爹,你现在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动了动自己身体,叶静海摇了摇头。 “我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啊。” “即使现在没有什么明显的感受和症状,也不要掉以轻心!” 仔细观察了叶静海一番,南宫亓玥见他此时好像确实没有哪里不对便稍稍放了心。然而不成想他刚想用法器查探一番周围有没有魔界之人,就看到叶静海忽然伸出双手紧紧掐着叶初桃的脖子。 “叶姑娘!” “桃桃!” 叶静海突然做出的举动让南宫亓玥和林致芸都始料不及。不过还好南宫亓玥反应够快,他快步来到夜静海身边,然后在叶静海身上的几个地方点了几下之后,叶静海的胳膊就软软的垂了下去。 “桃桃,桃桃你没事儿吧!” 赶紧将身子有些软的叶初桃搂在怀里,林致芸心有余悸。 “南宫公子,老爷他这是……” “毒发了。” 看了眼双眸已经一片猩红、面色犹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的叶静海,南宫亓玥道:“我刚刚虽然点了他的几处大穴,但是并不能制住他太久。” “那……那怎么办?” 扶着叶初桃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林致芸急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出了“狼窝”,怎么又碰上这些事儿? “先别急,让我想想。” 拿出法器在屋内转了一圈,在确认屋子里并没有妖魔之气之后,南宫亓玥看着慢慢缓过神来的叶初桃和哭的不能自已的林致芸,心里有点焦虑。 唉,当初说什么都不该让未枢把自己的仙神之力全部封印起来!现在自己与凡人无异,叶静海和林昱城又是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呢? 慢慢在屋里踱着步,南宫亓玥愁眉不展。然而在他实在毫无办法打算去找缘初帮忙时,又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顶和窗外传来。 “不好!有人偷袭!” 千百年的沙场生活让南宫亓玥早就熟悉了杀伐的味道,所以虽然对方还未露面,可从房外传来的浓烈的杀意却足以让他判断出来“来者不善”! “偷袭?” 此时,叶初桃已经从刚才的惊惧之中缓过神来。当听到南宫亓玥说有人偷袭之后,她只觉耳畔仿佛一阵风吹过,然后就有一枚飞刀直直的插进她前面的门板上。 (红颜泪篇四十五)变故丛生 “叶姑娘,小心!” 不知是那使飞刀的人的功夫不到家,还是因为夜幕低垂使得那人失了准头,总之,那枚闪着寒光的飞刀堪堪从叶初桃耳畔飞过,只削断了她几缕发丝。 “嗯,南宫公子也小心!” 赶紧拉着吓呆了的林致芸趴在地上,叶初桃的脸上也瞬间笼上一层冷意。 屋里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可是刚才那飞刀却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有人,想杀了自己。可是,是谁呢?这么多年来,自己好像并未与人结仇啊! “藏好不要动!” 一枚飞刀过后,紧接着是更多的飞刀和羽箭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嘱咐完叶初桃之后,南宫亓玥赶紧将昏在椅子上的林昱城和叶静海推到地上并将一张桌子立起来挡在他们前面以防有刀剑伤了他们。然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他来到叶初桃身旁。 “对方人数应该不少,并且闹这么大动静外面都没有乱起来,那这里也应该早就被他们控制了。” “难不成是十四皇子的人?” 虽然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可是林致芸还是紧紧地把叶初桃护在怀里。 “会不会是十四皇子因为我们偷偷走了生气了,就派人来杀了我们?” “应该不是他。” 看着依然不断射入屋内的刀箭,南宫亓玥看着叶初桃,道:“酒里的毒,不是凡人能拿到的。” “你的意思是?” 叶初桃想起之前南宫亓玥跟自己说过的妖怪一事。 “他们不是人?” “不,外面的人是人,但是这件事情却不是凡人能谋划的出来的。” 随手扯掉挂在房顶垂至地面的一块帷幔将几支羽箭打落在地,南宫亓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法子出去才行!” “可是……” 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叶静海和林昱城,叶初桃道:“爹爹和表哥怎么办?” “……” 在这种危急关头,南宫亓玥能够顾得到的只有叶初桃一人。可是看叶初桃如此在乎叶家人的样子,一时间,南宫亓玥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了。 若把叶静海他们丢下,那歌儿肯定是不同意的,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却也根本不可能同时将他们带出去。未枢给的结界已经不能用了,自己身上的法器又对付不了这些凡人……可恶!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算计的如此精准!难不成是…… 忽然,一个被南宫亓玥遗忘了一段时间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难道是天帝恒泽?” 一想起那个总是高高在上、表面和善,内心却尽是猜疑的人,南宫亓玥心里一凛。 “没想到,在仙界的时候他暗中谋害歌儿,现在仅仅是歌儿的一缕幽魂轮回转世了,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这样的话,想来之前赵嬷嬷之死,肯定也跟他也脱不开关系!” “南宫公子!” 如此危难之时,叶初桃见南宫亓玥居然开始发呆了,不由得心急的唤道。 “南宫公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想来他们一会儿就要进来了。” 看着屋内刀箭之势渐缓,南宫亓玥沉声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没法同时把你们都救出去,所以……” “那就烦请公子把桃桃救出去吧!” 南宫亓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致芸打断。 “南宫公子,你当初说过要护桃桃一生周全的!” “娘亲!” 焦急地看着林致芸,叶初桃死命摇头。 “不可以!要走我们必须一起走,要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赵嬷嬷已经走了,你还忍心抛下我吗?” “桃桃!” 满脸正色的看着叶初桃,林致芸道:“听话,跟着南宫公子一起走!” “我……” “对不住了,叶夫人!” 趁叶初桃不注意,南宫亓玥在她后颈轻轻一拍,她的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我保证,一定会护得她周全的!” “好!我相信你!” 跪在地上朝南宫亓玥深深地拜了一拜,林致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道:“多谢公子!” “……” 看了一眼脸上有着一丝欣慰的林致芸,南宫亓玥叹了口气,便抱着自己怀里昏过去的叶初桃弯着腰很是小心的走到门口。 可是没想到他刚一打开门,就有两道寒光落到自己身上。 “公子小心!” 眼看南宫亓玥的身子灵活的一转避过迎面而来的刀光,又一脚将门外的两个蒙面黑衣人踹下楼,林致芸松了口气。然而她的心刚刚放下,却又有两支羽箭透过已经破败不堪的窗户直直的向南宫亓玥的后背射来。 “嗯——” 因南宫亓玥抱着叶初桃行动终归受到了些限制,所以在感受到了背后的危险之后,他来不及完全躲开,就打算拼着伤了肩膀的代价也要护住叶初桃的时候,却不想林致芸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到他身后,硬生生的用她的身体将两支羽箭挡了下来。 “叶夫人!” 林致芸的举动着实让南宫亓玥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这个凡人居然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公子,快……走!” 一口鲜血从林致芸口中涌出,林致芸紧紧的抓着门框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子倒下。 “桃……桃……拜……拜托……” “夫人放心!” 深深看了双眸渐渐失去神采的林致芸一眼,南宫亓玥不敢耽搁,他抱着叶初桃便赶紧往楼下跑去。 而这时,昏迷良久的叶静海和林昱城都慢慢醒了过来。然而当他们刚坐起身子,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有东西倒地的声音。 “致芸!” “姑姑!” 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让叶静海和林昱城同时回头看去,可他们刚一回头,就看到林致芸无力的倒在地上,而她的背后,赫然插着四支羽箭。 “致芸!” 惊慌之余叶静海手脚并用的爬到林致芸身边,他想把林致芸抱起来,可是却又因为林致芸背后的羽箭而不知该如何抱她起来。 “致芸,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不要吓我啊!” “静海。” 用尽全力动了动嘴唇,林致芸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我……好……累啊!” “致芸!致芸!” 叶静海颤抖着双手、涕泗横流的摸着林致芸的脸颊。 “你……你别说话,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静海……” 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叶静海的衣袖,林致芸的双眸缓缓闭上。 “去救……桃……桃……” “致芸!” “姑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叶静海和林昱城两人都接受不了眼前的事情。 这是怎么了?刚刚他们一家人不还在开开心心的吃饭的吗?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幅样子了? “桃桃?桃桃!” 虽然因为林致芸的死而悲痛万分,可是叶静海却听到了林致芸临死前说的那几个字:去救桃桃。 对了,这屋子里成了这个样子,那桃桃呢?桃桃去哪儿了? 好像是生怕惊醒了林致芸一样,叶静海轻轻的摸了摸林致芸的头发,然后他步履蹒跚的站起身,满屋子找了起来。可就在这时他才听到从楼下传来的打斗的声音。 (红颜泪篇四十六)家破人亡 虽然爱妻已逝,叶静海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却也明白,现在自己绝对不能乱,不能乱!不能乱! 所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叶静海嘱咐林昱城好好看着林致芸的尸身,然后又颤颤巍巍的往楼下走去。 刚一到楼下,他就看到南宫亓玥正一手抱着叶初桃,一手拿了一把剑有些吃力的跟四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并且看他身上破损的衣服,明显是受了伤了。 “南宫公子!” 见一个黑衣人一剑划到南宫亓玥背上,叶静海不禁急唤出声。 “……” 因为面前这四个黑衣人的功夫并不弱,所以即使听到了叶静海的声音,南宫亓玥也丝毫不敢分神。 不过也正因为叶静海的出现,那四个黑衣人中有一个大约是头目的人朝另一个人点了点头之后,那人就挽着剑花向站在楼梯口的叶静海刺了过去。 少了一人,南宫亓玥顿感压力大减。所以抱紧了怀里的叶初桃,他怒喝一声,虽然单手持剑,但是挥出的招式却也越来越凌厉。 “啊——” 然而就在南宫亓玥拼尽了全力解决掉自己面前的三人之后,叶静海的一声痛呼让他片刻不敢耽误的往楼梯边走去。 “叶老爷!” 挥出剑将那黑衣人马上就要砍到叶静海身上的一剑挡下,南宫亓玥将叶初桃推到夜静海怀里,然后不过三两下功夫,他便将那黑衣人击杀在地。 “南……南宫公子……” 见危机已除,叶静海刚才与黑衣人周旋的勇气瞬间消失不见,他抱着依旧昏迷的叶初桃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致芸去了,我……我大概也活……活不了了,只是桃桃……桃桃要拜托公子了……” “叶老爷。” 将叶初桃抱到自己怀里,南宫亓玥这才看到叶静海的胸口已经殷红一片,明显是受伤不轻。 “呵呵,只是没……没想到啊……我叶家几代光明磊落,最终却……却落得如此……如此结局啊!” 长叹一声,叶静海眼中有几滴清泪落下。然后,他喘了几口气之后,又用力扶着一旁的柱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呵,就算……死,我……我也要跟……致芸死……死在一起!” 顾不得身上伤口的剧痛,也顾不得脚下越来越多的血迹,叶静海扶着柱子和栏杆一步又一步、连走带拖的往楼上爬去。 他的致芸,他的爱妻,还在楼上等着他呢! 可是毕竟因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所以他才上了三个台阶,便“扑通”一声倒在楼梯上。 “姑父!” 因实在放心不下叶静海,因此在听到楼下的打斗声消失了以后,林昱城便匆忙跑下楼来。可是没想到他刚转过拐角,就看到叶静海倒在那里、满是鲜血的双手努力的向前伸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姑父!姑父你怎么了!” 赶紧跑到叶静海身边,林昱城将他半抱起来。 “致……致芸……” 双眸渐渐失去生气,叶静海的手依然向前伸着。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抓到致芸的手了。致芸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没有丝毫大家主母该有的沉稳,但是其实她很怕孤独的,如果自己不拉着她,她一定又会生自己的气了。 “姑……父……” 看着叶静海的双眼虽然睁着,但是却已经慢慢没有了气息,林昱城一时间觉得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怎么……怎么就忽然间,姑姑和姑父就……就都…… “小心!” 而在林昱城因为林致芸和叶静海的死而陷入恍惚的时候,他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接着耳边就是南宫亓玥冷冷的声音。 “不想死的话,就别发呆!” “死?” 南宫亓玥的话并没有让林昱城完全回过神来。 “谁……谁死了?” “……” 瞥了眼好像变得有些呆呆傻傻的林昱城,南宫亓玥抱着叶初桃躲过几支暗箭。 不好,又有一批人来了!真是该死! 暗暗咒骂了一声,南宫亓玥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深可见骨的几道刀伤之后,决定先护着叶初桃出去才最为要紧。 所以不再理会抱着叶静海的尸身愣在那里的林昱城,他重新捡了一把看上去更加锋利的利剑,便快速的往门口走去。 羽箭不断从门外射进来,即使有利剑在手,南宫亓玥身上也避无可避的被几支羽箭射中。可就算这样,他仍是把怀里的叶初桃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但是以一人之力去挡越来越多的羽箭总归是很吃力的,所以一个不慎,就有几支羽箭蹭着叶初桃的胳膊飞了过去。 不过好在,南宫亓玥凭着惊人的毅力终于走出了酒楼大门,他本想趁着夜色从酒楼的一侧溜走,而这时,林昱城却举着一张桌子,以桌为盾跑到了南宫亓玥身边。 “愣什么!快走!” 见南宫亓玥看到自己之后愣了一下,林昱城吼道。 “……” 虽然有些惊讶于林昱城的举动,可是有了林昱城和他举的桌子,南宫亓玥就不用再分心去挡不断射来的羽箭了。 “这座酒楼后边,有一条小溪,你顺着小溪走不远,会有一堵墙,跳进小溪里,在水下……嗯……有……一个洞可以去到墙的另一边。” 有几支箭射到了自己腿上,可是林昱城只是闷哼一声,身形一晃之后,依然举着桌子护着南宫亓玥和他怀里的叶初桃往酒楼后边走去。 “记得,你说过的……要……要护桃桃……周全的!” 眼看小溪已经近在眼前,并且小溪旁全是参天的大树,在夜幕的掩护下,南宫亓玥已经安全了不少,林昱城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弯,跪倒在地上。 “林昱城!” 伸出一只手抓住林昱城的肩膀,南宫亓玥脸上有着错愕和动容。 他确实没想到,林昱城居然爱叶初桃爱到了愿意以命相救的地步。 “南宫亓玥,记得……记得你说的话!不然……不然我做鬼……做鬼也不会放过……放过你的!” 抬起胳膊将自己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拭去,林昱城笑着看向南宫亓玥怀里的叶初桃。 “桃……桃,表哥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喜欢你啊!” “林昱城!” 看林昱城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直的倒在地上,南宫亓玥这才看到他背后已经插了好几支羽箭了。可是听着有脚步声不断向自己这边走来,南宫亓玥深深看了林昱城一眼之后,赶紧抱着叶初桃顺着林昱城说的方向走去。 (红颜泪篇四十七)回天无力 “桃桃,这是爹爹亲自给你做的鱼香豆腐,你快尝尝!” “桃桃啊,怎么,你就只想你爹,不想娘亲啊?” “桃桃,表哥来看你了!” “姑娘,嬷嬷这就去给你熬鸡汤,啊!” “桃桃……桃桃……” “桃桃——” “桃桃?” “爹爹,娘亲,表哥,嬷嬷,你们……你们在哪儿啊?” “你们是不要桃桃了吗?你们……你们快出来啊!” 纷杂繁乱的梦境里,叶静海、林致芸、林昱城和赵嬷嬷的声音不断传来,可是无论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多近,叶初桃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他们到底在哪里。 心急绝望之下,叶初桃没忍住哭出了声,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听起来异常熟悉、还带着丝丝温和与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歌儿?歌儿,快醒醒!” “歌儿?歌儿是谁?” 叶静海几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不闻,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依然回响在自己耳边。但是那人口口声声唤着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歌儿。 那,歌儿,是谁? 猛地一下睁开眼,叶初桃大口的喘着粗气。 “歌儿,你……你终于醒了!” 离那晚在林黔城被人追杀已经过去七日了,而这七日内,叶初桃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所以此时,看着躺在床上小脸惨白、额上全是冷汗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南宫亓玥差点喜极而泣。 “……” 木然的看着头顶淡青的帐幔,叶初桃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歌儿?歌儿?” 见叶初桃双目空洞,不言不语,南宫亓玥忧心的唤道。 “……” 过了一会儿,叶初桃好像终于回过了些神来,她微微侧目,盯着坐在床边、满脸激动的人。 “南宫公子?” 沙哑无力的声音从叶初桃口中传出,可当她再一看,看到南宫亓玥脸上略显狰狞的刀伤时,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场景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在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还有箭,屋子门口,是紧抓着门框、即使中箭也誓死不肯倒下的固执的身影……而屋子外面……不不不,不对,是楼下!有人倒在楼梯上死不瞑目、满目凄然……然后再接着,是……一条小溪边,还有一个,含笑而终的人…… “啊——” 那一个个已死之人的身影和一幕幕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的场景让叶初桃觉得头痛欲裂。她大叫一声之后,便紧紧的用手抱着自己的头。 “歌儿!” 知道那晚叶初桃其实并没有完全昏迷,虽然当时自己一直抱着她,但是她多少应该是有些意识的,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回想起那晚的事情了,所以南宫亓玥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并柔声安慰着。 “歌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过……去了?” 在南宫亓玥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叶初桃双眼空洞的盯着不知名的地方。 “爹爹呢?娘亲呢?还有表哥和赵嬷嬷呢?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 南宫亓玥皱了皱眉头。 “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另外一个……地方?” 木然的重复着南宫亓玥的话,叶初桃忽觉喉间一甜,然后紧接着,刺目的鲜血便不断的从她口中涌出。 …… “缘初,歌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叶初桃醒来不过片刻功夫,在她吐了血之后,便再次昏了过去。南宫亓玥见此,只得再次把缘初叫了过来。 “唉,回天无力了。” 只是看了叶初桃一眼,缘初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家人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的心,已经死了,所以她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什么!” 缘初的话让南宫亓玥大惊不已。 “怎么会?” “唉,玥玥啊,感情这种东西,能救人于生,也能致人于死。” 重重的叹了口气,缘初安慰的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 “不过其实这样也好,这样的话,歌儿的第一缕幽魂,你很快就能得到了。” “可是……” 虽然自己此次来到人界的目的就是为了叶初桃身上的那一缕歌儿的魂魄,可是……可是现在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叶初桃去死,他却也心有不忍。 “之前未枢说过的,歌儿这一世会有一个大劫,而向来叶家一事,就是这个劫了。” 再次叹了口气,缘初道:“你们出事的时候,我和未枢确实是没有看到,不过你要明白,就算当时我们看到了,也是不能下来救你们的……” “我明白。” 知道缘初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怪他袖手旁观,所以南宫亓玥道:“只是我想知道,那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谋划的。” “他?” 缘初伸手指了指头顶。 “前几天你叫我下来跟我说了这事儿之后,我试着试探过他,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吗?” 冷冷一笑,南宫亓玥道:“能同时动用魔界和人界的人,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那……我再去暗中查查?” 若是真如玥玥所说,叶家一事的主谋是恒泽的话,那可不得了了,如果恒泽知道了玥玥在搜集歌儿的魂魄,那他肯定会再次出手阻挠的,那歌儿怕是就永远回不到仙界了! “嗯,你小心些。” 南宫亓玥看了床上呼吸微不可闻的叶初桃一眼。 “那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生死有命啊!玥玥你要明白,她并不是歌儿!” 说完这一句话,缘初忽然神色一凛,然后就一个转身消失在屋里。 而南宫亓玥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仙界可能有事,最可能的事恒泽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所以他的脸色愈加阴沉起来。 恒泽,若你敢阻挠我搜寻歌儿的魂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红颜泪篇四十八)心死难医 “叶姑娘,天寒风大,并且这天眼看就要下雪了,回屋去吧。” 叶初桃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可是自她醒来之后,就只是一直呆呆的在回廊下坐着,或望着天空、或盯着院里的一株朽木发呆,不言不语,亦不寝不食。 所以当南宫亓玥在外面买了吃食回来,看到的就是仍旧坐在那里,姿势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的叶初桃。 “……” 意料之中的,叶初桃对自己的话语置若罔闻。南宫亓玥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他伸出手指,嘴里刚要默念出一句咒术,却意外的被叶初桃的声音打断。 “不要念……我……不想睡过去……” “叶姑娘?” “我……不想睡过去……不想……睡过去……” 嘴里不住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叶初桃木然的转过头,她空洞无神的双眸中此时居然有一丝乞求。 “求求你……不要……不要让我睡过去。” “可是……” 屈膝蹲在叶初桃身边,南宫亓玥脸上也尽是掩饰不住的忧心和疼惜。 “可是你一直这个样子,身子会受不住的。” “我不想睡……” 抬起双手捂着脸,叶初桃的声音里已经有了隐隐的哭腔。 “我……我一旦睡过去,就会看到……看到爹爹、娘亲、表哥、赵嬷嬷,我……我看着他们满脸血污的倒在我面前,可是……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却……却都救不了他们……我就只能……就只能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他们……” “叶姑娘!” 随手将手里的吃食放在地上,南宫亓玥伸手将浑身颤抖的叶初桃搂在怀里。 “不要怕,也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拼命摇着头,叶初桃哽咽不已。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为了救我,赵嬷嬷……赵嬷嬷她怎么会被箭射中?如果不是因为我,娘亲、爹爹和表哥怎么可能……” “叶姑娘!” 轻声打断叶初桃的自责,南宫亓玥心疼的说道:“这都不是你的错,这些都不怪你,事到如今,这所有的一切,要怪,就怪天……总之,叶老爷和叶夫人,赵嬷嬷和林昱城,他们肯定都不会怪你的!” “呵呵,是吗?” 听着南宫亓玥的话,叶初桃苦笑两声,然后靠在南宫亓玥怀里,不再言语。 而南宫亓玥见她如此反应,本想再次默念咒术让她昏睡过去的,可是一想及她刚刚所说的梦中所见之景,那句简单的咒术便生生哽在口中,再也念不出来了。 歌儿,你如今这副模样,可教我如何是好? …… “南宫公子。” 沉默半晌之后,叶初桃又一次出乎南宫亓玥意料的忽然开了口。 “怎么了?” 低头看着怀中面色憔悴、满目凄然的女子,南宫亓玥问道。 “你……不是凡人,是不是?” “嗯。” 虽不知叶初桃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南宫亓玥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可有法子让我再见一次爹爹他们?” 有些迟疑的说出这句话后,叶初桃脸上随即露出一抹自嘲。 “呵,我在胡说些什么啊……他们都已经……” “可以。” “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让你再见他们一面。” “真……真的?” 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信誓旦旦的南宫亓玥,叶初桃又惊又喜,可是又有些害怕。 “南宫公子,你……可是在骗我?” “没有。” “可是他们已经……” “你也说了,我不是凡人。” 拍了拍叶初桃的后背,南宫亓玥道:“之前你跟我说,你已经相信了鬼神之说,既如此,那你就该知道的,凡人离世之后,并不会就此完全消失于六界之中,他们死后,会有冥界之使前来引导他们的魂魄再入轮回。” “那……我真的还可以见到爹爹、娘亲、赵嬷嬷和表哥?” “是的。” 暗自思忖了一下去冥界借叶静海等人的魂魄的可行性,南宫亓玥道:“叶姑娘,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再见他们一次,可是你也要答应我,这几天好好养好身子。” “好!” 因始终对南宫亓玥有一种迷之信任,所以现在他既然答应了自己,那肯定就不会食言的。 因此叶初桃喜极而泣,她接过南宫亓玥递来的热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 是夜,当叶初桃睡下之后,南宫亓玥便唤来了缘初和未枢,打算跟他们商议一下去冥界之事。 而当他们两个听完南宫亓玥的打算之后,缘初不禁有些唏嘘。 “唉,玥玥啊,你这么做,若被天帝知道了,可是会受罚的啊!” “受罚?” 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我连在六界找寻歌儿的魂魄这事儿都做了,难不成还怕去一趟冥界?”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 缘初看了从来了之后就一直不言不语的未枢一眼。 “可是就算你去了冥界,冥王他也不太可能会把叶家四人的魂魄给你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南宫亓玥道:“我之前跟冥王有些交情,想借亡者的魂魄一用,应该不难。” “既如此,那你叫我们下来做什么?” 白了好像已经筹谋妥当了的南宫亓玥一眼,缘初道。 “他现在没有仙神之力,去不了冥界。” 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缘初一眼,未枢道:“你还真是年纪大了。” “你这老鬼头!” 听未枢骂自己老,缘初刚想跟他好好争论一番,可是当他看到南宫亓玥紧皱的眉头之后,只好暂时放弃了与未枢理论的打算。 “那所以,玥玥你是想让我们去找冥王?”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事到如今,我只能找你们帮忙了。” “可是……可是……” 听到南宫亓玥的话,缘初忽然变得有些为难起来。 “可是……” “可是什么?” 睨了有些心虚的缘初一眼,未枢道:“难不成你害怕被天帝知道?” “你放屁!” 斥了未枢一句,缘初气愤道:“我怎么会怕这个,只是之前……咳……之前我给冥王的红线绑的出了点儿问题,所以冥王他……他到现在一见我就……就……咳……能心平气和的跟我好好说句话就不错了。” “……” “……” 听了这话,南宫亓玥和未枢不由得面面相觑。 未枢也知道在大事上缘初不会随便开玩笑,所以现在他既然将这种有损他“声明”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就说明他和冥王之间的过节肯定不简单。所以叹了口气之后,未枢道:“那我去吧。” “多谢。” “……” 瞪了躬身冲自己行礼的南宫亓玥一眼,未枢甩了甩衣袖,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好。” 将一枚红色花形的玉佩拿出递给未枢,南宫亓玥道:“这枚玉佩是当年我与冥王定下约定时的信物,你拿给他,他必然会答应的。” “好。” 将南宫亓玥递来的玉佩接过收入袖中,未枢的身影转眼间就消失在屋内。 “那玥玥,可还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未枢已走,缘初觉得自己既然下来了,什么都不做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所以他一脸期待的看向南宫亓玥。 “只要不让我去找冥王,其他的事儿你尽管开口!” “太上老君的金丹你还有吗?” 想了想叶初桃的身子,南宫亓玥道:“歌儿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我怕她……” “唉,玥玥,前两天我就跟你说过,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缘初却还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最后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的,好好陪陪她吧。” “……,好。” 有些艰难的应了缘初一声,南宫亓玥握紧了手中的小瓶子,皱紧了眉头。 (红颜泪篇完结章)桃花陨落 “咳咳,南宫公子,没想到啊,我……咳咳咳……还能熬过这个冬天。” 几个月之后,寒冬终于过去,春郦城较早的迎来了温暖和煦的春天。 城郊,一个简陋却宁静的小院子里,叶初桃正裹着一张厚重的披风坐在椅子上,看着头顶开得正热闹的桃花。 “……” 听着叶初桃带着丝丝叹息感伤的话语,南宫亓玥只是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并给她紧了紧背上的披风。 “南宫公子,你知道……咳咳咳咳……知道我为什么叫……叶初桃吗?” 并不在意南宫亓玥的沉默,叶初桃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因为我娘亲说,我出生的那一天,刚好是府里的桃花第一天盛开的那天。” “咳咳咳,没想到啊,原来我不仅在桃花初开的时候来到这个世上,就连离开,也是在这个时候。” “不要胡说。” 听着叶初桃的话,南宫亓玥终于开口。 “你……不会有事的。” “呵呵,你不用骗我。” 叶初桃笑了笑,然后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身体不禁一阵瑟缩。 “我的身子,我知道的。南宫公子,谢谢你。” “谢我什么。” 南宫亓玥假装抬头看向头顶的桃花,努力的将自己眼中的酸涩感压回去。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不用跟我抱歉。” 摇了摇头,叶初桃将落到自己腿上的一片桃花瓣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 “谢谢你让我能有机会再次见到爹爹他们,也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日子里有你陪着,我……已经很知足了,咳咳咳咳……” 这句话刚说完,叶初桃便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一股腥甜之气便从她口中喷出。 “歌……叶姑娘!” 赶紧蹲在叶初桃身边,南宫亓玥难掩焦虑。 “呵呵,事到……如今,我……再问你一次……你……可要好好……回答我。” 用衣袖将自己唇边的血迹擦去,叶初桃目光炯炯的看着南宫亓玥。 “好,你问吧。” “我跟你喜欢的……那个歌儿可是……可是长得很像?”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那……你当初来叶府,是……是为了我……我这张脸?” “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慢慢闭上眼睛,叶初桃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你……还是不肯……不肯跟我说……实话啊!” “这就是实话!” 紧紧将叶初桃抱在怀里,南宫亓玥的泪水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你,因为,你……你就是我的歌儿啊!” “……” 然而,桃花依旧,春风依旧,可是伊人却已经不在了,所以无人会来回应他深情至此的话语。 …… …… “哎呀,玥玥,你可算是回来了!” 仙界,南宫亓玥一脸沉重的走进了天机宫。 “未枢。” 淡淡的看了未枢一眼,南宫亓玥道:“缘初总是说你这儿好酒无数,所以我也来讨几坛好酒。” “哎,你这!” 看着南宫亓玥“悲痛万分”的样子,未枢语重心长的道:“玥玥你要明白,叶初桃并不是歌儿,她虽然死了,可是你却能得到歌儿的一缕幽魂,这样离歌儿重回仙界又进了一步,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我知道。” 径直找了凳子坐下,南宫亓玥看着未枢。 “我真的只是来找你讨酒吃的。” “那……好吧。” 明白南宫亓玥就是嘴硬,他现在来怕是要来借酒消愁的,但是即使如此,未枢多少也理解他的心情。 所以打消了还想再劝说他的念头,未枢衣袖一挥,就有两坛虽未开封但已经能闻到醉人的酒香的酒坛出现在南宫亓玥面前。 “这是嫦娥那丫头酿的桂花酒,这是织女那丫头酿的青梅酒,缘初可是觊觎这两坛酒好久了,我都没舍得给他,你可别告诉他啊!” “呵呵,好!”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拆开泥封之后,也不用杯子,就直接对着酒坛痛饮起来。 “唉,嫦娥和织女知道她们酿的酒被这么糟蹋了,肯定要哭死了!” 看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未枢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往店内走去。 “罢了罢了,就让玥玥一个人好好待一会儿吧!” …… “嗝——” 依然是在天机宫内,未枢因为闲来无事便去了西连山找他的故友西连山山神下棋去了。而南宫亓玥醉眼朦胧的趴在桌子上,提起酒坛倒了倒,却发现两大坛酒都已经被自己喝光了。 “未枢,未枢?” 总感觉自己还喝的不够尽兴,所以南宫亓玥随手将空空的酒坛扔到一边,冲着殿内喊道。 然而喊了几声,却并不见有人从殿内出来。所以南宫亓玥无法,只得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然后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往天机宫殿内走去,自己去找酒吃。 可是当他进了大殿,因为头脑不怎么清醒,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往那边走了。于是站在原地想了一下之后,他便继续拖着一摇三晃的身子找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嗯?好像走……走错了?” 走啊走,走着走着,南宫亓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高台之上,这里……并不是未枢藏酒的寝殿,而好像是他指引别人命势时作法用的因果轮回台? “嗝——” 打了个酒嗝,南宫亓玥晃了晃脑袋便打算原路返回的。可是醉酒之人本就不怎么辨别方向,所以走了几步他就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走下因果轮回台,反而是走到了台子的边缘。 “嗯?这台子这边是……空的?” 探着头往下看了看,南宫亓玥发现未枢这因果轮回台虽建在天机宫,但是台子有一边却像是浮空的。 所以好奇之余,南宫亓玥上前两步踏了上去,而他这一踏,就只觉脚下一控、身形不稳,然后他的身影就立刻消失在因果轮回台上。 “哎呀,不好!” 与此同时,正在西连山跟好友下棋下得正尽兴的未枢却忽然眼皮一跳,随后他掐指一算,就只道“不好!” “怎么了?” 西连山山神易连见未枢罕见的露出如此震惊的神色,便好奇的问道。 “玥玥他……他好像想不开,从我的因果轮回台上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易连摆摆手,然后拿起一颗黑子落到棋盘上。 “没事儿没事儿,就当是轮回投胎下去历练一番吧,仙界一日人界三年,没几天他也就回来了。” “嗯,这倒也是。” 觉得易连的话说的有道理,所以未枢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儿了,而是收敛了心神,更加谨慎的跟易连下起棋来。 (英雄冢篇一)宫外初见 “盼儿,你记着,永远永远,都不要喜欢上大英雄。因为那些大英雄啊,永远都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英雄。” (一) 深夜,宫墙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巡逻的禁卫军依然有条不紊的走着,显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紧接着,第二条黑影再次一闪而过,直追第一个黑影而去。 “阁下跟了小女子一路,不知有何见教?” 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先前的黑影停下脚步,略带不耐的向身后说道,仿佛丝毫不怕自己的身份泄露。 可是过了半晌,后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女子面带愠色,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然而,忽然间,她感到有些不对劲,所以拔出腰间的剑猛地向身后刺去,不料却被人先一步扣上手腕,紧接着便感到脖间一阵压迫。 “你……” 女子气急,却反抗不得,不过感到那人并无杀气,便逐渐放松下来。 “呵!” 南宫亓玥一声轻笑。他原以为这女子会拼死反抗,想不到她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笑什么?” 颜凌歌以为被人看轻了,便有些恼羞成怒。她又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那人已经放开对自己的束缚。 “今日跟踪姑娘,是在下的不是,不过在下确实是有事相求。” 南宫亓玥看着女子恢复自由后,剑尖直指自己胸口,也不避让,反而微笑说道。 “有事相求?”颜凌歌用剑一挑,男子的面巾便落到地上,她眸中的惊讶转而化为戏谑:“不知护国将军有何吩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姑娘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了看漆黑一片、破破烂烂的巷子,南宫亓玥又道:“在下知道有家酒楼的酒还不错,不如我请姑娘去小酌几杯?” “喝酒?这个时候?” 不紧不慢的将软剑收回腰间,颜凌歌笑道:“没想到大将军居然有如此喜好,大半夜的,请姑娘家喝酒?” “……” 颜凌歌的话让南宫亓玥一时语塞。 也是,这个时候让一个姑娘家跟自己一个大男人去喝酒,好像确实有些不妥。 “我说大将军,别是你在酒楼设好了埋伏,好让我去自投罗网吧。” 见南宫亓玥不语,颜凌歌双手抱胸,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因夜色暗淡而面容模糊不清的人。 “不说话……怎么?难不成是被我猜对了?” “哈哈,姑娘哪里的话,我若是想抓姑娘,刚才在宫里就动手了,何苦还跟着姑娘到这里来?” 在脑子里快速思索了一番,南宫亓玥正了正神色,道:“今晚特意来找姑娘确实是有要事想请姑娘帮忙的,若姑娘不信我,那就请姑娘找一个地方,我们坐下再细说吧。” “哼,什么特意找我?明明是故意在宫里设了圈套特意骗我过去的!” 轻哼一声,颜凌歌面露不悦。 想她颜凌歌自十六岁踏入江湖开始,便凭借一身傲人的轻功迅速地在江湖中混得一席之地。虽师出无名,可是只要一提起颜凌歌的大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颜凌歌之所以在江湖中如此有名气,靠的不仅是她那身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如入无人之境的绝世轻功,更是她的一个世人皆知的癖好——收集奇珍异宝。 有传言说,颜凌歌家中珍奇异宝无数,有些是好友相赠,有些是高价购得,而更多的,是她自己从各个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家中盗来的。所以也正因为如此,世人便送了她一个“盗神”的名头。 而身为“盗神”的她今晚之所以敢只身一人独闯皇宫,就是因为这几天京城里都在传,说东边的里单国为了向皇上表示诚意,特意派使者来给皇上敬献了一张与西汉司马相如的“绿绮琴”齐名的绝世好琴,名唤“凤鸣”。 据说这“凤鸣琴”乃是用上好的梧桐古木而制,其声清幽绵延、不似凡音,更有甚者说若是与此琴有缘,那弹出的琴声,是可以引来神鸟凤凰的。 然而,这琴音到底能不能引来凤凰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证实,但是对于对琴音极为痴迷的颜凌歌来讲,这张古琴,必须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所以,在明察暗访了好几天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来皇宫将这张凤鸣琴带走。可是不成想来了皇宫之后,凤鸣琴没见着,反而是遇上了面前这个一直对自己紧追不舍的人。 “哈哈,姑娘恕罪。” 听到颜凌歌不满的嘟囔着,南宫亓玥向她抱了抱拳。 “姑娘的行踪向来捉摸不定,所以为了能见到姑娘,在下才不得不出此计策……” “唉,得了得了。” 不耐的冲南宫亓玥摆摆手,颜凌歌撇了撇嘴。 “反正也甩不掉你了,跟我走吧。” “好。” 见颜凌歌这是答应了,南宫亓玥便放了心。所以他也不问去哪儿,而是不慌不忙的跟着颜凌歌往前走去。 可是两人走了几步之后,颜凌歌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哎,把你的面巾戴上,不然若是被别人看到我堂堂‘盗神’居然跟官家的人在一起,又是麻烦。” “好。” 笑着看了还在懊恼的颜凌歌一眼,南宫亓玥从袖中掏出刚刚被她挑下的面巾戴上。 “笑什么笑!” 不知怎么的,在昏暗的巷子里,颜凌歌看着南宫亓玥脸上隐隐的笑意,居然有些气闷。 这人怎么一直在笑?笑什么笑!笑话我堂堂“盗神”今晚被你骗到了,你很得意吗? 所以狠狠地瞪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颜凌歌忽然提气一跃,便越至旁边一户人家的屋顶之上。 “喂,大将军,想让我帮忙,追得上我再说!” “……” 看颜凌歌身形一闪,不过片刻工夫便不见了人影,南宫亓玥不禁有些头疼。 这“盗神”的脾气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刚刚不是说好让自己跟着她走的吗? “唉。” 可是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那当然是以她为先。所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南宫亓玥气沉丹田、纵身一跃,便赶紧朝着颜凌歌的方向追去。 …… …… 翌日,深夜,青柳峰上,一紫色身影急速前行,身后不远处,数条黑影紧追不舍。 “寒月楼藏宝阁内有一颗青芒明珠,相信这个应该难不倒鼎鼎有名的‘盗神’吧。” “哎哟,想不到堂堂护国大将军还要找我这小毛贼帮忙?” “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你以往所有的罪名都可以一笔勾销。” “哼,一笔勾销?” 转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几道身影,颜凌歌不由得一阵懊恼。都怪昨晚自己一时昏头,答应了那个南宫亓玥的要求,恐怕这次连命都要赔在这里了。 一阵凉意袭来,颜凌歌也顾不得抱怨了,她身子灵活的一侧,数枚飞镖便贴着她的鬓角飞过。 “欺人太甚!” 眼看已经摆脱不掉后面的尾巴,颜凌歌索性转过身子,手持利剑,准备和那些人决一死战。 转眼间,那些人已近在眼前,并呈合围之势将颜凌歌困在中间。颜凌歌见这种阵势,不由心中一凛:虽然自己的轻功在江湖中若说是第二,那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可是自己的武艺却并不怎么好。哼,好你个杀千刀的南宫亓玥,我颜凌歌若是今晚死在这儿,那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暗暗骂了南宫亓玥一顿之后,她刚要出击,却只觉身子一软便从空中坠下。 “该死,居然用毒!” 以剑支地,颜凌歌只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约中,她看到几人举起利剑,毫不留情的将剑刺向自己…… (英雄冢篇二)谢二公子 “客官,里边儿请!” 这日,迎八方的生意依然一如往常般红火。南宫亓玥的双脚还未踏进店里,就有眼尖的小二笑脸殷勤的迎了上来。 “客官几位啊?吃酒还是品茶?喜欢坐热闹点儿的地方?还是安静点儿的地方呢?” “我已经有朋友先过来了。” 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点自己和这个太过于热情的小二的距离,南宫亓玥走进店里随便看了一圈喧闹嘈杂的大堂之后,就直接往楼上走去。 “哟!原来是贵客!” 见南宫亓玥轻车熟路的上了楼,那小二便暗道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因为按照迎八方历来的规矩,楼上的雅间并不是价高者得,而是是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上去的。 想及此,那小二看南宫亓玥明显不想让自己跟着的样子,便殷勤的一笑之后,又赶紧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身份,但是既然是贵人,那就是得罪不得的,不然,怕是自己这刚得来的饭碗就保不住咯! …… “叩叩叩——” 待上了楼,南宫亓玥走到一间名为“逸菊”的房间前,然后抬手叩了叩房门。 “谁?” “我。”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南宫亓玥扭头看了看左右空无一人的走廊之后,冲着前来给自己开门的人一笑,便走进了屋里。然而他刚一进屋,就有一个略带不悦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现在才来?这菜都凉了!”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 赶紧绕过屏风走到内室,南宫亓玥有些歉然的看着坐在凳子上,一身紫色锦袍,手里正拿着一把折扇不停地扇啊扇的人。 “宫里有点事儿耽搁了。” “嗯,您是护国大将军,权重事忙,哪儿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这么清闲。” 白了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凉凉的说道。 “小老百姓?” 南宫亓玥在谢言风旁边坐下,当他听到谢言风的话之后,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让你爹听到你这些话,又要打你了。” “在这儿他不是听不到吗?” 再次白了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的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意有所指的说道:“若是这话当真被我爹知道了,那肯定就是你告诉他的!” “……” 一口酒刚喝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南宫亓玥就因为谢言风的这句话而差点呛得咳嗽起来。 “这……这屋里除了你我,还有书墨呢!” “将军放心,书墨是绝对不会出卖公子的!” 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谢书墨听南宫亓玥提到自己,就赶紧开口道。 “听到了没有?” 满意的看了谢书墨一眼之后,谢言风得意的冲南宫亓玥笑着。 “南宫亓玥,虽然你跟我爹算是‘忘年交’了,但是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 “就怎么着?” 好笑的看着用折扇指着自己的谢言风,南宫亓玥道:“打我?可是你是打不过我的。” “哼,我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跟你这武夫一般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呢?” 冷哼一声,谢言风凑近了南宫亓玥。 “我可是听说那里单国为了向皇上示好,不仅向皇上献了一张‘凤鸣琴’,还送了一位公主过来,有意想要与我们和亲呢!” “那又怎样?” 因日日出入于皇宫,这件事儿南宫亓玥自然是知道的,这位公主好像这两天就到京城了。可是不知这谢言风此时提起这个是想做什么,莫非…… 忽然间,南宫亓玥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然后,果然,谢言风接下来的就让他的预感变成了事实。 “嘿嘿,我这不是看南宫将军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枕边人在旁边嘘寒问暖了吗!南宫老将军虽然不在了,可是跟老将军拜把子的我爹还在啊!你知道的,我爹对你比对我和我哥都还好,并且皇上也一向最听我爹的话,如果我让我爹去跟皇上说你对那里单国公主有意,那皇上肯定就……” “谢言风!” 放下酒杯瞪着故作无辜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气结。 这个谢言风,是安平侯家的二公子,有个人人羡慕的、先王亲封的安平侯的爹。可是自他成年以来,他却跟中了邪似的,天天想着离家出走做一个普通老百姓。 但是,别看这人平日里是天不怕地不怕、闹遍京城无敌手的样子,他最怕的、也是唯一能制得住他的人,就是他爹——安平侯谢园伯。 因为他离家出走这事儿,谢园伯不知道打了他多少次、气掉了多少根胡子,可他就是死性不改。可是即使如此,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可他却还是非常惧怕谢园伯的。 虽然谢言风没有直接说过他为何会对自己的爹如此畏惧,但是以南宫亓玥看来,应该是小时候谢老侯爷对他们兄弟管教太严厉了,所以留下阴影了。不然的话,为何谢家大公子——谢润竹,就总是一副温温润润、大家君子的气度呢? “切,别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抠了抠耳朵,谢言风完全忽视南宫亓玥的怒气,接着说道:“我可是听说这里单国的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可是却也是里单国的女将军,是拿过刀剑上过战场的。这样一来,我觉得吧,你们之间肯定会相处的非常愉悦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谢言风心里却暗道:哼,就知道欺负我没武功,我看等那公主来了看上你了,你怎么办! “谢言风,若是今天不想被你爹看到你鼻青脸肿的样子,就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 瞥了越说越得意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握了握拳头,然后好像不经意般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 “你……” 听着南宫亓玥充满威胁的话语,谢言风气的差点把手里的扇子折断了。所以“啪”的一拍桌子,谢言风大声道:“书墨,我们走!” “走之前记得把这桌酒菜的帐结了。” 看谢言风头也不回的要走,南宫亓玥也不慌,而是悠哉悠哉的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看起来就美味异常的菜吃了起来。 “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 “你……” 猛地停下脚步,谢言风“噌噌”两步走到南宫亓玥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南宫亓玥,我刚发现,你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哈哈,谢公子过奖!过奖啊!” 再夹起一块鲜香四溢的鱼肉放入口中,南宫亓玥赞道:“这迎八方不仅酒好喝,菜品也是一绝啊!” “哎,公子,咱们不走了?” 南宫亓玥说完之后,谢书墨看谢言风居然一撩衣摆重新坐在凳子上,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便有些纳闷:公子刚才不是气势汹汹的要走吗?这怎么又坐下了?还喝上了? “哈哈,书墨,你家公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舍不得走了。” 了然的看了有些气鼓鼓的喝着酒的人,南宫亓玥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个谢言风,真的是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见了好吃好喝的,就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是舍不得走的。 “哦。” 看着自家公子开始大块朵颐了,谢书墨顿时也明白了南宫亓玥的意思。所以强忍着笑,谢书墨转身去了外室的矮桌上端起自己的饭菜吃了起来。 (英雄冢篇三)无故失踪 “哎,我说,皇上交代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在迎八方酒足饭饱之后,谢言风便跟着南宫亓玥一起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南宫亓玥居住的英戟园内,谢言风懒懒散散的躺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毫无一丝仪态可言。 “还没有消息。” 端坐在书案后拿了一本兵书看着,南宫亓玥瞥了一眼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的人。 “你若是困了就回去睡,不然谢侯爷找不到你,又要来我这儿闹了。” “唉,无情无义啊!” 侧躺在榻上曲着一支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盯着看着兵书目不斜视的南宫亓玥,谢言风叹息道:“刚吃了本公子的,这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 南宫亓玥拿着兵书,只觉得额角一抽。 这谢侯爷也是英明一世,怎么会有谢言风这么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儿子! “不过我总觉得啊,这种事儿你找一个江湖上的女飞贼不靠谱。” 好似没看到南宫亓玥对自己的无语,谢言风翻了个身,全身摆成大字型大大咧咧的躺在榻上。 “不管她轻功再怎么厉害,也不管她在江湖上的名声有多大,可她平日里所做的,不外乎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若被皇上知道了你跟一个江湖飞贼合作,怕是他心里对你又有点儿什么想法咯。”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知道谢言风只要在这儿,自己是根本不能好好看书的。所以干脆把书放下,南宫亓玥靠在椅背上。 “反正我自认自己做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就好。” “切,你这是跟我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怎么说话总是跟个老头子似的。” 听着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嗤笑一声,道:“可怜啊!” “……” 南宫亓玥再次无语。可是随即,他认真的看向闭着双眼昏昏欲睡的谢言风。 “言风,你的人脉比较广,不然你找人去打听打听吧。这都五天了颜凌歌那边都没有消息传来,我始终有点儿不放心。” “嗯……才不要帮你。” 低声嘟囔了一声,谢言风又一个翻身,便沉沉睡去。 南宫亓玥见此,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去门外吩咐谢书墨,让他回安平侯府将谢言风在这儿的事儿告诉安平侯一声,不然若是安平侯发现谢言风不见了,怕是会以为他又离家出走了,到那时,无论是安平侯府还是自己这将军府,怕是都得被安平侯折腾一番了! …… …… “啊哈——” 谢言风这一睡,是足足睡到了日暮时分才醒了过来。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南宫亓玥并不在屋内。 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他站起身来惬意的扭动了一下睡得有些软软绵绵的身子,便算着时间打算去劲武院找南宫亓玥。可是没想到刚一出英戟园,就有一个轻纱覆面、黑色劲装的女子“嗖”的一下出现自自己面前。 “哎哟!音音,跟你说了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谢言风嬉皮笑脸的凑到魏音阙面前。 “音音,若是把本公子吓死了,那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像本公子这么英俊潇洒的人了!” “公子。” 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魏音阙一脸无奈。 这公子什么时候能变得像南宫将军一样沉稳一些呢? “唉,音音居然开始嫌弃本公子了。” 看到魏音阙的动作,谢言风貌似有些受打击的哭丧着脸。 “音音,你辜负了本公子对你的一番深情啊!” “公子!” 强忍着想立马飞身走人的冲动,魏音阙赶紧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塞到谢言风手里。 “这是公子让我调查的事情,能查到的都在这张纸上了,属下还有其他事要做,就先行告退了!” “哎,音音!” 见魏音阙将一张纸塞给自己之后身子一闪就不见了人影,谢言风紧握着拳头暗道:哼,不就欺负我不会武功吗?我这就去跟南宫亓玥学功夫去!哼! …… “嗯,这个给你!” 在英戟园门口“独自悲伤”了一会儿之后,谢言风便赶紧拿着信来到了劲武院。果不其然,刚走进劲武院的院门,他就看到南宫亓玥正手持一根长矛武的尽兴。 “这是什么?” 看到谢言风过来,南宫亓玥收了长矛,并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他走到谢言风身边,将谢言风递给自己的一个书信模样的东西接了过来。 “你不是很担心那个颜凌歌吗?这两天我一直在派人打探她的行踪。” 有些嫌弃的看着南宫亓玥额上不断流下的汗珠,谢言风道:“这么热的天你还在这儿练武,不热吗?” “热啊,但是先父有训,练武一事一年到头都不能间断的。” 南宫亓玥一边打开手里的纸张,一边回答者谢言风的话。 “原来你今日这么困,是晚上……” “哎。打住!” 知道南宫亓玥后面肯定又会说出一些很矫情的话,所以谢言风赶紧打断他。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你出了意外,那我爹岂不是要哭死了?” “哈哈。” 好笑的拍了拍谢言风的肩膀,南宫亓玥便也领了他这份好意,不再多言了。可是当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脸色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看南宫亓玥脸色忽变,谢言风问道。 “嗯。” 将信又递给谢言风,南宫亓玥沉吟了一下,道:“颜凌歌失踪了,此事你怎么看?” “失踪?” 快速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谢言风面露怀疑。 “都说那颜凌歌生平最为喜爱奇珍异宝,别是她取了青芒明珠之后,有了私心,所以故意藏起来,好把明珠据为己有吧。” “不会的。” 虽然这是第一次跟颜凌歌打交道,可是南宫亓玥却能看得出来,颜凌歌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所以,既然那一晚她都已经答应了帮自己去寒月楼取青芒明珠了,那她一定不会欺骗自己的。 “不会?你怎么知道?” 谢言风撇了撇嘴。 “你跟她很熟吗?” “我就是知道她不会骗我。” 睨了谢言风一眼之后,南宫亓玥提步便往外走去。 “哎,你去哪儿?” 看南宫亓玥把自己扔在原地头也不回的走了,谢言风再次暗骂:南宫亓玥你这小人,又过河拆桥!你看下次本公子还帮不帮你! “去青柳峰。” 好像知道谢言风心中所想,所以南宫亓玥停了脚步,转身一脸笑意的看着谢言风。 “信上说最后有人见到颜凌歌是在青柳峰,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本公子才不去呢!” “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前摇着,谢言风扯了扯颈间的衣服。 “这么热的天,我去了怕是就回不来了。” “啧,没想到啊,谢二公子居然这么娇弱了?” 故意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来回打量着站在树荫下因为天气炎热而额头已经开始冒出细密汗珠的人,南宫亓玥故作叹息。 “那算了,既然你身子不好,就回家好好养养身子吧。” “谁身子不好了?” 虽然明知南宫亓玥是故意想以激将法让自己跟他一起去青柳峰,可是谢言风却还是避无可避的掉到了这个陷阱里。并且南宫亓玥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成功的引起了他对青柳峰的兴趣。 “这青柳峰下有一个小酒馆,那里面的酒足以跟迎八方的酒相媲美啊!” “快走快走!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既然南宫亓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谢言风觉得自己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快步走到南宫亓玥身边,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哈哈哈,走!” 目的已达成,南宫亓玥很是愉悦的与谢言风一起往青柳峰而去。 (英雄冢篇四)和亲公主 “谢言风,站住!” 当谢言风回到安平侯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 本来他打赏了守门的小厮之后,就打算赶紧溜回自己的院子的。可是不曾想他刚穿过回廊,就听到一个很是威严、也很让自己头疼的声音。 “爹。” 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谢言风干笑着看着背着双手、一脸严肃的向自己走来的人。 “这……这么晚了,您还没……还没睡?” “哼,你也知道这么晚了?” 瞪了谢言风一眼,谢园伯斥道:“今天一天又去哪儿鬼混了?还这么晚才回来?” “没……没鬼混。” 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谢言风小声嘀咕着。 “跟南宫亓玥在一起呢。” “亓玥?” 对于谢言风的话,谢园伯并不相信。 “白天的时候书墨确实来跟我说过你在亓玥府里,可是之后呢?” “之后也在那儿啊,我一直跟他在一块儿呢!” 听出了谢园伯毫不掩饰的怀疑的语气,谢言风不满的说道:“不信您派人去问问他!” “问他?这两个府里谁不知道亓玥为了你从小到大都在给你背黑锅?” 谢言风越是要拿南宫亓玥当挡箭牌,谢园伯就月不相信他说的话。 “况且都这么晚了,亓玥一向严于律己,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鬼混!” “爹!” 见谢园伯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谢言风也有些急了。 “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我……” “好了言风,爹这也是太担心你了。” 然而谢言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温润平和的声音打断。 “这都要子时了你还没回来,爹能不担心吗?” “哥。” 见谢润竹也过来了,谢言风便老老实实的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爹,我看言风不像是说谎,您就信他一回吧。” 慢慢走到谢园伯身边,谢润竹搀着谢园伯的胳膊。 “这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我会好好跟言风说说的。” “唉,好吧。” 听谢润竹这么说,谢园伯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若是言风也像润竹这样,那自己也不至于每天都为他操碎了心了!谢言风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就不知道让自己省点儿心! “言风。” 看谢园伯慢慢走远,谢润竹走上前拍了拍谢言风的肩膀。 “你今日回来这么晚,当真是跟亓玥在一起?” “真的啊!” 谢园伯走了,谢言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爹他也是的,他信你,信亓玥,就是不相信我!” “呵呵,还不是你平日里做事太没规矩了!” 笑着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谢言风,谢润竹语重心长的说道:“言风,你应该能感受的出来的,爹很疼你,所以他害怕你出事。” “哎呀,在这京城里,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儿?” 举起手拍了拍谢润竹的肩膀,谢言风道:“哥,你跟亓玥一样,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都跟个老头子一样!” “呵呵呵,你呀!” 好笑着摇了摇头,谢润竹接着道:“虽然是天子脚下,但是这段时间,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看着谢润竹的神色有些严肃,谢言风问道。 “今晚爹爹接到圣旨,说是里单国的公主大概明天就到了,到时皇上让爹爹去迎接她。所以以防出现意外,一直到给公主订下合适的和亲人选为止,这段时间,京城里都要加强戒备。”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听谢润竹说完,谢言风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戒备就戒备呗,这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不赞同的摇着头,谢润竹道:“里单国送来和亲的公主是最受里丹王最疼爱昌平公主。这昌平公主自小出入于军营,成年之后便开始率兵出征,所以她在里单国的朝堂和民间都很有声望。也正因如此,能与她结亲的人,身份地位定然也不能低。可是你看这官家之中,又有几个世家子弟能有这个资格与这昌平公主结亲呢?” “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我,亓玥我们三个,都会是昌平公主和亲的人选,但至于最后到底谁会成为与公主结亲之人,那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什么!” 因谢润竹的话,谢言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你可别骗我啊!” “我骗你做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谢润竹道:“言风,你要明白,生在皇家贵胄的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有很多事,都往往是不能完全由己的。” “……” 谢润竹的话让谢言风无言以对。 大哥说的话他不是不懂,可就是因为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不想当什么侯爷家的二公子,他就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当一个普通老百姓。 “好了,太晚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看谢言风不语,谢润竹以为他是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所反思。所以再次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谢润竹转身离去。 “唉!” 谢润竹走后,谢言风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才慢吞吞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预感,只要这昌平公主来了,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 “司命星君,本帝听闻南宫将军去了人界?” 仙界,天机宫。 未枢刚从西连山山神易连那处回来,就见天帝恒泽正站在天机宫门外抬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是的。” 慢慢走近恒泽,未枢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 “那星君可知南宫将军此次去人界是做什么吗?” 恒泽扭头,将目光落在未枢身上。 “之前缘初你们不还说,南宫将军闭关去了吗?” “唉,这也是我的不是。” 知道恒泽现在前来肯定是知道了点儿什么,所以未枢笑了笑,道:“南宫将军因为颜将军的事儿一直都很伤心,本来他是打算闭关的,可是由于心绪不宁,就来我这儿讨酒吃,可是喝着喝着,他就醉了,然后误打误撞走到了因果轮回台上,又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而我当时正在西连山与易连下棋,就也赶不及阻止他,所以……” “失足掉下去的?” 对于未枢的话,恒泽半信半疑。 “是的。” 再次笑了笑,未枢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若是被天帝知道玥玥是因为想不开而故意跳下去的,那等玥玥回来,天帝肯定会责罚他的,毕竟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跳因果轮回台的! “既如此,那星君就给南宫将军安排一个极好的命势吧。” 眯着眼睛看了脸上有些唏嘘的未枢一眼,恒泽笑道:“等过几个月南宫将军回来了,本帝可得好好罚他一番,这么多年了,可从没见他醉酒醉成这个样子啊!” “是啊,毕竟颜将军这事儿对他打击太大了。”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未枢叹了口气。 “那请星君多注意下南宫将军在人界的情况吧,若他有难,千万记得去帮他一帮。” “是。” 见恒泽说完这句话就不紧不慢的离去,未枢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天帝现在知道了玥玥在人界,那他会不会做什么对玥玥不利的事儿呢?还有歌儿,他是否已经知道玥玥的计划了呢? (英雄冢篇五)公主来京 “哎,亓玥,你说这昌平公主会不会生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 第二日一大早,以安平侯谢园伯为首的几位朝中官员便侯在城门口等候着里单国昌平公主的车驾。 而在靠近城门口的一家酒馆的二楼,谢言风站在窗边看了看两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的街道,脸上也满是好奇的神色。 “这昌平公主到底生得如何,今晚宫宴上自然就知道了。” 瞥了兴致勃勃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皱了皱眉头。 “你一大早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这昌平公主的吧?” “是啊!” 转身坐到南宫亓玥对面的位置上,谢言风“唰”的一声打开折扇。 “怎么?你对这昌平公主就一点儿都不好奇?” “比起昌平公主,我对颜凌歌的行踪更好奇。” 想起昨晚自己和谢言风去青柳峰调查颜凌歌行踪一事,南宫亓玥心里总有些不安。 “昨晚那山上的猎户说前些天见到寒月楼的人在围攻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颜凌歌了。江湖上都传颜凌歌的轻功当得上是天下第一,可是她武功怎么样,却没听人说过。” “哎呀,肯定没事儿的!” 给了南宫亓玥一个安心的眼神,谢言风道:“她轻功那么好,就算打不过寒月楼的人,跑肯定是能跑掉的。” “可是寒月楼的人素来以手段狡诈著称,我怕……” “那等会儿我再陪你去青柳峰一带看看吧。” 知道如果一直没有颜凌歌的消息,南宫亓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所以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谢言风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并且我也让音音时刻注意着江湖上的动静,若是有了颜凌歌的消息,她会立马来告诉我的。” “好。” 南宫亓玥点了点头。 而这时,本来还算安静的酒馆里忽然变得喧闹起来,不少人都纷纷离开座位挤到了窗户边并探头往外看去。 “昌平公主的车驾来了!我也去凑个热闹。” 见到众人的反应,谢言风便赶紧站起身走到窗边。 都说这昌平公主善骑射、善用兵,那不知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呢? “唉,你呀!” 看着谢言风的动作,南宫亓玥有些无奈。可这时,他一扭头就看到一身月白色锦袍、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的谢润竹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 “润竹,你怎么来了?莫不是也是来看昌平公主的?” “呵呵,那倒不是。” 走到南宫亓玥旁边坐下,谢润竹看了看正一心注意着街道上动静的谢言风。 “还不是言风,我爹不放心他,怕这两天他再惹出什么事儿,就让我没事儿的时候看着他。” “哈哈哈,言风向来敬重你,有你在,想来他能安分几天了。” 唤来小二拿了新的酒杯过来,南宫亓玥给谢润竹斟上一杯清酒。而一直注意着街道上那一辆辆有着别国风情的马车的谢言风好像是听到了谢润竹的声音,便扭过头来。 “哥?你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刚好在楼下碰到书墨说你在这儿,我就上来了。” 端起酒杯浅尝一口,谢润竹依旧笑意淡淡。 “昌平公主的车驾可是已经进城了?” “嗯。” 甩了甩衣袖在凳子山坐下,谢言风觉得有些无趣。 “那昌平公主坐在马车里,也看不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人家贵为公主,自然不会随意抛头露面的。” 好笑的看着脸上难掩失望之色的谢言风,谢润竹道:“言风,你对昌平公主为何如此感兴趣?” “或许是听说了不少昌平公主上阵杀敌的故事,喜欢上人家了吧。” 不待谢言风开口,南宫亓玥就赶紧说道。 “南宫亓玥!” 瞪了有些得意的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想了一下,却又转而笑道:“不过,若是那昌平公主样貌不错,与她结亲,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毕竟这京城里的姑娘小姐们看起来就一副柔柔弱弱、风吹就倒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喜啊!” “啧啧,你想娶,人家说不定还不愿意嫁给你呢!” 南宫亓玥一边打量着谢言风一边缓缓摇头。 “毕竟您这谢府二公子的名头在京城里可是响亮的很啊!” “切,说的就好像昌平公主看得上你似的。” 白了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凉凉的说道:“姑娘家都盼着有个良人能好好疼爱自己,可是南宫大将军,你除了舞刀弄枪,还会做什么?” “……” 南宫亓玥无语。 “我又没想着娶公主。” “呵呵呵,好了好了。” 看谢言风和南宫亓玥两人又斗起嘴来,谢润竹赶忙开口打断了他们。 若是再由着他们说下去,言风性子一上来,一会儿这酒楼里怕是就不得安宁了! “润竹,待会儿我们要出城一趟,你可要跟我们一起去?” 明白谢润竹的用意,所以南宫亓玥便故意转移了话题。 “去城外?可是有什么要事?” 看着面色开始变得严肃的南宫亓玥,谢润竹问道。 “嗯,我和言风要去青柳峰一趟。” 南宫亓玥道:“我有个……朋友在青柳峰附近失踪了,我们得尽快去查一查,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你们去吧。” 既然南宫亓玥有事要做,谢润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毕竟自己一不会功夫,二不会查案,去了也不过是给他徒添麻烦而已。 “那要不要报给大理寺?让他们帮着你找一找?” “那倒不用了。” 摆了摆手,南宫亓玥道:“我这……朋友是江湖中人,所以不想跟官家有所牵扯。” “好。” 听南宫亓玥拒绝,谢润竹也不强求。但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今晚宫里又专为昌平公主准备的接风宴,到时你们都必须得去。” “好。那我们先去了。” 应了谢润竹一声之后,南宫亓玥便站起身招呼着谢言风往楼下走去。 而谢润竹则依然坐在那里看着谢言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唉,这段时间言风可千万不要惹事儿才好啊! (英雄冢篇六)宫宴风波 “亓玥,你说这文武官员们都来了,那昌平公主怎么还不来?总不能是等皇上来了她才来吧?” 晚上,皇宫。 为了给前来和亲的昌平公主接风,朝堂之上凡是有些名望的官员们都依着时辰纷纷来到河清殿。 待随着引路的宫女找了位置坐下,谢言风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便侧头跟坐在自己上首的南宫亓玥说道。 “昌平公主虽是来和亲的,但也是贵客,说不定此时她正跟皇上在一起呢。” 有些无趣的环视了一下殿内都在交头接耳、低声闲聊的人,南宫亓玥暗暗叹了口气。 唉,与其在这种场合待着,还不如回去练武呢! “言风,记得待会儿如果皇上不问你话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 听到谢言风的声音,坐在他前面的安平侯谢园伯忽然扭过头来说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皱巴着脸看着满脸都是对自己不放心的谢园伯,谢言风嘟囔着。 “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还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瞪了谢言风一眼,谢园伯又看向南宫亓玥和坐在谢言风另一边的谢润竹。 “亓玥,润竹,你们俩看好他,今晚可千万别让他惹出什么乱子。” “好。” 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南宫亓玥和谢润竹都好笑的看着哭丧着脸的谢言风。 “……” 不满的瞥了南宫亓玥和谢润竹一眼,谢言风打开折扇,将手里的折扇摇的哗哗作响。 …… “皇上驾到——” 又过了一刻钟之后,伴随着内侍响亮的声音,皇帝萧湛祁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入殿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萧湛祁走到主座上坐下之后,官员们赶紧起身跪下,向着他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 微微抬手,萧湛祁面含笑意的看着大殿内的众人。 “今晚这宴席主要就是为了给里单国的昌平公主接风,各位爱卿可莫要拘束啊!” “是。” 众人重新坐回座位上。而后御史大夫陈柏清出言问道:“皇上,这昌平公主到现在都还没露面,不知是何意?” “哦,刚刚昌平公主的侍女来报,说是公主因为舟车劳顿身子不适,所以可能会晚些时候过来。” 看了看自己下首空着的座位,萧湛祁虽然一脸笑意的说着,可是他心里却因为昌平公主迟迟未来而有些不悦。 这昌平公主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怎么会如此不知礼数? “来人……” “昌平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在萧湛祁皱了皱眉,刚想命内侍再去看看这昌平公主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时候,一个毫不扭捏作态,且颇具豪爽之风的声音却忽然从殿门口传来,然后紧接着,一个身着红色衣裙、姿容俏丽的女子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 “哈哈哈,无妨无妨,公主的身子可还好?” 既然人来了,萧湛祁便只好将心里的不满压了下去。 “若还有不适,不如朕传御医来给公主瞧瞧?” “多谢皇上,那倒不用了。” 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到萧湛祁下首的空位上坐下,昌平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正盯着自己呆若木鸡的南宫亓玥一眼,然后又看向上首的萧湛祁。 “哎,刚才昌平公主是不是看我了?” 看到昌平的目光落到自己这边,谢言风理所当然的以为她看的是自己。所以有些小激动的扭过头,谢言风刚想跟南宫亓玥得瑟,却不想他一扭头就看到南宫亓玥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劲的。 “喂,亓玥,怎么了?难不成你是被这昌平公主的美貌迷住了?啧,不过这昌平公主的相貌还真是把京城一大半的名门淑媛都给比下去了呢!” “……” 顾不上理会调侃自己的谢言风,南宫亓玥依旧在极大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名扬江湖的“盗神”颜凌歌会摇身一变变成了里单国的昌平公主? 难不成这昌平公主只是跟颜凌歌长得很像? 不不不,不对,她……她刚才明显是有意看向自己的,那也就是说她认得自己,可自己却从来没跟里单国的昌平公主见过面,那……所以……她并不是跟颜凌歌长得很像,而是,她,就是颜凌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直的盯着好像跟皇上相谈甚欢的昌平,南宫亓玥快速的思索着。 江湖上都说颜凌歌师出无名,从没听人说过她是里单国的人啊,并且,她居然还是里单国那个能文能武、带兵杀敌的昌平公主? “亓玥?怎么了?” 因为谢言风的声音,谢润竹也扭过头看着脸上有些错愕的南宫亓玥。 “可是这昌平公主有什么不妥?” “她……她……”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本来正在跟皇上说话的昌平忽然转过头来,吓得南宫亓玥赶紧低下了头。 “她……” “她怎么了?” 认识南宫亓玥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脸上露出如此复杂的神色,所以谢润竹也难得的起了好奇之心。 “她是颜凌歌。” 偷偷抬头,见昌平公主还在跟皇上说话,南宫亓玥压低了声音对谢言风说道。 “你说什么?” 听了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大惊,而在惊讶之余,在南宫亓玥和谢润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你说什么”四个字在相对来说比较安静的河清殿里,就显得异常突兀。 “怎么?言风可是有什么事?” 听到谢言风充满诧异和不可置信的声音,本来还正在慰问昌平公主的萧湛祁笑着问道。 “没……没事,嘿嘿。” 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了,所以谢言风在接到自己老爹警示威胁的眼神后,赶紧躬身给萧湛祁行了一礼。 “皇上恕罪。” “哈哈,言风公子为人向来洒脱不羁,性情甚好,朕怎么会怪罪呢?” 冲谢言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之后,萧湛祁便命内侍传膳,然后,一道道珍奇佳肴就被鱼贯而入的宫女分端到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言风,你怎么回事?” 见萧湛祁并不在意刚才谢言风的举动,谢园伯虽松了口气,但却还是回头冲着谢言风低声斥道。 “没……没事儿。” 谢言风低着头,不敢与谢园伯对视。 啊!完了完了,今晚回去,爹肯定会罚我的! “谢侯爷,是我刚才没能看住言风。” 看谢言风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南宫亓玥心里虽觉得好笑,但还是有些担心谢园伯回去后会斥责谢言风,所以他冲紧皱着眉头的谢园伯一笑,道。 “也怪我,刚才没看住他。” 看了好像是在憋笑的南宫亓玥一眼,谢润竹笑了一下,然后赶紧正了正神色,对着还是有些生气的谢园伯说道。 “罢了。” 明白南宫亓玥和谢润竹的意思是不想自己再斥责谢言风了,所以谢园伯瞪了一眼还在低着头的谢言风之后,道:“在接风宴结束之前,你们俩给我看好他!” “是。” “是。” 赶紧应了谢园伯一声,在看到谢园伯扭过头去坐好之后,谢润竹有些不解的看着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谢言风。 “言风,刚才亓玥跟你说什么了让你那么惊讶?” “嗯,这个等宴席结束了再跟你说。” 小声嘟囔一句,谢言风是再不敢大声说话了。 而后在接下里的时间里,这场接风宴就在南宫亓玥的惊疑中、在谢润竹的疑惑中、在谢言风的心惊胆战中过去了。 (英雄冢篇七)与众不同 “你说什么?皇上让我去陪那个昌平公主?” 翌日,谢言风刚起床,就听书墨过来传达今天早上宫里来的皇上口谕的内容。而听完书墨的话之后,谢言风瞬间惊的连脑中的那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 “是的。” 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谢书墨道:“不止是公子您,还有大公子和南宫将军,都得去。” “……” 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谢言风早饭也不吃了,而是拿着折扇就往门外走去。 “哎,公子,您去哪儿啊?” “去找南宫亓玥。” “可是公子,您早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 头也不回的应了谢书墨一声,谢言风又道:“你不用跟着我了,如果大哥问起我,让他也去亓玥府里。” “好。” 看着谢言风快步走了出去,谢书墨只好去找谢润竹。 大公子说这几天让我好好看着公子的,可是既然公子不让我跟着,那……我就去告诉大公子一声吧。 …… “唉,亓玥,你说皇上这是给我们派了个什么破差事啊!” 将军府,南宫亓玥居住的英戟园内,谢言风满脸颓丧的躺在榻上。 “他居然让我们三个大男人去陪一个姑娘家。” “这样也好。” 想起昨晚上宫宴上见到的人,南宫亓玥便皱起了眉头。 “我们也好趁此机会弄清楚那颜凌歌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吧。” 懒懒的翻了个身,谢言风刚打了个呵欠,却又听南宫亓玥说道:“昨天你不是还说昌平公主样貌生得不错,性格也与一般女子不同,所以对她不还是挺喜欢的吗?怎么今天皇上让你陪她你就不乐意了呢?” “说归说,真要我一天到晚跟个姑娘在一起,那还了得!” 长长的叹了口气,谢言风自言自语道:“唉,这昌平公主虽然长得还不错,可是我看她昨晚跟皇上说话时的样子,怕是不怎么好相处。” “呵呵,倒是也难得看到你如此愁眉苦脸的样子。” 谢言风正说着,却忽然听到谢润竹的声音。 “哥,你来了。” 看谢润竹走进来,谢言风依然躺在榻上不动。 “唉,皇上要是嫌公主闷得慌,随便找个宫女带她出去逛逛不就好了?何苦来折腾我们?” “你还没看明白吗?” 坐在南宫亓玥旁边的凳子上,谢润竹道:“皇上让我们三个去陪昌平公主,明显是想在我们三个里面选一个人与公主和亲。” “啊?” 听了谢润竹的话,谢言风痛苦的哀嚎了一声。 “哥,还真被你说中了啊!可是这京城里身份与我们相当的世家公子也不止我们三个啊,皇上怎么就不去找他们呢?” “大概是因为无论公主与我们三个哪一个和亲,对于皇上来讲,都比较安全吧。” 虽然还是淡淡的笑着,可是谢润竹的笑意中明显也有些无奈。 “南宫老将军去了,现在护国将军府里只有亓玥一个人,若公主嫁于亓玥,皇上完全不用担心公主会借着夫家的势力做出对我们国家不利的事情,同样的,一直以来皇上都非常倚重父亲,父亲对皇上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忠心耿耿,所以若是公主嫁到我们家,皇上自然也不用担心里单国会通过公主起什么小心思。” “啧啧啧,一场亲事,里面居然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冷嗤一声,谢言风略有嫌弃的说道:“果然,我还是去做个普通老百姓好一些。” “做个普通老百姓就一定好吗?” 然而谢言风话音刚落,一个充满笑意且不失豪爽的声音就从几人头顶传来。 “你……” “颜凌歌?” 三人寻着声音往头顶看去,就看到颜凌歌居然笑意盈盈的倒挂在房檐下。 “你……你这么在这儿?” 看到忽然出现的颜凌歌,谢言风顿时从榻上坐起身来。 “皇上不是说让你们陪我吗?我去了安平侯府却没找到你们,所以就来这儿看看。” 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丝毫不妥,所以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后,颜凌歌身形一动,就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闪身进了屋。 “公主此举,怕是不妥吧。” 见颜凌歌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并且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自己三人,谢润竹不禁抽了抽嘴角。 “不妥?怎么不妥了?” 看着一副文质彬彬样子的谢润竹,颜凌歌笑道:“想来这位就是谢家小侯爷吧?久仰久仰。” “……” 听着颜凌歌的话,谢润竹一脸疑惑的看向也正有些呆愣的南宫亓玥。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用眼神回答了谢润竹的疑问之后,南宫亓玥扯开嘴角,看向颜凌歌。 “我该叫你昌平公主好?还是该叫你‘盗神’好?” “哈哈哈,都可以都可以。” 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颜凌歌道:“随便你们怎么叫吧。” “什么?你是‘盗神’?” 听到南宫亓玥和颜凌歌的对话,谢润竹脑子里更是迷惑了。 这是怎么回事?里单国的昌平公主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盗神”又有什么关系?听亓玥的意思,她们难不成……是同一个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哈哈哈,不过是行走江湖别人送的名头而已,诸位知道就好,哈哈哈。” “……” “……” “……” 南宫亓玥三人皆是无语。 真的是千算万算,想了又想,怎么就是没有想到这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盗神”居然是里单国的昌平公主! “好了,不要再纠结我的身份了。” 见南宫亓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说话了,颜凌歌便说道:“一个身份而已,不用那么在意的。” “怎么能不在意?” 看着颜凌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谢言风嘟囔着:“你是来和亲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哎呀,放心放心。” 慢慢走到谢言风身边,颜凌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我是来和亲的,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选你的。” “你……” 听到颜凌歌不会选自己,谢言风就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刚松一半,他就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本公子吗?” “哪里哪里?” 再次拍了拍谢言风的肩膀,颜凌歌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也不想娶我吗?怎么,我不选你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 “这倒也是。” 好像颜凌歌说的也有道理,所以谢言风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会在亓玥和我哥之间选一个?” “嗯?” “咳咳咳?” 还在纠结着颜凌歌身份的南宫亓玥听到谢言风的话顿时狐疑的向颜凌歌看去,。 而刚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的谢润竹则因为谢言风的话而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个不停。 “哎,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有些嫌弃的看着南宫亓玥和谢润竹二人,颜凌歌撇了撇嘴。 “娶我难不成是委屈了您?” “那……咳咳咳……那倒也不是……” 又喝了口水压了压惊,谢润竹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觉得有些突然而已。” “突然?” 颜凌歌瞥了故作镇定的谢润竹一眼。 “我听你刚才分析和亲这个事儿不是分析的头头是道吗?” “呃……这……” 因为颜凌歌的话,谢润竹脸上的镇定险些被打破。 “先不说和亲的事儿,你倒是说说,我之前请你帮忙的事儿怎么样了?” 明白像谢润竹这般正经文雅的人定然是说不过颜凌歌的,所以南宫亓玥开口问道:“自从你下落不明之后,我多方打听,听人说你被寒月楼的人围攻了,那后来呢?” “后来啊。” 一听这事儿,颜凌歌不由有些心虚。 “那天晚上我本来确实是拿到了青芒明珠,可是没想到离开的时候被寒月楼的人发现了,然后他们就对我紧追不舍。因他们人多,我对青柳峰也不是很熟悉,所以甩不掉他们,就想着跟他们决一死战,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卑鄙的对我用毒。” “用毒?” 听了这话,南宫亓玥便有点心急了。 “什么毒?那你有没有怎么样?” “寒月楼倒也算是名门正派,所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不过是暂时让人不能运功罢了。” 并没有感受到南宫亓玥话里的心急,颜凌歌接着说道:“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青柳峰上,但是我身上的青芒明珠不见了,我猜,应该是又被他们拿走了。” “被他们拿走了?” 对于颜凌歌的说辞,谢言风半信半疑。 “这世上,还有人能从堂堂‘盗神’手里抢东西?” “切,你不信就算了。” 白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信誓旦旦的看着南宫亓玥。 “不过你放心,当时既然答应了你,我一定会再找机会把青芒明珠给你拿回来的!” “好。” 看着颜凌歌脸上明媚的笑意,南宫亓玥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笑。 可是,是在哪里呢? 努力搜寻着自己的回忆,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屋里,有了短暂的沉默。而在这沉默之中,谢润竹却忍不住悄悄侧过头打量着那站在谢言风身边,一言一行没有一丝扭捏作态的女子。 这个昌平公主,与那些名门闺秀比起来,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英雄冢篇八)我嫁你吧! “南宫将军好剑法!” “公主谬赞。” 自从尊了皇上的口谕每天陪着颜凌歌开始,南宫亓玥就发现皇上的这个决定好像还挺不错。因为在与颜凌歌在一起的这三天中,他越来越发现这颜凌歌的“独特之处”——爱武成痴。 由于自己小时候曾跟着爹爹出入军营,因此从小时候起,自己就对练武一事极有兴趣,而恰好在这方面自己似乎也是有些天赋的,所以现在可以说整个京城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当自己的对手。因此偶尔,南宫亓玥会有一种孤独寂寥之感。可是如今这颜凌歌一来,他独自一人练武的局面终于被改变了。 棋逢对手,对于很多人来说,对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然而,这三天里南宫亓玥和颜凌歌虽然“打”的火热,可是对于武艺一窍不通的谢润竹和谢言风而言,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因为这三天的每一天都如此时一般,南宫亓玥和颜凌歌两人在劲武院较量的酣畅淋漓,而谢润竹和谢言风两人却只能坐在一边,强颜欢笑的看着汗流浃背的两人。 “哎,我说,你们累不累啊?” 劲武院边上的空地上,南宫亓玥因为谢润竹兄弟的到来而特意命人搭了两个简易的草棚。 可是即使坐在草棚下,即使桌上放着凉茶,可是谢言风却还是难以忍受这燥热的天气。 “你们若是累了,就自己找间屋子歇息去吧。” “唰”的一声将剑一收,南宫亓玥冲颜凌歌笑了笑,然后走到谢言风两人身边。 “公主有我陪着就好了,反正在我府里,你们不在公主身边侯爷也不会知道。” “好……” “那怎么行?” 然而谢言风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就被谢润竹打断。 “皇上的口谕我们必须得遵循,不然就是违抗圣命了。” “哎呀,哥,哪儿有那么严重?” 