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江湖笑》 第一章 有女凌笙 “师妹，师妹！醒醒！”伴随着急促的男声，燕凌笙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一个儒雅少年。一席青衣，眉目如画，当真是一个翩翩公子，稚气未脱的脸蛋又为他添了几分可爱。若只看她的面容，让人只觉得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然而，他腰间那怎么看都不是摆设的佩剑却清晰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这般俊俏的少年侠客，就不怕行走江湖时被某些色胆包天的女山贼强去当压寨相公吗？ 燕凌笙愣愣地瞪着眼前人，心里不知怎么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唤道：“顾师兄。” 顾晚微笑着轻轻点头表示回应。 “师妹，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顾晚道，“我刚刚看到你晕倒在草丛中间，便自作主张把你带回了你的住处。”后面一句算是解释。 燕凌笙这才看到，她正平躺在一张简约的木板床上，身下是蓝色的床垫。这好像……正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又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啊？而且她的记忆也有些混乱。 不对!燕凌笙蓦然惊醒。面前的……是她的师兄顾晚？他不是在那场灭宗之祸中身亡了吗？那现在在她眼前的又是谁？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谁假扮的啊？ 而且，她又怎么会有房间呢？在宗门灭了之后，她就得风餐露宿，只能寄望于有朝一日报仇了。 只是，这房间，怎么隐隐有种熟悉感呢？ 她看了看墙上。 好像，她刚刚拜入宗门时，亲手布置的房间，便是这般模样吧？连墙上那当初亲手贴上的涂鸦画都一模一样。然而，那幅画，她在入宗一个月之后，便已经取下了！ 她陡然转过头，望向墙上挂着的小圆镜。镜中少女身着一袭简洁的紫色衣裙，除纤腰上系的一块白色玉佩外并无过多装饰，连长长的黑发也只是随意地用一条缎带束起。少女黛眉微蹙，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带着审视之意看着自己，如深潭般的瞳孔中，有着望不穿的神秘之感，如穿透了岁月的阻碍，自是蕴含着一股神秘出尘的气质。只是少女眉眼虽精致得不似凡尘中人，却皮肤稍嫌黝黑，身材更是纤瘦，显然是受过不少风吹日晒的苦。 然而燕凌笙却惊呆了。不仅因为她的打扮好像不一样了，毕竟衣装是可以人为更换的，更因为—— 她可是比镜中这家伙高出一大截且白了不少的？只有没有入宗或刚入宗时，她因为居无定所行医的艰苦才弄成这样。 难道……她整理了一下杂乱无章的脑海，回忆了一下前后不搭调的记忆，突然想到了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可能。她望向自己的右手。 芊芊玉手上，是一块极为美丽的石头。其呈半透明状态，通体圆润，整体大部分是深邃的黑色，但又有点点密密麻麻的光芒在其中，如同封印了一片浩瀚星空。 “顾师兄，你看这个。”她把手伸到顾晚面前摊开，使顾晚能清晰的看到那如星空般的石头。 “你的右手？怎么啦？看起来没有受伤啊？”顾晚一脸茫然，却饱含关切，“手是不是感觉很痛？” “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燕凌笙无奈摇头，正待解释，却看到顾晚握住她右手的情景，登时愣住了。 顾晚的手，直接穿过了那块石头触碰到了她的指间！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会不会在顾晚眼里，这块石头并不存在？再联系之前她因为这块石头发生的事情，她倒觉得，虽然这个想法虽不真切，却很有可能。 “没，没什么。刚刚感觉有点痛，想让你看看有没有伤痕。没有就好。” 不存在的石头……在燕凌笙没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之前，她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免得平白无故招灾。想必，这样的东西要是暴露出去，定有不少人感兴趣，那她的生活也就别想安稳了。况且，还不知这玩意是否有主，若是有主，那今后估计还要应对更多麻烦。 因为说谎的紧张，她又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没有就好。” “哦。”单纯的顾晚没有怀疑，笑道，“那燕师妹先休息吧，我走了呐？” 看着顾晚远去的身影，燕凌笙陷入了沉思。 这世上，有神奇的武学之道，由前人摸索而出并传承至今。练武至高深处，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甚至一人可敌千骑。同时，由于武学的昌盛，改变了不少的陈旧习俗。比如，因为女子练武资质不输于男子，以往的男尊女卑习惯也被附带着大大减轻。 她本是一江湖郎中独女，跟随父亲行走世间救死扶伤，本来她未来的路不过是继承父业，在哪天父亲年老无力之后接过燕氏的招牌继续行医罢了，却不料她在几天前一次上山采药时，救下了她这位差点坠崖的顾师兄，顾晚也第一次利用他掌门之子的权利，破格将她带入了武学三大圣地之一的衍月宗中，成为了一名弟子。 而她的父亲燕元……想到这里，她的眼光柔和下来。 她的父亲还是放不下做了大半辈子的医业，执意离开了衍月宗。不过，她每月可以下山探望他一次。只要等她学成之后，就可以试着给父亲温养一下身体，这样一来，便可以改善父亲日渐衰老的身体了。 只是，这块石头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一切节奏。 第二章 未来，现在(上) 这天正是燕凌笙正式加入衍月宗，成为一名外门弟子的日子，她方才举行了入宗仪式，刚刚回到宗门分配给她的住处。自然了，外门弟子那么多，就算她还有个叫顾晚的宗主之子的小伙伴，她也总不可能一人独占一间屋子，而是和一位同岁的少女，瓜分了这间房的两个房间。而这块石头，却是在她被分配的住处前的草丛中发现的。 初时，这石头上面裹着一层厚厚的泥壳，被埋在地里。只因她为她多年行医的习惯，见到门前有地方，打算在草丛中清出一块地来种些草药，才被她从泥里挖出。 它刚刚挖出来时，却也是因为那层泥灰而毫不起眼。只能说一切皆为缘吧，燕凌笙只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手铲了几下挖出的泥石，才把它上面的泥壳剥开。而石头上那独特的颜色和光芒，和其上更是本就有一股吸引人的神秘力量，自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于是，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她伸出手捡起了石头。可是，指尖刚刚触碰到它，燕凌笙马上昏睡了过去。 只是不知是梦非梦？ 在昏迷中，她恍惚看见了她的另一个人生。 那个人生中，一切都与她的现状完全契合，她依然是有幸拜入衍月宗的郎中之女，只是并没有出现这块石头，也没有什么她入宗当天昏迷的事情。而是在不久后，一位姓马的执事就上了她的住处给她送来衍月宗的统一弟子服饰和入门武学功法，并讲解门规。 之后，她顺利在衍月宗生活了下来，如其他弟子一般，一天到晚努力修炼，只是有时则去听听宗门长老的统一授课，在遇到疑难时去找相熟的师姐解答罢了。就是偶尔走在宗内经受不住那些不知收敛为何物的外宗弟子以“观赏”的眼光看她。 好吧，虽然常年顶着大太阳行医导致她皮肤很不好，但竟然还有某些雄性生物越过宗门与宗门之间的阻隔跑来向她表明心意……甚至连女孩子都有人用火辣辣的眼光盯着她看。什么世道啊，这年头的少女都这么开放吗？ 不过她的生活还是基本上挺顺心的。 但好景不长。 她才加入不过区区半年，衍月宗便发生了一起飞来横祸，直接导致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大宗从此烟消云散。 而此事也同样使一所谓的“少年天才”成名。 说来也好笑呢，这场使三大圣地之一的衍月宗灭亡的灾祸，起因竟如同大街小巷流传的那种一抓一大把的三流话本里那种俗套情节一样，嗯嗯，都是爱情（早恋？）惹的祸。 这位“少年天才”本名霍开，是望海剑派——一个稍稍弱于武学三大圣地的门派中，大长老的真传弟子。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谈谈这些圣地门派的阶层划分了。例如衍月宗，管理阶层就三种：宗主（一正一副）两人权利至高无上管理宗门大局上的事务，长老十人则稍稍制约并帮助宗主以免一家独大，从大长老到十长老依次排列，也是相当有权利，至于执事若干——听起来倒威风，实际上也就是一群低级管理阶层，负责众多弟子的管理等琐事。弟子划分则更简单，只分为外门和内门两种。刚刚加入的都是外门弟子，在修炼一段时间后，便能参与宗门三年组织一次的外门大比，取前百名进入内门并被某位管理阶层收为徒，而部分被淘汰的弟子若被哪位长老执事看中（燕凌笙了解到这里时只想到了一群大妈在挑挑捡捡地买菜的画面），也可以被收为徒弟并进入内门，而这些人又被称为某某长老或执事的真传弟子。 所以说这霍开作为一个顶尖宗门大长老的真传弟子，好歹倒也是个高富不帅（这个词在这里出自于三大圣地之一寒风剑派的女弟子择偶标准，意为人丑不要紧，没钱就别学人家泡妞）了，况且霍开虽不怎么俊俏，倒也是个清秀少年，更还有个貌美如花的青梅竹马弥补他的相貌不足—— 以上都是他自己找的借口。 事实上，他与衍月宗之间某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才真正证明了话本里那般，所谓红颜祸水，青梅竹马什么的最是能招灾了。 第三章 未来，现在(中) 霍开的这位青梅竹马名为李诺竹。 在霍开还未拜入望海剑派时，他所在的一个武学世家——北茂城霍家与同城的李家是世交。而他作为霍家大长老的儿子（没错，他爹和师傅都是大长老），与李家大长老（此子与大长老有缘）之女李诺竹自是从小亲密无间，估计除了身子什么都看过了（虽然没看过的才最重要）。 霍开从小便处处照顾李诺竹，他腹部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便是有一次他们一起嬉闹时被绑匪盯上时为了他的情妹妹而得来的——武学世家可是很有钱的且树敌很多，绑匪也不是一点武功不会的普通人。才不过十岁出头的霍开为了李诺竹不被伤到，硬生生挨了绑匪淬毒的一刀，虽是两家人及时赶到，眼看却迟早没命了，还是霍大长老求爷爷告奶奶地到处托关系请了个什么神医解毒，加上运气原因，霍开这才活了下来。自然这一刀也不是白挨，在这之后，他们俩的感情迅速升温，小小年纪却是快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甚至已经定下了婚约。 直至他们到了十二岁拜入武学门派时，他们作为各自家族中数一数二的天才讨论着今后去向。 李诺竹：“霍哥哥，我修炼的武学不适合望海剑派，我去衍月宗吧，以我的天赋想来可以通过入门试练。” 霍开：“好，都听小竹的。” 李诺竹：“据说衍月宗全都是女的哦，只有一个为了避嫌常年不在的宗主之子呢！小竹长这么漂亮，虽是都便宜了你，但还有不少人锲而不舍地追求小竹，我可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选了这么个宗门呢！霍哥哥也要等着小竹哦！” 霍开：“当然了，都听小竹的嘛。” 此后三年内…… 李诺竹：“霍哥哥，我想买一把佩剑，你能帮我买吗？” 霍开：“嗯，都听小竹的，当然帮你买啦！” 李诺竹：“霍哥哥，我……” 霍开：“……都听小竹的。” 又是一年过去了……李诺竹十六岁，若放到其他少女身上正是怀春之时，可惜她已有霍开，然而…… 衍月宗后山。 李诺竹：“霍哥哥，以后我们只当朋友可以吗？” 霍开：“都听——什么！小竹你说什么？” 李诺竹轻声道：“霍哥哥，小竹当年还小不懂事，可是我现在喜欢上了顾师兄。我想，我们即便抛开那一纸婚约，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霍开怔怔时，李诺竹却是干脆利落地一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刚刚李诺竹背对着的地方，燕凌笙这时却吓得手里的手里装药的小布袋都要掉了。 天可怜见，她只是来采个药而已，不过爬到树上休息休息，却不想一醒来就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旁观了这么一个劲爆的事件。虽不知李诺竹来时是有多紧张才会顾不上查看环境，忽略了这棵长了一个人的“奇树”的，但如今，只要李诺竹再往这个方向走上几步，她露在外面的小绣花鞋就会轻而易举地被发现，而她若把脚收回来的话……李、霍两人那四年以上的武学功底要是听不到动静，就可以回家面壁去了。 “等等！”霍开一下惊醒，短短两个字却饱含了众多情绪。 燕凌笙擦了擦冷汗，还好还好，半条命保住了。 李诺竹身影一滞。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诺竹转过头来，一副清冷的神情和语气，只是藏在背后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显示了她内心亦是慌乱的。 “小竹，我有什么做错了吗？你说，我一定改。只是求你，不要离开我。”霍开仰起头，少年独有的清澈双眼睛里，满是真挚和不舍之意。 李诺竹垂下头，不去看那双眼睛，却也没有回答。自然了，她不开口，霍开也不会说话，只是继续静静望着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们不急，僵着腿的燕凌笙却是快疯了：酝酿什么气氛啊魂淡，这叫我怎么借着说话声偷偷收腿？ 所幸，李诺竹终是开口：“没有。” “你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感情却是不能强求的。”李诺竹声音越来越小，“霍哥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并不是诺竹呢？或许，你只是把小竹当妹妹疼爱，却错认为男女之情。就如同……我。” 霍开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你不是说，衍月宗没有男弟子吗？那你这个顾师兄……” “宗主大人名叫顾妃若。” “那个长年在外的宗主之子？”霍开此刻也回想起来，却是苦笑“你和他能见过几次面啊！竟还比不上我们从北茂城一起走出的感情么？” 李诺竹这时也平静了下来，一咬银牙，狠下心冷冷道：“你若无要紧之事，我便先走了。”说罢也毫不给霍开反应的时间，身子一晃便向来处掠去。 此时燕凌笙却在捂着终于全部收回的腿叹了口气。 霍开同样叹了口气。 “这么急着想和我撇清关系么？”霍开望着李诺竹消失在密林之间，幽幽道，“小竹，从小我便都听你的，可是，请原谅霍哥哥，这个，真心不行啊……” “衍月宗主之子……是叫顾晚吧。”霍开起身往相反方向走去，咧开嘴，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双眼中隐隐有红芒闪过。 第四章 未来，现在(下) 待到确定他二人都已经走远，燕凌笙拍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肝儿，才一个翻身下了树。 此地不宜久留，我军速速战略转移！ 唯恐那两位“你爱我，我却不爱你，爱他”的话本主角又忘了什么而原路折回，燕凌笙脚底一抹油，溜回了住处。 第二天，旁观了这场大戏的燕凌笙找到了顾晚。 本来这属于霍李两人之间的私事，燕凌笙误入围观便罢了，也该为他们保守秘密，奈何她加入宗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已经和顾晚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少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见霍开最后那狰狞可怖的眼神，似是要找顾晚麻烦，她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了。