不赞同的看着额上已将冒出点点汗珠的谢润竹,谢言风一下不敢停的摇着手里的折扇。 “这鬼天气这么热,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这儿看他们两个打架吧。再说了,现在我们在亓玥府里,皇上也不知道不是。” “可是……” “没事儿的润竹,想去休息就去吧。” 知道谢润竹从小体弱,南宫亓玥也不忍心看他冒着酷暑一直在这儿干坐着。 “不然若是你再被热病了,侯爷又要担心了。” “那好吧。” 话已至此,谢润竹知道自己也没有理由再推脱了。所以看了一眼站在南宫亓玥身后一身红色劲装、英姿飒爽的颜凌歌之后,谢润竹便和谢言风一起出了劲武院,自己去找地方歇息去了。 “如何,可要再来一局?” 见谢润竹两人离开,南宫亓玥倒了一杯凉茶递给颜凌歌之后,自己也端起一杯凉茶喝了起来。 “歇会儿吧。” 虽然因为难得遇上像南宫亓玥这般强劲的对手,颜凌歌还想与他再比一回,可是抬头瞅了瞅天上明闪闪的太阳,她还是一撩衣摆坐在了凳子上。 “这天,还真是热。” “是啊。” 南宫亓玥看颜凌歌坐了,便也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除了轻功,居然连武艺也这么好。” “哈哈哈,哪里哪里,自然是比不上南宫将军的。” 爽朗的一笑,颜凌歌道:“不过是我轻功比你好,所以躲得快一些罢了。” “公主太过自谦了。” 一杯凉茶饮尽,南宫亓玥觉得身上的汗意消了不少。他扭头看着不知是因为刚才比武还是因为天气燠热而两颊微红的人,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愉悦。 好像,余生与这样的人一起度过,倒也不错。 “南宫将军在想什么?” 慢慢喝着手里的凉茶,颜凌歌听南宫亓玥不再说话,便好奇的问道。然而不想她刚一扭头,就看到南宫亓玥正面露笑意的看着自己。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呃……没……没事儿……” 南宫亓玥自己也不明白为,为什么自己盯着颜凌歌的侧脸会怎么也移不开眼。 “我说,南宫将军。” 看着南宫亓玥故作淡定但明显有点儿慌张的转过头去,颜凌歌失笑,并试探性的问道:“你别是,喜欢上我了吧?” “啊?” 颜凌歌的话让南宫亓玥一惊。 “公主莫……莫要乱说。” “乱说?” 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颜凌歌好整以暇的看着明显有些有些不知所措的南宫亓玥。 “我是不是乱说,将军心里肯定清楚的很。” “……” 对于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无言以对。 这么多年来,南宫亓玥因常年出入于军营,并不怎么与京城中的官员们往来,所以那些官员们家中的姑娘郡主什么的,他并没有见过几个,可是即使如此他也知道,那些闺阁女子大多都是柔柔弱弱、扭扭捏捏的,这样的女子,南宫亓玥自然看不上眼。 可是如今来了这个里单国的昌平公主,她的性子和喜好可以说跟自己是差不多的,所以对于她,南宫亓玥确实觉得,她比那些侯门深院的姑娘好多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自己确实很佩服她,可是这,算得上是喜欢吗? “哈哈哈,南宫将军。” 看南宫亓玥又不说话了,颜凌歌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你们皇上的意思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皇上想让我在你们三个人中选出一个人来跟我和亲,我想过之后觉得,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嫁的,那嫁给你,好像也还不错。” “啊?” 颜凌歌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南宫亓玥一阵惊愕。 这……这这……再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这种话她怎么能说的如此直白呢? “哈哈哈,我是认真的。” 随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颜凌歌虽然笑着,可是她的语气中却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惆怅。 “生在皇家,我的命运我自己做不了主,所以父皇为了讨好你们,选择让我来和亲,以表达自己的诚意,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可是就算要来和亲,那我也要选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人,不是吗?” “这话没错。” 少有的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南宫亓玥低声道:“可是润竹和言风他们两个也不错啊。” “怎么?难不成将军不愿意娶我?” 故意忽视南宫亓玥的纠结,颜凌歌问道:“还是南宫将军觉得,不管是我里单国公主的身份,还是江湖上‘盗神’的身份,都配不上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听颜凌歌这么说,南宫亓玥就有点儿急了。 “我的意思是……成亲毕竟是人生大事,我觉得润竹好像更适合你。” “是吗?” 轻轻一笑,颜凌歌道:“经过这几天我也算看出来了,谢家两兄弟为人都不错,尤其是谢小侯爷,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想来应该是不少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良婿,可是……” “可是什么?” 听着颜凌歌对谢润竹的夸赞之语,不知为何,南宫亓玥总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可是他那样的人,我觉得只有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 单手托着下颌盯着不敢看自己的南宫亓玥,颜凌歌缓缓道:“而谢二公子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自然也是不行的,所以看来看去,我觉得只有南宫将军你沉稳刚正,最为合适了。” “……” 南宫亓玥不语,听着颜凌歌自顾自的说下去。 “并且刚好,南宫将军不也没有意中人吗?既如此,不如我们俩凑合凑合得了?” “凑……凑合凑合?” 听到颜凌歌这种惊人的言论,南宫亓玥又是大吃一惊。 人生大事,怎么能凑合呢? “对啊,凑合。” 无所谓的笑了笑,颜凌歌颇为感慨的说道:“反正你就算不娶我,以后你的妻子肯定也只能是皇上指给你,我就算不愿嫁你,最后还是得乖乖被皇上指婚。既然如此,所幸我们两个都不讨厌对方,所以那不如就在一起得了,这样也正好合了皇上的意了。” “这……可是……” 长这么大,南宫亓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所以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颜凌歌的话。 “好了,话已至此,将军好好考虑考虑吧。” 很是自然的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颜凌歌站起身来。 “我先回宫了,明天再与将军一较高下。” “好。” 有些呆呆的目送颜凌歌离开,南宫亓玥心里因为颜凌歌刚才的一番话而万分纠结。 …… “哎呀,难得歌儿主动一次,玥玥这傻小子还在纠结什么!” 仙界,缘初如之前一般以乾坤镜为由,一直赖在未枢的天机宫内。 而当他看到颜凌歌都主动说要嫁给南宫亓玥,可南宫亓玥却还在犹豫不决时,不禁想撬开南宫亓玥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也没想到啊,在仙界的时候对情爱一事那么木讷的歌儿这一次转世,居然会变得如此主动。” 同样跟缘初一起挤在乾坤镜面前的未枢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鬼头,那不如,我们帮他一帮?” 嘿嘿一笑,缘初顿时有了主意。 “缘初,你可别乱来啊!” 看着缘初意味深长的笑意,未枢赶紧嘱咐道。 “哎呀,知道知道,这还用你说。” 瞪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未枢一眼,缘初暗喜,嘿嘿,牵思啊,该是你立功的时候了! (英雄冢篇九)难言之情 “什么?你说公主主动提出来要嫁给你?” 想了又想,南宫亓玥对于白天的时候颜凌歌跟自己说过的话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为难纠结之余,他去了安平侯府叫了谢言风去了迎八方,并将此事说给他听,想听听他的意见。 “是啊。” 雅间之内,南宫亓玥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头。 “言风,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既然人家姑娘都主动提出来了,那你就答应了呗。” 心满意足的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谢言风含糊不清的说道:“反正你也没有其他中意的姑娘,并且我看你跟这个昌平公主喜好差不多,也挺聊得来的,那不如试试?” “试试?” 白了只顾着吃东西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道:“终身大事,怎么能试呢?” “那公主不也说凑合凑合吗?”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谢言风道:“并且,你别说,我觉得啊,你要是不娶这昌平公主,要是皇上一直不给你指婚,那怕是以后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意中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听了谢言风的话,南宫亓玥有些不解。 “你看啊,按理来说你身为护国大将军,青年才俊、战功赫赫,深受皇上器重,到你这个年纪,上门去给你说亲的人应该是都要把你那将军府的门槛踏平了,可是结果呢?” 看着南宫亓玥依然是一幅不解其意的样子,谢言风不由得有些气恼。 “呆子,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你平时除了去练兵,就是舞刀弄枪的,并且这几年来,但凡有哪家的姑娘对你有点儿意思,你就直接拿着剑要去跟人家比武,你说你这个样子,这京城里的大家小姐,谁愿意嫁给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那些姑娘小姐们一副风吹了就倒了的样子,我也并不想娶她们啊。” 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南宫亓玥反而还有些委屈。 “若真是让我娶一个弱质纤纤的大家小姐,那还不如让我一直待在军营里呢!” “所以啊!” 听到这儿,谢言风赶紧说道:“所以我才说如果错过了这个昌平公主,你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那应该……也不至于吧?” 眉头越皱越紧,南宫亓玥把玩着手里空了的酒杯。 “我跟她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能这么快就成亲呢?” “那还有很多人是在洞房夜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呢。” 斜着眼睨了还是有些顾虑的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道:“那我问你啊,你对这个昌平公主印象如何?” “还不错吧。” 虽然不明白谢言风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南宫亓玥还是乖乖的答道:“比以往见过的那些闺阁女子好多了。” “那你会介意她‘盗神’的身份吗?” 仔细的观察着南宫亓玥的神色,谢言风又问。 “不介意,以女子之身能在江湖上混出这么个名头,也称得上是‘奇女子’了。” “那身为一国公主,她却领兵出征、屡建战功,你心里会对她有所非议吗?” 心里虽然已经猜出了南宫亓玥的答案,可谢言风还是问道。 “不会。” 南宫亓玥认真的摇了摇头。 “自古有言‘巾帼不让须眉’,如她这般的女子,该是受世人敬仰才对。” “那不就行了?” 听完南宫亓玥的回答,谢言风笑道:“你既然不在乎她的身份,并且对她又很是佩服,而她对你明显也不讨厌,甚至还主动提出来要嫁给你,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 南宫亓玥有些恍然。 “好像,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所以,你明天要不要进宫去跟皇上禀明心意?”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促成一件好事儿了,所以谢言风心里不由得有些小激动。 “我……明天再去问问她吧。” 顿了顿,南宫亓玥还是说道:“万一她是今天天太热,头脑一时不清醒才说出那些话呢?” “你……”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南宫亓玥,谢言风摇了摇头,终是认命的低头、吃菜。 这个南宫亓玥,都有美人主动送上门了,他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 “你说,公主有意要嫁给亓玥?” 待在迎八方饱餐一顿之后,谢言风便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而刚一进侯府大门,他就看到谢润竹正站在院子里,不知在发什么呆。 “是啊。” 走到谢润竹身边与他并肩站着,谢言风有些羡慕的说道:“没想到啊,亓玥这小子居然有如此艳福!” “那亓玥可曾答应了公主的提议?” 小心的掩藏起自己心里的失落,谢润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他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是经过我的劝说,他应该是要答应了。” 得意的笑了笑,谢言风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开心。 “啧啧,我们三个中,亓玥居然是第一个要成亲的了。” “是吗?” 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谢润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在宫宴上,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如火焰般张扬飒爽的颜凌歌的时候,他就被颜凌歌周身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了。也是在那一刻,向来觉得婚姻大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他,第一次有了想主动追求一些东西的想法。 所以,在第二天当他听到皇上口谕,让自己和亓玥和言风去陪公主时,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激动和期盼的。虽然自己和那昌平公主素不相识,可是如果自己日日与公主待在一起,那公主会不会慢慢的就对自己有意了呢? 然而这几天,在看到公主每天都兴致勃勃的跟亓玥比武较量的时候,在看到她跟亓玥总是有说有笑的时候,在刚刚,听到言风说公主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嫁给亓玥的时候,他心里居然生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厌恶不堪的情绪——嫉妒。 他居然……居然因为这件事儿,在嫉妒自己从小玩儿到大、宛如亲手足的兄弟? 这种情绪的滋生,瞬间让谢润竹开始有点厌恶自己了,原来,自己居然是一个心胸如此狭隘的人吗? “哥,你怎么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谢润竹的异常,所以谢言风扭头看向身边脸上一如往常挂着淡淡笑意的人。 “没事儿。” 冲着谢言风微微一笑,谢润竹轻声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些感慨而已,原来我们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啧,要不是因为你一直拒绝爹给你说的亲事,怕是我早就有嫂嫂了吧。” 调侃的看着谢润竹,谢言风将胳膊搭在谢润竹肩上。 “哥,你从小就很听爹的话,为什么在亲事这儿就是要跟爹扭着干呢?难不成……你有了心上人了?” “瞎说什么!” 因为谢言风的话,谢润竹不禁握紧了拳头。 “还不是因为爹年纪大了,你又不成个体统,所以这府里的事儿,都得靠我去打点?” “切,又怪我了?” 不满的嗤了一声,谢言风又道:“不过想想,若是公主真的嫁给亓玥了,那以后我们就是四个人一起喝酒玩乐了,好像也还不错!” “呵呵,亓玥本就身有重职,若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闲散至此,并且娶妻之后,他毕竟也是一家之主了,就更不能跟着你胡闹了。” 抬头看着晴朗的夜空,谢润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哼,本来就是亓玥自己闲散惯了,你倒反来赖我!” 在谢润竹肩头轻轻打了一拳,谢言风转而问道:“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像李尚书的千金那般能舞文弄墨的?还是像张御史的幺女那般乐舞双绝的?亦或者,是像昌平公主那般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动声色的瞥了谢言风一眼,谢润竹道。 “亓玥是个呆子,你也是个呆子。他呆,大概是因为书读的少,从小跟着南宫老将军舞刀弄枪的关系,整个人完全不解风情。可是哥,按理来说你不应该这么呆啊!” 不理会谢润竹逐渐变了的脸色,谢言风接着说道:“你看看你,从小就温文尔雅、满腹才识,现在更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是你怎么就跟亓玥一样,不开窍呢?” “……” 默默的送给谢言风一个大大的白眼,谢润竹选择闭口不言。 这,难道自己真的是如言风说的,不开窍吗?可是那为什么在看到昌平公主的第一眼的时候,自己就被她吸引了呢? 之前谢润竹一直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是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唉,罢了罢了。” 见谢润竹一直不说话,谢言风便以为他是懒得理会自己。所以叹了口气之后,谢言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先是给亓玥分析感情,回来又给你说了这么多,唉,跟你们两个呆子说这么多,累啊!” “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心不在焉的回了谢言风一句之后,谢润竹便继续站在院子里,望着夜空若有所思。 而谢言风见他这个样子,也只好挥了挥衣袖,然后摇头晃脑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英雄冢篇十)如此海量! “如何?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颜凌歌如往常一般主动来到了将军府的劲武院,刚一进院子,她就看到南宫亓玥正拿着一把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舞着。 “你来了。” 看到颜凌歌过来,南宫亓玥有些别扭的收了剑,然后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是不敢跟颜凌歌对视。 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自己睡觉很少做梦的,可是昨天晚上一晚上,自己梦里出现的都是颜凌歌的身影。 虽然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梦里的内容了,可是梦里那个一会儿穿着银色战甲、号令三军,一会儿又穿着粉色衣裙、浅笑言言的身影,他确信,那就是颜凌歌。 明明自己跟颜凌歌的相处算起来不过就这三四日而已,可是,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梦到她呢?并且梦里的她,竟然全是自己并没有见过的模样。 而且…… 偷偷瞥了一眼颜凌歌的手腕。 而且在梦里,有个以月老自称的人说自己和颜凌歌手腕上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线,那条红线,是自己和颜凌歌前世结缘的见证。可是…… 又偷**了一眼颜凌歌的手腕。 可是她手腕上好像并没有什么红线啊,而自己也从来不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不成梦里那人事骗自己的?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吗? “你怎么了?” 见南宫亓玥有些呆呆的站在原地,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下,颜凌歌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一夜不见,这人好像变得更傻了? “没……没怎么。” 摇了摇头甩掉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感觉,南宫亓玥鼓足了勇气看着颜凌歌,道:“我觉得你说的也……也有道理,就算我不娶你,以后也不知道皇上会把谁家的姑娘指给我,那……与其娶一个柔柔弱弱的闺阁女子,还不如……还不如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个凑合凑合得了。” “哈哈哈。” 看着南宫亓玥有些泛红的脸颊,颜凌歌顿时觉得有些愉悦,所以她用胳膊肘戳了戳南宫亓玥的胳膊,笑道:“怎么?让你娶我,怎么觉得你很委屈的样子?” “哪有哪有。” 随手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南宫亓玥道:“不过是……有点意外而已。” “意外?” 颜凌歌了然的一笑。 “是意外居然会有姑娘主动说要嫁给你吗?”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看了看愈加**的太阳,就把剑放到一边。 “天越来越热了,今日我们就不比试了吧。迎八方的酒菜都不错,不如我请**去小酌几杯?” “哈哈哈,好!” 用手扇了几下风,颜凌歌笑得眉眼弯弯。 “南宫将军,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搭话的时候,你也说要请我去喝酒。难不成,你对所有姑娘都这样?” “那倒也不是。” 南宫亓玥与颜凌歌一起出了劲武院,边走边道:“你是第一个。” “哦?” 听南宫亓玥这么说,颜凌歌眯了眯眼。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请我去喝酒呢?按理来说,一个男子请女子出去,不是应该去赏花品茶才更有情致吗?” “这……” 颜凌歌这么一问,南宫亓玥不由得语塞。 话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请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去喝酒,就好像,自己心里早就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喝酒,好像才更适合她的性情。 “哈哈哈,走吧!” 看南宫亓玥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颜凌歌心里的愉悦越来越浓。所以她很自然的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然后大笑着跟他一起出了门。 …… “哎,你们来这儿喝酒居然不叫我!” 到了迎八方,南宫亓玥本想带着颜凌歌直接去楼上的“逸菊”的,可是不成想他刚上了二楼,就看到谢言风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折扇站在走廊上。 “言风?你怎么在这儿?” 走到谢言风身边,南宫亓玥问道。 “得亏我来了,不然我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你居然是个见色忘义的人了!” 狠狠地瞪了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转而又嬉皮笑脸的看向面露愉悦之色的颜凌歌。 “**,你怎么就选中亓玥了呢?你看看我和我哥,哪里不比他这个呆子好?” “言风,胡说什么呢?” 斜眼风话音刚落,谢润竹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来。 “**,言风向来口无遮拦,还请**勿怪。” “哈哈,谢小侯爷言重了。” 颜凌歌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知两位可有要事?不然的话,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我们……” “好。”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谢言风刚要忍痛拒绝颜凌歌的提议的时候,向来滴酒不沾的谢润竹居然率先答应了。 “嗯?” 诧异的看着神色不变的谢润竹,南宫亓玥有些疑惑。 “润竹,你不是不会……” “**既出言相邀,润竹却之不恭。” 淡笑着看了南宫亓玥一眼,宽大的衣袖下,谢润竹的双手却慢慢握紧。 “那走吧,一起去喝一杯。” 看到谢润竹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到颜凌歌身上,谢言风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啧,看这样子,难不成哥喜欢上**了?可是……哎呀!昨天亓玥在犹豫要不要娶**的时候,还是自己苦口婆心的劝他答应**的提议的。并且昨晚,自己还非常开心的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哥,那……哥会不会生我气啊? 偷偷瞥了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谢润竹一眼,谢言风有些苦恼的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 “哥,你本来就不会喝酒,少喝点。” 进了雅间并唤了小二点了酒菜之后,谢言风暗暗观察着谢润竹的神色,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凑近了谢润竹,说道。 “呵呵,我知道,放心。” 给了谢言风一个放心的眼神,谢润竹依旧风轻云淡的笑着。而谢言风见此,知道谢润竹向来做事有度,便真的放了心。 不一会儿,就有小二端着闻之令人迷醉的佳酿进来,颜凌歌闻到酒香,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喝上几盅。 “我们里单国的酒不管是喝起来还是闻起来都辛辣得很,这么香的酒,怕是只有这里才有了!” “你身为‘盗神’,不也是时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吗?那想来应该也尝过不少美酒佳酿吧?” 见颜凌歌一看到酒就一副**三尺的模样,谢言风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哈哈,尝是尝过不少,但是……行走江湖嘛,以防有小人暗算,酒这种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任由南宫亓玥将自己的酒杯倒满,颜凌歌啜了一口,不禁赞道:“好酒!” “这酒闻起来醇香无比,但其实后劲儿大得很,**可别贪杯啊!” 给谢润竹和谢言风两人都倒上酒后,南宫亓玥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然若是你喝的醉醺醺的回去了,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怪罪我们的。” “哈哈哈,放心。” 将一杯酒喝完之后,颜凌歌自己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 “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没那么容易就醉的!” “**真是性情中人啊!” 看颜凌歌也不吃菜,只是一边与南宫亓玥说话一边不停地喝着酒,谢言风不由得开始佩服她了。 若说刚见到颜凌歌的时候,谢言风只是被她的美貌折服了,那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觉得自己能有幸结识颜凌歌这么一个做事洒脱不羁、豪爽至诚的女子,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了。 所以给自己斟满了酒之后,谢言风举杯看向几杯酒下肚面色已经有些绯红的颜凌歌。 “**,能结识你这个朋友,也是我的荣幸,这杯酒,我敬**!” “哈哈哈,请。” 端起自己的酒杯向谢言风微微示意,颜凌歌爽快的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那我也敬**一杯。” 既然谢言风开了这个头,谢润竹便也端起酒杯看向颜凌歌。 “谢小侯爷,请。” 再次痛快的将一杯酒喝完,没一会儿,颜凌歌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晕晕沉沉的。 “**,你是不是醉了?” 在谢言风和谢润竹先后给颜凌歌敬完酒后,南宫亓玥本也想敬她一杯的,可是当他看到颜凌歌的双眸已经开始有些迷离时,便放下手中的酒杯,关切的问道。 “醉?我……嗝……哪儿会那么容易就醉了?再来!” 打了个酒嗝,颜凌歌冲南宫亓玥摆了摆手。 “**,你还是别喝了吧。” 看着颜凌歌的脸颊越来越红,南宫亓玥无奈的跟谢言风对视了一眼。 她不是说她酒量很好吗? 我怎么知道? 冲南宫亓玥翻了个白眼,谢言风刚想说点什么,却不防本来安安静**在自己旁边的谢润竹忽然身子一歪,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 “……” 看看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却还是嘟囔着要喝酒的颜凌歌,又看看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谢润竹,南宫亓玥和谢言风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回去吧。” 与谢言风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南宫亓玥终是无奈的开口。 “嗯。” 点了点头,谢言风随手把扇子插在腰间,然后把谢润竹扶起来,有些艰难的往门外走去。 而南宫亓玥,则将嘴里还在不断地呢喃着什么的颜凌歌抱起来,叹了口气之后,决定先把她带回自己府里醒醒酒再说,不然若是被皇上看到她这个样子,那肯定是会受到皇上的责骂的。 (英雄冢篇十一)皆为缘分 让迎八方的小二去叫了马车,南宫亓玥抱着人事不知的颜凌歌一刻不敢耽误的回了将军府。 而刚一进府里,府里为数不多的小厮、侍女们看着南宫亓玥横抱着昌平**进了英戟园,就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哎,你说我们府里是不是马上就要办喜事儿了呀?” “那还用说,你没看见刚才将军抱着**,**还用手臂挽着将军的脖子呢,可亲密了!” “哎,我昨天路过劲武院的时候,好像听到**主动说要嫁给将军呢!”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骗你做什么?” “唉,没想到啊,这别国**,还真的跟我们这儿的大家小姐不一样,居然敢主动提出婚娶之事!” “我觉得啊,这**为人不错,跟咱们将军倒也挺般配的。” “……” 听着身后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南宫亓玥不禁额角一抽。 看来,是自己平时对这些下人们太疏于管教,以后,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了! 可是低头看了眼怀中闭着眼睛却砸吧着嘴,好像还在回味酒香的人,南宫亓玥只好暂时装作听不到下人们的声音,抱着颜凌歌径直回了英戟园,并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卧房。 这府里向来少有客人来,客房一时之间也打扫不出来,所以就只能暂时把**安置在自己房内了。 南宫亓玥这么想着,便将颜凌歌放到了自己**。 而当他想去吩咐下人打点水过来给颜凌歌擦擦脸时,颜凌歌嘴里的一声轻喃却让他的脚步停在原地。 “南宫……亓玥……亓玥……” “你叫我……什么?” 听着**那人无意识的呢喃声,听着那人低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一时间,南宫亓玥居然觉得好像她本来就应该这么称呼自己,那些将军、**的称谓,不过是将两人的关系变得疏远的存在而已。 “亓……玥……” 颜凌歌依然在断断续续的叫着南宫亓玥的名字,而南宫亓玥看着颜凌歌的醉颜,忽然觉得心头一动。 其实那一晚在皇宫外的那条巷子里第一次见到颜凌歌的时候,他就被颜凌歌的美貌晃了眼。虽然久闻江湖上“盗神”的名头,可是他确实没有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盗神”居然是一个如此貌美不俗的女子。 而后在宫里皇上专为她而设的接风宴上,当她一袭红衣出现在河清殿时,他当时的震惊和呆滞,并不只是因为闻名天下的“盗神”摇身一变居然成了里单国的昌平**,也因为那一袭红衣,让她的美更加的灿烂夺目。 “亓玥?” 或许是久久没有听到有人回应自己,所以颜凌歌忽然加大了声音嘟囔了一句。 “我在。” 默默站在床边看着好像有些生气的颜凌歌,南宫亓玥脸上荡开一抹愉悦的笑意。 而这时,他忽然觉得手腕一烫,捋开袖子看了看,他就看到一抹红光在自己手腕上闪了一下。 “这……该不会是我看花眼了吧?” 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南宫亓玥拍了拍脑袋。 “可是,刚刚手腕上的灼痛感却不像是自己的错觉啊。” 正疑惑间,颜凌歌横放在胸前的手腕上一闪而逝的一抹红光直直的映入南宫亓玥眼中。 “看来,昨天晚上的梦,是真的?” 下意识的握着自己的手腕,南宫亓玥站在床边,若有所思。 …… 而与此同时,安平侯府。 当谢言风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架着依然酒醉不醒的谢润竹踏进安平侯府大门之后,恰好遇上刚从宫里回来的安平侯谢园伯。 谢园伯看看满头大汗的谢言风,又看看靠在谢言风身上明显是喝醉了的谢润竹,不禁板起了脸。 “言风,这是怎么回事儿?润竹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他自己明明不会喝酒,逞强呗。” 随便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谢言风道。 “胡说!” 斥了谢言风一句,谢园伯背着手不满的看着他。 “润竹做事向来有分寸,怎么会喝成这样?是不是你带着他胡闹了?” “怎么什么事儿都怨我?明明是哥他为情……” 话说一半,谢言风顿了顿,“为情所困”四个字终是被他咽了下去。 虽然依着自己的猜测,哥他**不离十是喜欢上那昌平**了,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如此反常。可是这事儿他毕竟没有自己亲口说出来,若是被爹爹知道了,怕等他清醒之后该责怪自己了。 所以瞪了谢园伯一眼之后,谢言风直接架着谢润竹往后院走去。 “我先把哥送回房,至于怎么回事儿,等他醒来你自己问他吧。” 说完,谢言风也不管谢园伯作何反应,便一步一步艰难的把谢润竹扶回了房间。 “啊,累死我了!” 到了谢润竹居住的竹影居之后,谢言风将谢润竹扔到**,便瘫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哥啊,平日里看着你文文弱弱的,可是怎么就这么沉呢?” 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的喝完,谢言风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坐在那儿歇了一会儿之后,他刚想去吩咐厨房煮点醒酒汤过来,却不想谢润竹嘴里模糊不清的“**”二字硬生生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 走到床边盯着紧闭着双眼、眉头微皱的谢润竹,谢言风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发。 “你现在叫**她也听不见啊!” “……” 不知是听到了谢言风的话,还是因为醉意上涌,昏睡了过去,总之在谢言风说完这句话之后,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他就没再发出其他声音了。 “唉——” 无奈的叹了口气,谢言风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去悄悄打探一下亓玥的心思比较好。 反正现在亓玥还没有决定要娶**,而哥他长这么大,自己也是第一次见他为了一个女子“失态”到这种地步。那所以,如果亓玥还是不想娶**的话,哥他也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想及此,谢言风去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顾谢润竹,然后回房换了件衣裳,便又往南宫亓玥的将军府而去。 …… 将军府里,下人们还在喋喋不休的议论着南宫亓玥和颜凌歌的事情。而走进府里听到这些话的谢言风苦笑一下,便知道大哥他,怕是没有机会了。 但是既然来了,他也不想立马就走,不然自己如此反常,怕是会引起南宫亓玥的怀疑的。所以在询问了下人南宫亓玥在哪儿之后,他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如往常般摇着折扇寻了过去。 “亓玥。” 到了英戟园,谢言风一进屋子,就看到南宫亓玥正在书案后拿着一本书,呆呆的坐着。 “言风,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谢言风的声音,南宫亓玥蓦地回过神来。 “润竹他可还好?” “没事儿,喝醉了而已。” 大步走到窗边的软榻上躺下,谢言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呢?” “在里面睡着呢。” 指了指屏风,南宫亓玥道:“给她喂了醒酒汤,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若回宫的晚了,怕是就不好跟皇上解释了。” “没事儿的,反正你们不是说好了要成亲的吗?” 慢慢摇着折扇,谢言风暗暗观察着南宫亓玥的神色。 “嗯,也是。” 南宫亓玥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愉悦的笑意。 “可是现在我们两个毕竟还没有成亲,她若今晚醒不了,怕是对她的名声不利啊。” “那不如你现在就进宫去禀明了皇上,说你喜欢**?” 心里默默的为谢润竹还没开始发芽就已经枯死的爱意表达了沉痛的惋惜之后,谢言风笑道。 “可是……我还没有问她,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要嫁给我。” 听到谢言风的话,南宫亓玥心里一喜,但随即,他又有些忧心。 “若是她再改变了心意的话,那……”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她吗?” 看南宫亓玥一脸纠结的样子,谢言风问道:“不是难逢知己的那种欢喜,而是你身为一个男子,你觉得自己喜欢她吗?” “我……喜欢。” 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言风,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都是她。并且在梦里,还有一个自称是‘月下老人’的人告诉我说,我和她的缘分是前世定下的,也是生生世世分不开的。” “梦?” “是的。” 南宫亓玥摸着自己的手腕。 “本来我也觉得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就从刚才开始,我觉得梦里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缘分吗?” 听着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笑了笑。 或许真的是缘分吧,要不然为什么昌平**在还是“盗神”的时候就跟亓玥有了交集?当她以里单国**的身份来此之后,又这么快就认定了亓玥做她的夫婿呢?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奇怪啊!那所以,哥也会有属于他自己的缘分,是不是? (英雄冢篇十二)破绽顿生 “啊,头好疼。” 当颜凌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刚一睁眼,就觉得头痛欲裂,嗓子里也干的难受。 “你醒了?” 听到颜凌歌的声音,南宫亓玥端着一碗醒酒汤走到床前。 “嗯?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忽然出现的南宫亓玥,颜凌歌满是诧异。而当她看了看屋内的陈设之后,脑中残余的那一点儿醉意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这这……这是你的房间?” “是啊。” 将醒酒汤递给颜凌歌,南宫亓玥道:“昨天你喝醉了,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醒,所以……” “我喝醉了?” 懊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颜凌歌打断南宫亓玥的话。 “我……喝醉了?” “是啊。” 看着颜凌歌居然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羞情态,南宫亓玥不禁笑出了声。 “你明明酒量并不好,为何昨天非得说自己酒量很好呢?” “我……” 瞪了笑个不停的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赌气似的端起醒酒汤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之后,她自然地把碗递还给南宫亓玥,然后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喝醉之后,应该……没做什么……嗯……不该做的事情吧?” “没有。” 微笑着摇了摇头,南宫亓玥笑道:“就是睡的有点沉,我本想叫你起来吃晚饭的,可是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安心的拍了拍胸口,颜凌歌松了口气。可是一听南宫亓玥提起晚饭,她的肚子里就传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 有些尴尬的捂着自己的肚子,颜凌歌干笑着看向南宫亓玥。 “我……饿了。”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吃食,也给你准备了一套衣裳,但是不知道衣裳合不合身,你快起来梳洗一下吧。” 好笑的看着低着头更加懊恼的颜凌歌,南宫亓玥拿着空碗慢慢走了出去。 “……” 看着南宫亓玥的背影转过屏风,颜凌歌暗自咬牙。 笑什么笑!不就是喝醉了吗?笑笑笑,笑死你得了! …… “这衣裳果真很适合你。” 待颜凌歌梳洗过,又换了衣裳走到外室的时候,南宫亓玥正从食盒中将一碗绿豆百合粥端出来。 在看到颜凌歌身上穿着自己昨晚亲自上街去给她买的那一套红色衣裙时,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哈哈,还不错……不错。” 扯着自己宽大的衣袖,颜凌歌走到桌前坐下。 “就是这衣裳袖子宽的很,裙子也有点长,穿着不怎么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 将粥放到颜凌歌面前,南宫亓玥又贴心的将几个小菜一一夹到颜凌歌面前的小碟子里。 “老板说这是现在京城里大家小姐都喜欢的样式,我觉得你穿肯定好看,所以就买了。” “哈哈哈,将军眼光不错,哈哈,不错不错!” 端起粥碗慢慢喝着温热正好的绿豆百合粥,颜凌歌心里却在暗自嘀咕:“我昨天醉了之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那为什么这个南宫亓玥的神色看起来那么怪异?哎呀!早知道就明明白白的说自己酒量不好了!” “怎么?可是我这府里的饭菜不合公主的胃口?” 看颜凌歌只在不停的喝粥,小菜是一口都没动,南宫亓玥便出言问道:“那不知公主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啊?哦,没有没有。” 赶紧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颜凌歌冲南宫亓玥笑了笑。 “不过是酒醉刚醒,没什么胃口。” “哦。” 默默的看着颜凌歌将一碗粥喝的见了底,南宫亓玥刚想再给她盛一碗,却听她问道:“昨晚我没回宫,今天该怎么跟皇上解释啊!” “公主。” 很是严肃的看着颜凌歌,南宫亓玥问道:“公主那天说的话可是下定决心的?” “话?什么话?” 一时间,颜凌歌没有反应过来南宫亓玥说的是什么。 “就是……” 南宫亓玥别开目光。 “就是公主说,要嫁给我。” “嗯……自然是真的。” 放下筷子,颜凌歌接过南宫亓玥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乱说呢!” “那就好。” 听到颜凌歌肯定的回答,南宫亓玥心里的犹豫不决立马就消散了。 “那待会儿我会去宫里跟皇上禀明这件事儿,公主可要随我一起去?” “一起去吧。” 思考了一下,颜凌歌道:“虽然我不怎么清楚你们这个皇帝的性情,但是依我看,不管是哪儿的皇上,猜忌之心应该都是比较重的,如果你一个人去说,万一他以为你是看中了我里单国公主的身份,再对你有所质疑就不好了。” “好。” 见颜凌歌居然如此为自己着想,南宫亓玥脸上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而颜凌歌看他笑的如此灿烂,便不由得又开始在心里数落起他来。 …… “什么?公主,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思?” 吃了早饭之后,颜凌歌便和南宫亓玥一起进了宫去面见萧湛祁。而当萧湛祁听了颜凌歌的话之后,不禁有些惊讶。 “是。” 冲高座之上的萧湛祁躬身行了一礼,颜凌歌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们里单国女子做事向来重在随心、干脆果断,所以嫁给南宫将军,是昌平自己心甘情愿的。” “哈哈,朕还以为,公主会选择安平侯家的大公子呢!” 萧湛祁哈哈一笑,略带审视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面带笑意的南宫亓玥身上。 “谢小侯爷自然也是人中龙凤,但是昌平却更心仪于南宫将军。” 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颜凌歌垂下眼帘,将眸中对萧湛祁的不喜尽数掩去。 这皇帝看南宫亓玥的眼神,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呢? “公主既然已经选出心仪之人了,那朕自当兑现诺言,给公主赐婚。” 继续盯着沉默不语的南宫亓玥,萧湛祁摩挲着自己大指上的指环。 “不知南宫将军可愿意迎娶公主为妻?” “臣愿意。” 抱拳向萧湛祁躬了躬身,南宫亓玥一字一句道:“臣对公主亦是一片真心。” “那就好。”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萧湛祁又问道:“朕听闻昨晚公主并未回宫,可是跟南宫将军在一起?” “是。” 毫不在意自己的回答会让萧湛祁怎么想,颜凌歌落落大方的回道。 “那朕会令钦天监选出吉日给公主和南宫将军完婚,赐婚的圣旨,朕待会儿就拟。但是根据习俗,在成亲之前,公主就暂时不要出宫跟南宫将军见面了吧。” “是。” 虽然不知道这成亲前男女两人不能见面的习俗是谁定下的,但是入乡随俗的道理颜凌歌也懂。 所以,应了萧湛祁一声之后,颜凌歌给了南宫亓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看到颜凌歌冲自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南宫亓玥不解。但随即,他好像明白了颜凌歌的意思。 哈哈哈,没想到啊,皇上答应了这门亲事,她居然会如此得意! “那就请公主回宫休息去吧,朕还有点儿事儿要跟南宫将军商议。” 见颜凌歌和南宫亓玥眉来眼去的样子,萧湛祁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如果不是因为颜凌歌的身份,以她的样貌,把她收入后宫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可惜啊,谁让她是别国公主呢?如此特殊的身份若进了后宫,怕是一个隐患啊! “是。” 看萧湛祁看着自己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颜凌歌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离开后,萧湛祁便面色有些凝重的盯着南宫亓玥。 “南宫将军,你可明白昌平公主的身份?” “臣明白。” “那你可知成亲之后,该如何与她相处?” “皇上的意思是?” 看了萧湛祁一眼,南宫亓玥低下头去。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南宫老将军曾是我国的开国功臣,深明大义、万事都是以国为先,此种忠君爱国之心,南宫将军可不能忘却啊!” 仔细观察着南宫亓玥的神色,萧湛祁接着说道:“里单国既然派了公主来和亲,那他此时的心意,朕自然明白,但是如果有一天,里单国与我们反目成仇,朕相信,南宫将军该知道如何做。” “臣……明白了。” 南宫亓玥依然低着头,答道。 “将军明白就好。” 萧湛祁满意的点了点头。 “朕会让钦天监找最近的吉日给你们完婚,南宫老将军和南宫夫人不在了,朕会让安平侯去给你们主婚。南宫将军今日回去,就好好准备迎亲事宜吧。” “多谢皇上。” 叩谢了圣恩之后,南宫亓玥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将军请说。” “里单国曾献给皇上一张‘凤鸣琴’,不知皇上可否割爱,将此琴赐予臣,臣想以此琴当作聘礼送给公主。” “当然可以。” 一张琴而已,萧湛祁并不在意。 “那待会儿,朕派人把琴送到将军府。” “谢皇上,那臣告退。” 满是欣喜的给萧湛祁行了一礼之后转身向殿外走去,南宫亓玥心里已经开始想象当颜凌歌见到凤鸣琴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可是忽然间,一个令他万分惊疑的事情突然在自己脑海中炸开。 这凤鸣琴既然是里单国献给皇上的,那颜凌歌身为里单国公主,为何那一晚,她还要冒着被抓的风险擅闯皇宫去盗琴呢? (英雄冢篇十三)真假公主 “我说亓玥,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你不去好好准备准备,怎么还有心思请我喝酒啊?” 迎八方二楼,逸菊雅间之内,谢言风一边自饮自酌,一边看向神色有些复杂的南宫亓玥。 “怎么?莫不是要成亲了,有些紧张?” “那倒不是。” 瞥了陶醉于酒香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终是将萦绕于自己心头两天、自己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问了出来。 “言风,你觉得,昌平公主和颜凌歌,是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 听着南宫亓玥的疑问,谢言风不解。 “颜凌歌不就是昌平公主吗?” “那是她自己说的。” 南宫亓玥皱着眉头。 “毕竟我们谁都没有见过昌平公主,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 谢言风倒酒的手顿了顿。 “你怀疑这个昌平公主是假的?” “嗯。” 犹豫了下,南宫亓玥还是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儿了?” 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看出来南宫亓玥并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谢言风问道:“你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开始怀疑公主的身份了呢?” “你还记不记得昌平公主来的那晚,在宫里的接风宴上,我跟你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 想起那天因为自己的失礼导致回家后爹责骂了自己好几天,谢言风就觉得有些憋屈。 所以撇了撇嘴,谢言风道:“不还是你说的,昌平公主就是‘盗神’颜凌歌的吗?并且后来在你府里,她也承认了啊。” “是这样没错。” 南宫亓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可是前天在我们去向皇上禀明心意,让皇上赐婚之后,为了让她开心,我专门向皇上求来‘凤鸣琴’,想以此为聘礼送给她……” “哎哟!呆子开窍了?知道怎么样讨姑娘欢心了?” “你听我说完。” 瞪了满脸调侃之色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接着说道:“可是我第一次跟颜凌歌有交集,就是以‘凤鸣琴’为引引她现身,然后又请她去寒月楼盗取青芒明珠的。” “那然后呢?” 谢言风挠了挠头。 “她因为喜欢凤鸣琴,所以才不惜以身犯险夜闯皇宫,而也正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你才求了皇上将凤鸣琴赐给你,好让你以凤鸣琴为聘礼,讨她的欢心,这……哪里不对吗?” “可是凤鸣琴就是里单国献给皇上的。” “那又怎么……你说什么?” 终于听明白了南宫亓玥的意思,谢言风也是大惊。 “你是说,她如果真的是里单国公主,那怎么会去盗取里单国进献给皇上的东西?” “就是这个意思。” 南宫亓玥越想越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我觉得,颜凌歌她,是假冒的公主。” “啧——” 听南宫亓玥说完,谢言风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那……说不定……人家公主很喜欢这张琴,但是里丹王却硬是要把这张琴送给皇上,所以没办法,她才想着去盗琴呢?” “……” 嫌弃的瞥了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道:“你信吗?” “嘿嘿,我也不信。” 挠了挠头,谢言风放弃了这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 “那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呢?跟着公主一起来的里单国的那些随从们,可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啊。” “我也不知道。” 南宫亓玥摇了摇头。 “不如把润竹叫来,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也好。” 谢言风道:“我们三个里边儿,应该就属我哥最聪明了。可是因为前些天醉酒的事儿,我爹给我哥禁足了,所以一天两天的,他是出不来了,你跟我一起回去找他吧。” “好。” 事不宜迟,南宫亓玥也不管谢言风的一杯酒还没喝完,拉着他就往安平侯府而去, …… “谢侯爷。” 到了安平侯府,恰好谢园伯在院子里逗鸟。所以南宫亓玥走上前规规矩矩的给谢园伯行了个礼。 “亓玥过来了啊?” 一手提着一个鸟笼,谢园伯故作不悦的看着自己面前垂首而立的人。 “亓玥,你好久不来看我这老头子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还如此见外?” “哈哈哈,是亓玥的不是,伯父不要生气。” 虽然明知道这谢园伯因为跟自己已逝的爹爹南宫老将军有过过命的交情,所以从自己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对自己格外疼爱,从不会对自己发火,但是此时看着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南宫亓玥还是赶紧躬身笑道:“亓玥知道伯父疼爱亓玥,但是这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啊。” “唉,还是你这孩子懂事。” 满脸欢喜的看着南宫亓玥,谢园伯瞪了一眼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谢言风。 “你这小子要是有亓玥一半儿的懂事知礼,我也能多活几年!” “爹,怎么平白无故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不满的看着谢园伯,谢言风道:“亓玥来是有事儿要找我哥的,不跟你说了。” “唉,这臭小子!” 见谢言风说完这句话就抬脚往谢润竹的竹影居走去,谢园伯又气又无奈的摇着头。 “亓玥,你看看他成天像个什么样子!” “伯父莫要生气,待会儿我去代您好好说说他。” 好言安抚着谢园伯,南宫亓玥道:“不过至于那天润竹酒醉一事,还请伯父不要生气,是我的不是,才让润竹饮了点儿酒的。” “这不怪你。” 谢园伯将手里的鸟笼挂到廊下的树枝上。 “男子汉大丈夫,喝点儿酒也没什么。可是那天我本来是有事儿让润竹去做的,谁能想到他居然醉成那个样子,把我吩咐他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如此。” 南宫亓玥恍然。 “那伯父,我还有点儿事儿要找润竹商量一下,等中午,我陪伯父好好喝几杯怎么样?” “好。” 谢园伯看着南宫亓玥是越看越喜欢。 “那你去吧,我去吩咐厨房做几个小菜,准备几坛好酒。” “是。” 拜别了谢园伯,南宫亓玥就熟门熟路的往竹影居而去。然而不成想他刚转过一条回廊,就被倚在回廊另一边、不声不响的靠在柱子上的谢言风吓了一跳。 “你怎么站在这儿?你不是刚才就去找润竹去了吗?” “哼,拍我爹的马屁拍的可还好?” 睨了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双手抱着胸站着。 “也不知道到底你是他儿子还是我是他儿子。” “言风,谢伯父对你和润竹的期望都很大,你也不小了,确实不能再胡闹下去了。” 慢慢往前走着,南宫亓玥扭头看着跟自己并肩走着的谢言风,道。 “知道了知道了。”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谢言风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这南宫亓玥,果真是年纪不大,行事作风却像个老顽固一样,可怕,真可怕! …… “你们怎么过来了?” 竹影居里,谢润竹本来正气定神闲的在窗边作画。然而当他看到谢言风和南宫亓玥一前一后走进来之后,就赶紧随手拿来书案旁的一副秀丽山水图铺开。 “听言风说你被伯父禁足了,来看看你。” 走到书案前,南宫亓玥瞄了一眼案上的画。 “哈哈,不愧是你啊,被禁足了还有心思画画。” “呵呵,反正也出不去,打发时间罢了。” 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平静如常,谢润竹道:“我看你来不只是为了看我吧?” “嗯,确实是有件大事儿,得请你来分析分析。” 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南宫亓玥将刚才告诉过谢言风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听罢之后,谢润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听你这么说,那昌平公主好像确实是有点儿不对劲。” “是啊,可是我想了两天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南宫亓玥苦恼的皱着眉头。 “我们三个里面就数你头脑最好,所以就来问问你,关于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依我看……” 谢润竹想了一下。 “现在这‘昌平公主’性情豪爽,倒也不像是别有用心、有所图谋的小人,那不如,你直接去问问她试试看?” “直接问她?” 谢言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谢润竹。 “哥,你别是……” 你别是因为喜欢人昌平公主,就这么相信她吧? “我怎么了?” 不明白谢言风为何会这么看着自己,谢润竹问道。 “你跟‘昌平公主’才认识几天,就这么相信她?” 小声嘀咕着,谢言风终究是没敢当着南宫亓玥的面把谢润竹也喜欢颜凌歌这事儿说出来。 “嗯……直觉吧。” 被谢言风这么一问,谢润竹也有点儿心虚。 “我就是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 “我觉得润竹说的倒也有点儿道理。” 抠了抠下巴,南宫亓玥道:“与其我们自己在这儿瞎猜,还不如我直接去问问她。” “若她真的是假冒的,那冒充公主前来和亲,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谢言风还是有些不赞同这个做法。 “所以,你确定她会跟你实话实说?” “我也有种直觉。” 笑了笑,南宫亓玥道:“我觉得,她不会骗我。” “……” 默默的朝南宫亓玥和谢润竹翻了个白眼,谢言风暗道:难不成有了心仪之人的人都会变得如此痴傻吗?啧,可怕!可怕啊! (英雄冢篇十四)代人和亲 “你费尽心思叫我出来,可是有事儿?” 是夜,护国将军府。 用过晚饭后,南宫亓玥就静静的站在院子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黑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他身后。 “是有点事儿。” 转身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颜凌歌,南宫亓玥斟酌着该怎么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哈哈,本来我也正想今晚上来找你,可是没想到,你的动作倒是比我快了些。” 想到在皇宫里那个悄悄走进自己暂居的宫殿并将南宫亓玥的字条带给自己的宫女,颜凌歌道:“没想到啊,看起来忠厚朴实的护国将军,居然也会在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 南宫亓玥并不言语,可是心里却在感慨,幸亏自己之前听了言风的话,在宫里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手,这样有些事儿做起来,确实方便些。 “时间紧迫,我在此不宜久留,不然若是被你们的皇上发现我不在宫里,又是麻烦。” 见南宫亓玥不说话,颜凌歌只好问道:“你找我出来是想干什么?总不会是因为两日未见,想我了吧。” “我有一个疑问,想请公主解惑。” 故意忽略颜凌歌的调侃,南宫亓玥道。 “什么疑问?” 看着南宫亓玥略显严肃的面容,颜凌歌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儿凉凉的。 “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还请公主如实相告。” 紧紧地盯着神色稍微有些异样的颜凌歌,南宫亓玥问道:“你,真的是里单国的昌平公主?”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南宫亓玥的问话,颜凌歌很是震惊。 “难不成将军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是。” 看着目光开始有些闪烁、但却明显是故作镇定的颜凌歌,南宫亓玥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方才说过,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还请公……你如实相告。” “我当然是真的昌平公主。” 对于南宫亓玥看着自己的充满怀疑的眼神,颜凌歌有些不满。 “跟着我一起来的有那么多随从,怎么还会有假?” “是吗?” 依然紧盯着颜凌歌,南宫亓玥问道:“既如此,那为何当我放出消息,说宫内有一张凤鸣琴时,你会冒着被抓捕的风险去宫里盗琴?” “因为我喜欢啊!” 听了南宫亓玥的问题,颜凌歌不假思索的答道:“世人皆知我喜欢珍奇宝物,却不知我最喜欢的其实是音律,所以像‘凤鸣琴’这种绝世好琴,我自然想拿到手。” “哦?这样吗?” 南宫亓玥冷冷一笑。 “那你可知,那凤鸣琴是从何而来?” “当然知道,那是里单国献给……” 话说一半,颜凌歌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 “话已至此,你还敢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是里单国的昌平公主吗?” 神色逐渐变得冷酷,南宫亓玥“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还处于惊疑之中的颜凌歌。 “我……” 思来想去,颜凌歌确实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因为那日去盗琴而被识破。 所以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闪着寒光的宝剑,沉默了一会儿,颜凌歌缓缓道:“那不知将军想如何?” “我想如何?” 南宫亓玥胳膊一动,剑尖又离颜凌歌的胸口近了几分。 “该是我问,你费尽心机假冒长平公主是想如何吧。” “那如果我把事情如实相告,你可会信我?” 事已至此,颜凌歌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苦笑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信。” 犹豫了一下,南宫亓玥还是点了点头。 “那将军,你这……” 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剑,颜凌歌咧着嘴冲南宫亓玥笑了笑。 “你说吧。” 又“唰”的一声将剑收入鞘中,南宫亓玥冷声道。 “我确实不是昌平公主,可是我也并不是故意想欺骗你的,说实话,公主这身份,是给我当我都不想当的,乱七八糟的规矩太多了。” 皱巴着脸,颜凌歌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南宫亓玥的神色。 “你也知道,我游走江湖多年,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去各处搜集奇珍异宝,然后前段时间,大约……两个月前吧,我去了里单国,然后又误打误撞进了公主府,恰好碰上因为得知自己要去和亲而郁郁寡欢的昌平公主。” “……” 南宫亓玥并不说话,而是等着颜凌歌继续说下去。 “因为昌平公主常年从军,身手不错,就与我打了起来,打着打着,我们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们慢慢的就成了好友。之后的几天,我便日日去公主府将我这些年遇到的江湖奇闻说与她听,而她也将她身为公主的不得已和作为将军的鸿鹄之志说与我听。” 讲到此处,颜凌歌惋惜的叹了口气。 “唉,可惜啊!她虽有治国之才、统兵之能,可是就是因为她身为女子,因为她身为里单国的公主,因为里单国之主为了向你们表达诚心,需要一个身份尊贵的人来和亲,所以她所有的抱负、所有的理想,都不能得以施展和实现。” “因为和亲之事已定,和亲的时间也日益临近,所以不过短短几日功夫,本来不让须眉的她就像一朵缺了养分的花一样,迅速的凋零枯萎了。我虽然只是一个江湖浪客,但是我能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的无奈与绝望。” “所以,你因为不忍心昌平公主就这样继续枯萎下去,所以就甘愿替她来和亲?” 虽然之前听闻过不少这位昌平公主的事迹,但是此时听颜凌歌这么一说,南宫亓玥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更加佩服了,到底是怎样强大的信念才造就了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奇女子呢? “嗯……我自然没有那么伟大。”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颜凌歌道:“前两天跟你说自愿嫁给你,其实也是缓兵之计,我本来想着找机会拿到凤鸣琴,就赶紧离开的。” “如果你离开了,你就不怕皇上生气,对里单国不利吗?” 听闻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不禁有些生气,感情这段时间,这颜凌歌一直是在欺骗自己的感情?亏自己居然还……还真的动心了! “这我就不管了。” 颜凌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里单国的国主能那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狠心把她当成一颗棋子送到异国他乡,我觉得也该给他点儿教训。” “……” 对于颜凌歌幼稚的想法,南宫亓玥深感无语。 “你难道不知道,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吗?就算你凭着傲人的轻功,可以轻而易举的从这里脱身,可是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到时候会受到“教训”的不仅仅是里单国国主,就连昌平公主,也是难逃其咎的!” “……” 看着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南宫亓玥,颜凌歌小声道:“我已经说服公主让她离开里单国,不要再去管那个无情无义的里单国国主了,江湖这么大,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生生的过完下半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觉得,如果因为此事皇上真的向里单国发难,以昌平公主的性子,她会真的自己逍遥自在,置里单百姓于不顾吗?” “这……” 颜凌歌语塞。 好像自己把自己推到一个越陷越深的坑里了。 “但是如果你不想看到昌平公主出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看颜凌歌好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南宫亓玥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什么办法?” 一听此局并非完全是死局,颜凌歌赶紧问道。 “办法就是,接下来,你老老实实的接着顶着昌平公主的名头。不然一旦事情败露,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啊?” 听了南宫亓玥这所谓的办法,颜凌歌急得直挠头。 “那岂不是我得真的嫁给你了?” “怎么?难不成嫁给我委屈你了?” 睨了不情不愿的颜凌歌一眼,南宫亓玥忽然有点儿生气。 好歹自己也是立过无数战功的护国大将军,你一个江湖上的女飞贼,嫁给我又怎么了? “嘿嘿,不委屈!不委屈!” 看到南宫亓玥瞬时变黑的脸色,颜凌歌赶紧嘿嘿一笑。 “在下能有幸嫁给声名显赫的护国大将军为妻,怎么会觉得委屈呢?这肯定是在下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嘿嘿嘿。” “咳……” 因为颜凌歌突然谄媚的样子,南宫亓玥差点失笑出声。所以轻咳一声,他勉强把自己心头涌上的愉悦之感压了下去。 “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公主就赶紧回宫去吧,不然若是被皇上发现公主偷偷溜出宫来就不好了。” “好好好。” 笑着看着南宫亓玥,颜凌歌连连点头。 “将军放心,我颜凌歌向来说一不二,既然我说了留下,就肯定不会悄悄逃走的。” “嗯。” 明白颜凌歌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说出这番话的,南宫亓玥心中的愉悦更浓了。 所以在颜凌歌气沉丹田、转身欲要纵身一跃之际,他好似不经意的说道:“婚期已定,我已备好大礼迎娶公主入府了。” “大礼?” 身形一顿,颜凌歌想问问南宫亓玥到底是给自己备了什么大礼,可是还没等她问出口,南宫亓玥就背着双手,悠哉悠哉的回房去了。 “呸,话说一半,卑鄙!” 啐了南宫亓玥一声,颜凌歌纵身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啊,完了完了!这一次,好像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英雄冢篇十五)盛嫁之日 承运九年七月十三,大吉,宜婚丧嫁娶。 这一日,天还未亮,便已经有不少老百姓聚集在街头,不时的往皇宫的方向望去。同时,一些杂七杂八、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也不断从人群中传出。 “哎,你说这昌平公主不过是里单国送来和亲的,怎么会有这么大阵仗呢?” “对呀,我看着这阵势,怕是与当年长公主出嫁不相上下吧!” “嗨,你们有所不知,皇上为了向世人展示我们与里单国的友好关系,亲自下令以长公主之礼送这昌平公主出嫁呢!” “真的?皇上亲自下令的?” “那是!公主与南宫将军的婚事,皇上不开口,那谁敢摆这么大阵仗!” 好像是因为别人对自己有质疑,那人又接着说道:“这可是我娘子的表弟的堂妹说的,她在宫里当差好几年了,现在是宫里娘娘面前的红人呢!”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这人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周围的人便都纷纷恍然。 宫里的人传出来的消息,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我还听说,这昌平公主长得是花容月貌,与咱们南宫将军甚是般配呢!” “唉,南宫将军一表人才,又战功赫赫,这京城里倾心于南宫将军的姑娘小姐们,怕是要伤心咯。” “哈哈,她们即使再伤心,也轮不到你,你担心个什么?” “去去去,说的像是能轮到你似的?” “哈哈哈……” 议论声此起彼伏,因为巡城的侍卫早已在从皇宫到护国将军府一条路的街边设置了围栏,所以他们只能站在围栏之后翘首以盼,希望能见到那位在里单国堪称“战神”,又生的花容月貌、即将成为将军夫人的昌平公主。 “哥,亓玥成亲,我们去他府上等着不就好了?来这儿干什么呀?” 此时,另一条路上,谢言风听着耳边传来的路边人们的议论声,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啊哈,这太阳都还没出来呢。” “今日亓玥和昌平公主成亲,是两国的大事,决不能出一点儿纰漏。” 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谢润竹向来温润含笑的脸上,此刻却有一丝冷凝。 “言风,你平日里不思进取也就算了,但是在要事上,还是得帮一帮爹。” “唉,知道了知道了。” 嘟囔了一句,谢言风悄悄观察着谢润竹的神色。 看来即使知道了那昌平公主是假的,可是哥还是放不下她啊! “言风。” 过了片刻,谢润竹见街上并没有异常,便打算叫谢言风一起再去巡视一遍,可是当他看到谢言风看向自己的目光时,却不禁觉得心头一紧。 言风那眼神,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了,哥?” 听到谢润竹叫自己,谢言风赶紧换上一副像往常一般散漫不羁的笑脸。 “我们能回去了吗?按这个时间,我觉得回去之后我还可以再去睡一会儿呢。” “嗯,走吧。” 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谢润竹也不管谢言风跟上了没有,便骑着马往安平侯府走去。 …… 又过了两个时辰,昌平公主出嫁的轿辇终于从皇宫出发。 鸣锣开道的宫廷乐师,悬挂在轿辇四周象征喜庆的红色纱幔,轿辇后紧跟着的装满红色檀木箱子的马车,无一不在透露着这场婚事的隆重与盛大。 而前去接亲,骑着头戴红花的高头大马的南宫亓玥看着街道两边人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听着从他们口中传出的真心实意的祝福之语,脸上也笼上一层难以掩饰的欣喜和满足。 虽然与这“昌平公主”不过才认识了几天就成了亲,但是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快要抑制不住的狂喜,就好像是自己执着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得以实现那样。 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起,当队伍到了护国将军府门前,当南宫亓玥下了马将颜凌歌从轿子里扶下来之后,他透过挡在颜凌歌脸上的红色盖头,笑得近乎痴傻。 “哎呀,别看了,吉时快到了,快进去吧!想看还怕以后没得看?” 终是受不了南宫亓玥在这种场合犯傻,所以本来在府内等了他良久而到底耐不住性子便跑到门口的谢言风出言调侃道。 “哈哈哈,是啊是啊……” 谢言风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就瞬间笑倒一片。而人们这一笑,也把南宫亓玥的神思拉了回来。 “哼。” 轻哼一声,南宫亓玥不满的瞪了笑得前俯后仰的谢言风一眼,然后便扶着不知此时是何表情的颜凌歌走进府里。 …… “亓玥,今日你成亲,这杯酒,你可不能推辞啊!” 一场繁琐的仪式结束之后,南宫亓玥便被谢言风和其他官员拉着脱不开身。 一杯又一杯的酒举到自己面前,南宫亓玥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禁有些头疼。 “是啊是啊,南宫将军今日大喜,这酒将军一定得喝!” 看到谢言风耍赖似的给南宫亓玥敬酒,其他平日里本来有些害怕南宫亓玥的官员便也放开了胆子,纷纷端着酒来到南宫亓玥面前。 不管怎么说这南宫将军也是皇上很是倚重的人,所以多拉拢一下,总是没坏处的。 “各位大人恕罪,这酒,亓玥真的是喝不下了。” 将几位官员敬上的酒喝完之后,南宫亓玥刚松了口气,却不想马上又有另外一群官员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哎,素闻将军驰骋沙场、英勇无畏,怎么就喝了这点儿酒就不行了?” 借着酒意,几个平时与南宫亓玥交情尚可的年轻官员便开起玩笑来。 “快喝快喝,莫不是将军怕昌平公主生气?” “哈哈哈……” “南宫亓玥,你这也太不行了吧。” 然而就在人们因为那人的话而哈哈大笑时,颜凌歌却穿着嫁衣,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南宫亓玥面前。 “就这么点儿酒,就把你醉成这个样子?” “你……你怎么出来了?” 看到颜凌歌前来,南宫亓玥的酒意顿时散了一大半,而其他宾客同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不明所以的颜凌歌。 “我出来怎么了?你们在这儿喝酒就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干坐着?” 因为众人的眼神,颜凌歌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现在,来都来了,她便也干脆大大方方的站着。 “我里单儿女行事素来不拘小节,这种大喜的日子,难道不就应该共同庆祝吗?” “这……” 有官员本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是他见南宫亓玥并没有做声,便只好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可在另一桌上喝酒喝得正尽兴的谢言风在看到“理直气壮”的站在一大堆男人中的颜凌歌时,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端着一杯酒走到颜凌歌面前,谢言风道:“公主乃女中豪杰、不拘小节,这杯酒,我敬公主。” “哈哈哈,请!” 接过谢言风递来的酒,颜凌歌一饮而尽。 “哈哈,公主爽快!” 用胳膊肘用力的戳了一下自从颜凌歌出现便愣在原地的南宫亓玥,谢言风哈哈的笑着。 “南宫亓玥,这个时候发什么呆呢!” “嗯?” 因腰间忽然传来的剧痛,南宫亓玥回过神来,然后他眼里含笑的盯着浅笑言言的颜凌歌。 “里单国风俗与我们不同,既然今日是我与公主的喜事,那诸位就不要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吧。”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下官敬公主一杯。”、 “哈哈,好,喝!” 既然南宫亓玥都这么说了,其他官员自然不敢有异议。也因此,一些胆子比较大的,或者是早就听说过昌平公主英雄事迹而对她很是敬佩的官员们便纷纷转换目标,开始不断地向颜凌歌敬起酒来。 “你酒量不好,少喝点儿。” 见颜凌歌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便喝的脸颊绯红,南宫亓玥便小声提醒道。 “哈哈哈,没事儿,今天……本公主高兴!” 笑着又将一杯酒饮下,颜凌歌醉眼朦胧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南宫亓玥。 “来来来,南宫将军,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敬你一杯!” “别喝了。” 将颜凌歌递来的酒杯接过放到桌子上,南宫亓玥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把她赶回屋里去。 “你这人……怎么……怎么婆婆妈妈的?” 白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重新端起酒杯刚想去找谢言风喝酒,却不防她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看到自己手里的酒把对方本来整洁的白衣弄湿了,颜凌歌赶紧低头道歉。 “没关系。” 毫不在意洒落在衣襟上的酒,谢润竹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略微低着头的人,心里止不住的发酸。 “原来……原来是谢……嗝……谢小侯爷啊!” 听到谢润竹的声音,颜凌歌抬起头来。 “怎么?你也来给我敬酒?” “嗯。” 将手里的一杯酒递到颜凌歌面前,谢润竹浅笑着,可他的另一只手却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 “公主和亓玥大喜,润竹……以酒贺之。” “哈哈哈,谢小侯爷……见……见外了!” 将谢润竹递来的酒一口喝下,颜凌歌摇了摇越来越昏沉的脑袋,随后身子一歪,便要向一旁倒去。 谢润竹见此刚想伸手去扶,可是南宫亓玥却快他一步将颜凌歌揽入怀中。 “润竹,你和言风先把我招呼一下宾客,我把公主送回房去。” “好。” 咽下心头的苦涩,谢润竹慢慢收回自己伸到一半的手臂,然后面含笑意的看着南宫亓玥抱着颜凌歌走远。 (英雄冢篇十六)趁人之危? “啊,头好疼!” 颜凌歌醒来的时候,只觉一阵阵金光刺到自己眼睛里,直刺的自己眼睛生疼。所以她闭着眼揉着自己痛的好像要炸裂的脑袋,紧紧皱着眉头。 “真是的,之前喝醉,自己的头也没这么疼啊?” 正当颜凌歌暗自嘀咕着,正在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喝的这么醉时,一个带着笑意却又异常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你醒了?” “嗯?” 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颜凌歌大惊不已。所以她也顾不上依然疼痛的额头了,而是双眼一睁,赶紧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脸上的笑意顿时变淡了几分。可是当他看着颜凌歌因为醉酒初醒而还有些懵懂的神色时,便只好叹了口气,然后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昨天已经成亲了,难道你忘了不成?” “成……成亲?” 因南宫亓玥的话,颜凌歌的惊讶程度再次上升一个等级。但是待她闭了闭眼想了一会儿之后,便睁开眼,有些心虚的看着南宫亓玥。 “对不住对不住,确实……忘了……哈哈哈。” “……” 看着颜凌歌干笑着的样子,南宫亓玥无言以对。可是当他看到颜凌歌还在不住的揉着脑袋时,还是心疼的责备道:“跟你说了你酒量不行少喝点儿,你就是不听,现在可舒服了?” “哎呀,本来就头疼,你就别再唠叨了。” 又锤了捶自己的脑袋,颜凌歌不满的看向南宫亓玥。而她这一看,就看到南宫亓玥正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胸口。 “嗯?” 顺着南宫亓玥的目光低头看去,颜凌歌这才发现自己正穿着白色的寝衣,而寝衣的领口大概还因为自己睡姿不雅,正微微敞开着。 “你看什么!” “唰”的一下羞得满脸通红,颜凌歌赶紧抓起被子挡在自己胸前。 “没看什么。” 撇了撇嘴,南宫亓玥故意别开目光。 “你……” 颜凌歌紧紧抓着被子,脑子里却在努力回想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还有,这衣服……难不成是南宫亓玥给自己换的? 想到此处,颜凌歌赶紧问道:“我昨晚……嗯,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 淡淡瞥了很是紧张的颜凌歌一眼,南宫亓玥忍笑。 “哦。” 颜凌歌放了心,但随即,她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昨晚……没……没做什么吧?” “做什么?” 南宫亓玥凑近脸颊越来越红的颜凌歌,故作不解。 “嗯……就是……我们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奇怪的事情?” 南宫亓玥越凑越近,心里不由得起了逗弄颜凌歌的心思。 “不知什么叫奇怪的事情呢?” “就是……就是……” 即使颜凌歌自诩自己向来随心不羁、不拘于世俗,可是说到这男女之事,她还是有点儿难为情的。 “你我行过大礼,也是正正经经、请百官见证过的夫妻了,所以不管昨晚做什么,难道不都是正常的吗?” 将脸贴近颜凌歌耳侧,南宫亓玥轻笑道。 “你……你这无耻之徒!” 听着南宫亓玥这明显故意是故意戏耍自己的语气,颜凌歌气急。而当她下意识的扭头想斥责南宫亓玥时,却不防自己的唇刚好贴到南宫亓玥脸侧。 “你……” “我怎么?” 感受着脸颊上的柔软,南宫亓玥也是一怔,但是他很快的镇定下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往外室走去。 “快起来,我给你准备了绿豆百合粥。” “南宫亓玥!” 颜凌歌没想明白,不过一天功夫,本来木木讷讷的南宫亓玥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更加可恶了呢? 可是得不到南宫亓玥的答复,颜凌歌依然放不下心。所以她匆匆跑下床,跑到南宫亓玥身边。 “我问你话呢,你快说,我们昨晚真的……” “昨晚?” 在饭桌旁坐下,南宫亓玥神色不变的看了看衣衫不整的颜凌歌。 “昨晚我们自然是做夫妻该做的事情。” “你……你你你……” 伸出手指指着南宫亓玥,颜凌歌又急又羞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过了半晌,她才憋出三个字。 “你无耻!” “无耻?” 南宫亓玥冲颜凌歌翻了个白眼。 “都是夫妻了,怎么能叫无耻?” “南宫亓玥!” 撩起衣摆坐在南宫亓玥身边,颜凌歌咬了咬牙。 “我之前只当你像一根木头似的,不解风情,还挺老实,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 “趁人之危?” 无奈的摇了摇头,南宫亓玥将一碗绿豆百合粥放到颜凌歌面前。 “就当我是趁人之危吧。快吃饭,吃了饭我们还得去安平侯府给谢侯爷请安。” “南宫亓玥你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舀起一勺温度正好的粥放到嘴里,颜凌歌心里暗骂道:“亏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不过……”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去给谢侯爷请安?” “我父亲和母亲已经故去多年,从我小时候开始谢侯爷就对我很是照顾,昨天谢侯爷来给我们做主婚人,也没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那今日,自然是该去给他老人家请安的。” “哦。” 虽然还是不怎么明白为什么要去给谢侯爷请安,但是颜凌歌也知道南宫亓玥对谢侯爷一直如生父般敬重,所以揉了揉自己痛意渐消的额角之后,她就老老实实的喝着碗里的粥。 …… “亓玥,你来了!” 到了安平侯府,南宫亓玥带着颜凌歌刚走进侯府大门,就看到谢言风摇着手里的折扇打算出门。 “嗯,一大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笑着走到谢言风身边,南宫亓玥问道。 “本来打算去找你的,但是被我爹知道了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是不应该打扰你们新婚燕尔。” 冲站在一旁的颜凌歌挤眉弄眼了一番,谢言风说道:“所以没办法咯,我就只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去迎八方喝酒咯!” “言风,你又再胡说什么呢!” 然而谢言风话音刚落,谢润竹的声音又从一边传来。 “亓玥,别听他瞎说。” “哈哈,他的话我自然是不会信的。” 拱了拱手跟谢润竹打了个招呼,南宫亓玥道:“怎么?你也要出去?” “不是,我听见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谢润竹低声道。 “那谢伯父现在可在府内?我和歌儿来给他请安来了。” “歌儿!” “歌儿?” “歌……儿?” 南宫亓玥话刚说完,谢言风、颜凌歌和谢润竹皆是神色复杂。 亓玥这小子跟颜凌歌之间发展的这么快的吗?歌儿?他也不嫌肉麻! 暗暗在心里挖苦着南宫亓玥,谢言风面露鄙视。 我什么时候同意他这么叫了?为什么他要叫的如此……亲昵!这人别是昨晚酒喝多了,魔怔了吧! 审视的盯着南宫亓玥,颜凌歌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暗自思忖。 歌儿?呵呵,他们,果真是感情甚笃啊! 看了看颜凌歌的妇人发髻,又看了看她看向南宫亓玥时“含情脉脉”的眼神,谢润竹心头苦涩不已。 “咳咳。” 由于谢言风三人忽然都不说话,只是很有深意的看着自己,南宫亓玥只好干咳一声,道:“别站在这大门口儿了吧,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哦哦哦。” 谢言风率先反应过来。 “走走走,我爹在后院逗鸟呢。” “那一起去吧。” 谢润竹也回过神来打算向后院走去,可是当看到南宫亓玥自然而然的握着颜凌歌的手时,他的眼睛还是黯淡了几分。 …… “哎呀,玥玥和歌儿总算是成亲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仙界,天机宫内,缘初看着乾坤镜,激动的老泪纵横。 “……” 默默朝抱着乾坤镜、毫无仪态的躺在榻上的人翻了个白眼,未枢微微摇头。 “哎,未枢,你说天帝知道了玥玥从因果轮回台跳下去去了人界的事儿,他会不会趁机对玥玥……” “应该不会。” 知道缘初要说什么,未枢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翻了个身,缘初一手支着头,看着正坐在一边翻看着一本书的未枢。 “刚才我听说有仙将来报,说魔界隐隐有魔域之气散出,天帝这时候怕是应该正忙着调查这件事儿。” “什么?魔域之气?” 听了未枢的话,缘初大惊。 “魔界首领当初不是被歌儿和玥玥斩杀了吗?怎么还会有魔域之气?” “不清楚。” 未枢摇了摇头。 “当时歌儿的魂魄之所以飞散,不也是因为魔域之气吗?” “这倒也是。” 缘初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这魔域之气是魔界之主玄琉酆的护体之气,类似于仙界仙人们身上的仙灵之气,按理,随着玄琉酆的消亡,这魔域之气应该不复存在才是,可是短短时间之内,这魔域之气竟然在仙界和魔界接连出现,这,怕并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难不成,当时玥玥和歌儿并没有彻底将玄琉酆铲除?可是不应该啊,以歌儿的脾性,她是断然不会留下后患的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些日子,你我还是小心为妙。” 瞥了眼已经被缘初关上的乾坤镜,未枢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英雄冢篇十七)凤鸣之音 “喂,南宫亓玥,好无聊啊,我们去喝酒吧!” 因南宫亓玥大婚之喜,皇上特意免了他五天早朝。而在这几天中,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颜凌歌与寻常女子的不同之处。 “喝酒?你一个姑娘家,一天到晚喝什么酒?” 笑着看着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玩儿着自己头发的人,南宫亓玥有些无奈。 “姑娘家怎么了?谁说了姑娘家就不能经常喝酒了?” 不满的瞪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暗暗在心里叫苦。 自从大婚那日自己喝醉了之后,这几日,这南宫亓玥是一滴酒都不让自己喝。大好生活却没有美酒相陪,这如何使得? “酒嘛,没有,但是,我有另外一样东西送给你。” 知道颜凌歌素来随心所欲惯了,自己现在这么看着她、管着她也不行,万一她因此再厌烦自己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所以宠溺的笑了笑,南宫亓玥起身往内室走去。 “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颜凌歌顿时来了精神。 “哦,我记得成亲之前你说过有一份大礼要送我的,这几日你不提,我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哈哈,放心,这份大礼,你绝对喜欢。” 南宫亓玥说着,便从内室的一个还算宽敞的暗格之内取出一个被锦缎包裹着、长长的东西出来。 “猜猜看这是什么?” “这是……” 看南宫亓玥把东西放到自己面前,颜凌歌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琴……难不成是……凤鸣琴!” “哈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将琴往颜凌歌的方向一推,南宫亓玥得意的笑着。 “南宫亓玥,你这也……嗨呀,你让我说什么好!” 怀着激动的心情将锦缎打开,一张古朴典雅、做工精湛的琴便出现在颜凌歌眼前。 “真的是凤鸣琴!” “自然是真的,如假包换。” 看颜凌歌开心的不行,南宫亓玥不由得也跟着开心起来。 “你说你喜欢音律,最喜琴音,那现在有凤鸣琴在手,何不弹一曲给为夫听听。” “好好好!” 欣喜之余的颜凌歌并没有注意到南宫亓玥对他自己的称呼,而是连连点头答应。 “你想听什么?梅花三弄?渔樵问答?亦或者是阳关三叠?” “我不怎么懂音律,你弹你喜欢的就好。” 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南宫亓玥暗自下定决心,从今日起,自己一定要去好好研究研究音律,不然若是被歌儿嫌弃了就不好了。 “那就阳关三叠吧。” 先小心翼翼的弹拨两下琴弦试了试琴音,颜凌歌大喜过望。 这凤鸣琴不愧是与绿绮琴齐名的传世名琴,其声空灵质朴,简直令人闻之忘俗啊!好琴!好琴! 努力控制着自己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的双手,颜凌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便直坐沉腕,一曲情真意切的阳关三叠便从她指下缓缓流出。 …… “如何,不知南宫将军可从这曲中听出了什么?” 一曲罢,颜凌歌心满意足的抚摸着光滑质朴的琴身,笑着问道。 “虽然我听的不太懂,可是却也觉得,这首曲子听起来好像……并不怎么欢乐。” 皱了皱眉头,南宫亓玥好奇的问道:“这到底是一首怎样的曲子呢?” “这首曲子啊……” 颜凌歌微微一笑,脸上忽然有了些许感慨之色。 “这首曲子,传达的是离别之情。” “离别?” 听闻此言,南宫亓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你以后……尽量少弹这支曲子吧。” “哦?为何?” 手指随意的抚着琴弦,颜凌歌不解。 “难不成你觉得不好听?” “那倒不是。” 摇了摇头,南宫亓玥认真的看向颜凌歌。 “我就是觉得,这首曲子好像……有些不好的兆头。” “哈哈哈,我说南宫亓玥呀!” 听到南宫亓玥说出这样的因由,颜凌歌不禁大笑起来。 “你说你也是上过战场,斩杀过无数敌军的人,怎么还信这些东西呢?一首曲子而已,况且这支曲子主要诉说的是朋友间的惜别之情。” “……” 看了颜凌歌一眼,南宫亓玥不语。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首曲子听起来不吉的很。 “算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弹了便是。” 见南宫亓玥坐在自己对面好像有些纠结的样子,颜凌歌轻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当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凤鸣琴时,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我还一直没有问你,那一天你以凤鸣琴为引引我去皇宫,是为了让我去寒月楼帮你盗取青芒明珠,那不知你要这青芒明珠,是为了什么?据我所知,那不过是一颗比寻常的夜明珠大一点儿的夜明珠而已。”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听颜凌歌问起这个,南宫亓玥想着现在两人既然已经是夫妻了,所以对她倒也不再隐瞒什么了。 “是皇上让我去取青芒明珠的。你应该是知道的,寒月楼是闻名天下的‘藏宝楼’,其中珍奇异宝无数,但是那里面的人却一向不愿意也不屑与天家的人打交道,因此皇上无法,只得下令让我去寒月楼盗取明珠。而我又觉得,若是我亲自去,又被他们发现的话,那……堂堂护国大将军居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传出去总是不好的,所以……” “所以你就骗我?让我去寒月楼盗取明珠?” 南宫亓玥话说一半,颜凌歌便发起怒来。 “好啊你南宫亓玥,你就这么算计我?” “这也不叫算计吧。” 既然决定说出来实情,南宫亓玥便已经预料到颜凌歌会生气了,所以他赶紧起身走到颜凌歌身边,双手放在颜凌歌肩膀上。 “你是闻名天下的‘盗神’,盗取一颗明珠,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被寒月楼的人发现,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气冲冲的瞪着南宫亓玥,颜凌歌把南宫亓玥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可不想南宫亓玥又厚着脸皮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 “知道,你之前说过了……可是寒月楼的防卫虽然严谨,里面的人也都是狡猾之人,但是世人皆知,他们不会轻易伤人的。” 南宫亓玥越说声音越低,也越没有底气,所以他讨好的给颜凌歌揉捏着肩膀。 唉,若是知道自己会娶这“盗神”为妻,当时就算拼着自己这护国将军的尊严不要了,自己也不会让她以身犯险去寒月楼盗珠啊! “哼。” 轻哼一声,颜凌歌并不接受南宫亓玥所说的理由。 “歌儿,那你怎样才能消气?” 绕到颜凌歌面前,南宫亓玥以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你说吧,只要能让你消气,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 “嗯。” “我要去迎八方喝酒!” 斜睨着南宫亓玥,颜凌歌双手环胸。 “行!”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颜凌歌饮酒过度有损身体,但是南宫亓玥却也明白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她的气消了。所以握着颜凌歌的手,南宫亓玥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 “好。” 这一次,颜凌歌没有挣脱南宫亓玥的手掌,而是任由他拉着自己出了府,往迎八方走去。 …… “哎,亓玥,公主,好巧啊!” 两人到了迎八方之后,便径直上了二楼。可没想到南宫亓玥刚一伸手推开逸菊的房门,就看到有些无聊的坐在一边儿发呆的谢书墨。 然后绕过屏风,果不其然就看到谢言风正端着酒喝的正尽兴。 “言风,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和颜凌歌一起走到桌子旁坐下,南宫亓玥忽然觉得有些“可怜”形单影只的谢言风了。 “去去去。” 瞥了一眼双手相握的南宫亓玥两人,谢言风不屑的白了他们一眼。 “我一个人在这儿喝酒怎么了?多自在!” “哈哈哈。” 好笑的摇着头,南宫亓玥也不再接谢言风的话,而是拿了一个新杯子,然后倒了一杯酒放到颜凌歌面前。 “千万少喝点,不然等你醉酒醒来又要难受了。” “知道了知道了。” 有美酒在前,颜凌歌胡乱的应了南宫亓玥一声,便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 “哈哈,公主果真是个痛快之人。” 知道颜凌歌酒量不怎么好,可是因为难得遇上这么一个随心不羁的女子,所以不待南宫亓玥伸手,谢言风便自觉的拿起酒壶给颜凌歌的杯子填满了酒。 “来来来,公主,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哈哈,好!” 虽然这谢言风为人浪荡了些,但是颜凌歌对他这种不喜世家豪门生活的性子却喜欢的紧。所以冲着谢言风举了举杯之后,颜凌歌一仰头,又将一杯酒饮入腹中。 “歌儿,少喝点儿!” 见颜凌歌和谢言风好像很“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甚至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样子,南宫亓玥顿时有点儿黑了脸。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歌儿好像更喜欢谢言风这小子? “唉,你怎么啰啰嗦嗦的。” 不满的瞪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道:“你不陪我喝酒,还不许别人陪我喝了?” “我……” 南宫亓玥无语。 这不是怕你喝多了伤身子吗?真是不识好人心! 心里虽然这样嘀咕着,但是南宫亓玥见颜凌歌此时很是开怀的样子,便也只好将心里的那一点儿酸意藏了起来。 算了,不管怎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英雄冢篇十八)将军夫人 “来,喝!” “喝什么喝?歌儿,你醉了!” 不知不觉,颜凌歌和谢言风手边已经堆了不少喝空的酒坛子。南宫亓玥心有不快,所以他不顾颜凌歌对自己送上的白眼,一把将她手里的酒杯夺了过来。 “南宫……亓玥,你给……给我……” 虽然脑子里已是混乱一片,可是颜凌歌却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快活自在的喝过酒了。 所以半趴在桌子上,颜凌歌醉眼朦胧的盯着南宫亓玥。 “听话,快……给我……” “……” 看着颜凌歌此刻好像是在撒娇的样子,南宫亓玥不由心中一动。但快速的思索了一下之后,他终是将酒杯放在了颜凌歌伸手拿不到的地方,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同样醉的瘫坐在凳子上的谢言风之后,起身将颜凌歌拦腰抱了起来。 “哎……你……你做什么?” 被南宫亓玥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颜凌歌靠在南宫亓玥胸口,嘀咕着。 “走,回家。” 无奈的叹了口气,南宫亓玥刚想抱着颜凌歌回府,却不想一转身,就看到谢润竹走了进来。 “润竹,你怎么过来了?” “言风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我爹担心他在外面闯祸,就让我来寻他。” 闻着屋子内浓烈的酒香,看着搂着南宫亓玥的脖子、惬意的靠在南宫亓玥怀里、闭着眼睛嘴角含笑的颜凌歌,谢润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到趴在桌子上的谢言风身上。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也怪我,没看住他们两个。” 冲谢润竹笑了笑,南宫亓玥道:“回去若是谢伯父问起,你就说是在我那儿喝的吧,不然言风怕是又要受罚了。” “好。” 慢慢走到谢言风身边,谢润竹轻唤了他几声,却只得到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来……嗯……接着……喝……” “他俩都醉的不轻,你快带他回去吧。” 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南宫亓玥又道:“我先带歌儿回去了。” “外面有马车,我送你们回去吧。” 扭头看着南宫亓玥,谢润竹道:“你这样抱着……公主,也不好走。” “行。” 知道谢润竹说的在理,自己不可能就抱着颜凌歌这样招摇过市的回府,但若是再叫马车,又要耽搁一点儿时间,所以点了点头,南宫亓玥率先往门外走去。 “那我在马车里等你们。” “嗯。” 看南宫亓玥的身影转过屏风便消失不见,谢润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和书墨一起架起不省人事的谢言风往楼下走去。 若是我也如言风这般的性情,那是不是就可以和公主成为好友了呢? …… “南宫……亓……亓玥……” 待回了护国将军府,南宫亓玥与谢润竹道别之后,便抱着醉意更甚的颜凌歌往英戟园走去。 一路上,他看着府内小厮侍女们低头忍笑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无奈。 “唉,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这将军府里的当家主母了,醉成这个样子,成什么样子!” 小心的将颜凌歌放到床上,南宫亓玥嘴里虽然责备着,但叹了口气之后,他还是认命的亲自去打水,打算给颜凌歌擦擦脸。 可是没想到他刚转身欲走,却只觉衣裳一紧。 “亓玥……” 低低地呢喃声从床榻之上那人的口中传来,南宫亓玥扭头,就看到颜凌歌的手正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摆。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转身坐到床边,南宫亓玥略有些心疼的看着颜凌歌黛眉微蹙、脸颊绯红的样子。 “亓玥……亓……玥……” 然而床上那人并不答话,而是不住的轻声唤着南宫亓玥的名字。 “我在呢。” 看着颜凌歌此时的样子,南宫亓玥忽然觉得有些开心。所以他伸手摸了摸颜凌歌的脸颊,眸中是足以令人沉醉其中的柔情。 “歌儿。” “亓……玥……” 紧紧抓着手中的一截衣摆,颜凌歌微皱的眉头缓缓放松。 “你……你在啊……” “嗯,我在。” “你……会不会……嗝……会不会……不要……不要我啊……” “怎么会呢?” 宠溺的摸着颜凌歌的头,南宫亓玥笑得很是愉悦。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不要你的。” “嘿嘿,那……那就好……” 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南宫亓玥,颜凌歌有些傻傻的笑着。 “那……那你娶我……可是……喜……喜欢我?” “……” 听到这个问题,南宫亓玥沉默了一下。 感情这么多天了,这人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说……说啊……” 没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颜凌歌不满的嘟着嘴。 “难不成你……你不喜欢……不喜欢我?那你……喜……喜欢谁啊?莫不是……莫不是喜欢……谢言风那……那臭小子?” “你都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因为颜凌歌颠三倒四的话,南宫亓玥额角直跳。 “我娶你自然是因为……因为……因为喜欢你。” 说到“喜欢你”三个字时,南宫亓玥还是放低了声音。 “可是,歌儿,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哈哈……哈哈……” 听着南宫亓玥的回答,颜凌歌笑得不能自已。 “你……你喜欢……喜欢我啊……我……” “你怎样?” 紧紧的盯着颜凌歌,南宫亓玥觉得自己第一次随着父亲上战场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我……” 颜凌歌顿了顿,然后嘿嘿一笑。 “嘿嘿,我……不告诉……不告诉你。” “你……” 颜凌歌的话让南宫亓玥气恼之余,又觉得有些庆幸。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若是说出来一些自己并不想听到的话,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那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摸了摸颜凌歌的脸颊,南宫亓玥起身,却又觉衣裳一紧。 “歌儿乖,先放开,啊。” “嘿嘿,不放。” 将南宫亓玥的衣摆紧紧攥在手里,颜凌歌闭着眼睛,却笑得绝美。 “就……就不放……” “你……” 低头看着颜凌歌紧握着自己衣摆的手,又看了看她因为刚才不老实在床上翻来翻去而有些凌乱的衣裳,南宫亓玥的眼神蓦地一变。 “歌儿,快放开。” “就是……就是不放……” 颜凌歌吃吃的笑着,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双颊绯红、目色迷离,又有些娇憨的样子是多么的引人痴迷。 “真的不放?” 深深吸了一口气,南宫亓玥紧握着拳头。 “真的……不放。” 颜凌歌嘟着嘴,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这就怨不得我了!” 走到床边坐下,南宫亓玥顿了顿之后,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将颜凌歌的衣带解开。 …… “嗯……” 不知睡了多久,颜凌歌悠悠转醒。而她一醒来,就觉得头疼的厉害。 “唉,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躺在床上恹恹的闭着眼睛,颜凌歌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迎八方的酒还真是百喝不腻啊!” “夫人,您醒了?” 大约是听到颜凌歌自言自语的声音,一直候在外间的倚荷赶紧走了进来。 “夫人?你是谁?” 捂着自己的脑袋,颜凌歌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恭恭敬敬、长得也还算清秀的少女。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奴婢名唤倚荷,是将军让奴婢来伺候夫人的。” 躬身向颜凌歌福了福身子,倚荷恭敬的问道:“夫人现在可要起床梳洗?” “嗯。” 看着这个叫倚荷的女孩子听了自己的话之后转身就往外室走去,颜凌歌还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自己房中怎么会多了一个侍女。 因为自己从小在江湖长大,自然是不习惯别人服侍,而南宫亓玥又是常年混迹于军营之人,就更不需要下人来服侍了,所以一直以来,这府中不过是只有一些洒扫庭院的下人罢了。 那这个倚荷是怎么回事儿?都成亲这么几天了,南宫亓玥这厮怎么忽然这么“好心”?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侍女呢? 难不成……难不成……她是南宫亓玥心仪之人?而南宫亓玥想趁机让自己同意他纳这倚荷为妾? “啧啧啧。” 恰好这时,倚荷端了一盆清水过来,颜凌歌打量着倚荷娇小可爱、令人不禁生出怜惜之心的样子,暗暗摇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南宫亓玥那个大老粗居然喜欢这个样子的美人! “夫人,请起来梳洗吧。” 感受着颜凌歌别有深意的目光,倚荷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走到床边,将颜凌歌的鞋拿在手里。 “哎,这个我来就行,我自己来就行。” 一看倚荷这小丫头想给自己穿鞋,颜凌歌赶紧坐起来,并将她手里的鞋抢过来。而不成想她穿了鞋刚一站起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哪里不太舒服。 “夫人,您怎么了?” “啊哈,没事没事。” 锤了捶自己有些酸疼的腰,颜凌歌走到水盆边撩起水洗了把脸。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这么喝酒了,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难受死了。 “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那不知夫人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梳妆?” 早就听说过自家夫人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因常年领兵,脾气性情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所以对于她的言谈举止,倚荷并不怎么觉得意外。 “先吃饭吧,我饿了。” 擦了擦脸,颜凌歌拖着有些酸疼的身体坐到桌子旁。 (英雄冢篇十九)嘴硬心软 待吃了早饭之后,因身子实在难受得紧,头也有些钝疼,所以颜凌歌放弃了出去闲逛的打算,而是懒懒的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可是当她晕晕沉沉的小憩了一会儿又醒来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外的蝉鸣声音太大了,还是因为临近午时的天气太过于燥热了,总之,她看着屋里空空荡荡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心烦。 所以随手拿了一张帕子遮在脸上,挡去映入屋内有些明亮的光线,她有些闷闷的向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倚荷问道:“南宫亓玥呢?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他的人影?” “回夫人,将军他一早就被皇上召进宫里去了。” 虽然对于颜凌歌直接唤将军的名讳的行为有些诧异,可是倚荷却深知自己能从一个洒扫庭院的粗使丫头成为现在夫人的贴身婢女,机会不易,所以不该自己多嘴揣测的东西,她都一概“不闻不问”。 “被皇上叫去了?” 帕子之下,颜凌歌皱了皱眉头。 “皇上不是免了他几天早朝吗?那你可知皇上叫他是什么事儿?” “回夫人,这个奴婢不知。” “你……唉,罢了罢了。” 听着倚荷一口一个“夫人”的叫,颜凌歌觉得别扭极了。她本想让倚荷改口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现在既然嫁给了南宫亓玥这个大将军,那有些东西少不得是要慢慢适应的。所以悠悠的叹了口气之后,她便不再言语了。 然而当她闭了眼睛,再一次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过去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可用过早饭了?” “嗯。” 低低地应了南宫亓玥一声,颜凌歌睁开眼透过淡青的帕子看着南宫亓玥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听着颜凌歌有气无力的声音,南宫亓玥想起昨晚的事,不禁有些紧张的挠了挠头。 “是有些不舒服。”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颜凌歌嘟囔着:“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酒了,头好疼啊!” “哦……头……头不舒服啊!” 因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知道刚才是自己想错了,所以他也不敢去看颜凌歌,而是有些无措的别过头去。 “那……那你的身子有……有不舒服吗?” “刚醒来的时候不怎么舒服,不过现在好多了。” 将自己脸上的帕子掀开扔在一边儿,颜凌歌有些奇怪的看着有些反常的南宫亓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娇羞起来了?” “你才娇……” 南宫亓玥本想反驳回去,可是话说一半,他还是住了嘴。 “你……不记得昨天你喝醉之后的事情了?” “不记得了。” 颜凌歌仔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怎么?难不成昨晚我喝醉之后,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那倒没有。” 见颜凌歌是真的想不起来昨晚的事儿了,南宫亓玥不禁有些生气。可是这种事儿他觉得当着一个姑娘家的面说出来也不太好。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转而问道:“那你接下来做什么?一直躺在这儿睡也不行啊。” “皇上叫你进宫干什么?” 既然南宫亓玥转移了话题,颜凌歌也不想再去跟他纠结昨日自己酒醉之后的事情了,毕竟,如果,万一自己昨天酒醉之后出了什么丑,那……还是不知道的好。 所以慢慢坐起身子,颜凌歌问道:“还去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大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知道了颜凌歌的身份,所以这种朝堂之事南宫亓玥觉得还是不让她知道的那么多为好,不然只会引得她担惊受怕,因此南宫亓玥模棱两可的答道。 “真的?” 然而对于南宫亓玥的回答,颜凌歌并不怎么相信。 “我跟你认识也算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你除了上朝,就是去跟谢言风鬼混,可今天皇上专门把你叫到宫里去,那应该不会是小事儿吧。” “不过是朝堂上的事情,没什么要紧的。” 冲颜凌歌笑了笑,南宫亓玥又问道:“歌儿,你今天可是想去哪里逛逛?我陪你去。” “切,不去。” 白了笑嘻嘻的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重新躺在榻上。 “南宫亓玥,你我都是夫妻了,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 “我不是瞒着你,我……” 感觉到颜凌歌好像有点儿生气了,南宫亓玥便赶紧解释着。可是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公主,他瞒你什么了?” “言风,你来了。” 见谢言风摇着折扇慢慢走进来,南宫亓玥道:“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又不是看你的,我是来看公主的。” 给了南宫亓玥一个鄙视的眼神之后,谢言风嬉皮笑脸的看着颜凌歌。 “公主,昨天我们喝的多了点儿,你今天可有不舒服?” “哈哈哈,还好还好。” 颜凌歌坐起来,笑着对谢言风道:“改天,我们再一起去迎八方喝酒吧!” “好啊!” “唰”的一声将折扇收起,谢言风冲颜凌歌拱了拱手。 “公主当真是女中豪杰、不拘小节啊!佩服!佩服!” “哈哈哈,过奖过奖!” “谢言风。” 看颜凌歌见到谢言风很是高兴的样子,又看他们两个笑得都很欢乐,好像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的样子,南宫亓玥顿时觉得心里堵得很。 所以不悦的瞪着还在不断地冲着颜凌歌笑着的谢言风,南宫亓玥道:“昨天你醉成那个样子,回去之后谢伯父没禁你的足吗?” “自然没有,不然我现在怎么会在你这儿?” 回了南宫亓玥一个得意的眼神,谢言风道:“这几天你虽然没上朝,但是难道没听说,咱们西边的姜壬……” “谢言风。” 赶紧打断谢言风的话,南宫亓玥示意他闭嘴。可是“姜壬”两个字,却还是传入了颜凌歌耳中。 “姜壬?不是西边的一个边陲小国吗?” “是啊,就是……就是那个姜壬国。” 接收到南宫亓玥的眼神示意,谢言风不解之余,有些迟疑的回答着颜凌歌的话。 “姜壬怎么了?” 看了一眼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的南宫亓玥,颜凌歌思忖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姜壬出什么事儿了?那皇上今天召你进宫,也是因为姜壬的事儿?” “什么?皇上今天召你进宫了?” 一听颜凌歌的话,谢言风也有些惊讶。 “嗯。” 既然谢言风说出来了,自己再遮遮掩掩反而会更让颜凌歌担心。所以顿了一下,不待颜凌歌再问,南宫亓玥便说道: “姜壬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但是因为其住在草原,所以民风彪悍,且姜壬人个个都能骑善射,不好想与。近些年来,姜壬虽倒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没有侵扰我国边陲。可是前段时间不知为何,有消息传来,说姜壬开始频频滋扰边境之地,惹得当地的人们怨声载道。所以为了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便想派人去与姜壬相邻的九曲城看一看。” “哦?” 听南宫亓玥说完,颜凌歌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那皇上是想让你去?”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值得劳烦你这护国大将军?” 杏眼怒瞪,颜凌歌怒道:“又不是那姜壬已经打过来了!” “公主,慎言!慎言啊!” 认识颜凌歌以来,南宫亓玥和谢言风都是头一次见颜凌歌真的生气了。 所以跟南宫亓玥对视一眼之后,谢言风道:“我爹这两天天天进宫也是因为这个事儿。虽然我爹回去之后没有明说,但我看他的脸色,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强压着心头窜上来的火气,颜凌歌问道。 “就像你说的,如果姜壬只是时不时的去九曲城骚扰一下,按理,这根本用不着亓玥去。可是现在是皇上主动提出让亓玥去的,那我觉得,其中肯定还有隐情。” “隐情?” 瞪了无辜的谢言风一眼你,颜凌歌将目光落到南宫亓玥身上。 “有什么隐情?”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被颜凌歌这么一盯,南宫亓玥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皇上只说让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说……” “那如果今天谢言风不过来,这事儿你还打算瞒着我?” 不耐的打断南宫亓玥的话,颜凌歌斥道。 “没打算瞒你。” 南宫亓玥低声道:“这不是还在想怎么跟你说才不会让你担心吗?” “……” 颜凌歌无语。 “谁说我会担心你了!” “啧啧啧,公主,担心就是担心,你看你这……就差担心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你脸上了!” “你闭嘴!” 狠狠瞪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坐在一边的谢言风,颜凌歌不禁放低了声音。 “我是生气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瞒着我!” “别气了,我这不是都说了吗?” 伸出手拍了拍颜凌歌的肩膀,南宫亓玥笑道:“不过歌儿不用担心,不过就是去九曲城看看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了我没担心你!” 又一次狠狠剜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啪”的一声将南宫亓玥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打掉。 “好好好,没担心就没担心。” 眼里含笑的看着别别扭扭的颜凌歌,南宫亓玥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英雄冢篇二十)离别情深 是夜,颜凌歌吃了晚饭之后在府里闲逛了一番便回了房。可是没想到她刚走进屋里,就看到南宫亓玥正在收拾包袱。 “你这就要走了?” “嗯,明天一早走,毕竟此事事关国家安定,拖不得。” “哦。” 淡淡的应了南宫亓玥一声,颜凌歌走到琴桌之后,随手拨弄着琴弦, “歌儿,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听到不成曲调的琴音,南宫亓玥放下手里叠好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向颜凌歌问道。 “我哪儿有闲心跟你生气?” 看也不看南宫亓玥,颜凌歌拿了一块锦帕,很是仔细的擦拭着琴身。 “歌儿。” 走到颜凌歌身边,南宫亓玥的身影被烛火映照在琴身上。 “自从今日言风走了之后,你就没好好跟我说过话了,还说没有生气?” “切,自作多情。” 冷嗤一声,颜凌歌抬头,皱眉。 “往边儿上站站,挡着我擦琴了。” “歌儿……” 南宫亓玥往旁边移了移身子。 “我此去若是顺利,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你不要生气了,行吗……” “南宫亓玥,你不是明早就要走了吗?不好好去收拾东西,跟我在这儿纠缠什么?” 终是受不了南宫亓玥的再三追问,颜凌歌把锦帕往桌上一扔,便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与他对视着。 “歌儿?” 颜凌歌突如其来的怒火让南宫亓玥慌了神,可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让颜凌歌消气。 所以双手握了又松,他有些焦虑的看着颜凌歌。 而颜凌歌看着南宫亓玥小心翼翼的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但是不知是不是心里的那一点“傲气”作祟,即使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南宫亓玥发火,可是却也拉不下脸来跟南宫亓玥道歉。 因此,深深地看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她扭头,冲着门外喊道:“倚荷。” “奴婢在。” 门外,倚荷一直都垂手侍立着,当她听到屋子里颜凌歌带着怒气的叫声时,赶紧低头走入屋内。 “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收拾一间厢房,今晚我睡过去。” “啊?” “歌儿……” 一听颜凌歌要跟自己分房而睡,南宫亓玥不由得更急了。 虽说除了昨晚之外,这几天两人即使是睡在同一间屋子里,也是她睡床自己睡榻上,可是……可是现在两人毕竟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再分房而睡,那如何使得? “愣着做什么?快去!” 丝毫不理会南宫亓玥脸上越来越浓重的焦虑,颜凌歌冲倚荷催促着。 “将军,夫人,这……” 虽然自己尚未成亲许配人家,可是倚荷却也知道夫妻向来都是同床共枕的,哪儿有各居一室的道理? 所以她抬起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的南宫亓玥。 “看他做什么!你是他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 见倚荷“脉脉含情”的看着南宫亓玥,颜凌歌心头本来因为愧疚而稍有消减的怒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 “叫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 “是。” 见南宫亓玥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倚荷应了颜凌歌的话之后,赶紧匆匆出去收拾隔壁的厢房。 “歌儿,今晚,你睡在这里吧,我去厢房睡。” 南宫亓玥知道现在颜凌歌正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所以暗暗叹了口气之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该死的南宫亓玥!” 看南宫亓玥的身影消失在房内,颜凌歌恨恨的骂了一声,然后寝衣也不换,便直接躺倒在床上。 …… 第二天天不亮,颜凌歌就醒了过来。与其说醒过来,倒不如说是这一夜她根本就没有踏踏实实的睡着过。 虽然南宫亓玥嘴上说皇上只是派他去九曲城查看姜壬的情况,可是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这一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要不然如果仅仅是查探姜壬动静的话,皇上怎么会派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亲自去呢? 所以翻来覆去一整夜,颜凌歌脑子里全是对南宫亓玥此去前路未知的猜测。 而到了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非常担心他的。 “呸,南宫亓玥,你有什么好值得本姑娘这么担心你?” 轻啐了一声,颜凌歌一个翻身坐起身来。 “倚荷,南宫亓玥走了没有?” “回夫人,将军他刚出了房门,这就准备走了。” 因为颜凌歌昨晚怒气十足,所以一直守在外间的倚荷也是一夜没敢合眼,她生怕颜凌歌夜间有什么需要而自己如果睡着了,再惹得颜凌歌生气。 “这就准备走了?” 侧耳听了听,当颜凌歌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虽轻但是在此时此刻却也明显可闻的脚步声时,心里竟有些窃喜。 可是当她听到那脚步声又渐行渐远时,她嘴角还未完全绽开的笑意就生生僵在那里。 “好你个南宫亓玥,走之前居然敢不来跟我告个别!” 紧紧的握着拳头,颜凌歌气得咬牙。 可是突然,她快速的跳下床,走到了琴桌之后。 深深吸了口气,颜凌歌脸上虽还有余怒,可是她抬手、拨弦,出尘空悠、却又带着些许说不明、道不尽的情思的曲调从她指下缓缓流出。 “歌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院子里,南宫亓玥正在往前走的步子因身后忽然响起的琴音而停了下来。 驻足,转身,看着那只隐隐透露出幽暗烛光的房间,南宫亓玥的嘴角不由的勾起。 …… 天已经完全亮了,可是在南宫亓玥走了之后,颜凌歌没有一点儿睡意。 就这么睁着双眼看着房中一点儿一点变得明亮起来,颜凌歌打了个哈欠,也不叫倚荷,起来洗了把脸,随便用一支玉簪将头发挽起来之后,就在琴桌后呆呆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当谢润竹和谢言风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颜凌歌呆呆愣愣、无精打采,甚至有点儿憔悴的样子。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有些惊讶的走到颜凌歌身边,谢言风道:“怎么一夜不见,公主就憔悴了些许?” “……” 默默看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并不言语。 “啧,难不成是因为担心亓玥,一晚上没睡着?” 觉得自己猜到了颜凌歌的心思,所以谢言风得意的笑着。 “没想到啊,公主原来是个嘴硬心软之人?” “谢言风。” 白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道:“再说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你……” “公主不要跟言风一般见识。” 虽然知道颜凌歌只是口头上吓吓谢言风而已,可是谢润竹却还是笑着说道:“他向来口无遮拦,公主莫要动怒。” “我没生气。” 因这谢润竹一直都是一副温温润润、谦谦公子的样子,所以在他面前,颜凌歌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的。她总觉得在谢润竹面前做出“失礼”之举,那是大大的不妥的。 所以冲着谢润竹笑了笑,颜凌歌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哥说因为亓玥走了,怕你不开心,所以就来看看你。” 假装没有看到谢润竹冲自己微微摇头的样子,谢言风不满的说道:“公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直以来,你总是对我哥那么温柔,可是对我和亓玥却凶巴巴的……” “臭小子,你说谁凶巴巴的?” 不待谢言风把话说完,颜凌歌就怒瞪着他。 “你看你看,你为什么不瞪我哥?就瞪我?” 故意躲到谢润竹背后,谢言风状似无意的说道:“公主,难不成你真正喜欢的,是我哥这样的?” “言风,胡说什么!” 听到谢言风的话,谢润竹大惊之后便是有点儿期待。 会不会,会不会公主对自己也是有一点儿……喜欢的呢? 紧紧握着手里的折扇,谢润竹的目光有些闪躲的落在颜凌歌身上。可是紧接着,颜凌歌的话却让他的心如坠冰窟。 “谢言风,城郊的树林里晚上可是热闹的很啊,你今晚要不要去看看啊。” 威胁的话语一出,颜凌歌看着谢言风有些惊惧的样子,便得意的轻哼了一声。然后她转而对着谢润竹说道:“谢小侯爷,你刚才也说了谢言风这小子向来口无遮拦,所以刚才的话,你就当做没听见吧。天地良心,我对你可是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逾越之心的!” “啊?哦。” 听着颜凌歌的话,谢润竹心头是满满的苦涩,但同时,还有一丝释然。 “公主不会在意就好。” “反正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自然不会在意。” 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颜凌歌又道:“我因为身份问题,有些事儿做起来不方便。如果朝堂上有关于南宫亓玥的消息,还请谢小侯爷前来告知一声吧。” “自然。” 谢润竹淡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公主也不用太过担心,亓玥此次去带了几百亲兵,并且他自身武艺不弱,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嗯。” 虽然谢润竹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颜凌歌眉宇间的愁绪却依然不见消散。 “今日来见公主安好便好了,家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那我便先回去了。” 依然淡淡的笑着,谢润竹向颜凌歌揖了揖手。 “好,多谢谢小侯爷挂念,小侯爷慢走。” 起身将谢润竹两人送到门口,颜凌歌看他们两个的背影慢慢走远,便轻轻叹了口气。 唉,这谢小侯爷对自己的感情,好像不仅仅是朋友那样简单啊!只是可惜自己却……唉! (英雄冢篇二十一)梁上女子 南宫亓玥已经离开七日了,这七日里,每日都会有一只洁白如雪的胖鸽子脚上带着一封信飞到颜凌歌的窗台上。 然而此刻已经快要亥时了,那个白白胖胖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 屋内,颜凌歌有些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又频频抬头往窗外看了几次之后,终是扭头冲外间唤道: “倚荷。” “奴婢在。” “今日……” “回夫人,今日还没有将军的信。” “……” 用略带着些不悦、却带着更多的不自在的目光看了低垂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的倚荷,颜凌歌无语。 “谁跟你说我要问你这个!” “夫人,不如先洗洗睡吧。兴许是因为路途遥远,路上耽搁了。” 听着颜凌歌独自嘟囔的声音,倚荷在心里暗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是越来越觉得自家夫人着实是一个口硬心软、又死要面子的人了。 “睡不着。”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颜凌歌双手环胸,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的往窗外看去。 都这个时候了,那只胖鸽子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是路上被谁打下来吃了?还是,迷路了?再不然就是,南宫亓玥那厮已经不想给自己写信了? 坐在那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却又想不出来什么头绪,颜凌歌紧皱着眉头,然后忽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哎,夫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啊?” “去找谢言风。” 头也不回的回了倚荷一句,颜凌歌纵身一跃,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 “叩叩叩——叩叩叩——” 此时的安平侯府,除了夏蝉的嘶鸣之外,没有一丝人声。 可是忽然间,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却隐隐传入刚入睡的谢言风耳中。 “嗯?”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谢言风仔细听了听,意识到刚才的敲门声并不是幻觉。所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之后,他认命的拖着困顿的身体,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 “我说公主,这么晚了您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睡个觉?” “嘿嘿。” 看着谢言风困极了的样子,颜凌歌冲他嘿嘿一笑,便从窗户上轻飘飘的落到屋内。 “啊哈——都说梁上君子,你这是想当梁上女子吗?” 又打了个哈欠,谢言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 “若是被别人发现这个时辰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还了得?若是被亓玥那个醋坛子知道了,他不打断我的腿才怪。” “嘿嘿,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走到谢言风身边,颜凌歌道:“这几日你和润竹也不去将军府了,我也听不到南宫亓玥的消息,并且今天他的信也没有来,所以……” “啧,终于承认自己担心他了?” 睨了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的颜凌歌一眼,谢言风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一直嘴硬……” “谢言风!” 怒瞪着谢言风,颜凌歌却终究是因为顾忌着此时两人的处境而努力将想要教训他一顿的想法收了起来。 “那你这儿有他的消息没有?” “没有。” 谢言风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几日都没听爹提起亓玥的事情了。” “那你说,他该不会……” “别胡思乱想了。” 打断颜凌歌的话,谢言风道:“明天我再找人去打探一下,他这个人福大命大,上了这么多年战场,到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不会出事儿的。” “好。” 听到谢言风这么说,颜凌歌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儿。然后她顿了顿,转而问道:“你还要睡吗?反正也醒了,不如我们去喝酒?” “喝酒?现在?” 睁大了眼睛看着“语出惊人”的颜凌歌,谢言风啧啧摇头。 “我说公主,就算你不是真的公主,但起码明面上,你不仅是里单国的公主,还是护国将军夫人,这大半夜的,你孤身潜入我这个清白男儿的房内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叫我去喝酒?” “一句话,去不去?” 嫌弃的白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道:“反正我是不信你谢二公子这个时辰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里睡觉。” “你来的时候我可是睡得正香呢!” 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完,谢言风正了正神色,道:“这几天我哥我们两个之所以没去找你,也是为了‘避嫌’,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没有里单国的民风那么开放,也没有江湖上那么随心自在,所以有些时候,公主还是注意些好,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亓玥。” “什么意思?” 谢言风的话前半部分颜凌歌自然可以理解,但是最后一句却让她有些疑惑。 “南宫亓玥在的时候我们不是也一起出去喝酒吗?” “可是现在他不在。” 看着依然有些“天真”的颜凌歌,谢言风微微摇头。 “朝堂也如江湖,有朋友,自然也会有敌人。亓玥在的时候,因为畏惧他的战功和手段,那些人自然不敢做什么,可是如今亓玥离了朝堂,那如果那些小人趁机做一些卑鄙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 谢言风的话说到这种程度,颜凌歌逐渐了然。 “你怕那些人会趁南宫亓玥离了京师,从我身上下手做文章?” “是的。” 以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着颜凌歌,谢言风道:“所以在亓玥回来之前,你还是收敛一点儿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道了。” 应了谢言风一声,颜凌歌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在南宫亓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尽量还是不要出门好了,可是…… “可是谢言风,这些话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跟我说?” “……” 听到颜凌歌的问话,谢言风顿时无语至极。所以当他仔细打量了颜凌歌一番,发现颜凌歌是真心在发问的时候,他的目光瞬间又转变成了“朽木不可雕也”。 “我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自己会想的到。” “……” 默默看了咬牙的谢言风一眼,颜凌歌转身就往窗边走去。 “顺便把窗户给我关上。” 见颜凌歌要走,谢言风懒洋洋的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身回到床上打算继续去和周公一会。可是半晌没听到关窗的声音,他一扭头,就看到屋内那人已经不在了,可是两扇窗户却还是大开着。 “切,这人怎么这样!” 暗骂了颜凌歌一句,谢言风无奈之余刚想起身去把窗户关上,却不想他刚走到窗边,一道忽然出现的黑色身影却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 “哎呀,音音,你吓死我了!” 责怪的看了忽然出现的魏音阙一眼,谢言风惊魂未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抱歉,公子。” 知道自己此时前来确实有点儿突然,所以魏音阙有些自责的低着头。 “唉,没事儿没事儿。” 待自己紊乱的心跳平复了一些,谢言风问道:“这么晚了,音音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我了?” “有南宫将军的消息。” 故意忽略谢言风的最后一句话,魏音阙将一封书信递给谢言风。 “亓玥的?” 看魏音阙神色有些严肃,谢言风狐疑之余,赶紧将手里的信件打开。而当他快速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因由还不知道。” 已经预料到谢言风看完消息之后的反应了,所以魏音阙不慌不忙的回道:“不过公子可以放心的是,南宫将军的伤势并不严重,修养几日便好了。” “那就好。” 将信件拿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卷曲的火舌将整封信件吞噬殆尽,谢言风又问道:“他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明白谢言风口里的“他”指的是宫里的那人,魏音阙道:“不过南宫将军受伤一事,这京城里除了他,应该是没有别人知道了。” “呵呵,怕是知道的人也还不少呢!” 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灰烬,谢言风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亓玥不在京城,有些人怕是要按捺不住了,暗地里关注着亓玥的人,肯定不少。音音,在亓玥回来之前,你派人暗中守在将军府周围。” “是。” 低头应了谢言风的命令,魏音阙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公子可是在担心将军夫人?” “嗯。” 面对魏音阙,谢言风向来不避讳什么。 “亓玥不在,他府里的人,只能我替他护着了。” “哦。” “哈哈,不过音音放心便是,我最喜欢的,当然还是音音你啊!” 好像听出了魏音阙语气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意,谢言风赶紧笑着说道。 “……” 一个侧身避过谢言风想要攀上自己肩头的手臂,魏音阙神色不变。 “那公子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下。” “唉,好。” 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谢言风摇着头,看着魏音阙的身影一闪,就瞬间消失在房内。 而后顺利的关了窗,他躺在床上,一时间,却没有了半分睡意。 南宫亓玥啊南宫亓玥,我为了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等你回来,可得要好好谢谢我才好啊! (英雄冢篇二十二)软禁宫中 “公子,出事了!” 第二日,当谢言风还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时候,一个明显带着些焦虑的声音却忽然传到他耳中。 “哎呀,怎么说话呢?本公子好着呢!” 闭着眼睛不悦的嘟囔了一句,谢言风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公子!” 见谢言风如此,魏音阙无奈之下,只好伸出手指,一下子点在谢言风后背的一个穴道上。 “哎呀你!疼疼疼疼疼——” 背后传来的一阵剧痛让谢言风顿时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子,咬牙切齿的看向正站在自己床边一脸无辜的魏音阙。 “音音?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公子,出事了。” 看谢言风疼的冲自己龇牙咧嘴的样子,魏音阙虽觉得有些惭愧,但想起刚才自己听到的消息,却还是赶紧说道:“将军府出事了。” “将军府?” 魏音阙的话立马让谢言风的心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 “今天一早宫里来人把将军夫人召进宫了。” “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将军夫人已经进宫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谢言风下了床,刚准备去穿衣服,却又听到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言风?言风?” “是我哥。”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谢言风对着魏音阙道:“音音,你先去打探着宫里的动静。” “是。” 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魏音阙给谢言风行了一礼之后,就赶紧从屋子后面的窗户飞身离开。而谢言风见魏音阙离去,才整了整衣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哎呀,哥,一大早的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出事了。” 看谢言风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谢润竹焦急的说道:“今天一早皇上把公主召进宫里去了,可是直到现在公主都没有出来。” “哎呀,我以为什么事儿呢。”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谢言风漫不经心的说道:“皇上本来就挺喜欢公主的,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想跟公主聊聊天呢?”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润竹心里的忧虑并没有因为谢言风的话而有所消减。 “就算皇上想找公主闲聊,为何是一大早就派人传了公主进宫?” “哎呀,哥,不要那么担心,啊。” 安慰的拍着谢润竹的肩膀,谢言风道:“颜凌歌现在不仅有里单国公主的身份,还是亓玥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儿八经的人护国将军夫人,皇上就算想对她做点儿什么,也得掂量掂量啊。” “你说的虽然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 谢润竹紧皱着眉头。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我说大哥啊。” 揽着谢润竹的肩膀,谢言风撇了撇嘴。 “亏爹还老是夸你遇事沉稳有加,有君子之风,可遇到公主的事儿,你怎么就成了这么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了呢?” “我……” “好了,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挥手制止了谢润竹没说出口的话,谢言风故作老成的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公主,可是哥啊,你要明白,她现在毕竟已为人妇了,并且对方还是跟我们一起从小长大的兄弟,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 “言风!” 气急之下打断谢言风的话,谢润竹别过脸,缓了缓才慢慢的说道:“你说的,我自然明白,我的为人,你应该也明白才是。” “唉,你是我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 又拍了拍谢润竹的肩膀,谢言风道:“可是我明白,不代表别人也明白啊。” “我知道了。” 明白谢言风的意思是怕被有心之人发现自己为了颜凌歌方寸大乱而落人口实,所以谢润竹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我先回房了,言风,若有什么消息,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好。” 看谢润竹的身影渐行渐远,谢言风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唉,喜欢上一个人居然会让素来镇定自若的哥哥如此方寸大乱,真是可怕!可怕啊!” …… …… 这一日,很是出乎谢园伯意料的是,谢言风居然一步都没有踏出安平侯府的大门,而是一反往常、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转了性子,但是在如今好像随时会有一阵狂风骤雨袭来的京城里,他能少出去一次惹一次麻烦,谢园伯高兴的都要涕泗横流了。 然而,殊不知,谢园伯以为的在房间里老老实实的呆着的谢言风,此时却坐在阁楼上的一间密室里,嘴角含笑,浑身上下没有了一丁点儿素日里展现在世人眼前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一眼都不禁心悦诚服的翩翩风度。 “怎么样了?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密室的主座之上,谢言风一只手轻轻摇着折扇,一只手则拿着一张信笺。略带笑意的目光从信笺上移开,缓缓扫过下首站着的四人。 “有。” 听到问话,那四人之中有一人躬身抱拳向谢言风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上以担心公主一人无趣为由,让公主留在宫内。” “担心她一个人无趣?” 玩味的一笑,谢言风好笑的摇了摇头。 “居然会想出这么一个一戳就破的破理由,你说让我说他什么才好?” “那公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那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还要继续注意着宫里的动静吗?” “自然。” 谢言风笑了笑,道:“音楼啊,这你可就得向音音学学了,你总是这么一副谁都欠了你钱的样子,不好!” “公子。” 因为谢言风的话,魏音楼更加不高兴了。 “属下就是觉得公子有点儿草木皆兵了,那昌平公主不过就是被皇上叫到宫里去了,您怎么就这么担心呢?” “啧啧啧,怎么?我担心公主,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意味深长的看着苦着一张脸的魏音楼,谢言风笑道:“莫不是音楼你……” “公子!” 根据跟在谢言风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接下来的话必然不是什么好话,所以魏音楼赶紧打断他的话。 “啧,怎么?被公子我戳破心事,不好意思了?” 全然不顾另外三人勉力憋笑的样子,谢言风靠在椅背上,幽幽的道:“唉,怎么?难不成喜欢上本公子、被本公子的风姿所迷倒,竟是一件如此令人羞耻的事情吗?” “公子……” “公子。” 听了谢言风故作幽怨的话,魏音楼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魏音阙快步走了进来。 “音音,你来了?” 见魏音阙前来,谢言风便暂时放弃了继续“调戏”魏音楼的想法,转而有些严肃的问道:“如何?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公子,我去平日里跟南宫将军不怎么合得来的大臣家里探了探,然后在丞相府里,看到丞相和临安王在一起不知在谋划着什么事。” “丞相和临安王?” 魏音阙话音刚落,魏音楼就接着道:“临安王不是坐镇九曲城的吗?现在九曲城被姜壬侵扰,他不在自己的领地待着,跑到京城来做什么?况且藩王私自离城,若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重罪啊!” “呵,来做什么?这还用想吗?” 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信笺,谢言风思索了一下,道:“亓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以防万一,音楼,你带几个人在路上接应他。” “是。” “公主虽然被软禁在宫里,但是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音音,你尽快去打探清楚,丞相和临安王到底在谋划着什么,若能找到他们图谋不轨的证据,自然最好!” “是。” 接了命令,魏音阙便赶紧去分派人手去跟丞相有交往的官员家里寻找线索,而她自己,则又一次亲自去了丞相府里。 可是当看到魏音阙离去之后,魏音楼冲身边的三人使了个眼色,那三人便躬了躬身,然后快速的消失在房中。 “怎么?音楼,有话跟我说?” 见魏音楼将其他人支走,谢言风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烛火上引燃后随手仍在香炉里。 “公子。” 看了谢言风几眼,魏音楼心里快速的组织着自己的言辞。 “哟!你这是趁着其它人不在,就不顾你的羞耻之心了?” 看魏音楼有点儿“扭扭捏捏”的样子,谢言风虽心里明了,面上,却故作不知。 “公子,有几句话,属下想问问公子。” 听着谢言风故意调笑的话语,魏音楼低了头,道。 “行,问吧。” 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谢言风闭了眼,等着魏音楼的问题。 “公子可是喜欢昌平公主?” “不喜欢。” “那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 听到这儿,谢言风蓦地睁开眼,并直直的盯着明显有些紧张的魏音楼。 “音楼,你不会真的是对本公子有非分之想吧?虽然我也知道本公子生得风流倜傥,可是你这……” “公子。” 魏音楼通红着一张脸,双拳紧握成拳。 “公子不要再调侃属下了,属下为何要问这两个问题,想来公子该是知道的。” “呵呵。” 笑了两声,谢言风重新闭上眼,道:“你去吧,有些话,我会亲自跟她说的。” “是。” 话已至此,魏音楼知道自己已经不该再多问了。所以抱拳冲谢言风行了一礼之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英雄冢篇二十三)国乱初现 “亓玥,你终于回来了。” 又过了三日,在魏音楼带人接应之下,南宫亓玥顺利的返回了京城。而本来正在迎八方一个人喝着无滋无味的小酒的谢言风得到南宫亓玥回来的消息,就立即去了护国将军府。 “嗯。” 将军府内,南宫亓玥先将身上布满风尘的衣裳换下,然后便打算往外走去。谢言风见此,就赶紧问道:“你这刚回来,是要去哪儿?” “进宫。” 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谢言风,南宫亓玥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听音楼说了歌儿的事情了,现如今歌儿被困宫中,我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亓玥,你先不要着急。” 走到南宫亓玥身前,谢言风道:“就公主目前的身份,皇上暂时肯定不会对她怎么样,而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为了什么?” 一提起这个,南宫亓玥就难掩满腔怒火。 “言风你可知我这一次去九曲城,听到了什么?” “什么?” 长这么大,南宫亓玥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此刻看到他居然如此气愤,谢言风不由得生起了好奇之心。 “跟皇上有关?”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愤然:“当初我之所以会跟歌儿有交集,就是因为皇上下令,让我去寒月楼取得青芒明珠,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 “可是你可知,皇上为何想要那青芒明珠?又为何为了一颗珠子,不惜自己九五之尊,宁愿以盗窃之法取得?” “这……为何?” 敏锐的嗅到南宫亓玥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中不同寻常的味道,所以谢言风先制止了南宫亓玥之后,又吹了声口哨,然后将房门关上,拉着南宫亓玥坐到凳子上。 “我已经让音音派人暗中守在将军府周围了,你说吧。” “因为青芒明珠里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南宫亓玥道:“在世人眼中,那青芒明珠不过是一颗大一些的夜明珠而已,可是这次在九曲城,我在一个被抓的形迹可疑的姜壬人口中得知,那青芒明珠里面,藏着一统天下的秘密。” “一统天下的秘密?藏在一颗珠子里?” 听南宫亓玥说完,谢言风撇了撇嘴。 “真的假的?这种话,也有人会信?” “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这个传言。” “他们?” 谢言风指指皇宫的方向。 “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姜壬国主,或许,还有这京城里的某些人。” “啧。” 打开折扇摇了两下又“唰”的一声把折扇合上,谢言风脸上露出一种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可惜的神色。 “这些人平时看起来也是聪明的不行,怎么一到牵扯到那个位置的事情上,他们的头脑就不怎么好使了呢?” “这谁知道呢。” 不屑的冷笑一声,南宫亓玥道:“所以现在我虽然不知道皇上趁我不在将歌儿软禁在宫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总是跟青芒明珠的事情脱不了关系的。” “嗯,那你也先别急,我有派人去宫里打探消息,我们先等等再说。” 安抚了一下有些心急的南宫亓玥,谢言风又上下来回打量了他一番。 “前几天我收到消息,说你受伤了,可严重吗?” “没事儿,皮外伤而已。” 不在意的摆摆手,南宫亓玥道:“应该是我抓的那个姜壬人的同伙想救他。” “哦。” 看南宫亓玥的面色除了因为长途跋涉而有些憔悴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妥,谢言风便放了心。 “那那个姜壬人呢?” “死了。” 想起那个人,南宫亓玥就有些烦躁。 “本来还想留着他看还能不能再问出点儿什么的,结果没想到他自己竟然自尽了。” “死了就死了吧。” 打了个哈欠,谢言风道:“你说完了,我也跟你说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京城里的好玩儿事儿吧。” “好。” 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南宫亓玥等着谢言风接着说下去。 “你这次去九曲城,怕是没有见到临安王吧。” “是没有。” 听谢言风提起临安王,南宫亓玥有些不解。 “听临安王府的人说,临安王去周边的城池巡视去了,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呵,巡视?” 嗤笑一声,谢言风道:“这个理由倒是好得很呐!”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临安王他……” “哼,这临安王一直以来都以勤勉爱民著称,在百姓中声望极高,可是殊不知啊……” 嘲讽的笑了笑,谢言风才接着说道:“殊不知他们爱戴有加的临安王,早已经背着咱们的皇上,偷偷溜到京城来了呢!” “你说什么?” 谢言风的话让南宫亓玥大惊不已。 “你是说临安王私自来了京城?” “是啊。” 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谢言风道:“并且啊,他来京城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看望’丞相大人的啊。” “丞相?” 谢言风越说,南宫亓玥心里那丝莫名的不安就越大。 “难不成他跟丞相……他们……” “怕就是你想的那样。” 冲南宫亓玥眨了眨眼睛,谢言风道:“刚才你也说了,青芒明珠的事情,知道的人其实算起来也不少,既然他们都相信只要得到青芒明珠就可以一统天下,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赌一把呢?” “那……” 说到这儿,南宫亓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言风,你说歌儿的身份,知道的就仅仅只有你、我,和润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南宫亓玥忽然提起颜凌歌的身份,谢言风倒有些不解了。 “好像……应该……就只有我们三个吧。” “不行,我得马上去趟宫里。” 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南宫亓玥赶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而谢言风见他突然有些惶然的神色,便急忙问道:“亓玥,怎么了?” “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了歌儿的身份,会怎么样?” 严肃的盯着逐渐恍然的谢言风,南宫亓玥问道。 “皇上怎么可能会知道!” 大概明白了南宫亓玥神色忽变的原因,谢言风握紧了手中的折扇,道:“他……应该不会知道的吧。” “言风,这件事儿,我不敢,也不想去赌。” 握紧了拳头,南宫亓玥道:“若皇上当真知道了歌儿的身份,先不说她冒充里单国公主的欺君之罪,就单说之前歌儿曾去寒月楼盗取青芒明珠一事,皇上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可是她去寒月楼一事,你不是专门瞒着皇上的吗?” “如果皇上知道了她的公主身份是假的这件事儿,那你觉得我曾经跟她合作,让她去寒月楼盗珠一事,皇上会不知道吗?” “可是……哎呀,这都是你的猜测,不是吗?亓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我说了,事关歌儿,我,赌不得。” 南宫亓玥说完,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谢言风见此,知道事情可能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所以略一思索之后,他赶紧回了安平侯府,找谢润竹帮忙。 …… …… “缘初,歌儿和玥玥这一世的劫数又要到了。” 此时,仙界,姻缘殿内,未枢掐指一算,对着正歪着身子斜躺在桃树下的缘初说道。 “唉,大劫到了也好。” 懒懒的闭着眼睛,缘初叹了口气。 “早点儿历完劫,玥玥就能早点儿回来了。” “咦?这就奇了,你不是最希望玥玥和歌儿能多在人间厮守一会儿的吗?” 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未枢奇怪的看着懒懒散散、不成体统的缘初。 “哎呀,你难不成没听说?好像魔界又出事儿了。” 伸直胳膊伸了个懒腰,缘初道:“所以你看天帝都不来过问玥玥的事情了。” “这事儿怕是整个六界都知道了。” 看着一只桃花精落到自己膝上,未枢道:“怎么?你是怕如果魔界再出什么事儿,如果玥玥不在的话,就没人能去镇压魔界了吗?” “去去去,我才不舍得每次一有事儿,都让玥玥去冲锋陷阵呢。” 睁开眼睛白了未枢一眼,缘初用手指跟一只桃花精嬉戏着。 “如果魔界真的又有变故,那恐怕会波及到其他五界,现在玥玥在人界肉体凡胎的,万一波及到他怎么办?我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未枢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我的天机盘并无异常,所以短时间之内,六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 “那就好。” 对于未枢能掐会算的本事,缘初还是信得过的。所以现在既然未枢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了,缘初便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歌儿才能回来,没有她的这段时间,这仙界的日子可真是无聊啊!” “应该……不会太久的。” 看着一只桃花精坐在自己的杯子边上对着杯中的清茶垂影自怜的样子,未枢微微一笑,便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英雄冢篇二十四)被迫出征 “哥,这件事儿,你怎么想?” 待谢言风回了安平侯府之后,就赶紧找了谢润竹说明了大概的情况以及南宫亓玥的猜测。而说完之后,他看着谢润竹略皱的眉头,问道。 “如果真如亓玥所言,那这京城的天,怕是就要变了。” 看着不再如往常一般吊儿郎当的谢言风,谢润竹满脸凝重。 “并且,若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还好,但是现在还多了姜壬,这事儿,有些棘手啊。” “不止姜壬,怕是还有里单国呢。” 谢言风摇着折扇大大咧咧的躺在窗边的软榻上。 “如果皇上真的知道了颜凌歌的身份,那……” “我现在立马进宫一趟。” “哎,哥,你别急。” 一看向来沉得住气的谢润竹一听到有关颜凌歌的事情就失了方寸,谢言风叹息之余赶紧将他拦下。 “你现在进宫?若皇上问你进宫干什么,你怎么说?” “我……” 听着谢言风的问话,谢润竹语塞。 “哥,现在亓玥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 “那你就在府里等消息吧。” 谢言风看了一眼脸上难掩焦虑之色的谢润竹,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罢了,我去找人探探宫里的情况去吧。亓玥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 “你去找谁?” 看谢言风提步欲走,谢润竹问道:“那可是皇宫,言风,你可不能胡来啊。” “哎呀,放心放心。” 给了谢润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谢言风摇着折扇大步走了出去。 …… “你说什么?你说皇上想要出兵姜壬?” 谢言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而跟他一起回到安平侯府的,还有刚从宫里出来的南宫亓玥。 “是的。” 竹影居里,南宫亓玥双手抱胸靠着门框站着。 “并且听他的意思,与姜壬一战,势在必行。” “可是忽然开战,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一时之间,谢润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国内要起战事这一事实。 “近几十年来,我国一直都国泰民安,与周边各国也相安无事,皇上怎么会忽然有了起兵姜壬的念头?” “青芒明珠一事,言风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 看了依然有些愕然的谢润竹一眼,南宫亓玥道:“一统天下,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可是……” “哎呀,哥。” 谢润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谢言风打断。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们那个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 停顿了一下,谢润竹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转而向南宫亓玥问道:“那皇上可是要你带兵出征?” “嗯。” 提起战事,南宫亓玥脸上便隐隐有些不悦。谢润竹看着他脸上的愤然之色,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此次皇上以姜壬士兵屡次侵扰我国边境为由出兵姜壬,按理来说,这个理由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若是为此让我带兵出征姜壬,我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可是……” “砰”的一声一拳打在门框上,南宫亓玥咬牙道:“可是皇上居然以歌儿为由,让我三个月内,务必拿下姜壬。” “什么?” 听闻此话,谢润竹大惊不已。 而谢言风则因为在跟南宫亓玥一起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南宫亓玥说过事情的大概了,所以此时他虽也是满心不满,但是却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三个月!” 南宫亓玥紧握着拳头。 “那姜壬虽是个弹丸小国,但是世人皆知其人个个骁勇善战,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是能拿着刀枪、骑着战马上战场的。我们的军队士兵虽多,但是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若是……若是……” “若是当年南宫老将军创立的骁勇骑还在的话,别说三个月,踏平姜壬,一个月足矣。” 接过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走到他身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皇上可是打算一直把公主软禁在宫里?” “反正今天听他的话,并没有让歌儿回将军府的打算。” 将心头忽然涌起的悲痛与愤慨压下,南宫亓玥红着眼眶看向园中的一棵垂柳。 骁勇骑,那是父亲在世之时一手创立的一支军队,坊间都说,骁勇骑中的每一个将士都是能只身深入敌营并全身而退的如神一般的人,别国士兵将领一旦听到骁勇骑的名头,那更是连面都不敢露的,“以威勇之名,镇八方之兵”,说的就是当年所向披靡的骁勇骑。 可是,就是这么一支军纪严明、一心为国的军队,却在十五年前,因先皇的一句“如今海晏河清,朕怜惜众将不能与亲人团聚之苦”而被迫被解散。 父亲一生赤胆忠心、忠君为国,军营是他毕生的信念,而先皇的一番话,明显是害怕父亲功高震主。所以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在骁勇骑解散不久之后,他便一病不起,再加上身上的陈年旧伤,然后不过一年光景便撒手人寰了。 而母亲,因为痴恋父亲,在她自己濒临绝望的情况下将自己拉扯到十岁之后,最终以一条白绫实现了与父亲再次相逢的夙愿。 骁勇骑啊!自己虽然幼时也曾跟着父亲出入过军营,但是却并没有真正领略过他们的风采,可是他们的那些传奇事迹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母亲口中。而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拼命习武、挑选将士专门训练,就是想重现当年骁勇骑的风采。 然而现如今,自己的军队才刚有雏形,虽然比起一般的军队好上不少,但是想要三个月拿下姜壬,却还是有些难度的。可是若是在皇上定下的期限内平不了姜壬,那歌儿她…… “亓玥。” 看着南宫亓玥从刚才谢言风提起骁勇骑之后便开始发呆,谢润竹责备的看了谢言风一眼之后,也走到南宫亓玥身边。 “关于姜壬一事,皇上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只给了我期限,让我三个月内平定姜壬,还说若是到时我拿不下姜壬,就将歌儿的身份公之于众。” “公之于众?” 谢润竹凝眉:“皇上他当真知道了公主的真实身份了?”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有些歉然的看着谢润竹两人。 “本来歌儿的事儿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的,可是因为我……若是皇上追究起欺君之罪来,怕是你们也脱不了关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一拳捶在南宫亓玥胸口,谢言风撇了撇嘴,道:“这么多年的兄弟是白做的吗?” “咳咳咳……是我……失言了。” 捂着胸口,南宫亓玥忍者剧痛咳了几声。 “你怎么了?” 看到南宫亓玥脸上的痛楚之色,谢言风和谢润竹急忙问道。而谢言风忽然间想起来,南宫亓玥这厮在姜壬是受过伤的。 所以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谢言风小心的问道:“你不是说你的伤是皮外伤吗?我刚才那一拳也没用多大力气啊,可是我看你疼的汗都出来了。” “……” 白了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无语。 说是皮外伤不是因为怕你担心吗? “你受伤了?我去叫大夫!” 因谢言风的话,谢润竹心急的便往门外走去。可是他的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就被南宫亓玥拦下了。 “不用兴师动众的,真的……只是皮外伤,已经在愈合了。” “真的?” 狐疑的看着额上还在冒着冷汗的南宫亓玥,谢言风不信。 “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伤口。” “……” 又白了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慢慢走到凳子上坐下。 “真的没事儿,你们放心。如今歌儿的安危还没确定呢,我可不敢让自己出事。” “那就好。” 听南宫亓玥这么说,谢言风便放了心。可是谢润竹却依然还是有些忧心。 “真的不用看大夫了吗?” “真的不用了。” 笑着看着谢润竹,南宫亓玥缓了一缓,道:“我这次来,除了跟你们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之外,也是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要请你们帮忙。” “切,什么请不请的?怎么那么多废话?” 回了南宫亓玥一个白眼,谢言风道:“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说!” “为了先发制人、出其不备,想来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带兵去姜壬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将军府里的人,还得你们照看着。” “还有吗?” 用扇子戳了戳头发,谢言风问道。 “还有歌儿,现在皇上虽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她一个人在宫里我总归是放心不下的,所以……” “嗯,还有没有?” 打断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再次问道。 “呃……没有了。” 想了一下,南宫亓玥道:“还有你们,也多注意些,特别是言风,你这段时间做事尽量低调些,不要引起皇上的注意。” “……” 听南宫亓玥指名道姓的说自己,谢言风又一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南宫将军,您就管好您自己,平平安安的从战场上回来吧,啊。” “哈哈,好。” 明白即使自己不说这安平侯府里的人也会将自己的将军府照顾的极为周到,所以南宫亓玥不由得感慨,自己今生何其有幸,能有这么好的两位兄弟! (英雄冢篇二十五)不及某人 是夜,皇宫,萃鸾宫。 颜凌歌舒舒服服的吃完晚饭之后,就双手扣在脑后,晃着两条腿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月亮。然而忽然间,宫殿另一边的窗户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就有一个穿着黑色衣裙、黑纱蒙面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侧。 “敢问阁下是哪位高人?” 看着面前的人身姿窈窕,明显是个女子,并且她身上并无半点杀气,颜凌歌便将手慢慢从腰间软剑的剑柄上移开。 “在下魏音阙,是谢言风谢二公子的手下。” 双手抱拳冲颜凌歌行了一礼,魏音阙目光炯炯的盯着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颜凌歌。 没想到啊,传说中鼎鼎有名的盗神居然是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在这个年纪就能在江湖上闯下这么一个响当当的名头,这着实是令人佩服啊! “魏音阙?谢言风?” 看着虽蒙着脸,但是双眸中却忽然迸发出一种激动情绪的女子,颜凌歌有些莫名。 “那不知姑娘夜入皇宫寻到此处,所谓何事?” “我家公子和南宫将军有话让在下带给姑娘。” 因为颜凌歌的问话,魏音阙回过神来之后,努力压抑着自己心里的狂喜。 “哦?有话带给我?” 颜凌歌一个翻身坐起身来,脸上有些隐隐的欣喜之色。 “南宫亓玥回来了?” “是的。” 点了点头,魏音阙道:“今天刚回来的。” “那他一路可还顺利?” “在九曲城的时候受了点儿伤,不过不严重,皮外伤。” “居然还受伤了?真够笨的。” 暗暗骂了南宫亓玥一句,颜凌歌又问:“那他……可曾知道我在这儿?可曾……来过皇宫?” “嗯,南宫将军刚一回到京城,回府里换了套衣裳就立马进宫了。” 见颜凌歌有些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并且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又极力隐藏欣喜的样子,魏音阙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听到魏音阙的轻笑声,颜凌歌懊恼的瞪了她一眼,而后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后,又好奇的看着她。 “我记得南宫亓玥不是在这皇宫里安排的有自己人吗?怎么这次让你一个姑娘家冒险来此呢?” “因宫里守卫森严,皇上又找了心腹之人看守着姑娘的宫殿,所以南宫将军安排在宫里的人没法来寻姑娘。” 侧耳听了听殿外的动静,魏音阙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儿耽误太多时间,所以她正了正神色,道:“时间有限,将军的具体情况,还是请姑娘出了宫之后自己去问将军吧。” “哦。” 应了魏音阙一声,颜凌歌问道:“那他们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家公子的话是,该吃吃,该睡睡,天塌了有他们顶着,姑娘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在宫里住着就行。” “哈哈,这谢言风还真的是……有意思啊。” 听着魏音阙传达的谢言风的话,颜凌歌因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谢言风在说这些话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不禁莞尔。 “那南宫亓玥呢?他说什么了?” “南宫将军说,切莫惊慌,稍安勿躁。” “啧,果真这南宫亓玥在某些方面是比不上谢言风的。” 略带嫌弃的摇了摇头,颜凌歌道:“那还有吗?” “没有了。” 魏音阙道。但是她想了一下之后,却又说道:“但是音阙有句话想跟姑娘说。” “姑娘但说无妨。” “若日后有机会,姑娘可否指导下音阙的轻功?” 满怀期待的看向脸上忽现愕然之色的颜凌歌,魏音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音阙久闻姑娘大名,并且对姑娘仰慕已久,所以这虽是不情之请,还请姑娘答应。” “哈哈哈,好说好说。” 惊讶之后,颜凌歌意外的看着魏音阙。 啧,没想到啊,自己在江湖上居然还有仰慕者?这可真的是太令人意外又惊喜了! “那姑娘,音阙就先去给公子和将军回话了。” 得到颜凌歌的回复,魏音阙开心的不行。 “哈哈,好,去吧去吧。” 开心的冲魏音阙挥了挥手,颜凌歌笑道:“不过你的轻功也不错啊,刚才进来的时候若是一般人,怕是根本就发现不了你。” “多谢姑娘谬赞。” 感激的冲颜凌歌躬身行了一礼,魏音阙身形一动,便“嗖”的一声从窗户消失在殿中。 “唉,南宫亓玥啊南宫亓玥,你可争点儿气快把我弄出去吧!每天被关在这儿真的好无聊啊!” 魏音阙走后,颜凌歌再次毫无仪态可言的躺倒在软榻上。 唉,若不是因为怕这个皇帝降罪于你和昌平公主,就凭这小小的宫殿,怎么可能困得住我?不过……这皇宫里的美酒佳酿倒真的是不错,算了,为了这些美酒,姑娘我就在这皇宫里再委屈几日吧! …… 魏音阙离了皇宫之后,就片刻不敢耽误的来到护国将军府。进了英戟园,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南宫亓玥有些急切的声音。 “音阙姑娘,话可带到了?” “嗯。” “歌儿她在宫里可还好?” “看起来并无不妥。” “那就好。” 听魏音阙如此说,南宫亓玥便稍稍放了心。 “那你说完之后,她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呃……没有。” “……” 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南宫亓玥暗道这颜凌歌可真的是“无情无义”,亏得自己这么担心她,可她居然连一句话都想不起来带给自己。 “哈哈,亓玥,别伤心啊!” 坐在一旁把玩着折扇的谢言风一看南宫亓玥因为魏音阙的话而气闷不已的样子,笑道:“公主为人向来如此,没心没肺的,你……” “你说谁没心没肺的?” 然而不待谢言风把一句安慰的话说完,南宫亓玥就恶狠狠的盯着他,道:“歌儿就算不在,你也不能这么诋毁她!” “你……” 听着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气的差点没忍住一扇子戳到他头上。 听听!这是人话吗?自己这不是好心想安慰他吗?结果倒好,好心没好报!呸! “不过,颜姑娘也并不是什么话都没说。” 悄悄瞥了面上皆是不悦的南宫亓玥和谢言风一眼,魏音阙道。 “她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了?” 南宫亓玥和谢言风异口同声的问道。 “颜姑娘说,‘啧,果真这南宫亓玥在某些方面是比不上谢言风的。’” “嗯?” “噗——哈哈哈哈哈——” 魏音阙话音刚落,南宫亓玥便皱紧了眉头盯着她,而谢言风则没忍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这话是颜姑娘的原话,我一个字儿都没有改过!” 看着南宫亓玥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魏音阙猛然意识到自己就不该把这句话说出来。 可是现如今,这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所以暗骂了自己一句“多嘴”之后,她冲南宫亓玥和谢言风福了福身子,便赶紧退了出去。 刚才南宫将军的脸色,可真的是太吓人了! “笑什么笑!笑够了没有?” 看魏音阙极有自知之明的离开,南宫亓玥怒瞪着还在笑得前合后仰的谢言风。 “谢——言——风!” “在……哈哈哈,我在呢!” 努力忍着笑意,谢言风起身挪到离南宫亓玥更远些的凳子上坐下。 “有什么话快说。” “……” 感受着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南宫亓玥沉声道:“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嗯,放心吧!” 信心满满的冲南宫亓玥挑了挑眉,谢言风道:“我手下的人你放心,等你回来,绝对给你一个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的将军夫人!” “嗯。” 得到谢言风的保证,南宫亓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问道:“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咦?什么事儿?” 看着南宫亓玥忽然变得严肃的神情,谢言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对歌儿……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南宫亓玥!” 听完南宫亓玥的问话,谢言风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 南宫亓玥也知道自己这么质疑谢言风是不对的,毕竟自己和谢家兄弟从小一块长大,是宛若亲兄弟一般的。并且因为谢润竹平日里太过于“正经”,总是一副“老大人”的样子,所以相对来说,谢言风跟自己是更合得来的。 可是……可是自从认识歌儿以来,好像她对言风要更加亲近一些。 “你觉得什么?” 斜眼睨着有些纠结的南宫亓玥,谢言风凉凉的问道:“你把我谢言风当成什么人了?” “不是……言风,你别误会,我……” 南宫亓玥挠了挠头,有些委屈的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的谢言风。 “歌儿虽然跟我成亲了,但是我总觉得,她跟你在一起喝酒斗嘴的时候,好像要比跟我在一起要开心一些。” “啧,你看看你那样子。” 谢言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南宫亓玥身边,语重心长的道:“她说你在某些方面比不上我,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冤啊!” “什……什么意思?” “唉,木头啊!” 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谢言风道:“姑娘家嘛,都喜欢听那些柔情似水的话,为什么公主总是挑你的不是呢?那还不是因为你太木讷了?唉,看来啊,等你打了胜仗回来,我得好好教教你了!” “哦。” 听着谢言风的话,南宫亓玥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英雄冢篇二十六)误会丛生 自那日魏音阙潜入宫中见了颜凌歌一面之后,她便隔三岔五的偷偷溜进皇宫去找颜凌歌。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南宫亓玥临出征前的交代和谢言风的命令,可是另外一部分,却是因为她对颜凌歌实在是敬佩的很。 所以这一日,又是在戌时末的时候,当颜凌歌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跟一支蜡烛较劲的时候,只闻窗户一声轻响,然后紧接着,魏音阙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身边。 “音阙,你来了。” 看魏音阙径直坐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颜凌歌用手撑起下颌,脸上略有些不满。 “唉,你说我要被关在这儿到什么时候啊?每天连这个门都不能出,无聊死了!” “姑娘不用着急,想来应该快了。” 安抚的拍了拍颜凌歌的胳膊,魏音阙像变戏法一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酒壶。 “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这宫里的酒你都喝腻了吗?这是迎八方的醉春风,公子说你喜欢这个,就让我带来给你。” “哈哈,还是谢言风这小子贴心啊!” 欣喜的接过魏音阙递来的酒,颜凌歌迫不及待的就打开喝了两口。 “唉,这皇宫的酒香则香矣,可就是少了一种情致所在,还是宫外的酒好喝!” “姑娘喜欢就好。” 看颜凌歌心满意足的样子,魏音阙道:“因为太多了我带着也不方便,等以后再来,我再给姑娘带酒过来。” “哈哈,好!” 又喝了一口闻起来就令人垂涎三尺的醉春风,颜凌歌皱眉道:“这酒,是谢言风让你带来的?” “是啊。” 看出颜凌歌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了,魏音阙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 闷闷的将酒壶放下,颜凌歌似是在自语:“南宫亓玥那厮都没想起来看看我?” “姑娘是说南宫将军吗?” 听着颜凌歌明显是在赌气的声音,魏音阙笑了笑,道:“南宫将军是想来看姑娘来着,但是因为皇上不许,所以将军他……” “你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我这儿来,我就不信以他的功夫来不了!” 气闷的打断魏音阙的话,颜凌歌本来因醉春风而难得提起来的兴致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我看啊,他说不定已经把我忘了,都要另结新欢了呢!” “这……这怎么可能呢?将军对姑娘的心意,我和公子可是都看的清清楚楚啊!” 明白因南宫亓玥一直以来都未露面,颜凌歌对他有了误会了,所以一时之间,魏音阙也有些着急了。 南宫将军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决不能把他出征一事告诉姑娘,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若是因此姑娘对将军生了嫌隙可该如何是好呢?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 睨了好像是有些“心虚”而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魏音阙一眼,颜凌歌道:“你也不用瞒我,在将军府的时候,他明明跟那个倚荷情投意合,并且还专门把倚荷指给我做丫鬟,好找了机会将她纳入房里,现如今我被禁在宫中,那他可是有机会能如愿以偿了!”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 颜凌歌的一番话让魏音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虽然她不知颜凌歌口中的“倚荷”是何人,但是就凭她自己一直以来对南宫亓玥的了解和她自己看到的南宫亓玥的所作所为,她可以确信的是,南宫将军定然不是那朝三暮四之人。 “呵,这种事情,想来他也不会跟你们说。” 看魏音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颜凌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酒壶就往床榻走去。 “罢了,你回去吧,我今天没有心思跟你聊天了。” “姑娘!” 见颜凌歌虽然故意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她脸上那失望的神色确实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样子,魏音阙忍不住出声唤道。 “怎么了?” 扭头看了魏音阙一眼,颜凌歌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向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壶。 “我真的没事儿,你先回去吧,记得下次来给我带醉春风就好。” “姑娘,将军他是想来看望姑娘的,可是一来是因为皇上不许,他……” “音阙。” 背对着魏音阙,颜凌歌拿着酒壶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你回去吧。” “姑娘不用撵我,我把话说完了自然就走。” 盯着颜凌歌落寞消瘦的背影,魏音阙一字一句道:“因为皇上不许,白天宫里侍卫众多,所以将军他根本不可能偷偷来寻姑娘……” “那他……” “姑娘可是想问将军他为何不能像我一样晚上过来吗?” 颜凌歌声音虽低,可是魏音阙却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自己声音太大而引起殿外守夜的宫女的注意,所以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才低声道:“因为将军他现在根本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那他在哪儿?” 魏音阙话音刚落,颜凌歌便立马转身,不解的问道:“一个多月前,他不是已经从九曲城回来了吗?” “本来这事儿南宫将军和公子都不让我告诉姑娘的,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 叹了口气,魏音阙接着道:“姑娘难不成以为皇上把你关在这儿就只是关在这儿而已吗?” “那……不然呢?” 听着魏音阙的话,颜凌歌更是一头雾水。 “皇上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把我关在这儿等候问罪的吗?” “并不是。” 摇了摇头,魏音阙道:“皇上之所以将姑娘软禁在宫中,是为了逼南宫将军去收服姜壬!” “什么!” 魏音阙的话让颜凌歌没忍住惊呼出声。而她这一声惊呼,也成功的惊动了守在殿门外的宫女。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不过是有只虫子吓了我一跳。” 故作镇定的回了宫女一句,颜凌歌看那宫女并没有进来的意思,才松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向魏音阙问道:“为什么皇上会忽然对姜壬有了兴趣?又为什么是因为我,南宫亓玥才被逼着去收服姜壬?”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缘由也较为复杂,并且此事事关国家隐秘,具体的等将军回来之后姑娘自可向将军询问。” 魏音阙道:“我只想跟姑娘说的是,将军并不是不想来看望姑娘,一个多月前,将军从九曲城回来后顾不得满身风尘和未愈的伤口,一心想来宫里看望姑娘,这事儿我曾跟姑娘说过,只不过当时皇上拒绝了将军的请求。然后为了打姜壬一个措手不及,将军他接连两日整顿兵马,然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兵马去了边境……” “那他的伤……” 听到此处,颜凌歌已经知道自己误会南宫亓玥了,所以她有些自责的低着头,问道。 “伤口虽是皮外伤,并不深,可是因为是在胸口,所以还是有些凶险的。” 反正不该说的都说了,所以此时魏音阙已经做好有问必答的准备了。 “那随行的可有心腹之人?” “有,我家公子派了我哥跟着将军去了。并且在军营中,将军也是有一批拥护者的,所以这一点姑娘不用担心。” “哦。” 虽听魏音阙这么说,可是颜凌歌却还是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那你们可有边境的消息?这都一个多月了,战况如何?” “目前战事顺利,将军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十站九胜。” “哦……那他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应该是。” “那……那他出征姜壬一事,你为何说是因为我?” “因为皇上以姑娘为挟,要求将军三个月之内务必拿下姜壬。” “若三月之期到了,他拿不下呢?” “那皇上就会把姑娘的身份公之于众,到时候,不仅是姑娘,就连将军、安平侯府,甚至是里单国可能都会受到牵连,毕竟有关姑娘身份一事,实为欺君啊。” “那……那我能做什么?” 焦急地走到魏音阙身边,颜凌歌无措的看着她。 “音阙,你说现在我能做什么才能帮得上他?” “在南宫将军凯旋之前,姑娘就还继续待耐心的在这儿吧。” 大概能体会到颜凌歌此时的心情,所以魏音阙看她红了眼眶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姑娘放心就是,南宫将军他在战场极有威名,这次肯定会得胜而归的。” “嗯嗯,好。” 颜凌歌连连点头。 “你放心,我会在这儿等他回来的。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跟我说,他让我‘稍安勿躁’,我一直记得的!” “那我就先走了。” 拍了拍颜凌歌的胳膊,魏音阙转身欲走,却又忽的停下脚步。 “对了,姑娘,我虽然把南宫将军出征这事儿告诉了姑娘,但不管是在皇上面前,还是以后在南宫将军和公子面前,还请姑娘当做不知道的好,毕竟……将军和公子都千交代万交代,叫我千万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姑娘的。” “好,我知道的。” “那我走了,过几日来给你带醉春风。” 看颜凌歌冲自己点了点头,又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魏音阙叹了口气之后,便从窗户飘然而去。 唉,看来自己还是做好被南宫将军和公子责骂的准备为好! (英雄冢篇二十七)带伤凯旋 不知是因为老天相助,还是因为南宫亓玥继承了其父的英勇智谋,总之,收服姜壬一战进行的极为顺利。 在历经两个月零七天的一边倒的战役之后,姜壬国主终于向南宫亓玥递交了降书,同意归顺。 所以这一日,当南宫亓玥带着部众以及姜壬前来送降书的使臣刚一进入京城,就被夹道欢迎的百姓吓了一跳。 “看!快看!是南宫将军回来了!”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这南宫将军年纪虽然不大,打的仗也不多,但是这一次能这么轻易的让姜壬投降,真是厉害啊!” “就是就是!如南宫将军这样的人才是真英雄!大英雄!我决定了,南宫将军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 此起彼伏的称赞声不绝于耳。队伍最前面的一匹红色战马上,南宫亓玥一身银甲,面露自豪之色的听着百姓们对自己的肯定。 而这时,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南宫亓玥凯旋的安平侯谢园伯和丞相蔡平章坐着马车来到了南宫亓玥面前。 “侯爷,丞相大人!” 见到来人,南宫亓玥并未下马,而是直接坐在马背上微微颔首给谢园伯两人问了个好。 对于他的这个举动,谢园伯自然是觉得没什么的,可是一直与南宫亓玥不和的蔡平章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南宫将军得胜回朝,功勋卓著,怕是以后见了将军,连我等都得给将军磕头见礼呢。” “哈哈,丞相大人哪里的话?” 明白蔡平章是因为南宫亓玥没下马给他行礼所以心里不痛快,所以谢园伯笑道:“先皇曾有令,得胜回朝者,可免跪拜之礼。所以南宫将军此时就算是见了皇上,也是可以不用下马行礼的。” “哼。” 谢园伯说的这些蔡平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他看到南宫亓玥这毛头小子此时这么嚣张心里不舒服罢了。 所以不屑的瞥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对的南宫亓玥一眼之后,蔡平章才慢悠悠的说道:“皇上体恤南宫将军此去万分辛苦,况且今日天色已晚,所以今日可以先不必进宫面圣,待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宫吧。” “明日皇上会在宫里给将军和众位将士设庆功宴,此次平了姜壬,将军功不可没,皇上甚是开心啊!” 听到蔡平章故意简化了皇上的口谕,但在这个场合当着那么多百姓和士兵的面儿也不能跟他正面起冲突,所以谢园伯在蔡平章说完之后接着说道。 “好,亓玥谢过皇上体恤,谢过侯爷和丞相。” “哼。” 轻轻甩了甩衣袖,蔡平章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而谢园伯则摇头看着蔡平章的马车慢慢走远之后,才走到南宫亓玥身边说:“亓玥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受伤了?” “多谢伯父关心,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利索的跳下马背,南宫亓玥站在谢园伯面前,笑着说道。 “真的?” 看着南宫亓玥虽然笑着,但是眉头却微微皱起的样子谢园伯对他的话明显不怎么相信。 “走吧,你先跟我回安平侯府。公主还在宫里,你那将军府里也没个能照顾你的人,你回去我也不放心。” “哈哈,好。” 扭头示意自己身后的副将郭延壑去安顿下进城的士兵和姜壬的使臣,南宫亓玥牵着马慢慢的跟着谢园伯往安平侯府走去。 …… “哎呀,亓玥你这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待到了安平侯府,南宫亓玥跟着谢园伯刚一进侯府大门,就被匆匆跑来的谢言风抱了个满怀。 “你……咳咳咳,轻点儿!” 感受着谢言风在自己背后很用力的“啪啪”拍了两下,南宫亓玥的面容不禁一阵扭曲。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感觉到南宫亓玥忽然绷起的身体和他略含痛楚的声音,谢言风赶紧放开自己的胳膊。 “谢言风,快去叫大夫!” “啪”的一声在谢言风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谢园伯怒道:“你没看亓玥脸色都变了吗?” “哎,我这就去!这就去!” 知道刚刚是自己没有注意南宫亓玥的异常,所以这时谢言风也顾不得谢园伯的那一巴掌了,他“嗖”的一声把折扇一收,就赶紧跑着亲自去找大夫。 “亓玥,先去屋里坐着吧。” 仔细看了看,谢园伯发现南宫亓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所以他赶紧扶着南宫亓玥往大厅走去。 这孩子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他从小就坚强的很,现在如果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不可能会表现的如此明显的。 “咳咳,好。” 捂着自己的小腹,南宫亓玥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屋里挪去。 就在这时,谢润竹也快步走了过来,可当他看到南宫亓玥额间的汗珠和渐无血色的双唇之后,关切的问道。 “亓玥,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可是身上有伤?” “嗯,不过……不碍事的。” 闭了闭眼将小腹传来的痛感压下,南宫亓玥勉强一笑。 “还逞强!跟你爹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 站在一旁的谢园伯看到南宫亓玥明明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骂道:“疼就是疼,说出来能死吗?” “伯父!” 听着谢园伯满是心疼和关心的话语,南宫亓玥笑道:“本来也没多疼的,这点儿伤……早就习惯了。” “哼。” 冷哼一声,谢园伯白了南宫亓玥一眼,然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断地朝门口张望着。 “言风这臭小子平时做事儿不是挺利索的吗?让他去找个大夫,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 “爹,不如我去看看?” 知道谢园伯此时非常担心南宫亓玥的伤势,也知道南宫亓玥此次定然是伤得不轻的,所以谢润竹说完就欲往门外走去。而这时,恰好谢言风拉着一个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者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哎,我说公子,您……您慢一点儿!老朽……老朽这半条命都要跑没了!” “快点儿!等着您老去救命呢!” 三两步将老者拉到南宫亓玥面前,谢言风喘了几口气之后,道:“你……你快给他……给他看看,伤得……重不重。” “咳咳咳……好……” 那老者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给谢园伯、南宫亓玥和谢润竹行了个礼,然后给南宫亓玥诊了诊脉,诊过脉后,他拱手向南宫亓玥道: “将军可否去了上衣,让老朽看一看伤口?” “好。” 反正现在在场的也没有外人,况且南宫亓玥也素来是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他大大方方的脱了铠甲,然后解开了中衣。而直到这个时候,谢园伯几人才看到,南宫亓玥白色的中衣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这……” 看着白色中衣上点点斑斑的血迹,谢言风惊讶的说道:“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只是皮外伤?” “哼,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见到那么多血迹,谢园伯虽然心疼的不行,但还是冷声叱道。 “真的是皮外伤。” 有些心虚的看了或坐或站的三人一眼,南宫亓玥低头不言。润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表情已经明显是在指责自己了。 “将军这伤,看起来可不轻啊!” 将南宫亓玥的中衣脱下后,那老者又将他伤口上缠绕的绷带解开。这绷带一解,一条横亘在南宫亓玥腹部、足有三寸长,并且看起来极为骇人的伤口便出现在几人眼中。 “嘶——这……” 只看了一眼南宫亓玥的伤口,谢园伯就气的说不出话了,只有谢言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亓玥,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从姜壬长途跋涉回来!佩服佩服啊!” “滚!” 怒瞪了语气中略有些调侃之意的谢言风一眼,谢园伯对老者道:“怎么样大夫,他这伤可好痊愈?” “回侯爷,这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但确实只是皮外伤,若想痊愈倒也不难,只不过因着伤口在小腹,平时或坐或站或走,都会牵动到伤口,所以若想伤口恢复的快一些,接下来几个月,将军最好是卧床休整。” “卧床休整?” 听了老者的话,南宫亓玥道:“没有那么严重吧?我还得去军营练兵呢?” “都这个样子了,还练什么兵?” 南宫亓玥话音刚落,谢园伯就斥道:“练兵练兵?命还要不要了?” “伯父,我……” “亓玥,你现在得尽快养好身子。” 冲正要发火的谢园伯使了个眼色,谢润竹接着道:“公主还在宫里等着你接她回将军府呢,你若是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是会担心的。” “这……” 谢润竹的话说到了南宫亓玥的心坎上。这次自己之所以带着伤日夜兼程的回到京城,就是想赶紧去把歌儿接出来,以她的性子,这两个多月被关在皇宫里,怕是要闷出病来了。 所以这样一想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那就有劳您了。” “将军客气。” 听南宫亓玥同意卧床静养,谢园伯等人便放了心。那老者冲几人行了礼之后,便也赶紧去写方子、抓药去了。 (英雄冢篇二十八)一场空欢 在安平侯府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在谢园伯的盛情邀请下用了晚饭之后,南宫亓玥才带着一大堆药品、补品回了护国将军府。可是没想到他刚一走进英戟园的门口,就看到倚荷神色有些慌张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所以疑惑的走到倚荷身边,南宫亓玥问道:“倚荷?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 “将……将军?” 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倚荷差点喜极而泣。 “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对于倚荷的反应,南宫亓玥更疑惑了。 “歌儿又不在,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去了吗?” “将军。” 低声唤了南宫亓玥一声,倚荷垂手道:“昨日就有消息说将军今日会回来,所以……所以夫人自今早从宫里回来后,就……” “你说什么?歌儿回来了?” 不待倚荷把话说完,南宫亓玥就惊奇的问道。 “是的,今早回来的。” 有些责怪的看了南宫亓玥一眼,倚荷道:“夫人知道将军要回来可是高兴坏了,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奴婢看得出来的,并且夫人还亲自下厨准备了一大桌酒菜说是为将军接风庆功的,可是……可是将军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那她现在在哪儿?” 因为倚荷的话,南宫亓玥惊喜之余有很是自责。 唉,早知道就直接回来了?也不知道歌儿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呢? “因为夫人等了将军很久将军都没回来,菜早就凉了……” “我说她现在在哪儿?” 急切的打断倚荷的话,南宫亓玥满是懊恼。 “大约半个时辰前,夫人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头一次见南宫亓玥发火,倚荷有些怯怯的说道。 “哎呀!” 焦虑的叹了口气,南宫亓玥将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倚荷怀里一塞,道:“歌儿做的饭菜可还在?在的话去热一热,等会儿我们回来吃!” “在在在,还在的。” “那就快去!” 着急的吩咐了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呆愣的倚荷一声,南宫亓玥赶紧走了出去。 …… …… “哈哈,今朝有酒……嗝……今朝醉……星月作陪……嗝……星月作陪和衣睡……哈哈,好酒!” 此时,迎八方之内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当南宫亓玥匆忙走进迎八方上了二楼走到“逸菊”门口的时候,就恰好听到这么两句“精妙”的诗句。 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而后转过屏风,就看到颜凌歌正一身红衣坐在窗户大开的窗台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拿着一个小酒壶喝的正尽兴。 “歌儿!” 一看颜凌歌居然坐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还明显已经喝醉了的样子,南宫亓玥一心急就赶紧走了过去,想把她抱下来。可是不成想在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的时候,颜凌歌就已经回过了头,而当她看到来人并不是来给自己送酒的小二,而是南宫亓玥的时候,就赶紧伸出一只胳膊阻止了南宫亓玥的举动。 “停停停!你……嗝……你想做什么?” “歌儿,你喝醉了,坐在那儿太危险了!” 看到那张数月未见、一如初见的娇美面容,南宫亓玥心头的喜悦越来越浓。 “听话,快下来!” “下去?” 醉眼迷蒙的盯着脸上有明显的忧心之色的南宫亓玥,颜凌歌笑道:“你……你是谁啊?凭什么……凭什么你说让我下去,我……我就得下去啊?” “我……” 一时之间,南宫亓玥也分辨不清这颜凌歌到底是真的喝醉了不认得自己,还是因为自己今天回京没有第一时间回将军府而生气了所以为了故意气自己才装作不认识自己。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害怕颜凌歌因为醉意会一不小心从窗户上掉下去。虽然这里只是二楼,但是颜凌歌就算只是掉了一根头发丝儿,他觉得自己都会心疼的不行的。 “呵呵……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嗝,还是这儿的醉春风好喝啊!” 看着南宫亓玥站在那儿有些“呆呆”的样子,颜凌歌也懒得理他了。所以举起手里的酒壶,她心满意足的将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喝下。 “嗝……嗯,没有了……” 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颜凌歌不满的嘟囔一声之后,就随手把酒壶扔到了南宫亓玥脚下。 “歌儿。” 看颜凌歌扔了酒壶之后砸吧砸吧嘴,闭着眼睛靠在窗框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南宫亓玥刚想慢慢走近她将她从窗户上抱下来,却没想到他的手刚伸出来,就看到颜凌歌蓦地睁开眼,眸中带笑的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像一只赤色的蝴蝶一般,从窗户上飞了下去。 (英雄冢篇二十九)跟我回家 “歌儿!” 颜凌歌突如其来的举动直吓得南宫亓玥瞬间手脚发凉,所以情急之下,他不管不顾的也跟着颜凌歌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你……跟着我下来做什么?” 因为房间在二楼,所以不过眨眼功夫,两人便落到了地面上。 落地之后,颜凌歌双手抱胸靠着旁边的一棵柳树站着,看着身形微微佝偻着,喘着气的南宫亓玥。 “歌儿,还好……还好你没事儿。” 捂着自己的小腹,南宫亓玥趁着昏暗的月光和从迎八方之内透出的光线上下打量了颜凌歌一番,见她虽然确实还有些醉意,但是身体并无损伤,便放了心。 “傻子。” 白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冷声道:“你以为我堂堂盗神的轻功是摆设吗?” “呵呵,情急之下,忘记了。” 歉意的朝颜凌歌笑了笑,南宫亓玥强忍着小腹上伤口开裂的剧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起来。 “歌儿,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颜凌歌摇了摇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脚步虚浮的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只好扶着柳树站在那里。 啧,这醉春风的后劲儿还真是大! “歌儿。” 虽然听颜凌歌嘴上这么说,可是南宫亓玥却知道她生气了,并且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所以稍稍走近颜凌歌,南宫亓玥接着道:“歌儿,你别生气了,我……我不知道你今早就出宫了,今天下午进城之后,谢伯父和丞相来跟我说皇上让我明天进宫面圣,所以我以为……我以为明天皇上才会放你出宫,所以我……” “呵呵。” 低声笑了两声,颜凌歌并不言语。 生气吗?自然是生气的,想她颜凌歌从小到大,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但也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做过羹汤的。因为之前误会南宫亓玥一事,她一直都心有自责,所以一听说南宫亓玥今天回来,一来是为了跟他道歉,二来也是为了给他接风庆功,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之下,在经历过被鱼骨划伤、被菜刀切伤、被热油烫过、被烟火熏烤之后,她终于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满心欢喜又满怀期待的等着南宫亓玥回来,她甚至都设想好了当南宫亓玥看到这桌菜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他头也不回的去了安平侯府,直到菜凉了、天黑了,他都没有回来! 委屈吗?颜凌歌觉得自己其实是不委屈的,毕竟今天自己做这些,完全是自己自愿的。可是……可是心里说着不委屈,然而此时她背对着南宫亓玥的脸上,却已是泪水涟涟。 呸,你个臭傻子有什么值得本姑娘哭的! 抬起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颜凌歌心道:除了小时候因为没东西吃跟别人抢吃的的时候哭过,这么多年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自己都没有哭过,怎么这个时候这么不争气了呢! “歌儿。” 看着颜凌歌虽背对着自己,可她的肩膀却微微颤抖着,南宫亓玥赶紧心疼的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歌儿,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你别哭啊!” “呸,谁哭了!” 头也不回的啐了南宫亓玥一句,颜凌歌哽咽道:“你还知道回来!你……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知道你上战场了,我……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是……都是你被乱箭射死的场面?你……” “歌儿,对不起。” 紧紧抱着颜凌歌,南宫亓玥也觉得眼睛酸酸的。 这么多年了,除了谢伯父一家,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在意自己的安危。 “滚开。” 稍一用力从南宫亓玥怀里挣脱,颜凌歌又擦了一把眼泪,才转过头怒瞪着他。 而也因为颜凌歌的举动碰到了南宫亓玥的伤口,所以南宫亓玥一下没忍住便不禁闷哼出声。 “你……怎么了?” 看南宫亓玥的反应好像有些不对,颜凌歌用力的甩了甩头将脑中的醉意甩开一点儿,问道。 “没事儿。” 笑着看着颜凌歌,南宫亓玥不待他拒绝,便直接走到颜凌歌身前将她背了起来。 “喂,南宫亓玥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歌儿,别逞强了,你醉了。” 背着颜凌歌慢慢的往将军府走着,南宫亓玥柔声道:“听话,回家休息。” “回家?” 不知为何,伏在南宫亓玥背上的时候,颜凌歌瞬间觉得有一股强烈的醉意汹涌而来。所以嘟囔一声之后,她安心的趴在南宫亓玥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前走去。 “嗯,回家。” 侧过头看着瞬时间在自己背上睡着了的颜凌歌,南宫亓玥脸上是无法言说的满足。 (英雄冢篇三十)窥破情丝 “南宫亓玥呢?” 第二天直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颜凌歌才揉着因宿醉而有些昏沉疼痛的脑袋醒了过来。 可是当她坐起身子,等了一会儿都没看到南宫亓玥,反而是只看到倚荷进来的时候,沉着脸问道。 “夫人您醒了。” 赶紧将手里的衣物放在凳子上,倚荷快步走到颜凌歌身边帮她披上衣服。 “将军一早就进宫面圣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 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颜凌歌这才确信自己昨晚醉酒之时看到的南宫亓玥并不是幻想,他真的回来了! 可是一想起自己白白等了他那么久,颜凌歌的脸色不由得更阴沉了。 “夫人?” 或许是因为看到颜凌歌咬牙的样子而有些胆怯,所以倚荷试探性的叫道:“您……怎么了?” “没事儿!” 回了倚荷一句,颜凌歌披衣下了床,然后走到倚荷早已经准备好的洗脸水旁洗了把脸。 “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将军把夫人背回来的啊。” 将一个食盒里的醒酒汤取出来,倚荷道:“这是将军专门吩咐厨房给夫人煮的醒酒汤,因为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醒,所以将军说要随时热着,以便于夫人醒来就能喝。” “切,还算他想的周到。” 坐在凳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醒酒汤,颜凌歌看着倚荷拿了另一张凳子上的衣服准备出去,便出声唤住了她。 “等等!”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这是南宫亓玥的衣服?” “是的。” 有些不解颜凌歌为何会突然关注自己手里的衣服,但倚荷还是乖乖的站在了那里。 “拿来给我看看。” 盯着倚荷手里的衣服,颜凌歌的眉头慢慢皱起。 虽然味道很淡,但是如果自己闻的没错,那衣服里,是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之气的。 “哦。” 不明所以的走到颜凌歌面前,倚荷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她。 而颜凌歌接过衣服翻看一看,便立即问道:“南宫亓玥他可是受伤了?” “是啊。” 即使有些奇怪为何颜凌歌好像并不知道南宫亓玥身上有伤一事,但倚荷秉承着“主子有问必答”的原则,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将军的伤好像是在战场上被敌人刺伤的,昨天晚上将军从安平侯府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补药和伤药呢。” “南宫亓玥!” 听了倚荷的话,颜凌歌紧紧攥着手中的衣服,低声斥道:“有了伤居然也不告诉我!有了伤居然还敢逞强背着我回来,并且……” 想着想着,颜凌歌心里一惊。 虽然自己昨晚有些醉了,可是却还是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好像故意从迎八方二楼的窗户上跳下去了,并且……并且南宫亓玥那傻子好像也跟着自己跳下去了……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伤…… “真是个傻子!” 斥骂了一声,颜凌歌随便挽了挽头发,整理了衣服,就快步往外走去。 “哎,夫人,您去哪儿啊?” “去找南宫亓玥!” “哦。” 看着颜凌歌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倚荷笑了笑,就拿着衣服打算出去将衣服洗了。 唉,夫人老是嘴硬,看起来一副不喜欢将军的样子,可是这不明摆着吗,夫人喜欢将军怕是喜欢的紧呢! …… …… (英雄冢篇三十一)落花无意 “哎。公主,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颜凌歌出了将军府便打算去皇宫门口等着南宫亓玥出来。可是不曾想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谢润竹和谢言风两兄弟并肩走了过来。 “谢小侯爷,谢二?你们怎么来了?” 停下脚步看着两人,颜凌歌问道。 “来看看你啊!” 笑嘻嘻的走到颜凌歌跟前围着她转了两圈之后,谢言风道:“这不是几月未见,想你了吗?” “滚一边儿去。” 白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看向比较信得过的谢润竹。 “呵呵,公主莫要生气。” 见颜凌歌看着自己,谢润竹温润一笑,道:“我和言风今日前来,一是如言风所说来看望一下公主的,二来是来跟公主赔罪的,因昨日我们确实也不知皇上提前让公主出宫一事,所以直接将亓玥叫去了安平侯府,耽误了公主与亓玥相聚,这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三来,是因为家父实在放心不下亓玥的伤,所以让我们过来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嗨,第三条我接受,前两条就免了吧!” 冲谢润竹笑了笑,颜凌歌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么还不知道?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的,我可承受不起。至于赔罪一事,就更别说了,这又不是你们的错!”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在意的。” 冲颜凌歌眨了眨眼,谢言风道:“那亓玥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抬头看了看天色,颜凌歌有些忧心的说道:“我正想去宫门口看看呢。” “现在亓玥刚平了姜壬立了大功,皇上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公主尽可放心。” 好像明白颜凌歌在担心什么,所以谢润竹浅笑着安慰道:“倒是公主你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这几个月在宫里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倒也没有。” 挠了挠头发,颜凌歌道:“大概是昨晚喝酒了所以没睡好,嘿嘿。” “那就好。” 仔细观察了颜凌歌一番见她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确实并无不妥,谢润竹便放了心。 “那如果公主还想去皇宫,我和言风陪公主一起去吧。” “不去了。” 摇了摇头,颜凌歌却还是往外走去。 “走吧,去迎八方,我请你们喝酒。” “公主,你……不管亓玥了?” 看颜凌歌这么快就“变了心”,谢言风惊奇的问道。 “他回来见我不在府里,自然之道我去哪儿了。” 睨了谢言风一眼之后,颜凌歌略带挑衅的问道:“怎么?去不去?” “去去去。” 拽着谢润竹的胳膊,谢言风道:“哥,难得公主请客,一起去吧!”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当听到颜凌歌提起来去喝酒开始,谢润竹就想起了那一次在迎八方自己只喝了一杯就醉倒了的事儿,所以一时间,他不由得有些窘迫。 而对于这件事儿,颜凌歌却早已经不记得了,所以她一脸好心的对谢润竹道:“别啊谢小侯爷,一起去吧!” “我……” “哎呀,我想起来了!” 见谢润竹有些为难的样子,谢言风用手扯了扯谢润竹的衣袖,然后忽然说道:“哥,我记得爹说让你在中午之前把他要平日里看的书晒一晒,你晒了吗?” “还……还没有。” 不敢去看颜凌歌的脸,谢润竹磕磕巴巴的说道。 “那你还不赶紧去?” 冲谢润竹使了个眼色之后,谢言风对有些狐疑的颜凌歌笑道:“公主,我哥是去不了了,我们去吧!” “晒书?” 疑惑的看着好像是有些心虚的谢润竹,颜凌歌问道:“这种事儿不是下人就可以做吗?还非得麻烦谢小侯爷?” “因那些书都是父亲心爱之物,所以不敢让下人们经手,怕他们毛手毛脚的再损坏了书籍,所以此事,需得我亲自去做。” 既然谢言风给自己想了这么一个理由离开,谢润竹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哦,那好吧。” 觉得以谢润竹的为人应该也不会欺骗自己,所以颜凌歌只好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唉,那过两日我再请谢小侯爷喝酒吧!” “好。” 应了颜凌歌一声之后,谢润竹赶紧有些仓惶的转身离去。 “谢言风,我怎么总觉得,谢小侯爷看起来怪怪的?” 看着谢润竹慢慢走远,颜凌歌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打开折扇扇了两下,谢言风暗道,唉,可惜了哥他一片痴心错付,流水有情,可是落花无意啊! “走吧。” 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所以颜凌歌拉着谢言风便往外走去。 “哎,公主,这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将自己的衣袖从颜凌歌手里抢回来,谢言风道:“若是被亓玥看到了,那……” “被他看到了又怎么样?” 无所谓的挑了挑眉,颜凌歌道。 “啧,若被他看见我可就倒霉了!” 想起南宫亓玥之前吃醋的种种表现,谢言风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切,不拉就不拉。” 知道在这京城里,自己现在是京军夫人确实得注意些分寸,所以颜凌歌瞪了谢言风一眼之后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哎,我说公主。” 见颜凌歌加快了脚步,谢言风赶紧追上去,问道:“你看啊,如今亓玥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了,那不知你这英雄夫人,有什么感慨没有啊?” “能有什么感慨?” 又瞪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道。 “你不高兴吗?” 以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好像不以为然的颜凌歌,谢言风奇道:“你的丈夫可是人人称赞的大英雄啊!” “成了大英雄就一定是好事吗?” 不再去看谢言风,颜凌歌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大英雄?大英雄那是好当的吗?那是拿命换来的! (英雄冢篇三十二)互明心意 “你们果真在这儿!” “亓玥,你来了!” 在谢言风和颜凌歌在逸菊喝酒喝的正尽兴的时候,南宫亓玥面色有些复杂的走了进来。 “怎么?可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注意到南宫亓玥的神色有些不太对,谢言风问道。 “没事儿。” 走到颜凌歌身边坐下,南宫亓玥笑了笑,然后看向正喝着一杯酒,连个正眼都不给自己颜凌歌。 “歌儿,你昨晚醉得不轻,今天就少喝点儿吧。” “要你管。” 白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而谢言风感受到南宫亓玥和颜凌歌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便干笑了两声,道:“我……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儿事儿没做,我……我先走了啊!” “好。” “不准走!” 一听谢言风要走,南宫亓玥和颜凌歌同时说道。 “那个……我……真的有事儿。” 站起来冲颜凌歌笑了一下之后,谢言风给了南宫亓玥一个“好自为之”的眼色,然后便赶紧走了出去。 “歌儿。” 见谢言风离开,南宫亓玥拿了新杯子,倒了一杯酒拿在手里。 “出征之前,我没能去宫里看你,让你为我担心,是我的不是,该罚!” 一口将杯里的酒饮下,南宫亓玥又倒了第二杯酒。 “昨天回京之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府,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思,是我的不是,该罚!” 又一口将酒饮下,南宫亓玥紧接着倒了第三杯酒。 “今早没能等你醒来我便进了宫,直到现在才回来,不能陪你吃饭,该罚!” “你……” 看着南宫亓玥眼也不眨、干脆利落的将三杯酒饮下,并且又拿起酒壶准备倒第四杯酒,颜凌歌终是没忍住伸出手制止了他。 “南宫亓玥,别喝了!” “歌儿,自从你嫁给我,我确实没有尽到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不仅如此,我还屡屡惹你生气,让你受委屈,更是该罚!” 轻轻将颜凌歌按在酒壶上的手移开,南宫亓玥倒了第四杯酒,再次一饮而下。 “歌儿,我知道我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该,可是……可是无论如何,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南宫亓玥!” 一把将南宫亓玥手里的酒杯夺过来,颜凌歌双眸有些湿润的看着他。 “你身上还有伤,别喝了。” “那你……” “南宫亓玥,我……” 慢慢低下头,颜凌歌鼻头一酸,低声道:“我何曾真的生你的气?我不过是……” 不过是气我自己,作为你的妻子,却什么都帮不上你,并且还很有可能会拖你的后腿。 “歌儿,你……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颜凌歌话说一半,南宫亓玥就惊喜的看着她。 “你真的……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傻子,真的没有。” 嗔怪的看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眼里带着泪花扑进南宫亓玥怀里。 “南宫亓玥,你是功勋卓越的大将军,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为何要嫌弃你?” 轻柔的抚摸着颜凌歌的后背,南宫亓玥心里乐开了花。 这……这是第一次歌儿在清醒着的时候主动来到自己怀里的! “因为……” 常年“叱咤江湖”的盗神颜凌歌抽了抽鼻子,此时的她竟有了些许小女儿的娇羞和小心翼翼。 “因为我不仅帮不到你,还……还很有可能会拖你的后腿。” “你怎么会拖我的后腿呢?” 轻拍了一下颜凌歌的脑袋,南宫亓玥道:“正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有着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信念。歌儿,我南宫亓玥此生何其有幸,能娶你为妻啊!” “南宫亓玥,你变了!” 再次抽了抽鼻子,颜凌歌把眼泪蹭到南宫亓玥的衣服上之后,直起身来嘟囔着:“你之前……没有这么油嘴滑舌的,肯定是谢言风把你教坏了。” “哈哈,这又关言风什么事儿。” 好笑的摸了摸颜凌歌的头,南宫亓玥道:“倒是你,时常跟言风在一块儿喝酒,我还怕你……” “怕我什么?” 见南宫亓玥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口,颜凌歌好奇的问道。 “怕……” 南宫亓玥有些不悦的别过头去,似乎是在赌气的说道:“怕那小子把你拐走了!” “哈哈——哈哈哈——” 听到南宫亓玥这番话,颜凌歌笑得不能自已。 “南宫亓玥,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说,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你信任?” “不是的。” 南宫亓玥道:“你也知道,我向来不会说什么哄姑娘家开心的话,我怕你嫌我无趣……可是言风就不一样了,他……” “南宫亓玥。” 用手将南宫亓玥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颜凌歌盯着他,严肃地说道:“我当时在你们三人中之所以选择嫁你为妻,除了当时我说谢小侯爷太过温润,谢言风太过轻佻之外,还是因为从那一晚在宫外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觉得,你就是我这一辈子要相守一生的人!” “真……真的?” 看着颜凌歌很是认真的说出这番话,南宫亓玥激动不已。 “自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颜凌歌道:“不信就算了。” “信信信!” 明白颜凌歌不会拿这种事情欺骗自己,所以南宫亓玥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信你!” “切。” 睨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南宫亓玥一眼之后,颜凌歌走到他身边,便开始动手解他的衣带。 (英雄冢篇三十三)包扎伤口 而南宫亓玥见此,赶紧握住颜凌歌的手。 “歌儿,你……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将自己的手从南宫亓玥手里抽出来,颜凌歌道:“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听倚荷说,你昨天可是从安平侯府带了不少药材回来。” “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别看了。” 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南宫亓玥毫不在意的说道。 “真的?” 对于南宫亓玥的话,颜凌歌表示深深的怀疑。 “真的!”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南宫亓玥非常确信。 “好,那你今晚睡厢房吧。” 瞥了笑嘻嘻的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转身就想往外走去。 “哎,歌儿!” 一看颜凌歌好像生气了,南宫亓玥赶紧站起来拉住了她。 “歌儿,你别生气,给你看就是了。” “那自己脱。” 双手抱胸睨着南宫亓玥,颜凌歌故意板着脸道。 “好。” 反正现在这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所以南宫亓玥赶紧解着自己的衣带。可是令他和颜凌歌都没想到的是,他刚把上衣完全解开,谢言风这厮又风风火火的连门都不敲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哎哟哟!你们这是……” “谢——言——风——” 看到谢言风去而复返,还是在这种……非常容易令人误会、让人想歪的时候,颜凌歌盯着他,咬牙叫着他的名字。 “嘿嘿,我……我的扇子忘在这儿了,我就来拿把扇子。” 快步走到之前自己坐的位置将扇子拿在手里,谢言风以一副“我懂得”的样子咧嘴笑着。 “你们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啊!” “谢言风!” 见谢言风笑得极其猥琐欠揍,敞着衣服站在旁边的南宫亓玥忽然出声叫了他一声,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宫亓玥就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到门口,然后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并“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而后,门外便传来一阵引人侧目的哀嚎。 “啧啧啧,南宫亓玥,你真狠!” 冲南宫亓玥竖了竖大拇指,颜凌歌嘴里啧啧称奇。 “你不怕他回去跟谢侯爷告状?” “只怕谢侯爷只会以为是他犯了错。” 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南宫亓玥说道。 “嘶,你的伤口是不是又裂了?” 既然南宫亓玥如此笃定,颜凌歌便也不再去纠结谢言风的事情了。可是这个时候,她却看到南宫亓玥的肚子上本应该是白色的包扎伤口的棉布此时却有了斑斑血迹。 “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回去上点儿药就好了。” 慌忙之下南宫亓玥想把衣服掩上,不想却被颜凌歌阻止。 “别动!” “真的没事儿的!” “一定很疼吧。” 将南宫亓玥拉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颜凌歌将随身带着的伤药拿了出来,并很是小心的将被血浸透的棉布解开。 “不……嘶……不疼。” “骗人。” 听着南宫亓玥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颜凌歌手下的动作更加小心轻柔了。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昨晚你不仅跳楼,还把我背回去,南宫亓玥,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吗?” “真的没事儿,这种伤我早就习惯了。” 一看颜凌歌又快哭出来了,南宫亓玥赶紧说道:“歌儿你别担心,这伤看起来严重,其实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谁担心你了!你别说话!” 低声斥了南宫亓玥一声,颜凌歌心疼的帮他换了药,看伤口止了血,又包扎好伤口之后,道:“明明身上有伤还逞强……先这样吧,等会儿回府了再给你清理下伤口。” “好。” 看着满眼心疼的颜凌歌,南宫亓玥一脸幸福。 “你先在这儿躺着,我去找辆马车。” “好。” 对于颜凌歌的安排,南宫亓玥选择绝对听从。所以他看颜凌歌说完之后就匆匆走出去之后,心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英雄冢篇三十四)又起波折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七天之后,南宫亓玥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颜凌歌却还是时刻盯着他,以防他做出什么大的动作再把伤口扯裂了。对此,南宫亓玥除了微微的无奈,更多的,是喜不自胜。 所以这一日午后,当谢言风吊儿郎当的走进英戟园,想找颜凌歌去喝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宫亓玥在榻上闭着眼睛惬意的躺着,而颜凌歌则坐在琴桌之后,正弹着一支舒缓轻柔的曲子。 “啧啧,亓玥,近来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走到南宫亓玥旁边坐下,谢言风嫉妒的说道。 “那是。” 很是得意的睁开眼看了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道:“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本来是想叫公主去喝酒的,但是我看啊,这次我又是白跑一趟。” 将扇子合起来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谢言风看向一曲既罢,好像有些不悦的看着自己的颜凌歌。 “公主,这些天你怎么转性儿了?每次叫你去喝酒你都不去。” “不想去。” 斜着眼瞪了谢言风一眼,颜凌歌站起身来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南宫亓玥。 “唉,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看着颜凌歌和南宫亓玥之间你情我浓、腻腻歪歪的样子,谢言风撇了撇嘴。 “哎,除了你回来第二天宫里的庆功宴之外,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召你进宫?” “没有。” 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我以身上有伤为由给皇上告了假也没去上朝,他不叫我,我也能光明正大的不去,正好。” “啧,你想安逸的过日子,可是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如你所愿啊。” 嘲讽的一笑,谢言风道:“亓玥,还记得你出征姜壬之前我跟你说的丞相和九曲城城主临安王的事儿吗?” “丞相和临安王?” 想了一下,南宫亓玥才记起,好像自己出征之前,言风说丞相和临安王之间好像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起来了吧。” 看着南宫亓玥的神色,谢言风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所以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谢言风道:“我得到消息,丞相和临安王最近好像要有什么动作了。” “什么动作?” 谢言风的话也成功的引起了颜凌歌的注意。 “总不会是商量着要谋反吧!” “正大光明的谋反他们自然还不敢。” 皱了皱眉头,谢言风道:“不过他们好像想打里单国的主意。” “什么意思?” 姜壬刚平,若是里单国再出什么事儿,那以现在的情况看,必然又是南宫亓玥去解决。所以听到这儿,颜凌歌的脸色也变了。 “据我得来的消息,他们好像想暗中说服里单国国主主动出击,攻打我们。” “什么?” 谢言风话音刚落,颜凌歌便惊呼出声。 “找外人打自己?他们是不是疯了?” “呵呵,疯没疯这咱不知道,不过他们的目的却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冷笑了两声,谢言风的神色愈加凝重。 “之前你去寒月楼盗过青芒明珠之后,明珠虽然被又寒月楼拿了回去,但也因此,他们将明珠藏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据我所知,丞相和临安王他们也在派人找寻青芒明珠的下落。” “不过是一个传言而已,就引得他们不顾家国情义,真是愚蠢至极!” 斥骂了一声,南宫亓玥看着谢言风。 “言风,那你觉得此事皇上可曾知道?” “不好说。” 诚实的摇摇头,谢言风道:“本来之前我一直以为咱们那皇上虽然手段也还可以,但是就只是一个身在深宫的皇上而已。可是经过公主身份一事,我觉得咱那皇上远远要比我想象中的深不可测。” “那这么说,如果里单国真的先起兵,那皇上又会派你去平乱了?” 什么里单国,什么丞相和临安王,颜凌歌本来并不在意的,可是如若此事涉及到了南宫亓玥,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因此大概理了理这件事情的脉络,颜凌歌皱着眉说道。 “大概……是的吧。” 明白颜凌歌在想什么,所以南宫亓玥将颜凌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过歌儿放心便是,就算到时皇上真的要我去,我……” “将军,夫人,宫里的传旨公公来了,现在在大厅等着将军呢。” 南宫亓玥一句话还没说完,在门外候着的倚荷忽然走了进来。 “宫里的人?” 南宫亓玥和颜凌歌对视一眼之后,又看向有些惊讶的谢言风。 “这么快?” “啧,还不确定一定就是咱们刚刚说的事儿呢,先去听听吧。” “嗯,那你们先在这儿坐着,我自己出去。” 南宫亓玥从榻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便往外走去。 …… (英雄冢篇三十五)难以两全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南宫亓玥才回来。而他刚一进来,颜凌歌和谢言风便注意到了他手中那卷明黄的圣旨。 “上面写了什么?” 见南宫亓玥的脸色不怎么好,颜凌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所以她快步走到南宫亓玥跟前,有些紧张的问道。 “皇上的手,可真的是够长、够快的!” 毫不避讳的将圣旨递给颜凌歌,南宫亓玥道:“言风,你是什么时候得到丞相和临安王的消息的?” “差不多一个时辰前,刚一得到消息我就过来了。” 谢言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听你这意思,可是皇上也知道了丞相和临安王的图谋,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错。”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以你所说,丞相和临安王不过是现在有意与里单国国主结盟,但是其实具体里单国国主到底会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还不好说。可是即使如此,皇上却也绝不允许有这种威胁的存在。所以他命我七日之内整顿好兵马,去驻扎在与里单国相邻的成渝城。” “简直是不可理喻!” 愤怒的将圣旨扔到地上,颜凌歌气冲冲地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他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从我从昌平公主那儿听到的,那里单国国主应该也并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所以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他慌什么!” “他当然慌了,若里单国国主拒绝了丞相倒还好,可是一旦他真的跟丞相狼狈为奸,那会危及到他的江山的,他怎么能不慌呢。” 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谢言风道:“况且,这么一来,也刚好给了他一个出征里单国的借口。不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既然有心一统天下,那他怎么不多提拔几个大将军呢?偌大的一个国就靠亓玥,真的是,呵,可笑!” “怎么想的?” 焦虑的来回走了几步,颜凌歌道:“还能怎么想的,想让臣子帮他扫清障碍一统天下,又怕有能力的臣子多了,功高震主,他掌控不住,占了他的江山呗。” “哎呀,敢说出这种话的,怕是也只有你了。” 赞赏的看着颜凌歌,谢言风刚想说什么,却见谢润竹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谢润竹有些着急忙慌的前来,南宫亓玥便问道:“润竹,你怎么过来了?” “我爹方才听说皇上给你传了圣旨,担心的很,所以让我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喘了两口气,又接过颜凌歌递来的凉茶喝了两口之后,谢润竹冲颜凌歌微微一笑,然后继续问道:“皇上可是又吩咐你去做什么事儿?” “嗯。” 不顾谢润竹忽然变得有些惊愕的神色,南宫亓玥蹲下将刚才被颜凌歌扔到地上的圣旨捡了起来。 “你自己看吧。” “这……” 打开圣旨快速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之后,谢润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怪不得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亓玥他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对。没想到皇上刚派亓玥平了姜壬,这么快又要对里单下手了。 “怎么?这事儿朝中大臣都不知道?” 看着谢润竹脸上的惊讶之***没有消失,南宫亓玥奇怪的问道。 “不知。” 将圣旨折起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谢润竹道:“今天爹爹早朝后回来并未提到此事,所以皇上应该是没有在早朝上说过这件事儿的。不过你既然有伤告了假,又刚立了功,按理,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忽然传圣旨给你。所以我爹害怕皇上会再为难你,所以就让我来问问。” “嗯,不告诉百官倒也对。” 自己去倒了杯凉茶端在手里,谢言风道:“若是被丞相知道了你此行的目的,那还了得?” “非去不可吗?” 听着南宫亓玥三人的谈话,沉默了一会儿的颜凌歌低声问道。 “嗯。”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南宫亓玥还是答道:“虽然皇上对我有疑心,但是他之所以还敢让我带兵出征,是因为他其实也知道,因为南宫氏祖传的家训,我们南宫家的每一个人,永远都不会让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的。” “可是他那掺杂着怀疑的信任,值得你拿命去坚守吗?” 直直的盯着南宫亓玥,颜凌歌心疼愤怒之余,还有些淡淡的不解。 明明他并非对你全然信任,那你为何还要给他卖命呢?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一旦丞相真的与里单国主里应外合图谋我国江山,那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南宫亓玥。” 听着南宫亓玥的话,颜凌歌顿时觉得有些无力。 “你可真是个‘大英雄’啊!你不忍心看着老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你就忍心撇下我吗?” (英雄冢篇三十六)不容商量 “我……” 颜凌歌的话让南宫亓玥有些语塞。 扪心自问,他当然不愿意撇下颜凌歌独守空房,本来正应该是两人新婚燕尔之际,然而他们两人成亲之后在一起的时间却并不多。 可是,难不成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奸臣祸国,百姓遭难吗?那定然也是不行的!南宫家,祖祖辈辈都应以守护家国百姓为己任的! “亓玥,公主,我们先走了。” 看着颜凌歌泫然欲泣的样子,再看南宫亓玥纠结为难的样子,谢润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谢言风却先他一步说道。 “嗯。” 明白谢言风是想让自己好好跟颜凌歌沟通一下,所以南宫亓玥苦笑着领了他的好意。 “亓玥,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安平侯府找我们。” 虽然想留在这里安慰下颜凌歌,可是谢润竹却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份并不允许自己做出“逾矩”之行。 因此握了握拳头,在谢言风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之后,他暗暗叹了口气,终是慢慢离去。 谢言风和谢润竹离开之后,南宫亓玥看了看站在那儿背对着自己的颜凌歌,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并轻声唤道:“歌儿。” “放开!” “嘶——” 微微挣扎了一下,颜凌歌本是想离开南宫亓玥的怀抱的,可是耳边传来的一声痛呼,却让她的动作顿时停下。 “你的伤口……” “疼。” 收紧自己的双臂,南宫亓玥将下巴靠在颜凌歌肩上。 “歌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南宫亓玥。” 低声唤了一声,颜凌歌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无力。 “到底是别人重要?还是我重要呢?” “都很重要!” 感受到颜凌歌略微有些失望的情绪,南宫亓玥不由得急了。 “歌儿,只有你是我毕生挚爱!” “呵呵,是吗?” 冷笑一声,颜凌歌缓缓道:“可是,南宫亓玥,你又一次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要舍弃我。” “我没有舍弃你!” 听着颜凌歌夹杂着悲伤的冷笑,南宫亓玥急道:“歌儿,我……我只是去边关几个月,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 微微扭头,颜凌歌努力将自己眸中的酸涩感忍回去。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奔赴战场的这段时间里,我会有多么担心,会有多么孤独?你知不知道,我……我时时刻刻,甚至……甚至是在梦里,都在害怕哪一天会接到边疆传来的噩耗?你知不知道,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 慌乱的点着头,南宫亓玥走到颜凌歌面前,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 “你的担心,我都知道的!所以歌儿你放心,因为有你在家里等着我,所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活着回来吗?” 泪眼婆娑的看着南宫亓玥仓皇无措、又疼惜怜爱的神色,颜凌歌低了头,任由泪水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自己的丈夫是功勋显著、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是人人称赞、忠心报国、救人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如此多的殊荣都加诸于自己丈夫一人身上,可是为何自己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呢? 自己只是一个江湖浪客,虽然不怎么通文墨,也不懂得那些高深晦涩的大道理,但是他口中的“大义”,自己却也并非全然不理解。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自己却也并不想让自己的丈夫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去拯救他人的安危,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个希望丈夫平安、生活和乐的小女子而已啊! “歌儿。” 见颜凌歌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久久不语,南宫亓玥再次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里。 “歌儿,请你相信我!” “南宫亓玥,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你。” 将脸埋在南宫亓玥胸口,颜凌歌顿了顿,才道:“南宫亓玥,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可以!” 感受到颜凌歌的情绪好像慢慢平复下来,南宫亓玥连连点头。 “歌儿,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带我一起去吧。” 抬起头,颜凌歌生平第一次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向南宫亓玥。 “南宫亓玥,带我一起去边疆。” “不行!” 然而颜凌歌话音刚落,南宫亓玥就果断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歌儿,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 直直的盯着南宫亓玥,颜凌歌一脸正色。 “我的功夫虽不如你,但是肯定比你的部下功夫好!况且我的轻功江湖皆知,我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我没说你会拖我的后腿。” 南宫亓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上战场,成什么样子!” “女子又如何?” 知道南宫亓玥故意以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推脱,所以颜凌歌道:“昌平公主还以女子之身官封将军呢!” “你跟她怎么能一样!” 故意板着脸,南宫亓玥道:“你是我南宫亓玥的妻子,就应该在家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将军夫人!” “正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才正应该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郑重其事的看着南宫亓玥,颜凌歌丝毫不让。 “这样才坐实我将军夫人的名头!” “胡闹!” 因为颜凌歌的此时的“固执”,南宫亓玥第一次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你也知道你是将军夫人,那就乖乖呆在府里,做京城官妇的表率。” “京城官妇的表率应该由皇后来做,不是我!” 看着南宫亓玥,颜凌歌再次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答应!” 坚决的摇了摇头,南宫亓玥皱眉道:“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好!” 沉着脸点了点头,颜凌歌不再多言,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英雄冢篇三十七)再次出征 “亓玥,公主还在跟你怄气吗?” 转眼间到了七天后,南宫亓玥以巩固边防为由,带兵去往成渝城。 城外,谢言风坐在马背上,看着神色有些不愉的南宫亓玥,问道。 “嗯。” 南宫亓玥回头极力向城内望去,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现。 “唉,时辰到了,别等了,走吧。” 安慰的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谢言风抓紧了手里的缰绳。 “我会让音音时刻注意着公主的安危的,你放心。” “嗯。” 失望的回过头,南宫亓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振臂一挥,便带着军队慢慢往前走去。 而这时,却忽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到马儿嘶鸣的声音,南宫亓玥欣喜若狂的往后看去,然而当他看到疾驶而来的马车上坐着的人是谢润竹时,失望和难过,再一次笼罩他的全身。 “哥,你怎么来了?” 见到谢润竹前来,谢言风惊讶的问道。 “你说你跟着亓玥去历练历练,爹总归是不放心的,所以有几句话让我来叮嘱你一下。” 向南宫亓玥点头示意之后,谢润竹淡笑着看着忽然耷拉了脸的谢言风。 “哎,得了,你别说了,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那老头儿想跟我说什么!” 抬手制止了谢润竹接下来要说的话,谢言风拧着眉道:“他想让你跟我说,好好听亓玥的话,不要闯祸、不要胡闹,是不是?” “是。” 笑着点了点头,谢润竹道:“可是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谢言风问道。 “爹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 有些愕然的看着谢润竹,谢言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言风,爹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知……知道了。” 谢润竹再次重复的话让谢言风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那个平日里总是对自己“横眉冷眼”相对的老爹,居然……居然会专门让哥送来这么一句话给自己? “亓玥,你也是,一定要平安回来!” 看着谢言风有些呆愣的样子,谢润竹笑了一下之后,又转而看向南宫亓玥。 “嗯。” 冲谢润竹点了点头,南宫亓玥又一次没忍住向身后看去。 “亓玥,你跟公主的事儿,我听言风说了。” 知道南宫亓玥在等颜凌歌,也知道他们两个这几天一直在闹矛盾,所以谢润竹道:“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公主的。” “润竹,多谢了。” 向谢润竹抱了抱拳,南宫亓玥暗暗叹了口气之后,道:“那我们走了,言风跟在我身边,你和谢伯父也不用担心,我定会护他周全的!” “嗯。” 对于南宫亓玥的话,谢润竹自然不会质疑。 “那你们一路小心!我们在京城等着你们回来!” “好。” 给了谢润竹一个坚定的眼神之后,南宫亓玥再次挥臂,冗长却言行有素的队伍便跟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走远。 而他们都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城墙之上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有一个娇小却固执的身影一直在暗中望着他们交谈、话别,望着那居于首位、披着银甲、骑着骏马的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中,直至消失不见、夕阳西下。 (英雄冢篇三十八)半路遇袭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南宫亓玥带领着军队已经在成渝城驻扎了七日了。然而在这七日内,与成渝城不过一岭之隔的里丹国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一日午后,城内一座并不怎么显眼的别苑里。南宫亓玥盯着桌上的地形图,头也不抬的向刚走进来的谢言风问道:“如何,今日城外可有异动?” “没有。” 走到桌旁接连喝了两杯水,谢言风回道。 “嗯?那就奇了!难不成是我们的情报有误?” 一只手摩挲着下颌,南宫亓玥的眉头因为谢言风的话而微微皱起。 “绝不可能!” 白了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坐下来打开折扇呼呼的扇了起来。 “我手下的人,怎么可能会连刺探情报这种事儿都出错!绝对不可能!”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抬头看了正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道:“情报上说,里丹国昨日便开始调动军队了,可是为何今日却还没有任何动静?” “说不定是在谋划着怎么偷袭咱们呢!” 谢言风道:“总之,亓玥啊,这几天晚上你得提醒驻守在城外的将士们,让他们多长点儿心。” “嗯,我知道。” 将地形图收起来,南宫亓玥站起身来。 “我去军营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唉,走吧。” 虽然自己现在累的很,可是谢言风却并不放心让南宫亓玥一个人去往城外,不然,若是万一中途有小人偷袭怎么办?虽然自己不会武功,可是潜藏在城内城外的暗人却只听从自己的号令,所以到时若真有意外,那也比亓玥只身前去安全点儿。 想及此,谢言风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便跟着南宫亓玥一起往城外而去。 …… “这条路这么曲折僻静,小心有埋伏。” 城外,去往军营的必经之路上,南宫亓玥勒停了马,面色凝重的审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嗯。” 明白在这种地方敌人最容易下手,所以谢言风也收起了他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和玩世不恭,而是以与南宫亓玥同样凝重的神色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那加快速度,我们尽量快点儿经过这片树林。” 确认起码目前周围并无异常之后,南宫亓玥一扬马鞭,便极速的往前跑去。谢言风见此也片刻不敢耽误的跟随着他的身影而去。 这片树林并不大,所以没多大功夫,南宫亓玥他们就到了树林的尽头。然而越是在快要走出这片树林的时候,南宫亓玥心里就越滋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亓玥,怎么了?” 看南宫亓玥逐渐放慢了速度,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谢言风催促着胯下的马与他并排走着,问道:“怎么不快些走了?” “感觉不对。” 屏着呼吸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南宫亓玥道:“言风,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吗?” “不太对?” 向四周看了看,谢言风逐渐恍然。 “确实不对劲,**静了!” “嗯。” 由着马慢慢的往前走着,南宫亓玥警惕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而就在这时,好像是为了验证他心中所想一般。只听“嗖”的一声,一直羽箭带着冷冽的寒光、穿过层层绿叶,直直的朝他射来。 “亓玥小心!” 随着羽箭在阳光照耀下白光一闪,谢言风不由得惊呼道。 “言风,快走!” 迅速的将身子伏在马背上躲过开始接二连三射向自己的羽箭,南宫亓玥拿着马鞭,用力的甩在谢言风的马背上。 “亓玥!” 因为吃痛,谢言风所骑的马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去。 “快走!” 冲谢言风吼了一声,南宫亓玥一个翻身下了马,然后抽出佩剑将不断向自己射来的羽箭打落。 “你……” 用尽全力控制着有些暴躁的马匹,谢言风情急之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怪异却小巧精致的哨子,急促的吹了起来。 “公子!” 哨声响过之后,瞬间便有五六个皆是黑巾蒙面、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出现在谢言风马前。 “快去帮亓玥!务必保证他毫发无伤!” “是。” 黑衣人得了令,便迅速的抽出腰间的软剑往树林里隐藏着偷袭者的地方杀去。 谢言风见此,本想调转马头回去找南宫亓玥,但是想了一下之后,他觉得自己不会一招半式,去了也不过是让南宫亓玥分心保护自己,扯他的后腿而已。所以虽然担心不止,但是谢言风还是下了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然后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等着南宫亓玥的身影,耳边,依稀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 (英雄冢篇三十九)不慎负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言风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蹲在草丛中的身体已经僵硬的不行了,耳边的厮杀声也已经渐渐平息。 抬头望了望被枝叶划得稀碎的光线,谢言风扶着树干站起身子往树林深处望去。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四处张望着往自己这边走来。 “魏十三,亓玥呢?” 认出来人是谁,谢言风赶紧拖着因还有些麻木而走路有些不稳的双腿走出了草丛。 “公子,南宫将军在后边儿。” 拱手向谢言风行了一礼,魏十三的目光有些闪烁。谢言风一看到他异常的目光,便急声问道:“怎么?亓玥可是出事了?” “南宫将军……受了点儿伤。” 低着头,魏十三不敢去看谢言风的脸色。 作为魏氏暗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也必须听从谢言风的命令。而一旦谢言风下令,那他们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必须要把任务做好的。 然而就在刚才,他们接了命令去帮南宫亓玥,可是结果却是,他们并没有成功的护得南宫亓玥周全。出现这样的失误,按照魏氏暗人的规矩,是要受鞭笞之刑的。 “受了点儿伤?” 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魏十三,谢言风一甩衣袖,便往回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就看到有两个黑衣人架着南宫亓玥往这边走来。 “亓玥!” 看到南宫亓玥的盔甲上血迹斑斑,谢言风赶紧迎了上去。 “亓玥,你怎么样?” “咳咳……还好……咳……放心,没……没事儿……” 咧开嘴冲谢言风勉强的笑了笑,南宫亓玥虚弱的说道:“都是……皮外伤,没……没什么大……大事儿的。” “你给我闭嘴!” 看着南宫亓玥气若游丝,若不是有人扶着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谢言风一时没忍住便怒声斥道:“都要晕过去了还这么逞强做什么!” “呵呵……” “笑!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狠狠地瞪了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知道他的马肯定已经去西天了,而自己的马刚刚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所以情急之下,他冲几个黑衣人吩咐道:“魏七、魏九,先给他处理下伤口!魏十三,你先去军营找马车来接我们!要快!” “是!” “是!” “是!” 几人一看谢言风此时正在气头上,所以便一点儿不敢耽误的按照他的命令做起事来。 南宫亓玥此时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觉得脑子有点儿晕晕乎乎的,但是他也知道谢言风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刚才将他连人带马赶走了。 所以他靠坐在一个树桩上,一边任由魏七和魏九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道:“言风……咳咳……别绷着一张脸了,这……这都不像你了。” “南宫亓玥!” 谢言风此时虽然也并不想跟一个伤员计较,但是他却又忍不住心头的怒气。所以他有意的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知道。” 南宫亓玥微微笑着,可是他的笑容却因为伤口处的疼痛而有些扭曲。 “知道?” 双手环胸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即使脸上有血迹却还是面色逐渐苍白的人,谢言风怒极反笑。 “你知道个屁!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出事了,会有多少人担心?你想过没有你如果真的出事了,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给公主交代?该怎么给我爹交代?该怎么给……” “咳咳,对不起,言风。” 轻咳了两声,南宫亓玥轻声打断了谢言风的话。 虽然此时的谢言风对自己怒目相向,可是南宫亓玥知道,他是因为太过于担心自己了才会这个样子。所以有些愧疚的抬头看着余怒未消的谢言风,南宫亓玥缓缓道:“这次是我逞强自大了,我……咳咳……我忘了你谢二公子可是手握魏氏暗人的人……咳咳咳,这次……这次是我的不是,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被跟我一般计较了,啊?” “哼!” 冷哼一声,谢言风抬头向远处望去。 这里离军营并不是很远,以魏十三的轻功,这会儿军营里前来接应的人应该已经接到信儿并且在来的路上了。 “唉。” 暗暗叹了口气,谢言风看了因体力不支而闭了眼微微喘息着的南宫亓玥一眼,心里不断催促着接应之人赶紧到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而当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当他终于能看清那人的容貌时,他脸上本是喜悦的笑意瞬间僵住,进而转变为满脸的不可置信。 (英雄冢篇四十)可疑之人 “咳咳咳——” “你醒了!” 当南宫亓玥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营帐之内了。他刚轻咳了几声,就听到谢言风欣喜的声音。 “嗯。” 应了谢言风一声,南宫亓玥捂着胸口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你的伤有点儿重,还是先躺着吧!” 看着南宫亓玥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瞬间眉头紧皱的样子,谢言风好言劝道。 “咳咳,这点儿伤,没事儿的。” 固执的坐起身,南宫亓玥看了看营帐内摇曳的烛光,又透过窗子向外看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到戌时。” “哦。” 心里大概算了一下自己昏睡的时间,南宫亓玥又问道:“那我受伤的事情……” “放心,我已经下令让所有人都保密了,违者,军法处置。” “嗯。” 感激的看着谢言风,南宫亓玥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一个小兵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将军,该喝药了。” “你是?” 看着低垂着头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兵,南宫亓玥总觉得这人的身形好像有些熟悉。 “回将军,小的是这里的火头军。” 小兵好似因为害怕南宫亓玥的威严,而将头垂的更低了。 “火头军?” 狐疑的盯着面前战甲明显不合身的小兵,南宫亓玥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将军,小人自小相貌丑陋,以免冲撞了将军,将军还是不要看了吧。” 那小兵将手里的药碗高高举过头顶。 “将军请用药。” “抬起头来!这是军令!” 看着小兵“畏畏缩缩”的样子,南宫亓玥完全不为所动。 “哎呀亓玥,你刚醒过来就别跟一个小兵计较了!” 好似看出了南宫亓玥的怀疑,谢言风赶紧伸手接过那小兵手里的汤药,然后挥手示意小兵出去。 “快,赶紧先把药吃了才是正经!” “言风。” 不悦的盯着谢言风,南宫亓玥拧眉。 “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 “我……我明白。” 抓起南宫亓玥的手将药碗塞到他手里,谢言风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道:“不过你放心,刚才那个……小兵,绝对不是奸细,也绝对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解的看着谢言风,南宫亓玥道:“你认识他?” “嗯,算是……认识吧。” 谢言风别过脸,有些含糊的说道。 “算是认识?” 听着谢言风吞吞吐吐的话,南宫亓玥觉得更加奇怪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唉,也没什么。” 谢言风心里暗暗叫苦,但他也明白南宫亓玥的性子,在大事上,南宫亓玥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含糊的。所以想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他……是我爹故人的孩子,因为……因为从小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我爹就……就引荐他从了军,但是吧……但是他这个人这儿……” 谢言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儿有点儿不太好使,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就一直在伙房烧个火、劈个柴什么的。” “原来如此。” 明白谢言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所以对于他的话,南宫亓玥信了八九分。 “既然是谢伯父故人的孩子,那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哈哈,他在伙房里挺好的,跟不跟你说也没什么的。” 干笑两声,谢言风道:“行了,你虽然醒了,但是伤口想要痊愈,还得多休息一段日子。现在反正天也晚了,你赶紧吃了药再睡一觉吧。” “可是军营里……” “哎呀你放心,这里有我……有我照看着,保证没事儿!” “那好。” 一口气将药喝完并将药碗递给谢言风,南宫亓玥慢慢躺下。 “那这两日,辛苦你了,言风。” “啧,咱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 斜了南宫亓玥一眼,在看到南宫亓玥老老实实的闭了眼之后,谢言风才端着碗,轻手轻脚的走出了营帐。 可是他刚一出营帐,就被忽然出现的一个人吓得差点扔掉手里的碗。 “哎呀!你把我吓死了怎么办!” “就这样就吓死了?那就死了吧!” 鄙夷的瞥了拍着胸口、惊疑未定的谢言风一眼,颜凌歌不顾他的挣扎,拉着他便往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走去。 (英雄冢篇四十一)教训无赖 “哎哎,你想做什么?” 在距离营帐有点儿距离的一棵大树下站定,谢言风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折扇,故作紧张的护着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颜凌歌。 “切,就你?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冷嗤一声,颜凌歌问道:“他怎么样了?” “你刚才不是刚看过他吗?” 谢言风本来是小声的嘟囔着,可当他看到颜凌歌瞬间眯起了眼睛时,却赶紧举着手里的碗,谄媚的笑道:“你看你看,这碗药他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没有剩下!” “那就好。” 微微皱了皱眉,颜凌歌道:“谢言风,你知道的,现在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 “哎,公主放心!” 颜凌歌话还没有说完,谢言风就赶紧接道:“亓玥那边儿的事儿,我会帮忙照看着,至于你的身份,我也跟他解释过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 点了点头,颜凌歌向南宫亓玥的营帐的方向望了望。 “那我先回营帐了,明早熬了药,我再给他送过去。” “哎,公主。” 出声叫住想要转身离去的颜凌歌,谢言风道:“不如我单独给你收拾一个营帐出来吧。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将军夫人,跟一帮大老爷们儿住在一个营帐里,那怎么行?再说了,若是被亓玥知道了,他……” “不用了。” 挠了挠头发,颜凌歌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背着他来的,若是被他发现了,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可是……” 虽然没有去过将士们休息的营帐,但是想一想军营中那些将士们白天因为训练而汗流浃背的样子,谢言风也能猜得出来他们住的地方是如何的“惨不忍睹”的。 所以在他感慨不知不觉中颜凌歌居然对南宫亓玥用情如此之深,并瞒着南宫亓玥偷偷混进军营之余,还是忍不住再次劝道:“可是你跟他们一起住,怕是一不小心身份就会暴露啊。” “我会小心的。” 以防泄露自己的身份,让南宫亓玥知道自己的存在,颜凌歌还是摇头拒绝了谢言风的好意。 “谢言风,你快回去看着他吧,我也回营了,不然如果被其他人发现我不见了,解释起来又是麻烦。” “那好吧。” 知道颜凌歌主意已定,谢言风只得应了。 “那你小心些,这支军队里只有一部分是亓玥带出来的,军纪严明自是不必说,可是也有一部分是各地抽调而来的,鱼龙混杂,别被人欺负了。” “欺负?” 自信的一笑,颜凌歌道:“你以为我只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靠的是运气吗?放心,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敢欺负我的人,早就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看颜凌歌一副无人敢冒犯的样子,谢言风终是放了心。 “那你回去吧,我反正没什么事儿,在这儿随便转转。” “嗯。” 应了谢言风一声,颜凌歌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然而她刚走到营帐门口,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拦了下来。 “哎,小白脸,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滚开。” 抬起头厌恶的看着面前吊儿郎当的两人,颜凌歌嫌恶的喝道。 “哟。敢让我们滚开?活的不耐烦了?” 其中一人一听这话,顿时发起怒来。 “怎么?以为攀上了谢二公子这个高枝儿,自己就能飞黄腾达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信!就你这样的小白脸,想必用不了两天谢二公子就玩儿腻了!哈哈哈!”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冷冷的盯着正张大了嘴狂妄的笑着的人,颜凌歌一字一句的说道。 “怎么?敢做还怕人说?” 另一个人用一种不怀好意、令人作呕的目光上下来回打量着颜凌歌。 “不过也不知道谢二公子怎么想的,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小白脸儿?刚才我看你跟谢二公子在那边儿的树下待了很久,怎么?伺候谢二公子伺候的可还……啊!” “你干什么!” 一看颜凌歌居然趁人不备出手伤人,刚开始说话那人立马怒吼道:“军营里胆敢殴打自己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呸!自己人?你们也配?” 啐了一声,颜凌歌环视着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 “你放肆!” 见好友被打的满嘴血舞,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人再次吼道:“你出手伤人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抵赖?” 冷冷一笑,颜凌歌双手环胸,充满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人,最后落到面前的两人身上。 “那不如我们去找谢二公子和将军评上一评,究竟是你诽谤贵人的罪名大?还是我为贵人抱不平而教训无赖的罪名大?” “你……” 颜凌歌的话终是让那人有些胆怯,毕竟世人皆知南宫将军治军严明,若是让他知道今晚的事情,自己肯定逃不开责罚。所以气急败坏之下,他只好丢下一句“等着瞧!”便扶着好友离去。 而其他看热闹的人经此一事,也明白了伙房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兵绝对不好惹,所以面面相觑之后,他们也赶紧四散而去。 (英雄冢篇四十二)有敌来袭 “将军,不好了!里单人偷袭了!” 三日后的一个月色暗淡、星光不见的深夜,当南宫亓玥正在营帐之内跟谢言风和几名副将商讨军情时,忽然有士兵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偷袭?” 惊讶的收起手里的折扇,谢言风道:“怎么他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偷袭?”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好像早已经料到了里单会偷袭一般,南宫亓玥神色不变的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两名副将。 “李将军、罗将军,吩咐下去,全力抗敌!” “是!” 李雄魁和罗升材领了军令,便迫不及待的转身走出营帐去指挥将士抗敌。 而谢言风见南宫亓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你好像早已经料到里单国会在今晚偷袭我们了?” “倒也不是早已料到。” 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今早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今天的天气沉闷不已,直到正午太阳都没怎么出来,因此我推断最迟今晚,肯定会有一场风雨要来。而一旦风雨来临,里单国必定会趁机派人偷袭。” “啧,趁下雨来偷袭?他们也不怕万一雨大了再迷了路?” 听了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嘲讽的一笑。 “可是他们未免也太心急了吧,现在还没下雨呢,这不是专门来找打吗?” “或许……是有什么事儿让他们等不下去了吧。” 即使白天的时候料到里单国会在今晚下雨之时前来偷袭,但是在风雨之前来,却还是出乎了南宫亓玥的意料的。 思索了片刻,南宫亓玥却怎么也猜不透他们提前来的目的。 “或许是上天相助吧。” 听着外面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厮杀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谢言风本来正缓缓摇着折扇的手忽然顿住了。 里单国的人来偷袭,会不会打到伙房去?那颜凌歌她…… 想及此,他脸色一变,收了折扇就赶紧往外走去。 南宫亓玥见他如此反常,便不禁出言问道:“怎么了言风?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 脚步顿了顿,谢言风扭过头对南宫亓玥干巴巴的笑了笑。 “我忽然想起了一点儿……私事儿。” “私事儿?” 站起来慢慢走到谢言风身边,南宫亓玥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言风,虽然你从小到大没个正行,但是我了解你,你根本不怎么会说谎。” “哈哈,是……是吗。” 有点儿无措的挠了挠头,谢言风头一次面对南宫亓玥,紧张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嗨,就是前些天跟你说过的那个……我爹故人的孩子,这里单人不是来搞偷袭了吗?我去看看她,不然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听出了南宫亓玥的怀疑,谢言风赶紧举起右手向天立誓。 “那你去吧。” 虽然心里还有一丝怀疑,但是南宫亓玥却也并不想过多干涉谢言风的事情。 谢言风听南宫亓玥不再追问自己了,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往外走去,可接下来南宫亓玥的一句话,却又让他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既然你和谢伯父都那么在意他,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呃……你身上伤还没好,就先……先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谢言风一边在脑子里快速想着阻止南宫亓玥跟自己一起去伙房的对策,一边在心里暗骂颜凌歌“连累”了自己。 “这点儿皮外伤,没什么的大碍的。” 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见一见谢园伯的那位“故人之子”,所以不待谢言风再次拒绝,南宫亓玥就率先提步往外走去。 谢言风见此,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颜凌歌此时不在营帐之内。不然若是被南宫亓玥发现她私自潜入军营,后果,实在是不敢设想。 (英雄冢篇四十二)有敌来袭 “将军,不好了!里单人偷袭了!” 三日后的一个月色暗淡、星光不见的深夜,当南宫亓玥正在营帐之内跟谢言风和几名副将商讨军情时,忽然有士兵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偷袭?” 惊讶的收起手里的折扇,谢言风道:“怎么他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偷袭?”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好像早已经料到了里单会偷袭一般,南宫亓玥神色不变的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两名副将。 “李将军、罗将军,吩咐下去,全力抗敌!” “是!” 李雄魁和罗升材领了军令,便迫不及待的转身走出营帐去指挥将士抗敌。 而谢言风见南宫亓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你好像早已经料到里单国会在今晚偷袭我们了?” “倒也不是早已料到。” 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今早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今天的天气沉闷不已,直到正午太阳都没怎么出来,因此我推断最迟今晚,肯定会有一场风雨要来。而一旦风雨来临,里单国必定会趁机派人偷袭。” “啧,趁下雨来偷袭?他们也不怕万一雨大了再迷了路?” 听了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嘲讽的一笑。 “可是他们未免也太心急了吧,现在还没下雨呢,这不是专门来找打吗?” “或许……是有什么事儿让他们等不下去了吧。” 即使白天的时候料到里单国会在今晚下雨之时前来偷袭,但是在风雨之前来,却还是出乎了南宫亓玥的意料的。 思索了片刻,南宫亓玥却怎么也猜不透他们提前来的目的。 “或许是上天相助吧。” 听着外面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厮杀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谢言风本来正缓缓摇着折扇的手忽然顿住了。 里单国的人来偷袭,会不会打到伙房去?那颜凌歌她…… 想及此,他脸色一变,收了折扇就赶紧往外走去。 南宫亓玥见他如此反常,便不禁出言问道:“怎么了言风?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 脚步顿了顿,谢言风扭过头对南宫亓玥干巴巴的笑了笑。 “我忽然想起了一点儿……私事儿。” “私事儿?” 站起来慢慢走到谢言风身边,南宫亓玥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言风,虽然你从小到大没个正行,但是我了解你,你根本不怎么会说谎。” “哈哈,是……是吗。” 有点儿无措的挠了挠头,谢言风头一次面对南宫亓玥,紧张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嗨,就是前些天跟你说过的那个……我爹故人的孩子,这里单人不是来搞偷袭了吗?我去看看她,不然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听出了南宫亓玥的怀疑,谢言风赶紧举起右手向天立誓。 “那你去吧。” 虽然心里还有一丝怀疑,但是南宫亓玥却也并不想过多干涉谢言风的事情。 谢言风听南宫亓玥不再追问自己了,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往外走去,可接下来南宫亓玥的一句话,却又让他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既然你和谢伯父都那么在意他,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呃……你身上伤还没好,就先……先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谢言风一边在脑子里快速想着阻止南宫亓玥跟自己一起去伙房的对策,一边在心里暗骂颜凌歌“连累”了自己。 “这点儿皮外伤,没什么的大碍的。” 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见一见谢园伯的那位“故人之子”,所以不待谢言风再次拒绝,南宫亓玥就率先提步往外走去。 谢言风见此,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颜凌歌此时不在营帐之内。不然若是被南宫亓玥发现她私自潜入军营,后果,实在是不敢设想。 …… …… 南宫亓玥和谢言风出了营帐之后,便发现厮杀之声只从驻扎营帐的后方传来,而那里,正是军队粮草的存放之地。 “他们是想烧毁我们的粮草!” 侧耳听着从后方传来的声音,谢言风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折扇。 这里单国真是卑鄙啊!若是他们今晚真的得逞了,那这里驻扎的几万将士的口粮可就都没有了。 “看着没有火势,先过去看看。” 此时,就连南宫亓玥都有点儿猜不透里单人的意图了。 偷袭?还算是正常,可是选择在一个快要下雨的夜晚烧毁粮草,这怎么想都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儿。 所以不再耽搁时间,南宫亓玥快步往粮草存放的地方走去。 可是刚一走到存放粮草的营帐之外,他就看到十几名将士正押着十几个个黑衣蒙面的人跪在地上。 “李将军,这是?” 一步步走到李雄魁跟前,南宫亓玥紧皱起眉头。 “回禀将军,就是他们几个想来对我们的粮草做手脚,不过还好咱们的人发现的早,他们还没能得逞!” 李雄魁厌恶的剜了跪在地上的那些人一眼。 “就这几个人,还想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生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这十几个人?” 慢慢打量着即使刀压在脖子上、被迫跪在地上也仍旧昂着头、明显不服的十几个人,南宫亓玥沉声道。 “还有几个,可惜被他们跑了!” 李雄魁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南宫亓玥,然后狠狠的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啐了一声。 “不过将军放心,罗将军已经带人去追了。末将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走到一个看似是这十几个人的头领的人面前。 “你们今晚前来,就是为了毁坏我们的粮草?” “哼。” 然而那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并不屑于理会南宫亓玥。 “我再问一次,你们今晚前来,就是为了毁坏我们的粮草?” 眉头皱得更紧了,南宫亓玥眸中的疑虑越来越多。 “我们将军问你话呢?哑巴了?” 站在一旁的李雄魁见那人依然对南宫亓玥不理不睬的,本来就因为另外几人从自己手中逃走而窝火的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 所以他抬起腿,一脚踢在那人胸口。 “快说,不然老子剐了你!” “我……我说……” 或许是被李雄魁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不待那人开口,就有另外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哼,总算是有个听话的。” 满意的走到开口的那人身边,李雄魁将他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然后瞪大了眼睛怒瞪着他。 “快回答我们将军的话,你们今晚来是做什么的?” “我们今……今晚来是……是奉了命来……来投毒的。” 畏畏缩缩的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那人低垂着头,断断续续的说道。 “投毒?” 因为这人的话,南宫亓玥的神色蓦地变得阴沉起来。 “什么毒?” “这……这具体的我也……我也不知道。” 这人忽然趴在地上,对着南宫亓玥砰砰的磕起头来。 “将军,您……您放了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这就求饶了?” 看着这人死命磕头的样子,李雄魁不屑的啐了一下。 “没骨气的东西!” “那你还知道什么?” 听了这人的话,南宫亓玥跟谢言风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看向额头已经磕出血的人。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真的?” “呸,你这个背叛将军、背叛里单的小人,亏将军信任你,你……啊!” 旁边跪着的人一听这人想要将自己知道的实情全部说出来便不由的厉声骂了起来,可是他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也被李雄魁一脚踢倒在地。 南宫亓玥见此,只是淡淡的看了倒在地上不断**的人一眼,便道:“你说吧。” “回将军,我……我只知道这毒,是一个长相很是漂亮的姑娘拿给我们将军的。” “很漂亮的姑娘?” 再次跟谢言风对视一眼,南宫亓玥又问:“那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这……我也不知道。” 那人想了想。 “我只远远地见过那位姑娘,她不仅生的美艳,还喜欢穿一身红衣。并且,其实她出现的也很神秘,除了将军,没有人知道那位姑娘的来历。” “竟如此神秘吗?” 扭头给谢言风使了个眼色,南宫亓玥冲李雄魁吩咐道:“李将军,先带他们下去吧。” “是。” “将军,我……求将军饶小的一命……求将军饶小的一命……” “别他娘的废话,快走!” 见那人又不要命似的磕起头来,李雄魁直接不耐的拎起他的衣领往关押俘虏的地方走去。 “言风,找人去查一查。” 李雄魁走后,南宫亓玥面色凝重的看向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的谢言风。 “嗯。” 应了南宫亓玥一声,谢言风心有不悦。 里单国军营里出现了如此神秘的一个女子,可是自己的人却竟然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得到!那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呢? “你也不要太要强,既然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以你的手段和能力,总归是能查出她的身份的。” 知道谢言风心有自责和懊恼。南宫亓玥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一手握着这扇、一手摩挲着下巴,谢言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哎,你不看谢伯父的故人之子了?” “她没事儿的,不看了。” 恹恹的应了南宫亓玥一声,谢言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这人。” 看着谢言风的背影,南宫亓玥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好跟着离去。 (英雄冢篇四十三)身份败露 “谢言风。” 第二日,谢言风刚草草吃了几口早饭在自己营帐之内等着前去里单军营探查情报的手下回来,却不想颜凌歌却躲躲闪闪的走了进来。 “公主,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颜凌歌衣发皆有些凌乱的样子,谢言风急忙问道:“可是被人欺负了?” “那倒没有。” 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喝下,颜凌歌扶着桌子道:“昨晚我去里单军营里探了一探,刚才回来听说昨晚有里单人来偷袭了?” “什么!你……你居然孤身一人去夜探敌营?” 听到颜凌歌的话,谢言风没忍住惊呼出声。 “我说呢!