自然，为了顾及一下两位当事人的面子，燕凌笙也稍稍将故事删改了一下。 顾晚听完燕凌笙的“改编版：霍李孽缘”却是一脸无所谓，反倒是希冀地看着燕凌笙：“不要紧，这位霍兄我倒也听说过，侠肝义胆，应该不是那样的人。燕师妹，我明日要去落华溪泛舟，你可愿……一同前去？” 落华溪，落花满溪，它还有个非常响亮的称号：情侣溪。此溪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单身狗不可入，去的必须是情人。 燕凌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我为你的安危而来，你却在这里泡妞？虽然，被泡的这妞好像是我…… 燕凌笙无视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废话，她虽是对他有好感，却也只是朋友之情，更何况“霍李孽缘”的榜样在前头呢，什么一生一世，呵呵哒，她才不会把自己托付出去给别人。 顾晚满目怨念地走了。至于那什么落华溪泛舟？谁爱去谁去吧。 但一连几天过去，顾晚也没出什么事，她托人打听到霍开更是没有任何异动。她不禁想，是否是自己判断错误？ 又过了几日，燕凌笙看着似乎还真不会发生什么了，便在宗门中接了一个采药任务（弟子不做任务的话修炼开支难道无偿提供？这种搞法十个衍月宗也付不起）下山去了。 却没想，她下山一趟，回来看见的却是已成了半个废墟的宗门。 宗内火光冲天，隐隐有喊杀声传出，从山门外，则依稀可望见许多黑袍身影在一人的指挥下，在对宗门众弟子进行着一面倒的屠杀。 燕凌笙眼看着已有了不少感情的宗门被毁，惊怒交加，拔剑冲入宗门，第一眼却看见了顾晚。 他胸口上，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只苍白的手从他的胸口穿过，而那只手的主人，燕凌笙也很熟悉。 霍开。 他面带丧心病狂的笑意，眼中是一片不正常的红芒，轻声喃喃着什么，燕凌笙离得太远，也只听见了“小竹”“你的顾师兄”等几个词。 顾晚却一眼看到燕凌笙，双眼直钩钩地看着她。 那眼中，有着眷念，有着不舍。 “燕师妹，快走！”燕凌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话，熟悉的声音，却是如此虚弱，“你……修为不够，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亡，活着……才有希望。” 燕凌笙张了张嘴，才发现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听到顾晚说话。 传音入密！ 只是燕凌笙来不及思索为什么顾晚的传音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顾晚眼中已渐渐失去了神采。 远处，宗主顾妃若轻叹一声，不顾无数黑袍人的围攻，掠到了燕凌笙身边一下将她打昏。 燕凌笙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当她醒来之时，却发现她正处在一片丛林之中。这地方她记得，离衍月宗不远，她还来采过药。 她走出丛林，却没有回宗门，而是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很简单，她不愿面对现在那不知是何模样的宗门。 不出所料，衍月宗被灭的消息已经传出，只是还被加了点料。 只听一桌人正在大声讨论，说什么衍月宗少主顾晚仗势欺人抢夺望海剑派霍开未婚妻，霍开愤怒之下打破天赋桎梏，使原本就顶尖的天赋更加出类拔萃，已是当世无双。三圣地之一的影门见他出色想把他转收为弟子，遂与望海剑派联合助他上门讨回公道，不料衍月宗态度嚣张拒不认错，还打伤两宗来使，主动挑起战斗，却高估自身，反被灭去。 这种明显经过篡改的奇葩故事你们也信？燕凌笙叹息。但她也知道，吞并了衍月宗的影门如今正势大，谁会去触霉头？反正也没人亲眼看到，自是照着他们所说的来了。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虽不知霍开与两宗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只要我在这世上一天，便不会放弃复仇的希望！至于那在大战一开始就从宗门后门“离奇失踪”的李诺竹？呵。 燕凌笙暗暗下定决心，却不知为何失去了知觉。 再一睁眼，便是梦醒，她才刚刚拜入宗门，也没有什么灭门惨祸，顾晚也好好地活着。 就如现在，去而复返的他正在她面前晃悠着那张帅脸：“燕师妹，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马执事，帮他把你的衣服和功法拿来了。你先试试衣服和合不合身，稍后我会为你讲解门规。” 燕凌笙愣愣地接过。服饰的款式和梦中一样，是被无数弟子嫌弃的灰袍，还带一个令牌，标注着弟子信息。 她又翻开功法，上面清楚地写着五个大字，《衍月煅体决》。 一切都如梦中一般，只不过因为她晕倒在草丛的原因，顾晚来了这里一趟，因此替她送东西的由马执事变成了顾晚。 哦，或许不一样的还有多了一块奇怪的石头。 那是未来么……透过那块石头看到的，原本的未来？ 燕凌笙躲进屏风后换好了衣服，谢过并辞别了顾晚。 她走出房间，望了望巍峨的宗门。谁能想到，它不久之后就会变成废墟呢？ 其实，燕凌笙就算知道了未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那，是一宗之力啊，一人怎可对抗。而这时候的她才刚刚入宗不久，要叛宗避避风头也是可以的。但—— 毕竟，那是她在梦中有着不少感情的宗门，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师兄。尽管，在现实中，她才入宗不到一天。 燕凌笙眯了眯眼，洒然一笑。 是未来，又有何惧？ 第五章 故人生人 只是…… 若梦中的一切真是未来，那么，她便首先要迎接一下她的室友，那个衍月宗灭的导火线—— 李诺竹！ 不出所料，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拖着一堆比她自己还大的行囊走进了这处居所。 正是李诺竹。 只见她眉眼带笑，两撇柳叶眉弯弯好似新月一般，一双水淋淋的桃花眼中如桃花绽放，勾魂夺魄，甚至于对燕凌笙这么个女子也在无意识地放着电，嘴角勾起的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更是性感无比。 她绸缎般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盖在了那一堆巨大的包裹之上。沉重的包裹看起来对练过武的她提起来也有些吃力，那被鹅黄色长裙包裹住的完美娇躯被压出了一个诱人的弧度。 但她虽美得勾人，却一点不显盛气凌人，而是面带温柔的笑容，向“新室友”燕凌笙点了点头，面上还有些许对燕凌笙容貌的惊讶，却不见丝毫妒忌。 这般貌美温柔还不善妒的女子，难怪能使那霍开被迷得神魂颠倒，当然也自是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里头罢。燕凌笙心中一叹，就连她，未来若不是那灭宗之祸，也与她成了极好的朋友的。可惜…… 不管燕凌笙心里怎么想，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异常，她却也如同当初梦中一般，上前去搭了把手。 “谢谢！”李诺竹开心地笑着，双眼近乎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 两人合力把东西搬入剩下的一个房间。当东西放下时，李诺竹轻吁一口气，蹬掉玉足上的小布靴，倒在已经铺好的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噌地一下坐起来，对着燕凌笙笑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叫李诺竹，以后请多多关照哦！”说着，她还一脸认真地站起身来朝燕凌笙拱了拱手。 “额……不用谢。我叫燕凌笙。”燕凌笙却不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李诺竹。若装作第一次认识她吧，至少她们“曾经”是一段时间的好友，她却是做不到不露任何异常的；若是斥责她吧，请问这姑娘犯了什么错误？那些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过啊。甚至让她知道了之后，估计也未必会发生了。 但她实在不能理解她无故消失的行为。虽然影门已经窥伺衍月宗许久了，“霍李孽缘”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李诺竹也不能阻止他们，但宗门危机之下，总是该做点什么的，然而据燕凌笙打听到的消息而言，她真的是不见踪影，并不是被某霍兄掳走什么的，否则以霍开的性子，他不屑也不愿隐瞒他二人之间的事。 当然还有可能是两宗之一把李诺竹藏起来——在他们有病的前提下。毕竟灭了衍月宗之后，李诺竹除了够好看也没有什么价值了，然而原三圣地，后两圣地之一的影门，和仅在圣地之下的望海剑派藏个美女有什么用？当吉祥物？就是哪个高层真想要个美女，也可以堂堂正正收了她，有必要隐瞒么？ 李诺竹却不知道短短的一瞬间燕凌笙却想了这么多，热情地拉着她坐到了自己床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唠嗑，浑然不管燕凌笙对她而言是个陌生人。 当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拉住时，燕凌笙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放开你的咸猪手，咱们还能愉快地聊天！ 姑娘，请自重啊！ 对燕凌笙来说，听着一个并不知道自己对于她而言是个故人的“生人”热情得她都受不了地讲话，那感觉是要多微妙有多微妙了。尤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她在她们真正的初见时也经历过一次。 不过，很显然，虽然李诺竹跟她说了挺多，但也只是热情点，却也不是对她一点不设防。比如说，李诺竹就没有告诉她关于“霍哥哥”的事。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想来说这个也不合适吧。 只是不知这样陪她聊下去，能否阻止她与顾晚的相遇？ 燕凌笙微微叹息，情知其实她这样做也帮不了宗门多少忙，少了一个李诺竹，还有千千万万的赵诺竹，张诺竹，影门迟早还是会找得到一个名正言顺攻打衍月宗的借口而不会引起武林同道的声讨的。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弱了。梦中，宗门肯定早有防范的，然而还是抵不过两宗之力。 她也只是想推迟一点时间来做下一步考虑而已。 眼见两人聊了许久，对方都已经初步建立起对自己的好感，顾晚肯定也已经离宗，燕凌笙这才别过李诺竹，回了房间。 她把房内所有的帘子拉上，四下里检查了下，这才放心地坐到床头。 也不怪她如此小心，鸡飞狗跳了一天，终于有时间静静坐下来研究一下那块石头了，自是要谨慎一些。 月光之下，她摊开了手掌。 那石头在她掌心绽放着迷人的光亮。 好似一道划破岁月的，希望。 第六章 星寰 仔细端详了一阵，燕凌笙笑道：“老是石头长石头短地叫也是不行，既然你如星空一般，便叫你星寰可好？” 好，当然好，好你个熊的，作为一块石头它能反对吗？ “那就叫星寰了啊。” 燕凌笙自说自话也不觉得尴尬，把玩着星寰，却始终看不出一点所以然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星寰上发出的光芒好像比她刚刚捡到时黯淡了一点。 只是，除了这好像真看不出什么啊，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 但且不说她切身经历过的某些事，就是这震撼到极点的外表，怎么看都是个宝贝啊。 燕凌笙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砸它一下试看看吧？ 如果真的是什么异宝，就这么砸一下应该不会碎吧？ 燕凌笙手里捏着星寰，盯着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犹豫不决。 嗯，就一下。燕凌笙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对着地面用力一摔—— 眼见星寰直接整个没入地里，燕凌笙一脸的茫然：我刚刚干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吗？ 其实刚刚顾晚已经被动做了一次演示了，好像除了燕凌笙之外，其他人碰到星寰都如同它并不存在一般，只是她没想到它连大地都能贯穿。 怔怔地盯着那块地方，燕凌笙的思绪却一下跑偏：不知星寰穿入的大地深处，会是些什么呢？就算她听过最高的武学境界“千人敌”——比如宗主大人顾妃若，也无法贯穿大地，数掌打下去却依然只能见到厚厚的岩层。何况这种境界的高手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有点神经不正常闲得跑去掘地而已——这个之后再说。 至于武学境界，分“十人敌”、“百人敌”、“千人敌”几个境界，十人敌以下则是不入流武者，顾名思义，就是一人能打十个普通人就叫十人敌，同境界直到九十九人。当然，事实上太多人因为配合不好或者地形限制，是发挥不出应有战力的，所以大多数武者都能单挑比自己境界多出许多的人数。不知有没有“万人敌”，反正她是没见过。此名简单直接，直接暴露了起名者懒虫的本性。（作者：你在叫我吗？）然而，这种清新脱俗的名字直接导致了同级之间相差较大，各人之间为争个第一常常吵得面红脖子粗，最后一合计，抄家伙上罢，嗯嗯，这是武林中争斗最大的起因，说来也好笑，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对，想远了啊。 我不该为某块刚刚有名字的“星寰”而惋惜一下么？ 燕凌笙真真切切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从梦中清醒过来时，她还下定决心，星寰一定不能被人夺取，它被随意埋在地里，大概是无主的，就算有主，她估计也违背一回良心昧下来，那可是关系了衍月宗和她的未来啊，更不说或许还有的她没弄清楚的功能。 没想到没有被人夺去，反而是被她自己作没了。 真是的…… 她盯了地面许久，见那星寰不会再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了，倒也放下了，轻轻摇头叹息：也罢，这般奇物，本就不是她的，算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她刚刚转身要离去，却没曾想，一道美丽中蕴含着玄奥的流光从原地飞速窜出，然后—— “啪”的一声响。 ——艾玛我的额头！ 燕凌笙揉着红肿的额头，欲哭无泪地看着一派无辜地躺在地上的星寰。 这是该庆幸呢，还是该为自己疼痛欲裂的额头哀悼一下？ 然而先找到药抹上之后，燕凌笙马上就抛弃了自己的头上，转而继续研究星寰。果然比起额头什么的，还是未来更重要点吧。 这回不像第一次看到星寰时，她马上就陷入了梦境，因此没有注意它的具体样子;而在这次她却是清醒的，很明显在进行过一次自由穿地运动过后，星寰确实如她之前感觉到的那样光芒黯淡了一些。 难道这玩意儿还是个消耗品？用一次光芒暗一点，是不是发不出光的时候就不能用了？ 总不会吧？这么神奇，结果你告诉我用两下就后继无力了？ 或许是可以补充能量的呢？ 然而问题又来了，她到哪儿找东西给它吃——呸，补充能量？ 要不，用她的内力试试？ 燕凌笙盯着自己的手心，暗想道。 第七章 天降美人 说做就做，燕凌笙缓缓伸出双手贴在了星寰上。 先输入一丝试探一下吧——啊咧？姑娘我的内力呢？ 好吧，她忘了，毕竟不如在梦中，她今天才刚刚入宗，都还没修炼呢。 但是就这么放弃也不是个事儿啊…… 燕凌笙皱着眉头，从床底拖出了她的行李，翻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她最喜欢研究新药方，这都是她以前完善药方时实验的药物。 