昨天一晚上都没看到你的影子,你这也太大胆了吧?” “倒也还好。” 颜凌歌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决定的有些仓促,毕竟昨晚进入敌营之后确实还有有些惊险的。所以她呲着牙笑了笑,道:“那昨晚偷袭之人可有得逞?” “幸好发现的早,倒也没有损失什么。” 上下打量了颜凌歌一遍,谢言风道:“那你没出什么事儿吧?看你这样子,着实有点儿……” “出事儿倒也算不上。” 找了张凳子坐下,颜凌歌揉了揉自己的右臂。 “就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不过还好我轻功好,跑得快。” “被发现了?” 趁颜凌歌没注意,谢言风一扇子敲到颜凌歌的右臂上。紧接着,他就听到颜凌歌夹杂着痛楚的惨叫。 “这就是你说的没出事儿?” “谢言风!你想死吗?” 捂着右臂怒瞪着收敛了笑意的谢言风,颜凌歌往营帐外望了望,才撇嘴道:“不过是被箭擦伤了,没什么大碍的。” “是吗?” 斜视着明明疼的冷汗都快出来了,却还是咬着牙死不承认的颜凌歌,谢言风凉凉的说道:“为了公主的安康,我还是去叫一个随行军医来给公主看看吧。” “哎,谢言风,我错了!” 知道如若军医一来谢言风的营帐,肯定会引起南宫亓玥的注意,所以颜凌歌赶紧满脸讨好的看着谢言风。 “真的不严重,胳膊上这伤,是里单国那个大将朝我放箭时,我没能完全躲过去,所以擦伤了一点儿。” “嗯,还有吗?” 表面上绷着脸,可谢言风心里却一直在窃笑。 啧,颜凌歌啊颜凌歌,想不到你也有讨好我的一天! “还有一件事儿,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又朝营帐外看了看,颜凌歌凑近了谢言风,压低了声音,道:“昨晚我去了里单军营之后,发现他们军营里有一个长相很是妖艳,但是双目皆盲的女子。” “长相妖艳?双目皆盲?” 诧异的看着颜凌歌,谢言风问道:“那女子可是穿着一身红衣?” “是啊。” 颜凌歌点头。 “咦?你怎么知道?” “昨晚前来偷袭的人说的。” 在掌心轻轻敲打着折扇,谢言风如有所思。 “那你可知道那女子是什么人?能出入军营的女子,定非常人,况且依你所言,她还双目皆盲。” “不知道。” 摇了摇头,颜凌歌道:“那女子虽然双眼看不见,但是却好像并不影响她的一举一动。并且,她的功夫应该也不错,我刚靠近她的营帐,就被她发现了。” “双目不能视物居然还会武功?” 谢言风越听,就对颜凌歌口中的这个红衣女子越好奇。 “那你被她发现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让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颜凌歌回想起昨晚与那个红衣女子交手时的情形,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以她的武功,想杀了我绝非难事。在我们交手的时候,她也有好几次用了杀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她明明能将我一招毙命的时候,她都忽然犹豫了,所以,我这才有机会逃脱。” “犹豫了?” 谢言风道:“会不会是她觉得你们也无冤无仇的,所以就故意放你一马?” “我觉得不是。” 谢言风话音刚落,颜凌歌就否定了他的猜测。 “我能感受的出来,出手时,她身上的杀意,明显都是针对我的。” “啧,那就奇了!” 打开折扇摇了两下,谢言风又道:“那或许是因为她看不见,所以才没能杀了你吧。” “不知道。” 颜凌歌站起身,随便整了整自己的衣发。 “我过来就是告诉你那个红衣女子的事儿,你也提醒南宫亓玥一声。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女子不好应付。” “好。” 谢言风道:“我也让人去查这女子的底细了,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嗯,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颜凌歌抬起脚便往外走去。然而没想到她还没有走出营帐,就恰好碰上大步而来的南宫亓玥。 “亓玥,你怎么过来了?” 见颜凌歌和南宫亓玥刚好碰上,谢言风赶紧迎上前去,将颜凌歌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我听到有将士说,你营帐里有人呼叫,就过来看看。” 越过谢言风,南宫亓玥的目光准确的落在低头不语的颜凌歌身上。 “言风,他是谢伯父的故人之子?” “哈哈,是。” 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谢言风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怎么办?怎么办?这次真的要露馅儿了! “你叫什么名字?” 阴沉着脸,南宫亓玥好似没有看到谢言风异常的神色,直接冲着头低的不能再低的颜凌歌问道。 “回将军,小人叫杜小江。” 刻意压低了嗓音,颜凌歌皱巴着整张脸。 这南宫亓玥也真是的,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杜小江?” 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南宫亓玥向前两步本想走近她,却被谢言风阻拦。 “亓玥,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儿要跟你说。” “是吗?” 面露不悦的看着依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谢言风,南宫亓玥道:“正好,我也有事儿要问问你,既然这个杜……杜小江也在这儿,那就省得我再派人去叫了。” “哈哈,什……什么事儿?” 看着南宫亓玥淡淡的、却又仿佛带着失望和不可思议的复杂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谢言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南宫亓玥的话成功的让他的预感成了现实。 “言风,今早上我去伙房的时候,听到有将士说,你这两天跟一个相貌清秀的火头军很是要好?” “什……什么?” 听完南宫亓玥的话,谢言风不由得一愣。可是随即,他明白了南宫亓玥的意思。 “是谁?是谁在胡说八道诬陷我,玷污我的名声!” “真的是诬陷吗?” 审视的看着不知是因为被人诬陷气的,还是因为因被自己戳穿了私事而恼羞成怒而满面通红的谢言风,南宫亓玥道:“那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无风不起浪,你身为谢家二公子,应该没有人有这个胆子诬陷你。” “南宫亓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南宫亓玥的意思,他明显是信了那个兔崽子将士的话,以为自己和颜凌歌之间有什么,所以一时之间,谢言风是又气又恼。 “我谢言风做人做事行得正、站得直,南宫亓玥,你是把我想的有多么……” 多么龌龊? “我没有随便猜疑你,所以才来问你。”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太对,所以南宫亓玥顿了顿,道:“按理,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可是这毕竟是在军营之中,所以我只是想……” “够了!”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颜凌歌听着南宫亓玥的话就明白了,这厮是明显认定了自己和谢言风之间是有私情的。并且因为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感情他以为自己是谢言风的面首! 所以牙咬了又咬,她终是没忍住,冲着南宫亓玥怒道:“南宫亓玥,你连自己亲如手足的兄弟都不信吗?” “我当然信……歌……歌儿?” 即使颜凌歌此时穿着一身略有些凌乱、还有些不合身的盔甲,即使颜凌歌脸上此刻有些许脏污,可是南宫亓玥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谢言风口中所谓的谢伯父故人之子的杜小江,不正是自己每天心心念念的歌儿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歌儿会在这里? “哼。” 看到南宫亓玥目瞪口呆的样子,谢言风心里叫苦不迭,而颜凌歌却只发出一声轻哼便转过头去。 “歌……歌儿。” 随手将谢言风扒拉到一边儿,南宫亓玥握住颜凌歌的手,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乐意。” 挣开南宫亓玥的手,颜凌歌决定先发制人,在南宫亓玥冲自己生气之前先“震慑”住他。 所以双手环胸,颜凌歌冷着一张脸斜睨着既惊喜又惊讶的南宫亓玥。 “南宫将军威风啊,连别人的私事儿都要管上一管,就算谢二公子看上我了,你打算如何?” “他敢!” 扭头瞪了一眼因被颜凌歌“连累”而面露无辜之色的谢言风,南宫亓玥笑着看向颜凌歌。 “刚才这事儿……我不是不知道是你吗?你也是,既然来了,也不告诉我,反而……反而来找言风。” “就不告诉你!” 再次瞪了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悠悠然的往外走去。 唉,想来谢言风因为隐瞒自己行踪一事,肯定是会被南宫亓玥责罚的,那自己就别再过多的连累他了吧。 (英雄冢篇四十四)名声被毁! “哎,你听说了吗?伙房那个小白脸儿,昨天又攀上南宫将军这个高枝儿了!” “真的假的?此事事关南宫将军声誉,你可不能乱说啊!” “自然是真的!我哪儿有那么大胆子去造谣南宫将军?是有人亲眼看到昨儿晚上那个小白脸进了南宫将军的营帐,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呢!” “嘶——我听说他之前不是和谢二公子相好吗?这怎么这么快就……” “哼,尽捡高枝儿飞呗。” 翌日一早,整个军营流言四起,将士们交头接耳,所议论的,全都是伙房的“杜小江”与南宫亓玥和谢言风之间的“私密之事”。 所以当谢言风本来摇着折扇在军营里悠闲的闲逛之时听到将士们的议论声的时候,他立马面色大变,然后连走带跑的狂奔到南宫亓玥的营帐。 “南宫亓玥,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 看到谢言风气喘吁吁的样子,南宫亓玥放下手中的地形图,不悦的说道:“歌儿还没起呢,你说话小声点儿。” “南宫亓玥!” 三两步走到南宫亓玥面前,谢言风伸出手揪住南宫亓玥的衣领。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军营里都在传些什么?” “什么?” 将谢言风的手挥开,南宫亓玥皱眉道:“一早我去巡营,并没有听到什么。” “你……” 颤抖着手指指了指屏风,谢言风泫然欲其的看着南宫亓玥。 “南宫亓玥,我谢言风的名声,算是……算是毁在你们夫妻俩手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像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南宫亓玥道:“说清楚。” “说清楚?这还用我说吗?” 谢言风站在那儿,一副被欺辱了的小媳妇儿的模样。 “你现在出去听听,你去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哎呀,不就是几句流言吗?” 就在南宫亓玥听了谢言风的话,好奇之余打算出去听一听那令谢言风“花容失色”的“传言”时,颜凌歌忽然一身便装走了进来。 “歌儿?你……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切,早起了。” 斜睨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的南宫亓玥一眼,颜凌歌走到谢言风身边,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几下。 “我说谢二啊,你看,我都不在乎那些传言,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 “我当然在乎!” 将颜凌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掉,谢言风气道:“万一这些传言被音音听到了怎么办?万一音音误会我了怎么办?” “音音?你说音阙啊?” 笑着看着谢言风,颜凌歌道:“哎呀放心啦,音阙怎么会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呢?” “哼。” 瞪着颜凌歌,谢言风在心里又将她骂了好几遍。而南宫亓玥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不由得对他们口中的“传言”更好奇了。 所以站起身,不待颜凌歌阻止,他便快步走出了营帐。而颜凌歌见此,只得跟谢言风对视一眼,然后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南宫亓玥回来。 …… …… 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南宫亓玥就神色阴沉的走了进来。他刚一走进营帐,就面露寒光的看向站在那儿委屈巴巴的谢言风。 “谢言风!歌儿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怎么是被我毁了!明明是我的名声被她毁了!” 佯装镇定的跟南宫亓玥对视着,谢言风握紧了拳头,道:“要不是她扮成男子混入军营,还主动来找我,我怎么会被别人如此构陷?” “那如果不是你知情不报,隐瞒歌儿身份,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传言?” 一回想起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南宫亓玥就气得浑身发抖。 歌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能跟别人有私情?就算是传言,那也不行! “你……你们……欺人太甚!” 满脸委屈的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颜凌歌和还在不断的指责着自己的南宫亓玥,谢言风只觉得他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这么一对“毫无人性”可言的夫妻。 所以甩下“欺人太甚”四个字后,他一甩衣袖,便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南宫亓玥。” 谢言风走后,颜凌歌心虚的看向怒气未消的南宫亓玥。 “那什么……外面那些人都是乱说的,你……” “歌儿。” 打断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道:“歌儿,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他们说你跟言风有……有私情,我心里有多难过?” “哈哈哈,我……我知道。” 干笑了几声,颜凌歌别过脸,道:“嗨,都说了是传言了,自然是信不得的。” “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传言,你也好,言风也好,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心知肚明,可是……” 认真的看着颜凌歌,南宫亓玥一字一句道:“可是即使如此,即使是在传言中,我也不想你跟除了我之外的人有关系。” “南宫亓玥。” 伸出手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脸颊,颜凌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南宫亓玥的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歌儿。” 握住颜凌歌的手,南宫亓玥道:“为了打破这个传言,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校场吧。” “哈哈哈,好。” 再一次干笑了几声,颜凌歌连连点头。 唉,若是自己不答应去表明身份,南宫亓玥这厮怕是得用醋把自己淹死! …… “你把公主的身份公开了,不怕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吗?” 在南宫亓玥带着颜凌歌去了校场向众位将士表明了身份之后,他们刚打算回营帐,就看到谢言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从军营外走了过来。 “没事儿,我会护她周全的。” 拉着颜凌歌的手,南宫亓玥看向面色有些凝重的谢言风。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去你营帐说。” 向四周看了看,谢言风率先往南宫亓玥的营帐走去。 “怎么回事儿?” 几人进了营帐之后,南宫亓玥向谢言风问道。 “你看看这个。” 将手里的一张信笺递给南宫亓玥,谢言风道:“那个女子的身份,我的人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查不到。” “怎么会这样?” 快速看完信笺上的内容,南宫亓玥心里也是一凛。 “难不成那女子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说不定还真是。” 此时,收起了嬉皮笑脸和不正经的谢言风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 “不然该怎么解释,我的人查了这么久,只知道那女子名唤曲落裳,其他的却什么都查不到?” “那她会不会是什么隐世家族的人?” 拿过南宫亓玥手里的信笺看了一遍之后,颜凌歌猜测道:“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听闻,有很多底蕴深厚的大家为了躲避凡尘俗世,会故意找一些隐蔽难寻之地隐居起来。” “不无可能。” 谢言风点头道:“这种传闻我也听说过,所以不管怎么说,那曲落裳必然不是普通人就对了。你曾说她虽双目皆盲,但是却武功高强,然而现如今她出现在敌营之中,那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嗯。” 敌军之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难测的人物,一时之间,南宫亓玥忧心不已。 “南宫亓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心慌。” 看着南宫亓玥凝眉思索的样子,颜凌歌用手按了按胸口,道:“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歌儿莫怕。” 以为颜凌歌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所以此时有些害怕,所以南宫亓玥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嗯。” 安心的倚在南宫亓玥的怀里,颜凌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可是坐在一旁的谢言风看着他们两个腻腻歪歪、你情我浓的样子,忍不住朝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对了言风。” 心知刚刚因为军中传言一事,自己对谢言风的态度有些过激,所以这时,南宫亓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你去吩咐李将军和罗将军一声,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加强防备,增加巡营将士数量,不止是歌儿,我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哼,得得得,你们都是在世孔明,都会未卜先知,就我,什么都感应不出来,就活该替你们跑腿儿。” 又送给南宫亓玥和颜凌歌一个大大的白眼,谢言风冷哼一声之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就一步一顿的走了出去。 “歌儿。” 谢言风做事,南宫亓玥自然放心。所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试探性的说道:“歌儿,当初我明明不让你来,可没想到你竟然偷着自己跑来了。现如今,两军交战在即,为了你的安危,我派人把你……” “南宫亓玥,你别说了。” 知道南宫亓玥想说什么,颜凌歌打断他的话。 “我不会走的。” “歌儿。” 故意冷着一张脸,南宫亓玥斥道:“你这次偷偷混进军营已经违反了军纪,难不成你还想再违军纪吗?” “就算你说出朵儿花来,我也不走。” 从南宫亓玥怀里坐起身子,颜凌歌耍赖似的双手环胸,道:“就算你把我打晕送走,我能混进来一次,就能混进来两次!” “你……” 生气又无奈的瞪着固执己见的颜凌歌,南宫亓玥无语。 这人,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难道她不知道,她就算是掉了一根头发,自己都会很心疼的吗? “总之,我是不会走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知道自己现在很任性,可是她却终是放心不下南宫亓玥。 南宫亓玥,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怎么就把我的心偷走了呢? (英雄冢篇四十五)大战在即 “亓玥,有消息传来,里单国要忍不住了。” 又过了两天,当军营里被一片越来越浓郁的肃穆之气笼罩时,谢言风带着刚拿到手的情报走进了南宫亓玥的营帐。 “他们可算是忍不住了。” 大概浏览了一遍谢言风递来的信笺,南宫亓玥凝眉道:“去找李将军和罗将军来。”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发人去找了。” 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谢言风看了看坐在南宫亓玥身边一言不发的颜凌歌之后,又看向面露担忧之色的南宫亓玥,以眼神询问道:“若两国开战,还由着她待在这儿?” “那我有什么办法?” 无可奈何的微微摇头,南宫亓玥苦着一张脸。 这两天,他算是把好话歹话都说了,可这歌儿就是油盐不进,打定了主意待在这儿不走。虽然无论如何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护她周全,可是……可是万一……唉!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你们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在南宫亓玥暗暗叹气的时候,颜凌歌眯着眼睛,审视的目光在谢言风和南宫亓玥之间流转着。 “歌儿。” 揽着颜凌歌的肩膀,南宫亓玥微笑道:“歌儿,我看你这两日脸色都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 皱了皱眉头,颜凌歌不动声色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其实自从自己那晚夜谈敌营回来之后,确实偶尔会有些头晕乏力。不知是因为这些日子跟那些大男人住在一个营帐里没休息好?还是因为那晚胳膊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导致的? 但不管因为什么,颜凌歌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南宫亓玥知道这件事儿,不然他又要想方设法把自己送回那个无聊透顶的京城了。 所以闭了闭眼,待脑子里忽然袭来的眩晕感消散之后,她满脸笑意的看向正有些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南宫亓玥。 “前些日子跟那些大男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晚上也没敢睡太熟,所以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吧。” “嗯?” 听着颜凌歌的解释,南宫亓玥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跟一帮男人……住在一起?” “是……是啊。” 听出了南宫亓玥的不悦,颜凌歌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哎呀!糟糕!这两日每当南宫亓玥询问自己这段时间是如何在军营中休息时,自己都说是谢言风单独给自己安排了营帐。 可是现在自己与伙房的将士共居一室这事儿被自己说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呵呵,好啊!” 看着深深地低着头,不再言语的颜凌歌,再看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低着头,好似在玩着自己手里的折扇的谢言风,南宫亓玥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 “南宫亓玥。” 听着南宫亓玥令人汗毛直立的笑声,颜凌歌终是因为身上起的一层层鸡皮疙瘩,便没忍住轻声道:“你……你别生气啊,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 “不是故意?” 南宫亓玥阴沉着脸,心里是一阵阵翻涌不止的醋意。 他的歌儿,他视若珍宝的歌儿,居然跟一帮男子在一个营帐里住了那么久!而自己,居然对此毫不知情! “真不是故意的。” 伸出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扯了扯南宫亓玥的衣袖,颜凌歌求助的看向一边好似“事不关己”的谢言风。而当她看到谢言风给了自己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之后,只得抬起头,讨好的看着南宫亓玥。 “当初你不让我来,我就只能偷着来了,既然是偷着来,总归是不能让你发现的,为了不让你发现,我就只能……” “这么说还是怪我了?” 看着颜凌歌委屈巴巴的样子,南宫亓玥强忍住想把她揽在怀里安慰一番的打算。 “不不不,这哪儿能怪您呢?” 谄媚的一笑,颜凌歌瞪了袖手旁观的谢言风一眼之后,赶紧抱着南宫亓玥的一个胳膊。 “都怪我,当时我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跟你死缠烂打一番,你说不定就让我光明正大的跟来了,那就不会有这档子事儿了,是吧?” “哼。” 轻哼一声,听着颜凌歌有意无意的还是在指责自己当初拒绝她随军出征一事,南宫亓玥不禁翻了个白眼。 自己当初之所以拒绝她,不还是为了她的安危吗?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领情呢? “哎呀,好啦!” 明白南宫亓玥此时之所以如此生气也是因为在担心自己,况且看到他醋意如此之大,颜凌歌心里其实也是开心的不行。 所以抱着南宫亓玥的胳膊摇了摇,颜凌歌道:“这么多年我独闯江湖,什么地方没睡过?我知道怎么保护我自己的!” “人心险恶,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如此大胆呢!” 还是败给了颜凌歌讨好自己、浅笑撒娇的模样,南宫亓玥缓了缓脸色,问道:“那你进了军营后可曾受到什么委屈?” “嘿嘿,没有没有。” 颜凌歌笑的眉眼弯弯。可当她看到南宫亓玥质疑的神色时,赶紧道:“我发誓,真的没受什么委屈,这世上,敢让我受委屈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 “大言不惭!” 轻斥了颜凌歌一句,南宫亓玥揉了揉她的脑袋。而这时,李雄魁和罗升材一起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将军、夫人、谢二公子。” “末将参见将军、夫人、谢二公子。” “两位将军请坐。” 见到两人前来,南宫亓玥坐直了身子。 “谢将军。” “谢将军。” 李、罗两人应了,分别找了凳子坐下。 其中,罗升材看着面容有些凝重的南宫亓玥,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将军此时忽然传我二人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刚得到消息,里单怕是要动手了。” 一说起军国大事,南宫亓玥周身便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摄人威严。 “所以此刻唤两位前来,是想跟两位商量下应对之策。” “此消息可可信?” 听完南宫亓玥的话,罗升材道:“昨天下了一天的雨,道路泥泞不堪,并不利于行军啊,里单为何会选这个时候动手?” “可信。” 对于谢言风的情报,南宫亓玥从不怀疑。 “虽然对罗将军所言,我也疑惑不解。但是无论如何,万一里单忽然进攻,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啊。” “他们敢来,末将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雄魁听明白了南宫亓玥的意思,便“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咱们在这儿驻扎了这么久,除了前两天有几个小兔崽子来偷袭之外,我都还没怎么施展拳脚呢!正好我的拳头痒痒了,正怕他们不来呢!” “李将军威猛无比,全军皆知,可为了尽量减少我当伤亡,所以还得想些对敌之策才行啊。” 明白李雄魁此人虽然头脑简单,但却最是正直忠义不过,所以南宫亓玥笑道:“不然就算最后我们打赢了,但伤亡太多,也虽胜犹败啊。” “南宫将军言之有理!” 听了南宫亓玥的话,李雄魁挠了挠头发,道:“我……末将只是粗人一个,不会给将军出谋划策,但是只要有能用的到末将的地方,将军尽管说,末将定竭尽全力歼灭敌军!” “哈哈哈,好!” 南宫亓玥走到李雄魁面前,双手抱拳冲他行了一礼。 “有李将军此话,本将就放心了!” “哎,将军折煞我了。” 南宫亓玥这一礼让李雄魁慌忙地站起身,然后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将南宫亓玥扶起来。 “南宫老将军一直都是末将最为仰慕之人,末将这虽是第一次跟着南宫将军,但是末将能看得出来,将军与南宫老将军相比,必然是不相上下的。” “哈哈,李将军谬赞。” 很是开怀的拍了拍李雄魁的肩膀并示意他坐下,南宫亓玥又走到罗升材面前。 “罗将军,不知对于里单,将军有何良策?” “良策不敢当,不过对于与里单对战之事,末将有些想法,还请将军一听。” 罗升材本想站起来给南宫亓玥行礼,却在还没完全站起来时就被南宫亓玥按着肩膀又坐了回去。 因此他只好坐在凳子上,道:“我们与里单不过一岭之隔,虽不远,但是这道山岭却是一道天然屏障,无论是他们过来还是我们过去,都极为不易。但也正因此,末将想,那我们何不借此地势,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呢?” “瓮中捉鳖?” 听着罗升材的话,南宫亓玥心下一喜。 “罗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在山岭上设下埋伏?” “是。” 罗升材点了点头。 “本来末将想起这个法子时,也怕他们跟我们有同样的做法,可是刚刚听将军说,现如今是里单想来主动进攻我们,既如此,那这个法子,末将觉得可以一试,让他们有来无回。” “哈哈哈,罗将军此计甚妙!” 赞赏的看着罗升材,南宫亓玥吩咐道:“那让言风的人跟你们一起去设伏吧,他的人应该比外面那些将士更擅长做这个。” “是。” 虽不怎么明白南宫亓玥为何会如此信任这个在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之人,但罗升材却并不会怀疑南宫亓玥的用人之能。所以应了南宫亓玥一声之后,他和李雄魁与谢言风一起往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三人还未走出营帐的时候,南宫亓玥的一声慌乱的惊呼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 “歌儿?歌儿你怎么了?” (英雄冢篇四十六)大喜大喜 “刘军医,歌儿她怎么样了?” 颜凌歌的忽然晕倒让面对敌军时向来从容不迫的南宫亓玥一时慌了神。 所以当他匆忙唤了军医刘杜仲前来,在刘杜仲给颜凌歌诊了脉之后,焦急地问道。 “将军且稍安勿躁。” 虽然看出了南宫亓玥的焦虑,但是刘杜仲却仍是不慌不忙的又细细诊了一次脉,在他再三确认后,才给南宫亓玥行了一礼,然后示意他去外室。 “老夫先要恭喜将军了。” 到了外室,不待南宫亓玥再次发问,刘杜仲就率先道。 “恭喜?” 不明白刘杜仲什么意思,南宫亓玥问道:“刘军医,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将军,夫人她有喜了。” 一脸慈祥喜悦的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呆愣的南宫亓玥,刘杜仲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道:“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 “有……有喜了?” 听完刘杜仲的话,南宫亓玥愣了片刻,才迟疑的说道:“您……您的意思是,歌儿她……我们……我……我要当爹了?” “是啊!” 看着南宫亓玥高兴的语无伦次的样子,刘杜仲也是极其高兴的。 想他年轻时就跟着南宫老将军待在军营,现在南宫老将军虽然不在了,可是南宫将军却并没有辜负老将军的期望,也终于成长成了一位受人敬仰的大英雄。并且现如今将军夫人又有了身孕,若是老将军和老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儿,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哈哈哈,我……我居然要当爹了!” 刘杜仲的神色明确的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撒谎,况且他作为父亲的旧部,也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所以南宫亓玥欣喜激动之余,竟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因此当谢言风安排了人手去跟着李、罗两位将军设伏回到南宫亓玥营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宫亓玥不断的来回踱步的样子。 “亓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公主她……” “言风!” 没等谢言风把话说完,南宫亓玥就异常激动的走到他身边,并用力的摇着他的肩膀。 “言风,我……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你说……什么?” 看着南宫亓玥有些“癫狂”的样子,谢言风抠了抠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要当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歌儿有喜了,我要当爹了!” 再次给谢言风重复了一遍这个天大的喜讯,南宫亓玥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当爹?” 明白自己刚才并没有出现幻听,谢言风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啧啧啧,亓玥,不得了啊!速度挺快的嘛!” “哈哈哈。” 此时,沉浸在自己要当爹的喜悦中的南宫亓玥也暂时顾不得去计较谢言风的话了,他只是不住的搓着双手,然后待自己心里的激动稍稍平复了下,才向刘杜仲问道:“那刘军医,歌儿为什么会忽然晕倒?” “应该是这些日子夫人没有休息好,又过于劳累,气血不足才晕倒的。” 对于颜凌歌为何会出现在军营一事,刘杜仲自然清楚的很。 这两天,军营里都传遍了,说是将军夫人因为挂念、担心将军,不惜以女儿身投身于军营,不畏路途颠簸,千里迢迢跟着将军来到了这成渝城,直到前些天,才不慎被将军发现。 此等不拘于世俗、敢作敢为的女子,着实是令军营里的将士敬佩不已。 也因此,刘杜仲对颜凌歌也是喜欢的很。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才跟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气血不足?” 刘杜仲的话让南宫亓玥的心悬了起来。 “那该怎么办才能让她痊愈?” “接下来,只需好好调理,好好休息便可。” 思索了一下,刘杜仲转身从药箱里拿出笔墨纸笔,然后写下一副药方。 “这是我给夫人开的安胎药,从今日开始,须得每天喝一副。可是……” 看了看南宫亓玥,刘杜仲接着道:“可是将军该也明白,这军营,并不适宜女子安胎,所以安全起见,将军还是劝夫人回京的好。” “嗯嗯,我明白。” 明白刘杜仲说的话在理,所以南宫亓玥道:“那刘军医,麻烦您先去煎安胎药,歌儿这边儿,我会尽快把她送回京城的。” “是。” 刘杜仲领了命,便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而南宫亓玥在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边儿上往里看了看,确认颜凌歌还没醒之后,又走到谢言风身边,低声道:“言风,本来因为歌儿固执得很,我已经决定让她留在这儿了,可是如今她有了身孕,这儿,她定然是不能待了。” “确实。” 转着手里的折扇,谢言风道:“我们与里单开战在即,她在这儿确实不安全,那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回京城。” 打定了主意,南宫亓玥道:“可至于怎么把她送回京城,还得你的人帮忙了。” “可是,你想怎么把她……‘送’回去?”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谢言风若有所思。 “打晕了绑起来塞到马车里?还是下了药直塞到马车里?” “你这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听着谢言风好似非常认真的说出的话,南宫亓玥不禁翻了个白眼。 “歌儿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打不得,也下不得药的。不对,就算她没有身孕也是受不得这些委屈的。” “啧啧啧,那你想怎么办?” 回了南宫亓玥一个更大的白眼,谢言风撇嘴。 “以她的性子,你能说服她让她主动回去?” “应该……可以的。” 挠了挠脑袋,南宫亓玥正了正神色。 “我必须得说服她,让她同意回京城!不然……” “不然什么?” 然而,南宫亓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屏风后颜凌歌的声音打断。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歌儿?” 知道颜凌歌醒了,南宫亓玥赶紧绕过屏风走到内室。 “歌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可还晕?其他地方呢?” “南宫亓玥,你怎么了?” 刚醒来的颜凌歌本来头就还有些晕,所以被南宫亓玥如此紧张的一问,她不禁觉得头更晕了,所以当她看到紧跟着南宫亓玥进来的谢言风后,奇怪的问道:“谢言风?他怎么了?” “呵呵,没怎么,不过过太开心了。” 听到颜凌歌的问话,谢言风双手环胸靠着屏风站着。 “我觉得吧,他现在一定是开心的要疯掉了!” “开心?” 有些惶恐的挥开南宫亓玥想摸上自己额头的手,颜凌歌不由自主的往床榻里边挪了挪身子。 “什么事儿让他这么开心?” “嘿嘿,你自己问他。” 给了颜凌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谢言风摇着折扇施施然的走了出去。颜凌歌见此,不禁更加疑惑了。 自己不过是昏睡了一会儿,可怎么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歌儿。” 见谢言风还算有自知之明的离开,南宫亓玥爱怜地摸了摸颜凌歌的头,道:“歌儿,答应我,回京城吧。” “我说了我不回去!” “啪”的一声打开南宫亓玥的手,颜凌歌不满的说道:“这事儿别再提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歌儿,本来我也打算让你留在这儿的。” 南宫亓玥脸上洋溢着怎么都收敛不住的笑意。 “可是现如今,你必须回去。” “为什么?” “因为,你要当娘亲了。” “为什么当娘亲了就得回……南宫亓玥,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当娘亲了?” “什么!” 南宫亓玥的话成功的让颜凌歌惊叫出声,她伸出手指指南宫亓玥,然后又指指自己。 “南宫亓玥,你……你没疯吧?”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以为颜凌歌也像自己刚才一般一时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惊呆了,所以南宫亓玥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既突然又惊喜?” “惊喜你个头!” 从南宫亓玥的语气中,颜凌歌知道他没有跟自己开玩笑,所以下意识的,颜凌歌一拳打在他脸上。 “南宫亓玥,你这个卑鄙小人!” “歌……歌儿?” 突如其来的一拳让南宫亓玥呆愣了片刻,随后他回过神来,捂着不断涌出的鲜血的鼻子委屈的看向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的颜凌歌。 “南宫亓玥,我……我们……我……什么时候跟你……跟你……” 看着从南宫亓玥指间滴出的鲜血,颜凌歌不禁有些愧疚和心疼,但随即,她紧握着拳头,杏眼怒瞪。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自己跟南宫亓玥成了亲,可是印象中,自己跟他并没有圆房,那……可是……可是自己怎么会忽然有了身孕呢? “歌儿。” 听明白了颜凌歌的意思,南宫亓玥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气闷。 感情歌儿对他们之间的甜蜜之事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所以随便找了张帕子先给自己的鼻子止了血,南宫亓玥道:“歌儿我保证,我们每次……嗯,都是经过你同意的,并且每次,都是你主动的。” “你——说——什——么!每次?” “真的!” 委委屈屈的看着又想一拳打过来的颜凌歌,南宫亓玥道:“歌儿,每次你喝醉了抖……都主动得很,我们既然是夫妻,那……” “滚!” 南宫亓玥话刚说了一半,颜凌歌就一手抚额,一手紧攥成拳。 她怕……她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打自己一顿。 颜凌歌啊颜凌歌,以后你再敢喝酒,就……就死了算了! “好好好,我滚,歌儿,你千万别动气啊!” 知道颜凌歌现在不宜动气,所以南宫亓玥虽然还有话想说,但他还是在安抚了颜凌歌一句之后,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英雄冢篇四十七)我就改嫁 “如何?可说动她了?” 南宫亓玥刚出了营帐,就看到好像专门在帐外等着自己的谢言风。 “还没有。” 捏了捏眉心,南宫亓玥道:“可我觉得,歌儿她分的清轻重的。” “希望吧。” 耸了耸肩,谢言风将一个纸条递给南宫亓玥。 “给你,刚得到的消息,里单的军队已经按捺不住了,估计这两日就会有所行动。” “好,知道了。” 慢慢往前走去,南宫亓玥道:“那在山岭上设伏的人,要加快动作了。” “这个你放心,不会误事的。” 跟南宫亓玥并肩走着,谢言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忽然记起来,你之前是不是有个副将,叫郭……郭……郭什么来着?” “郭延壑。” 看了绞尽脑汁回忆着的谢言风一眼,南宫亓玥奇道:“你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因为音楼来跟我说,他在里单军营中发现了一个与那郭延壑长得非常相似之人。” 努力回想了一下,但谢言风却还是对这个郭延壑没有很明显的印象。 “虽然我跟这个郭延壑不熟,但是隐约记得他好像时常跟在你身边,是不是?” “是。” 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南宫亓玥凑近了谢言风,道:“他早已先我一步来了这成渝城,现在也确实在里单军营中。” “啧,亓玥,想不到啊,你也学会安插自己的人手了?” 南宫亓玥虽说的隐晦,可是谢言风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在敌营安插自己的眼线,厉害!” “过奖过奖。” 听出了谢言风明显的调侃意味,南宫亓玥斜了他一眼,问道:“音楼什么时候跟延壑认识了?居然还能认出他?” “应该是之前你平了姜壬,他去接应你时认识的吧。” 对于魏音楼和郭延壑之间的事儿,谢言风自然也不是非常清楚。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派他深入敌营,是想做什么?” “这个,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故意卖起了关子,南宫亓玥看着谢言风心急的样子,不禁觉得很是得意。 “行了,不跟你说了,歌儿的安胎药应该差不多熬好了,我去看看。” “切,爱说不说。” 白了得瑟不止的南宫亓玥一眼,谢言风摇着折扇一步一晃的往前走去。而南宫亓玥则转身去寻刘杜仲。 …… “歌儿,这是安胎药,快趁热喝吧。” 在刘杜仲那儿取了安胎药之后,南宫亓玥直接自己把药端到了颜凌歌面前。 可是当他坐到床边时,却发现颜凌歌背对着自己躺着,依然对自己不理不睬。所以顿了顿,他才试探性的开口。 “歌儿,你……还在生气吗?” “……” 虽然此时的颜凌歌并不困了,可是她仍然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南宫亓玥的话。 “歌儿。” 见颜凌歌这个样子,南宫亓玥不由得有些焦急了。 “歌儿,你醉酒之后我没能把持住,是我不对,可是现在你已经有了身孕,身子要紧,还是起来先把药吃了,然后你想打我骂我,都随你!” “……” “那或者你说,你怎样才愿意原谅我?才愿意服用这安胎药呢?” “南宫亓玥。” 听着南宫亓玥焦虑心忧的声音,本来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会他的颜凌歌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你让我静静吧。” “歌儿。” 将药碗放在一边的矮桌上,南宫亓玥轻声道:“你可是在怨我趁你酒醉……” “不是。” 缓缓摇了摇头,颜凌歌转过身看着有些愧疚之色的南宫亓玥。 “说实话,当初我既然选择嫁你为妻,其实也做好了跟你在一起的准备,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我居然会有孩子。” 低垂着眼眸,颜凌歌将所有的情绪全部藏入眼底。 “南宫亓玥,你可知我为何会如此固执的来到军营?” “知道。”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因为你担心我。” “是啊,我担心你。” 苦笑了一下,颜凌歌道:“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南宫亓玥,每次你一外出,我都会担心你担心的不行,之前是因为我被禁宫中,没有办法跟着你奔赴前线。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除了你,没有任何人会阻止我随你出征,所以我才瞒着你混入了军营。” “我知道。” 满脸笑意的摸了摸颜凌歌的脑袋,南宫亓玥的心里既是动容又是心疼。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的。” “那所以……” 忽的睁开双眼看向南宫亓玥,颜凌歌道:“所以这一次,我本来打算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你的,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我怎么会忽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歌儿。” 轻轻抚摸着颜凌歌的头发,南宫亓玥柔声道:“我们有了孩子,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依我看,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待他出生之时,正直国泰民安,内外安定之时,多好。” “是这样吗?” 挥开南宫亓玥的手,颜凌歌吸了吸鼻子。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陪着你了。” “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陪着我就够了。” 满是柔情的目光一直落在颜凌歌身上一刻不曾离开,南宫亓玥握着颜凌歌的手,道:“歌儿,乖乖回京等我回去,好吗?” “南宫亓玥……” 眨巴着着明亮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南宫亓玥,颜凌歌道:“可是我……” “歌儿,听话。” 紧紧握着颜凌歌骨节分明的手指,南宫亓玥看着她此刻脸上露出撒娇一般的小女儿的情态,不禁有些心软。可是随即,他将心里的那一丝心软驱赶走,故意绷着脸道:“难不成,你故意待在这儿是想让我分心,然后看我打败仗吗?” “呸呸呸,乌鸦嘴!” 知道南宫亓玥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颜凌歌却还是瞪了他一眼。 虽然这么多年来自己行走江湖并不忌讳这些东西,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她的有一些思想在无形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所以此刻,当她听到南宫亓玥故作玩笑的话语时,还是有些后怕的。 “哈哈哈,好好好,是我乌鸦嘴。” 明白从现在开始不能让颜凌歌生气或者担心,所以南宫亓玥赶紧端起桌上的药碗,笑道:“歌儿,乖,快赶紧起来把安胎药吃了。” “没病也要吃药?” 慢慢坐起身,颜凌歌看着南宫亓玥手里那黑黑的药汁,不禁皱起了眉头。 “能不吃吗?看起来很难喝的样子。” “不行。” 果断拒绝了颜凌歌的“无理请求”,南宫亓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送到颜凌歌嘴边。 “乖,我专门让刘军医改了药方,不苦的。” “真的?” “真的!” “那我先尝一点儿。” 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勺子里的药汁,颜凌歌顿时大惊失色。 这汤药苦倒是真不苦,可是那味道,确实也是难以描述。 但是看了看南宫亓玥忧心的眼神,无奈之下,她只好屏着呼吸,接过南宫亓玥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将里面的汤药喝了个干净。 “咳咳咳——” 喝完之后,颜凌歌把药碗往南宫亓玥手里一塞,便没忍住咳了起来,南宫亓玥见此,就赶紧又是倒茶给她漱口,又是给她拍背的。 折腾了好一阵儿,颜凌歌的咳声才渐渐平息。 而当她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之后,便向南宫亓玥问道:“我……能在这儿留到什么时候?” “事不宜迟,今晚趁着月色就走。” 虽因为颜凌歌的问题而有些诧异,可是南宫亓玥还是回道:“两军交战在即,你多在这儿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那你呢?” “你放心,我会尽快平定里单回去见你的!” “那你说话算数!” “一定算数!绝不食言!” “好,我信你这一次。” 即使南宫亓玥允诺了自己,可是颜凌歌却依然放心不下。所以想了一下,她接着道:“南宫亓玥,你记得你说的话,若是你敢食言,我就……” “就怎样?” “我就去改嫁!” “改嫁?” 听闻颜凌歌此等大胆之言,南宫亓玥顿时紧张起来。 “你想改嫁给谁?” “嫁给……” 颜凌歌好像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停顿了片刻,她道:“嫁给谢小侯爷。” “润竹?” 因颜凌歌的话,南宫亓玥心里的酸劲儿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可是很快的,他将这股汹涌不止的醋意压了回去。 “不行,你不能嫁给他。” “哦?为何?” 忽然有了跟南宫亓玥逗趣的兴致,所以颜凌歌笑着问道:“我看的出来,谢小侯爷对我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况且他为人温润有礼,又是以后的安平侯,我觉得挺好的。” “不妥不妥。” 坚决的摇了摇头,南宫亓玥低声道:“润竹的为人自是不必说,可是……可是他自小身子不好,文文弱弱的,若你嫁给了他,那以后,岂不是得由你护着他了?那怎么可以?” “南宫亓玥……” 千想万想,没想到南宫亓玥阻止自己嫁给谢润竹的居然是因为这个,所以颜凌歌慢慢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然后一下子扑在南宫亓玥怀里。 “南宫亓玥,我颜凌歌从不是那朝三暮四之人,此生既然嫁了你,那我就跟定你了,你记着,你生,我便是你的妻,你若敢死,我定会追你到阎王殿的!” “呵呵呵,好!” 听着颜凌歌决绝的话语,感受着颜凌歌温热的体温,南宫亓玥在心里默默起誓:歌儿,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与你共度余生的! (英雄冢篇四十八)命势之疑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炎热的夏日终于接近尾声,天气,越来越凉了。 京城,护国将军府门前,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缓缓停下,紧接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书墨,又来送东西啊?” 不一会儿,沉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那人好似已经对来人十分熟悉了,所以他笑着看向谢书墨身后的马车。 “是啊。” 引着给自己开门那人——崔小五走到马车前,谢书墨将一个个雕琢精致的盒子从马车上取下并交到他手中。 “这里面都是补血益气的佳品,我们侯爷得了,就赶紧让我送来给夫人了。” “那我替我家夫人谢过谢侯爷了。” 感激的看着谢书墨,崔小五笑道:“我家夫人回来这一个月,谢侯爷和谢家两位公子送来的补品药材,都快堆满一个屋子了!” “哈哈,南宫将军不在,我们自然得帮将军照看着夫人。” 待将所有的盒子都给了崔小五,谢书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那我先回去了,我家侯爷还等着我回去回话呢。” “哎,那你不去见我家夫人了?” 见谢书墨这一次如此匆忙,崔小五觉得有些奇怪。 “看你神色匆匆,可是侯爷那边有什么事儿?” “哈哈,我家侯爷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灵活地跳上马车,谢书墨道:“不过是我家大公子有事儿吩咐我,我得赶紧回去了。所以这次我就先不去看望夫人了,你帮我向夫人问声好吧。” “好。” 明白谢书墨确实有事在身,崔小五倒也不再多留他了。因此等谢书墨一扬马鞭催促着马车慢慢走远之后,崔小五才快步向府里走去。 谢侯爷又送来这么多东西,夫人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 此时,将军府,英戟园内。 颜凌歌闲来无事,便静静的坐在园中的秋千上发呆。 所以当倚荷端着刚熬好的安胎药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颜凌歌呆呆的盯着地上杂乱的落叶的样子。 “夫人,外边天凉,您还是进屋坐着吧。” 看着颜凌歌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倚荷赶紧走到她身边,关切的说道。 “倚荷。” 因为倚荷的到来,颜凌歌慢慢回过神来,可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地上的落叶上。 “我回来多久了?” “一个月了,夫人。” 有些叹息的回答着颜凌歌这个近来基本上每天都会问一遍的问题,倚荷又劝道:“夫人,回屋把安胎药吃了吧。” “安胎药?” 缓缓收回目光,颜凌歌看向倚荷手中的药碗。 “这几天可有南宫亓玥的消息?” “还……没有。” 目光有些闪烁的低下头,倚荷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将颜凌歌搀了起来,然后扶着她慢慢的往屋里走去。 到了屋里坐下后,颜凌歌接过倚荷递来的汤药,她刚屏着呼吸想一口气把这味道实在难以描述的药汁喝下去,却不想喉头忽然一酸,便干呕起来。 “夫人,夫人您还好吧?” 见颜凌歌呕的眼泪都出来了,倚荷赶紧先把药放在一边儿,然后拿了水给她漱口。 “咳咳咳,没……没事儿。” 咳了几声,颜凌歌随手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然后摸着自己的小腹,轻斥道:“这才多久就这么折腾人了,那等你生下来,可还了得?” “哈哈,这么闹腾,一定是个小公子!” 轻轻拍打着颜凌歌的后背,倚荷见她慢慢有了精神,便笑道:“那小公子肯定跟将军一样,以后也是个大将军、大英雄!” “哼,我才不想让他当什么大将军。” 又抚了抚肚子,颜凌歌脸上露出一种爱怜的神色。 “他只要能平平安安长大,能清清静静、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就好了。” “夫人这话倒也不错。” 眼看再说下去,恐怕又要勾起颜凌歌对南宫亓玥的牵念,所以倚荷转了转眼睛,道:“夫人,听说城郊枫林晚的枫叶全都红了,好看的很。前两天谢小侯爷想邀您一同去,您还没给他答复呢,不如我去安平侯府问一下谢小侯爷今日有没有空闲?若有的话……” “不用了。” 不待倚荷把话说完,颜凌歌就打断了她,道:“这一个月来谢侯爷一家已经很照顾我了,就不要再麻烦他了。” “可是夫人。” 倚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您天天呆在府里,再闷出病了可怎么好?自从您回来以后,就连迎八方都不去了。” “倚荷啊。” 听出了倚荷的担忧,所以颜凌歌看着她,轻笑道:“大概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吧,我觉得每天累的很,哪儿还有心思出去啊。” “这样吗?” 挠了挠头发,倚荷道:“那夫人,您现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吃饱了才能有精神呢!” “现在没有什么胃口。” 轻轻摇了摇头,颜凌歌扶了扶额头。 “我有点累了,去睡会儿。至于安胎药,等我醒来再喝吧。” “好。” 小心的将颜凌歌扶到床上躺下,倚荷看她闭了眼,便端着安胎药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 ………… 仙界,姻缘殿。 缘初站在姻缘树下,面色有些凝重的看向同样面色不善的未枢。 “未枢,怎么回事儿,为何歌儿会有了身孕?” “此事我也正奇怪呢!”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未枢凝眉道:“按理来说,歌儿的魂魄之中因暗含仙神之力,凡胎在她体内只会被仙神之力驱散而根本无法孕育成长,可如今依我看,那凡胎居然并无不妥。这……这着实奇怪啊!” “那如果歌儿真的将其诞下,对歌儿的魂魄可会有影响?” 看到就连未枢都解释不了颜凌歌有孕一事,所以缘初又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 掐指算了算,未枢的眉头越皱越紧。 “怪哉!那凡胎的命势,我竟完全算不出!” “看来,这‘凡胎’并非凡胎啊。” 缘初沉吟了一下,然后意念一动,便有一朵开的正艳的桃花和一片桃花叶出现在他面前。 “未枢你看,刚刚我还发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听了缘初的话,未枢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由一根闪着红光的红线相连的桃花和桃花叶,而当他仔细一看之后,便不由得面露惊疑之色。 “这……这叶子上亓玥的名字……” “嗯。” 伸手一挥,那花和叶子便消失在两人面前。缘初向四周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亓玥的名字已经快要不见了,那也就是说,他马上就能返回仙界了。可是你之前不是给他和歌儿安排了白头到老的命势吗?” “是啊!” 又捋了几下自己的胡子,未枢努力回想着当时,当南宫亓玥跳下因果轮回台后,自己给他安排命势一事。 难不成是当时自己的安排有误? 可是,不应该啊!这几千年来,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啊! 那难不成是缘初的姻缘树出了问题? “哎,我这宝贝姻缘树可不会出错的!” 看到未枢看向自己,缘初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给了未枢一个大白眼之后,缘初道:“是不是你当时给亓玥安排命势时喝多了,所以弄错了?” “绝不可能!” 只是轻瞥了缘初一眼,未枢道:“在亓玥和歌儿的事情上,我们都不会出错,既然如此,那这六界之中,能强行改变亓玥命势,并且有理由插手亓玥命势的,怕是只有他了。” “天帝?” 无声的向未枢询问着。当看到未枢点头后,缘初低声道:“我觉得他不是不怎么希望亓玥那么快回来吗?既然如此,他为何还私自缩减了亓玥在人界的阳寿?” “难不成你忘了?” 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未枢道:“五百年一次的封仙大典就要开始了。” “你的意思是……” “这是荡平魔界之后,仙界的第一个封仙大典,天帝肯定非常在意,可是封仙大典,也是一些不轨之徒想趁机作乱的一个契机。现如今仙界之内,声望、能力并重的将领在之前的仙魔大战中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唯一能担负起整个仙界安危秩序的人,怕是只有亓玥了。” “啧,如果真如你所说,天帝暗中私改玥玥的命势是为了封仙大典,那未免也太无耻了吧!” 听着未枢讲的头头是道的分析,缘初频频摇头。 “本来这一世,玥玥和歌儿是可以在人间厮守一生的!” “反正他的无耻也不止这一回了。” 眸中透露出厌恶的神色,未枢感慨道:“只是如今亓玥的命势一改,怕是也会影响到歌儿的命势啊!” “但其实这样也好。” 想了一下,缘初笑了笑。 “玥玥能早点回来,也能更快的去找歌儿的其他魂魄了。毕竟这一世跟他成了亲的歌儿,也并不是真正的歌儿。” “这么想倒也是。” 叹了口气,未枢道:“只是希望亓玥回来之后,不会生气就好啊!” (英雄冢篇四十九)情字难言 “谢小侯爷,你跟我说实话,南宫亓玥到底怎么样了?” 这日,颜凌歌亲自下了贴,请谢润竹前往迎八方一叙。 而谢润竹刚走进逸菊的屋门,就听到颜凌歌的问话。 “公主。” 进了屋子,谢润竹看向斜倚在榻上,小腹已经高高隆起、并且稍显丰盈的人。 “前几日有捷报传来,说是亓玥他们胜了里单一战。” “是吗?” 因身孕已将近六个月,颜凌歌行动不便,所以她便只能斜倚在那儿,凌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微微低垂着眼眸坐在凳子上的谢润竹。 “既然打了胜仗,那皇上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我这几日进宫面见皇上,他都以各种理由搪塞我,并不接见我呢?” “大概是因为国事繁忙吧。” 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头,谢润竹嘴角挂上一丝如往常般和煦的笑意,道:“虽然亓玥打了胜仗,可是此次与里单一战,到现在都四个月了却还是没能分出胜负,所以皇上他很是忧心,这几日连早朝都免了。” “这样吗?” 依然盯着状似镇定自若的谢润竹,颜凌歌又问:“那不知这几个月来,谢小侯爷可曾收到过谢言风的消息?” “虽然不多,但是也有。” 点了点头,谢润竹道:“言风这次跟着亓玥去,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哦。” 移开自己的目光,颜凌歌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谢小侯爷,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是不是?” “自……自然是。” 虽然因颜凌歌的一句“朋友”而心里微微一酸,可谢润竹却明白自己和她的身份。 所以冲着颜凌歌笑了笑,谢润竹道:“公主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该有所欺瞒,是不是?” 不理会谢润竹的疑惑,颜凌歌闭了眼,道:“润竹,你跟我说实话,南宫亓玥在边境,真的可还平安?” “自然……是真的。” 听着颜凌歌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谢润竹只觉得心中一滞。但很快的,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道:“亓玥在边境自然平安,不然里单怕是早就打过来了。” “那就好。” 心里暗骂着这么久了南宫亓玥居然连一封书信都不给自己写一封,颜凌歌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她将自己心头滋生的一丝担忧和不安压下后,道:“润竹,可要陪我喝一杯?” “公主。” 一听颜凌歌要喝酒,谢润竹赶紧摇头,满脸不赞同。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饮酒?” “就喝一杯,应该不碍事的。” 慢慢坐起身拿起酒壶在玉杯中斟满酒,颜凌歌浅笑着看向关切的看着自己的谢润竹。 “很久没有来这迎八方了,也很久没有喝过这醉春风了,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个味道呢。” “公主……” 谢润竹动了动嘴还想再劝,却被颜凌歌打断。 “润竹,我真的就只喝一杯。” “可是……” “我好累。” 端起那杯酒,颜凌歌仍旧笑着,可是谢润竹却从她那淡淡的笑中,看出一丝酸涩与隐忍。 “润竹,你知道我这四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自我回来京城后,南宫亓玥他……他居然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给我写过……你知不知道,这四个月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他被敌军围攻,梦到他……梦到他遍体鳞伤、孤立无援,我真的……真的是……” “公主。” 听着颜凌歌带着哭腔的话语,谢润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揉成了一团。他想赶紧上前去把颜凌歌抱在怀里安慰她,可是手臂伸了伸,他的手,最终还是只落在颜凌歌的肩膀上。 “公主,别想那么多,亓玥他……他肯定没事的。或许是因为跟里单开战之后战局紧张,所以没有时间写信吧,言风他这两个月也不怎么写信回来了。” “呵呵,或许是吧。” 盯着玉杯中澄清醇香的醉春风,颜凌歌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把酒杯放下。 “润竹,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 眼看颜凌歌有些笨拙的想要站起身,谢润竹赶紧小心的把她扶了起来。 “不用了,倚荷在外面等我。” 谢绝了谢润竹的好意,颜凌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慢慢往门外走去。 …… “公子,您现在可要回府?” 颜凌歌刚离开,谢书墨忽然走了进来。 “等会儿吧。” 看着桌上那杯散发着醉人气息的佳酿,谢润竹重新坐回凳子上,将那杯酒端在手里。 “公主她回府了?” “嗯。” 这么久了,谢书墨多少也看出了些谢润竹对颜凌歌的感情,所以此时他看到谢润竹对颜凌歌如此关心,倒也并不是太惊奇。 “我看倚荷扶着夫人上了马车,然后她们就往将军府的方向走了。” “那就好。” 因颜凌歌刚才的反应,谢润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因此略一思索,他又说道:“书墨,你派几个人守在将军府周围,一旦将军府有什么异常,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 “是。” “还有……” 抬头看向谢书墨,谢润竹问道:“亓玥的事儿,你可曾有向别人说过?” “没有。” “真的没有?” 看着忽然有些心虚的谢书墨,谢润竹的脸色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有。” 瞥见素来温润和煦的谢润竹此时的脸色竟然如此难看,谢书墨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两个多月前,就是……就是二公子派人送来书信,说南宫将军被敌军射伤、昏迷不醒那一次,我去将军府给夫人送补品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夫人身边的倚荷,然后……然后不小心,把……把将军昏迷一事,告诉了倚荷。” “你说什么!” 虽然谢书墨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的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谢润竹耳中。 “两个多月前,你把亓玥受伤昏迷的事情告诉了倚荷?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我以为……” 自从进了安平侯府,谢书墨还是头一次见谢润竹生这么大的气,所以他慌忙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因为倚荷当时……她当时立了誓,说是……绝对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夫人的,并且……并且倚荷向来懂得轻重,所以她……她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儿告诉夫人,惹夫人担心的。” “糊涂!” 怒声斥了谢书墨一句,谢润竹心急之余,一口气将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既然你会不小心把亓玥昏迷一事告诉倚荷,那若是倚荷跟你一样,也不小心把这事儿告诉了公主怎么办?” “这……这……应该不会吧。” 知道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的过错,所以谢书墨懊恼的挠了挠头,道:“依我看,夫人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南宫将军昏迷不醒,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赶去边境的。” “你……”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本来自己就不会饮酒,所以酒意上来的比较快,总之,谢润竹伸出手指,有些颤抖的指着头快要低到地面上的谢书墨。 “书墨,你平时也是伶俐聪明的不行,怎么这次就如此糊涂呢!公主她……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她知晓亓玥昏迷到现在都还未醒一事,你是想让她和孩子都出事吗?” “不……不是的。” 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谢书墨悔恨的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公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您……您罚我吧!” “唉!罢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谢润竹揉了揉开始越来越昏沉的额头,道:“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手,让他们……让他们时刻注意着将军府里的动静。” “是是是,我这就去!” 匆忙的应了谢润竹一声,谢书墨刚想起身去召集人手,可是当他看到谢润竹绯红一片的脸颊时,还是担心的说道:“公子,我还是先送您回府吧。” “不用,你快去!” 一手支着额头撑在桌子上,一手摆了摆手,谢润竹努力维持着脑子里的最后一点清明,道:“快……快去!” “是。” 明白谢润竹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最为固执,所以谢书墨无法,只得先去安排人手守在护国将军府周围。 而当谢书墨离开之后,谢润竹又接连给自己倒了酒,然后一杯又一杯的,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他才“砰”的一声,一头倒在桌子上。 “这醉春风好像……确实比一般的酒要美味一些……怪不得……嗝……怪不得,她会这么……这么喜欢……嗝……” 醉眼朦胧中,谢润竹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宫宴之上,一袭红衣惊艳众生的女子,可是紧接着,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女,变成了一位身着战甲、威风凛凛的将军。 “亓玥,你的将军府……和……和府里的人,我……我一定会给你……给你护卫周全的!” “看”着面前之人,谢润竹用最后一点儿意识,坚定的说道:“一定!” (英雄冢篇五十)新生之喜 “润竹,吩咐下去,让侍卫们瞪大了眼睛,一只苍蝇都不能在这将军府随便飞进飞出!” “是。” “书墨,你赶紧去……去把府里益气补血的滋补之物全都取来!” “是。” “倚荷,你去吩咐厨房做点儿吃的备着,然后进屋候着,有什么需要的,赶紧出来跟我说!” “是。” 这一日,护国将军府里格外热闹。 天还不亮,谢园伯因接到颜凌歌要生产的消息,便带着谢润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亓玥不在,无论如何,凌歌母子一定不能出事! 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后,谢园伯面带焦虑的背着手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而屋内,不断传出颜凌歌隐忍压抑的痛呼声。 “啊——” 这时,随着颜凌歌的一声凄厉的叫声,谢园伯蓦地停下步子,紧张的盯着紧闭的屋门。 而刚从外面进来的谢润竹,则也因为这闻之令人惊颤的叫声而握紧了拳头。 “唉,也不知道凌歌这丫头怎么样了!” 看着屋内人影绰绰,但却始终没有人走出来,谢园伯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肯定会没事的。” 谢润竹虽然心里也是担心紧张的不行,可是他还是故作轻松的安慰着谢园伯。 “润竹啊……” 看了谢润竹一眼,谢园伯好像本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的嘴张了张,终是又默默的摇了摇头。 唉,润竹还没有成亲,不懂生孩子的女人,其实就跟阎王爷隔了一层纱!若不是因此,当年他娘也不至于…… “爹,您怎么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父亲浑身忽然溢出的悲伤,谢润竹担心的问道。 “没事儿。” 叹了口气,谢园伯继续背着手,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天慢慢亮了起来。屋内,除了进进出出换热水和毛巾的侍女,便只能听到颜凌歌已变得沙哑、并且明显的透露出极度虚弱的呼叫声。 到了这一刻,感受着细碎的阳光零零洒洒的落在自己身上,谢润竹始终是忍不住了。 所以他上前几步,本想走到屋门前探一探屋里的情况,可走了两步之后,他还是止了步。 不行,这样于礼不合,若是传出去,会坏了公主的名声的。 想到这一点,即使自己心里再按捺不住,可谢润竹也只能退后两步,站到了谢园伯身后。 “润竹。” 因为谢润竹从刚才到现在的反应,谢园伯好像看出了些什么。所以他扭头看了紧紧的注视着房门的谢润竹一眼,道:“你对凌歌……” “爹……” 忽然听到谢园伯的问话,谢润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的,他低着头,轻声道:“亓玥如今远在成渝城浴血奋战,作为他的兄长,自然是要帮他照看着家人的。” “嗯。” 明白谢润竹懂得分寸,谢园伯“嗯”了一声之后,便放了心。 而就在这时,一声婴儿清脆有力的啼哭声,突然从屋内传来。一听到这个声音,谢园伯和谢润竹,包括一直侍立在旁边的谢书墨,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恭喜恭喜,侯爷,这将军府里,多了位聪明伶俐的小姐。” 在他们差点忍不住想进屋去看望颜凌歌的时候,进去了一个多时辰的稳婆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可这个时候,谢园伯几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落在了稳婆怀中的那一团花色的锦被上。 “这……这是亓玥和凌歌的女儿!” 待稳婆抱着那如同一只小猫一样的婴儿走近谢园伯之后,谢园伯本想伸手接过她抱着,可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放下了手。 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抱过孩子了,再把孩子弄伤了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他就目不转睛、欣喜不已的盯着那锦被之中只搂着半张脸、紧闭着双眼的孩子。 “这……这么小?” 一旁的谢润竹也是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孩子。所以他有些担心的向笑意盈盈的稳婆问道:“孩子怎么这么小?公主她可还好?” “夫人她没事儿,母女平安,不过现在太累了,怕是得睡一阵儿了。” 满脸温和的看着怀里乖乖睡着的孩子,稳婆道:“至于孩子,生下来都差不多这么大的,不过小姐确实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了些。不过也没事儿,以后多补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稳婆的话,谢润竹放下心来。可紧接着,谢书墨的一句话,让几人都忍俊不禁。 “这小姐,好像有点儿丑啊。” “书墨!胡说什么呢!” 听到谢书墨的嘀咕声,谢润竹忍不住斥了他一声。而稳婆听到这话之后,笑了笑,道:“这位小公子怕是不知道,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等过两个月长开了就好看了!南宫将军英明神武,夫人又貌美如花,小姐以后,肯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哦,嘿嘿嘿。” 知道是自己见识短,所以听稳婆说了之后,谢书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那接下来你就好好照顾凌歌吧,若有什么事儿,直接去安平侯府找我。” 既然颜凌歌母子平安,谢园伯便也打算回府了,毕竟年纪大了,在这儿站了这么久,身体还真有点儿吃不消。 “是。” 屈膝向谢园伯福了福身子之后,稳婆便抱着孩子重新回到了屋里。 园子里,谢润竹见谢园伯在谢书墨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去,他纠结了一下之后,最终也只好随着谢园伯离去。 …… “夫人您醒了?” 一直到日暮时分,颜凌歌才从昏睡中悠悠转醒。当她慢慢睁开眼睛后,倚荷惊喜的声音便从一边传来。 “倚荷。” 微微侧头看着面露担忧之色的倚荷,颜凌歌想翻个身,却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无力的很,并且整个身体从腹部开始,都疼得厉害。 “嗯——” 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纠扯的疼痛感,颜凌歌用力的抬起一只手放在小腹上,然后她才一点点回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 好像是自己睡到一半,忽然肚子便疼了起来,然后……然后好像是自己要生了! 嘶—— 回想起生孩子时那仿若被抽筋剥骨的疼痛,颜凌歌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咒骂起南宫亓玥来。 该死的南宫亓玥,老娘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疼死老娘了! “夫人?夫人?” 看颜凌歌从醒过来就有些呆呆的,倚荷脸上的担忧之色便更浓了。 “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疼死我了!” 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了不少的小腹,颜凌歌道:“我生了个什么出来?” “回夫人,是位小姐。” 倚荷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所以这也是第一次见别人生孩子。可一想起平日里那么不输男儿的颜凌歌在生孩子时都痛的嘴也咬破了、手心也抓破了,她便心惊的很。 因此此时,她看向颜凌歌的眼神中,很多了一份敬佩。 “小姐?” 听了倚荷的话,颜凌歌问道:“在哪儿呢?” “刚才小姐大概是饿了,所以奶妈抱去喂奶了。” “哦。” 好像对那个自己生出来还素未谋面的女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颜凌歌“哦”了一声之后,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倚荷见此,就赶紧小心的将她扶起来,并贴心的在她背后垫了几个枕头。 “夫人,您饿不饿?渴不渴?可要吃点东西?” 待颜凌歌坐好之后,倚荷看着颜凌歌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干涩的双唇,问道。 “要。” 点了点头,颜凌歌道:“有粥没有?嗓子疼得厉害。” “有有有!” 听颜凌歌想喝粥,倚荷赶紧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一碗还温热的红枣枸杞粥。 “夫人,快喝吧。” “嗯。” 因此时自己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所以颜凌歌边任由倚荷将温热软糯的粥一勺一勺喂到自己嘴里。 可喝了几口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生孩子这事儿,可告诉南宫亓玥了?” “嗯。” 又将一勺粥送到颜凌歌嘴边,倚荷笑道:“晌午的时候书墨来跟我说,说谢侯爷已经派人去给将军送信了。” “哦。” 一口将一勺粥喝下,颜凌歌有些恨恨的嚼着嘴里的红枣。 好你个南宫亓玥,老娘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在老娘身边,等你回来,你就死定了! “夫人?” 仿佛感受到了颜凌歌的“杀意”,所以倚荷有些怯怯的唤了她一声。 “没事儿。” 气呼呼的又喝了几口粥,颜凌歌便吃不下了。而这时,恰好有一个妇人抱着一坨团子走了进来。 “民妇参见夫人。” 到了颜凌歌床前,那妇人跪下给颜凌歌行礼。 “起来吧。” 看着这面相祥和朴实的妇人,又看看她怀里的团子,颜凌歌便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是奶娘?” “是。” “来,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是。” 奶娘起身,小心的将团子递到颜凌歌手里,并细心的告诉她该怎么样去抱孩子。 而这时,不知为何,当颜凌歌看到那个皱皱巴巴、奇丑无比的小人儿时,一种奇异的情绪忽然从她心头滋生。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南宫亓玥的孩子! (英雄冢篇五十一)盼君早归 休养了四五日之后,颜凌歌的身子基本上已经恢复过来了。所以这日趁着天气正好,她坐在谢润竹找人给自己做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而这时,奶娘张氏抱着刚睡醒一觉、精神头儿正足的小团子走了过来。 “夫人。” “嗯。” 很是自然的接过那软软、小小、白白嫩嫩的团子,颜凌歌用手指轻轻戳着她的脸蛋。 “都这么几天了,她怎么还是这么丑?” “哈哈,再过几个月就好了。” 看着颜凌歌略带嫌弃的样子,张氏笑道:“小姐刚生下来的时候本就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些,不过想来小姐以后也定非常人,这不,不过才四五天,可小姐的精神气儿却比别的孩子都足啊!” “是吗?”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下怀里的小团子,颜凌歌依然有些嫌弃的说道:“除了眼睛大些,其他的也没看出哪里出众些。” “哈哈哈,夫人有所不知。” 知道颜凌歌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张氏很是耐心的跟她解释着。 “一般的孩子生下来的前一个月,基本上每天都在睡着,可咱们小姐却每天急着来外边儿逛逛呢!” “这样啊。” 一手轻拍着小团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注视着自己的小人儿,不知为何,颜凌歌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孩子,好像确实跟常人不同。但是要说哪里不同,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想了一会儿,颜凌歌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她干脆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这个事儿了。可是…… 再仔细看着襁褓中那白白嫩嫩的人儿,颜凌歌猛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她脸上,看出了南宫亓玥的影子。 南宫亓玥…… 听着小团子嘴里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颜凌歌定眼看了她一会儿,才似是自语道:“都几天了,也不知道南宫亓玥收到消息了没有。” 而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倚荷就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 “夫人夫人……” “怎么了?” 看倚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颜凌歌笑了笑。 “可是有什么开心事儿了?看你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夫人,将军……将军他来信了!” 将一封还未开封的信递给颜凌歌,倚荷道:“也不枉费夫人等了这么久,将军他……” “谁等他了!” 然而不待倚荷讲话说完,颜凌歌就好似赌气般的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她将小团子递给张氏,有些急切却又故作镇定的将信封拆开。 接着,刚一打开信笺,上面开头的四个字,就让她瞬间喜不自胜。 “歌儿吾妻,见字如面……” “呸!还知道写信回来!” 心里暗暗啐了南宫亓玥一句,颜凌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接着往后看去。 “因敌军有如神助,战事吃紧,与之僵持数月而终不能得胜,故不能还京,与爱妻相守。然自数月前得知爱妻身怀六甲、派人护送爱妻回京之后,为夫实则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恐爱妻经受委屈、且怨为夫未能时时相伴于身侧。每想及此,为夫心下皆愧疚难当、辗转难寐。读至此处,爱妻或许怨恨为夫为何数月不曾寄出只言片语。其实并非为夫偷懒,实乃爱妻走后,为夫右臂不甚被贼人伤,无法铺纸执笔,而肺腑之言,又不想他人代笔,顾此只得将满腔情思暂藏心中,只待伤愈,方才赶忙写下此信,一来给爱妻赔罪,二来想问一句,爱妻可还安好?爱妻走后,虽有谢伯父与润竹之信告知为夫爱妻近况,但未能接到爱妻亲笔,为夫始终放心不下!因此,爱妻看过此信后,千万莫要生气,以防伤及自身,且日夜相盼爱妻回信一封。另,算着日子,你我孩儿降生之日怕是不远了,不能亲眼看着孩子降生,真乃为夫此生的一大憾事啊!” “夫人?夫人?” 颜凌歌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信已经差不多一刻钟了。倚荷见她一手拿着信,且一脸傻笑着,虽有些不忍心打扰她,但眼看忽然间西风阵阵,好像要变天了。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轻声唤道。 “怎……怎么了?” 因倚荷的声音,颜凌歌慢慢回过神来。 “夫人,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这会儿起风了,您进屋坐着吧。” 强忍着笑,倚荷将颜凌歌扶了起来。 “哦,好。” 小心的将手里的信叠好放在胸前,颜凌歌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哎?奶娘和小团子呢?” “刚才起风,奶娘带着小姐先回房了。” 将颜凌歌扶到房间,倚荷问道:“夫人,您不给小姐起个名字吗?” “名字啊。” 想了一下,颜凌歌道:“这我还真没想过。孩子出生的信,算着时间南宫亓玥应该还没收到,等他收到信,应该知道给孩子起名字吧?毕竟这事儿,一般不都是当爹的做的吗?” “夫人说的也是。” 贴心的将一件披风披到颜凌歌肩上,倚荷又道:“那夫人您总得给小姐起个乳名吧?” “乳名?” 一本正经的挠了挠头,颜凌歌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眼睛一亮。 “那就叫盼儿吧。” “盼儿?” 听到这两个字,倚荷顿时就看破了颜凌歌的心思。 “夫人这是盼着将军早点儿回来的吧!” “死丫头,就你话多!” 瞪了笑嘻嘻的倚荷一眼,颜凌歌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落叶纷飞的树木。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他之前受伤了,也不知道到底痊愈了没有?那里单不过比姜壬强了那么一点点,当初他收服姜壬时才用了两个多月,怎么这次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攻下里单呢?” “夫人,我听外面的人说,里单军营里去了一位仙女,有仙女相助,他们可不就变厉害了嘛!” 听着颜凌歌低声嘀咕的声音,倚荷将这段时间自己在外面听到的传言说给她听。 “外面都在传,说这个仙女仙法精妙,一人可敌千军万马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还仙女?” 想起当时自己夜探里单军营时交过手的那名双目皆盲的红衣女子,颜凌歌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别是个妖女吧?依我看,她浑身上下妖里妖气的,可跟‘仙’沾不上边。” “夫人见过她?” 一听颜凌歌这话,倚荷顿时好奇起来。 “那那个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仅见过,还打过一架呢!” 撇了撇嘴,颜凌歌道:“那女子的拳脚功夫并不怎么好,可她的身法却诡异得很,并且一个双目皆盲的女子能随意出入军营,啧,她的身份,可真是叫人好奇啊!” “双目皆盲?” 听完颜凌歌的话,倚荷不禁有些诧异。 双目皆盲还能出入军营,并且还能以一己之力抵抗千军万马?想来那女子定非常人了!那不知那女子与夫人比起来,如何呢?毕竟夫人曾经可是里单国赫赫有名的巾帼女将军呢! 不过……不过夫人作为里单国的公主,如今将军与里单兵戎相见,夫人她心里,想来也是焦虑难安的吧? 想到这儿,倚荷不禁有些忧心的看向颜凌歌。 虽然夫人比较要强,嘴上从不说什么诉苦的话,可是她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的那些忧心的神色,定然是在为里单国担心吧? “算了,不说她了。” 一回想起那个奇奇怪怪的红衣女子,颜凌歌就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那晚,明明她对自己屡放杀招,可最终却莫名其妙的放过了自己。那晚,明明自己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看”向自己时的那种仿佛带着唏嘘的目光,却好像是自己与她早在之前就已经熟识一般。 所以揉了揉额头,颜凌歌将心头的那一点儿怪异的感觉驱散之后,便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道:“倚荷,去把盼儿抱过来吧。” “啊?哦,好。” 因为颜凌歌的吩咐,倚荷猛地回过神来。而颜凌歌看她有些呆呆地样子,便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忽然发起呆了?” “没……没事儿,嘿嘿。” 不敢将自己刚才所想的说出来,以防触到颜凌歌的伤心事儿,所以倚荷咧着嘴笑了笑,也不敢去看颜凌歌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 明显感觉出倚荷的异常,颜凌歌便皱着眉看着她。 “有什么就说!” “其实也没什么。” 看着颜凌歌好像生气了,倚荷只好低声道:“奴婢是怕……怕因为将军跟里单兵戎相见一事儿,惹夫人伤心。” “惹我伤心?” 一时间,颜凌歌没有反应过来倚荷这话是什么意思。而略一思索之后,她才想起来,倚荷这丫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此顿了顿之后,颜凌歌道:“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快去把盼儿抱过来吧。” “是。” 看得出此时颜凌歌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所以倚荷便也不再多言,而是直接往隔壁的厢房走去。 (英雄冢篇五十二)狼子野心 不觉间,这一年,又要到头儿了。 京城里,老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置办年货,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新年的到来,好像边疆的征战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然而在城中央,京城达官显贵的居住之地,那里所透露出来的气氛,却与街头巷尾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这天,安平侯府。 谢园伯天还不亮就进了宫去上朝,然而没多久,他便又满面愁容的回了府。 待他回府之后,谢润竹见他面色不愉,便试探性的问道:“爹,今日早朝,皇上可是又发脾气了?” “唉,是啊!” 长叹一声,谢园伯看着庭院中厚厚的积雪,道:“都这么久了,可里单却依然还是毫无败相,两军对峙,耗费巨大,皇上他快要坐不住了!” “就因为里单军中忽然出现的那名女子?” 对于如今两国的军情,谢润竹自然也并非全然不知。所以他皱了眉头,道:“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这么久了,居然都还没有查出来吗?” “唉,没有。” 无奈的摇了摇头,谢园伯慢慢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那女子太过神秘,连皇上的暗卫都没能查出她的身份。” “这……” 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谢润竹忽然有点儿自责,若是从幼时起自己也跟着亓玥练武的话,那是不是自己现在就能去边疆为国分忧,而不至于只能在这儿摇头叹息了呢? “润竹啊。” 好像看出了谢润竹的心思,所以谢园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亓玥在边疆坚持了这么久,言风也跟着他在那儿,我这心里啊,总有些不踏实。最近几天,你可有收到他们的来信?” “没有。” 谢润竹在心里粗略的算了一下,好像确实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收到亓玥和言风的信件了。 “唉,从当初亓玥以加强边防为由带兵去往成渝城,到后来与里单开战,一直到现在,两方僵持不下,举国皆知之后,丞相和临安王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举动,可是我总觉得,他们私下里,定然做了不少事儿!” 看着下人们将积雪铲到一边儿之后,又开始清扫地上的枯枝残叶,谢园伯沉声道。 “爹,您的意思是……丞相和临安王他们……” “哼,狼子野心!” 不屑的冷哼一声,谢园伯眸中充斥着浓浓的憎恶。 “若不是他们暗地里撺掇,怕是里单根本就没有跟我们叫板儿的勇气!毕竟几个月前,他里单为了讨好我们,还把凌歌丫头嫁过来了呢。” “那这些,皇上可知道?” 越听谢园伯的话,谢润竹感到越心惊。 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居然会是如此用心险恶之人吗? “自然知道。” 转身回暖厅在榻上坐下,谢园伯道:“但是丞相和临安王两人都是狡猾奸诈之徒,皇上现在就是苦于没有证据直接治他们的罪,不然,他们早就蹦哒不了!” “那难不成那女子一事,也许他们有关?” “不好说。” 沉吟了一下,谢园伯又道:“润竹,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是想提醒你,这京城里表面上虽然还算平和,但是内里怕是会越来越乱,你向来宽厚温润,但也应时刻警惕着,以防小人算计。” “是。” 拱手向谢园伯揖了揖手,谢润竹的心里开始有一种纠结复杂的情绪。然而不待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就又听谢园伯说道: “还有就是,一旦京城开始乱起来,那首当其冲的,就是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亓玥,虽然现在亓玥不在京中,但是凌歌和盼儿还在,若是他们丧心病狂的对凌歌母女下手,那……” “爹,孩儿明白了。” 谢园伯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谢润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一脸坚定的看着谢园伯,谢润竹道:“我之前跟亓玥说过,他不在,那无论怎样,我都会替他照顾好将军府的一切的。” “那就好。” 颇为赞赏的冲着谢润竹点了点头,谢园伯本想问他对颜凌歌究竟是什么心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那你这几日可有去将军府瞧瞧?这几天下雪了,盼儿年纪还小,没法过来,也不知道又长大了没有。” “呵呵,今日雪停了,若爹想盼儿了,我陪爹去将军府一趟,如何?” 知道自从颜凌歌生下盼儿后,谢园伯对这个虽还不会说话,但却极为聪明伶俐、招人喜爱的小人儿喜欢的紧,因此此时他看到谢园伯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来,便道:“正好,您之前给她打的长命锁昨儿刚送过来,若您要去的话,可以一并带过去。” “那走吧。” 站起身来,谢园伯不禁有些感慨。 “盼儿马上就要半岁了,可是却连他爹的面儿都没见过,唉!” “爹放心,相信亓玥马上就要回来了。” 即使目前边疆的形势并不怎么乐观,但为了不让谢园伯更加担心,谢润竹只好说道:“他的能力,爹您应该也清楚的。” “就是因为清楚亓玥的能力,所以到现在我才没有急得团团转啊。” 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谢园伯提步往外走去。 “走吧,记得把厨房新做的芙蓉金菊酥和前些天我得的几坛上好的卧花醉给凌歌丫头带过去。” “好。” 应了谢园伯一声之后,谢润竹便率先离去,将谢园伯的吩咐一一办妥。 …… “谢伯父,外面积雪那么厚,您怎么过来了?” 待谢园伯和谢润竹到了将军府的时候,颜凌歌正坐在屋里打盹儿。所以当她听到倚荷来报,说有客到时,便赶紧下了暖榻,迎了出去。 “闲来无事儿,来看看你和盼儿。” 跟着颜凌歌进了屋子,谢园伯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问道:“盼儿呢?” “和奶娘在隔壁厢房呢。” 知道谢园伯非常疼爱盼儿,所以颜凌歌笑道:“刚才她闹腾得很,我是招架不住,就让奶娘去哄了。这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动静了,想来应该是睡了吧。” “盼儿一直都很少闹的,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听宝贝“孙女儿”与往常不同,谢园伯顿时便有些着急了。 “找大夫看过了,倒也没有什么。或许是困了吧,小孩子嘛,哭哭闹闹倒也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 听颜凌歌如此说,谢园伯便放了心。 “那我去看看她。” “好。” 眼看谢园伯有些心急的掀帘走了出去,颜凌歌吐了吐舌头,笑着看向坐在一边凳子上的谢润竹。 “润竹,你和谢伯父这次过来,可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呵呵,你倒是聪明得很。” 温和一笑,谢润竹浅笑着看着颜凌歌。 “我爹专门吩咐,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芙蓉金菊酥,还有前些日子他的学生送他的几坛卧花醉。” “卧花醉!” 