她记得在她乱配的这些玩意儿里，有一种她本意是滋补气血，因为配错了量导致药性改变，却另有妙用的药。 她很快摸出一个碧绿的小瓶子。燕凌笙微微勾唇，倒出一粒圆滚滚的褐色小药丸，一仰头吞了下去。 感受着炸开的药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导致身躯微微作痛，燕凌笙不惊反喜，体内运转起了衍月炼气决——衍月煅体决后面更高深的功法，是她在梦中半年得到的。 随着功法的运转，药力一股一股被炼化，形成的一丝丝如同内力，却又掺杂着一些其它成分的气体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丹田之中，却是不太稳定，仿佛随时要散开。 这也是她在梦中所得知的。 当初误打误撞炼出这种药之后，她因为没有功法运转，以身试药却差点身子被炸开，幸而她试的量不多，再加上当场调了几副药中和药力终是保住了她快裂开的经脉，从此这个小瓶子就被封在了那堆药的底部不见天日。直到梦中修武后，她有一次突发奇想又一次跑来试（作）药（死）才发现，其实这药力炼化之后可以形成一种临时性的内力，虽然过不了多久就会逸散而且还没有真正内力的质量，但现在喂一下星寰还是可以的。 随着她试探性的一丝内力注入，原本沉寂的星寰突然开始微微震动，其上的光芒也吞吐闪烁起来。 有戏。燕凌笙心中一喜，加大了内力的输入力度。 但方才萌发的一点临时内力很快就被用完了。 她马上要松开手，可这时星寰却似乎尝到了什么美味似的，忽然传来一股吸力，紧紧吸附住她的掌心使她不得抽离她的手掌，又肆意掠夺着她体内残余的药力。 什么鬼！燕凌笙小脸煞白，这年头连一块石头都会抢食了吗？ 见她体内药力被压榨得一丝不剩，吸力却仍然不断，燕凌笙咬咬牙，从瓶中又倒出了好几粒同样的药，全部咽入腹中。 既然你想吞，那便让你吞个够罢！ 几粒入肚，还不见炼化时，便自动向手中的星寰涌去，而它也是来者不拒，一一吸收。 很快，整瓶药被消耗殆尽。最后一丝药力被星寰吸收后，它在燕凌笙手里打了两个转，确认了再没有可以吞的东西，这才平静下来，返回原样。 等等……原样？吞了我一瓶药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变化？ 白费感情哦！ 算了，有什么明天再继续研究吧。燕凌笙把星寰拢到了袖中，直接上床睡觉了。 她没见到的是，在她沉沉睡去之后，袖中的星寰突然又发出一阵光亮，整个直接散开成许多星星点点的光芒飘到了她上方，组成了一个人形。接着，那形状渐渐凝实…… 燕凌笙突然感觉有什么压在了她身上，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 第二天。 被鸡鸣声吵醒的燕凌笙揉着她那根本看不出还睁了一条缝的眼睛，倒趴在床上，却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呢？燕凌笙揉揉脑袋，既然想不明白，她索性也不再想，就要翻身起来。 只是，怎么会翻不了身？ 哦，背上，有点重。 燕凌笙的手往背上探去。 软软的，肉肉的，触感很好嘛。燕凌笙在心底评价道。 不对，这不是重点好吗？ 燕凌笙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一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湿漉漉的丹凤眼，正无辜地睁着看她。 视线在移动，一张美丽的脸蛋映入她的眼帘，其五官与燕凌笙极为相似，只是长得较为中性化一些，让人一时分辨不出性别。 而她的手，正掐在对方圆鼓鼓的脸蛋上。 燕凌笙讪讪地收回了手，望着那兀自趴在她背上那不知是男是女，还和她长得贼像的美人，瞬间脑补出无数话本里才有的剧情：她老爹的私生子？前来认亲？还有被她爹辜负的那位女方？ 所以…… “这位姑娘……还是公子，不管你是来干嘛的，请先从我身上下来好吗？” 第八章 麻烦 对面的美人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明所以，然而身子还是自顾自地压在燕凌笙上，玄色缀着精致星纹的衣摆蹭得燕凌笙背后痒痒的，有点想笑，却努力板起脸。 “这位兄台，请让开！”半天没见这美人反应，燕凌笙有些纳闷了，就算她爹抛弃了——这个先不说，但是也没必要用这种奇葩的手段逼迫她吧？ 陌生美人：我就不让开，不让开！ “请让开！”燕凌笙又一次强调。 美人湿漉漉的眼睛一扑闪一扑闪的，但是——宝宝就是不让开你能咋地啦？ “你……”燕凌笙忍不住有了一丝怒意，话没见说出口，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清朗的少年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燕师妹！燕师妹！”嗓音清亮中带着少年独有的一丝沙哑，不是顾晚还能是谁？ 顾晚突然来这里干嘛啊？ 燕凌笙瞪大了双眼，扫视了一下自己与某只美人目前的姿势，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在下，不明男女的某只趴在上，个个衣裳不整，那美人本该有两个小包子的地方更是重重压在了燕凌笙背上。 为什么说本该呢？燕凌笙满心都是莫名而来的优越感，偷偷瞥了美人那里一眼：原来“太平公主”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唉！ 又扯远了。更关键的是他们容貌还那样有种姐妹——或姐弟的感觉？ 在一个平常的清晨，看到这样的画面简直是轻松加愉快，浪漫得不行—— ——个鬼啊。 进去吧您哪！燕凌笙瞬间英明地做出了决定，也不等对方自觉地下来了，直接用力一把将对方从床上拽下，简单粗暴地塞进了屏风后面，还拿了堆杂物掩住。而她自己也理好了衣裳，重又坐到床边。 奇怪的是对方也没有反抗，顺从地任由燕凌笙摆布。 估计对方也是通过不正常手段进入全封闭的衍月宗，怕被发现吧。燕凌笙也只能这样想了，还有今天的巡逻弟子，差评，绝对差评，都干嘛去了这是！ 在燕凌笙胡思乱想时，顾晚的脚步笙由远及近，渐渐停在了她的房间前。 “叩、叩、叩。”别看顾晚一派少年心性的样子，走路生风，脚步声好像恨不得几百里开外都能听见，这轻轻的敲门声却格外温柔，“燕师妹，我是顾师兄。” “请，请进。”燕凌笙声音有些紧张地打转，边说还边瞪了一眼屏风后刚刚发出轻微响声的那一坨：老实点！ “吱——”木板门发出一阵轻响，燕凌笙看到顾晚温润如玉的面孔从门后出现。 顾晚也看着燕凌笙。对方还是习惯地身穿一袭紫色衣裙，但那娇小黑瘦的身躯，是这般让人心疼。但尤记得在他坠崖无助之时，就是这瘦弱的身影，为他递出一根一端系住的绳索。在当时，那一只小巧玲珑的手，对他来说就似上天派来的救星。 也不知她昨日昏迷不醒，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顾晚虽是心中担忧，却也顾不上关心一番，先道出此次来意：“燕师妹，宗主大人让你马上去她洞府。”虽是与顾妃若是母子关系，但顾晚平时还是守着规矩和其他弟子一般称呼。 虽然梦中也没有这事儿，不知顾妃若突然找她干什么，但想来也是因为她昨天突然昏迷让人误会了，燕凌笙自是应下，她点点头，眼角却狠狠剐了一眼不知为何蠢蠢欲动的某人：没看见有人吗？你的自觉哪去了？ “对了，你住得可还舒心？你的室友，那位李师妹对你还好吧？我刚刚遇见她了，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应该是极易相处的。”顾晚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怕燕凌笙误会，还加了一句，“当然，我对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的哦。” 在平日燕凌笙早就调侃一下她家顾师兄“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了，而今，她却一下子冒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缓缓转过头，果然见李诺竹只身倚靠在对面门槛上，一双水汪汪开桃花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一直盯着顾晚，见她望来还温然地笑了笑。 一起床就在和陌生美人这个小麻烦较着劲，都忘了其实还有一个*烦了。 燕凌笙轻声叹息。 第九章 针对 且不理李诺竹心中有如何的想法，但就算顾晚容貌再如何举世无双，不知根底的情况下李诺竹至少也不可能一见钟情（实际上李诺竹却已经做到了二见倾心，三见以身相许），燕凌笙却得马上动身与顾晚一起去见顾妃若。 顾妃若的性子可是相当强势的，既然她说了要马上去见她，任何人都不能迟到半点，否则…… 呵呵，还记不记得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了？ 虽然这里也不是她的一言堂，她不可能直接把人扔出衍月宗，但至少一顿让人找不着北的训斥加扣大半修炼资源还是没跑的。更重要的是…… 你想得到长老授课时更多的照顾吗？你想走出宗门在外仗剑行侠吗？你想晋升内门弟子吗？你想…… 不要紧，得罪了宗主之后，这些，都，没有了！ 作为衍月宗至高无上的存在，要整你一个小小的弟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长此以来，且不说宗门高层，至少弟子们自然是没有人敢把她说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燕凌笙想着想着，两人便走到了顾妃若的洞府前。这里坐落在宗门最高的山上，虽是宗主，可顾妃若的住处却不显丝毫奢华，可见其生活作风还是不错的，当然也可能是与衍月宗功法要保持素洁之心有关。 进了洞府，就见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腰杆挺得笔直的顾妃若。 虽年近不惑，但她的面容让人顶多觉得只有二十八九，皮肤白皙，但脸部线条极为刚硬，配上斜飞的剑眉和锐利如鹰的眼神，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此刻见两人走进，一直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目光一扫，燕凌笙仿佛感到两道剑光从对方眼底射出，被扫过的地方更是直刺得她生疼。 实话说第一次见到顾妃若时，燕凌笙第一印象就是“这女人不好惹”，而师兄师姐们对她的介绍更是加深了这个印象。在梦境中她便是尽量避免与她打交道，无它，只是那威势实在不是能轻易承受地起的。 但宗门灭时，顾妃若拼命把自己送出去的那一幕，她却不会忘记。 只是怎么感觉她在针对我？燕凌笙微微疑惑，按道理自己可是顾晚的救命恩人，虽然自己不会以这来要求什么，但也不应该受这样待遇才对啊？ 这时顾晚开口，唤到：“宗主大人，弟子燕凌笙已经带到，宗主可还有事情吩咐？” 顾妃若的声音和顾晚有些相似，很是清亮：“小晚，你先下去吧，我和你燕师妹单独谈一谈。” “是。”顾晚依言退下。 燕凌笙目送着顾晚离去，却听得顾妃若在她背后幽幽开口：“小晚这孩子心地善良，很讨人喜欢对么？” 这是要干什么？燕凌笙疑惑越深，转过头来，但她自然是不可能否定她的话的：“是的。” “昨天，我听说你突然晕倒，看见小晚进了你的住处。” “他似乎对你很看重啊，不是么？” 燕凌笙愕然，道：“顾师兄很和善，待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很好。” “呵呵。”顾妃若嘴角勾起，一脸皮笑肉不笑，夹杂着一丝酸酸的气息，“是么？” 虽然因为梦中那一幕燕凌笙很敬重她，但是……这女人莫不是天葵来了吧？表现得这么明显，看起来是要找茬？ 还不待燕凌笙腹诽完，顾妃若突然站起身，冷声道：“燕凌笙，我很感激你救了小晚的恩情，但我希望你能识趣点，主动离开他。你恐怕也感觉到了小晚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同，可能你会误认为他爱上你了，但是他还年轻，这种感情，有几分报恩的意思还说不定呢！”她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知道你也喜欢他，但你能拥有与他匹配的身份和天赋么？毫不夸张地说，小晚的天赋，是武林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妖孽。而反观你呢？天赋平平，没准等小晚都已经登上了千人敌甚至其上的境界了，你还在十人敌原地踏步，如何胜任衍月宗掌门夫人，甚至天下第一人的夫人之位？所以，奉劝你一句，不要痴心妄想，切莫自误！”似乎因为太久没有多说话的缘故，还嫌说教得不过瘾，顾妃若又狠狠补了几刀。 “送客！”顾妃若冷冷地丢下两个字，转身坐回蒲团，闭着眼睛仿佛再懒得看燕凌笙一眼。 燕凌笙整个人都惊呆了。 自己——喜欢顾晚？ 这让人望尘莫及的脑补能力——她不会是真的来那啥了吧？ 第十章 星寰化身 “哎哎哎，宗主大人，您可否先听我一语！”直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推出了顾妃若的洞府，燕凌笙才反应过来。 宗主：我不听我不听！而那股无形的力量甚至还加大了几分。 不过几秒钟，燕凌笙的双足就踏在了在外等候的顾晚身边。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她瞬间无奈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宗主有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看过的垃圾话本一定比她还多吧？ 哎，等等，先不说这个，顾师兄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燕凌笙表情一僵，上上下下打量顾晚。 莫不是她记错了，顾晚其实是有两个脑袋的？而且他的肩头，还扣着两只纤细如年少女子般的小手…… 不，我能否收回刚刚发表的意见…… 一定是错觉，还是我看过的垃圾话本更多一点，都出现幻觉了——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人很多的宗门里怎么会有鬼啊啊啊啊！ 燕凌笙更惊恐的是，视野里，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另一个头，“鬼”还故意变成了她的样子，见她望过来，一脸诡异地冲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那双她无比熟悉的丹凤眼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新月，散发着满满的茫然的光芒——大概是她的错觉，这目光应该是森冷的才对吧？ “燕师妹，怎么了？”顾晚见燕凌笙过来之后一脸呆滞，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却更凸显出另一边的那个“鬼”的脑袋，“宗主大人没为难你吧？” “顾师兄……”燕凌笙甫一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比鬼还更让人透心凉心飞扬的冷叱声：“你尽管向小晚说刚刚的事情，啊？” 不好啦，宗主一定练功练得烧到脑子了！就算现在情况不明，燕凌笙还是默默地在心底嫌弃了一句。既然你其实一直在关注着我们，没看你家儿子被鬼缠上了吗？怎么还有兴趣计较这种事情？ 不对！据那些老人说被鬼缠上的人才能看见鬼……这么说，被几乎贴在身上的顾晚也好，“千人敌”的顾妃若也好，都不重要，她才是这侮辱她容貌的家伙的真实目标？ 然而我是不会屈服的！燕凌笙冷冷一哼，一双黑乎乎的小爪子就往“鬼手”，同时也是顾晚的肩膀上搭去，也不知道她说的屈服是指“鬼”还是她家宗主大人。 不理会一脸尴尬加羞涩模样的顾师兄，三、二、一，拽！ 那位“背后君子”如同浮出水面的泡沫一般，直接穿过了顾晚的身体飞到燕凌笙面前。 燕凌笙却倒抽一口冷气：何方妖孽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她本以为这被拖出来的家伙除了脸蛋故意变成了自己的样子之外，其他地方至少也是该有个“鬼样”的，至少不会是这样一个瘦弱的正常人的体型，竟然还穿了件缀着星纹的玄衣！ 