听到这个名字,颜凌歌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据说这卧花醉是南边儿一个偏僻小镇的特产,因酿造工艺复杂,是千金难求一坛的!” “对,就是那个卧花醉。” 冲侍立在一旁的倚荷使了个眼色,倚荷便转身走出门去。然后不过一会儿功夫,她便端了一壶刚烫好的酒走了进来。 见倚荷将酒壶放在桌子上,谢润竹主动端起酒壶给颜凌歌斟了一杯酒。 “你现在还不能喝凉的,这卧花醉即使烫过,味道却也是醇香绵延、令人回味无穷的,你尝尝看。” “好。” 端起酒杯,酒还未入口,但它散发出的缕缕惹人沉醉的酒香就足以让颜凌歌惊喜不已了。所以抬手仰头,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颜凌歌不禁赞道: “啧,果真名不虚传!好酒!” “那不知这酒,与迎八方的醉春风相比,如何?” 又将颜凌歌的杯子添满,谢润竹问道。 “唉,我都好几个月没去过迎八方了。” 听谢润竹提起醉春风,颜凌歌便满脸郁闷。 “也不知那迎八方掌柜立的什么破规矩,说醉春风只能在迎八方内才可饮用,不对外出售,我倒是想喝,但自从有了盼儿,我连这将军府的大门都没有踏出去过,更别说去迎八方喝酒了,所以现在,我都快忘了醉春风是什么味道了。” “呵呵,那你今日就先用这卧花醉解解馋吧。” 看着颜凌歌皱眉抱怨的样子,谢润竹忍俊不禁。 “但是不能多喝,喝两杯就够了。” “两杯哪儿够啊!” 谈好的看着谢润竹,颜凌歌道:“我都好久好久没喝过酒了!” “不能多喝。” 虽然在面对讨好自己的颜凌歌时有些心软,但谢润竹还是忍住内心深处的柔软,果断的拒绝了她。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况且,盼儿还需要你照顾呢。” “嗯,好吧好吧。” 谢润竹一把盼儿拿出来,颜凌歌只得缴械投降。可是在她很是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杯里的美酒的时候,忽然问道: “润竹,你那儿可有南宫亓玥和谢言风的消息?” “没有。” 摇了摇头,谢润竹怕颜凌歌担心,所以便安慰道:“或许这段时间战事吃紧,他们没有时间写信回来吧。” “或许吧。” 闷声应了谢润竹一声之后,颜凌歌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完,便低了头不再言语。 谢润竹见她蓦地变了神色,本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一下,但嘴动了又动,他最终还是选择静默不语。 (英雄冢篇五十三)久盼之信 这个新年,大概是颜凌歌有生以来过的最难过的一个新年了。 窗外,不断传来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屋内,颜凌歌坐在窗前,怀里抱着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的胖了好几圈儿的白团子,满脸怅然。 “唉,盼儿,你说你爹现在在做什么呢?” 因早早的就打发了府内的下人回家过年,就连奶娘张氏和倚荷也在天黑之前回家去了。所以此刻,诺大的护国将军府,就只有颜凌歌和盼儿两人而已。 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星月之光的夜空,颜凌歌裹紧了盼儿的棉衣,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若不是因为你,我或许早就去找南宫亓玥去了。” 轻轻捏了捏然而白白胖胖的脸颊,颜凌歌似乎有些懊恼。 “欸?不对,若是没有你,当时我就留在军营里,就不会回来了。” “哒哒……哒……爹……爹爹……” “你说什么?” 在自己低头对着盼儿自语时,她口中咿咿呀呀的模糊不清的几个字忽然传入颜凌歌耳中。 所以欣喜又吃惊的看着怀中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团子,颜凌歌有些激动的对着她说道:“盼儿,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再说一次!” “哒哒……爹爹……哒……” 好像听懂了颜凌歌的话,所以然而再次口齿不清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盼儿,你……你会叫爹爹了?” “爹爹”两个字清清楚楚的传到颜凌歌耳中,她惊喜的将盼儿举起来,一瞬间,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她心头涌现。 “你……你居然会叫爹爹了!” “爹爹……爹爹……” 似乎因为颜凌歌的反应,盼儿受到了鼓舞,所以她开心的笑着,“爹爹”两个字叫的也越发清晰响亮。 “爹爹……” “唉,只可惜你这一声爹爹,他也听不到。” 将盼儿搂在怀里,颜凌歌有些叹息又有些故作生气的说道:“坏丫头,我天天照顾着你,你倒好,会说话了,叫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我!” “爹爹……” 好像并没有感受到颜凌歌的“不悦”,所以盼儿依旧不断重复着“爹爹”两个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 “哟,小姐这是百年一遇的神童啊!才过了半岁,就会说话了?” “音阙,你来了。” 听到魏音阙的声音,颜凌歌抱怨道:“自从盼儿的百日宴之后,这都好几个月了你都没想起来来看看我,我可生气了。” “夫人莫要生气。” 一个利索的翻身进入屋内,魏音阙恭恭敬敬的给颜凌歌行了一礼。 “音阙这几个月并不在京城,所以才不曾来看望夫人,还望夫人莫怪。” “你这是做什么?” 冲弓着身给自己行礼的魏音阙翻了个白眼,颜凌歌道:“怎么?出去了几个月,倒越发知礼了?” “嘿嘿,夫人不要取笑我了。” 走到颜凌歌身边蹲下,魏音阙一边逗弄着玩儿的正开心的盼儿,一边道:“我这次可是去成渝城了,怎么,难不成夫人就不想知道将军的近况?” “不想。” 一听魏音阙提起南宫亓玥,颜凌歌就恨得牙痒痒。 这厮也真是的,自从盼儿出生之后,他基本上是每隔半个月就会寄来一封书信报平安,可是这一次,都两个月了,他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派人送来过。 难不成他在军营里有了相好的? 暗自揣测着南宫亓玥的近况,颜凌歌越想越生气。 “哈哈,真的不想?” 调侃的看着嘴硬的颜凌歌,魏音阙笑道:“那我这儿的这封书信,怕是就只能扔掉了。” “书信?什么书信?是南宫亓玥的吗?” 看到魏音阙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颜凌歌顿时就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抛之脑后了。 “快拿给我看看。” “夫人刚才不是还说不想知道将军的事儿吗?” 嘴上虽调笑着,可魏音阙还是把信递给了有些急切的颜凌歌。 “死丫头,多嘴!” 斥了笑嘻嘻的魏音阙一声,颜凌歌迫不及待的将信封拆开。 可是,当她快速将信件的内容看完之后,却有些狐疑的说道:“这信,真的是南宫亓玥写的?” “是啊,不然呢?” 听到颜凌歌的问话,魏音阙停顿了一下,才笑着说道:“难不成夫人以为是我找人伪造的吗?” “那倒不是。” 摇了摇头,颜凌歌再次看了两遍手里的信。 “可是这字,我看着不像是南宫亓玥的笔迹。” “那是因为将军他……” 话说一半,魏音阙忽然住了嘴。可她这未说完的话,却引得颜凌歌更加好奇了。 “他怎么了?” “将军他……”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所以魏音阙低了头,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他……” “快说!” 很少见到魏音阙这种心虚自责、明显隐瞒着什么的样子,所以颜凌歌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问道。 “将军他……他的手臂受伤了。” 依然低着头,魏音阙好像经过了很激烈的内心挣扎,然后抬头看向脸上开始露出担忧之色的颜凌歌。 “因为将军手臂受伤了,但是给夫人的信,将军又不想假借他人之手,所以上面的字看起来,才跟将军以往的字不太一样。” “手臂受伤了?” 因魏音阙的话,颜凌歌焦灼的问道:“是怎么伤的?严不严重?他之前右臂不是就受过伤吗?怎么会又受伤了?” “具体怎么受伤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里单人偷袭吧。” 再次低下头,魏音阙道:“不过……不严重,皮……皮外伤,就快……就快要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认识魏音阙也算有些日子了,所以对于她的话,颜凌歌从不怀疑。 “他怎么那么笨?受了一次伤了,还不知道长记性!” “……” 对于颜凌歌似是自语的话,魏音阙并不作声。她只是握紧了双拳,然后抬头,努力让自己脸上绽出一抹愉悦的笑意。 “夫人,我在今晚赶来,就是因为将军吩咐,想让夫人在新年到来之前看到这封信。” “哦。” 将信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颜凌歌看怀里的小人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便将她横抱在怀中,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又看向窗外露出了几颗星辰的夜空。 “那谢言风可还好?” “我家公子一切都好。” “那就好。” 虽然并没有不相信魏音阙,虽然魏音阙一直笑意盈盈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颜凌歌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疼痛感。 并且不止是心里,就连手腕…… 摸了摸自己光洁白皙的右手手腕,颜凌歌皱了皱眉头。 从刚才开始,自己的手腕上,好像有种隐隐的刺痛感。 “夫人,您怎么了?” 仿佛感受到了颜凌歌的异常,魏音阙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儿。” 按了按胸口,颜凌歌低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盼儿,便轻轻的站起身,走到床边将盼儿放下。 “音阙,这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吗?” “我……我没有家。” 或许是颜凌歌的话勾起了魏音阙的伤心往事,所以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我和哥哥,很早就没有家了。” “对不起啊音阙,我……” “没事儿的,夫人。” 冲有些自责的颜凌歌摇了摇头,魏音阙问道:“我虽然刚回来,却也听说侯爷和大公子邀您去安平侯府过除夕,您为何不去呢?将军不在,您独自在这府里,也没个人说说话儿。” “哈哈,怎么没有?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盼儿都会叫爹爹了呢。” 走到魏音阙旁边跟她并排坐着,颜凌歌道:“过年嘛,本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南宫亓玥不在,我一个外人,去了像什么话。” “夫人……” “哈哈,你不用安慰我。” 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颜凌歌道:“反而是你,大过年的,不跟你哥在一起,反而为了送这封信,又跑到我这儿来,辛苦你了。” “没事儿的。” 眼睛一酸,魏音阙别过头,笑道:“反正我哥一直跟在公子身边,而我素来是东跑西跑的,我们常年不在一起生活,也习惯了。” “……” 听着魏音阙的话,颜凌歌不语,而是以一种同病相怜的神色看着她。 然后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得了,今晚都怨我,提起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儿。该罚!” “夫人……” 明白颜凌歌依然还在自责,魏音阙咬了咬牙,刚打算说点儿什么,却又被颜凌歌打断。 “刚好,我这儿还有一坛前些日子谢侯爷送来的卧花醉,不如我们畅饮一番,如何?” “好。” 迟疑了一下,魏音阙点了点头。而颜凌歌看到魏音阙答应之后,便乐呵呵的站起身,从墙侧的架子上拿下一个还未开封的酒坛,然后又去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两个酒杯过来。 “夫人……” 张了张嘴,魏音阙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却又不忍心坏了颜凌歌的兴致。 于是快速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后,她终是从容的接过颜凌歌递来的酒杯,笑道:“夫人,请!” “请!”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皆举起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英雄冢篇五十四)忽闻噩耗 翌日,颜凌歌一早儿就被一个噩梦吓醒了。 在梦里,她又一次看到南宫亓玥被敌军的羽箭射穿了胸膛。 所以大口喘着气惊醒过来之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的看向自己身侧不知何时醒过来,却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盼儿。 “盼儿。” 轻轻的将盼儿抱在怀里,颜凌歌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爹……爹爹……” “盼儿想爹爹了?” 听着盼儿不住的唤着“爹爹”,颜凌歌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之后,说道:“那不如,我们去找爹爹,如何?” “爹爹……爹爹……” 冲颜凌歌挥舞着圆滚滚的小拳头,盼儿咧着嘴笑的很是开心。 然而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紧接着,倚荷有些匆忙慌乱的走了进来。 “倚荷,你不在家陪你爹娘,一大早回来做什么?” 看着倚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颜凌歌关切的问道:“怎么眼圈儿都红了,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夫……夫人……” 快走两步走到床边,倚荷欲言又止的看着颜凌歌。 “怎么了?” 见倚荷此时如此反常,不知为何,颜凌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的往下沉,并且自己身上刚刚因噩梦而被冷汗浸湿的衣裳顿时又粘在了身上。 所以她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问道:“到底怎么了?有事儿就说!” “夫人……” 泫然欲泣的看着颜凌歌,倚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管有什么事儿,说!”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胳膊收的太紧弄痛了怀中的小人儿,所以盼儿忽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可是在颜凌歌的印象中,盼儿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哭的如此大声过。 因此,颜凌歌一边轻轻拍打着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小人儿,一边直直的盯着低下头、颤抖着肩膀的倚荷。 “倚荷,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快说。” “夫人,刚刚……我和我娘一起……一起出门买东西,在街上,我……我听街上的人都……都在传,说……说……说……” “说什么!” 看倚荷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颜凌歌斥道:“他们在传什么?” “他们说将军……将军他……” “南宫亓玥?” 一听事情跟南宫亓玥有关,颜凌歌追问道:“他怎么了?” “他们说,说将军身受……身受重伤,怕是……怕是……怕是已经以身殉国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从听到倚荷说此事与南宫亓玥有关开始,颜凌歌就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凉。而当她从倚荷口中听到“以身殉国”四个字时,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异常沉闷,沉闷的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夫人?夫人!” 知道颜凌歌肯定不相信这个消息,所以倚荷抬头,想告诉她这只是老百姓间的传言而已。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刚一抬头,她就看到颜凌歌一手抱着盼儿、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 “夫人,这……这只是传言,都……都怪我……是我不好,我……我不该把这些莫须有的话说……说给夫人听的。” 颜凌歌这时的样子把倚荷吓得不轻,她自责惊乱之余,本想赶紧去找大夫的。然而在她刚出了门口的时候,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书……书墨?” 顾不得头上的疼痛,待倚荷看清了被撞之人是谢书墨之后,便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谢书墨的胳膊。 “书墨,谢小侯爷……谢小侯爷来了没有?夫人……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 见倚荷着急慌乱,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谢书墨赶紧问道。 “我把街上……街上的传言说……说给夫人,夫人听了之后,她……她……” “你说什么?” 虽然倚荷的话断断续续的,可是谢书墨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他此时前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儿。 所以赶紧搀扶着走路都走不稳的倚荷回了房,谢书墨赶忙走到颜凌歌面前。 “夫人?夫人?” 连着唤了两声,颜凌歌却双眼发直,不做任何反应,她怀里盼儿依然嚎啕大哭,哭的声音都好像有些沙哑了。 谢书墨心知她是一时被迷了心智,所以情急之下,他示意倚荷将盼儿抱走,然后走到桌边倒了半杯凉水,“哗”的一下泼在颜凌歌脸上。 “嗯?” 冰凉的水撒到自己脸上,颜凌歌猛然回过神来。而她刚一恢复神志,便立马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去。 “夫人。” 看颜凌歌惊慌的样子,倚荷心急的叫了她一声,可她却置若罔闻。然而就在谢书墨想跑去将她拦下时,谢润竹的身影忽然出现,并及时抱住了她。 “别拦我!” 丝毫不管来人是谁,颜凌歌卯足了劲儿想挣开谢润竹的手臂。就在谢润竹快要敌不过颜凌歌的力气之时,魏音阙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并快速的出手在她背后点了几下。 “她这是……” 看着颜凌歌的身子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谢润竹将她横抱起来,并有些防备看向面露忧色的魏音阙。 “大公子无须担心,我是……我是夫人的朋友。” 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所以魏音阙低头解释着。 “外面冷,先把夫人送回房吧。” “嗯。” 虽然对魏音阙还有些怀疑和警惕,但谢润竹看她脸上担忧颜凌歌的神色不像是作假,所以一时间倒也顾不得去纠结她的身份了。 到了屋里之后,谢润竹把颜凌歌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悄悄松了口气。可当他看到倚荷怀里仍旧在哇哇大哭着的盼儿时,他沉痛的脸上又添了一丝同情。 “大公子此刻前来,可是因为南宫将军的事!” 眼神示意倚荷先把哭闹不止的盼儿抱下去,魏音阙试探性的向谢润竹问道。 “嗯。” 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谢润竹强压着心头的怒气。 亓玥出事的消息才刚从宫里传出来,可没想到整个京城的老百姓却都已经知道了。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而暗中之人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掀起里单之乱的丞相和临安王! 真是可恶至极! 心里狠狠地唾骂了那两人一声之后,谢润竹直直的看向低着头站在自己身侧的魏音阙。 “你是今早听说这件事的吗?” “不是。” 黯然的摇了摇头,魏音阙道:“我本来是前些日子去了成渝城的,可没想到在两军开战之后,里单那个妖女居然用了妖法重创了将军,将军重伤昏迷期间,我一直都随侍在将军身侧,直到前些天,将军他……他……他因伤重而……” “你去了成渝城?” 紧握着拳头,谢润竹压抑着满腔悲痛。 “你既是公主的朋友,去成渝城做什么?” “去……去帮夫人看看将军。” 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以防谢润竹看出纰漏,魏音阙低声道。 “哦。” 即使对魏音阙的话还有怀疑,可是谢润竹此时却也无心去深究了,只要这个女子心无歹意就好,至于她到底为何去成渝城,她不愿意说就算了。 所以应了一声之后,谢润竹刚想拿起毛巾帮颜凌歌擦拭一下额上的汗水,可一扭头,他却发现颜凌歌已经醒了过来,并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帐顶。 “夫人!” 见颜凌歌这么快就醒了过来,魏音阙诧异的不行。明明刚才自己封住了夫人的穴道,按理,她不应该醒这么快才对啊! “公主?” 颜凌歌这一醒过来,谢润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伤到自己的行为,所以他赶紧坐到床边,忧心不已的看着床榻之上、双目无神的人。 “……” 对于魏音阙和谢润竹的声音,颜凌歌都置若罔闻。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明明,昨晚南宫亓玥还托音阙给自己带了书信回来,不是吗?明明,南宫亓玥还在信里给自己道歉,明明,今天一早,自己打算带着盼儿去成渝城找他的。 那……那倚荷所说的,她说街上的人都在传的……说南宫亓玥伤重的事儿……这……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之前跟他不止一次的比试过,以他的武功,傲立于江湖并非难事。既然如此,那为何……为何他会身受重伤?又为何会因为伤重而……而……而…… “死”这个字,颜凌歌无论如何连想都不想想。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就这么突然间,南宫亓玥他居然……居然不……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公主。” 看着颜凌歌面如纸色、毫无生气,但却泪流不止的样子,谢润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那一滴滴泪水揉碎了。 所以他拿出锦帊,温柔的帮颜凌歌拭去眼畔的泪痕,轻声道:“公主,请节哀。” “节……哀?” 眼睛转了转,颜凌歌木然的看向谢润竹。 “润竹,你……告诉我,那个消息,是……是假的,是不是?” “公主。” 听着颜凌歌虽轻、却在绝望中透露出一丝希望的话语,谢润竹的嘴动了动,却只能保持沉默。 而见他如此,颜凌歌只觉心口一疼、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呕出。 (英雄冢篇五十五)绝望心死 “公主!” “夫人!” 颜凌歌一吐血,直吓得谢润竹和魏音阙神色骇然。他们一个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着颜凌歌口中的鲜血,一个则赶紧转身出去,想去找大夫。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房内。 “言风?” “公……公子?” “谢言风!” 或许是因为呕出的鲜血,颜凌歌的神志逐渐回笼,而后随着谢言风的出现,她终于清醒过来,然后紧接着,她推开谢润竹,手脚并用的爬下床,三两步跑到谢言风身前,并用手紧紧的抓住谢言风的衣襟,厉声道:“谢言风,南宫亓玥呢?你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吗?你回来了?那他呢?” “公主。” 虽然已经预料过当颜凌歌知道南宫亓玥身死的消息时的反应,可谢言风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一副如此癫狂的样子。 所以顾不得日夜兼程赶路的满身风尘和精疲力竭,谢言风紧紧扣住颜凌歌的肩膀,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可是他越是用力,颜凌歌便挣扎的越厉害。 然后,颜凌歌一个灵活的侧身,便挣开了谢言风的束缚。她双手扶着桌子,浑身颤抖的盯着谢言风。 “谢言风,我问你话呢!南宫亓玥呢?” “公主……” “你闭嘴!” 冲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的谢润竹吼了一声,颜凌歌冲谢言风道:“说呀!南宫亓玥呢?” “他……” 谢言风顿了一下,而后,他闭了闭眼睛,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垂眸道:“他已经不在了。” “你放屁!” 很是愤怒的反驳着谢言风,颜凌歌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还是一直注意着她的魏音阙眼疾手快的搀扶着她,并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 “谢言风,你们是兄弟!你怎么可能这么诅咒他!” “颜凌歌!” 不想再让颜凌歌沉浸在无望的希冀中,所以谢言风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道:“他真的不在了!是我……是我亲眼看着他走的!” “我不信!” 拼命的摇着头,颜凌歌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般抱着魏音阙的腰肢。 “我昨晚还收到他的信!我明明昨晚还收到他的信!昨晚……对了,音阙……” 泪眼连连的抬头看着也早就哭花了脸的魏音阙,颜凌歌问道:“你……你昨晚来找我的时候不是还说……不是还说南宫亓玥的伤只是皮外伤,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他的伤已经……已经快要好了吗?昨晚你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说话啊?说话啊!” “对不起,夫人,我……” 魏音阙不敢去看颜凌歌迫切的眼神,她啜泣道:“对不起夫人,是我……是我骗了你,我……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再告诉你的。” “音阙……” 不可思议的看着魏音阙,颜凌歌双眸中的最后一丝光亮终是一点一点熄灭。 她缓缓松开自己的双臂,满是泪水和绝望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望而又凄厉的笑声传入屋内几人的耳中,只听得几人心里眼里一阵阵发酸。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之后,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而后,待颜凌歌的笑声落了之后,她笑中带泪的环视着屋内的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双目通红的谢言风身上,缓缓道:“我有孕需要他照顾的时候,他不在;盼儿出生的时候,他不在。后来,盼儿满月了、百天了,都会叫爹爹了,他还是不在……我等啊等,盼了盼,等了盼了六个月零七天,可是到头来……到头来你居然来跟我说,他……死了?” “我……” 谢言风双目通红、紧握着双拳站在那里,本来事先想好想要安慰颜凌歌的话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他也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南宫亓玥怎么就忽然走了呢?虽然当时因为里单军营中那个叫曲落裳的女子的暗算,他身受重伤,但是……但是却也并没有到不治而亡的地步啊! “你们出去吧。” 就在谢言风、谢润竹和魏音阙各自忍着内心的伤痛面色凄然之时,颜凌歌低垂着头,淡淡的开口。 “公主……” “夫人……” “出去。” 不带一丝感情的,颜凌歌轻轻吐出两个字。 “那我就在门外,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叫我就好。” 明白现在颜凌歌心中定然是悲痛欲绝,所以谢润竹给欲言又止的谢言风使了个眼色之后,便面露担忧的转身走了出去。 谢言风和魏音阙见状,也只好转身离去。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颜凌歌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空洞而又显露出绝望的双眸中,一颗颗泪滴重重的砸在衣襟之上。 …… …… “唉,我就说这么突然的让玥玥回来,歌儿肯定受不了,你这老鬼头也真是的,就不能让歌儿有个心理准备吗?” 仙界,天机宫。 缘初将刚从外面匆匆回来的未枢拦下,不满的说道:“你看看现在歌儿这伤心欲绝的样子,你怎么忍心?”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 白了一脸愤懑的缘初一眼,未枢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天帝?封仙大典在即,天帝怕有不轨之徒趁机作乱,所以想快点儿让玥玥回来。” “封仙大典?” 缘初掐着指头算了算,道:“不是还有好几天呢吗?仙界这几天,足够玥玥和歌儿在人界恩恩爱爱好几年了!他急什么?” “那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抚着自己的胡子微微摇了摇头,未枢也是无奈的很。 “因为天帝下令说让玥玥即刻回归仙界,所以我这才……” “那也不能这么突然啊!” 打断未枢的话,缘初紧皱着眉头,将手里的乾坤镜放到未枢眼前。 “你看看,歌儿她都难过成什么样子了。” “这……” 未枢有些苦恼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算着时间,玥玥他应该已经回到仙界了,若是到时他来找我,那你可要给我作证啊,这事儿是天帝他……” “天帝他怎么?” 然而不等他把一句话说完,一个令他熟悉万分、却明显透露出强烈的怒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玥玥?” 听到这个声音,缘初惊喜的扭头看向来人。 可是身着银色轻甲的南宫亓玥却连看都不看跑到自己身前的缘初一眼,而是直直的走到未枢身前。 “说啊,天帝他怎么了?他又做了什么?我这次突然返回仙界,可是他的授意?” “……” 听着南宫亓玥一连问出的三个问题,未枢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有些心虚的说道:“是。” “哎,玥玥,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见南宫亓玥听了未枢的回答之后身上的怒气更甚了,缘初赶紧将转身欲走的他拦下。 “缘初,放开我。” 低头看着自己周身绑缚的红线,南宫亓玥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 “玥玥。” 不赞同的看着明显是想去找天帝理论的南宫亓玥,未枢道:“玥玥,你就算现在去找天帝,又能怎样呢?” “能怎样?” 咬了咬牙,南宫亓玥道:“我倒是要问问他,他身为天帝,难不成不知道凡人的命势,就算是他天帝,也是无权随意干预的吗?” “就算问了又怎样!” 拍了拍南宫亓玥的肩膀,未枢道:“玥玥你别忘了,他是天帝,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总是能找出‘合适’的理由的。” “呵,天帝!” 双手紧握成拳,南宫亓玥冷冷的一笑,而后慢慢将自己周身的怒气收敛了起来。 “缘初,把你的红线收起来吧。” “玥玥?” 看着南宫亓玥转眼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缘初略有迟疑的看了未枢一眼。而在看到未枢向自己微微点头之后,他手掌一动,南宫亓玥身上的红线便消失不见了。 “我这么突然的离开,歌儿她……肯定很难过吧。” 即使回到了仙界,可南宫亓玥在人界的记忆却并没有遗忘。 所以他瞥了一眼缘初手里的乾坤镜,问道。 “嗯。” 缘初将乾坤镜递给南宫亓玥。 “玥玥,你要看看吗?盼儿她可可爱了,并且虽然不到一岁,可是她已经会叫爹爹了呢!” “盼……盼儿?” 听着这个虽然陌生却明显饱含深意的名字,南宫亓玥只觉鼻子一酸。 盼儿?是自己和歌儿的盼儿啊!可是……可是自己身为爹爹,却连她的一面都没有见到!连她的一声“爹爹”都没有听到! “呵,恒泽。” 拳头越握越紧,南宫亓玥暗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哎,玥玥,你去哪儿?” 眼看南宫亓玥并没有接过乾坤镜,而是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去,缘初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看了缘初和未枢一眼,南宫亓玥一字一句道:“我还得留着这条命接歌儿回来,还得好好跟他算算账呢!” (英雄冢篇五十六)以命为偿 “夫人,节哀顺变。” “请夫人节哀。” 这一日,是护国大将军南宫亓玥出殡的日子。 天还未亮之时,便有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的从空中落下,仿佛也在为这一位英雄的与世长辞吟唱着哀歌。 护国将军府内,前来吊唁南宫亓玥的大小官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沉痛悲怆之色,每个人的嘴里,都说着惋惜、节哀之言。然而在这众多来者之中,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怕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灵堂上,颜凌歌怀抱着盼儿静静的跪在那里,低头不语。一直到这一刻她都还是想不明白,南宫亓玥怎么会忽然就撇下自己走了呢?他向来不是粗鲁莽撞之人,所以定然不会做冒失逞强之事,况且他本就武艺不弱,怎么会如谢言风所言,只是因为被那个叫曲落裳的女子偷袭而就此丧命呢? 难不成他是假死? 想及此,颜凌歌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激动难耐的神色,可是转瞬间,她却咬紧了双唇,不得不将这个足以令人欣喜若狂的猜想压了下去。 假死?怎么可能呢?他的尸身,现在分明就躺在与自己不过一拳之隔的木棺中啊。 “凌歌。” 就在颜凌歌浑浑噩噩、胡思乱想间,有人停在了她跟前,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亓玥的离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还有盼儿啊,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重新振作起来啊!” “谢侯爷。” 因为谢园伯充满担忧和悲痛的声音,颜凌歌抬起憔悴的脸庞看向他,并沙哑着喉咙缓缓说道:“谢谢您,我……知道。” “唉——” 再次叹了口气,谢园伯在谢润竹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亓玥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他都要比言风懂事、伶俐,这些年来,自己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而如今经此变故,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你怎么会如此残忍?况且,盼儿还那么小,你又如何忍心让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爹爹呢? “爹。” 扶着谢园伯在偏厅的椅子上坐了,谢润竹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也是心有不忍。所以极快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谢润竹道:“爹,您还得多多注意身子啊!” “唉,润竹啊。” 抹了把脸上的泪珠,谢园伯微微摇了摇头。 “你看如今亓玥这忽然一走,凌歌母女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您的意思是?” “皇上当初决定跟里单开战,凌歌这里单国公主的身份就已经很是引人注意了,但是之前因为有亓玥在,所以即使有贼心,但是他们也不敢真的拿凌歌如何。然而如今亓玥这一走……” 谢园伯顿了顿,再次叹了口气,看向脸上担忧之色不减的谢润竹。 “润竹啊,亓玥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们谢家还在,所以从今往后,你和言风需得时刻关注着这将军府里的动静啊。” “爹爹放心,润竹明白。” 谢园伯这么一说,其中的利害关系谢润竹自然清楚。然而就在这时,本来一片肃穆、只有悲戚之声的院子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谢言风的呵斥声。 “润竹,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谢言风好像是在大声和别人争吵着什么,谢园伯生怕他在今天这个如此重要的日子闯出什么祸事。 “是。” 听着院中的声音越来越杂乱,谢润竹赶紧转身走了出去。而他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谢言风指挥着侍卫将一个身着红衣、长相妖魅的年轻女子围了起来。 “言风,发生什么事了?” 快步走到谢言风身侧,谢润竹狐疑的打量着被侍卫围在中间、被刀剑所指却丝毫不慌不乱的女子。 “妖女!” 顾不得跟谢润竹解释前因后果,谢言风恨恨的吐出两个字,然后他接着吩咐道:“快把她抓起来!” “是。” 得了谢言风的命令,那些侍卫们一拥而上想将这个谢二公子口中的“妖女”抓住好以此来邀功。可是不曾想他们抬起脚刚向前走了一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再也前进不得。 “你们在做什么?快点儿抓住她!” 眼看侍卫们一直站在原地,谢言风怒吼道。 “谢二公子,我们……我们动不了了。” “动不了了?” 仔细观察了一番侍卫们的神情,谢言风明白他们不是在说谎。并且这个时候,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这个妖女会一些妖邪之术,当时亓玥就是被她用妖邪之术打伤的!若不然,以亓玥的身手,又怎么会……” “言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依旧神色如常的红衣女子,看了看姿势诡异的侍卫们,又看了看周围慢慢聚集起来、像是在看戏一般低声议论着什么的朝中官员,谢润竹最终把目光投向神色阴暗不定的谢言风身上。 “你也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你可千万不要……” “哥,亓玥之所以出事,就是因为她!” 扭头看了谢润竹一眼,谢言风嘶哑着声音,道。 “你说什么?” 听闻此言,谢润竹极其诧异的又看向虽然相貌明艳妖媚、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红衣女子。 又看了几眼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红衣女子的异常之处。 “你说是她害了亓玥?可是她明明……明明双目失明啊!” “就是她!” 拔开身前的侍卫,谢言风直直的看向从进门到现在都沉默不语的曲落裳。 “妖女,亓玥已经走了,你今日来,可是来耀武扬威的?你就不怕来了就再也出不了这将军府的大门了吗?” “将军夫人在哪儿?” 并不回答谢言风的问话,曲落裳红唇微动,声音竟是清冷的与她妖媚的姿态全然不相符。 “你找将军夫人做什么?” 听了谢言风的话之后,谢润竹也对这个虽双目皆盲、但其实深不可测的女子有了防备。所以不待谢言风再次开口,他就沉声问道。 “将军夫人在哪儿?”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曲落裳依然不回答谢润竹的问题,而是又一次重复问道。 “你找我做什么?” 院子中的动静其实早就已经惊动了颜凌歌,但是因为有谢言风和谢润竹在,所以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可是当她听到谢言风说南宫亓玥死于院中女子之后,又听那女子点名要见自己之后,她紧紧握着双手,面露杀意的一步一步从灵堂走到谢言风身旁,蛰伏着寒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曲落裳身上。 “我来是……” 听到颜凌歌的声音之后,曲落裳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她低下头,似是思索了一下,才道:“我来,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 “道歉?” “道……歉?” 听到曲落裳这惊人之言,谢言风、谢润竹和颜凌歌皆是不由得惊讶的惊呼出声。 随后,不待曲落裳再说什么,颜凌歌便随手夺过一个侍卫的佩剑,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意三两步走到曲落裳身前,并将剑身横在曲落裳颈前,冷笑道: “呵呵,是道歉?还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我……确实是来道歉的。” 非常明白颜凌歌此时的心情,所以曲落裳咬了咬唇,抬起头“看”向颜凌歌。 “南宫亓玥身死,确实非我本意。” “非你本意?” 锋利的剑刃向曲落裳的脖颈逼近了几分,颜凌歌颤抖着声音,道:“人都死了,你现在来跟我说非你本意?” “叶姑……夫人,对不起。” 即使看不到,可曲落裳却已经感受到颈间传来的丝丝寒意。 扪心自问,无论再怎么说,之前在申言国的时候,南宫亓玥确实帮过自己,所以那一晚,她只是想给南宫亓玥一个警告,并无意取他性命。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世身为凡人的南宫亓玥居然……就这么死了。 机缘巧合之中,她得知南宫亓玥今生的妻子正是上一世的叶初桃,所以在处理了里单国的事情之后,她片刻不敢耽搁的来到这护国将军府,为的就是亲口跟叶初桃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曲落裳在想什么,颜凌歌自然不知道。她只是泪中带笑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杀夫仇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公主……” 听着颜凌歌悲痛欲绝的笑声,看着曲落裳雪白的脖颈间滑下的缕缕鲜血,谢润竹忧心的唤道。 “曲!落!裳!” 不理会谢润竹的叫声,忽然间颜凌歌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乱成一团。所以死命的握着剑柄,她狞笑着盯着面上有些愧疚之色的曲落裳。 “道了歉,死去的人就会活过来吗?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律例法度做什么?” “我……” 面对颜凌歌的质问,曲落裳无言以对。 确实,对于凡人来讲,死了就是死了。虽然自己知道南宫亓玥并非凡人,这人界的“死”对他来讲不过是一次“重生”,可是这些,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 所以抬起手摸了摸流到衣襟上的鲜血之后,她很是认真的“看”向颜凌歌。 “那你说,要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歉意?要我一命抵一命吗?” “呵,一命抵一命?” 颜凌歌冷嗤道:“曲落裳,你是以为我不敢那你怎么样吗?” “不是。” 默默叹了口气,曲落裳明白自己这一次的“过错”确实有点儿大。所以她主动向前半步,紧接着,一股温热的、带着浓烈的腥甜之气的东西喷溅到与她不过咫尺之遥的颜凌歌身上。 (英雄冢篇完结章)英雄孤冢 这一日一大早,早起的人们就发现昨晚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大雪,本来干净的街道,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人一脚踩下去,厚重的积雪足以没过膝盖。 据上了年纪的人说,这京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十五年前,大英雄南宫将军以身殉国的时候。 “娘亲,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城内的一条街道上,有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正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马车内,一个穿着青色棉衣、不过及笄之年,眉眼间却已隐约有倾城之姿的女孩儿好奇的问道。 “咳咳咳……是真的。” 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刺骨的寒风无情的拍打着颜凌歌的脸颊,那种冷,直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娘亲,您身子不好,快把窗户关上吧。” 听到颜凌歌的咳声,女孩儿赶紧将一件大氅披到颜凌歌身上,然后伸手将窗户关上。 “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就非得亲自去……” “盼儿!” 厉声呵斥了一声,在看到盼儿脸上的委屈之后,颜凌歌终是缓和了神色,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咳咳……盼儿你记着,无论是你还是我,只要能走得动,每年冬天,都必须亲自去祭奠你爹。” “知道了娘亲。” 虽然有些委屈,但是盼儿却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所以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颜凌歌手里,撒娇道:“娘亲,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安平侯府啊?” “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不想去?” 不解的看着好似有难言之隐的盼儿,颜凌歌问道:“你润竹叔叔的学问在这京城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让你去跟他读书习字可是委屈你了?” “那倒不是。” 一说起这个,盼儿脸上便露出一丝无奈与烦闷来。她低了头,嘟囔着:“还不是那个谢凌奕,明明是个小屁孩儿,却天天缠着我,烦死了。” “凌奕?” 盼儿口中的谢凌奕今年不过十三岁,是谢言风与魏音阙之子。可是在颜凌歌的印象中,那孩子全然没有谢言风的吊儿郎当,反而有几分谢润竹的脾性。 “是啊,就是他。” 噘着小嘴、皱着眉头,盼儿苦恼的说道:“那谢凌奕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这段时间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找我。” “呵呵。” 虽然自己确实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谢凌奕了,可是听盼儿这么一说,颜凌歌却多少猜出了点儿什么。 “盼儿啊,咳咳……凌奕那孩子是不是对你?” “哎呀,娘亲!” 颜凌歌话还没说完,可是盼儿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了。所以不由得,她只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娘亲,您胡说些什么呢?那谢凌奕还没我高呢!就是小屁孩儿一个!” “唉,你呀!” 用手指戳了戳盼儿的额头,颜凌歌道:“以你这年纪,确实也该定了人家了,只不过自从你爹他……这京城里有身份的人早已看不上我们了,而我又不想委屈了你,不过还好,谢侯爷一家对我们依旧如故,我倒是觉得凌奕那孩子挺好的,虽然他比你小了两岁,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你对他……” “娘亲!你再说……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听颜凌歌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盼儿更急了。 “我才十五!况且……况且……况且我又不喜欢他!” “哦?咳咳咳……咳咳……那你……可是有中意的人了?” “哎呀,没有!” 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颜凌歌,盼儿低声嘀咕着。 “虽然现在没有,可是我的意中人,一定得是个大英雄,像……像爹爹那样的大英雄!” “大英雄吗?” 听着盼儿的话,颜凌歌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了。停了片刻,她才摩挲着盼儿的头发,沉声道:“盼儿,你记着,永远永远,都不要喜欢上大英雄。” “为什么?” 感受到了颜凌歌的异常,盼儿将身子靠在她怀里,道:“大英雄多厉害、多威风啊!娘亲,爹爹当年不就是大英雄吗?” “是啊,大英雄是很厉害,他战功赫赫、受人景仰,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些大英雄啊,永远都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英雄。” “娘亲……”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可是盼儿却明白肯定是自己又说错话了,不然的话,娘亲也不会忽然变得悲伤起来。 娘亲她应该是想起爹爹了吧? 在心里猜测着,盼儿静静地靠在颜凌歌怀中,不再言语。 瞬时间,车内又是只能听到车轮压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 …… …… “玥玥你看,盼儿她都已经这么大了,歌儿也受谢家一家的照顾,平安无事,这你可放心了?” 仙界,天机宫内,未枢看着乾坤镜内偎依在一起的母女二人,冲旁边双目通红的南宫亓玥说道。 “嗯。” 看着镜中颜凌歌那熟悉的面容,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之上却不再有自己熟悉的笑容,南宫亓玥的心里是一阵阵的苦涩。 若不是因为自己,歌儿她肯定不会如此伤心难过。 “好了玥玥,你就别再伤心了。” 看着南宫亓玥痛苦悲伤的模样,未枢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别忘了,她并不是真正的歌儿。” “我知道。” “知道就好。” 即使有些犹豫,可未枢还是没忍住,道:“之前曲落裳去给歌儿赔罪并‘自刎于剑’那天,歌儿她因伤心过度也要不行了,你为何非得去求了太上老君的丹药去救她呢?不然的话,歌儿的第二缕幽魂你不是早就得到了吗?” “我……” 南宫亓玥顿了一下,道:“我终是不忍心看她为了我郁郁而终。” “唉。你呀。” 无奈的摇了摇头,未枢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人界几十年,不过仙界几十天而已。收集魂魄时日漫长,倒也不在乎这几十天了。”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看未枢将乾坤镜收了起来,就奇怪的问道:“缘初呢?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他了。” “唉,他呀。” 一提起缘初,未枢就连连摇头。 “这封仙大典在即,缘初这个老色鬼肯定是用了幻形术去哄骗那些为了封仙而初入仙界的精怪去了。” “哦。” 未枢这么一说,南宫亓玥也紧跟着摇头。可是不说不打紧,这一说,两人就见缘初面色有异的走了过来。 “缘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见缘初虽然走着却不住的往身后看去,未枢调侃道:“怎么?是不是用幻形术幻化成俊美男子哄骗初入仙界的精怪时被人家戳破了?” “你这老鬼头,胡说什么呢!” 看着未枢很是欠揍的笑脸,缘初白了他一眼,争辩道:“我是去给人家小姑娘说姻缘去了,懂不懂!” “切。” 还给缘初一个更大的白眼之后,未枢道:“既如此,那你为何如此慌张?” “我……” 说起这个,缘初有些别扭的看了南宫亓玥和未枢一眼。 “那什么……我……” “缘初,你怎么了?” 看缘初少见的吞吞吐吐的样子,南宫亓玥也好奇起来。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他能有什么难事儿?” “哎呀!还是玥玥贴心!” 瞪了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的未枢一眼,缘初向南宫亓玥的方向靠了靠,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未枢,你还记得罗衣吗?” “罗衣?” 乍一听缘初提起这个名字,未枢觉得耳熟得很,可是一时间他却又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罗衣……就是一千年前我们在……” “哦,想起来了!” 缘初这么简单的一提醒,未枢立刻就想起他口中的“罗衣”是何许人也了。 “你说的是那个曲罗衣?” “就是她。” “她怎么了?” 时隔千年又听到这个名字,未枢很是惊奇。 “难不成这次要晋升为仙的精怪中有她?” “我也不是很确定。” 挠了挠头,缘初道:“刚才我去精怪们暂时居住的仙卉园,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子好像是她,但是又不是很确定,而我……嗯……她好像发现我了,我又不敢上前去确认……” “不敢?为何不敢?” 越听缘初的话,未枢便觉得越疑惑。而更加疑惑的,是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南宫亓玥。 “难不成你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 南宫亓玥话音刚落,缘初就用手重重的拍打了他一下。 “我缘初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始乱终弃?” 虽然因为缘初刚才毫不留情的一掌而疼的龇牙咧嘴,可是南宫亓玥却还是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哼,玥玥!你这小子跟着未枢越学越坏了!” 冷哼一声,缘初刚想再数落他些什么,可是又一想到自己此刻来此的目的,便只好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而后说道:“玥玥,我有个忙想……请你去帮一帮。” (月下缘篇一)拜访被打 “几千年来,我一直都在为别人的姻缘牵线搭桥,看着别人两情相悦、暮雪白头。可是啊,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我月下仙人,竟然算得上是这天上地下,最孤寂的人。” (一) “小妖!哪里走!” “哼,你这牛鼻子老道,不去惩奸除恶,何苦为难我一只小小的狐妖?” “妖孽,都死到临头了还毫无悔过之心,看本道我今天替天行道!” “啊——” 伴随着一道金光,一阵剧烈的疼痛猛然从胸口袭来。紧接着,曲罗衣满脸惊慌、大口喘着喘着粗气的从榻上豁然起身。 “宫主,您又做噩梦了吧?” 或许是听到屋内的动静,一直守在门外的赤枫赶紧推门而入。而她刚走进屋内,就看到曲罗衣一手紧紧的捂着胸口,且衣发凌乱、面色苍白,豆大的冷汗不住的从她额间滴落。 “嗯。” 缓了一会儿,曲罗衣终于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所以她掀起锦被下了榻,在赤枫的服侍下理了妆容、换了衣衫。 “阿枫,阿裳呢?”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曲罗衣倚着窗户站着,窗外,是如血般艳丽的枫叶。 “二小姐她大概……又去人界了吧。” 偷偷的瞄了一眼身着紫色华服、发间珠翠叮咚的绝世美人,赤枫小声道。 “这个丫头……” 赤枫的话成功的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所以曲罗衣皱了皱眉头,想吩咐赤枫派人去把曲落裳找回来。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侍女在门口禀道:“宫主,有客来访。” “客?” 这云狐宫一千年来从未有什么人主动前来,所以听闻此言,曲罗衣和赤枫皆是一脸狐疑。 于是不待曲罗衣开口,赤枫便问道:“可知来人是谁?” “不知。” 那侍女好像是想了一下,才接着道:“但他好像是仙界的人。” “仙界?” 自古以来,妖界与仙界并无太多往来。况且这云狐宫位于妖界中地势最为险要之地,若非有心,根本没有人会误入这里。那所以,到底是谁专程来此呢? “宫主,不如我先去看看吧。” 看得出曲罗衣此时的精神不是太好,所以赤枫说道。 “好。” 点了点头,曲罗衣有些疲惫的闭着双眼,不再言语。赤枫见此,也不敢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退了出去。 …… …… “敢问阁下何人?来此有何要事?” 来到云狐宫山门前,赤枫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那里、腰悬佩剑、一身月白锦袍的人。 但见那人气度不凡,不像是奸邪歪道之人,所以赤枫走上前去,客客气气的问道。 “姑娘可是云狐宫宫主曲罗衣?”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一袭妃色衣裙、赤色双瞳且颇具英气的女子,南宫亓玥拱手问道。 “在下赤枫,乃宫主随身侍女。” 一听眼前这男子点名要见曲罗衣,赤枫便不由得起了防备之心。 “敢问阁下到底是何人?” “南宫亓玥。” 明白这名名叫赤枫的女子对自己的来意有所怀疑,所以南宫亓玥道:“我是受人之托,特意来这云狐宫拜访曲罗衣宫主的。” “哦?” 听了这话,赤枫心中的防备不减反增。 “我们云狐宫一千年来从不与外人有所往来,更不与仙界之人来往,不知南宫公子是受何人所托?” “缘初。” 明白如果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来意,这女子定然是不会让自己去见曲罗衣的,所以南宫亓玥接着说道。 “缘初?” 初一听这个名字,赤枫只觉得耳熟的很,可一时之间她却没想起来这“缘初”到底是谁。 而后,当南宫亓玥又说出“月下仙人”四个字之后,不待他反应过来,赤枫便扬手一挥,一根包裹着妖邪之气的软鞭就直直的向他袭来。 “姑娘这是何意?” 赤枫的突然出手打了南宫亓玥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还好他常年征战沙场、法力不弱,所以一个灵活的侧身,那条带着十足杀意的鞭子便堪堪将自己身后的山石劈成两半。 “竖子敢躲?” 见南宫亓玥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躲过了自己的血羽鞭,赤枫喝道。 “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无缘无故起了杀心,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得明白才行。” 再次躲过赤枫挥来的一鞭,南宫亓玥开始在心里狠狠的暗骂着缘初。 这个缘初也真是的,只说让我来这云狐宫见一见曲罗衣,可是她却没说这云狐宫的人竟是如此蛮不讲理啊!话还没说两句就起了杀心,看来今日自己这一趟,是不好走了。 “无缘无故?托你来此那人没告诉你他与这云狐宫的恩怨吗?” 发觉南宫亓玥法力明明比自己高上不少,却好像在顾忌着什么,所以并不还击,只是不住的躲着自己的招式,赤枫出手便更狠了。 “恩怨?” 赤枫的话让南宫亓玥停下身子,然后他拔出佩剑,只一招就将赤枫来势汹汹的血羽鞭挡下。 “什么恩怨?” “什么恩怨?” 听着南宫亓玥的问话,赤枫怒极反笑。 “你连那人与我们云狐宫有什么恩怨过节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只身来此,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有来无回?这倒不至于吧。” 打量了虽然败于自己手下,但却仍是一脸不服输的女子,南宫亓玥道:“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看望下曲宫主,并无他意,姑娘何不……” “哼,看望我们宫主?不稀罕!” 然而不待南宫亓玥把话说完,赤枫就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你走吧,不想死的,以后不用再来了!” “走?那可不行。” 已经略有些不耐烦与这女子在这儿多做纠缠了,所以南宫亓玥微微皱着眉头,道:“我既答应了缘初要见到曲宫主,那自然是得见到宫主之后才能走。若姑娘不愿代为通传,那我自己进去便是。” “你敢!” 杏眸圆睁,赤枫狠狠地怒视着想要自行闯入山门的南宫亓玥。 而就在这时,一个在南宫亓玥听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来。 “赤枫,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您回来了!”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赤枫眼中的戾气与杀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主知道您去人界一事,在生气呢。” “我知道了。” 轻轻叹了口气,曲落裳慢慢走到两人身旁。可当她经过南宫亓玥身边时,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赤枫,是谁在这儿?” “不过是个别有用心之人,不妨事的,二小姐,您先回去吧。” 默默的瞪了一直紧盯着曲落裳的南宫亓玥一眼,赤枫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曲落裳?” 不理会赤枫的威胁,南宫亓玥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一身如往常般妖冶红裙、双目皆盲的女子。 “南宫公子?” 听出了南宫亓玥的声音,曲落裳也是止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儿?” “二小姐认得这人?” 看着这“别有用心”的男子好像与曲落裳是旧识,赤枫问道。 “嗯。” 因为自己之前不慎“杀”了南宫亓玥一事,曲落裳对他始终是心有愧疚。所以她“看”着南宫亓玥,问道:“南宫公子来云狐宫,可是有什么事?” “我受人之托来拜访曲宫主。” 听得这赤枫唤曲落裳为“二小姐”,南宫亓玥便大约明白了曲落裳的真实身份。 “你与这云狐宫的曲宫主是……” “她是我姐姐。” 冲南宫亓玥微微一笑,曲落裳道:“你若是想见她,我带你进去吧。” “二小姐!” 一听曲落裳要将这南宫亓玥带进云狐宫,赤枫赶紧劝阻道:“二小姐可知这人是谁?” “嗯……不怎么清楚。” 如实的摇了摇头,曲落裳又道:“可他总不是坏人。” “可是……” 虽然从刚刚自己与南宫亓玥的打斗中赤枫也能感觉得出来这男子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一想起他来此的原因,赤枫便对他友好不起来。 “可是怎么?” 即使眼睛看不见,可是曲落裳却感受出了赤枫对南宫亓玥明显的敌意。 “他是缘初派来的!” 凑近了曲落裳的耳畔,赤枫低声说道。 “缘初?” 想了一下,曲落裳脸上便露出恍然的神色。而后,她冲依然是满脸不解的南宫亓玥解释道:“南宫公子大概不知道,那缘初曾跟我姐姐之间有旧怨,一千年前他们就说好了,往后再也不会有所往来,所以实在抱歉,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旧怨?” 紧皱着眉头,南宫亓玥奇道:“可是我未曾听缘初说过他与曲宫主有什么旧怨?况且我今日前来,也是受缘初所托,来探望曲宫主的。” “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我等自然不好多言,但南宫公子不妨回去问一问缘初其中的实情。” “那好吧。” 曲落裳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南宫亓玥也明白过来自己这次是被缘初给“算计”了。所以他也不再多做纠缠,而是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二小姐,幸亏您回来了,不然我还不好打发他呢!” 南宫亓玥走后,赤枫赶紧搀着曲落裳往云狐宫内走去。 “呵呵,走吧,我去给姐姐请罪去。” 轻轻一笑,曲落裳不再提南宫亓玥的事,而是迈着略有些虚浮的步子往曲罗衣的寝殿——醉枫眠而去。 (月下缘篇二)妖各有志 “姐姐,我回来了。” 径直进了醉枫眠,曲落裳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果不其然,她前脚刚踏进屋内,紧接着就响起了曲罗衣略带着苛责的声音。 “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 “姐姐……” 知道因为自己这次又偷偷的跑去人界惹得姐姐生气了,因此曲落裳赶紧笑着寻着声音的来处走了过去。 “姐姐,你不要生气,我……” “我什么我?” 拉着曲落裳坐在凳子上,曲罗衣极是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然后见她除了妖力受损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妥之处,曲罗衣才放了心。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冷着脸斥责道:“你看看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多少精怪求之不得的千年修为,到你这儿就这么被糟蹋了?” “这怎么是糟蹋呢?” 听着曲罗衣的话,曲落裳的神色蓦地变得黯淡起来。 “姐姐,有些东西你必然也是懂的,刚才我在山门前遇到了……” “遇到了谁?” 听曲落裳话说一半,曲罗衣便问道:“方才有守门的侍女来报说是有客来访,赤枫去看了,不知是谁?” “是……” “不过是误闯此处的小妖罢了。” 曲落裳刚想把南宫亓玥的名字说出来,可是忽然间,赤枫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宫主,二小姐,这是我之前就吩咐人熬好的仙灵汤,你们多喝一点儿吧。” “误闯的小妖?” 即使看不到赤枫的神色,可是曲落裳却明白了她是不想因为南宫亓玥的到来而让姐姐再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任由赤枫将一碗温热的、香气四溢的汤放在自己手里,曲落裳选择不再多言。 可是即使如此,向来谨慎的曲罗衣还是问道:“我们这云狐宫地势险要、瘴气弥漫,怎么会有小妖误闯至此?” “机缘巧合吧。” 盛好一碗仙灵汤递给曲罗衣,赤枫关切的说道:“宫主,近来几日我看您夜寝昼食不如往前、精神欠佳,这仙灵汤最是滋补养神,您喝一些吧。” “姐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赤枫说曲罗衣精神欠佳,曲落裳便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事儿,不过是白天睡的多了点儿,晚上睡不着了而已。” 宠溺的摸了摸曲落裳的头,曲罗衣接过仙灵汤慢慢的喝着。而后,她看了赤枫一眼,并朝赤枫微微摇了摇头。 侍立在一旁的赤枫见此,明白曲罗衣是不想让曲落裳担心,所以便故意岔开了话题。 “宫主,二小姐,过几日南边的灵蝶池要设盛宴宴请整个妖界有头有脸的人,昨日他们的请帖已经送过来了,我看这几日天气不错,刚好二小姐也回来了,不如我陪着你们一块儿去凑凑热闹?” “灵蝶池?” 赤枫话音刚落,曲落裳就奇怪的说道:“那灵蝶池的一群小蝴蝶向来与我们云狐宫不合,这次可是有什么大喜事儿,竟然主动邀请我们?” “好像是跟仙界的封仙大典有关。” 回想着这几日自己听来的消息,赤枫说道:“仙界的封仙大典在即,好像几千年都没有出过灵体仙胎的灵蝶池这一次有一只蝴蝶能被封仙,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大喜事儿吗?” “封仙?” 嗤笑一声,曲落裳道:“也不知他们朝思暮想的想位列仙班是为了什么?做神仙,真的有那么好?” “在仙界肯定是没有在妖界自在的。” 将曲落裳和曲罗衣喝空的碗收起来,赤枫道:“不过妖各有志,管他们想当妖还是想被封仙呢!” “呵呵,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笑了两声,曲落裳“看”向曲罗衣。 “姐姐,那你要去吗?” “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 握着曲落裳冰凉的手,曲罗衣脸上满是宠溺的浅笑。 “那就去吧。” 感受着曲罗衣手掌间的温暖,曲落裳轻轻一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凑凑热闹。” “你这次不再偷偷溜走了?” 因曲落裳的话,曲罗衣顿时疑惑起来。 “你不是还正在追寻着他散落的魂魄吗?” “先不找了。” 摇了摇头,曲落裳慢慢靠在曲罗衣怀里。 “姐姐,我好累啊。” “累了,那就待在云狐宫好好歇歇吧。” 无奈的叹了口气,曲罗衣听着曲落裳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发酸。 这阿裳自小就固执执拗的很,这次她能主动放弃一件事儿,也是着实不易。 “对了,姐姐。” 在曲罗衣怀中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曲落裳直起身子,说道:“我这些日子去人界,又听到了很多好玩儿的故事,不如我说给你听听?” “呵呵,好。” 看着曲落裳故作轻松的样子,曲罗衣也并不愿意戳穿她。所以她冲赤枫示意了一下之后,便开始温柔的应和着努力让自己笑起来的曲落裳。 …… …… “缘初,你给我说清楚,你跟那云狐宫的宫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且说这边,在南宫亓玥回了仙界之后,便直接去了缘初的姻缘殿。 刚走进姻缘殿的大门,他就看到缘初正惬意的倚在桃花树下一边逗弄着花间飞舞的桃花精,一边拿着一壶酒喝的正尽兴。 “哎,玥玥,你……嗝……你回来了啊。” 听到南宫亓玥的声音,缘初赶紧将酒壶随地一扔,然后有些心急的看着他。 “如……如何?你可……可……可见到那云狐宫宫主了?” “没有。” 嫌弃的白了醉醺醺的缘初一眼,南宫亓玥皱着眉头说道:“缘初,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这种人?哪……嗝……哪种人?” 不明白南宫亓玥为何看起来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缘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将脸凑到南宫亓玥跟前。 “玥玥,你这是怎……怎么了?” “怎么了?” 抬起手“啪”的一声将缘初想伸到自己脸上的手拍开,又往后退了两步,南宫亓玥道:“缘初,你自己说,你跟那云狐宫的宫主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没有啊。” 南宫亓玥的话让缘初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跟她……我跟她怎么会有什么仇什么恨呢?” “没有?” 对于缘初的说辞,南宫亓玥明显不信。 “若是没有,那云狐宫的人怎么会只是因为听到我提了你的名字就对我大打出手?” “咦?云狐宫的人打你了?” 眯着醉眼来来回回将南宫亓玥上下打量了一回,缘初道:“净是胡说!我看你这不是……不是好好的吗?” “……” 看着缘初此时明显神志不清的样子,南宫亓玥知道不管自己现在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再次翻了个白眼之后,他打算去天机宫找未枢问问看,毕竟当年,这缘初好像是和未枢一起进入仙界的。 然而他刚要转身欲走,就有一个小仙童有些无奈的跑了过来。 “上仙,南宫将军。” “何事如此慌张?” 见这小仙童气喘吁吁的样子,南宫亓玥问道。 “还不是那个蝴蝶精又来了!” 那小仙童低着头,抱怨道:“我家上仙不知怎么的招惹了仙卉园的一只蝴蝶精,这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她都来了五次了!” “仙卉园的蝴蝶精?” 南宫亓玥奇道:“仙卉园住的不都是即将要晋封仙人的精怪吗?她不好好在仙卉园待着,来这姻缘殿做什么?” “说的就是啊!” 南宫亓玥的话成功的引起了这个小仙童的共鸣,所以他很是苦恼的说道:“她从第一次过来就想求见我家上仙,我说上仙正在休息,她便离去了,可是没想到之后她又过来了好几趟。我问她是不是想来求取姻缘的,她却说不是,就是想见我家上仙。” “哼。” 听完小仙童的话,南宫亓玥不用想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定然是喜欢“招蜂引蝶”的缘初用着这一副用幻形术幻化成的俊俏公子的样子去撩拨人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精怪去了! 所以冷嗤一声,南宫亓玥吩咐小仙童道:“你且去告诉那只蝴蝶精,封仙大典在即,若无天帝谕令,就让她待在仙卉园不要出来,不然就按天规处置,免了她封仙的资格。” “是。” 看得出南宫亓玥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所以那小仙童领了命令之后就赶紧出去应付那个频频上门的蝴蝶精去了。 而他走了之后,南宫亓玥看看靠着桃花树昏昏欲睡的缘初,只好叹了口气,冲树下的桃花精说道:“待他醒过来,赶紧让他去天机宫找我!” “是。” 桃花精们很是恭敬的应了南宫亓玥的话。而后南宫亓玥一甩衣袖,便快步离开这儿,往天机宫而去。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好像是在睡梦中的缘初模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我跟她……我跟她之间怎么……怎么会有什么仇怨呢?一定……一定是玥玥这小子……这小子乱说!” (月下缘篇三)凤鸟一族 这一日,是灵蝶池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喜的日子,因为历经千年,灵蝶池内终于有一只灵蝶得以修成仙身,有机会位列仙班。 因此一大早,灵蝶池灵主姬蝶鸾便身着盛装在平时用来议事、今日却专用来大摆筵席的蝶泉殿内等候着妖界各大名望之族之人的到来。 而当一袭紫色锦衣、发髻高挽,且眉间有着一个红色狐形印记的曲罗衣走进大殿之时,她本来喜笑颜开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憎恨。 然而尽管如此,她却还是笑着冲曲罗衣说道:“曲宫主,多谢赏光啊!” “姬灵主客气了。” 自曲罗衣记事以来,云狐宫就与这灵蝶池有些暗暗的不合,但究竟因为什么,曲罗衣其实也并不知道。可是此时,既然姬蝶鸾笑脸相迎,曲罗衣也懒得拂了她的意。所以端庄而又不失礼的朝穿的像只花蝴蝶一样的姬蝶鸾回了个笑脸之后,她便领着曲落裳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坐席上坐好。 “哼。” 见曲罗衣一副高傲的不行的样子,姬蝶鸾轻哼一声之后,便继续去跟其他来客寒暄。 可是就在这时,本来在座位上坐好的曲落裳却有些急促的东张西望起来。 “阿裳,怎么了?” 发觉曲落裳的异常,曲罗衣握着她的双手,问道。 “姐姐。” 曲落裳颤抖着双唇,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似乎有些激动的说道:“姐姐,我……我感觉到了,这里有……有他的残魂!” “这里?” 轻轻抚着曲落裳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一些,曲罗衣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可是今天这里来的都是妖界名门望族的高位之人,怎么会有他的残魂呢?” “我……我也不知道。” 曲落裳慌乱的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如此痛恨自己失明的双眼。 “阿裳,你不要急。” 轻拍着曲落裳的后背,曲罗衣道:“我让赤枫去查一查今日来的都有谁。” “好……好……” 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曲落裳紧咬着双唇,低头不语。 本来在人界走了两趟之后,她对收集他的残魂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可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他的气息出现呢? “曲宫主,令妹这是怎么了?” 就在曲罗衣还在不断地低声安慰着曲落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声忽然从旁边传来。 她扭头一看,从衣着打扮上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他就是凤鸟一族的族长——凤澧梧。 “无事,多谢” 云狐宫避世已久,与凤鸟一族并没有什么大的来往。因此疏离而又毫不失礼的给凤澧梧道了谢之后,曲罗衣便冲站在自己身后的赤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查探一下今日来这灵蝶池的人都是何身份。 赤枫意会之后便悄悄退了出去。可那凤澧梧却主动忽略了曲罗衣对自己的冷漠,依然很热心的说道:“我叫凤澧梧,是凤鸟一族的,我们凤鸟族的凰羽林离你们云狐宫也不是很远,那也算是……算是比邻而居了吧。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多谢凤族长好意。” 虽然不明白这凤澧梧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热心,但曲罗衣仍旧淡淡的回道。 “哎呀,客气客气!” 笑嘻嘻的看着曲罗衣和曲落裳,凤澧梧停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曲宫主,依我看,令妹这眼睛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妖力损耗过度了吧?” “……” 面对凤澧梧的喋喋不休,曲罗衣微微皱着眉头,并不想再接他的话。可是正说的滔滔不绝的凤澧梧却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他完全无视了曲罗衣的神色,说道:“若是真的是妖力损耗过度导致的双目失明,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治愈。” “……” 曲罗衣依旧不语,而坐在一旁本就怀有心事的曲落裳却早就对这只过于自来熟的鸟有些不喜了。 所以只有在自家姐姐面前才一副柔婉温顺的样子的她“看”向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话的凤澧梧,手指微动,便有几根银针从她指间飞出。 “啊呀!什么东西扎到我了?” 三根血隐针齐齐没入凤澧梧体内,惹得凤澧梧连声痛呼。并且他这一叫,直接就将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特别是姬蝶鸾,赶紧走到凤澧梧身边,有些谄媚的问道:“凤族长,您这是怎么了?” “咳……没事儿没事儿。” 忍着腰间的疼痛,凤澧梧朝姬蝶鸾摆了摆手。 “姬灵主去忙吧,不用管我,哈哈,不用管我。” “凤族长真的没事儿?” 因为这凤鸟一族是神鸟凤凰的直系血脉,每隔百年便有一批凤鸟位列仙班,与仙界的关系极好。所以即使这凤澧梧虽然刚刚继任族长不久,且年纪尚轻,但姬蝶鸾却一丁点儿都不敢怠慢了他。 “真……真没事儿!” 咧着嘴冲姬蝶鸾笑了笑,凤澧梧道:“灵主,你快去招呼其他来客吧,我跟曲宫主她们聊聊天儿。” “跟曲宫主?” 听了凤澧梧的话,姬蝶鸾开始疑惑这云狐宫是何时攀上了凤鸟族这支高枝儿的。 哼,曲罗衣,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不凡吗?想不到暗地里却早已找好了靠山了! “对啊对啊,姬灵主快去忙吧!” 因为非常不乐意姬蝶鸾在这儿打扰自己与曲罗衣的“友好交流”,所以凤澧梧催促道。 “是。” 眼看凤澧梧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在这儿,所以即使心有不甘,她却只能将心头的气咽下,笑道:“那凤族长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要见外才是。” “好说好说!” 看姬蝶鸾离去,凤澧梧赶紧扭头想接着跟曲罗衣说刚才的话题。可是不曾想曲罗衣却径直站起身,然后拉着曲落裳往外走去。 “哎,曲宫主,你们去哪儿啊?” 一看曲罗衣要走,凤澧梧也赶紧站起来想跟上去。 “如厕。” 头也不回,曲罗衣淡淡的扔下两个字,便带着曲落裳走远。凤澧梧见此,也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等着她们回来。 …… “阿裳,你刚才不应该动手。” 待出了蝶泉殿,曲罗衣边走边道:“那凤澧梧虽然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高,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凤鸟一族现在的族长,若被他发觉,那……” “那又如何?” 皱着眉头,曲落裳道:“他太聒噪了。姐姐之前可是认得他?” “并不认得。” 领着曲落裳往一旁的小路上走去,曲罗衣道:“我也奇怪,那凤澧梧怎么会对我们如此‘热情’?” “哼,恐怕是居心不良。” 轻哼一声,曲落裳不想再提起那个令人讨厌的鸟了,所以她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问道:“姐姐,可是赤枫查出了些什么?” “应该是。” 在小路尽头的一个小水潭边上,曲罗衣停下了脚步。然后赤枫从旁边的假山后走了出来。 “宫主。” “赤枫,你查到什么了?” 若是小事,赤枫定然不会用传音术将自己叫出来。所以曲罗衣问道。 “是查到些东西。” 赤枫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并用法术在周围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可疑之徒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宫主,小姐,今日来赴宴的除了妖界各大家族的当家人之外,还有……魔界的人。” “什么?魔界?你确定?” 因为赤枫的话,曲罗衣不禁惊呼出声。而曲落裳则因为她的话而更加确信刚才自己的感应没有错,这里,真的有他的残魂! “是的,魔界。” 赤枫很是凝重的说道:“虽然那魔界之人混迹于随从之中,但依然被我发现了破绽。” “这里怎么会有魔界之人?” 曲罗衣不可置信的说道:“当初仙界派战神颜凌歌荡平魔界之后,魔界所有的生灵就收押的收押、处死的处死了,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呢?这……” “宫主……” 听着曲罗衣的话,赤枫的眼睛却在往曲落裳身上瞄。曲罗衣见此,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她忽然止了声,有些忧心的看着抿着嘴站在那里、面色有些许苍白的曲落裳。 “阿裳,我刚刚……” “没关系的,姐姐。” 勉强冲曲罗衣一笑,曲落裳似是自语道:“所以我本来就不该抱什么希望,是吗?毕竟他当初已经……已经被……被天帝下令……处死了。” “阿裳……” 暗暗自责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勾起曲落裳的伤心之处,所以曲罗衣摸了摸她的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能安慰到她的话。 而就在三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那个“聒噪至极”的声音却远远传来。 “哎呀,曲宫主,你们怎么在这儿站着啊?宴席马上既要开始了!” “赤枫,你接着去查那魔界之人的身份。” 眼看凤澧梧越走越近,曲罗衣便低声吩咐道:“但是切记注意安全。” “是,宫主放心,那我先去了。” “嗯。” 赤枫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曲罗衣看着走过来的凤澧梧,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便拉着曲落裳往蝶泉殿而去。 (月下缘篇四)窥破心思 “阿裳,还在想那个魔界的人吗?” 灵蝶池的宴席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可是自从那天宴罢回道云狐宫之后,曲落裳便一直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着她这个模样,曲罗衣心疼不止。所以这一日,她处理了云狐宫的事务之后,专程来到了曲落裳居住的云裳榭。 “嗯。” 听到曲罗衣过来,曲落裳勉强打起精神。可是即使这样,她脸上的憔悴之色却还是落入曲罗衣眼中。 “阿裳,赤枫已经在调查那个魔界之人的身份了,一有消息,她会立即来告诉你的。” 爱怜的摸着曲落裳的头,曲罗衣实在于心不忍,所以她把手抵在曲落裳背后,将自己的修为缓缓地渡到曲落裳体内。 “姐姐!” 感受着自己体内忽然涌现的丝丝灵力,曲落裳大惊。 “姐姐!快停下!” “静心,凝神。” 淡淡的应了曲落裳一声,曲罗衣缓缓闭上了眼睛。而曲落裳生怕曲罗衣因心神不稳而走火入魔,便只得暂时安静下来,并一点点运转着体内的灵力。 过了半晌,曲罗衣将手收回,然后又在曲落裳背后点了几下才松了口气。而曲落裳此时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却也明白她现在一定虚弱的很。 因为刚刚她渡到自己体内的并不是妖邪之力,而是精纯无杂的仙灵之力! 仙灵之力?那也就是说姐姐她已经修成仙体了,可是那为何……为何此次仙界的封仙大典没有召请姐姐呢? “阿裳。” 曲落裳虽然久久不语,可是看着她惊疑的神色,曲罗衣却也明白她在想什么。 因此调息了一下,待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些,曲罗衣才道:“如何?可觉得好一些了?” “嗯。” 点了点头,曲落裳急道:“姐姐,明明你已经修成仙体了,那为何不去仙界参加封仙大典?若是能被封仙,那姐姐你以后……” “封仙?呵呵,阿裳啊,被封了仙,入了仙界,就一定是好事吗?” 微微叹息着打断曲落裳的话,曲罗衣道:“那天你不还说‘也不知他们朝思暮想的想位列仙班是为了什么?做神仙,真的有那么好?’吗?” “可是……” 虽然自己心里对仙界确实有敌意,但是…… “但是姐姐,如果你去了仙界,不就可以见到……他了吗?” “他?” 即使曲落裳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可是曲罗衣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此一瞬间,曲罗衣的神色便变得冷然起来。 “阿裳,你该明白的,我跟那人早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真的吗?” 抬头“看”向曲罗衣,曲落裳仿佛透过无限的黑暗直直的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 “若是姐姐当真与他恩断义绝,那又为何会在夜里频频忆起往事呢?” “阿裳,你……” 心头忽然而至的疼痛让曲罗衣瞬间白了脸。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看了好似看破玄机的曲落裳一会儿,才低声道:“是赤枫告诉你的?” “嗯。” 摸索着抓住曲罗衣冰凉的双手,曲落裳心疼的说道:“姐姐,既然忘不掉,那又为何非得逼着自己忘掉呢?自欺欺人,这不是你的作风。” “呵,那我又能怎样呢?”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曲罗衣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想再多也终究是于事无补的。说到底,也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一厢情愿?不是这样的!” 听得出曲罗衣内心的苦楚和纠结,曲落裳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姐姐,其实我回来那天,在山门遇到了……遇到了……” “遇到了谁?” “遇到了仙界的人。” “仙界的人?” 一听这话,曲罗衣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能想得起来来这云狐宫的仙界之人,莫非是他? “嗯。” 下定决心后,曲落裳道:“他叫南宫亓玥,说是受人所托来看望你的,而那托人之人,就是……缘初。” “什么!” “缘初”两个字重重的打击在曲罗衣心上。听着这熟悉却又已经有些陌生的两个字,她顿感浑身无力,双腿一软就差点跪倒在地上,这时正好赤枫过来,眼疾手快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宫主,您这是怎么了?” “赤枫。” 看到赤枫前来,曲罗衣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看向她,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所谓的误闯云狐宫的小妖,究竟是谁?” “宫主……” 看着曲罗衣一反常态的样子,再看看曲落裳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赤枫心里已经猜出了刚刚她们谈论的话题。 事已至此,她明白自己若是再欺骗曲罗衣,不过是白白惹得曲罗衣伤心而已。 所以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赤枫沉声道:“那日误闯云狐宫的并不是小妖,而是仙界的人,并且……他也不是误闯,而是……” “而是受人所托前来的,是吗?” 听着赤枫吞吞吐吐的话,曲罗衣接过她的话,道。 “是。” 点了点头,赤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是赤枫欺骗了宫主,赤枫知错,还请宫主责罚。” “你……” 曲罗衣将手扬起,最终却又慢慢落下。她看着低头请罪的赤枫,心内百感交集。 “罢了,你不过也是为了我好。” “宫主!” “你先下去吧。” 无力地冲赤枫摆摆手,曲罗衣道:“让我静一静。” “是。” 明白这个时候曲罗衣心里定然是难过的很,所以赤枫虽然担心她,但却并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因此朝曲罗衣行了一礼之后,她刚打算退出去,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对了,宫主,凤鸟族族长来了,现在正在宴客厅等着宫主呢。” “凤澧梧?他来做什么?” 即使此时此刻自己心里百味陈杂,但一旦牵扯到云狐宫的事,曲罗衣却丝毫不含糊。 所以她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问道:“他可有说来我们云狐宫做什么?” “没有。” 赤枫回道:“他只说是来拜访宫主和二小姐的。” “拜访?” 曲落裳本来因为把南宫亓玥来此告诉曲罗衣而引得她伤心难过一事自责着,可是当她听到赤枫说那只很是聒噪的凤鸟专程来此之后,便有些嫌恶的说道:“怕是有什么企图吧!” “无论如何,来者是客,去看看吧。” 虽然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见那个凤澧梧,但人家身为凤鸟一族的族长亲自前来,避而不见总是有些失礼的。所以曲罗衣向赤枫吩咐道:“你先去招待着,我去换件衣裳就过去。” “是。” 赤枫微微躬身便转身离去。曲罗衣又嘱咐了曲落裳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之后,便也匆匆离去。 …… “凤族长,有失远迎,失礼了。” 当曲罗衣匆忙换好衣裳来到宴客厅时,凤澧梧正坐在那儿饶有兴致的喝着一杯茶水。 “哈哈,曲宫主言重了!” 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凤澧梧来回打量着曲罗衣,关切的问道:“曲宫主可是身子不适?我看宫主的气色可不太好啊!” “没事,不过是……” “哈哈。不过刚好,我今天过来正好带了点儿滋补之物。” 不待曲罗衣把一句话说完,凤澧梧就眉开眼笑的说道:“听我家那些小丫头说,这些东西女孩子吃了最是能养颜补血。哎呀,我今天可算是来的刚刚好!” “凤族长……” 看着这愈加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凤澧梧,曲罗衣不禁有些头疼。 能当选凤鸟一族的族长,那定然不可能是愚钝无知之人,可是那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看都觉得这凤澧梧有点儿……不太聪明呢? “嗯嗯,怎么了曲宫主?” 笑嘻嘻的倒了杯茶递给曲罗衣,凤澧梧道:“是不是被我今日前来感动到了?” “感……感动?” 勉强压制着自己心里的不耐,曲罗衣道:“不知凤族长今日前来,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所谓何事?” 见曲罗衣不接自己倒的茶水,凤澧梧也不在意。他将杯子放到桌子上之后,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来可是专门给宫主送这些补品的!哦,对了,除了给宫主你的,还有专门给二小姐的。” “只是如此?” 这云狐宫周围地势险峻且瘴气浓厚,曲罗衣怎么都不能相信这凤澧梧费尽千辛万苦来这儿就只是为了送东西。 “对啊,要不然呢?” 抓了抓头发,凤澧梧道:“我之前就说了,我们凤鸟族的凰羽林与云狐宫离得并不远,也算得上是比邻而居,那作为邻居,来回多走动走动不是很正常吗?” “……” 面对凤澧梧的这番言论,曲罗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而就在这时,赤枫面色有些复杂的走了进来。 “宫主……” “怎么了?” 看着赤枫欲言又止的样子,曲罗衣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仙界那人,又来了。” 有些担心的看了曲罗衣一眼,赤枫低声道。 “那……” “那快让他进来吧!” 又一次不待曲罗衣把话说完,凤澧梧就抢先说道:“仙界除了天帝,其他人都挺好的。没想到啊,宫主居然也跟仙界之人有往来?” “宫主……” 自动忽略凤澧梧的话,赤枫向曲罗衣询问道。 “让他进来吧。” 暗暗叹了口气,曲罗衣整肃了一下神色,然后走到主座上坐下。 缘初,一千年了,你当真还记得我? (月下缘篇五)危机初现 赤枫领了曲罗衣的命令之后,不过片刻功夫就又回到会客厅,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数日之前曾登门拜访过的南宫亓玥。 南宫亓玥跟着赤枫走到大厅中央,看了主座之上的曲罗衣一眼之后,抱拳道:“见过曲宫主。嗯?凤族长也在?” “是啊是啊,哈哈,我也刚到!” 见南宫亓玥看向自己,凤澧梧笑道:“今日能在这云狐宫遇到南宫将军这等大忙人,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南宫将军?” 听到凤澧梧对南宫亓玥的称呼,曲罗衣和赤枫皆是一脸诧异。 其中最诧异的怕是曾经跟南宫亓玥大打出手的赤枫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居然就是六界之中威名仅次于已经逝去的“战神”颜凌歌的少年将军——南宫亓玥。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凤族长这等大忙人。” 冲凤澧梧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之后,南宫亓玥对着仍在诧异的曲罗衣道:“曲宫主,我今日前来是受人所托,有事儿要提醒曲宫主一声。” “哦,南宫将军请坐。” 虽然仙界与妖界相互独立,但是南宫亓玥声名远播,所以对于他,曲罗衣丝毫不敢怠慢。因此站起身来给南宫亓玥让了座之后,她才再次坐下,问道:“不知南宫将军有何事需要‘提醒’?” “曲宫主该是知道,再过几日就是仙界的封仙大典。” “嗯,知道。可是这封仙大典好似与我们云狐宫并没有什么关系。” “确实本应该没有关系。” 南宫亓玥道:“可是前些天,仙界的月下仙人却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不同寻常的事?” 一听南宫亓玥提起“月下仙人”四个字,曲罗衣就只觉心里百味陈杂,可是当着南宫亓玥和凤澧梧的面,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不知月……月下仙人发现了什么事?” “此次封仙大典中,有一只灵蝶池的蝶妖在受封之列。本来封仙大典还未开始,受封的精怪应该都在仙卉园中各自修行,可是那蝶妖却曾经幻化成曲宫主的样貌。” “幻化成我的样貌?” 听闻此言,曲罗衣惊讶之余又有些莫名其妙。 “她为何要幻化成我的模样?” “这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南宫亓玥接着道:“所以我之所以前来,就是受月下仙人所托将此事告知于曲宫主,希望曲宫主能有些防备,以防小人之行。” “多……多谢南宫将军。” 起身向南宫亓玥道了谢,曲罗衣见南宫亓玥起身欲走,便不由得出声道:“南宫将军请留步。” “曲宫主还有何事?” 不解的看向欲言又止、面色复杂的曲罗衣,南宫亓玥问道。 “南宫将军,不知……不知……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 犹豫了再犹豫,曲罗衣终是握紧了双拳,问道:“不知月下仙人他近来可还安好?” “安好。”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我能感受的出来,曲宫主应该是已经修成仙体了,既如此,为何不去仙界晋封为仙呢?这样的话,宫主便可以时时见到月下仙人了。” “我见他做什么!” 好像南宫亓玥的这番话戳到了曲罗衣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所以猛然间,曲罗衣没能忍住心头忽然而起的怒意,轻斥道:“南宫将军,你失礼了。” “抱歉,是我失言了。” 虽然听缘初简单说了他与这曲宫主之间的纠葛过往,但南宫亓玥却知道,他与这曲宫主之间,怕是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对于他人的私事,南宫亓玥又不想过问太多。 所以冲曲罗衣歉然的抱了抱拳之后,南宫亓玥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当他经过自从自己过来就一直侍立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赤枫时,又意味深长的对曲罗衣道:“六界皆知,灵蝶池的蝶妖擅长幻化之术。曲宫主,需得多留心啊!” “多谢南宫将军提醒。” 因此时自己心里万分杂乱,所以一时之间,曲罗衣并没有听出来南宫亓玥这话的玄机。她只是心不在焉的冲赤枫吩咐道:“赤枫,送南宫将军出去。” “是。” 看着南宫亓玥和赤枫一前一后离开大厅,曲罗衣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应付依然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的凤澧梧了。 所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之后,曲罗衣道:“不知凤族长可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没有。” 目送着南宫亓玥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凤澧梧看着脸色比刚才更差的曲罗衣,道:“曲宫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看了真让人心疼啊!” “凤族长若无事,便请回吧。” 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曲罗衣起身欲走,可是这个时候,凤澧梧的一句话却让她的脚步停在原地。 “宫主,刚刚南宫将军那句话,你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哪句话?” 以为这不过又是凤澧梧没话找话的闲谈之辞,所以曲罗衣冷声道:“抱歉凤族长,我现在确实没有精力与你闲聊了,你先请回吧。” “灵蝶池的蝶妖擅长幻化之术。” 好像没有听到曲罗衣的逐客令,凤澧梧一只手摩挲着下颌,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凤羽玉佩。 “曲宫主,你觉得南宫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按捺住心头的烦躁,曲罗衣道:“不就是灵蝶池要被封仙的蝶妖在仙界幻化成了我的模样吗?”