你就算一副“肝脑涂地”的样子我也认啊？这么正常，置我于何地？ 这件衣服还有点熟悉呢…… 燕凌笙又一次倒抽一口冷气：夭寿啦，这件衣服早些时候还在她脸上蹭过呢？ 再看这家伙，却不是那一大早就跑来她房间闹事的那位“太平公主”？ 老爹啊，你家私生子（或者女？）变成鬼跑来找女儿索命了你知不知道？ 可这只家伙为什么她能轻易地碰到，却直接穿过了顾晚的身体？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会出现同样现象的东西。再联系上这美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衍月宗还没有被“千人敌”的顾妃若发现，还加上那星空般的衣服…… “星寰？” 她用细得近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呢喃道。 第十一章 探查 “啊？燕师妹你说什么？”顾晚又懵了。 “没什么，帮你拂掉一只虫子。”燕凌笙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摸了摸衣带袋口。 果真没有东西呢。 她看着依旧不开口的小美人，只是星寰这只化身怎么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是不能说还是脑子不好使？ 拿我的容貌装高冷还不理我？燕凌笙很不爽，特别是那气息还和她贼像——气息？ 仔细想想，她从那个关于未来的梦中醒来时，照了次镜子，自己身上确实有一股似乎蕴含了岁月的神秘气息，只是当初被看到未来的事情扰乱了心神，也没有过多注意那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为自己的愚蠢找个借口）。 如今看来，那或许是她使用了星寰所带来的一点变化？ 燕凌笙微微眯起眼，看了看仍然一脸茫然，左看右看，最终目光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的星寰，也投去她的目光到那树上，看来她还有不少没有摸透呢……不过星寰为什么会一直盯着那里？她好像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啊？ 顾晚则一直盯着燕凌笙，见她一直不看自己，转而转过头盯着一棵树看，想到自己在这边忐忑不安了好久，瞬间心中被委屈所填满，也转过头去：白瞎了我这一脸娇羞相和逆天的容颜！竟然还比不过一棵歪脖子树么？ 不过……那棵树上好像还真有什么小秘密呢…… 顾晚一脸满足和花痴地笑了：燕师妹好厉害啊好厉害，关键是她不是故意不看我！这样我就放心了嘛…… 却说悄悄摸摸偷窥的顾妃若那边，已经气得剑眉倒竖，浑身颤抖了：拂掉一只虫子？老娘只看到了你这个小浑蛋胆敢对我家宝贝儿砸揩油！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圆镜，定睛一看，那镜子显示出的不是她那张锅底色的脸，却正是顾、燕两人对话的画面。 突然，她看到画面中的燕凌笙竟一凝眸，直直朝着这镜子的方向望来，双眸中是严厉的审视之意，似乎看到了这边的顾妃若。那凌厉的目光，似乎来来回回把她扫了几十遍以报方才之仇。 而紧接着，顾晚也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般，咧嘴一笑。 顾妃若心中一惊，白嫩的双手一抖，那小圆镜子竟是直直飞了出去。 顾妃若忙伸手去接，却在瘁不及防之下银牙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下意识地往下狠狠一咬。 “哎呦！”她捂着往下滴血的檀口，一脸欲哭无泪。 而那镜子也直接越过了她的双手，飞过了蒲团，重重地撞到了洞府的墙壁上，还打了俩个滚儿，才静静躺回地上。至于镜子上的影像，早在撞到墙壁上时就如镜片般破碎了。 顾妃若愣愣地一手捂嘴，站起身来，直到捡起现在已经看不出丝毫不同寻常的的小圆镜，她还兀自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家小晚能发现我这法器的窥视我也认了，可那昨天才刚刚入门的小姑娘怎么说？而且竟然发现地更早一些？我家儿子可是那——她的思绪忽然一顿。 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一脸的愤愤不平，最终只好如同打架输了炸毛的小屁孩般丢下一句在江湖上已经被用烂了的话：“你给我等着！” 但是还是怎么看都不对！良久，顾妃若定了定神，摆脱了乱七八糟的思绪和蠢萌的本性，恢复了平时那高贵冷没有艳的常态。 她复又坐会蒲团上，沉思了起来。 据她家儿子说的，这姓燕的小姑娘是个很普通的郎中之女，只是因为救了顾晚一命，她才网开一面地把燕凌笙收归门下。平时都是要等到五年一度的收徒大典才公开招收弟子，且更是要经过重重选拔。 当初招收那小姑娘时，也没见她有什么出众的啊？ 顾妃若微微皱眉。 本来虽说辛辛苦苦养大了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肯定会不爽的，更会为儿子的前途考虑去放几句不好听的话，但作为一宗之主，她也不可能没气量地真去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可是现在—— 却是不得不调查一翻了。 “叫执法堂堂主速速整理一份外门弟子燕凌笙的资料给我。要快。” “还有，”顾妃若在说这句话时怒气几乎爆炸，“影门不是说调查我们门下弟子成果颇丰吗？他们的资料也买一份一并送过来。” 第十二章 凌亦微 顾妃若洞府外。 忽见星寰又收回了目光的燕凌笙很疑惑，看星寰那专注的样子，她便跟着看了过去，原以为那棵树上有什么小秘密的，没想到——这货目光一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要知道，她从早上到现在可是第一次看见星寰露出除了一脸茫然之外的表情。 还有，她旁边这小美男也跟着瞧个什么劲呐？ 见燕凌笙瞄向他，顾晚一脸崇拜加爱恋还带一丝丝歉意地转过头：“燕师妹是早就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难道那树上还真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么？ “燕师妹你别介意，宗主大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她没有恶意，只是对于我的事情都比较关注一些而已……不过你应该知道的，现在她已经没再看了。” 然而我还是不明白——等等！ 燕凌笙倒抽一口三伏天的纯味暑气。 她还在疑惑顾妃若是怎么隔着洞府的厚石墙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呢？毕竟千人敌也没这么厉害的啊！ 还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棵歪脖子树上估计装了什么东西以供顾宗主偷窥吧？ 她一脸异样地看向不远处的洞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宗主大人！ 与此同时，顾妃若也一脸异样地看着新鲜出炉的两份调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儿媳——呸，弟子！ 那盖着宗门执法堂印章，明显简洁一点的一份上，第一段赫然写着： 燕凌笙，年方十五，先前随父行医，其父燕元，其母凌亦微，其人现为本宗外门弟子。 顾妃若摩挲着下巴，沉思着。 这小姑娘能感受到她的窥视，不管是真的发现了她还是仅有一丝直觉，都不是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 那么只能是天生的原因了。 可是除了少数得到上天垂青的人外，一般子女都是继承父母的天赋。 是那燕元？ 顾妃若摇摇头，马上打消了这个猜测。 燕元她也是见过的，就在昨日，但就算没有经过正统的修炼，就凭他有特殊天赋，也不可能是那饱经风霜的模样。 