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 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凤澧梧很是认真的看着脸上的烦躁之色愈来愈浓重的曲罗衣。 “曲宫主,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是我知道,你并不是易怒暴躁之人。” “凤族长这话什么意思?” 凤澧梧的这句话听的曲罗衣心里一凛。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今日的曲宫主,好像跟那天在灵蝶池的曲宫主不太一样。” 站起身走到曲罗衣面前,凤澧梧盯着她,道:“虽然我与曲宫主交情不深,我凤鸟族与云狐宫也向来没有什么往来,可是曲宫主那‘冷艳美人’的称号,可以说整个妖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哈哈,不知以‘冷艳’闻名于妖界的曲宫主,何时竟变得如此暴躁了呢?” “你……” 凤澧梧的话一说完,曲罗衣便忍不住心头的怒气了,可就在她想要发火时,一个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忽然间如一桶冷水一般将她心头的怒火生生的浇灭。 “你的意思是……” “我先确认一下。”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凤澧梧在曲罗衣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凤族长,请自重!” 凤澧梧此举让曲罗衣下意识的便向后退去。可她没想到,凤澧梧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快到以她的修为,竟然完全躲避不开他的动作。 “曲宫主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而已。” 将手指放在曲罗衣腕上,凤澧梧停了片刻,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手。 “如何?” 明白了凤澧梧是在给自己诊脉,所以曲罗衣便收起了自己的防备,问道。 “不出所料。” 勾唇一笑,凤澧梧道:“你服用过灵蝶粉,这种粉末是灵蝶池那群蝴蝶身上特有的。无论是人是妖,是妖是魔,只要吸入这种粉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若长久以往的吸入,那最终可能会沦为他人的傀儡。” “你说什么?” 不可置信的看着凤澧梧,曲罗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整理整理自己从灵蝶池之后这几日发生过的事情。 自从在灵蝶池赴了宴回来后,除了落裳和赤枫,自己并没有与外人接触过。那也就是说,赤枫她…… “她回来了。” 知道曲罗衣已经想明白了,所以接下来,凤澧梧便好整以暇的重新坐回椅子上,打算在曲罗衣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出手帮她一把。 “曲宫主,需要我的话尽管开口啊!” “……” 曲罗衣眉头微蹙,不再言语,而是直直的看着走到自己跟前、仍是一身红色劲装的赤枫。 “宫主,南宫将军已经走了。” “嗯。” 应了一声,曲罗衣不动声色的问道:“赤枫,你可知之前阿裳是去哪儿了?” “二小姐?她不是去琨缈山了吗?” 不解的抬头看了曲罗衣一眼,赤枫回道。 “琨缈山?” 听到这个回答,曲罗衣眼中的疑惑便已经全然消散了。 眼前这有着自己异常熟悉的容貌和声音的人,真的不是赤枫。 因为阿裳眼睛不好,她去了人界的消息一旦被一些不轨之徒知晓,那必然会有很多麻烦,所以云狐宫一直对外宣称,曲落裳之所以时常不在云狐宫,是去了南边的琨缈山养病。而赤枫作为自己的心腹之人,这种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此,暗暗叹了口气之后,曲罗衣衣袖一挥,便有带着紫光的绳索将“赤枫”紧紧捆绑起来。 (月下缘篇六)相思难寄 “玥玥,怎么样?你可把事情告诉她了?” 南宫亓玥回了仙界之后,还没把气儿喘匀,就看到缘初正站在仙界通往妖界的必经之路——离断桥上等着自己。 “嗯,已经跟她说过过了。” 看着向来嬉皮笑脸、老顽童一般的缘初抓着自己、满脸急切的样子,南宫亓玥道:“这么多年来,也是难得见你急成这个样子。” “咳咳咳。” 听到南宫亓玥充满询问的话语,缘初轻咳几声之后,松开自己抓着南宫亓玥衣袖的手,并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站直了身子,故作镇定的说道:“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急了?” “切。” 鄙视的冲“惺惺作态”的缘初翻了个白眼,南宫亓玥道:“问你跟那曲宫主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也不说。不说就算了,反正帮你传的话已经传过了,我还得去看看歌儿现在在人界如何了。” “哎,玥玥!玥玥!你先别急着走!” 见南宫亓玥提步欲走,缘初赶紧拦在他身前,问道:“你既见了罗……曲宫主,那不知她现在如何?” “想知道曲宫主现在如何?” 南宫亓玥双手环胸,斜着眼睛看了缘初一眼。 “咳咳……嗯。” 缘初又咳了两声,仍是一副故作淡然的样子。 “曲宫主她啊……” “如何?” “不告诉你。” 笑着睨了因为自己的话而瞬间暴跳如雷的缘初一眼,南宫亓玥道:“既然挂念着人家,那你何不自己去妖界走一趟,自己去看一看?” “我……” 缘初欲言又止的低着头,摆弄着腰间垂落的红线玉佩。 “我……” “我什么我。” 叹息着摇着头往前走去,南宫亓玥边走边道:“唉!亏你还是为别人牵线搭桥的月下仙人呢!” “……” 少有的,听着南宫亓玥好似挖苦的话,缘初竟然没有出言反驳,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南宫亓玥慢慢走远,脸上露出一种似悲似忧、似怅然、又似疑惑的神色。 然而正当他站在那里沉思之时,一个令他近日很是厌烦的声音忽然从自己背后传来。 “月下仙人?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好巧啊!” “巧?” 不悦的扭头,缘初皱眉看了一眼一身彩色衣裙,一看就知道是一只花蝴蝶的年轻女子。 “是啊,能在这儿遇到仙人,真是蝶栖的荣幸啊!” 丝毫不顾缘初对自己的冷漠,姬蝶栖笑着走到缘初身前,并俯身给他行了一礼。 “不知仙人在这儿可是有什么要事?有没有蝶栖能帮得上忙的?” “我为何在这儿还轮不到你这只小妖来管。” 不屑的看了笑意盈盈的姬蝶栖一眼,缘初厉声道:“大胆小妖,难道不知道在封仙大典之前既已入了仙界,就不能随意离开吗?如今你私自往返妖界,置仙界法令于不顾,意欲何为?” “仙人恕罪!” 看得出此时缘初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姬蝶栖在懊恼后悔之余,赶紧赔笑道:“并非蝶栖置仙界法令于不顾,而是因昨日收到消息说家母身子不适,故此蝶栖才回了妖界一趟。承蒙仙人教诲,现今蝶栖已经知错了,还请仙人莫要生气才是。” “私自离开仙界就是错!” 不耐的睨着俯身请罪的姬蝶栖,缘初一甩衣袖,道:“自己去南宫将军那儿领罚吧。” “是。” 虽然心里万分不情愿,可是素来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姬蝶栖却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妖,在这仙界之中,起码目前自己还没有对别人说“不”的权利。因此暗自握紧了拳头,在缘初离开之后,她面带愤恨的往南宫亓玥掌事的法令司走去。 …… …… “缘初,刚刚你怎么对那只小妖发了那么大的火?这可不像你啊。” 刚下了离断桥,缘初就看到站在桥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的未枢。 “关你屁事!” 瞪了未枢一眼,缘初道:“玥玥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找我?他那是去找乾坤镜。” 无奈的摇了摇头,未枢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玥玥他去了两次人界之后,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越……” “脸皮越来越厚了!” “对!” 赞同的点着头,未枢接着说道:“所以他在看歌儿的时候,你说我怎么好意思跟他一块儿看?” “这倒也是!” 跟未枢并肩走着,缘初道:“明天就是封仙大典了,你可有算到什么?” “什么?” 未枢不解的看着缘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看了未枢一眼,缘初奇道:“你是司命星君,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现在反而来问我呢?” “倒没算出什么。” 懒得跟缘初争辩,所以未枢问道:“难不成你算到什么了?”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缘初道:“只不过我总觉得那只花蝴蝶不**分。” “花蝴蝶?刚才那只小妖?” “嗯。” 回想着姬蝶栖一直以来的一举一动,缘初皱眉道:“她这次来仙界,我总觉得她……或者说灵蝶池,目的不单纯。” “啧,你何出此言?” 看着缘初严肃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未枢掐着手指算了一番,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啊,我什么都没算出来。” “未枢,当年你我一同进入仙界被封为仙,你该知道,当时我……妖界云狐宫的宫主曲罗衣,你还记得吧?” “曲罗衣?” 未枢想了一下,恍然道:“记得记得,就是跟你相好……” “就是她!” 快速的打断未枢的话,缘初顿了顿,道:“我们成为上仙已经一千多年了,我与她也有一千多年没见过面了……一千多年前,这只小妖应该还没有出世,可是你可知我第一次在仙卉园见到她是什么样的情景?” “这我怎么知道?” 未枢道:“我又不像某人一样,就喜欢往小姑娘多的地方凑热闹。” “去去去。” 退了未枢一把,缘初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仙卉园,当时,她并没有以真容示人,而是幻化成了曲罗衣曲宫主的样貌。” “曲宫主?” 未枢不解。 “这是为何?” “具体为何我也不知道。” 缘初看着不远处时女仙子布下的灿烂的云霞,道:“灵蝶池中的精怪都擅长幻化之术,他们的幻化之术与我的幻形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比我的幻形术更厉害。只要修为足够,他们不仅可以幻化成任何一个人的样子,甚至还能完完全全的模仿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以假乱真。” “啧,灵蝶池的幻化之术我倒是听说过,可是却不知居然如此厉害。” 听着缘初的话,未枢不禁啧啧称奇。而后,他转身欲回天机宫。 “那看来这灵蝶池是有备而来啊!不行,我得去把这事儿告诉玥玥……” “我已经告诉过他了。” 此刻,缘初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感到高兴。 “那就好。” 未枢道:“那看来之后,我们得时刻留意刚才那只小妖的一举一动了。” “嗯。” 缘初心里还正盘算着该如何从那小妖口中探出实情时,却又听未枢问道:“不过话说,缘初啊,当年你与那曲罗衣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时你们如胶似漆,说好一起晋封为仙的,可是后来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入了仙界,她却留在妖界了呢?” “没……没什么。” 一想起这些陈年往事,素来巧舌如簧的缘初便变得结巴起来。 “你的事儿做完了?怎么倒有闲心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世人的命理运势早就定下了,歌儿的运势我也安排好了,所以来关心关心你,怎么?还不领情?” 白了明显不自在的缘初一眼,未枢猜测道:“怎么?这么心虚,难不成是当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 “怎……怎么可能!” 未枢的话音刚落,缘初立马反驳道:“我怎么会……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儿呢?” “那到底是为何?” 未枢盯着面色飘忽不定的缘初。 “我可是听玥玥说了,他帮你去云狐宫传话,第一次去可是被云狐宫的人打出来的。若不是你当年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人家云狐宫怎么会再听了你的名号后就对玥玥大打出手呢?” “你别……别听玥玥胡说。” 不自在的别过脸,缘初故意岔开话题。 “对了,人界的玥玥‘死’后,歌儿接下来的运势怎样?” “能怎样?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不肯改嫁的,那就只能跟盼儿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了。” 看的出缘初真的有难言之隐,未枢便也不再追问他了。 “走吧,回天机宫。玥玥一直这样守着乾坤镜也不是办法。还是去跟他商议一下灵蝶池的事儿吧。” “好。” 明日便是封仙大典,若是大殿之上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负责大殿守卫的玥玥肯定难辞其咎。 所以缘初收敛了一下心神,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而是跟着未枢一起往天机宫走去。 (月下缘篇七)大典前日 话说未枢和缘初一起去了天机宫,然而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南宫亓玥很是慌张的跑了出来。 “玥玥,你这是怎么了?” 一把拦下南宫亓玥,未枢问道。 “歌儿出事了!” 南宫亓玥此时也顾不得多解释了,他挥开未枢的手就想赶紧去人界一趟,不然若是去晚了,歌儿她怕是就…… “玥玥,你现在不能离开仙界。” 再次将南宫亓玥拦下,未枢给缘初使了个眼神。缘初见此,也赶紧出言劝道:“是啊,明日就是封仙大典了,若被天帝知道你私自去往人界,会节外生枝的!” “可是歌儿她……” 缘初的话让南宫亓玥渐渐镇静下来。而后他看这未枢,问道:“未枢,你究竟给歌儿安排了什么样的运势?” “跟盼儿相依为命,最后寿终正寝啊!” 不明白南宫亓玥为何这么问,所以未枢问道:“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歌儿她马上就要被人界的皇帝赐死了!” 紧握着双拳,南宫亓玥双眼通红。 未枢和缘初听得此话,心里也都是一惊。可是随即,未枢拉着南宫亓玥进了天机宫。 “玥玥你先不要急,我们进去说。” “对对对,外面人多眼杂。” 赞同的点着头,缘初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天机宫后,未枢直接带着缘初和南宫亓玥回了自己的寝殿。 “玥玥,你说清楚,歌儿为何会被人界的皇帝赐死?” 进了寝殿,关上了门,未枢的神色不断凝重起来。 “我明明给她安排了寿终正寝的命势!” “我在人界初次与歌儿相遇,就是因为人界的皇帝想让我帮他拿到一个叫青芒明珠的东西,据说这个青芒明珠中有一统天下的秘密。因为我当时在人界担任护国大将军,这种窃取之事自然是做不得的,所以我就专程找了这一世身为‘盗神’的歌儿帮忙。” 南宫亓玥一边回想着人界的事情,一边说道:“然后,那青芒明珠确实是被歌儿拿到手了,可是因为看守明珠的寒月楼的人狡诈至极,歌儿敌不过他们,所以最终,那明珠又被他们拿走了。再然后,因为人界皇帝一心忙于战事,便无力去寻这颗明珠了,就这样一直到我在人界身死回到仙界。” “那如今人界皇帝想赐死歌儿,可是与这颗明珠有关?” 听着南宫亓玥的话,未枢对整件事情有了猜测。 “是的。”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不知为何,人界皇帝在平了姜壬、收了里单国之后,忽然得知明珠从歌儿手里‘遗失’一事,但是他并不认为是寒月楼的人又将明珠取走,而是认为是歌儿故意将明珠藏了起来,心怀不轨!” “这真是岂有此理!” 听完南宫亓玥的话,缘初怒道:“也不想想他那江山有什么好让人‘不轨’的,歌儿身为仙界战神,还觊觎他那点儿权力不成?” “权力纷争一事,六界皆是如此啊!” 缓缓捋着自己的胡子,未枢道:“玥玥,你几乎一直关注着歌儿在人界的情况,难道完全不知是谁在人界皇帝跟前造谣歌儿吗?” “不知道。” 南宫亓玥道:“所以问题就在这儿,起码我从乾坤镜里,完全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呵,能瞒得过乾坤镜的人,六界之中你们以为还有谁。” 冷哼一声,缘初双手抱胸,皱着眉头。 “他暗中做过的手脚也不止这一回了,玥玥这次之所以提前返回仙界,不也是因为他吗?” “确实。” 对于缘初的话,未枢深表赞同。然而这时,他又想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可是人界的歌儿一旦提前死去,那也说明玥玥能更快的得到歌儿的这一缕残魂……” “对啊。” 缘初道:“所以这么一来,他倒也算做了件好事儿。” “可是……” 未枢神色凝重的看向好像也已经想到什么的南宫亓玥。 “可是他既然早已洞悉了玥玥的打算,又怎么会真的来帮玥玥,那所以,歌儿的这一缕幽魂,怕是并不好拿。” “嘶。” 话说到这儿,缘初恍然明白过来刚才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所以他担心的问道:“那也就是说他会在歌儿死后动什么手脚?” “怕是会如此啊!” 未枢伸出手指又算了算,可是令他愕然的是,无论他怎么算,都算不到颜凌歌的命势。 “不好,歌儿的命势我已经算不到了!” “你说什么?” 未枢的话让南宫亓玥大惊。所以他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而是心急的打开房门,想往人界而去。可是就在这时,天帝恒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天机宫内。 “不知南宫将军如此心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参见天帝。” “参见天帝。” “参见天帝。” 恒泽的忽然到来,让南宫亓玥三人心里皆是一惊。在三人向恒泽见过礼后,还是未枢出言问道:“天帝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吩咐?” “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随便转转。” 笑着看着面色不愈的南宫亓玥和缘初,恒泽道:“难不成是南宫将军和月下仙人闹什么矛盾了?本帝看两位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哈哈,让天帝见笑了。” 冲恒泽笑了笑,未枢回道:“月下仙人和南宫将军素来爱酒成痴,这不,他们听说嫦娥仙子昨日给臣送了几坛桂花酿,就来争着抢着打这几坛桂花酿的主意,臣不依,他们便跟臣怄起气来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 看着皆是一脸不悦的南宫亓玥和缘初,恒泽道:“嫦娥的桂花酒虽然好喝,但是也不能为了一坛酒就伤了仙卿们之间的和气啊。特别是南宫将军,上次因为醉酒误跳因果轮回台一事,可是被众仙笑话了好一阵儿呢!” “是。” “是。” 即使心有不忿,可是南宫亓玥和缘初都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衡量,现在都并不是跟恒泽撕破脸的时候。 因此他们两个低着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多谢天帝教诲。” “哎,什么教诲不教诲的。” 随意的摆了摆手,恒泽道:“明日就是封仙大典了,南宫将军,切记仙界之内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儿意外啊!” “天帝放心,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微微俯着身,南宫亓玥答道。 “那就好。” 满意的点点头,恒泽又看向低头不语的缘初。 “月下仙人,你今后可是有的忙了啊!此次晋封为仙的精怪大多年纪不大,等他们正式入了仙界,那你的姻缘殿怕是就安静不下来了。” “为人绑定姻缘本就是臣分内之事,天帝放心即可。”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具有针对性,缘初道。 “那就好!” 说完,恒泽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了看天机宫内各司其职的小仙童,又看了看院内开得正好的凤尾花,道:“未枢,既然嫦娥给你送了香飘千里的桂花酿,那不知本帝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不能讨一杯来吃呢?” “自然可以。” 暗暗与南宫亓玥和缘初对视了一眼,他们三人都看出来了,恒泽这是打定了主意耗在这儿了。 所以示意南宫亓玥稍安勿躁之后,未枢道:“请天帝稍等片刻,臣这就去准备。” “好。” 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亭中坐下,恒泽道:“南宫将军,月下仙人,接下来两位可是有什么要事?没有的话,坐下来一起喝一杯,闲谈一番可好?” “是。” “是。” 明白自己现在是走不了了,所以即使南宫亓玥心里急得不行,却还是只能跟缘初一起慢慢走到恒泽对面坐下。 然而在三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恒泽忽然说道:“月下仙人,南宫将军也正是青年才俊的时候,你那红线可不能厚彼薄此啊!” “天帝的意思是?” 将装听不懂恒泽的话外之音,缘初问道。 “南宫将军常年为仙界尽心竭力,辛苦得很,也该有个人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了。” 伸手接过一片飘落在自己身前的凤尾花瓣,恒泽微笑着说道:“特别是颜将军不在之后,本帝看南宫将军为了仙界安宁更加费心了,既如此,那不如……” “多谢天帝美意。” 然而不待恒泽把话说完就被南宫亓玥打断。 “守卫仙界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臣不敢言苦。” “可是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着岂不是更方便将军护卫仙界?” 手指轻轻一弹将花瓣弹落,恒泽略含惋惜的说道:“曾经本帝也觉得将军与颜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可惜颜将军她……” “逝者已矣,世间生死轮回皆有定数,天帝莫要再难过了。” 恒泽又一次话没说完,就被端着酒坛杯盏的未枢打断。 “天帝,这是嫦娥新酿的桂花酿,虽比不得天帝的琼浆玉液,但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哈哈,那快满上,嫦娥这丫头也真是的,这桂花酿她可从没想过去给本帝送几坛。” “许是嫦娥仙子怕天帝嫌弃吧。” 淡笑着打开酒坛,未枢将四个杯子一一满上之后,将其中一杯放在恒泽身前。 “天帝,请。” “请。” 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同样的酒香中,几人的心思却是各有不同。 (月下缘篇八)封仙大典 “封仙大典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这一日,是仙界五百年一次的封仙大典。 乾泽殿内,众仙早已分坐两侧等待着大典的开始。可是离乾泽殿不远的莲清池边,未枢却看到缘初正面对着池中的清荷,不知在做什么。 “自从歌儿出事,我便再不想踏进这乾泽殿半步!” 恨恨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巍峨高耸、气势不凡的宫殿,缘初道:“他把封仙大典设在乾泽殿,定然是有意为之。” “唉。” 听着缘初忿忿不平的话语,未枢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可是听着阵阵钟声响起,他拍了拍缘初的肩膀,道:“走吧,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玥玥呢?” 心知这乾泽殿自己今日是非进不可,所以缘初也只好不情不愿的挪动着脚步。然而在快走到大殿门口时,他忽然问道:“今天一直都没有看到玥玥,他去哪儿了?” “人界。” 用手指指了指脚底下,未枢无声的说道。 “啧,他是去……” “嗯。” 冲缘初点点头示意他淡定些,未枢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怕天帝再对歌儿的魂魄做出什么,所以昨天在我那儿喝了酒之后,就赶紧安排好巡逻事宜,去人界了。” “那算起来他也去了不少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缘初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未枢抱怨道:“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告诉你而不告诉我,这没良心的!” “……” 无语的向碎碎念着的缘初翻了个白眼,未枢道:“算着时间,他应该是能在大典开始前回来的。毕竟今日这封仙大典,他定然是要亲自值守在大殿之外的。” “哦。” 伸长脖子向殿外看了看,可是眼看恒泽已经在高位上就座了,可是却迟迟不见南宫亓玥的身影,缘初不禁有些急了。而未枢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他心里却也是担心的不行。 难不成玥玥去人界出了什么差错?不然为何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看了一眼高座之上嘴角噙笑、一派平和的人,未枢又转头向殿外看去。而这时,一声清幽庄重的钟声响起,紧接着,钟声落了之后,天帝恒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众位仙卿,为顺乾坤之愿,应六界之情,开仙门,封仙神。封仙之典,始。” 恒泽的话代表着封仙大典正式开始。所以在他的话音落了之后,司礼仙君走至大典中央,对着殿外道:“封仙之典,始。待封之精怪,入殿——” “拜见天帝。” 所有待封的精怪井然有序的进入殿内,然后敛衣、下跪,向恒泽行礼。 高座之上,恒泽看着下首跪伏在地的数十个精怪。满意的点了点头。 “起吧。” “是。多谢天帝。” 听到天帝的吩咐,众位精怪安静又利索的站起身来,但他们依然低着头,不敢做丝毫逾矩之行。 因为跪拜过天帝后,接下来就是司礼仙君根据他们的身份、修为宣告仙位了。若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失了礼数,那他们不仅会被剥夺封仙资格,包括以后,无论他们的修为再怎么精进,也都没有机会踏入仙界了。而这种事情在其他五界之中,都是令家族颜面无存的一件事。 因此,众位还未得以成功封仙的精怪心里自然是忐忑不安的,可经历过数次封仙大典的未枢、缘初,甚至是其他仙家们,心里却在盼望着这无聊的封仙大典赶紧结束,然后好去喝酒的喝酒,云游的云游。 而在百无聊赖中,缘初用自创的灵犀术向未枢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玥玥在门口,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不过及时赶回来总是好的。” 未枢端坐着身体,目不斜视,可暗中却在跟缘初闲聊着。 “不然若是被天帝发现他不在,又是麻烦。” “是啊是啊。” 端起面前的清荷醉喝了一口,缘初咂了咂嘴,道:“这清荷醉也太清淡了,不如,把你屋里的桂花酿分我一坛吧。” “不给。” 微微皱了皱眉头,未枢道:“昨日喝了一坛,就剩两坛了,你要是想喝,自己去跟嫦娥丫头要去。” “我才不去呢。” 瞥了眼坐在自己对面面容姣好,但却隐隐露出凄苦之色、正盯着桌上的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嫦娥,缘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一直不太喜欢我。” “哼,谁让你断了她的姻缘。” 幸灾乐祸的轻扯了一下嘴角,未枢道:“自作自受。” “她与那凡人本就有缘无分,不得善终,怎么能怪我呢?要怪也应该怪你司命星君给他们安排的命势才是。” 撇了撇嘴,缘初还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哎哎哎,老鬼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听得出缘初的诧异和疑惑,未枢向大殿四周看了一圈,道:“没有啊。” “你没发现吗?那只花蝴蝶不见了!” 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在殿内站着等着听封的精怪,缘初道:“她真的不在这些精怪里面。” “许是贪玩忘了时辰?” 缘初这么一说,未枢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过按理来说不应该啊,灵蝶池可是非常在意这次的封仙大典的。” “老鬼头,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虽然平日里缘初做事儿总是不怎么靠谱,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敏锐的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记得。” 未枢看缘初的神色逐渐谨慎起来,便有些迟疑的说道:“这灵蝶池总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做什么手脚吧?” “哼,那可说不定。” 冷哼一声,缘初撇了撇嘴。 话说一千多年前在妖界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喜欢灵蝶池那地方。虽然那儿的花蝴蝶们五颜六色的,从外表来看确实漂亮的很,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只要是灵蝶池出来的花蝴蝶,身上都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奸邪之气。 “那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玥玥一声?” 扭头看了看手持银枪、在大殿门口来回走动巡视的人,未枢问道。 “他没到殿内,怕是没有注意到那只花蝴蝶不见一事,给他提个醒吧。” 缘初点点头,“我用灵犀术跟他说,这个术法只有我们三个和歌儿才会,不会被天帝发现。” “好。” 明白在大事上缘初还是信得过的,所以未枢便不再打扰他了。毕竟这由缘初自己创作出来的“灵犀术”一般来说,只有在短距离之内才能顺利传音,如果两人离得太远,传音难度会大大增加的。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封仙名册都快要念完的时候,未枢见缘初还在闭目凝神使用灵犀术,便奇怪的问道:“怎么回事儿?传不过去吗?” “嗯。” “是不是你离玥玥太远了,所以这术法不好使了?” 略带怀疑之色的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的缘初,未枢道:“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你。” “你闭嘴!” 不耐的分神斥了未枢一句,缘初道:“不应该啊,玥玥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肯定是你的灵犀术失灵了。” 看了一眼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酒杯、面露疑惑之色的缘初,未枢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不过应该也不用太担心,玥玥聪明的很,就算大典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一定能随机……哎?玥玥不见了!” “嗯?” 因为未枢的话,缘初赶紧向门口看去。而这一看,他却发现大殿门口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儿?难不成玥玥去别的地方巡视去了?” “不可能!” 未枢一口就否定了缘初的猜测。 “今日他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大殿的一切,所以他不可能随意走开的。” “那……” 缘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紧接着,他忽然有一个极其大胆、不可思议,但是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测。 “喂,老鬼头,从刚刚玥玥在大殿门口出现开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不解的看着缘初,未枢以眼神询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玥玥出现在大殿门口开始,他就没有往我们这儿看过一眼。按理,他就算因为从人界赶回来的迟了,没时间走过来跟我们说话,但是以他的修为,用灵犀术跟我们简单交代一下歌儿的事儿、好让我们放心也并不是不可以,可是大殿都开始这么久了,他却只是在门口来回走动,所以我觉得……” “觉得什么?” “你说,门口‘玥玥’的异常,跟那只花蝴蝶不见一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听完缘初的一大番猜测,未枢也不断思考着这两者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联系。 然而恰好就在此时,他听到司礼仙君拿着封仙名册念道:“灵蝶池姬蝶栖,出列,受封。” (月下缘篇九)刺杀天帝 “灵蝶池姬蝶栖,出列,受封。” 司礼仙君接连叫了两遍,可是大殿之上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疑惑之余,司礼仙君扭头看向高座之上依旧嘴角含笑的人,问道:“天帝,您看这……” “既不想受封,那便去告诉灵蝶池,从今往后……” “蝶栖来迟,还请天帝恕罪!” 然而恒泽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身着彩色衣裙的妙龄女子便匆匆跑了进来,然后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蝶栖来迟,还请天帝恕罪。” “蝶栖?” 微笑的看着跪伏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的人,恒泽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若是不想受封,便回灵蝶池去吧。” “天帝容禀!” 虽然恒泽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姬蝶栖却很轻易的从中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因此依然跪伏在地上,姬蝶栖道:“蝶栖并非故意来迟,而是……而是……” “是什么?” 玩味的看着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女子,恒泽问道。 “是……” “是她擅闯姻缘殿,被仙将发现。” 就在姬蝶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时,南宫亓玥的声音又从殿门口传来。 “哦?擅闯姻缘殿?” 眼看南宫亓玥手持银枪一步步走入殿内,恒泽看看跪在那里的姬蝶栖,又看向脸上隐隐有厌恶之色的南宫亓玥。 “南宫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天帝。” 向恒泽抱了抱拳,南宫亓玥道:“方才臣带领仙将巡视仙界,恰巧看到这只蝶妖幻化成臣的模样溜进了姻缘殿。” “居然有这等事?” 听闻此言,恒泽及其殿内的众位仙人皆是一脸诧异。 因此,看着众仙们议论纷纷的样子,恒泽道:“姬蝶栖是吗?南宫将军所言是怎么回事?本帝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天帝。” 知道如今的状况对自己极为不利,所以姬蝶栖赶紧回道:“南宫将军所言不假,蝶栖确实幻化成了南宫将军的样子,可是……” “有什么就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看着姬蝶栖支支吾吾的样子,缘初没来由的非常不悦。 先不说这小妖之前就形迹可疑、举止鬼祟,现如今,她居然敢偷偷进入自己的姻缘殿,着实是可恶至极! 因此瞪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姬蝶栖,缘初斥道。 “可是蝶栖之所以有胆幻化成南宫将军的样子,是……是受人指使。” 好像忍受不了四方涌来的无限的威压,所以姬蝶栖哽咽的说道:“是……是有人让蝶栖幻化成南宫将军的样子进入姻缘殿的。” “哦?那人是谁?”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所以恒泽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是……” 姬蝶栖状似犹豫了一下,最终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是云狐宫宫主曲罗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听得姬蝶栖的话,缘初瞬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里是仙界,与那云狐宫有什么关系?” “月下仙人莫要心急,且听这小妖慢慢说。” 笑着看了火冒三丈的缘初一眼,恒泽冲姬蝶栖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 好像是恒泽的话给了姬蝶栖一些勇气,所以姬蝶栖顿了顿,道:“回禀天帝,因为前些天蝶栖接到母亲书信,得知母亲身体不适,所以曾私自离开仙界,回了妖界一趟。可是在回到妖界之后才知,那封信并不是母亲寄出来的,而是云狐宫宫主曲罗衣,她故意诱我回妖界,并专门派人找我,说是……” 偷偷的瞄了气的满脸通红的缘初一眼,姬蝶栖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说是让蝶栖找机会去姻缘殿一趟,帮她……帮她把姻缘树上的红线斩断。” “你胡说八……” “月下仙人。” 平淡的目光从气急败坏的缘初身上掠过,恒泽收敛了唇角的笑意,问道:“你的意思是,云狐宫宫主让你去斩断她的姻缘红线?” “是。” “咚”的一声将额头狠狠的磕在地上,姬蝶栖道:“天帝,蝶栖自知在封仙大典前擅离仙界不对,也知帮着曲宫主偷进姻缘殿不对,可是……可是蝶栖也是被逼无奈啊!” “你这小妖,休要再胡说八道!” 终是没有忍住心头的怒气,所以姬蝶栖话音刚落,缘初就向她质问道:“你说曲宫主诱你回妖界,又指使你偷进姻缘殿,可有证据?再者来说,若是曲宫主真的想斩断自己的姻缘红线,又何必借你这蝶妖之手?妖界皆知,你灵蝶池与云狐宫向来不合,既如此,你又怎会心甘情愿帮她做事?” “月下仙人所言不错。” 微**缘初点了点头,恒泽又问道:“姬蝶栖,月下仙人的疑问,你如何作答?” “回天帝,曲宫主诱我回妖界,并指使我潜入姻缘殿一事,蝶栖有人证。” “是谁?” “曲宫主的贴身侍女,赤枫。” “赤枫?” 轻笑了一下,恒泽道:“那她现在何处?” “就在殿外。” 姬蝶栖道:“她本来是来监视我的,但刚刚也南宫将军抓起来了。” “南宫将军,带她进来。” 朝着一直站在那里凝眉思考着什么的南宫亓玥看了一眼之后,恒泽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在高座之上。 “是。” 给了缘初一个满是担忧的眼色,南宫亓玥转身走了出去。 而缘初在接到他的示意后,便不断的开始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灵蝶池与云狐宫虽不合已久,但却从未放到明面上,那为何这一次灵蝶池会拿云狐宫当挡箭牌呢?到底是为了什么,灵蝶池竟不惜冒着被仙界除名的风险也要把罗衣拉下水呢? 还有就是,自从妖界待封的小妖进入仙界后,这个姬蝶栖就一直想方设法想进入姻缘殿,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或者说,是灵蝶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天帝,赤枫带到。” 就在缘初还没有理出任何头绪的时候,南宫亓玥带着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走进了大殿。 “你是赤枫?” 看着跪在地上眉宇之间颇具英气的女子,恒泽问道。 “是。” 赤枫抬着头,直直的看着高坐上一身白色华服、气宇不凡的人。 “姬蝶栖说云狐宫宫主以家信为由诱她回妖界,并指使她潜入姻缘殿,并且还派你来监视她,此事可否属实?” “属实” 毫不犹豫的点头,赤枫回道。 “那云狐宫宫主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赤枫回答的太过干脆,所以反而使得恒泽有些诧异。 作为一只修行尚浅的狐妖,能在自己和仙界的双重威压下面不改色,这女子的胆色,可见一斑啊! “宫主这么做是为了……” 话说一半,赤枫忽然止了声。 “为了什么?” 饶有趣味的看着忽然低下头,好像有些纠结的赤枫,恒泽问道。 “为了……” 低着头的赤枫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好像在努力压制着什么东西。 而一看这情形,恒泽蓦地脸色一变,紧接着,他一挥手,一道白光便朝赤枫身上飞去。 “敢在本帝眼皮子底下班门弄斧,真是大胆至极!” “天帝!” 恒泽的出手让众仙们都措手不及,但又恍然大悟。他们吃惊的看向被白光击中之后就昏倒过去的那名叫赤枫的女子,心里都开始揣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天帝面前使用傀儡术。 所谓傀儡术,一般只有心术不正的神、仙、妖、魔才会去修炼,因为此术阴邪至极,先不说需要耗费大量的修为,就仅仅是它能不知不觉的操控他人这一点,就使得傀儡术在六界之内都被公认为是禁忌之术。而六界皆知,千万年来,敢公然修炼傀儡术的,只有魔界。 可是魔界在之前早就被颜凌歌和南宫亓玥收服了,所以此时在仙界居然有傀儡术的出现,这使殿内的仙人们不由得开始深思起来。 然而就在众仙窃窃私语之时,本来跪在地上的姬蝶栖却在众仙都没有防备之时,忽然以不顾一切的姿态直直的向恒泽冲了过去。幸好南宫亓玥反应迅速,银枪一挥便将姬蝶栖打出原形。可是在众仙们看到她的原形时,不禁又是一阵唏嘘,因为此时此刻横陈在地面上的并不是一只蝴蝶,而是一只额头上带着血色云纹的白狐。 “这……这是云狐宫的狐妖?” 那狐狸额间的血色云纹使得它的身份不言而喻。所以霎时间,本来因姬蝶栖不顾性命的偷袭而安静下来的群仙又开始议论起来。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声议论,缘初只觉得手脚发凉。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跟云狐宫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想得出以刺杀天帝来把矛头直指云狐宫? “缘初,这是怎么回事?” 在缘初脑子里正成一团浆糊的时候,未枢和南宫亓玥同时用灵犀术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 呆呆的盯着地上不知死活的云狐,缘初道:“我只知灵蝶池向来与云狐宫不合,刚才我还一直以为是灵蝶池的那只花蝴蝶在栽赃陷害云狐宫,可是……可是……” “这只云狐不是假冒的,它是货真价实的云狐。” 知道缘初在想什么,所以南宫亓玥道:“所以,现在并没有证据能够表明此事是灵蝶池一手策划的。” (月下缘篇十)出手相助 “是啊。” 未枢看了看那只云狐,又看向面色凝重的南宫亓玥。 “本来若只是潜入姻缘殿一事,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可是若是加上刺杀天帝这一罪名,那这一次,云狐宫怕是……” “月下仙人。” 未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恒泽冷声唤道。 “臣在。”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缘初微微俯身向恒泽行了一礼。 “据本帝所知,你在晋封为仙之前在妖界与云狐宫交往甚密,虽然如今你已在仙界千年,但与云狐宫可还有往来?” “回天帝,没有。” 心知恒泽对自己开始有所怀疑,所以缘初佯装镇定的回道:“臣自从来了仙界,便再未回过妖界,所以这一千多年来与云狐宫并不曾有往来。” “嗯。” 点了点头,恒泽又看向南宫亓玥。 “南宫将军,你呢?” “臣前几日确实去过云狐宫。” 明白自己的行踪根本瞒不过恒泽,所以南宫亓玥坦诚的说道:“不过臣去云狐宫,也不过是给云狐宫宫主送些东西而已,并无其他交集。” “送东西?送的什么?” 听完南宫亓玥的话,恒泽好奇的问道:“若无其他交集,又为何要去云狐宫送东西?” “这……” 南宫亓玥快速的在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恒泽的问题。 若是照实说,那必然也会把缘初拉进这莫名其妙、明显充满危机的泥潭中,可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忽然去云狐宫一事。 然而就在南宫亓玥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就在缘初为了不连累南宫亓玥而差点开口将实情说出之时,一直谨慎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还未被真正的晋封为仙的群妖之中,一个身着金色锦衣、腰悬羽毛玉佩的男子忽然慢吞吞的走出了队列。 “回……回天帝,小妖有……有话要说。” “嗯?” 看着明显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使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的小妖,恒泽道:“你是凤鸟一族的?” “是。” “你有什么话说?” 皱了皱眉头,恒泽好像对忽然站出来的这只凤鸟有着淡淡的不喜。 “回天帝。” 凤翎羽低垂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小妖知道……知道南宫将军为何会……会去云狐宫。” “哦?你知道?” 不解的盯着双腿已经开始打颤的凤翎羽,恒泽道:“那你说说看,南宫将军为何会忽然去云狐宫。” “其实南宫将军去云狐宫并非出于本意,而是……” 凤翎羽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道:“而是受我们族长所托。” “受你们族长所托?” 眉头越皱越深,恒泽开始有些不耐。 “你知道些什么,一并说出来。” “是。” 稍微顿了顿,凤翎羽说道:“我们族长对云狐宫曲宫主倾慕已久,但妖界皆知,云狐宫曲宫主素来有‘冷艳美人’的称号,因此我们族长屡次向她示好却屡屡碰壁。无奈之下,族长便只好请南宫将军出面,希望曲宫主能看在南宫将军是仙界大将的面子上,知悉族长心意。” “南宫将军,是他说的这样吗?” 听完凤翎羽的话,恒泽向神色不变的南宫亓玥问道。 “是。” 南宫亓玥虽然面上一派镇定,但其实他心里此时也是惊讶至极。他没想明白,这凤鸟一族怎么会主动来帮自己。毕竟自己与这凤鸟一族虽未交恶,但交情却着实一般。 还有就是,难不成凤鸟一族早知今日封仙大典会有如此变故吗?不然的话,这只凤鸟怎么就会这么凑巧、又这么天衣无缝的将自己去云狐宫一事说的滴水不漏呢? “既如此,那就先把这两只云狐收押天牢吧。” 既然有凤鸟一族的小妖站出来为南宫亓玥作证,恒泽即使对南宫亓玥有所怀疑,却也无法再质问于他。况且那被傀儡术控制的赤枫和幻化成姬蝶栖的云狐还都昏迷着,想审问她们也得等她们醒来再说。 不过…… 看着仙将们将赤枫和云狐抬下去,恒泽又道:“不过今日之事总归与云狐宫脱不开关系。南宫将军,传本帝口谕,命云狐宫宫主即刻来仙界回话!” “是。” 恒泽说完之后就甩袖离了乾泽殿。司礼仙君见此,只好先带着众位小妖回了仙卉园。其他仙人生怕惹祸上身,也都匆匆忙忙的离去。转眼间,诺大的大殿之上就只剩下了南宫亓玥、缘初和未枢三人。 “你们说,今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四周看了看,未枢低声问道。 “不知道。” 缘初咬牙道:“但是很明显,是有人要算计云狐宫!” “玥玥,你之前去云狐宫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知道缘初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所以未枢转而向南宫亓玥问道。 “没有。”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去云狐宫时的情形,南宫亓玥笃定的摇了摇头。可是随即,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见南宫亓玥神色骤变,未枢又问道。 “第二次我去云狐宫时才见到曲宫主,那一天,凤鸟族族长凤澧梧也在,并且……” 南宫亓玥道:“并且曲宫主身边那个叫赤枫的侍女,因我第一次去时跟她交过手,所以对她的气息也不算全然陌生。可是那一天出现在云狐宫的‘赤枫’身上的气息,明显与我第一次见的赤枫不一样。” “什么!” 听闻此言,缘初又惊又急。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走的时候已经暗示过曲宫主了。” 明白此时缘初非常担心云狐宫的安危,所以对于他的态度,南宫亓玥倒也并不在意。 “可是至于曲宫主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后面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 “曲宫主已经知道了那个‘赤枫’是假的了。” 南宫亓玥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你是刚才那只凤鸟?” 惊讶之余转头看着慢慢走到自己身侧的凤翎羽,南宫亓玥凝眉。 “你还未曾真正受封,不在仙卉园待着,又回来这乾泽殿做什么?” “来给诸位解惑。” 拱着手恭恭敬敬的给南宫亓玥三人行了一礼,凤翎羽道:“在下凤鸟一族凤翎羽,见过各位上仙。上仙们请放心,翎羽并无歹意。” “凤翎羽?” 狐疑的盯着相貌算得上是上乘、脸上挂着笑意,明显与刚才在天帝面前畏畏缩缩的形象截然不同的凤翎羽,未枢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知道曲宫主已经识破了‘赤枫’的身份呢?” “这自然是因为南宫将军的提醒。” 凤翎羽微微一笑,道:“南宫将军那日去云狐宫时,我们族长也在,所以对于此事,翎羽也是听族长说的。” “那今日天帝问我为何去云狐宫时,你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就想出那么圆满的理由帮我?” 看着凤翎羽笑得像极了一只遂了意的狐狸一样,南宫亓玥不由得开始觉得这凤翎羽怕是更适合当一只狐妖。 “这也是我们族长的安排。” 从容不迫的回答着南宫亓玥的疑问,凤翎羽在南宫亓玥还没问出下一个问题时,就抢先说道:“我知道将军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们族长会事先料到今日这乾泽殿上的一出。” “确实不解。” 虽然这凤翎羽看起来好像油嘴滑舌了一些,但确实并无恶意。所以南宫亓玥便放松了对他的戒心。 “据我所知,凤鸟一族并无未卜先知之能。” “一般的凤鸟确实没有。” 凑近了南宫亓玥三人,凤翎羽压低了声音、神秘而又满是骄傲的说道:“可是我们族长就是有未卜先知、通晓过去之能!” “此话当真?” 一听区区一只凤鸟居然会未卜先知,未枢便觉得有些怪怪的。 “别是你们这次歪打正着了吧?” “你不信便罢。” 好像因为听到未枢对凤澧梧的质疑而有些生气,所以凤翎羽道:“反正你们想知道的,我能告诉你们的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其他事情,你们就自己去查吧。” “哎,你这小妖!” 见凤翎羽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缘初本想出声唤住他,却被南宫亓玥拦下。 “其他的事儿,他确实应该不知道了。” “玥玥,你相信他说的?” “信。” 虽然南宫亓玥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他的直觉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这只凤鸟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安慰的拍了拍缘初的肩膀,南宫亓玥道:“我先去云狐宫传曲宫主,在此期间,你先不要着急。” “嗯。” 缘初知道现在除了等,别无他法,所以即使心里再焦急,他还是点了点头。 “未枢。” 嘱咐完了缘初,南宫亓玥又看向未枢。 “你试着用乾坤镜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姬蝶栖去了哪里。” “好。” 即使南宫亓玥不说,未枢也打算回天机宫用乾坤镜找寻姬蝶栖的踪迹。所以在南宫亓玥匆忙的离了乾泽殿去往妖界之后,未枢也赶紧带着缘初一起回了天机宫。 (月下缘篇十一)再入妖界 “落裳,你是打算再去一趟人界吗?” 妖界,云狐宫,云裳榭内。 曲罗衣颦眉看着临窗而坐、低头不语的人。 “是。” 双手握了又松,曲落裳低声道:“对不起,姐姐,我还是……还是……” “你这丫头!” 看着曲落裳主意已定的样子,曲罗衣忍不住斥道:“前些天你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了吗?” “可是……” 抬头“看”了一眼曲罗衣之后,曲落裳道:“可是那日在灵蝶池,我确定我没有感应错,那个气息,真的是他!” “冥顽不灵!” 气恼的转过身,曲罗衣强忍住自己想痛骂曲落裳一顿的冲动。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为了寻找他那几乎不可能幸存于六界的残魂,修为耗尽、双目皆盲,几次往返于人界,甚至不惜违逆天命,给凡人续命。阿裳,为了他,你……你连姐姐都不要了吗?” “不是的。” 因为曲罗衣痛心疾首的话,曲落裳慌忙站起身来,摸索着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比较任性,可是……可是我实在做不到任由他的残魂散落六界,我实在做不到啊!” “你……” 看着曲落裳伤心难耐、泪流不止的样子,曲罗衣是既心疼又生气。 停了片刻,待曲落裳的情绪平复了一点儿之后,她才继续说道:“可是阿裳,自从灵蝶池那日我让赤枫去查那个魔界之徒之后,赤枫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连我们云狐宫的传音术都找不到她。不止如此,灵蝶池的蝶妖还幻化成赤枫的样子跟我们回了云狐宫,虽然她的身份很快就被我们识破了,可是灵蝶池的意图却已经很明显了。在这种时候,你又要孤身一人去往人界,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 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曲落裳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这世间,还没有谁能让我吃亏呢。” “大言不惭!” 拍了一下曲落裳的脑袋,曲罗衣凝眉道:“那是因为算你幸运,没有遇到用心险恶之徒。人界的凡人虽然伤不了你,可是万一你遇到……遇到收妖之人该怎么办?以你现在的修为,我怕……” “姐姐,我会小心的。” 虽然,曲落裳其实每次外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平安归来,但是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能让他重归六界,她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毕竟,他可是自己数千年来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唉。” 其实,曲罗衣早就知道自己的所有劝说之词都只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可是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这唯一的、从小疼到骨子里的妹妹走上一条不归路。 于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曲罗衣双手在胸前结印,而后,一颗闪耀着紫光的珠子出现在她指间。 “阿裳,我自知劝不住你,就算我把你关起来,你还是会想方设法的逃出去,与其如此,那你便去吧。” “姐姐……” “这颗珠子你拿着。” 摸了摸曲落裳的脸颊,曲罗衣将手中的珠子放入她手中之后,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 “这颗珠子中有我的一抹灵识,你在人界若是遇到危险,它总归是能护你一次的。” “好。” 之前自己外出之时,曲罗衣也曾分出一抹灵识让自己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此时,曲落裳握着手中散发着淡淡温度的珠子,不疑有他。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收拾东西。” 将曲落裳脸颊旁的一缕碎发理至耳后,曲罗衣轻声道:“你既不喜欢让别人跟着你,那在外面,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姐姐担心。” “好。” 将头靠在曲罗衣肩上,曲落裳抿嘴浅笑。 而这时,侍女阿语走进来禀报道:“宫主,有客来访。” “客?” “哼,又是那只自以为是的凤鸟吧?” 一听又有客来,曲落裳第一反应便是这几日日日来云狐宫“纠缠”着曲罗衣的凤澧梧。 所以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曲落裳道:“姐姐,若是你不好动手,那就让我把他赶出去吧。” “阿裳。”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曲罗衣道:“尽管我也不喜欢他日日前来,可是那凤澧梧毕竟是一族之主,赶他出去总是不好的。你先休息着吧,我去看看。” “可是……” “阿裳乖。” 怜惜的摸了摸曲落裳的头后,曲罗衣扭头看着神色明显有异的侍女,然后示意她出去等候。 “快休息吧,我打发了他走就回来陪你。” “那好吧。” 不情不愿的从曲罗衣肩上直起头,曲落裳就站在那里,听着曲罗衣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 …… …… “阿语,看你的神色有些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云裳榭之后,曲罗衣边走边向阿语问道。 “宫主。” 阿语紧跟在曲罗衣身后,小声道:“是南宫将军来了。” “南宫将军?他又来做什么?” 听到来人是南宫亓玥,曲罗衣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然起来。 “这个奴婢不知。” 眼看会客厅近在眼前了,阿语看了看曲罗衣依旧苍白的脸色,道:“南宫将军还带了两个仙将前来,奴婢觉得他这次是来者不善,宫主小心。” “带着仙将前来?” 忽然停住脚步,曲罗衣放眼往会客厅看去。没来由的,她心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见她如此反应,阿语试探性的问道:“宫主,那不然奴婢去请二小姐过来?” “叫阿裳过来做什么!” 睨了阿语一眼,曲罗衣道:“阿语,你记着,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惊动阿裳。” “听宫主的意思,可是会出什么事吗?” 有些不安的看着神色严肃的曲罗衣,阿语问道。 “不知道。”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色之后,曲罗衣理了理衣袖,然后步子沉稳、端庄的往会客厅走去。 “南宫将军,有失远迎。” 进了会客厅,身着银甲的南宫亓玥和他身后的两名同样装束的仙将立马让曲罗衣心中警惕起来。 然而,尽管此时此刻她内心很是惊疑,但表面上,她还是一副稳重安然的样子。 “不知南宫将军今日屈尊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曲宫主。” 站起身走到曲罗衣跟前,南宫亓玥道:“想来宫主该是知道,今日,是仙界的封仙大典。” “有所耳闻。” 点了点头,曲罗衣道:“可这仙界的封仙大典,与我们云狐宫好像并没有什么干系。” “确实,本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可是……” 以防吓到曲罗衣,所以南宫亓玥思索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言辞,才说道:“可是在大殿之上,先是有灵蝶池的蝶妖指证曲宫主违反天规,之后又有云狐宫中的云狐刺杀天帝,所以……” “简直一派胡言!” 南宫亓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曲罗衣厉声打断。 “敢问南宫将军,本宫违反了哪条天规?再问南宫将军,所谓云狐刺杀天帝一事,可有铁证?我们云狐宫向来独善其身,从不会主动与其他种族交恶,更不曾与仙界、与天帝有什么过节,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云狐去刺杀天帝?” “宫主息怒。” 曲罗衣的反应也算是在南宫亓玥的意料之中,所以在曲罗衣说完之后,他才接着说道:“本来是灵蝶池的蝶妖说曲宫主曾逼迫她潜入姻缘殿破坏姻缘树,并且还派了一只云狐监视她,而这只云狐,正是宫主身边的贴身侍女——赤枫。” “赤枫?” “对,就是赤枫,真正的赤枫。”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又道:“可是之后,那只蝶妖却忽然动手刺杀天帝,而在被天帝打出原形后,那所谓的蝶妖,其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云狐。” “竟有此事?” 听南宫亓玥说的如此笃定,曲罗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而接下来,南宫亓玥的又一句话,直惊的她犹如雷击一般。 “并且进入仙界的赤枫,是被傀儡术控制的。” “傀儡术……傀儡术?那不是只有魔界之人才会修炼的术法吗?” 曲罗衣在脑子里快速整理着南宫亓玥刚刚说的所有的消息,虽然听起来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显而易见的,云狐宫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因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曲罗衣看着南宫亓玥,道:“那南宫将军此刻带着仙将前来,可是要带我去仙界问话?” “是的。” 南宫亓玥之前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再与曲罗衣见面居然会是这种情形,所以看着好像刚刚耗费了不少修为所以身体有些虚弱的曲罗衣,他说道:“不过曲宫主尽管放心,云狐宫若真的是清白的,无论是我,还是月下仙人,亦或是凤鸟一族,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有劳南宫将军费心了。” 听到南宫亓玥提到缘初,曲罗衣的神色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变化,但很快的,她对着南宫亓玥道:“在我去仙界之前,还请将军给我一点儿时间安置一下阿裳。” “好。” 知道曲罗衣嘴里的阿裳就是曲落裳,所以南宫亓玥点头应允。 (月下缘篇十二)故人重逢 “曲宫主,怎么了?” 顺利的带着曲罗衣返回了仙界,可是刚一走上离断桥,南宫亓玥就发现曲罗衣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所以谴退了跟着去往妖界的两名仙将,南宫亓玥问道。 “没事。” 向远处看了看,曲罗衣淡淡的说道:“走吧,见了天帝将事情解释清楚之后,我还得赶紧回去照顾阿裳。” “好。” 感觉出来曲罗衣并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交流,所以南宫亓玥知趣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但是尽管曲罗衣什么都没有说,南宫亓玥却大概猜得出,她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冷漠,怕是跟缘初有很大的关系。 然后,想什么来什么。南宫亓玥刚在心里数落了缘初一顿,一抬眼,他就看到缘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离断桥下,并且有些怔怔的盯着自己,哦,不对,应该是盯着自己身后的曲罗衣。 “缘初,你……” “玥玥,容我跟罗……跟曲宫主说几句话之后,你再带她去见天帝吧。” 知道南宫亓玥想问什么,所以缘初用灵犀术对南宫亓玥说道:“放心,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好。” 心知这缘初与曲罗衣之间的事情定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所以南宫亓玥扭头看了一眼因为看到了缘初而神色骤变的曲罗衣之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曲罗衣见此,刚想追着南宫亓玥而去。可是缘初却出声唤住了她:“罗衣!” “月下仙人。” 因缘初的叫声,曲罗衣身形一顿,而后南宫亓玥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明知自己身为妖族,在仙界之内若无人带领、私自行走,便会被仙界的仙灵之力所伤,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别过脸,冷漠而又疏离的向缘初行了个礼。 “罗衣,你……” “站住!” 看着缘初想走上离断桥,走向自己,曲罗衣不由自主的轻斥道。 “好好好,我……我不过去。” 神色纠结的看着音容如旧、一身紫色华服、发髻高挽的女子,缘初只觉得眼里一酸。 “罗衣,你……你别生气,我……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别……别生气。” “本宫此次来到仙界是为了面见天帝,还请月下仙人莫要耽搁了时辰,让天帝久等。” 在心里暗暗将南宫亓玥骂了好几遍,曲罗衣的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紧握成拳。 怎么会这么巧,一来仙界就遇到他?难道说,他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可是,怎么可能呢?明明一千多年来,他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他肯定是早就把自己忘了?但是……但是如果没有听错,他刚刚还在……还在唤自己的名字啊! “罗衣。” 曲罗衣的纠结与淡漠全被缘初看在眼里。所以缘初无措的搓了搓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桥下小心翼翼的看着曲罗衣。 过了一会儿,他见曲罗衣只是静静的站在桥上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便用着近乎讨好的语气说道:“罗衣,待会儿见过了天帝,去我的姻缘殿坐一会儿,好不好?” “本宫还有事在身,怕是没有时间踏足贵殿。” 毫不留情的回绝了缘初,曲罗衣道:“月下仙人想来也是事务繁忙,本宫就不叨扰了。” “罗衣,你……” “南宫将军,若是今日本宫不用面见天帝,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再也不想跟缘初多说一句话,所以曲罗衣冲着空无一人的空中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打算回妖界去。 一直在不远处的假山后注意着桥上动静的南宫亓玥见此,只好现身在曲罗衣身边,然后对着桥下的缘初道:“缘初,你先回去吧,我先带曲宫主去见天帝,你们之间的事儿,待曲宫主见了天帝之后再说吧。” “那好。” 明白天帝还在云染宫等着曲罗衣,所以缘初只能垂头丧气的把路让开,任由南宫亓玥带着曲罗衣下了离断桥往云染宫而去。 …… …… “见过天帝。” 到了云染宫,曲罗衣刚一进去,就差点被宫内充沛的仙灵之气所伤。幸亏南宫亓玥发现了她的异常,及时将一丝灵气渡到她身上,才使得她没有在恒泽面前失仪。 而见她面色苍白、似乎有些难耐的样子,恒泽奇怪的问道:“曲宫主,可是云狐宫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修为,可是损耗了不少啊。” “多谢天帝关心,云狐宫一切如常。” 躬身向恒泽行了个礼,曲罗衣道:“不过是近日修炼有些急进,反而适得其反,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 示意仙侍将曲罗衣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恒泽又问:“曲宫主可知今日本帝请你前来是所谓何事?” “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南宫将军说过了。” 微微颔首向恒泽道了谢,曲罗衣坐在椅子上,道:“今日是仙界的封仙大典,本应是个六界同庆的日子,可是因为我云狐宫中云狐的出现,扰乱了大典的进行,还请天帝降罪。” “扰乱?” 听着曲罗衣的话,恒泽勾唇一笑,对着南宫亓玥道:“南宫将军,是你跟曲宫主说有云狐来扰乱大典吗?” “回天帝,臣……” “不是南宫将军说的,是本宫自己猜的。” 南宫亓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曲罗衣打断。 “天帝,本宫可以拿整个云狐宫保证,云狐宫内的每一只云狐都绝对不会做出危害仙界、危害天帝的事儿,事情到底如何,还请天帝容许本宫见了被押入仙牢的云狐之后,再向天帝回禀。” “云狐宫的行事作风,本帝自然有所耳闻。” 冲曲罗衣笑了笑,恒泽道:“想来定然是有不轨之人见不得云狐宫一直潜心修炼、不染尘俗的作风,所以想陷云狐宫于不义。曲宫主放心,本帝也不是那昏庸妄断之人。” “多谢天帝信任。” 站起身又向恒泽道了谢,曲罗衣道:“那本宫现在可否去见见她们,然后再来给天帝回话?” “去吧。”点了点头,恒泽看向南宫亓玥。 “南宫将军,小心照看着曲宫主。” “是,天帝放心。” 向恒泽拱手行礼之后,南宫亓玥便又带着曲罗衣出了云染宫,往仙牢而去。 然而在两人还未到仙牢之时,未枢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目光有些闪躲、不住的搓捻着手腕上的红线的缘初。 “未枢,你怎么过来了?” 极为同情的看了默不作声的缘初一眼,南宫亓玥向未枢问道。 “还不是……” 未枢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缘初悄悄的捏了一把。所以睨了缘初一眼之后,他只好改口道:“你之前不是让我用乾坤镜找一下那只蝶妖的踪迹吗?虽然找是找到了,但是我总觉得那蝶妖的行迹有些可疑。” “我还要带曲宫主去仙牢看那两只云狐,我们边走边说吧。” 见曲罗衣只是面色凛然的站在自己身后,连一丝余光都没有落到缘初身上,南宫亓玥在又一次同情了一次缘初之后,道。 “好。” 未枢点头。而后,一行四人便一起慢慢的往仙牢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因为觉得四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是有点儿奇怪,所以未枢皱了皱眉,率先开口说道:“通过乾坤镜可以确定的是,那只蝶妖确实在前些天返回过妖界,但是之后再次回来,并在离断桥遇到缘初的,恐怕就是现在身处仙牢的云狐了。” “曲宫主,除了那只叫赤枫的云狐之外,不知近来云狐宫可还有其它云狐失踪?” 听了未枢的话,南宫亓玥见曲罗衣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并且好像并没有听到未枢的话,便只好出言问道。 “失踪吗?” 蓦地回过神来,曲罗衣想了一下,笃定的摇了摇头。 “没有。” “云狐宫之内的云狐数量众多,曲宫主为何如此笃定呢?” “云狐宫内虽然云狐众多,但是因为云狐宫历代宫主都不想让云狐宫沾染是非,所以几千年来,云狐宫的山门上都设的有禁制,若是没有宫主的信物,所有云狐都是无法私自进出云狐宫的。” 听着南宫亓玥略带着质疑的问话,曲罗衣心中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平静的回道:“所以本宫必须亲自去仙牢确认一下,那只扰乱封仙大典的‘云狐’,到底是不是我云狐宫内的云狐。” “听曲宫主这意思,云狐不止云狐宫才有?” 因曲罗衣的话,未枢不禁有些疑惑。 “按理,为了妖界秩序安定,妖界之内的任何一个族群的精怪都必须服从本族掌权者的号令,不得私造府邸、拉帮结派,所以曲宫主刚刚所言是……” “虽然很久以前妖帝确实下过此令,但是后来随着妖帝不知所踪,几千年来,有些妖族已经开始坏了规矩了。” 说及此,曲罗衣不由得有些唏嘘。 “所以本宫虽然对云狐宫内的众狐严加管教,但若真的是某个妖族暗中诱我云狐走入歪道,也并非全无可能。” “原来如此。” 几人说着,仙牢便已近在眼前。 而仙牢之内的云狐到底为何会有计划的出现在仙界,并意欲刺杀天帝,是此时四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月下缘篇十三)仙牢遇刺 仙界的仙牢除了关押仙界触犯了仙规天纪的仙人,也有六界之内罪大恶极、为非作歹、不入正途之人。所以刚一进入仙牢,纷乱嘈杂的斥骂声便传入曲罗衣耳中。 “快放我出去!” “呸!恒泽,你自诩替天行道,却暗中伤人,待本尊出去,定不饶你!” “天帝,小妖知错了,还请天帝放小的出去吧!” “……” 听着四周牢房内此起彼伏的声音,曲罗衣蛾眉紧皱,开始担心同样被关在这里的赤枫和那只云狐了。 她们皆是妖族,在这灵气充裕的仙牢之内,怎么能受得住灵气的侵蚀呢? 所以不由得,曲罗衣加快了脚步跟上与自己不过两步之遥的南宫亓玥,问道:“赤枫和那只云狐可是也如他们一般?” “曲宫主放心。” 知道曲罗衣在担心什么,所以南宫亓玥回道:“赤枫姑娘与那只云狐皆是云狐宫的,所以我专门在关押她们的牢房周围设了结界,并不曾为难她们。” “多谢。” 自认识南宫亓玥以来,曲罗衣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跟他道谢。 “曲宫主客气了。” 在一间相对安静的牢房前停下脚步,南宫亓玥又道:“赤枫姑娘和那只云狐就在里面,为了此次能还云狐宫清白,还请曲宫主务必让她们知无不言。” “南宫将军放心便是,本宫自知分寸。” 看着南宫亓玥单手结印之后,面前的牢门缓缓打开,曲罗衣赶紧走了进去。可是刚一走入牢房,她就看到一身红衣的赤枫躺在角落里动也不动,而牢房另一边,有一个穿着碧色衣裙、形容尚小的女子正盘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赤枫!” 一见赤枫如此模样,曲罗衣心急的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随之走进来的南宫亓玥和缘初、未枢也没想到赤枫居然会在仙牢之内出事,所以都一起走了过去。 “她这是……妖力受损,修为溃散。” 只看一眼,未枢便看出了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的赤枫的问题所在。 “是你?” 不用未枢说,曲罗衣也看得出来赤枫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明显是因为有人吸取了她的妖气。 所以扭头看向依然静静地盘坐在那里、仿佛并没有感受到有人到来的女子,曲罗衣怒道:“是你吸食了赤枫的妖气!” “不错,是我。” 慢慢睁开眼睛,青璃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来,歪着头、浅笑着看着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四人。 “你们四个为何这样看着我?你们这样,看的人家好害怕呢。” “你是谁?” 取出一颗自己随身携带的丹药送入赤枫口中之后,曲罗衣轻轻地将赤枫放回到地上,而后站起身看着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看似娇小无害,实则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的人。 “我是……” 青璃将双手背在身后,故意顿了顿,才笑嘻嘻的说道:“你猜啊!” “你……” 因赤枫的修为几乎全部溃散,再加上眼前这个小妖故意处处挑衅,所以曲罗衣一挥衣袖,一道紫光便直直的打到她身上。 然而令她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的是,紫光过后,那女子依然笑意盈盈的站在原地。 “你不是云狐?” “她不是云狐?” 因曲罗衣的话,南宫亓玥和缘初、未枢三人都是一脸诧异。所以缘初道:“不可能啊,当时还是天帝破了她的幻形术,把她打出了原形,当时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她就是一只云狐。” “你究竟是谁?” 并不理会缘初的话,曲罗衣审视的看着就那么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的人。 “还有,你为何要冒充我云狐宫去刺杀天帝?” “这位姐姐,人家就是一只云狐啊。” 好像是因为听到了曲罗衣的话而有些委屈,所以青璃无辜的眨着眼睛,道:“你不能因为你的破形咒对人家没用,就怀疑人家的身份啊。” “……” 怒气腾腾的看着这矫揉造作之人,曲罗衣右手一翻,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青璃见此,知道自己把曲罗衣惹怒了,因此便一个闪身躲到了南宫亓玥背后。 “南宫将军,这位姐姐好凶,你可得帮帮人家啊。” “你究竟是谁?” 身形一闪,南宫亓玥便绕到青璃背后,然后一个定身咒拍在她肩上,将她定在原地。 “若不想吃苦头,便快些从实招来。” “人家……” 青璃刚一开口,便看到曲罗衣提着剑要往自己这边走来。所以她赶紧改口,颇有些气恼的说道:“我就是云狐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呢?” “若你真是云狐一族,那本宫的破形咒不可能对你毫无作用。” 剑尖指着青璃,曲罗衣冷声道:“还敢口出虚言,那就休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哎哎哎,等等,等等!” 知道曲罗衣是真的生气了,青璃便也不敢再戏弄她了。毕竟这里是仙界,自己的妖力被压制了不少,所以若是真打起来,那吃亏的可是自己。 因此嘿嘿一笑,青璃赶紧说道:“你是云狐宫的宫主是吧?我真的是云狐,不过不是你云狐宫的云狐而已。” “不是云狐宫的云狐?” 听了这话,曲罗衣、南宫亓玥和缘初都在思索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只有未枢仔细的打量着被定在那里、一脸乖巧的笑意的女子,恍然大悟。 “莫不是,你是魅?” “嘻嘻嘻,终于有人猜出我的身份了!” 给了未枢一个赞赏的眼神,青璃道:“对,没错,我就是魅。” “魅?” 即使青璃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曲罗衣却还是不信。 “魅,乃是六界之物身死之后,魂魄不能转入轮回才形成的至阴至邪之物,若你真的是魅,那在这仙界之内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那是因为我背后藏着一个高人啊。” 暗暗运转体内的妖力,青璃趁曲罗衣四人因自己的话而毫无防备之时,便瞬间化为一阵烟雾,然后逃出了仙牢。 “各位,有缘再见啊!” “不好!” 一见青璃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南宫亓玥大惊。可是当他想立即去追时,一道无形的墙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她的妖力居然如此之高!” “她不是普通的魅。”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未枢看向余怒未消的曲罗衣。 “曲宫主,您之前在云狐宫可曾见过她?” “不曾。” 将自己手中的剑收起,曲罗衣道:“我看她年纪并不大,若她真是我云狐宫内的云狐,我一定是见过她的。可是……我对她身上的气息非常陌生。” “那六界之中,除了妖界和仙界,有云狐魅存在的,怕是只有冥界和魔界了。” 再次捋着自己的胡子,未枢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如今,有冥界或者魔界余孽潜入仙界,并且还在仙界来去自如,这背后,怕是不简单啊。” “那只魅刚刚也说了,她背后有个高人。” 南宫亓玥试了好几个法子,才终于将自己面前的“墙”破解掉。 “这‘高人’怕是还真的不简单,区区一个魅使出来的禁阻术,我竟不能轻易破解。” “那看来得赶紧将这事儿告知天帝了。” 虽然从心底里对天帝恒泽的为人唾弃的很,但是未枢却不得不承认,在六界之内,恒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所以掐指算了算,未枢道:“虽然我现在还算不出什么,但我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 南宫亓玥也知有魅出现在仙界绝不简单。所以他扭头,刚想先说服曲罗衣让她回去,却不防刚刚一直昏迷不醒的赤枫忽然醒了过来。 “宫……宫主……南宫……将军?” “赤枫,你醒了?” 见赤枫清醒,曲罗衣赶紧蹲下身子将她扶起来,同时将自己的妖力缓缓送到她体内。 “宫主,不……不用了。” 赤枫挣扎着坐起来,想阻止曲罗衣。可是却奈何自己此时的身体极其虚弱,根本就动弹不得。 “你别动。” 曲罗衣凝眉输送着妖力,待赤枫的脸色好一些了,才松了一口气。 “赤枫,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宫主……” 坐起来调息了片刻之后,赤枫向四周看了看,才道:“那只……那只云狐呢?” “你找她做什么?” 不悦的沉着脸,曲罗衣道:“她把你害得还不够惨?” “害我?” 听着曲罗衣的话,赤枫不解。 “她之前可是帮了我不少啊。” “她是一只魅,还能帮你?” 对于赤枫的话,曲罗衣全然不信。 “你之所以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她吸取了你的妖力吗?” “宫主,不是那样的。” 曲罗衣这么一说,赤枫便知道宫主是误会那只叫青璃的云狐了。 然而就在她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她只觉脑中一疼,而后手脚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罗衣,小心!” 南宫亓玥和未枢因还在一旁讨论魅的事情,所以并不曾注意曲罗衣这边的动静。可是一直默默的关注着曲罗衣的缘初却忽然看到赤枫双眸中有一抹黑光一闪而过。而后,他就看到赤枫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向曲罗衣刺去。 (月下缘篇十四)灵丹妙药 “如何?曲宫主的伤势可好些了?” 离那日去仙牢已经五日了。在这五日中,被赤枫刺伤的曲罗衣一直不省人事。 这天,在恒泽处理完政务之后,便特意来到了曲罗衣养伤的清爻殿。 “是。” 清爻殿内,被专门指派过来照顾曲罗衣的簌雪淡淡的向恒泽行了个礼,回道。 “那今日仙医可曾来看过?” 这曲罗衣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妖界的一方之主,可不成想如今在仙界出了这样的事,若她真的有了什么意外,怕是仙界不好向妖界和云狐宫交代。 “已经来过了,丹药也给曲宫主服过了。” 微微低垂着头,簌雪并不想去看恒泽那副虚伪丑陋的嘴脸。 “那就好。” 能感觉得出来面前这仙侍对自己的厌恶,所以恒泽在转身离去之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簌雪。” “簌雪?” 想了一下,恒泽恍然明白过来了。 “你之前,是颜将军的仙侍?” “是。” “哦。” 明白了簌雪的身份,恒泽只是笑了笑,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在他离去之后,簌雪抬起头,恨恨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是满满的不甘与愤恨。 若不是他,若不是因为他,将军她怎么可能会……怎么会…… “簌雪丫头?” 就在簌雪双目含泪、为颜凌歌鸣不平之时,缘初忽然走了进来。 “月下仙人。” 见缘初过来,簌雪赶紧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上仙,您怎么过来了?” “我……哈哈,我老看看曲宫主。” 有些心虚的哈哈一笑,缘初看了看簌雪脸上的泪痕,问道:“簌雪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 摇了摇头,簌雪低声说道:“刚才,天帝过来了。” “哦。” 即使簌雪没有明说,可是缘初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安慰的拍了拍簌雪的头,缘初道:“现在歌儿不在仙界,你的处境怕是不怎么好。不过也没事儿,歌儿不在,还有玥玥我们在呢,若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去姻缘殿或者天机宫找我们就是,不要一个人藏着掖着。不然若是等歌儿回来发现你受委屈了,定然会怪罪我们的。” “多谢上仙。” 感激的看着缘初,簌雪道:“将军走后,我一个人在凌然宫自由自在的也挺好的。只是这次不知为何让我来照顾曲宫主。” “哼,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她们怕惹祸上身吗?” 冷哼一声,缘初不满的说道:“现在罗……曲宫主身受重伤,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仙界定然是要给云狐宫一个说法的,那在那个时候,照顾曲宫主的人定然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毕竟仙侍‘照顾不当’这个说辞,起码能先暂时替仙界解一解燃眉之急。” “这样啊。” 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簌雪道:“那我还偏不能如了他们的意了,我还想等着将军回来呢。” “就是就是。” 欣慰的看着一脸鉴定的簌雪,缘初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这里面可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灵丹妙药,保管曲宫主吃了之后很快就能醒过来。” “真的?” 接过缘初递来的小瓶子,簌雪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怀疑。 “曲宫主被魔域之气所伤,就连仙医都不敢说有什么灵丹妙药让曲宫主醒过来,上仙,您这个真的可以吗?” “那是自然!” 一把将簌雪手里的瓶子抢过来,缘初白了她一眼,道:“去去去,可别给我弄坏了!这丹药可宝贝了呢!” “上仙。” 见缘初说完便往殿内走去,簌雪生怕以他不着调的性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所以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上仙,您这丹药要不要……要不要找仙医来看过之后再给曲宫主吃?” “自然不用!你这丫头居然敢不相信我?” 不悦的瞥了明显不信任自己的簌雪一眼,缘初道:“那就让你这丫头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灵丹妙药’!” “上仙……” 看缘初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来路不明”的丹药给曲罗衣吃下,簌雪不死心的想继续阻止他。 “再啰嗦……再啰嗦我就把你撵出仙界去!让你再也见不到歌儿!” 以威胁的眼神看了簌雪一眼之后,簌雪终于不敢再多嘴了。 缘初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打开瓶子,将一枚白色的丹药倒了出来。 “上仙,这……这是……” 即使簌雪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侍,但是因为几百年来她一直跟在颜凌歌身边,与各路仙人妖魔都接触过,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所以只是打眼一看,她就知道缘初带来的这丹药的绝妙之处了。 这哪里是什么丹药?这明明是月下仙人他用自己的仙灵之力合成的灵根! 所谓灵根,是只有仙、妖、魔三界之人才可以合成的。这三界之人用自己的修为加上心头之血合成灵根,而灵根就相当于是本体的半条命。 “好了。” 小心的将“丹药”送入曲罗衣口中,又小心的将一丝灵力传入曲罗衣体内,缘初抬起袖子,随意地将自己额上的冷汗拭去。 “上仙,您与这曲宫主……” 对于六界之中的任何人来说,灵力修为都极为重要,那所以无论是谁,都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半条命拱手让人。 因此此时看着缘初瞬间变得虚弱不堪、冷汗直冒的样子,簌雪试探性的问道。 “簌雪丫头。” 调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身子恢复过来了一些,缘初才扶着床慢慢的站起身,然后有些严肃的看着簌雪。 “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曲宫主……诶,不对,是谁都不能告诉,就连玥玥也不行。” “上仙……” “听话。” 抬起手轻轻在簌雪眉间点了一下,缘初道:“我这只不过是还了之前欠罗……曲宫主的债而已。反正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咒了,若是你敢说出这件事儿,那你就不能呆在仙界了。” “上仙!” 担心的看着缘初走起路来有些虚浮的样子,簌雪道:“行行行,我谁都不说,那我把您送回姻缘殿吧。” “哈哈,不用了。” 缘初慢吞吞的走出清爻殿,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罗衣啊罗衣,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次,也算是补偿了你一点儿吧。” “唉,这上仙也真是的。” 缘初走后,簌雪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人,刚想去准备点儿吃的,却不想却听到一个虚弱中却带着些防备的声音。 “你是谁?” “曲宫主,您醒了?”、 扭头一看曲罗衣不仅醒了,并且还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簌雪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这灵根还真是厉害之后,赶紧走到床边。 “回宫主,我是专门来照顾宫主的仙侍。” “仙侍?” 捂着额头想了一下,曲罗衣才慢慢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她猛然掀开锦被就想往外走去。 簌雪见此,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而当她回过神来时,曲罗衣已经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了。 见此,她赶紧走过去扶着曲罗衣,道:“曲宫主,您的伤还没有痊愈,先躺下休息吧。” “赤枫呢?” 不理会簌雪的话,曲罗衣强忍着胸口的疼痛,问道。 “赤枫?” 虽然自己已经许久不出凌然宫,对宫外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但是通过这几日来往的仙侍的闲聊,她对“赤枫”这个名字却也不算陌生。因为现如今曲宫主之所以重伤难愈,可全是拜那个赤枫所赐。 所以搀扶着靠着门框、已经无力再往前走的曲罗衣,簌雪道:“她那日刺伤曲宫主之后,就被天帝下令严加看管起来了。” “那日?” 一听这话,曲罗衣赶紧问道:“本宫睡了有几日了?” “回宫主,这已经是第五日了。” “第五日?” 曲罗衣扶着额头,紧皱着眉头,喃喃道:“五日没有回云狐宫,阿裳那丫头也不知道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曲宫主?” 看曲罗衣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簌雪扶着她单薄的身子,劝道:“先回床上歇着吧,您要是想知道什么,我把南宫将军给您叫来,可好?” “好。” 明白自己现在的身子根本回不了妖界,所以曲罗衣点头应允。 可是在簌雪将她扶回床上之后,她问道:“本宫昏迷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 为何……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体内有一丝灵力好像并不是自己的,但是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呢?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给曲罗衣盖好被子之后,簌雪说道:“那烦请曲宫主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找南宫将军。” “好,多谢。” 目送着簌雪走出去的背影,曲罗衣坐在床上开始整理着自己来到仙界之后发生的事情。 先是有魅冒充云狐宫的人刺杀天帝,失踪的赤枫被傀儡术控制、进了仙界,而后自己来了仙界在去仙牢见赤枫时又被赤枫所伤,这一切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 难不成是灵蝶池? 不,她们那群花蝴蝶怕是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那所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月下缘篇十五)心意已明 “阿语,我不等姐姐了。” 妖界,云狐宫,醉枫眠内。曲落裳用手接过一片摇曳飘零的枫叶,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说道。 “可是二小姐,宫主她说让您在这儿等她回来啊。” 阿语看着一身曳地红裙、好似与这满院赤色枫叶融为一体的曲落裳,有些为难。 “若您走了,待宫主回来问起来,奴婢不好交代呀。” “可是……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轻轻抚摸着手掌中毫无温度的枫叶,曲落裳的脸上一片黯然。 “如果再耽搁下去,我怕就再也找不到他的残魂了。” “二小姐,不如您再等等?宫主她说不定这两天就回来了呢……” “阿语,你不用再说了。” 毫不留恋的松手,任凭枫叶掉在地上,曲落裳淡淡的说道:“姐姐已经去了仙界五天了,虽然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她这次能应天帝之邀去参加封仙大典,想来应该是颇得天帝喜欢,既如此,说不定天帝还要多留她几天呢。” “但是……” “我意已决。” 决然的转身,曲落裳“看”向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阿语。 “反正姐姐也知道我要去人界之事,所以她不会怪罪你的。” “那……” 见自己实在是劝不住了,阿语踌躇的说道:“那可要奴婢跟您一块儿去人界?这样奴婢也好照顾小姐。” “不用了。” 回绝了阿语,曲落裳道:“帮我收拾东西吧,我自己去就好。” “好。” 无奈的叹了口气,阿语只好去云裳榭给曲落裳收拾她去到人界之后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只留曲落裳一人,静静地站在醉枫眠中,若有所思。 然而就在她站了不知多久,觉得身体有些乏累之时,一个陌生的气息忽然出现在院中。 所以她警惕的转身,而后几根银针直直的朝那个散发着陌生气息的方向飞去。 “哎哟哟!疼……疼死我了……” 血隐针乃是曲落裳的独门暗器,六界之中,若非法力极其高强之人,根本无人能避开或接下。 因此在银针飞出去后,一阵鬼哭狼嚎的痛呼声便传入曲落裳耳中。 “谁?” 感觉那个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听着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曲落裳手持银针,冷声问道。 “我我我……是我……哎哟!” 凤澧梧捂着自己被银针射中的胳膊,抱怨的说道:“落裳姑娘,你说你也真是的,我们统共不过见过两次面,你却用你那银针扎过我两次了。” “凤澧梧?” 终于辨出了来人身份,曲落裳沉声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姐……哈哈哈,当然是来看你的啊。” 忍着剧痛用术法将胳膊上的银针拔出来,凤澧梧道:“落裳姑娘,看你长得貌美如花的,以后行事也得稳重点儿才好。幸亏你这针扎的人是我,要不然啊……” “出去。” 实在是不想听凤澧梧毫无意义的废话,曲落裳道:“不待下人通传就擅入别院,凤族长身为一族之长,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我这……” 因为自己确实是偷偷溜进来的,所以听了这话,凤澧梧不由得有些理亏。 但是凤澧梧不愧是凤澧梧,他只是稍微顿了下,就接着笑嘻嘻的说道:“嗨,我这不是急着想见落裳姑娘吗?若是让下人通传,我怕是就进不来了。” “……” 对于凤澧梧的自知之明,曲落裳深感无语。可是忽然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现在她心中。 “云狐宫周围地势复杂,且有宫内先祖设下的结界,非宫内之人,不可擅入,那所以,敢问凤族长,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我……那什么……” 听着曲落裳的质问,凤澧梧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不清不楚的说道:“用脚走……走进来的。” “你说什么?” 即使凤澧梧的声音很低,可曲落裳却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所以霎时间,曲落裳心里警惕顿生。 这云狐宫周围的结界,别说凤澧梧这种妖族族长,就算是妖帝或者天帝本人来了,想要破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那这只凤鸟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了云狐宫呢? “哎呀,反正我对云狐宫没有什么恶意的。” 曲落裳虽然不说话,可是她在想什么凤澧梧自然猜得到。 “不止如此,若云狐宫有难,我也一定会倾尽全族之力来帮你们的。” “哦?这是为何?” 不由自主的捏紧指间的银针,曲落裳问道。 “这……因为……因为我……咳咳……” 好像是曲落裳问到了一个羞于启齿的问题,因此凤澧梧吞吞吐吐的说道:“因为我……我喜欢……喜欢上你姐姐了。” “你此话可是当真?” 虽然自己已经猜出了缘由,可曲落裳还是问道。 “自然当真!” 凤澧梧有些紧张的握着腰间的凤羽玉佩,道:“自那日在灵蝶池见过曲宫主后,我就……欸?不对,应该是在灵蝶池第一次见曲宫主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过她不少事情了,所以我……我……” “凤澧梧。” 认识凤澧梧以来,曲落裳第一次很是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 “在呢在呢。” 没说完的话被曲落裳打断,凤澧梧在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尴尬。 “你可知我姐姐年长你多少岁?” 即使自己对这只总是絮絮叨叨、自负傲娇的凤鸟没有什么好感,但若是他真心实意对姐姐好,那自己也不妨当一回红娘。毕竟姐姐总是沉浸在往事中,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在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曲落裳问道。 “也……也没多少吧……大概……反正……不到一千岁吧。” 凤澧梧虽不太明白曲落裳为何这么问,却还是回道:“反正身为妖族,年纪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呵呵,这倒也是。” 听凤澧梧这么一说,曲落裳忽然意识到,只有自己是一直在与身为凡人的他打交道。 在除了人界的其他五界中,年纪根本就不算什么,千百年的时光在他们眼中,不过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而已。 因而想及此,曲落裳脸上露出一种似喜似悲、难以言说的神色。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凤澧梧奇怪的问道:“落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自嘲的一笑,曲落裳道:“凤澧梧,若是你对姐姐是真心的,我自然也不会阻止你去追求姐姐,但是……” “真的?” 曲落裳话还没说完就被凤澧梧激动的打断。 “你也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是?” “但是……” 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曲落裳接着说道:“但是若被我发现你负了姐姐,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六界之中。” “啧,落裳姑娘,姑娘家家的,不要说这么狠绝的话了,不适合你。” 凤澧梧一边开心的走到曲落裳身前,一边伸出了手。可是他刚一伸手,就见曲落裳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有三根银针准确无误的贴着自己的鬓角飞过。 “落裳姑娘,你这……” “我虽然同意你追求姐姐,但是我还是很讨厌你。” 面露厌恶之色的“看”着凤澧梧,曲落裳道:“今日你既说过喜欢我姐姐,他日若被我听到你对其他女子也说了这句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这个你放心!放心。不会的。” 无辜的收回自己的手,凤澧梧道:“我刚刚只是想帮你看看眼睛而已。” “不需要。” 冷漠的拒绝了凤澧梧的好意,曲落裳的语气一如方才的漠然。 “为什么呢?” 疑惑地看着面前容貌绝美、唯独双眸少了一丝灵动的女子,凤澧梧道:“你若信得过我,我应该可以找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我说了,不需要。” 又一次果断的拒绝了凤澧梧,曲落裳轻声说道:“有些时候,看不见,总比看得见清净些……这么久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那好吧。”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凤澧梧明白了曲落裳是个看起来娇美可人、实则固执的很的人,所以话已至此,他便也放弃了继续劝说曲落裳的念头。 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凤澧梧才接着问道:“落裳姑娘,我想问下,曲宫主之前可是……有什么情伤?” “为何这么问?” 听着凤澧梧的问题,曲落裳反问道。 “上一次我来云狐宫,就南宫将军也来的那次,我总觉得曲宫主有些不对劲。” 回想着那一次在云狐宫,当曲罗衣接见南宫亓玥之后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凤澧梧猜测道:“难不成……曲宫主与南宫将军之间……” “闭嘴!” 不耐的斥了暗自猜测着什么的凤澧梧一句,曲落裳道:“你若想知道什么,待见了姐姐,自己去问她就好了,别再胡乱猜测,污了姐姐声名。” “好。” 凤澧梧挠了挠头,道:“那等她回来我再来寻她吧。”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曲落裳便感觉出凤澧梧的气息瞬间消失在院中。 (月下缘篇十六)情敌出现! “南宫将军,不知本宫何时才能返回妖界?” 仙界,清爻殿。 在仙医的调理下,曲罗衣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当南宫亓玥再次来到清爻殿时,她有些不耐的问道。 “曲宫主,你的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再休息几日吧。” 南宫亓玥看着面前眉头微蹙的人,道:“宫主刚来仙界的时候,好像就损耗了不少修为,后来又被赤枫那带有魔域之气的匕首刺伤,修为灵力损耗的更多。以曲宫主目前的身体状况,怕是不宜多动。” “我的身子我自己自然清楚。” 紧皱着眉头,曲罗衣又问道:“那赤枫现在如何了?” “还在审问中。”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南宫亓玥还是说道:“想来曲宫主那日见过赤枫之后已经感觉出来了,她现在已经被傀儡术控制了,所以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赤枫’了。” “不,她就是赤枫!一直都是!” 曲罗衣走到南宫亓玥面前,紧紧地盯着他。 “她不过是被傀儡术控制了,若能找到施术之人,便能破了她身上的傀儡术。” “可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想要找到施咒之人,根本毫无线索。” 说到这儿,南宫亓玥也不由得有些无力。 “自从当初颜将军荡平魔界之后,魔域之气频频出现,我曾经多次调查过,可是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只要存在,就一定能查出来!” 甩袖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曲罗衣闭了闭眼来平复忽然而至的眩晕感。 稍顿片刻之后,她又问道:“那不知南宫将军是如何审问赤枫的?” “以她现在时而清醒时而被控制的状态,想好好问是不行的,所以……” “所以?” 听到这儿,曲罗衣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所以你们对她用了什么刑罚?” “雷、电、水、火之刑。” “那本宫能否去看看她?” 明白赤枫所受的这雷、电、水、火之刑已经算是南宫亓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所以曲罗衣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可是是可以。” 南宫亓玥点头,但却有些迟疑。 “但是我劝曲宫主还是不要去的好,不然我怕……” “没关系的。” 明白南宫亓玥是在担心自己看不得赤枫受刑的样子,所以曲罗衣道:“烦请将军带本宫过去吧。” “那好吧。” 话已至此,南宫亓玥心知曲罗衣主意已定,便只好同意带她去往天牢。然而就在这时,簌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曲宫主,凤鸟一族的凤翎羽求见宫主。” “凤翎羽?” 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曲罗衣疑惑不已。 “他是谁?” “他是凤鸟族这次选出来参加封仙大典的。”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凤翎羽的身份,南宫亓玥奇怪的问道:“之前我去云狐宫,见凤鸟族族长也在,那所以,曲宫主与凤鸟一族难道不是交情匪浅吗?” “……” 淡淡的瞥了南宫亓玥一眼,曲罗衣不语。过了片刻,她才对簌雪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虽然感觉出来这个曲宫主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可是簌雪却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仙侍,不该问的话绝对不能问。所以她应了一声之后就退了出去。 而后不一会儿,她便带着一个身着金色羽衣、腰配凤羽玉佩、身姿、样貌皆是上乘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晚辈凤翎羽见过曲宫主。” 刚一看到曲罗衣,凤翎羽便赶紧揖手、躬身,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一礼。 “晚辈?” 奇怪的看着大大方方给自己行礼的人,曲罗衣问道:“你是谁?” “晚辈是凤鸟一族第九百二十七代子孙,也是现任族长的侄子。” 明白曲罗衣是在问自己的身份,所以凤翎羽赶紧回道。 “凤澧梧的侄子?” 曲罗衣看了看南宫亓玥,更加不解了。 “那你来找本宫做什么?” “晚辈听说宫主伤势渐愈,所以特来看望宫主。” 凤翎羽一边在心里暗骂着让自己充当信差的凤澧梧,一边陪笑道:“还有,若是宫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晚辈就行了。” “……” 审视的看着从进来开始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近乎讨好的凤翎羽,曲罗衣的疑惑在不断加深。 这凤鸟一族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喋喋不休的凤澧梧不够,如今又来了个凤翎羽呢? “咳咳,曲宫主。” 虽然南宫亓玥也极其诧异,今日这在曲罗衣面前的凤翎羽与那日在乾泽殿的相比怎么像变了个人……啊,不对,变了只鸟似的,但是眼看自己在这清爻殿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所以他不得不出声打破了几人之间这诡异的宁静。 “宫主今日还要去仙牢吗?” “当然去。” 南宫亓玥这么一说,曲罗衣才回过神来。 “南宫将军,走吧。” “你们要去仙牢?我也去!” 一看曲罗衣要跟南宫亓玥一块儿去仙牢,凤翎羽赶紧说道。 “你去做什么?” 有些不悦的瞥了凤翎羽一眼,曲罗衣道。 “我……” 曲罗衣这话不由得让凤翎羽一阵语塞。但很快的,他噌噌两步走到南宫亓玥身边,道:“南宫将军,带我一起去仙牢吧。” “封仙大典并未礼成,按天规律例,你该安安分分的呆在仙卉园才是,如今你私自来到清爻殿已经是触犯了天规了。” 严肃的看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凤翎羽,南宫亓玥觉得自己被一个男人这么瞅着,全身上下都别扭的很。 所以他往后退了两步,道:“所以若不想失去这次封仙机会的,就回仙卉园去。” “南宫将军。” 撒娇似的看着脸色已经有点阴沉的南宫亓玥,凤翎羽依然不死心的说道:“就带我去吧,我们凤鸟一族历来与仙界关系甚好,您这通融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行!” 不容置疑的拒绝了凤翎羽的请求,南宫亓玥道:“若你自己不想回去,我不介意找两个仙将把你送回去。” “哎,你这……” 凤翎羽算是看出来了,这南宫亓玥就是个毫不通情达理的木头。虽然无奈,但是他也害怕真如南宫亓玥所说,自己因为一时任性而丢掉这次封仙的资格。 所以不满的瞪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他又恭恭敬敬、笑嘻嘻的给曲罗衣行了个礼之后,才不情不愿的、一步三回首的离开清爻殿。 可是就在他要踏出殿门的时候,缘初穿着他那一如既往般招摇的红衣慢慢走了进来。 “咦?玥玥,你也在啊。” 刚一进清爻殿,缘初看到站在那里的南宫亓玥,笑道。 “嗯。” 应了缘初一声,南宫亓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曲罗衣冷声说道:“今日本宫住这清爻殿还真是热闹。” “罗……曲宫主。” 明白曲罗衣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所以缘初的脚步顿了顿,却还是走到殿内,小声道:“我听说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来瞧瞧你。” “有劳月下仙人费心了。” 曲罗衣看也不看缘初一眼,就对南宫亓玥说道:“南宫将军,走吧。” “哎,曲宫主……” 一看曲罗衣率先提步往外走去,缘初情急之下想叫住她,可是却发现她对自己的叫声置若罔闻。 所以任由曲罗衣的身影消失在殿内,缘初才很是无奈又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哎,老头儿,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曲罗衣离开好一会儿了,缘初还站在殿内动也不动,一直偷偷的藏在殿外的凤翎羽跑进来问道。 “你叫谁老头儿呢?” 狠狠地白了嬉皮笑脸的凤翎羽一眼,缘初冷哼一声,道:“哼,原来是凤鸟族的小辈,真是无礼!” “老头儿,你是不是……也喜欢曲宫主啊。” 好像没听出来缘初对自己的不满,所以凤翎羽接着问道。 “关你这小凤鸟儿屁事儿。” 再次朝凤翎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之后,缘初也懒得再跟这无礼小辈浪费口舌了。 “去去去,不好好在仙卉园待着,还敢到处乱跑,是皮痒痒了?” “呵,你这老头儿也不用吓我。” 撇了撇嘴,凤翎羽道:“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还用幻形术幻化成年轻人的样子,也不害臊。” “你说谁呢!” 听了这话,缘初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衣袖一挥,便把凤翎羽用红线紧紧的捆缚了起来。 “哎,你想做什么?” 没想到自己真的惹恼了这素来以“老顽童”的称号扬名于六界的月下仙人,所以凤翎羽不禁真的着急了。 “上仙上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这次吧!” “你来这清爻殿做什么?” 看着被红线五花大绑的人,缘初忽然问道。 “为了……” “若敢撒谎,我让你永生永世都没有好姻缘!” 虽然只与这凤翎羽见过两次,但是缘初却看出来了,他就是只油嘴滑舌的凤鸟。所以在他回话前,缘初威胁道。 “为了……为了帮我们族长赢得曲宫主的芳心。” 很明显,缘初的威胁效果非常好,凤翎羽完全不敢隐瞒的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可是缘初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 罗衣,他的罗衣,被一只令人讨厌的鸟儿给惦记上了! (月下缘篇十七)旧怨终释 虽然曲罗衣无情的拒绝了缘初想陪她一起去仙牢的请求,但是因为缘初实在放心不下她的身子,所以在把那只惹人厌恶的凤鸟打发了之后,他还是赶紧去了仙牢。 仙牢之内,赤枫早就被关在了里层最为隐蔽之地。因此当缘初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经过重重关卡才进了牢房时,正好看到曲罗衣正白着脸和南宫亓玥一起走出来。 “怎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曲罗衣脚步有些虚浮、面色也白的吓人,缘初急忙走上前问道。 “……” 看也不看缘初一眼,曲罗衣径直往前走去。 缘初见此,只好一脸焦虑的看向南宫亓玥。 “玥玥,怎么了?” “那只云狐魅又出现了。” 紧皱着眉头,南宫亓玥道:“并且很明显,赤枫的妖力和修为又损耗了不少。” “什么?” 听闻此言,缘初道:“难不成那只魅是专门为了吸食赤枫的妖力才出现的?可是……不应该啊,关押赤枫的牢房,连我都废了好大劲儿才进来,她是怎么进来的?” “魅能化为无形,若法力高深,想躲过仙将们的眼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亓玥边走边道:“我现在奇怪的是,她为何就只盯着赤枫。按理来说,想要靠吸食他人妖力来增加自身修为的,都会选择修为较高的妖。可是赤枫的修为却并不高,这着实是让人费解。” “这倒也是。” 缘初看了看走在前面、身形瘦削的人,又问道:“那刚才赤枫可曾清醒?可有说什么?” “没有。” 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不过虽然那日封仙大典上的那只灵蝶是云狐魅冒充的,一直到现在,那只灵蝶都不知去向,但我总觉得,此事跟灵蝶池脱不开关系。” “为何?” 缘初道:“可是你和未枢发现了什么?” “方才,凤鸟族族长凤澧梧传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他发现那只灵蝶的踪迹了。” 说到这儿,南宫亓玥很是疑惑。 “也不知道这凤鸟族怎么会这么热衷于这件事儿。” “哼,心术不正呗。” 冷哼一声,缘初又想起了刚才那只叫凤翎羽的凤鸟跟自己说过的话。 居然敢打罗衣的主意。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总之,我得先去找凤鸟族族长一趟。” 因为缘初的反应,南宫亓玥多少看出了点儿什么。所以他给缘初示意了一下,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道:“曲宫主有伤未愈,就烦请你把宫主送回清爻殿吧。” “不用麻烦月下仙人了,本宫自己回去便可。” 很明显,一直走在前面的曲罗衣知道南宫亓玥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她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说道。 “这怕是不行。” 南宫亓玥看似有些为难。 “曲宫主,你的身子本就没有痊愈,若是我不在,没有仙界之人帮你遮挡这仙界的灵气,怕是对贵体有伤啊。” “……” 曲罗衣虽然并不想跟缘初单独待在一起,但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南宫亓玥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云狐宫这次的危机还得靠自己来解决,所以自己必须尽快养好身子。 “那我就先走了,之后有新的消息,我再去清爻殿告知曲宫主。” 看曲罗衣即使脸上有些不情愿,但是并没有再说什么,南宫亓玥微微一笑,便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接着,缘初在心里将南宫亓玥好好的感激了一番之后,三两步走到曲罗衣身边,温和地说道:“罗衣,走吧。” “本宫与月下仙人并不相熟,所以还请月下仙人慎言。” 淡淡的瞥了一脸窃喜的缘初一眼之后,曲罗衣再次转身,往前走去。 而缘初紧紧的跟在她旁边,嘴动了又动,在走出仙牢之后,才终于鼓足勇气,问道:“罗衣,一千多年未见,为何你对我如此……厌恶?” “……” 并不想理会缘初,所以曲罗衣目视前方,闭口不言。 “罗衣!” 在一座无人经过的假山旁,缘初一把拉过曲罗衣的手,问道:“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 “放肆!” 缘初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曲罗衣下意识的用力一甩,接着,毫无防备的缘初便一下子被甩到了假山之上。 “你……” 没想到缘初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曲罗衣看他有些痛苦的从地上站起身,本来想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来的,可脚动了动,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罗衣。” 暗暗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缘初重新走回曲罗衣身边,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你现在可解气了吗?如果没有,你还可以再打我几下,我绝不还手。” “本宫还不想顶上殴打上仙的罪名。” 曲罗衣别过脸,冷声道:“方才是本宫失手了,还请月下仙人莫怪。” “我怎么会怪你呢。” 懊恼的低下头,缘初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罗衣,你知不知道,这一千多年来我都很想念你,我时时刻刻都想去云狐宫看你,可是……可是……” “往事已矣,本宫不想再多做纠缠了。” 听着缘初吞吞吐吐的话,曲罗衣心里虽有一丝触动,但她还是狠了狠心,道。 “罗衣,你是在怨我这么多年都没去看过你吗?” 即使曲罗衣依然对自己非常冷淡,但是缘初却想再搏一次。 “罗衣,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好。” 缘初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曲罗衣的心里没有一丝动容是不可能的。 因此强压下自己心头的触动之后,她沉声道:“有什么想说的,月下仙人便请说吧。” “罗衣,这一千多年以来我之所以没有去云狐宫看你,是有苦衷的,因为……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妖界了。” “没办法回到妖界?什么意思?” “罗衣,你该知道的,仙界之人去妖界,就如妖界之人来仙界一样,因为修为修炼术法的不同,妖气与灵气并不能相容。虽然当年我也是从妖界的一只桃树妖修炼成仙入了仙界,但是若想在妖界与仙界之间随意往来,要不然是有天帝或者妖帝的特令,要不然,我的本体就还必须在妖界才可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本体——也就是灵蝶池附近的那一株桃树,在一千多年前,在我正式的被封为月下仙人之后不久,就被人毁了。” “你说什么!” 缘初的话让曲罗衣震惊的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正如缘初所说,成了仙之后的妖若想再次往返于妖界与仙界之间,那这只妖的本体就必须还在妖界才可以。妖的本体,就是它往返于两界的媒介。 不然的话,若是妖成仙之后本体已不在妖界,那一旦它往返于两界之间,便算得上是违背了天地法度,是会受到天罚的,可是……可是…… “可是本体是妖至珍至贵之物,怎么会轻易的就被他人损毁呢?” “我也不知道。” 黯然的摇了摇头,缘初道:“因为没法返回妖界,所以我想查明其中缘由,却也无计可施。” “那托人带封信总能做得到吧?” 双目开始有些酸涩,曲罗衣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一千多年啊,怎么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那是因为……因为本体被毁之后,我昏迷了好几百年,待我醒来后,起初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后来当我慢慢记起往事时,又怕听到你……怕听到你已与他人结缘的消息,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一直对我不闻不问?” 听缘初说了这么多,有两行清泪不知不觉的顺着曲罗衣苍白的脸颊滑下。 “一千多年前,你来参加封仙大典不告诉我,一千多年间,你更是音讯全无。既然你选择不再找我,那如今,你还专门让南宫将军去云狐宫做什么!” “我……因为……哎,罗衣你别哭啊。” 一看曲罗衣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缘初赶紧掏出一方锦帕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让玥玥去找你,是因为我发现灵蝶池的那只花蝴蝶曾变成你的样子过,并且她还屡次去姻缘殿纠缠于我。我怕她们会对你不利,所以才……并且,当年我来仙界参加封仙大典,并没有瞒着你啊。” “没有瞒着我?” 曲罗衣一把抢过缘初手里的帕子,紧紧攥在手里。 “你来仙界之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我……” 缘初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我记得我来仙界前一天,有托落裳给你带口信儿,让你在云狐宫宫外等我,我有事情告诉你,可是那日我等了一天,直等到封仙大典都快要开始了,你都没有出现。” “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听落裳说起过……” 听着缘初的解释,曲罗衣刚想反驳他,却忽然住了嘴。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当年与缘初有关的事情自己记得是一清二楚。她想起来了,当年,落裳好像确实是有话来告诉自己,但是因为自己以为她想说的是与他的事情,所以自己痛骂了她一顿,并没有好好听她解释。 难不成……难不成自己这一千多年来的怨怼,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吗? (月下缘篇十八)不在乎了! “罗衣,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见曲罗衣低垂着头、静默不语,缘初近乎哀求的说道:“你想打我、想骂我都可以,但是……但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冷漠?” “我……” 话已至此,曲罗衣忽然意识到,这一千多年来,自己好像确实是误会缘初了。可是……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一千多年来都对自己不闻不问啊!若他真的对自己有心,那为何不求了天帝,得了天帝的特令之后去云狐宫寻自己呢? 想到这儿,曲罗衣心里本来快要消减下去的怒意又一次涌现了出来。 “那你怎么不去找天……” “月下仙人,您怎么在这儿?” 然而不待曲罗衣将一句质问的话说出口,一个恭恭敬敬、却似乎隐约带着些好奇之心的声音忽然响起。 “本仙想在哪儿,还需要跟你这个仙侍禀报吗?” 不悦的瞪着那个忽然出现、拿着扫帚、毫无眼色的小仙侍,缘初斥道:“本仙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不明白平日里最是随和不过的月下仙人今日为何如此暴躁,所以那仙侍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哼!” 冷哼一声,缘初此时也懒得跟这个仙侍计较。可是当他扭头想继续跟曲罗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曲罗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罗衣!” 曲罗衣离开事小,可是若是她的身体被仙界的灵气所伤,那便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所以再次瞪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仙侍一眼之后,缘初便飞快的往清爻殿而去。 …… …… 翌日,在簌雪提着药膳去往清爻殿的路上,“月下仙人与妖界云狐宫宫主有私情”一事便时不时的传入她耳中。 因此当她满腹疑惑的走进清爻殿,看到正坐在殿内的软榻上打坐、修炼的曲罗衣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曲宫主,有件事儿,奴婢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事儿?” 缓缓将胸中的浊气吐出,曲罗衣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这几日来一直对自己悉心照顾的人。 “敢问曲宫主与月下仙人可是旧识?” “为何这么问?” 接过簌雪递来的药膳慢慢的喝着,曲罗衣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她心里在听到簌雪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奴婢刚刚在来清爻殿的路上,听仙侍们说……说……” “说什么?” 紧紧捏着手里的勺子,曲罗衣的声音逐渐变得冷然起来。 “说您与月下仙人之间……有私情。” 鼓足了勇气将刚刚自己听到的事情说出来,簌雪低着头,准备迎接曲罗衣的怒火。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曲罗衣瞬间便恢复成了不以为然的样子,然后将碗里的药膳喝完,并把碗勺递给了自己。 “曲宫主?” 小心翼翼的把碗接过来放到桌子上,簌雪道:“不如奴婢去跟天帝说说,惩治一下那些乱嚼舌根的仙侍?不然若是照他们这么传下去,定然会坏了宫主的名声的。” “随他们去吧。” 云淡风轻的看了簌雪一眼,曲罗衣道:“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当年缘初也是妖界的桃树妖,不过是修成了仙体所以才来了仙界,既如此,我与他是旧识,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再者说,我们之前即是旧识,那有点儿‘私情’,也不为过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看着曲罗衣坦坦荡荡的样子,簌雪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也如她这般坦率直当的颜凌歌。 所以一瞬间,簌雪的神色变得黯淡起来。 “可是奴婢不想他们这么玷污宫主名声。” “簌雪。” 诧异的看着很明显是在为自己鸣不平的簌雪,曲罗衣从榻上起身,走近她,道:“谢谢你,不过本宫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的。” “嗯。” 淡淡的应了曲罗衣一声之后,簌雪便收拾起食盒,默默的走了出去。 曲罗衣见她如此反应,刚想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这时,缘初却眉开眼笑的走了过来。 “罗衣。” 一见到曲罗衣,缘初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月下仙人。” 虽不如之前的漠然,可是曲罗衣依旧恭敬而又不失礼貌的向缘初问了个好。 “唉,你还在怪我?” 有些焦虑的看着曲罗衣,直把曲罗衣看得别扭的别过头去,缘初才道:“本来我今天过来,一来是看看你的身子怎么样了。本来就重伤未愈,昨天还不等我,自己回了清爻殿,万一被灵气伤着了可怎么办?” “本宫没事,有劳月下仙人挂念了。” 曲罗衣心里虽然也正奇怪,为何昨日自己单独一人回了清爻殿,可是却丝毫没有收到灵气的侵蚀。可是表面上,她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疏离。 “罗衣……” 缘初自然不会告诉曲罗衣,因为自己的一半修为都在她身上,所以仙界的灵气对她的侵蚀可以说是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月下仙人今日前来可是还有其他事?” 没有注意到缘初笑脸之下的虚弱,曲罗衣问道。 “有有有!” 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另一件事儿,缘初赶紧说道:“第一件,灵蝶池的那只花蝴蝶已经被玥玥找到了,第二件,赤枫她又清醒过来一次,不过……” “不过什么?” 听到赤枫清醒过来的消息,曲罗衣问道。 “不过她只说了那个叫青璃的云狐魅并无害她之意,其他的,有关她为何会中了傀儡术,又为何会出现在仙界,为何会刺伤你,她都一概不知。” “都是我害了她!” 听闻此言,曲罗衣想到赤枫如今的境遇,便自责道:“当初若不是我让她去追查魔界之人的下落,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追查什么魔界之人?” 好像从曲罗衣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极其重要的线索,所以缘初追问道。 “灵蝶池千百年来都难得有蝶妖能修成仙体、入得仙界,所以为了庆贺此次有一只蝶妖能参加仙界的封仙大典,灵蝶池的灵主姬蝶鸾特意在封仙大典之前在灵蝶池设宴,邀请了妖界所有有名望的家族去赴宴。就是在那次宴会上……” 曲罗衣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是糊涂,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没有早点儿说出来。 “在那次的宴会上,我妹妹阿裳感应到在赴宴的妖界众妖之中,有魔域之气。” “又是魔域之气!” 曲罗衣刚一说完,缘初就恨得直咬牙。 “魔界本来早就被歌儿和玥玥踏平了,可是这不知来自何处的魔域之气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若不是因为这魔域之气,歌儿她也不至于……还有你和云狐宫,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魔界虽已名存实亡,可是在幸存的魔物之中,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徒。” 颜凌歌的事,曲罗衣自然也有所耳闻。可是当她在为颜凌歌这一代战神的陨落而感慨万分时,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却忽然浮现在她的心中。 拥有如此能力的魔域之气定然是常人所不能驾驭的,难不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若真的是这样,那阿裳这么久以来穿梭于六界搜寻他的残魂,岂不就成了助纣为虐? 阿裳…… 曲罗衣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她也越来越心惊。 缘初站在一旁看着曲罗衣变幻不定的神色,担忧的问道:“罗衣,怎么了?” “我得赶紧回云狐宫一趟。” 反正自己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所以曲罗衣说完便要往门口走去。 可是缘初看她忽然之间如此心急,就更是放心不下了。 “罗衣你不要着急,你怎么了?”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阿裳。” 顾不得过多理会跟着自己一块儿走出来的缘初,曲罗衣只顾往离断桥而去。而一边走,她一边在想,若是颜凌歌将军的事,包括此次封仙大典与云狐宫的事都与他有关,那阿裳怎么接受得了呢?或者说…… 蓦地停下步子,曲罗衣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这所有的一切,阿裳她都是知情的吗? 不不不,不会的。阿裳她虽然任性了一些,但是本性却并不坏,她怎么会去害颜凌歌将军,又怎么会对赤枫和云狐宫下手呢?一定不会是她,这些事儿,肯定跟她没有关系的! “罗衣……” 认识曲罗衣几千年来,缘初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过,所以他并肩与曲罗衣走着,问道:“若是有什么难事儿,可以跟我说,能帮你的,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帮你的!” “缘初。” 停下脚步直直的看着面露狂喜之色的缘初,曲罗衣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起回一趟云狐宫?” “好好好!” 因听到曲罗衣终于叫了自己的名字,缘初高兴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走走走,我……我现在就陪你回去。” “好。” 很快的,两人来到了离断桥。可就在两人即将过了桥,走到仙、妖两界的入口之时,曲罗衣又忽然停下脚步。 “不行!你若是就这么与我回了妖界,是会受天罚的。” “没事儿。” 欣喜的抓住曲罗衣的手,缘初坚定地说道:“管他什么天罚地罚的,老子不在乎了!” (月下缘篇十九)灵蝶危机 “阿语,阿裳呢?” 回了云狐宫之后,曲罗衣直接去了云裳榭。 然而到了云裳榭她却发现,小巧而雅致的云裳榭内,此时居然空无一人。 所以转身看着听闻自己回来而匆匆赶来的阿语,曲罗衣问道。 “回宫主,二小姐她去人界了。” 看得出曲罗衣是在生气,所以阿语低着头,道:“奴婢有劝过二小姐,让她等宫主回来的,可是二小姐她……” “她走了多久了?” 明白以曲落裳的脾性,阿语是拦不住她的。因此曲罗衣再次问道。 “有三天了。” “三天。” 扭头看着身侧如昔日般风流倜傥的人,曲罗衣道:“怕是我得亲自去把她找回来了。” “不如我去吧。” 让身体还未恢复的曲罗衣跋山涉水、辛辛苦苦的去人界找人,缘初自然是不舍得的。 “你的身子还没好,万一在人界遇到那些蛮不讲理的捉妖之人就不好了。” “没事儿。” 曲落裳想了想自己在去仙界之前给过曲落裳的那颗珠子,道:“只有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最快的找到她。” “这是为何?” 曲罗衣此话一出,缘初便疑惑的问道。可是随即,他就联想到之前曲罗衣在初至仙界时修为受损一事。 “罗衣,难不成你……” “是的。” 知道缘初已经想到什么了,所以曲罗衣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我把我的灵根给了阿裳。” “你……” 听闻此言,缘初大惊之余便是大怒。 “你难道不知修为对于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你怎么能……” “可阿裳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大声打断缘初的话,曲罗衣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你……唉!” 即使缘初非常生气曲罗衣如此不爱惜自己,可是他却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责怪她。 所以无奈又心痛的叹了口气之后,缘初便只好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轻声说道:“那既然如此,去人界寻找阿裳一事就更得我去了。” “不行。” 再次拒绝缘初的提议,曲罗衣道:“你已经有一千多年未见过阿裳了,她早已从孩童长成大姑娘了。寻找阿裳一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尽快找到她才可以。” “罗衣,你为何如此心急?” 看着曲罗衣眉宇间的焦虑之色,缘初问道:“可是阿裳去人界,有什么不妥?” “抱歉,个中缘由在我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暂时不能告诉你。” 微微向缘初表示了一下歉意,曲罗衣对着正在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的阿语吩咐道:“阿语,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人界。” “是是是。” 因为曲罗衣的话,阿语猛地回过神来。 而她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停的震惊着,这跟宫主一起回来的仙人是谁啊?他居然敢斥责宫主!并直呼宫主的名讳!并且宫主对他好像也……不一样啊。 阿语一边想着一边离开了云裳榭。 曲罗衣见她走远,便皱了皱眉头看向缘初:“缘初,今日多谢你陪我回云狐宫。因我必须马上去人界,所以烦请你跟天帝说一声,我会尽快去仙界给他一个交代的。” “我们之间,还需这么客气吗?” 嗔怪的看着曲罗衣,直把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缘初又道:“那我们……” “我们之间的事,待我处理了云狐宫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曲罗衣道:“总而言之,缘初,谢谢你。” “不……不用那么客气。” 有些失望、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的看着曲罗衣,缘初眸中的柔情浓郁的足以令人沉醉其中。 …… …… “哎,缘初,你去哪儿了?” 在缘初回了仙界之后,刚回到自己的姻缘殿,就看到南宫亓玥和未枢一起走了过来。 看着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缘初,未枢问道。 “陪着罗衣去了妖界一趟。” 有些郁闷的靠坐在桃花树下,缘初端起一坛桃花醉喝了一口。 “啧啧啧,罗衣?” 走到缘初对面坐下,未枢有些揶揄的说道:“缘初,厉害啊!这才几天?这么快就让罗衣不计前嫌、回心转意了?” “去去去,叫谁罗衣呢?‘罗衣’也是你叫的?” 斜着眼睨了笑得很是欠揍的未枢一眼,缘初道:“你们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曲宫主回云狐宫去了?” 挨着未枢坐下,南宫亓玥看着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而脸颊有些微红的缘初。 “是啊。” 缘初打了个酒嗝。 “我送她回去的。” “此事天帝可知晓?” 皱眉看着不断往嘴里倒着酒的缘初,南宫亓玥又问。 “我去给天帝说过了……嗝。” “曲宫主伤还未愈,为何会忽然急着回云狐宫?” 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南宫亓玥再问:“可是云狐宫出了什么事儿?” “那倒没有。” 缘初倒了几下,然后将空了的酒坛随手扔在地上,道:“是罗衣的妹妹——阿裳,私自跑到人界去了,她因为担心阿裳的安危,所以就去人界寻她回来。” “这样吗?” 暗暗思忖着缘初这话的可信度,南宫亓玥道:“可是缘初,你的本体早已不在妖界了,如今你未向天帝求得特令便回了妖界,怕是会受到天罚啊。” “呵,管他什么天罚。” 睨了南宫亓玥一眼,缘初撇嘴道:“你为了歌儿连魂飞魄散都不顾了,我还在意什么天罚呢。” “……” 听着缘初的话,南宫亓玥不由得一阵无语。 而三人沉默片刻之后,缘初又问道:“玥玥,你那边如何了?可在凤鸟族族长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嗯。” 点了点头,南宫亓玥道:“那只失踪过的蝶妖已经被我带回仙界了,现在就在仙牢里。可是她好像也被傀儡术控制了,所以对于从仙界回妖界之后的事,她说她一概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的?” 因之前这只蝶妖屡屡纠缠自己,甚至还变成过曲罗衣的样子,所以缘初对她很是厌恶。 “我觉得那只花蝴蝶狡猾的很,玥玥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南宫亓玥说完,脸上便露出一种烦躁之色。 “这事儿得赶紧解决了,不然我怕是根本抽不开身去寻歌儿的残魂了。” “嗯,这话不错。” 未枢捋着自己的胡子,道:“我们可以先来理一理从封仙大典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和我们已经得到的线索。” “好。” 警惕的用灵力将四周巡查了一遍之后,南宫亓玥道:“首先,先是缘初在仙卉园发现灵蝶池的蝶妖幻化成了曲宫主的样子,且之后,这只蝶妖屡屡来到姻缘殿纠缠缘初。这说明,一千多年前缘初来仙界之前与曲宫主的往事,灵蝶池是知道的。” “对,接着说。” “而后封仙大典上,那只本该受封的蝶妖却变成了云狐假冒的,本该在云狐宫的云狐赤枫,也忽然出现在仙界,并且被其他人施了傀儡术。再然后,赤枫被打入仙牢刺伤曲宫主,而那只假冒蝶妖的云狐,却竟然是一只魅。” “所以此次的事,与灵蝶池和魔界脱不了关系。” 南宫亓玥这么一说,缘初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从那只花蝴蝶失踪开始,这事儿本就应该与灵蝶池是有关系的,可是为什么我只见你去云狐宫带了罗衣来,却没见你去找灵蝶池的那群花蝴蝶来询问呢?” “不是我不去,而是灵蝶池如今是一片死寂。” 知道缘初有些责怪自己将曲罗衣带来仙界任由天帝询问一事,所以南宫亓玥白了他一眼,道:“之前我一直在忙于追查魔界傀儡术一事,就派了仙将去灵蝶池,可是他们回来却跟我说,怎么也找不到灵蝶池的入口。所以昨日,当我从凤鸟族离开后便亲自去了灵蝶池,可是到了那儿我才发现,并不是灵蝶池的入口不见了,而是本该鸟语花香、繁花遍地的灵蝶池不知何时已变得衰草满地、枯枝环绕了。” “什么?竟有此事?” 听到这话,缘初惊讶不已。而方才在来之前就已经大概听南宫亓玥说过此事的未枢则表现的较为淡定。 “虽然数千年来灵蝶池内能晋封为仙的蝶妖寥寥无几,可是她们的实力却也并没有弱到被如此快的灭族的地步,因此次灵蝶池遭受此变故,我觉得定是有谁将他们全部拘禁起来了。” “拘禁?整个灵蝶池?” 未枢话音刚落,缘初便不由咂舌。 “那这人的能力,可不简单啊。哦,对了……”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 看着缘初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未枢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罗衣之前跟我说过,之前她去灵蝶池赴宴的时候,曾在灵蝶池感受到过魔域之气。” “什么?” 南宫亓玥紧拧着眉头。 “那也就是说,这灵蝶池可能会与魔界有所勾结?” “想来是这样了。” 缘初道:“自歌儿出事之后,魔域之气频频出现,怕是不妙啊!” (月下缘篇二十)暗系牵思 “老鬼头,把你的乾坤镜拿来我用用。” 曲罗衣去往人界已经五日了。这五日里,缘初可谓是昼不能食、夜不能寐,时时刻刻都在担忧曲罗衣的安危。也因此,近日来他频频绑错姻缘,使得人界的痴男怨女们怨声载道,诘问指责之声不断出现在他耳旁。 所以烦躁难耐之下,他干脆甩手来到了天机宫。 “啧,谁给你这么大的气受?” 未枢衣袖一挥,乾坤镜便出现在他手中。他把乾坤镜递给余怒未消的缘初,问道。 “还不是人间那群凡人!” 缘初双指一点,就开始在乾坤镜中找寻曲罗衣的踪迹。 “天天在我耳朵边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怕不是你乱点了鸳鸯谱?” 以一副“我已经猜到了”的神色看着缘初,未枢道:“虽然人界凡人的一生在我们眼中不过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极其漫长,你把人家的一辈子都耽误了,他们能不骂你吗?” “谁耽误他们一辈子了!” 嘟嘟囔囔的反驳了一句之后,缘初收了灵力,问道:“老鬼头,你这乾坤镜是不是坏了?” “瞎说什么呢?怎么会坏了呢?” 赶紧将缘初手里的乾坤镜抢过来,未枢斥道:“这可是上古神器!” “那我为什么找不到罗衣?” 白了未枢一眼,缘初道:“之前用这乾坤镜找歌儿的时候,也没这么困难啊。” “只要是在人界,那一定找得到!” 伸出手指往乾坤镜上一点,未枢问道:“你可有带有曲宫主妖力或者气息的物品?” “有。” 将衣袖一撩,缘初将手腕露了出来。 “用这根牵思为系吧。” “哟,你什么时候把牵思都送给她了?” 从缘初手腕上的牵思之上取得一丝灵力注入乾坤镜中,未枢笑道:“既有了牵思,你还要我这乾坤镜做什么?” “牵思是……是我偷偷放到她身上的。” 想起自己之前将一根牵思放进了自己的灵根之中,缘初便不由的觉得自己真是机智。 “所以我不能轻易使用牵思,不然若是被罗衣发现了,她可能会怪我的。” “切。” 白了缘初一眼,未枢开始专心运转灵力在乾坤镜中找寻曲罗衣的踪迹。然而等他找了有一刻钟却还是没有找到之后,只好再次向缘初问道:“你确定她是去了人界?” “是啊?” 缘初笃定的点着头。 “怎么了?” “我觉得她应该不在人界。” 收了自己的灵力,未枢道:“乾坤镜中根本找不到她。” “怎么可能?” 缘初怀疑的看着未枢手里的镜子。 “罗衣跟我说得很清楚,她就是去人界了。你这乾坤镜是不是几日没用,坏了?” “我说了它不可能坏!” 又一次白了缘初一眼,未枢道:“你说她是去人界找她妹妹,那万一她妹妹不在人界呢?” “嘶……” 听未枢这么说,缘初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 “你要实在是担心她,就用牵思找吧。” 将乾坤镜收起,未枢拍了拍缘初的肩膀。 “大不了如果到时候曲宫主生你的气了,我和玥玥再帮你一把。” “那好吧。” 既然乾坤镜不能用,而自己又着实担心曲罗衣的安危。所以无奈之下,缘初只好将双手合掌在胸前,闭目、结印,用牵思去搜寻曲罗衣的下落。 …… “未枢,我听说缘初又去妖界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翌日,南宫亓玥刚从妖界回来,就听仙侍们说缘初为了去妖界,跟天帝大吵了一架, 所以他顾不得休息,匆匆去到天机宫。 “是啊。” 无奈的摇着头,未枢道:“曲宫主之前不是回云狐宫去了吗?回去之后,又说要去人界找她妹妹。可是缘初用牵思找了之后才发现,曲宫主根本就没去人界,反而依然在妖界。” “然后呢?” 南宫亓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那缘初为何冒着惹怒天帝的代价非要去妖界?他若是想跟曲宫主长相厮守,就劝说曲宫主来仙界封仙不就行了吗?反正曲宫主已经修成仙体了。” “他是觉得曲宫主在妖界有难。” 有些担忧的皱着眉头,未枢道:“你这几日在妖界,可曾见过曲宫主?” “没有。” 如实的摇了摇头,南宫亓玥道:“我一直在到处搜寻灵蝶池蝶妖的下落,并不曾见过曲宫主。” “那你可又发现了什么?” “有发现。” 凑近了未枢,南宫亓玥道:“妖界有一个地方名叫妖邪山,你该是知道的吧?” “自然。” 未枢道:“当年我还在妖界的时候就听说这妖邪山上瘴气遍布、群妖聚集,暗无天日、凶险非常,若是误闯进去,大概就永远出不来了。玥玥,你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莫不是……” “据其他妖族称,近日,有一大批妖物上了妖邪山。” 说到这儿,南宫亓玥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依你所言,妖邪山上遍是危机,那若无特殊的原因,定然不会有妖族全族迁徙上去,可是现如今,蝶妖们弃灵蝶池不顾,居然全族上了妖邪山,我觉得,其中一定有蹊跷。” “怎么能确定上了妖邪山的妖就是灵蝶池的蝶妖呢?” “据其他妖族说,灵蝶池的灵主姬蝶鸾平日里最是张扬不过,连带着,灵蝶池中的大部分蝶妖皆是喜好炫耀、花枝招展之徒。所以当我给他们看过姬蝶栖的画像之后,他们都说上了妖邪山的妖,和这姬蝶栖的装扮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 “原来如此。” 摸着自己的胡子,未枢道:“那你可曾上过妖邪山了?” “不曾。” 南宫亓玥摇了摇头。 “我虽然只到了山脚,却已经感受到山上极为浓郁的妖邪之气了。因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不好贸然上山。”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先去向天帝汇报一下妖界的事,然后看天帝怎么吩咐吧。” 慢慢站起身来,南宫亓玥道:“这些日子我也抽不开身去找歌儿的残魂了,也不知她的其他魂魄现在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肯定会没事的。” 站在南宫亓玥身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未枢道:“如今既然已经找到灵蝶池的蝶妖了,那一切事情都与灵蝶池脱不开关系,既如此,想来事情应该可以很快查清楚了。” “希望如此吧。” 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南宫亓玥道:“我先去找天帝了,你没事儿的话,先帮我用乾坤镜找一找歌儿在哪儿,待我将这事儿处理好了,就去找她。” “好。” 未枢向南宫亓玥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南宫亓玥见此,便又急匆匆的去寻天帝恒泽而去。 而南宫亓玥前脚刚走,未枢眉头一皱,转身衣袖一挥,一只雪白的云狐便出现在他面前。 “大胆妖孽,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上仙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既然自己被发现,青璃倒也没想着再溜走了。 她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走到未枢身边,并不住的用头蹭着未枢的衣摆。 “你这云狐魅还真是胆大至极!” 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两步,未枢道:“南宫将军早下了令追捕你,现在他应该还没有走远,不如我去把他叫回来。” “哎,上仙上仙!” 一看未枢转身要去追南宫亓玥,青璃赶紧用嘴咬住他的衣角。 “松嘴!” 不悦的看着自己被这只云狐魅咬皱的衣摆,未枢冷声道。 “嘿嘿,好好好。” 乖乖的把自己的嘴松开,青璃有些讨好的看着他。 “上仙,我来仙界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那你为何幻化成姬蝶栖的样子去扰乱封仙大典?” “我也是被傀儡术控制了。” 看着未枢在凳子上坐下了,青璃松了口气。 虽然自己能化为无形从仙牢逃出来,可是这仙界之中的灵气太过浓郁,自己的妖力被压制了很多,要是撞到南宫亓玥手里,那自己可就逃不出去了! “傀儡术?” 对于青璃的话,未枢不怎么相信。 “魅也会被傀儡术控制?” “若是修为比较高的魅自然不会,可是我嘛……嘿嘿……” 青璃盘卧在未枢脚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成为魅的时日尚短,修为尚浅,所以就一不小心,被别人算计了。不过控制我的那人的修为好像也不怎么样,所以这不,我早就恢复正常了。” “那为何赤枫却没有恢复正常?” 不动声色的收了收自己的腿,以免自己的衣裳碰到青璃那虽洁白无瑕却冗长的狐狸毛,未枢又问道。 “赤枫?就是之前跟我关在一起额那个小丫头?” 青璃想了想,道:“给她下傀儡术的人和给我下傀儡术的人不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 未枢看着丝毫没有惧怕之色的青璃,又问:“之前你既然已经逃出了仙牢,又为何盘桓在仙界?” “因为,我出不了仙界啊。” 再次讨好的蹭着未枢的腿,青璃道:“上仙,我看你心地最好,不如收留我几日,然后寻了机会送我出仙界?” “我为何要帮你?” 睨了青璃一眼,未枢再次往旁边移了移。 “等我回了冥界,我会报答上仙的!” “你是冥界的魅?” “是啊。” “那好吧。” 话说到这儿,未枢便直接干脆的答应了青璃的请求。本来还以为要浪费一番口舌的青璃见未枢忽然变得如此爽快,便不禁疑惑起来。 (月下缘篇二十一)奔赴妖山 “玥玥,你这是……” 过了几个时辰之后,未枢出了天机宫想出去转转,却刚好遇上带着数百仙将匆匆而行的南宫亓玥。 “事不宜迟,去妖邪山。” 脚下不停,南宫亓玥边走边跟未枢说道:“既然如今有了线索,若再拖下去,一来我怕再生变故,二来,我也想赶紧了结此事,好去找歌儿。” “也对。” 了然的点了点头,未枢道:“那你万事小心。” “嗯。” 应了未枢一声之后,南宫亓玥刚想带着仙将往离断桥的方向而去。可是忽然,他停下脚步,看着未枢身后,问道:“未枢,你何时养起了狐狸?” “啊?” 疑惑的回头,未枢一眼就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假山旁,有一只雪狐正摇着毛茸茸的尾巴看着自己。 “这……咳,这是之前的仙友送我的,刚……刚送过来的。” 虽然那只“雪狐”外表平平无奇,可是未枢却从它的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雪狐?明明就是青璃那小丫头片子幻化出来的! “哦,原来如此。” 未枢既然如此说,南宫亓玥便也不疑有他了。毕竟自己现在必须赶紧奔赴妖邪山找到那群蝶妖才是正经。 所以再次别过未枢之后,他领着仙将快步离去。 见南宫亓玥离开,未枢瞬间沉了脸,瞪着慢悠悠的走到自己面前的狐狸。 “你跟出来做什么?是怕玥玥发现不了你吗?” “不……不是的。” 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在南宫亓玥面前出现的,所以青璃有些心虚的说道:“上仙,你不在天机宫,我受不得那里面的灵气。” “……” 无语的皱着眉头,因为青璃的话,未枢也意识到在灵气浓郁的仙界,青璃这么一只修为并不高的魅想安全的待下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也不好再责怪她,未枢只是板着脸说道:“走吧,回天机宫去,在你能出仙界之前,不要再出来了。不然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你的存在,我便救不了你了。” “嗯嗯嗯,知道知道。” 看得出未枢已经原谅了自己,所以青璃开心的摇晃着尾巴跟在未枢身侧,一仙一狐慢慢的往天机宫而去。 …… …… 再说南宫亓玥,当他带着一众仙将到了妖邪山山脚之后,便开始谋划着到底该怎样上山。 在与一名将领商量过之后,最终,由他带着三百仙将上山,剩下的二百仙将则将妖邪山团团围住,以来以防有蝶妖逃出,二来也是作为接应。 安排妥当之后,他先和那三百名要上山的仙将服下从仙医处得来的规避妖邪之气的丹药,而后便一马当先往山上走去。 然而待上了山,走了有有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停下。” 抬手喊停了队伍,南宫亓玥神色凝重的看着因草木茂盛而不见天日的四周。 “将军,我们刚才是不是已经经过过这里了?” 走在南宫亓玥身后的一名仙将上前一步,向南宫亓玥说道。 “是的。” 眉头紧锁,南宫亓玥凝神静气,仔细辨别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自己行军打仗多年,按理说一般的障眼法也好,迷魂阵也好,都不会扰乱自己的步伐。可是这一次,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在这山上转起圈来,这是怎么回事? 细细回顾着自上山之后自己遇到的一切,南宫亓玥努力思索着该如何破解这一“迷阵”。 “将军,可要我们分头行动去找阵眼?” 那仙将虽修为尚浅,但因为一直仰慕颜凌歌和南宫亓玥,所以私下里,他也研究过不少兵书阵法。 因此南宫亓玥虽然没有明说,他却已经看出来了,现在大家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兜圈子,是因为有人在这山上摆了阵法。 “不用。” 摇了摇头,南宫亓玥在用灵识将四周查探了一番之后,便忽然朝一个方向挥掌,紧接着,众人周围的环境便逐渐发生了变化。 “这……” 看着自己身边明明刚刚是枝繁叶茂的森林,却忽然变成枯枝朽叶的荒地,有几个仙将没忍住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继续上山。” 虽然眼前的阵法被自己破解了,可是南宫亓玥却还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现在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越往上,就可能还会有更加复杂难破的阵法。并且此次跟来的仙将,有一小部分是刚修行不久,自己觉得是可造之材才带着来历练的,若之后有凶险之变,恐怕对自己这边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南宫亓玥一步又一步谨慎而又小心的走在最前面。 ……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众人终于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往下看去,众人都只看到因被瘴气笼罩而黑压压的一片。 山顶之上,妖风阵阵。南宫亓玥的衣摆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将军,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向周围看了看,那仙将走进南宫亓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自破了刚开始那个迷阵开始,上山的路未免也太顺利了,所以南宫亓玥一边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问道。 “回将军,属下姓杜,名羌无。” “杜羌无?” 回过头赞赏的看着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还略带欣喜的杜羌无,南宫亓玥道:“你带着一队仙将,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是。” 能被自己敬仰已久的人委以重任,杜羌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所以他招呼了十几个仙将,信心满满的往一旁走去。 过了一会儿,杜羌无重新回到南宫亓玥身边,他奇怪的说道:“将军,这周围除了瘴气多了一些,其他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 南宫亓玥放眼望去。 “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 杜羌无接过话道:“据属下了解,这妖界的妖邪山足以算得上是六界之中能排得上名的凶险之地了。可是现如今我们居然能如此轻易的上到山顶,确实不正常。” “不错。” 再次赞赏的看了一眼杜羌无,南宫亓玥问道:“那你可有发现这山顶上有无结界或者阵法?” “回将军,请恕属下修为不高,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结界或阵法。” 杜羌无像是受了打击似的,躬身向南宫亓玥回道。 “随我来。” 其实以杜羌无的修为,在上山之时能看得出自己陷于阵法之中,上山之后又表现出对这妖邪山的了解,已经超出一般的仙将很多了。所以当南宫亓玥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时,对他说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你可会害怕?” “不怕!”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南宫亓玥有了好好培养他的决心。因此示意他做好迎战准备之后,南宫亓玥带着他在一棵不知已经腐朽了多少年的树干旁停下。 “所有仙将,开始戒备!” 冲着整齐有序的站在自己身后的仙将嘱咐了一声之后,南宫亓玥拔出腰间的佩剑狠狠的朝着树干刺去。 紧接着,当包裹着灵力的剑刃划过树干之后,一道黑光闪过,再接着,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注意提高警惕。” 再一次不放心的冲仙将们嘱咐了一句之后,南宫亓玥便带着杜羌无率先往山洞之内走去。 刚一进山洞,一股浓郁的几乎将众人压垮的妖邪之气便弥漫而来。 南宫亓玥虽然修为不俗,但此时却也感受到了丝丝压力。但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断然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所以他凝聚灵力,在众人四周布下一层屏障。 “多谢将军。” 因南宫亓玥的屏障帮他们将妖邪之气的侵蚀挡下,所以一瞬间,众仙将们便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当他们继续往黝黑、阴森的山洞中走去的时候,忽然,一个鬼祟的黑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何方小妖在此?” 虽因四周很暗,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可是杜羌无却能感觉出来那是一只修为并不怎么高的妖物。 因此大喝一声,他极速向前,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小妖揪了回来。 “各位大仙饶命!饶命啊!” 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所以那小妖赶紧跪伏在南宫亓玥面前,瑟瑟发抖的磕头求饶。 “你是谁?” 凝眉看着不住的给自己磕着头、衣衫褴褛的小妖,南宫亓玥问道。 “回……回大仙,小的……小的是一只灵蝶。” “灵蝶?” 审视的看着那小妖,南宫亓玥心中已是了然。 “你是灵蝶池的?” “是。” “那你不在灵蝶池好好待着,上这妖邪山做什么?” “回大仙,小的……小的也不想来这妖邪山啊……” 因要回答南宫亓玥的话,那小妖便一边老老实实的低头跪在地上,一边抽抽噎噎的说着。 “可是……可是前些日子,有人……哦,不对,是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毁了我们灵蝶池,我们……我们没办法才到这儿来避难的。” “避难?” 南宫亓玥越听越觉得这事儿蹊跷。 “既是避难,那你们怎么会来到这危机四伏的妖邪山?还有,你们灵主去哪儿了?” “这是因为灵……” 然而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小妖便忽然倒地不起,接着就化为了一股青烟。 (月下缘篇二十二)洞中遇险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妖在顷刻之间魂飞魄散、六神俱灭,杜羌无有些惊恐的问道。 “有东西在周围。” 警惕的看着四周,南宫亓玥的语气显得愈加冷冽。 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这只小妖,可见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那我们要怎么办?”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杜羌无又问道。 “继续往前走!” 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南宫亓玥心里便有了主意。 对方的修为既然比自己高,那若是他想对自己动手,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如今,既然对方没有出现,南宫亓玥便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那暗中之“人”因为什么原因不能现身呢? 虽然南宫亓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猜测到底有几分靠谱,但是在身后三百仙将明显有些胆怯了的情况下,自己必须稳住他们。 “是。” 就算自己心里其实有些惊慌,但是杜羌无一看南宫亓玥仍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便逐渐放了心。 其他仙将见此,也都异口同声的大声答了声“是”之后,便跟着南宫亓玥继续往里走去。 随后,众人大约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一缕亮光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朝着亮光走过去,走了没几步,便又有一层并不怎么牢固的结界挡在众人面前。 “后退。” 因不知结界之后会有什么,所以南宫亓玥待仙将们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才运转灵力,将面前的结界打破。 然而结界破了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却令人不由咂舌。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结界之内满是枯萎的花朵,花朵之上又全是静静地呆在那里、动也不动、羽翼却华美异常的蝴蝶,有仙将没忍住出声问道。 “将军,这些蝴蝶……都还活着吗?” 实在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所以杜羌无站在南宫亓玥身后,问道。 “它们都已经死了。” 皱眉走入残花丛中,南宫亓玥一边观察花瓣上看似鲜活实则不知何时已经丧命的灵蝶,一边暗自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自己看的没错,这些枯枝残花上死去的蝴蝶,全部都是灵蝶池的灵蝶。 那么究竟是谁,居然与灵蝶池有如此深仇大恨,才会做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的呢? 南宫亓玥想着便在一朵残花前停下脚步,他伸出手想捏起一只蝴蝶观察一下,却不防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那只蝴蝶的翅膀,那只蝴蝶的身体便转瞬间化为粉末了。 因此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朝身后唤了一句:“杜羌无。” “属下在!” 小心的避开死状如此古怪的蝴蝶尸体,杜羌无赶紧走到南宫亓玥身边。 “让他们分头查看一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是。” 杜羌无领了命便和其他仙将一起去细细勘察着花丛中的一切。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好像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因确信自己刚刚看到的并不是幻觉,所以他转身便往一个方向走去。而后在一根枯枝之上,他发现有一只蝴蝶的翅膀还在微微抖动着。 “将军,这里有发现!” 因生怕这只可能是这个地方仅存的蝴蝶逃走,杜羌无便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只蝴蝶,一边向南宫亓玥喊道。 “什么发现?” 南宫亓玥听到叫声,快步走了过来。 “将军您看,这只蝴蝶是不是还活着?” 杜羌无伸出手指,将那只蝴蝶指给南宫亓玥看。 “是还活着。” 南宫亓玥抬起手掌,将自己的一丝灵力传入蝴蝶体内。然后不一会儿,这只蝴蝶周身便被紫光包围,再接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妙龄女子便出现在他面前。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害怕这只蝶妖像刚才的蝶妖一般在自己面前被那幕后黑手残害,所以南宫亓玥先挥手在自己周围设下了一层屏障才出声问道。 “这……这……它们……它们都……都死了!” 这蝶妖好像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以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它杀了……杀了它们……它们都……都死了!死了!” “是谁杀了它们?” 凝眉看着面前蹲在地上、身体都成一团的女子,南宫亓玥又问。 “是……是它!” 惊惶的抬起头,那蝶妖胆怯的看了南宫亓玥一眼之后,又赶紧将脸埋在双臂间。 “你是……姬蝶栖?” 虽然这蝶妖的模样因衣发凌乱有些看不分明,但南宫亓玥却还是觉得她的样貌有些眼熟。而灵蝶池中,自己见过的灵蝶只有姬蝶栖,所以南宫亓玥试探性的问道。 “姬……姬蝶栖?” 然而南宫亓玥话音刚落,那蝶妖却傻傻的嘿嘿一笑。 “姬蝶栖是谁?” “将军,这蝶妖莫不是疯了吧?” 一只站在一旁的杜羌无看着那这蝶妖疯疯癫癫的样子,小声道。 “应该是。” 眼见这蝶妖神色失常,自己这么问定然是什么都问不出的。南宫亓玥虽然无奈,却还是向杜羌无吩咐道:“带上她。” “是。” 南宫亓玥手掌一挥,这蝶妖便又显露出了真身。杜羌无赶紧从腰间取出一只能装万物的百纳囊,将它装入其中。 “穿过这片花丛,接着往前走吧。” 除了这只灵蝶,这里应该在没有其他幸存者了。 所以南宫亓玥只好带着仙将们接着往前走去。 然后走啊走,又走了不知多久,本来狭窄的山洞忽然间变得豁然开朗。 但与此同时,一股比先前更甚的妖邪之气瞬间击破了南宫亓玥设在众人周围的屏障。 因那屏障是南宫亓玥的修为幻化而成的,所以屏障一破,对南宫亓玥难免会有些影响。 紧紧跟着南宫亓玥的杜羌无见南宫亓玥捂了捂胸口,便关切的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 摆了摆手,南宫亓玥站在原地调息了一下便已恢复如常。 这时他抬头往前看去,就看到一扇足有两人高的大门挡在自己面前。 “这门……好像是魔心石做成的。” 虽然并不敢轻举妄动靠近那两扇门,可是杜羌无只是仔细辨认了一下那门上的花纹,便向南宫亓玥说道。 “不错,是魔心石。” 对于魔心石,南宫亓玥自然一点儿也不陌生。因为六界之中,只有魔界才盛产此石。 这魔心石虽然只是一种石头,但却因为它上面天然生成的美轮美奂的花纹而受到六界人、神、妖、魔的喜爱。 可是令南宫亓玥不解的是,一般的魔心石最大也不过只有一个手掌大小,像现在矗立在自己面前这般庞大的魔心石,就连当初他在魔界围剿魔族的魔物时也没有见过。 因此闭上双眼,用自己的灵识在周围探查了一番之后,南宫亓玥沉声道:“此门之后必然危机重重,都提起精神来!” “是。” 转身环顾了一下已经进入戒备状态的仙将之后,南宫亓玥才抽出腰间的佩剑,然后用了三成灵力往门上劈去。 魔心石虽然精美,但是却并不坚固。因此伴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两扇门慢慢破碎、坍塌。 而就在这时,一个令南宫亓玥倍感意外的声音忽然从门内传来。 “玥玥?” “缘初?” 待碎石落完之后,南宫亓玥一眼就看到残破的魔心石门后,缘初正一脸诧异的站在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 刚刚石门被人从外面打破,缘初以为是那些魔物又追上来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打破石门的人居然是南宫亓玥。 因此蓦地松了口气,缘初一屁股坐在一块碎石上。 “玥玥,你怎么来这儿了?难不成是专门来救我们的?” “我们?” 因着缘初的话,南宫亓玥抬眼一看,就看到缘初身后那个虽衣衫已经脏乱不堪,但浑身上下却依然透露出一股子优雅气息的曲罗衣,和曲罗衣怀中,一只脏兮兮的云狐。 “曲宫主,你们这是?” “嗨,别提了。” 向南宫亓玥背后看了看,见南宫亓玥并不是只身前来的,缘初便微微放了心。 “玥玥,得亏你先找到我们,我们真的是……唉,一言难尽啊!” “你不是去人界找曲宫主去了吗?” 越过只剩门槛的石门走到缘初身边,看着缘初身上那本该鲜艳夺目,此时却灰尘遍布的红衣,南宫亓玥奇怪的问道:“不是你说曲宫主去人界找曲落裳去了吗?怎么你们现在都在这妖邪山上?” “还不是落裳这丫头!” 扭头往曲罗衣怀里看了看,缘初道:“她之前明明给罗衣说的是要去人界找她的心上人,可谁知道她的心上人并不在人界,而是在这妖邪山上。妖邪山上危机重重,她之前为了救她的心上人,修为本来就损耗的差不多了。然后现如今又在妖邪山上落到了逃窜到这儿的魔物手中……唉,所以这不,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并且这妖邪山是上着容易,下去难。门口总是有一大堆魔物守着,要不是你们来,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儿被困多少天呢!” “魔物?” 不解的看着就连脸上也是狼狈不堪的缘初,南宫亓玥道:“可是我们在门外,并没有看到什么魔物?” (月下缘篇二十三)聚灵古阵 “没有?” 愕然的看着并不是在开玩笑的南宫亓玥,缘初道:“怎么会没有呢?若不是因为魔物太多,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呢?” “这就奇怪了。” 挥手示意仙将们将周围戒备起来,南宫亓玥道:“我们从进到这个山洞一直到现在遇到你,除了遇到几个结界之外,就是前面一个全是灵蝶池蝶妖尸体的山洞……” “满是蝶妖尸体的山洞?” 听着南宫亓玥的解释,缘初觉得更加奇怪了。 所以他看着曲罗衣,道:“罗衣,莫非我们和玥玥不是从同一个入口进来的?” “或许是吧。” 曲罗衣小心的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云狐,眉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担忧。 “但是不对啊。” 又扭头看向南宫亓玥,缘初道:“若是我们不是从同一个入口进来的,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扇门的?” “我们进了山洞一直走就到这儿了。” 南宫亓玥说完反问道:“你和曲宫主是怎么到这儿的?” “罗衣寻着她给落裳的灵根的气息找到了这妖邪山上,上了山之后没走多久我们就看到了被魔域之气环绕、已经现出原形、奄奄一息的落裳,可是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叫住她的时候,她好像因为听到了什么就闷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待我们跟着她一路跑过去后,误打误撞的就到这里了。” 说到这儿,缘初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曲罗衣怀中静静不动的云狐。 “然而进来后我们就发现门外全是如疯魔了一般的魔物。本来以我和罗衣的修为,是不用怕它们的,可是……” “可是怎样?” 缘初平日里虽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在仙界也从不对人出手,可是作为他多年的好友,南宫亓玥却深知他的修为和身手,是足以跟自己较量一番的。 因此此时看着他居然被一群魔物逼入如此境地,南宫亓玥便奇怪的问道:“魔物既然能被挡在魔心石门外,没有破门而入,就说明它们的修为并不怎么样,既如此,你怎么会连这种修为的魔物都招架不住?” “咳咳,这不是……” 想起自己失去灵根一事到目前为止除了簌雪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所以缘初顿了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不是有罗衣和落裳在吗?我……我怕万一我顾及不到她们,让她们被魔物所伤,那就不好了。” “这样吗?” 狐疑的看着明显有些心虚、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缘初,南宫亓玥本想继续追问的。可是当他看到缘初默默给自己示意了一下,示意自己先不要问时,只好打住这个问题。 “不如接下来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出去吧。” 见南宫亓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缘初便暗暗地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到曲罗衣再次将灵力输送到曲落裳体内时,便赶紧说道:“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现在周围并没有魔物的存在,顺着我们进来的路,说不定可以回去。” 缘初说完之后,不待南宫亓玥开口,杜羌无便走到几人身边,说道。 “怕是没那么简单。” 皱着眉头,南宫亓玥看了看周围,道:“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东西藏在暗处。” “很厉害的东西?” 难得从南宫亓玥口中听到他说谁厉害,所以缘初问道:“什么东西?有多厉害?”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是经你刚才一说,我觉得那个东西是个魔物的可能性大些。” 一想起自己可能被一只强大的魔物在暗中注视着,南宫亓玥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它没有现过身,但我能感觉的出来,它的修为应该与我不相上下,甚至比我还要高。” “这么厉害的魔物当初在魔界居然没有被你和歌儿铲除吗?” 吃惊的看着南宫亓玥,缘初道。 “不知道,或许真的是漏网之鱼吧。” 在山洞中来回走了一遍,南宫亓玥看着石壁上诡异繁杂的花纹和石壁前残缺破旧的石柱,道:“这好像是某种阵法的阵眼?” “是的。” 看南宫亓玥伸手在石壁上摸索着,缘初道:“这里之前应该是有一个上古遗留下来的大法阵,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看这阵眼的样子,这个法阵应该也早就不能用了。” “不能用了吗?” 仔细审视着石柱上和石壁上如出一辙的花纹,南宫亓玥道:“缘初,你认识这个?” “我认识。” 因为在南宫亓玥到来之前,缘初和曲罗衣已经将这个山洞仔仔细细的研究过一番了。所以听到南宫亓玥的问话,曲罗衣接话道:“若我记得没错,这个阵法应该是聚灵用的。” “聚灵?” 曲罗衣的话让南宫亓玥惊诧不已。 “是魂飞魄散之后聚灵用的?” “是的。” 不明白南宫亓玥脸上为何忽然露出一种欣喜若狂的神色,曲罗衣接着道:“不过这里的这个阵法应该确实是已经不能用了。不然的话,就凭这个阵法的作用,怕是六界之内的神仙妖魔早就抢破头了。” “呵呵,这倒也是。” 曲罗衣话音落后,南宫亓玥脸上的狂喜之色转瞬间就被浓郁的失望之色掩盖。 所以他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怅然若失的走到另一个方向的石壁。 见他如此反应,曲罗衣走进了缘初,低声问道:“南宫将军怎么了?” “唉,没事儿。” 给了曲罗衣一个稍后再说的眼神之后,缘初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众人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魔域之气忽然从一根石柱上涌出。 紧接着,黑色的魔域之气越来越多,守卫在周围修行尚浅的仙将们有不少因受不得魔域之气的侵蚀,便纷纷瘫倒在地。 一见忽然出此变故,南宫亓玥赶紧运转灵力在众人周围布下一层屏障。可是即使如此,以南宫亓玥一人之力,竟觉得有些吃力。 所以他赶紧命令行动尚且自由的仙将运转灵力保护屏障不被再一次打破,然后扭头冲缘初喊道:“缘初,保护好曲宫主!” “好!” 站起身将曲罗衣护在身后,缘初本想帮着南宫亓玥加强屏障的。可是奈何他自己因少了一半的修为,现在怕是连一个仙将都比不上。 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他选择站在原地,抱着拼尽一切也要护曲罗衣周全的想法,在曲罗衣身上又加了一层屏障。 “缘初!” 看到缘初给自己设了一层屏障之后明显脸色一百的样子,曲罗衣担忧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千多年没见,你的修为怎么不见长呢?” “哈哈,罗衣,你知道的,我向来是懒散惯了的。所以自从入了仙界之后,就没怎么修炼了。” 冲曲罗衣笑了笑,缘初看南宫亓玥和众位仙将们支撑的越来越艰难,便还是推出一掌,将残余的一部分灵力传送到眼看就要被击破的屏障之上。 “你……” 听了缘初的话后,曲罗衣是又气又急,她气缘初怎么会如此“不争气”!都已经是上仙了,居然还这么的不思进取。可她也急,因为缘初现在越来越苍白的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的状况很不好。 可是现在情况如此紧急,曲罗衣明白此刻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因此虽然自己的身体因为少了灵根且之后受伤未愈而虚弱了不少,但毫不犹豫的,她挥了挥衣袖,紧接着,一层柔和的紫色光芒在缘初周身一闪即逝。 “罗衣!” 虽然因为在关注着南宫亓玥而没有注意到曲罗衣的动作,但是缘初却明显感觉出来自己本来有些无力的身体一下子恢复了不少。 所以焦急的扭头,缘初没忍住冲曲罗衣呵斥道:“你的修为损耗的还不够多吗?不要再浪费你的修为了!” “本宫还用不到你月下仙人来教训!” 又一挥衣袖,根本不等缘初拒绝,曲罗衣就再一次将自己的灵力送到缘初体内。 “你……” 见曲罗衣居然如此任性,缘初刚想说些什么,但当他听到仙将们一个个因被魔域之气侵蚀而发出痛苦的哀嚎时,只好重新集中精力,帮南宫亓玥一起支撑着摇摇欲碎的屏障。 “玥玥,这样不行啊!我要顶不住了。” “我也要顶不住了。” 紧咬着牙关,南宫亓玥快速在心里思索了一下之后,冲缘初道:“缘初,快去把那根石柱打碎!” “石柱?” 顺着南宫亓玥的目光,缘初一眼就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根正源源不断的涌出魔域之气的石柱。 “好!玥玥,你自己先撑一下!” 给南宫亓玥嘱咐了一句之后,缘初极快的跑到那根石柱旁,然后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一掌往那根石柱上劈去。 石柱应势而碎,魔域之气也终于不再涌出来。 缘初松了一口气,而后愉悦的冲曲罗衣和南宫亓玥笑了笑。可是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便又有比方才更加浓烈的魔域之气从石壁上喷涌而出。 (月下缘篇二十四)落裳身死 “缘初小心!” 看到比之前更加浓烈骇人的魔域之气直直的冲着缘初笼罩过去,南宫亓玥和曲罗衣都惊骇不已。 但为了加固屏障,南宫亓玥根本无法抽出手去帮缘初。所以曲罗衣见此,只好先在一块石头之后将曲落裳安置好,然后赶紧来到缘初身边,并用残存的灵力为他驱散周身包裹着的魔域之气。 “罗……罗衣,快别……别管我了……” 眼见近在咫尺的曲罗衣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缘初强忍着因为被魔域之气侵蚀而自身灵力不断涣散的疼痛,断断续续的说道。 “不用你管我!” 看也不看缘初一眼,曲罗衣咬着牙,努力运转着体内的灵力。 “罗衣!” 用尽力气让自己逐渐变得无力且僵硬的身子动了动,缘初道:“快……快去安全的地方,落……落裳还需要你!” “那……你就不需要我吗?” 即使因为灵力的透支使得曲罗衣整个身体冷汗直冒,眼前的东西也已经逐渐模糊,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放任缘初不管。 这一千多年来,是自己误会了缘初,可是既然现在误会已经消除了,那自己与他之间,其实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不是吗?毕竟他是自己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动过心的人啊! “你……” 虽然听到曲罗衣的话之后,缘初心里是无比的激动。可是看着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子,缘初又觉得心疼不已。 因此勉强使出一点儿灵力,他将一个定身咒下到了曲罗衣身上。 “缘初,你这是做什么?” 发觉自己忽然不能动了,曲罗衣怒道。 “落裳……还没醒,你……不能出事。” 明白曲落裳对于曲罗衣的意义,所以缘初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之后,又一挥手,便将动也不能动的曲罗衣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而当他正笑的愉悦的时候,一股猩甜之气从他喉间涌出。紧接着,随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环绕在他周围的魔域之气便瞬间将他吞噬。 “缘初!” 看到漆黑如墨的魔域之气中再也看不到缘初的身影,曲罗衣怔怔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 南宫亓玥听到她悲痛欲绝的声音之后,也是一惊。而在他正分神间,周遭如潮水一般的魔域之气却忽然齐齐褪去。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事情,所以杜羌无确认了这里已经安全之后,快步走到南宫亓玥身边问道。 “切莫掉以轻心!” 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南宫亓玥转身走到曲罗衣面前,并解了她身上的定身咒。 “缘初!” 定身咒一解,曲罗衣身形不稳的跑向刚刚缘初消失的地方。 可是山洞内回声阵阵,却没有人笑着应她一声。 “曲宫主……” 明白曲罗衣的心情,所以南宫亓玥走到她身后,安慰道:“缘初修为不低,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者来说,若是他出事,未枢必定会传音给我的。” “他……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曲罗衣满脸泪痕,怔怔的看着南宫亓玥。 “真的。” 虽然其实南宫亓玥也并不能保证缘初一定安然无事,可是也正如他所说,若是缘初真的……那未枢那边肯定是不会没有反应的。再者来说,现如今因为魔域之气频频在这山洞内出现,仙将们有不少已经负了伤,且自己这边士气低迷,所以无论如何,现在自己绝对不能乱。 因此坐下闭目调息了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这除了被自己击破的魔心石门并无其他出口的山洞。 “将军……” 见南宫亓玥在山洞内慢慢走动着,杜羌无跟在他身后,道:“莫非这山洞就只有那一个出口吗?” “应该不会。” 南宫亓玥总有一种直觉,若是他们按照来时的路走,一定会遇到更大的危机。所以摇了摇头,他双指一点,却发现在这山洞之中,自己除了能使用一些如定身书一般的低级的术法之外,就连穿梭之术都使不出来。 所以放弃了靠穿梭术出去山洞的想法,他接着沿着山洞的石壁慢慢的走着。 走着走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对面石壁上的那些好像并无变化的繁杂花纹上,接着又落到石壁前动也不动的柱子上。 “莫不是这阵法还能继续使用?” 南宫亓玥一边想着一边走近那石柱。而那石柱之上一闪而逝的一丝红光,成功的验证了他的猜测。 看来,刚刚从这石柱上涌出的魔域之气并非偶然,而是明明是有魔物在用这个残留的上古阵法聚灵! “究竟是谁居然能驱动这么大的阵法呢?” 抬起手摸着石柱上的花纹,南宫亓玥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他凝眉思索如何先带着众人出去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知道……有……有其他……其他出口……” 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南宫亓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曲落裳已经醒了过来。虽然还是狐身,但她的头却慢慢抬了起来。 “阿裳!” 看到曲落裳醒过来,曲罗衣又酿酿跄跄的跑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落裳,你可算是醒了!你……你吓死姐姐了。” “对……对不……起,姐……姐。” 无力的抬着头看着在自己印象中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的曲罗衣,曲落裳虚弱且带着哭腔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歉意。 “姐姐,对……对不起……” “傻丫头。” 紧紧的抱着曲落裳,曲罗衣的泪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南宫亓玥知道现在众人都处于危难之中,那捉摸不定的魔域之气很有可能会再次出现。所以他看着曲罗衣悲伤痛心的样子,虽然不忍心打扰她们姐妹,但还是出声问道:“曲姑娘,你说的其他出口在哪儿?” “就……就在……在那石柱上。” 将头安心的靠在曲罗衣怀里,曲落裳缓缓道。 “那怎么打开出口?” 站在石柱旁边,南宫亓玥看向曲落裳。 “要……要在其中注……注入魔域之气才……才可以。” “魔域之气?” 一听这话,南宫亓玥便犯了难。 在这山洞的所有人中,有自己的仙灵之气,有曲罗衣的妖邪之气,可这魔域之气该去哪儿找呢? “我……我可以……打……打开……” 不顾当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曲罗衣震惊不已的神色,曲落裳用了最后一丝妖力化成了人形。 “你可以?你体内有魔域之气?” 狐疑且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挣扎着站起来的曲落裳身上,南宫亓玥神色严竣,问道:“曲姑娘对这儿,很熟悉?” “不算……不算熟悉。” 苦笑一下,曲落裳在曲罗衣的搀扶下,一步三晃的走近南宫亓玥。 “南宫将军,信……信我这一次。” 明白南宫亓玥眼中的怀疑意味着什么,所以曲落裳接着说道:“我姐姐也在这儿,我……我不会骗你们的。但其中缘由,还……还恕我现在不便告知。” “南宫将军,无论如何,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一来担心南宫亓玥因为曲落裳身上怀有魔域之气而为难曲落裳,二来也想赶紧出去之后想办法来救缘初。所以曲罗衣冲南宫亓玥说道。 “好。” 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南宫亓玥后退一步,露出了背后的石柱。 “姐姐,对……对不起。”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曲落裳颤抖着双唇对曲罗衣道:“对不起。”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怪你呢。” 疼惜的摸了摸曲落裳的头发,曲罗衣故作严肃的说道:“阿裳,待我们出去,你就乖乖的呆在云狐宫,哪里都不许去!” “好。” 勉强一笑,曲落裳自己站直了身体,并将曲罗衣往一旁推了推。 “姐姐,你……离远一点儿,别让着魔域之气……伤到你。” “好。” 稍稍退后几步,曲罗衣便看着曲落裳双手在胸前合十,紧接着,她的双手间结起复杂的法印,一股虽不甚厉害但却精纯的魔域之气便从她手掌间弥漫开来。 “阿裳……” 魔域之气一出,曲罗衣看到曲落裳的身子晃了晃,便忧心的唤道。 “我没事。” 冲曲罗衣淡淡一笑之后,曲落裳又以乞求的目光看向凝眉看着自己的南宫亓玥。 就在南宫亓玥还在疑惑曲落裳这目光是什么意思时,她的身影却忽然变得缥缈起来。 “阿裳!” 一看曲落裳不对劲,曲罗衣赶紧上前想把她拉回来,可是她的手往前一抓,却只抓到一团虚无。 “阿裳!” 一团精纯的灵力重新回到自己体内,曲罗衣四瞬间崩溃。 灵力重新回到自己体内了,那就意味着……意味着……意味着阿裳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阿裳她明明刚刚还在自己眼前啊! “曲宫主!” 曲落裳的突然消失让南宫亓玥也是惊诧莫名,可在石柱上慢慢出现的空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他们这些人怕是就真的不好出去了。 因此拉着满脸绝望的曲罗衣,他向洞内的仙将吩咐了一声之后,便率先走入空洞之内。 (月下缘篇二十五)再做打算 妖邪山下,众位仙将因南宫亓玥一行人上了山已经四五个时辰了却一点儿消息也无正忧虑不已时,却忽然感觉出来四周隐隐有魔域之气的气息。 而正当他们举起长枪开始戒备之时,南宫亓玥的身影却忽然从虚空之中出现。 “将军,您可算是下来了。” 见南宫亓玥出现,仙将们赶紧将长枪收起。 “先回仙界!” 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曲罗衣,南宫亓玥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先带她回仙界。 毕竟之前云狐宫一事还未水落石出,现在曲落裳又表现出与魔界关系甚厚的样子,所以曲罗衣作为云狐宫的宫主和曲落裳的姐姐,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协助仙界将这两件事调查清楚。 “是。” 虽然对南宫亓玥抱着云狐宫宫主曲罗衣一事好奇不已,但仙将们知道不该问的绝对不能多问。所以他们纷纷上前搀扶着不断出现并受了伤的仙将,跟在南宫亓玥身后回仙界而去。 …… …… “南宫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仙界刚下了离断桥,南宫亓玥便看到天帝恒泽正站在桥下,好像是在专门等候着自己。并且在他身后,未枢也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臣追查到灵蝶池的蝶妖们上了妖邪山,所以就带着仙将们去寻他们。可是不想妖邪山上魔域之气频现,所以打算回来筹划一番之后再做打算?” “魔域之气吗?” 恒泽沉吟了一下,又看向南宫亓玥怀里双眸紧闭、一身狼狈的曲罗衣。 “曲宫主为何也在妖邪山上?还为何成了这副样子?” “一言难尽。” 南宫亓玥道:“天帝,还请容许先派仙医为曲宫主诊治一下,而后臣再将妖邪山上的事情悉数告知。” “好。” 扭头示意一旁的仙侍去传仙医,恒泽道:“还将曲宫主安置在清爻殿吧。” “是。” 向恒泽行了一礼之后,南宫亓玥给了未枢一个稍后再谈的眼神,便抱着曲罗衣往清爻殿而去。 …… 安置了曲罗衣之后,南宫亓玥去鲲伽殿面见恒泽,将自己在妖邪山上的所见所遇都告诉了他。 听完了南宫亓玥的讲述,恒泽问道:“这么说,是魔界余孽藏匿在妖邪山?” “应该是的。” 回想起妖邪山上浓郁的魔域之气,南宫亓玥心里是既恨又忧。 没想到,当初自己和歌儿居然没能把魔界异徒铲除干净!那妖邪山上的魔物既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手杀了蝶妖,又有能力驱动山洞中的上古阵法,那看来,这魔物的修为不简单。 可是,魔界之内,到底会是哪一个修为如此之高的魔物从自己和歌儿手下逃脱了呢? “那你可知曲宫主为何会在妖邪山?” 在南宫亓玥暗自思索的时候,恒泽又问道:“还有,月下仙人不是去找她了吗?那为何如今找到了曲宫主,却不见月下仙人呢?” “曲宫主去妖邪山,是为了找她的妹妹。” 想起下落不明的缘初,南宫亓玥忧心的说道:“至于月下仙人,他被山洞中的魔域之气吞噬了。” “你说什么?” 震惊的差点将桌上的银月盏打碎,恒泽问道:“月下仙人修为甚高,怎么会轻易就被魔域之气吞噬呢?” “这……臣也不知。” 南宫亓玥也在奇怪,他总觉得以缘初的修为,就算不能完全抵挡住当时的魔域之气,但那也不至于瞬间就被魔域之气吞噬了。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不过月下仙人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很快的,恒泽镇静了下来。 “司命星君并未派人来说星相有异,那就说明月下仙人应该并无大碍。” “天帝所言有理。” 恒泽能想到的,南宫亓玥自然也想到了。毕竟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并未见未枢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接下来,南宫将军,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南宫亓玥一直垂首而立的样子,恒泽忽然有些不悦的说道:“这次去妖邪山,本帝看可是有不少仙将受伤啊。” “回天帝,臣打算稍作休息之后,便再带一批精兵去往妖邪山。” 虽然听出了恒泽的不悦,但南宫亓玥并不怎么在意。 “现如今月下仙人安危不知,臣以为,此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并且,早一日找到灵蝶池幸存的蝶妖,那就能早一日查清封仙大典一事,也早一日还云狐宫清白。” “南宫将军为何如此笃定云狐宫就一定是清白的呢?” 听南宫亓玥说的如此肯定,恒泽问道。 “臣虽然与曲宫主相识不久、相处不多,但臣觉得,云狐宫内,并非为非作歹、挑起事端之徒。” “那就希望事实真如南宫将军所言。” 恒泽微微勾了勾唇角。 “一直以来仙界与妖界的关系都很是不错,所以南宫将军一定得查清事情始末,切不可伤了两界的和气啊。” “臣明白,那臣先告退了。” 拱手向恒泽行了一礼,南宫亓玥便转身离去,打算先去天机宫找未枢。然而他刚一走出鲲伽殿,就看到未枢正现在大殿门口不安的走来走去。 “未枢。” 走到未枢跟前,南宫亓玥道:“刚好,我正要打算去找你。” “我就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未枢拉着南宫亓玥一边走,一边心急的问道:“玥玥,缘初呢?你回来之前我发现代表缘初运势的星辰有些异常,虽然没有陨落,但是它黯淡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 将自己在妖邪山上如何遇到缘初,缘初如何出事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南宫亓玥道:“所以现在待我回去稍作调整,然后重返妖邪山去查清楚那山洞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 事关缘初,未枢明白南宫亓玥心里的担忧并不比自己少,所以他也不再多言了。 可是这时,簌雪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哎呀,南宫将军,司命星君,总……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簌雪,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慌成这个样子?” 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簌雪,未枢问道。 “曲宫主醒了,但是……但是她好像不太对。” 想起刚刚服了药之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但却状似疯魔的人,簌雪便不由得一阵后怕。 “怎么不太对?” 知道曲罗衣对于缘初的重要性,所以一听这话,南宫亓玥和未枢便赶紧往清爻殿而去。而一边走,南宫亓玥一边问道。 “曲宫主她……她好像疯了一样。”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簌雪还是很喜欢曲罗衣的,所以曲罗衣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簌雪担心得很。 “疯了?” 诧异的看着南宫亓玥,未枢问道:“是因为缘初吗?” “应该不止是因为这个。” 南宫亓玥的语气颇为怜惜。 “曲宫主之所以去妖邪山,是为了找她的妹妹,当我遇到她和缘初的时候,她已经找到她妹妹了,只不过被困在山洞里出不来,后来……后来为了打开出口,让我们能出来,她妹妹……应该是……魂飞魄散了吧。” “魂飞魄散?” 听闻此言,未枢便开始同情起曲罗衣了。 虽然自己与曲罗衣的交情并不深,可是由于缘初的缘故,自己跟她也算有点儿往来,也多少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好像很早以前缘初说过,曲罗衣的父母在她很年幼的时候便因故不在了,无奈之下,她以女子之身,以一己之力排除万难撑起了整个云狐宫,而她唯一的妹妹曲落裳,便成了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为在乎之人。 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最在意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痛苦的滋味儿,怕是普通人根本就想象不到的吧? “咦?你们来了?” 然而不成想,南宫亓玥、未枢和簌雪三人刚走进清爻殿,就看到凤翎羽正在殿内。 “你怎么又来了?” 有些不喜的看着嬉皮笑脸的凤翎羽,簌雪道:“天天往这儿跑,也不嫌烦。” “你以为我……” 凤翎羽刚想说“你以为我想来啊”,可是他一想起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族长可能正通过什么神器“窥视”着自己,便赶紧住了嘴。 “曲宫主怎么样了?” 淡淡的瞥了有些懊恼的凤翎羽一眼,未枢向走到床边照看曲罗衣的簌雪问道:“簌雪丫头,你刚刚不是说曲宫主已经醒了吗?” “刚才是醒了呀。” “我刚刚给她吃了药,所以她又睡下了。” 簌雪话音刚落,凤翎羽就接着说道:“曲宫主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药?” 狐疑的看着凤翎羽,南宫亓玥问道:“什么药?” “反正……反正是对曲宫主的身体有好处的药。” 凤翎羽故意含糊其辞,毕竟,怎么着也不能把凤澧梧供出来啊。 “那是谁给你的药?” 想来这凤翎羽身处仙界,定然也没有胆子毒害曲罗衣,所以南宫亓玥换了一个问题再次问道。 “这……” 南宫亓玥的问题让他有些为难。 “我不能说。” “是你们族长?” 联想到之前凤翎羽的表现,南宫亓玥猜测的问道。 “……” 面对南宫亓玥的问话,凤翎羽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