那么是…… 凌亦微？ 顾妃若跳过前面燕凌笙和燕元的生平经历，直接看向后面对凌亦微的介绍。 凌亦微，难民，不知何处籍贯，为燕时予收留，嫁与其子燕元。后被山贼截道时掳走，不知所踪，遗留一女燕凌笙。 就这么一点？顾妃若大失所望：执法堂弟子们，你们曾经是那么的有战斗力，为了宗门不混入他宗奸细（公报私仇），（有时）势要把一个弟子的祖宗十八代的黑历史都翻出来，如今，竟然就这么短小精悍的一点？而且你们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调查这份资料的那些办事不利的傻大个，等待着宗主大人的愤怒降临吧！ 然而因着燕凌笙的“天赋”，其父又那般普通，宗主大人更觉得这凌亦微的身份有猫腻了：难民？你见过哪家难民能生个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出来？难民？哪家难民连我大衍月宗执法堂都查不出多少东西出来？ 顾妃若抿着嘴，让这份调查“飞起”之后，看向了第二份。 然后当她看到略显昏黄的纸上，那影门的标志时，瞬间心情更不好了。 特别是这份玩意还明显比自家宗门的那份文字详细了很多：她到底是我宗的弟子还是你们的弟子！ 然而，暂且不说那些关于燕凌笙父女的资料，顾妃若惊喜地发现，在关于凌亦微的信息中，影门并没有比衍月宗知道的多上多少。 瞬间有种莫名的得意感怎么办？ 可惜，顾宗主很快叹息一声。衍月宗查得到的，对方照样查得到。查不到的——或者说没有用心去查的，对方仍然查得到。 从一个信息的调查上，就能看出，衍月宗和影门的巨大差距了。 若对方心怀善意，她或许也不会这般焦虑。 可惜……他们正虎视眈眈。 ————分割线—— 迟来的元旦祝福^w^ 第十三章 变化的未来 与此同时，燕凌笙和顾晚却已经结伴离开。 哦，还有一块不明性别的石头化身。 燕凌笙表面上一路与顾晚有说有笑，眼角的余光却一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星寰。 啊……不知道为什么好想扒开他的衣服看看星寰的构造——话说石头有性别吗？ 而且竟然还有衣服？这又是什么原理？哪天没有外人时，她得仔细研究研究。 星寰突然有些不安，打了个冷战: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咦，这只主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它似乎考虑了一下什么，做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 这次换燕凌笙惊诧了:这小石头又是要闹哪样——艾玛! 只见星寰悄悄摸摸地跑到了她的背后，两只咸猪手搭上了燕凌笙的双肩，然后低下头——吻了一口。 燕凌笙硬生生将那涌到嘴边的呼声吞了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星寰……不明性别啊！ 要是是个男的，岂不是被占了便宜，若是女的——拜托，她取向正常好不好！ 旁边，顾晚又一阵惊讶，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燕师妹，你……还好吧？” 燕凌笙咬牙切齿地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样子，因为星寰的缘故，顾晚仍然看不到她肩上的异样，否则突然出现那么一大片唇形（哈？）的凹陷，该是挺吓人的。 突然，燕凌笙感觉面前一阵恍惚，但再仔细看时，面前一切却毫无异样。 不久，她就到了住处。 此后几天，她一直在试探着李诺竹的态度。 对方一丝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正常的状况来，只是偶尔以开玩笑的语气，打探几下燕凌笙和顾晚的关系。 燕凌笙自然是尽量简单应付过去，但可惜，顾晚与她还是少不了几次见面和对话，虽然都是短短一会儿。 同时，她也会与李诺竹提起她的未婚夫，尽量让她回想起霍开的好。两个人在日常对话中各怀心事。 晚上，她则是勤奋修炼，不久修出了几丝内力，达到了最低的不入流层次。 一切平静，在这底下却似乎有暗流涌动。 终于，又到了那一天。 李诺竹挑明与霍开关系的那一天。 燕凌笙提着采药的小布袋，早早蹲在了树上，只留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不久，霍李两人便在这边碰面了。 燕凌笙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碰面地点并没有变。 李诺竹却没有如先前一样先开口，反而沉默着，似是心事重重。 还是霍开率先打破了平静:“小竹，你叫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李诺竹几番欲言又止，在住处里做的无数准备，如今却一丝都说不出口。她看着霍开，眼中充斥着愧疚。 霍开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眼中略过焦急之色，道:“小竹？你说话呀？” 李诺竹轻咬下唇，眼中有挣扎之色闪过，最终化作一缕似有似无的轻叹，到嘴边的话也改口：“霍哥哥，我们……早日完婚吧。” “小竹，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说——哈？你……你说什么？”霍开愣愣张嘴，望着李诺竹，似有些欣喜，又不敢确信。 他颤抖着嗓子，道：“小竹，你再说一遍好吗？” “我说，霍哥哥，我们，完，婚，吧。”说过了一遍，李诺竹好似放下了什么，说话不再吞吞吐吐，而是一字一顿，很是清晰地，看着霍开的眼睛道。 突然，李诺竹被横空抱起。霍开脸上的惊喜不再抑制，而是放声笑着，将李诺竹揽在怀中，道：“好！” 李诺竹也笑了，一双桃花眼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只是眼底却黯淡无一丝光彩。 “或许……这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她心底喃喃，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顾晚看向燕凌笙时的目光，却是和现在的霍开极为相似，只是又有个人独有的不同。 待到两人相拥离开，燕凌笙才从树上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她还没有找机会多做什么，灭宗之灾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延缓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反而心中有丝丝道不明的意味。 爱情纵然感动人心，却也总伴随着伤害。 只是，不同的是，李诺竹这一次却选择了伤害自己。 就在这时，燕凌笙突然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她轻轻伸手，眼前景色如镜片一样破碎。再睁眼，正是从顾妃若洞府离去的路上。 又一次昏迷了呢。看来以后看见未来时，得找张床了。不然动不动晕倒终归是不好。 她微微侧头，正是守候着她的顾晚，还有仍然一脸茫然，只是身上衣服颜色微微黯淡了一些的星寰。 距离那个场景还有一段时间，她还是得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 只是，衍月宗，李诺竹…… 燕凌笙垂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世间，难道真的没有两全事吗！ 第十四章 下山 不过……燕凌笙无奈地偏了偏头。星寰啊，动不动就让我看一次未来，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咧？ 这可是要内力来喂的啊 《伊人江湖笑》第十四章 下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伊人江湖笑》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